第51章 难道 他还要上赶着吗?


    谢承谨最近越来越奇怪了。


    之前是一声不响地出现在她房间里, 现在又是默不作声站在她房间门口,像鬼一样,每次出现都能把谢延玉吓一跳。


    听见他问话,她缓了缓, 才道:“想出去走走。”


    她确实要出门, 所以没完全瞒着他, 算是半真半假地回答了他。


    然后她又问:“兄长怎么站在我房间门口,有事找我吗?”


    谢承谨看着她:“嗯。”


    时值夏日,天气热,女子裙装其实都会露出些肩颈, 即使把衣襟拉紧了, 也仍旧会露出一部分皮肤。


    他视线刻意避开她肩颈处:“妖界的封印出了些问题, 这几日需要在旁边守着。我与贺兰危会在此多留几日,你眼睛看不见,在客栈不如在府中方便, 过一会,我会叫人过来, 先接你回府。”


    谢延玉闻言,愣了下。


    她确实也还想在这多留几天, 把李珣的事解决了再走。


    眼下正是个好机会,她赶忙道:“不用麻烦府中的人多来回一趟了,我可以留在这, 到时候和兄长一起回府。”


    然而这话一落,


    谢承谨扯扯唇:“是吗?怕麻烦府里的人?”


    他视线还是很冷,像一把刀,刀刃冰冰冷冷的,很锋锐, 好似能剖开她的外皮,看见她内里的想法和灵魂,他知道她又在说谎,她不是怕麻烦府里的人,她就是自己想留在这,但为什么?因为贺兰危?


    他平日里不喜欢管这种小事,她不愿意回,他也不会多管。


    但此刻,


    他看了她半晌,忽地出声道:“不麻烦。去收拾东西。”


    谢延玉并不想回去。


    所以听见他的话,她没有动,只是出声继续推拒:“兄长,我……”


    不等她说完,


    谢承谨突然打断她:“要我帮你收拾?”


    谢延玉没说话。


    她也不知道他又怎么了,她怀疑他在生气,但他面无表情,也不像生气。


    好像就是突然犯病了,和她杠上,她越不想回去,他就越要让她回去。如果说因为担心她和贺兰危往来,但他昨天不是在房间里一直盯着她吗,挺有效的,也不至于因此非要把她赶回去。


    她搞不懂他,试图思考出症结所在,


    然而还不等她仔细想,


    就看见他走进房间,拿起了她换下来的鞋袜,面无表情地帮她叠好,似乎真帮她收拾起行李来了。


    谢延玉:“……”


    谢延玉很不喜欢谢承谨咄咄逼人的样子。


    但近几次,他压迫她的时候,态度虽强硬,做的事却像下人一样,非常扭曲。


    之前是捏着她的脚踝给她包扎,现在又是给她收拾鞋袜,连带着谢延玉心里那股火气也忽上忽下。


    她即不悦,又有种好像把他踩在脚下了一般的快意。


    她也扭曲起来,知道这样有些小人得志,但又忍不住想,万一来日她变得更强了,真的能把他踩在脚下呢?


    好半晌,她才收拾好这种堪称扭曲的情绪。


    然后她走到他身后,拉住了他的袖子:“兄长别收了,我不回去。”


    谢承谨侧目看她。


    视线又沉又冷。


    谢延玉不等他说话,就又先开口道:“这几天我得呆在兄长身边。”


    她有正事要办,今天是一定要留下来的。


    于是她找了个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兄长每半月左右,都会被体内余毒反噬,需要取我的血做药引。距离上次取血也快要半月了,如果我不在,兄长这两天被余毒反噬了怎么办?”


    她说着,手指还顺便在左手小臂上点了下,比划了一个割手臂的姿势。


    她虽不喜放血,但倒并不为此感到委屈,更不避讳提起这些。


    因为这在她看来,是一桩等价交换。


    她借着这个进了谢家,虽说谢家不管主子还是下人都有些看不起她,她这养女的身份也很尴尬,但这至少是安稳日子,比流落街头要好太多。


    她只觉得不甘。


    如果她出身再好一些,或是能再往上爬一些,又或是再强大一些,才不用过这种日子。


    她提起这事时语气很自然,也没什么情绪。


    反倒是谢承谨愣了下,像是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个。


    随后他皱了皱眉,视线跟随她的动作,落在她左手上,能看见她从虎口处开始,手背的上半部分就缠着纱布,一层一层顺着小臂蜿蜒进宽大的衣袖里。


    他知道纱布下面疤痕错落。


    但这是第一次,他开始联想她疤痕的模样。


    她的皮肤太苍白,一点点指痕都很明显,一道一道的刀痕则会更明显,像蜈蚣一样,凹凸不平蜿蜒在她小臂上。


    谢承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联想起这些,想起那些奇异的感应与共感,有那么一瞬,他怀疑是受了她血的缘故,他从一开始会注意到她,再到后来会梦见她,和她共感,再到现在甚至会走神想她疤痕的模样。


    他按下念头。


    过了一会,他不咸不淡道:“无碍。并非次次都需要你。你可以回去。”


    谢延玉道:“不了。”


    她从他手里把叠好的鞋袜拿走,放了回去:“我还是留在兄长身边吧。”


    谢承谨突然有些不悦。


    好像有什么东西逐渐掌控不住,在崩塌失控,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谢延玉非要和他唱反调,他应该及时掌控住她,把她送回去。


    但良久后,


    他挪开视线,冷淡道:“随你。”


    他说完这话,抚平袖子上的褶皱,就起身要离开。


    然而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脚步又停住,回头问她:“不是说还要出去?去哪。”


    “……就随便走走。”


    “眼睛看得见?”


    谢延玉顿了顿。


    明心符的玉符被她收在袖子里,她不太想让谢承谨知道这事。


    于是她含糊道:“看不见也没事,就出去一下。”


    “再去把另一只脚也崴了?”


    谢延玉不知道他怎么又提起这事来了。


    她安安静静不说话。


    过了一会,她看见他用了点灵力。


    那灵力隔空落在她手腕,牵引她。


    随后听见他冷漠道:“走吧。我看着你。”


    *


    谢延玉没想到谢承谨会陪她一起出来。


    但她也没推拒。


    她甚至也不瞒他了,直接和他说要去当年那家当铺。


    总归就是去当铺赎个东西,她知道这是和李珣的定亲信物,但谢承谨又不知道,在他眼里,她就是出来赎个玉佩而已。她身上钱不多,带着谢承谨,正好他有钱,不够的话,她可以找他要。


    没多久。


    他们来到那家当铺。


    好多年过去,掌柜的已经换人了。


    谢延玉对着新掌柜,形容了一下定亲玉佩的样子:“是一个墨色的玉佩,圆形的,当时给的价格很高。”


    当年她把那玉佩当了,还是第一次知道,这玉佩竟这样值钱,换来的钱比她知道的最大的数字还要多,所以她把玉佩的样子记得很仔细,那玉佩上有朱雀纹,以至于很久之后,她看见朱雀纹的东西,下意识就觉得值钱,于是她钟爱朱雀纹。


    但其实并不是朱雀纹值钱。


    是那枚玉佩值钱,仅此而已。


    她又和掌柜的补充了具体细节:“那玉佩上面有朱雀纹,大概半个手掌那么大。”


    谢承谨站在她身后,


    听她提起朱雀纹,他突然想起去怨宅前。


    他叫下人带她出门采买东西,下人来汇报,说她买了好几个玉佩,还将纹样画下来呈给他看。


    他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但恰好瞥了一眼,发觉那些纹样都是朱雀纹。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记得这样无足轻重的小事。


    但她好像很喜欢朱雀纹。


    他脑中突然蹦出这个念头。


    而那一边,


    掌柜的翻了翻记录,然后回来和谢延玉说:“这玉佩啊……”


    他说:“这玉佩已经不在我们铺子里了,后来有人出高价把它买走了。”


    *


    另一边。


    贺兰危给谢延玉发了讯息,但很久都没见她回复。


    他翻了翻和她的传讯记录,已经有一阵子了,她没给他发过讯息,一打眼看过去,都是他给她发的消息,虽然他发的也并不多就是了,寥寥两三条。


    但即便如此,他脸色还是不太好。


    然而过了会,他又想起来,谢延玉眼睛看不见。


    他把明心符的书给了她,让她自己学,但以她的修为,学完明心符也要花个十天半个月。


    他并不想给她找理由,但这才多久,她没有符,看不见东西,更看不见消息,不回复他也很正常。


    他脸色又缓和了一些。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又拿出一块灵玉,准备制一道明心符的玉符,


    然而快做完时,他发现还缺了一样材料,于是他又下楼去买。


    这地方虽然是城郊,但也有街市,只不过所有的店铺都集中在一处,他买完材料,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从旁边的当铺里看见谢延玉和谢承谨的身影。


    两人站得近,这样看去,总有些若有若无的亲昵。


    谢延玉蒙着眼。


    但贺兰危分明感应到她身上,有明心符的气息——


    所以已经有人给她做出一道明心符了。


    谁?谢承谨?


    贺兰危心脏猛然下坠。


    他应该不悦,但此时占上风的却是另一种感觉,近似于不安。


    她身边突然多出其他人的位置,他越来越无法掌控她的步调。


    她早不像上一世他印象里的那样,渴望攀附于他,而她连日来的那些敷衍好像在这一刻终于积攒起足够的重量,令他发觉,即便这一世她仍旧将喜爱他挂在嘴边,仿佛对他有所图,但他若不主动,她也仍旧在日渐冷淡——


    她越来越不需要他。


    他目光如晦,


    直到把手中刚买的东西都捏碎,他才突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


    她不需要他,难道他还要上赶着被她需要吗?


    他有些讥讽地笑了声,随后直接扔了手里的东西,转身回了客栈。


    做了一半的明心符还摆在桌上,他抬手拿起来,容色淡淡看了半晌,准备把它也一起扔了。


    然而也就在这时,


    传讯符中灵力波动了一下。


    他收到她的讯息:【刚才睡着了,现在才看见公子的消息。】


    贺兰危顿了顿。


    撒谎。她刚才分明和谢承谨一起在外面。


    他没回复她。


    但随后,他看见她又发来一条:【我收拾一下就过来。】


    她语气一如往常,将这谎撒得很自然。


    贺兰危垂眼看着,心里窝火,终于抬起指尖,编辑讯息回复她。


    换做以往,他应该会拆穿她,问她到底是才睡醒,还是和谢承谨出去了?是没看见消息,还是刚才谢承谨在她身边她不敢回复?他应该挑她的刺,问她难道这就是她所谓的喜欢吗。他应该威胁她,让她向他证明她喜欢他。


    但这时候,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股不安感在作祟。


    那条讯息删删改改,最终他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给她回过去一个字:【嗯。】


    第52章 鬼鬼祟祟 像偷/情


    谢延玉原本不准备去找贺兰危。


    她烦他阴晴不定, 不想和他浪费时间,但现在又可以在这里多留几天,时间一下就宽裕起来,定亲玉佩也没下落, 她暂时没事做, 于是改了主意, 还是决定去找他一趟,看看他找她究竟要做什么。


    于是她就回复了他的讯息。


    怕他挑刺,她搪塞了两句,说她之前睡着了, 也算是解释了为什么没立刻回复他。


    等离开当铺后,


    她回到客栈, 撇开谢承谨,然后直接敲开了贺兰危的门。


    但很奇怪。


    分明是最初是他发讯息给她,叫她来找他。


    但等她真的来找他了, 他又不说话了,坐在桌前忙自己的事。


    谢延玉等了一会, 一直没等到他主动开口说话。


    于是她主动问:“公子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贺兰危终于看了她一眼。


    她带着明心符,虽然还蒙着眼, 但也能“看见”周围的环境,所以不像之前看不见时那样有点局促不安,那个时候她来找他要明心符, 就坐在这, 拐弯抹角的,也没见她嫌浪费时间。


    反倒是现在。


    他不咸不淡问她:“你急着走?”


    他也没回答她的问题,就这样反问她一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谢延玉从他话里感觉到一点阴阳怪气的控诉味。


    她觉得他大概是想让她否认,


    但她确实有点急,于是还是和他道:“是有些。”


    “你急什么?”


    谢延玉真诚道:“此行和谢承谨一起过来,他怕我毁坏家风,盯我盯得很紧。”


    她只是支开了谢承谨一会,以谢承谨盯着她的力度,他回来了要是她还和贺兰危在一起,谢承谨能真的把她关起来,这人现在到底也算是她的衣食父母,她还是很忌惮的。


    “在您这太久,我怕他发现不对劲,然后罚我。”


    所以她来找贺兰危,都鬼鬼祟祟的。


    像偷/情。


    贺兰危心里蓦地腾起一股郁气,他有些厌烦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显得他像多见不得光一样,反倒是谢承谨,堂堂正正地盯着她管着她,不就是仗着有个继兄的身份,名正言顺吗?


    他看了她一眼,原本要说什么,


    但话到嘴边,又冷笑一声,咽了回去。


    当初他和她说过,可以和她成婚,就一次机会,是她自己拒绝了,他还不至于打自己的脸,再和她提第二次。


    但说到底。


    谢承谨循规蹈矩,看不得谢家人行为出格,


    她和他名不正言不顺,她见了谢承谨和耗子见了猫一样,这段时间又在谢承谨眼皮子底下,她找他的频率少,未必就是想和他疏远,大抵是怕挨罚罢了。


    贺兰危给她找了合适的理由,没再挑她的刺,


    他垂下眼,继续忙自己的事,刚才那块明心符玉符最终还是没扔,他做完最后的步骤,然后抬手,把东西丢给她:“用这个。”


    谢延玉抬手去接:“明心符?”


    她还真是有点惊讶了:“公子叫我过来,是为了给我这个?”


    贺兰危没回答:“你身上那个,扔了。”


    *


    明心符到底也是贺兰家的符术。


    所以比起那妖物,贺兰危对明心符的了解更深,做出来的明心符效用自然也更强。


    他让谢延玉用他的,谢延玉也不会在这种不痛不痒的小事上忤逆他,她依言扔掉了妖物给她的,换上了他给的。


    换完后,


    贺兰危没有再搭理她,又开始处理他自己的事情。


    谢延玉看着他,却隐约感觉到他好像有些变化。


    他最近好像变得宽容了,说宽容也不贴切,她只是偶尔能感觉出,他行为间有点退让的意味,但这种感觉若有若无,不明显,即使她敏锐地察觉到一些苗头,但仍旧分不清是不是错觉。


    可是退让这种事情,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他倘若能退让一点,就能退让更多,这对她来说是好事。


    谢延玉有心试探,安静片刻,然后又出声:“公子。”


    “怎么?”


    “听闻贺兰家通晓寻踪之术,我想找一枚玉佩,不知道公子有没有办法?”


    谢延玉过去想要什么,都是拐弯抹角地提,这是头一回这么直截了当,好像一只脚尖迈出来,开始轻踩着试探两人间那条看不见的边界线。


    贺兰危睨了她一眼,神色如常,也不知道是没注意到她在试探,还是注意到了,但并不当回事:“记得玉佩的样子吗?”


    “记得。”


    贺兰危闻言,指尖微抬,用了个寻物的法术。


    紧接着,谢延玉手里的明心符就抖动起来,上面的咒文闪烁起微弱的白光。


    他这时候才出声:“把手放在明心符的咒文上,起心动念,想着那玉佩的样子,就能通过明心符看见它的位置。”


    寻踪术和明心符算是同一脉的法术,


    贺兰危能把寻踪术用在明心符上,也并不令人意外。


    谢延玉按着他的话,开始动念想那枚玉佩的样子。


    没过多久,


    她脑中就浮现出一些信息,她低声复述:“西行二十里,莲叶间。”


    贺兰危闻言,眼梢抬了抬。


    从此处西行二十里,是护城河处,但并不在护城河边,而是护城河中心,要乘小舟才能抵达,那地方有一丛莲叶,如今正逢夏季,繁茂的莲叶之中,还稀稀疏疏开了几支莲花,白色的,并不惹眼。


    这片莲叶之下,护城河的水下,就是妖界封印阵法所在的地方。


    他今天刚去看过妖界封印,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但谢延玉不知道。


    她实在想不出来西行二十里莲叶间具体是哪。


    于是她又看了贺兰危一眼,继续问他:“公子知道这是哪吗?”


    贺兰危:“知道,这是——”


    他说到这,话音突然停顿了下。


    谢延玉喜欢最大限度地把主动权抓在自己手里,若他退让一步,她就会试探着逼近一步,但凡察觉到一丁点不对,她就能抓住机会,从他指缝里把主动权抢来一点。


    而他此时有问必答,


    她隐约察觉到,之前感知到的,他的变化并不完全是错觉,于是她又追问:“这是哪?”


    话音刚落,


    贺兰危看她一眼。


    刚才的有求必应的态度像错觉,一下又消失了,


    他扯扯唇,慢条斯理说:“自己回去查舆图。”


    *


    谢延玉没在贺兰危这留太久。


    他要她回去查舆图,她也没再继续进一步试探他,总归她已经从他这得到很多,新的明心符,定亲玉佩的位置,这一趟倒也算没白来,但准备告辞的时候,她又觉得还能再推进一点剧情。


    原剧情中,


    她向他献殷勤的次数很多,也有很多细碎的小情节,例如给他送一些小礼物小点心,她之前已经给他送过香囊了,这时候搜肠刮肚想了想,才想起来她身上还有几个玉佩。


    出发去怨宅前,谢承谨叫人带她出去采买,


    她买了很多灵玉,吸收里面的灵力,修为冲破了筑基六境。


    吸收完灵力后,灵玉做的玉佩就成了毫无灵力的装饰品,到底是花了钱的,虽然花的不是她的钱,但她也没就这样把东西扔了,就一直放在芥子袋里了。


    她想到这些玉佩,就顺便从芥子袋里拿出来一个,给了贺兰危:“多谢公子的明心符,还有寻踪术,我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玉佩一直随身带着,拿给公子聊表谢意。”


    这话说完,


    她听见脑中的系统音。


    因为贺兰危给了她明心符,契合了原剧情里她夜盲后的那一段,剧情点推进了5%,她又给他送玉佩,契合了献殷勤的零碎剧情,剧情点推进了2%。


    系统凉飕飕道:【你是越来越会操控剧情了哈,太熟练了。】


    谢延玉:所以现在这条剧情线,进度多少?


    系统:【25%。】


    挺好的。


    谢延玉这才满意离开。


    *


    谢延玉从贺兰危那离开没多久,谢承谨就回来了。


    大约是因为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所以他今天倒是没有盯她盯得太紧,看见她在房间里好好呆着,他就转头离开了。


    妖界封印的事情有些棘手,阵法出了些问题,他和贺兰危明天清晨还要过去一趟,


    但在此之前,他需要和贺兰危商谈出个大概的对策。


    所以他去了贺兰危的房间。


    等商谈结束,已经是傍晚了。


    谢承谨正要告辞,


    但也就在这时,他视线突然落在贺兰危手上。


    刚才谈事情的时候,贺兰危就一直捏着个玉佩把玩,但这时候,他才看清,这玉佩是朱雀纹的。


    朱雀纹……


    谢承谨因此又多看了这玉佩几眼。


    玉佩纹理细腻,颜色柔和,形状也很规整,正和启程怨宅前,下人呈给他的画册上的重合。


    他周身气压陡降,


    贺兰危察觉到异样,顿了顿,随后像想到了什么,笑了笑:“怎么一直看着这玉佩?”


    他将手掌摊开,令谢承谨能把这玉佩看得更清楚,慢条斯理道:“刚才有人送我的,是有什么特殊之处么?”


    从知道谢延玉想攀附贺兰危以来,谢承谨一直都保持着某种怪异的平衡。


    他顾及两家的交情,也不想让这种事闹得所有人脸上都不好看,也因此没有明令禁止谢延玉和贺兰危接触,但一直在用迂回的手段阻挠他们,甚至每次和贺兰危接触,两人都心知肚明谢延玉的事情,却谁也没有将这事直白地戳破,更多时候都是点到为止。


    但他不戳破,就是让贺兰危在这得寸进尺的吗?


    当着他的面,捂着她的脸,把她横抱在怀里;在他眼皮子底下,和易过容的她亲昵耳语;


    现在更是变本加厉。话里话外,无非是在说,谢延玉刚才来过。


    谢承谨掀起眼皮看他,视线冰冷如刀,


    半晌后,他突然道:“没什么特殊之处,只不过是家妹很喜欢朱雀纹的玉佩,当时买了很多个一模一样的,揣在袖子里,看腻味了,就随手送人两个,卖个人情。这种东西,能有什么特殊?”


    这话一落,


    贺兰危唇间的笑意淡了些。


    反倒是谢承谨扯了扯唇。


    他看着贺兰危。


    分明名不正言不顺,知道谢延玉跑来见他都要偷偷摸摸的,却还非要拉着谢延玉,和她纠缠不清。


    谢延玉是想攀上贺兰危没错,


    但贺兰危就没问题吗?他若是不给予回应,她能单方面和他有来有往吗?


    谢承谨心里倏地生出一股恼恨,他不想分析这情绪的具体成因,但他不再忍耐:“离我妹妹远一些。”


    他刻意咬重了“妹妹”两个字。


    窗户纸被骤然戳破,原本潜藏在水面下的暗流彻底冲出水面。


    “是吗?”贺兰危脸上的笑意彻底淡去,压在心里的郁气骤然引燃,刻毒道:“你算什么身份,就叫我离她远一点?真以为有个继兄的身份就能名正言顺管着她了?”


    “我可从未见过谁家当兄长的管这么宽,你是把自己当她哥还是把自己当成她夫君了,寸步不离盯着,连她多和男人说句话都要管?”


    第53章 啊? 就气吐血了?


    剑拔弩张的氛围突然冻住了。


    像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肺腑里烧着的那股情绪陡然冻结,谢承谨突然冷静下来。


    他沉默片刻,像是听见了什么很荒谬的话,半晌才出声:“一派胡言。”


    他不过是多管束了谢延玉一些。


    不想因为她屡次打破原则, 所以不准备再动手杀她, 她仍是谢家的人, 他管束她无可厚非。谢家家规森严,她不爱守规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能做出给旁人下催/情/药的事情, 他多管束她些, 也无可厚非。


    他看着贺兰危。


    哪怕不需要解释, 但他还是淡淡道:“寸步不离盯着,不过是不想你二人接触,无名无分举止亲昵, 传出什么流言带累谢家。何来我将自己当成她夫君一说?”


    谢承谨平日里很少说这么多话,更是很少和人解释什么,


    他一向不在意旁人的想法,这时候解释这些, 到底是为了说服谁?


    贺兰危顿了顿。


    他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


    刚才那话不过是讥讽两句,谁想到谢承谨的反应这样耐人寻味,可这人前世对谢延玉分明极为漠然, 甚至是反感, 在她投奔妖界后恨没早些杀了她。


    他见过谢承谨那时候提及她时的态度。


    不是现在这样的。


    贺兰危捏着那枚玉佩,眼中神色不明。


    半晌,他直接换了话题,不再提谢承谨对她管束有多严, 而是慢条斯理地接着他的话说:“怕什么?无名无分还不好解决么。我和她成婚就是了。”


    这话一落。


    谢承谨僵了一瞬,随后淡淡道:“谢家女子不给人做妾。”


    贺兰危漫不经心:“那就不做妾。”


    不做妾,那就是娶妻了。


    修真界一看实力,二看家世血脉,


    世家之间其实并不团结,也会互相结盟、敌对,抢夺资源和权力,只有在一同对抗外敌的时候才会短暂团结起来。


    也因此,若要联姻,所选的人选必然要实力相当、家世相当,这样才能让家族更强盛,不被其他世家蚕食。


    谢延玉修为不显,灵根也不适合修行,即使真和贺兰危成婚了,贺兰家的族老也容不下她,他们宁可要这位置悬空,像吊在驴子面前的胡萝卜一样吊着其他世家,也不要无法带来任何利益的人。


    贺兰危一向不喜身边有女子接近,从前也说过不娶妻不纳妾,这样也就罢了,但他若和谢延玉成婚了,看在谢家的面子上,贺兰家的族老们可能明面上不会怎么样,但私底下也会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把她拉下少夫人的位置。


    而谢延玉是谢家养女,


    如若真的弄死了,只要事情不闹上明面,谢家族老们也不至于因为个养女和贺兰家结仇。


    顶多是贺兰家给谢家赔让一些资源,然后不了了之,家族中这样多的人,很多事情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能说了算。


    谢承谨:“你说成婚就成婚么?”


    他冷淡道:“她不过是想过得再好些,才愿意和你纠缠不清,你也别太当真,她若知道和你成婚有这样大的风险,应当会直接远离你。”


    贺兰危对成婚的事不置可否,


    他表露出一副只是随口说说的姿态,说到底,她自己都已经拒绝过了,他也不会上赶着提亲,说这些话无非是不想让谢承谨舒坦。但不知为何,真从谢承谨嘴里听见她不愿,他又像咽了一团湿棉花,莫名其妙的堵。


    他眸色晦暗,


    片刻后垂下眼睫,轻飘飘道:“是么,我还以为令妹对我多少有些情意,毕竟我走到哪,她就跟到哪。谢兄不如看看明日去妖界封印,她会不会跟上来,再下定论呢?”


    这话一落。


    谢承谨把衣袖捏出一道折痕。


    这回不舒坦的换成他了。


    *


    另一边。


    谢延玉浑然不知隔壁两个人剑拔弩张,差点打起来,


    她呆在房间里,很认真地在查舆图。


    西行二十里。


    这个距离不算特别远,但也不近,落在舆图上,就成了一段很模糊的笔墨,她查了半天,才发觉这是护城河,甚至这地方不是护城河边,看起来像是护城河里。


    可是定亲玉佩不是被人高价买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护城河里呢。


    她对着舆图又钻研了一番,才确定这地方就是护城河里。


    除此之外,这片莲叶之下,也就是河底,是妖界封印阵法所在的地方。


    若要接近那地方,必须要乘小舟过去不说,还必须要跟着当年布阵法的几人才能过去。


    因为这毕竟是妖界封印阵法所在的地方,为了避免妖族从外面破坏阵法,外面不仅布了许多除妖阵法,还布了很多迷惑人的阵法,若是寻常人乘舟过去,只会在那处迷失方向。


    谢延玉:“……”


    谢延玉有些头疼。


    这个地方,她如果要过去,还得跟着谢承谨他们一起过去,否则别提找回定亲玉佩了,她都到不了地方,就会直接在阵法之间迷失方向。


    有那么一瞬间,谢延玉想,要不让那妖物把她带过去算了。


    毕竟那妖物修为很高,就算那地方有很多除妖阵法,但他把她带过去应该是可以的。


    但转念一想,他毕竟是妖物,最近谢承谨他们盯封印那边盯得很紧,如果让妖物带她去,弄巧成拙的概率反而更大,到时候万一被谢承谨撞上了,就彻底不好解释了,事情也会变得很麻烦。


    谢延玉权衡了一下,


    最终,她发现自己不得不去找谢承谨。


    *


    谢承谨从贺兰危那离开,


    准备回房间的时候,路过谢延玉的屋子,脚步微顿。


    半晌,他又别开视线,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了,没再像前几日一样盯她盯得紧紧的,去她房中盯着她。


    他回了自己的房间。


    但没多久,就听见了一阵敲门声。


    打开门,就看见谢延玉站在门口。


    ……挺稀奇。


    平日里见了他都躲着,现在倒是主动来找他了。


    谢承谨看着她,没出声。


    倒是谢延玉见他开门了,先弯弯身,和他行了个礼:“兄长。”


    谢承谨:“有事找我?”


    谢延玉点头。


    她还是第一次主动找谢承谨,虽然是有明确目的,但她摸不清他,原本还想着试探几句,


    结果他直截了当地问她,


    她没打好腹稿,一时间沉默了片刻。


    谢承谨看她不说话,于是侧了侧身,让她进了房间。


    然后他也不再问她,坐在桌前,拿了卷宗处理,但半天没落下笔。


    时值傍晚,太阳余晖透过窗纸洒落进来,往谢承谨身上映照了一层毛茸茸的暖光,倒是显得他整个人的气质没那么冷了。过了一会,他才又看她一眼,淡淡道:“想好了就自己说。”


    谢延玉:“……”


    谢延玉想了一下,确实也没想到什么拐弯抹角的说辞。


    于是她也就委婉地直说了:“兄长明天要去看妖族封印,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这话一落。


    谢承谨捏紧了笔。


    他突然想起贺兰危的话——


    「是么,我还以为令妹对我多少有些情意,毕竟我走到哪,她就跟到哪。谢兄不如看看明日去妖界封印,她会不会跟上来,再下定论呢?」


    窗外夕阳位置偏移,光暗下来,那层毛茸茸的暖光从他身上消失,以至于他的气质又冰冷起来。


    他过了一会,才问:“去干什么?”


    他没直接答应她,也没直接拒绝她,


    他声调太冷淡了,一贯如此,脸上也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看不出一点情绪,只能让人觉得他像一块冰,靠近就让人感觉到冷。


    谢延玉揣摩不出他的态度,


    好在她这次找好了借口,还是那个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她说:“兄长这几日都很危险,随时会被余毒反噬,我这几日还是跟在兄长身边比较好,有什么问题,可以及时放血。”


    谢承谨目光扫过她的手。


    他再一次看见她左手上缠绕的绷带。


    突然一股火气腾出来,余毒还没开始反噬,他就隐约感到一阵强烈的不适,像是被牵动情绪,导致余毒也被牵动,袖子里的软剑出来半寸,他收拢手掌,就感觉到掌心尖锐的刺痛。


    血液湿答答溢出来,


    他反问:“是吗?”


    谢延玉道:“自然是的。”


    谢承谨听见这话,安静地看了她半晌,视线冷冷的,像刀一样仿佛要剖开她,


    谢延玉都习惯他这样的视线了,反正往日里他也就是这样看她一会,然后该说什么继续说什么。


    她等着他给她答复,空气里安静了很久,然而下一秒,却突然听见他道:“是因为贺兰危?”


    这话一落,


    谢延玉懵了一下。


    她没想到他会来一句这个:“……什么?”


    能是什么。


    即使一再发现她悖逆规矩,去找贺兰危,易容、偷偷跟着,他此前都从未将这些事和她挑明,说了要和她算账,最后还是压下去不了了之,但这时候,他突然用言语剖开她:“从药阁偷情丝蛊,偷偷跟去怨宅,不都是因为他么,何必装听不懂呢。”


    谢延玉:?


    谢延玉脑袋嗡嗡的,没想过他翻起旧账来了,而且把她做的那些事都挑明了,


    她本能地感觉到不安,觉得他又要咄咄逼人,身体都紧绷起来,他都挑明了,她也不想再装,语气下意识尖锐了一些:“兄长突然提这个又是要做什么,既然您都知道——”


    她话说到这里,顿了顿。


    然而还不等她继续说话,


    就又听见谢承谨道:“既然你这样喜欢他,不如就和他成亲。你若愿意,我回去将此事禀给家中族老,难道不比你和他偷偷摸摸,在我眼皮子底下把我当傻子耍来的名正言顺吗?!”


    他言辞变得锋锐,声调有些压抑的凶狠,


    不明显,


    但谢延玉这是第一次,明确地从他身上感知到这样剧烈的情绪变化,她能够清晰地意识到他很生气,非常生气。她能猜到一点他生气的缘由,但完全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直接提起让她和贺兰危成婚。


    她太意外了,


    有那么一瞬,她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她必然是不可能和贺兰危成婚的,但他的情绪冲撞着她,以至于她自己情绪都有些空白。


    她迟缓地思考着要怎么回应他。


    那一边,


    谢承谨则注视着她。


    她安安静静的不说话,倒是有了几分默认的样子。


    她想了好一会,才整理好情绪,准备回答他,


    然而还不等她出声,


    就看见他像被气得绷不住了,盯着她的眼眶微微泛红,胸口起伏着,仿佛已经到了某个临界点,再也撑不下去,动了动唇,像是要说话,随后却咳了一声——


    然后突然吐出一口血来。


    谢延玉:……?


    啊?


    就气吐血了?


    第54章 他什么都能做 但不能离开她


    谢延玉原本准备回答婚事的事情,


    但突然看见他吐血,她被惊了一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了,只能悄悄观察他, 然后就发现他的手又在滴血了。


    这一回站得近, 所以能看清他疤痕错落的掌心被割开一道伤口, 血从伤口涌出来,顺着修长有力的手滴落。


    谢延玉问系统:他手心那些伤都是自己割的吗?


    系统:【对呀,他之前中过毒,余毒未清, 每半个月左右发作一次, 所以才需要你的血。而且他不能有太强烈的情绪波动, 否则也会牵动余毒,所以袖中时常佩戴一柄软剑,有情绪时会割手掌心来抑制。】


    它有点好奇:【原剧情里就写了这些, 你看了那么多遍,居然不知道这个吗?】


    谢延玉:嗯。


    她每次翻看剧情, 都只看她自己的部分,不看其他人的。


    系统:【……】


    系统看她站着不动, 过了一会,又说:【要不你去给他包扎一下吧。】


    谢延玉:他自己割的手,为什么要我给他包扎呢。


    系统:【……你看他这样子。】


    大约是因为这情绪有些激烈, 所以割破了掌心也没能抑制住, 以至于牵动了体内的余毒,谢承谨似乎因此很痛苦,即使从表情看不太出来,但他脸色比平日更苍白, 手肘撑在桌上,手掩着唇,头也微微低着,眼睛垂着,胸口起伏。


    他似乎已经痛苦到做不出别的动作了,正试图缓和这种痛苦感。


    系统说:【他体内余毒被牵动了,还没到平时每半月被反噬一次的程度,但这毒如果已经被牵动了,会对血腥味很敏感。闻到你的血腥味,他会感觉到好转,但如果闻到除你之外其他人的血,包括他自己的,都会让他状态更恶化。】


    系统幽幽道:【他手上的口子太大了,血都止不住,闻到血腥味,要不了多久会发展成反噬的程度的,到那时候,就得轮到你割手腕给他喂血了。你想现在放一次血,过两天等他余毒反噬了,然后再放一次血吗?】


    它都觉得自己有点苦口婆心了:【虽然放两次血,能推进两次剧情点,但挺伤身的,就算你已经是金丹期修士了也顶不住。】


    谢延玉沉吟片刻。


    她知道割手剜放血这事是等价交换,所以可以在每次放血时毫不犹豫地割开手臂,但这种事,能少一次,为什么要多一次?


    至于推进剧情……


    她现在操控剧情越来越熟练,甚至对于推剧情的方式,她隐隐约约也萌生出个新的想法来,如果这想法可行,或许她以后推剧情时可以少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例如放血。


    但她不准备和系统提这些。


    她看了谢承谨一眼,随后走到他身边,准备帮他包扎。


    *


    谢承谨并非不知道,体内余毒被牵动时他不能闻血腥味,


    然而此前,他从未有过抑制不住情绪的时候——


    只要划破掌心,感受到那种尖锐的痛意,他就能本能地抑制住一切情绪,哪怕流血也没关系。这是第一次他克制不住情绪,牵动了体内的余毒,虽然不像每半月一次的反噬那样痛苦,但也已经令他浑身脱力。


    他静坐着,试图缓和一下。


    然而手心的伤口还在滴血,


    他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这股味道让他愈发痛苦,就好像有人拿着刀,用刀刃一寸寸碾过他的灵脉,以至于他连动一下都有些困难。


    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些神智不清了,因为他在这个时候,在想谢延玉。


    或许是身体的本能,令他想到她血液的气息,


    他闭了闭眼,试图截断自己的念头,但她就在房间里,他又本能地去注意她的动静,所有感官都被放大,他听见她走过来的声音,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药味。


    然后他感觉她抓起了他的手腕。


    就连她指尖的触感都被放大,他又睁开眼,沙哑道:“干什么?”


    谢延玉说:“我帮兄长包扎。”


    谢承谨视线落在她覆目的白绸上:“你看得见。”


    总归他刚才已经把她和贺兰危的事情挑明了,谢延玉也不想再费心思瞒他,


    她从芥子袋里拿出纱布:“嗯,其实我去找了贺兰危好几趟,之前瞒着兄长,但兄长应该也知道了,我瞒着您也没意思。他先给了我明心符的画法,后来又给了我一道明心符。”


    她抓着他的手,说了一长串话,一边说一边给他清理伤口,


    谢承谨太阳穴突突跳起来,直接把手往外抽,


    然而没多少力气,刚往外抽一点,就又被她用力抓住了。


    她手指扣进他指缝,十指相扣,把他的手抓牢,然后把沾了药膏的纱布狠狠按进了他伤口里,她记仇,模仿的上次他给她脚踝上药的力度,一点点地把药膏蹭上他翻卷的皮/肉。


    但谢承谨已经被余毒折磨得麻木了,


    他感觉不到痛,只能感觉到指缝间她手指的触感,薄薄的皮肤贴在一起,似乎能感受到彼此皮下细细血管的震动,他等了一会,她没有再说话,分明他刚才问她愿不愿意和贺兰危成婚,她说了一堆别的,偏偏就这件事和默认了一样没给准确答复。


    隔了一会,


    他又问:“所以你想和贺兰危成婚,是吗?”


    谢延玉正给他处理伤口呢,听见这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嗯?”


    还是没有回答。


    一个这样简单的问题,却悬而未决,


    谢承谨生出一种很负面的情绪,以至于余毒又被牵起,让他心口阵痛,他手指收拢,死死卡住她的手指,垂眸缓了半晌,突然又冷声和她说:“你虽心悦他,但可知和他成婚后,贺兰家的族老会如何对付你?”


    谢延玉却道:“我不想和他成婚呀,我不喜欢他。”


    这话一落,


    谢承谨顿了顿,卡着她手指的力道松了些:“是么。”


    他淡淡道:“那为何要跟去妖界封印。”


    “兄长记得我上午去当铺赎玉佩吗?掌柜的说有人用高价把它买走了,我用寻踪术找了,发现它在妖界封印那边,西行二十里莲叶间,就是妖界封印。”


    谢承谨冷眼看着她。


    他似乎对她有一种不信任感。


    听见这个答案,他又想把之前没和她计较的旧账全都翻出来,要她一个个解释,问她那你之前做的那些事呢,给贺兰危下情丝蛊,跟着去怨宅,这些事情难道不是因为喜欢他吗。


    但她又能回答出什么话来。


    谢承谨意识到自己或许不太想听她的答案,


    于是话到嘴边,还是没问,他有些烦,但分不清这情绪的来源,只是收回目光不再看她。


    谢延玉则清理干净他手上的血迹,又用纱布缠住他的掌心。


    这样就算包扎完了。


    然后她才发问:“兄长突然问这些,是想帮我找一门婚事吗?”


    她是不想和贺兰危成婚,


    但如果谢承谨要帮她找一门婚事,那就太好了。


    她还担心提早和李珣见面了,出现某些变数,导致李珣不认和她的婚事呢,虽说她最终不会和李珣成婚,但她得和他定亲,如果谢承谨要帮她找婚事,那就让谢承谨帮她给李珣说亲好了。


    谢家的家世背景摆在这,和天剑宗也并无仇怨,谢承谨要是有心,帮她和李珣定亲不是难事。


    她心中想着,


    又开始打腹稿,想着该怎么和谢承谨提一提李珣的事。


    然而谢承谨没给她继续说的机会。


    他根本没回答她,无视了她的问题,出声道:“出去吧。明天会带你过去。”


    谢延玉:“……”


    谢延玉听他这么说,只好把话又吞进了肚子里,准备下次找到合适的机会再和他提。


    好在她也不想和他在一起呆太久,他叫她出去,她也就直接告辞了,然而临了要走的时候,她想起什么似的,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已经闭上了眼,全身靠在椅背上,微微仰着头,一副脱力的样子,这姿态看着有几分虚弱的懒散,一点也不像平日里那样端庄自持,应该是真的没力气。


    他脸色也很苍白,唇间还有一点湿润血迹。


    化神期修士五感极为敏锐,是不是这样也能闻到血腥味?


    谢延玉看着那点血迹,又走回去。


    谢承谨听见声音,又睁开眼,就看见她居高临下站在他身前。


    他眼睫颤动了下,刚要问她又要干什么,结果下一秒,就见她弯下身来,凑近他,淡淡的药味铺天盖地弥漫下来,随后她冰凉的指尖落在了他唇间,蜻蜓点水一下,蹭掉了他唇间的血迹。


    *


    夜里。


    谢承谨睡下后,又做了个梦。


    他又梦到谢延玉,近来他频频梦见她,各式各样的梦,各式各样的视角,梦见她的行为、她的想法,还有些零碎的没发生过的画面,他已经习惯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今日之事的影响,


    这一回,他梦见她扣着他的手,十指纠缠得紧紧的,苍白的皮肤被按压出淡红的指痕,连带锁骨上的那粒小痣,也像被用手指反反复复用力摩挲过一样,留下一圈泛红的痕迹。


    梦见唇间蜻蜓点水的触感,


    床沿风铃摇晃着发出细碎声响,


    而后她仰起头,有些不成调地唤他兄长。


    谢承谨猛然惊醒。


    *


    醒来后,谢承谨就睡不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想起贺兰危之前讥讽他的话。


    最终他面无表情地起了身,继续处理事务。


    然而转瞬后他再次想到谢延玉,他突然感觉到一阵烦躁,还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恼意,强令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要处理的卷宗上,但下一秒,翻到和妖界封印有关的卷宗,他再一次想到,明天要带谢延玉一起去妖界封印。


    那股烦躁感蓦地到了顶峰,


    他突然生出一股强烈的抗拒感,不想再想起她的名字,也不想再想到她、看到她,他用力地按住掌心的伤口,随后感知到一阵剧痛,身体的本能把他的心绪拉回来片刻,


    但紧接着,


    他看着掌心的纱布,想起这伤口是她包扎的。


    谢承谨阴着脸,


    好半晌,他突然摸出传讯符,给谢家的管事传去一条讯息:【找个侍从过来。】


    明日前往妖界封印,


    他和贺兰危共乘一车,让侍从和谢延玉共乘一车看顾她。


    管事的很快回复讯息:【公子要什么样的侍从?身手好些的?】


    谢承谨:【嗯。】


    管事的又问:【要男子还是女子?】


    谢承谨手指微动,在传讯符上编辑出一个“女”字,然而还不等发出去,贺兰危之前那句话就和魔咒一样又蹦出来,反反复复从他脑中掠过,说他把自己当她夫君,盯得紧,不让她和男人说话。


    过了半晌,


    他又把之前编辑好的“女”字抹除。


    也不知道是为了证明什么,他给管事发去一句:【随便。】


    *


    另一边。


    沈琅在暗处看着谢延玉,知道她明早要去妖界封印,他传讯息给她,问他能不能跟着她。


    但谢延玉拒绝了:【不能。】


    她拒绝得很干脆,


    沈琅很不满意她的答案,视线缠在她身上,琥珀色的眼睛里是一片偏执痴迷,像是想把她咬碎了吞进肚子里,这样走到哪里都能一起,然而手上还是回了个:【听你的。】


    可他要怎么听她的,


    他可以短暂地离开她,一刻钟,或是一盏茶?


    时间再久一点,他就焦躁得要死了,担心再也找不到她了,担心她要做点什么事情但没人帮她做,担心她想要的东西没人跪着捧给她,担心外面的贱男人不知廉耻勾引她。


    沈琅想看着她,跟着她,可以不出现在她面前,甚至不让她发现他的存在,哪怕亲眼看着那些贱男人勾引她,只要她不想让他出现,他就能忍着不发出一点动静,他什么都能做,但他不能离开她,不能看不见她。


    他躲在暗处贪婪地注视着她,


    等到她睡着以后,他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轻手轻脚离开了房间,然后想办法进了谢承谨的房间。


    他要跟着谢延玉去妖界封印,但封印外面的除妖阵的确恼人,他虽修为够高,可以避开,但在没有阵法排布图的情况下,一定会露出一些踪迹,让她察觉到。


    阵法排布图在谢承谨手上,他要去看一眼。


    然而方才进到谢承谨房间,就发现谢承谨已经醒了,好在他和谢承谨修为相当,他只是偷偷潜入,不做什么别的,谢承谨就发现不了他,他看见谢承谨拿着传讯符,在给谢家管事传讯息,要找侍从过来看顾谢延玉,男女都可以。


    那他为什么不可以?


    他甚至可以比那些侍从做得都好,将她看顾得更周全。


    沈琅往日里嫌凡人低贱,从不愿伪装成凡人,更何况是低声下气要看人眼色的侍从,但眼下,他却温温柔柔地笑了——


    既然有机会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身边,


    那么伪装成凡人侍从,又算得了什么呢?


    第55章 伺候小姐 是属下该做的


    翌日一早。


    谢承谨见到了谢府派来的侍从。


    这是个面容姣好的男人, 长相阴柔,有些过分漂亮了。


    谢承谨已经给管事发过讯息,确认了派来的侍从就是眼前这人,但不知为何, 他仍旧审视着这侍从, 视线居高临下, 冷冰冰的。


    沈琅很厌恶这样的视线。


    他知道谢承谨在疑心他来路不正,甚至从那审视的目光里察觉出一点忌惮,但谢承谨在忌惮什么?是怕他对谢延玉不利,还是怕他勾引谢延玉?


    沈琅此番是来伪装侍卫的, 所以他没戴面具。


    但饶是讨厌旁人的视线, 他也并没有易容, 旁人的脸怎么配被他使用?而且他知道自己长了张好脸,顶着自己的脸去服侍谢延玉,她应当也会多看他两眼, 只要想到她的目光会落在他身上,他就亢奋到灵魂都要痉挛起来。


    但即便如此,


    此时他也不得不摁下极端的亢奋感,微垂着头, 容色淡淡地由着谢承谨审视。


    但他实在讨厌旁人看他的脸,于是他出声,用侍卫的口吻问:“属下身上是有什么特殊之处, 值得公子一直看着属下?”


    沈琅并不怕谢承谨怀疑。


    现在妖界封印松动, 他不需要隐藏修为就能来人间,昨晚他去了一趟谢家,跨过了他以前隐藏修为时怎么也跨不过的除妖法阵,进了谢家后, 他篡改了谢家管事的记忆,让管事以为他就是谢家下人,把他派过来了。


    谢家下人众多,


    对于主子们来说,大部分下人只是名册上的一个符号,无足轻重,和院子里的花草石头没什么区别,没人会注意他们叫什么名字,长着一张什么样的脸,只要管事的说他是谢家侍从,这事就死无对证。


    谢承谨就算用目光把他剖开,也找不到证据。


    若想现在把他遣回去,换个人来,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半晌,


    谢承谨终于收回目光。


    他冷声问:“知道这趟过来要做什么吗?”


    沈琅眉目低垂,看不清神态:“伺候小姐,服侍小姐。”


    谢承谨又看了他一眼。


    他总觉得这侍从说的话,有些不太对劲,


    但仔细想,这侍从语气和态度又都很坦然,做下人的,职能原本就是伺候主子服侍主子,也没有什么不对。


    谢承谨感觉到自己有些疑神疑鬼。


    但这状态是不该有的,


    他有些抗拒,强令自己停止思考,半晌后嗯了声:“照顾好她。”


    这话一落,


    他看见沈琅抬起头,露出个挑不出错的笑:“自然。”


    谢承谨太阳穴突突地跳,还是感觉哪里不对,像吞了团泛酸水的棉花。


    他强压下这感受,


    半晌后冷冰冰看了这侍从一眼,一言不发地走了。


    *


    谢延玉是收拾好出门以后,才知道谢承谨和贺兰危先去妖界封印处了。


    但她知道谢承谨此举并非是反悔了,不准备带她去了,


    因为他给她留了车夫和侍从,安排她和侍从共乘一车,一起过去。


    谢延玉有些困惑。


    分明马车足够大,坐三个人也绰绰有余,他们从怨宅来这里的路上也是三个人一起,怎么这个时候偏偏又要分两批走。是不信她的话,为了把她和贺兰危隔开吗?


    但即便同乘一车,他在车上,她和贺兰危也做不了什么。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安排,


    但不用和他们乘同一辆车,她也感到挺轻松的。于是她也没有再去细想这件事。


    车夫和侍从已经在车上等着了,


    谢延玉没再耽误时间,直接走到了马车边上,抬手拉开车门。


    然而刚把车门拉开一半,


    就听见系统在脑子里惊呼了一声:【等下,里面那个人——】


    话说到这,又陡然停止,没了下文。


    谢延玉:?


    谢延玉被它嚎了这么一嗓子,也紧张起来。


    她手按在车门上,拉车门的动作顿住,问系统:怎么了?


    系统却安静了。


    它看着沈琅,心中有个猜想越来越清晰,沈琅太不对劲了,三番两次找到谢延玉,对她的态度也几乎是要给她当狗一样了,他会不会也重生了?


    系统确实瞒了谢延玉沈琅的事情,


    但这些事情,对让她走完剧情没有任何助益。


    它的任务就是让她走完剧情,也允诺了她相应的奖励,让她在这个书里的世界成仙,这样难道还不够么?但她太不可控,系统怕告诉她沈琅的事,她琢磨出来沈琅有可能重生了。


    这样的话,她或许会彻底把剧情走脱,或许还不止如此,她的野心太大,可能会跳出剧情的框架,甚至把它这个系统也给一起掀翻灭除。


    它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节外生枝。


    这时候,


    谢延玉又问:到底怎么了?


    系统这才回答:【倒也没怎么,刚才看见车里那个人,吓了一跳,以为是个女人。现在看清楚了,是个男人,就是漂亮得有点过分了。那没事了。】


    谢延玉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她分辨出系统这话不真诚,于是没再接话,但也微微抬头,朝着车里那人“看”过去——


    确实长得很漂亮。


    这是一种雌雄莫辨的漂亮,阴柔,却不阴翳。


    肤色莹白温润,像上好的珍珠,凤目高鼻,唇珠饱满,黑色的发,琥珀色的眼,脸上每一处都是柔和的,即使穿着一身黑的侍卫袍服,也不让人觉得杀伐气重,肩背挺拔宽阔,腰封则把他的腰束得又细又劲,往这里一坐,看起来矜贵又温柔,一点也不像个侍卫。


    谢延玉想从他身上找出些不对劲的地方,系统虽然暂时不会害她,但她也需要对异状多留心。


    她站在原地观察着他,


    不得不说,蒙着眼睛也是有些好处的,毕竟绸缎覆目,从外表看,她就是个瞎子。


    就算她已经一寸一寸地观察过他的脸,他的脖颈,他的身体,他也仍旧安静地坐在那里,像是察觉不到在被人细细观看。


    谢延玉心里这样想着,


    她哪里知道,她观察到哪里,沈琅身上的哪一处就会有发热的错觉,


    他已经亢奋到快要痉挛起来,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才没让自己生起些不该有的反应,没让自己愉悦地喘息出来。即使仍旧端坐着,但他眼眶已经有点微微潮/红了。


    等她看得差不多了,他才微微附身,凑近她。


    马车很高,需要踩着三四层的脚蹬才能上去,他在车上,她在车下,现在他一俯身,突然欺得很近,绸缎似的黑发就轻轻扫过她的肩颈。


    谢延玉被扫了一下,泛起一点痒意,


    随后就听见沈琅出声了,他问她:“小姐怎么不上车?”


    他声线如温润的玉,声调温柔含笑:“是因为马车太高了吗?”


    他这都等同于给她找借口了。


    谢延玉刚才站在下面仔仔细细观察他,所以才没上车,但这话说出来太冒犯了,听见他这么问,她就敷衍地“嗯”了声。


    这声音刚落下,


    她就听见头顶上传来很轻的一声笑,


    随后下一秒,就被他拉住了手腕。


    他手掌温度好高,热度落在她皮肤上,几乎是烫了她一下。


    谢延玉赶紧要把手抽回来:“你……”你干什么。


    结果话没问完呢,


    沈琅就拉着她手腕的那只手往上,而另一只手往下,落在她腰间,像是要握住她的腰,稍稍用力:“属下帮您上来。”


    他一边说,一边又俯了俯身,按在她后腰的手用力,着力把她托了上来。


    然而因为这个姿势,她人被托上车的同时,被拉起的那只手,就直接按在了他的胸口,隔着紧实的肌理,好似还触碰到他的心跳,而他抓得紧,应该是无意的,但就像把她的手往他胸上按一样,她掌心下感受到他胸膛的触感,好像——


    手感很好?


    谢延玉后知后觉察觉到自己的想法,


    她即刻要把手往回抽,然而还不等她动,那侍从就先松了手。


    随后他很自然地直起身,好像一点没察觉到她刚才冒犯的想法。


    而刚才过分亲密的举动,仿佛错觉,


    他若无其事地坐在了她旁边,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非常恪守礼节。


    谢延玉:“……”


    谢延玉也若无其事靠在车壁上坐好,


    但也就是这时候,


    沈琅又看着她,低声问:“小姐耳朵怎么有些红?哪里不舒服,是很热吗?”


    谢延玉:。


    本来还好的,她对男女之间的事情没什么羞耻感,毕竟淤泥里爬出来的人哪里顾得上在意这些呢?


    但他这样——


    这样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温柔关切地发问,她竟然真的生出一种很怪异的感受。


    谢延玉捏了捏裙摆,转身背对着沈琅,抬手把车门关上:“无事,大约是这两日天气热。”


    她声音很沉静,一向是如此,心里怎么想的,表现都很沉稳:“方才多谢你。”


    沈琅看着她的背影,眼中爬上近乎疯狂的痴迷,


    随后他轻轻拉了拉自己的衣襟,在她转回身之前垂下眼,温柔有礼道——


    “无事,伺候小姐是属下该做的。”


    *


    另一边,


    李珣昏迷了近乎一天一夜的时间。


    他虚弱地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床边有几个手下守在这里。


    他头昏脑胀。


    好在体内乱涌的灵力已经平息下来,他缓了缓,然后有气无力地下了床,阴着脸问手下们:“我怎么回来的?”


    手下们道:“是一位戴着面具的公子把您——”


    说到这,手下们面面相觑了有一会儿,才有人大着胆子出声,把话补完:“把您拖回来的,属下还没见过这种场景呢,就和拖麻袋一样……”


    李珣气笑了,面色阴沉地坐下来:“真是好听话的一条狗。”


    那瞎子的狗!


    “他还叫我们给您带句话。”


    “什么话?”


    “他说,您身上的天剑宗令牌被那位姑娘拿走了,有了这令牌,随时都能知道您的位置,所以您最好呆在客栈里,别想着跑,等那姑娘回来,还有话要和您说,和您说完话,再给您玉牌。”


    这话和威胁一样,


    属下们说出来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心想那姑娘是何方神圣呢,竟然敢威胁李珣,


    上一个敢这么对李珣说话的,已经被削成薄片喂狗了。


    果不其然,


    李珣听完这话,气得“嗖”一下站起身来。


    他阴着脸,手下们都以为他要去砍了那姑娘把玉牌强抢回来了,


    但好半天,李珣却挤出一句:“去,先把青青找出来。”


    手下们知道青青是谁,


    青青就是李珣一直在找的那位柳叶眼姑娘。


    据说这姑娘无名无姓,就叫青青,但现在可能已经改名换姓了。


    可是这个档口,不把玉牌抢回来,反而先去找柳叶眼姑娘,这是什么道理?


    有人忍不住问:“主人,难道不先去拿玉牌吗?以您的修为,那瞎眼姑娘不是您的对手——”


    话说到这,


    李珣突然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直接把人踹出了门:“你懂个屁!让你们找人就好好找人,掘地三尺也给我把青青找出来,带她来见我。”


    再找那瞎子,他就要死了!


    还是要先找到青青。


    当年他给了她一枚玉佩,是定亲信物,那玉佩能平复乱涌的灵力,等他找青青要回那玉佩,他就无需忌惮那瞎子了,届时一定把这瞎子……


    碎、尸、万、段!


    第56章 她居然为了个侍卫 赶他走


    马车到了护城河边,


    贺兰危下车的时候,看见后面还有驾马车跟着驶过来,


    他弯起唇笑,懒声问谢承谨:“多带了人?后头那车上坐的谁?”


    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


    谢承谨冷冰冰看了他一眼, 没有回答。


    贺兰危先前还有些不能确定, 看见谢承谨这态度, 倒是彻底确定了。


    那马车上的人是谢延玉。


    他昨日和谢承谨说,谢延玉究竟对他有无情意,这事等到今天看看她会不会跟过来再下定论。


    眼下她真的跟过来了。


    贺兰危应该再嘲讽些什么,让谢承谨不舒坦, 可是这时候, 他却又不说话了。


    他发觉自己心中并没有多少得意, 也不舒坦,他突然想起,他昨日之所以和谢承谨说那些, 是因为笃定她会来找玉佩,他将话半真半假地说, 心底深处有个念头,好像想凭借她这行为证明些什么。


    想证明什么?


    证明她对他有情意在?


    贺兰危剖析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又对这答案嗤之以鼻。


    即使她这趟是来找玉佩的,但倘若她不需要找这玉佩,她难道就不会跟来吗?


    她已经说了那么多次喜爱他, 她如果不喜爱, 怎么能不厌其烦地证明?他问自己,他还有什么好不信的?即使不信,他为什么不再抓着她叫她一次一次证明,反而要依托这种事来证明?真是笑话。


    但他的心落不到实处。


    他蓦地涌上来很强烈的空虚感, 但空虚什么又说不清,就是感觉好像怎么都不对,有种像一直在走钢丝的感觉,摇摇欲坠的令人恼恨,好像只有死死盯着她才能好受一点,于是他就死死盯着那辆马车,看着它驶近,停下。


    然后车门被拉开,


    紧接着,他看见——


    一个长相阴柔漂亮的侍从跳下来,


    然后扶着她下了车。


    那股不清不楚的恼恨瞬间到达了顶峰。


    *


    谢延玉刚下马车,就感觉到两道视线,


    她朝着视线投来的方向看,发现是谢承谨和贺兰危正在不远处看着她。


    谢承谨倒是还好,


    只是看见她过来了,所以往她这边淡淡看了一眼。


    但贺兰危的视线不同。


    存在感很强,很阴郁,很怨毒,有一种欲说还休的控诉意味,看得谢延玉如芒在背,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他了。


    但他最近本来就不正常,


    谢延玉扯了扯唇,懒得搭理他,就像没看见他视线一样,若无其事地带着那侍从朝他们那走过去。


    然而刚迈出去两步,


    她就察觉到,身后那侍从身上气压似乎也陡然降低。


    人的情绪并非一定要通过言行判断,她对这些相对敏锐,有时候仅仅从周身的氛围,就能察觉到一些端倪来,所以现在哪怕背着身,也感觉到不对劲。


    于是她又停下脚步,回过头看那侍从:“怎么了?”


    沈琅刚才下了车,也察觉到那两人的视线。


    谢承谨再看谢延玉,而贺兰危先看了他一眼,视线从他身上一扫而过,应该没认出他,毕竟他向来戴面具示人,就算前些日子在妖界,隔着雾气和贺兰危见过,但到底隔着雾气,贺兰危没看清他的脸。


    随后,


    就看见贺兰危也把目光落在了谢延玉身上,不知廉耻地盯着她看。


    这地方就是护城河,这种男人就应该被挖了眼睛,然后当场扔进河里浸猪笼,沈琅心里火气,只能极力克制着过去把他们撕了的冲动,目光阴戾压抑。


    但没想到谢延玉会突然回头。


    他迅速将目光变得柔软温顺,指尖掐着掌心,温柔问她:“什么?”


    谢延玉:“感觉你不大高兴,怎么了吗?”


    只要听见她说话,沈琅就会无法克制地愉悦,现在她问他为什么不高兴,沈琅心里更是一片酸软,几乎要克制不出从骨子里溢出来的欲/望,想把她抱进怀里,想亲吻她,吞吃她。


    他低眼看她,视线细细侵/犯过她脸上每一寸,


    然后垂着眼,掩去眼里厚重的爱/欲,温声回答她:“小姐多虑,属下怎么会不高兴?”


    你主动和我说话,我高兴得快要死了……


    宝宝。


    谢延玉察觉到他身上的戾气消失了,


    她感到疑惑,按理说她这方面的感官很敏锐,不至于出错,可是看着他,他确实不像不高兴的样子,温顺谦卑,正常得很。难道真的是她刚才背对着他,所以感觉错了?


    真是好奇怪。


    谢延玉一头雾水,


    她又继续往前走,走到了贺兰危和谢承谨身边,思忖片刻,先和看起来比较正常的谢承谨打了招呼:“兄长。”


    她不唤他兄长还好,


    她一唤他兄长,谢承谨就想到昨晚的梦,


    像是被烫到了,他陡然挪开视线,不再看她,原本准备至少应她一声,但喉咙干渴得厉害,他按了下掌心未愈的伤口,最终也没回应她一字半句。


    谢延玉:?


    不是。


    到底还有没有正常人了?


    *


    因为护城河绕着整座天都而建,而天都是一座极大的城池,所以一眼望去,也望不到这条河的尽头,只能看见近处的水面泛着粼粼波光,远处的水面上笼着湿漉漉的雾,也瞧不见那从莲叶在哪,多半是因为河底迷阵繁杂,让人在岸上无从得知妖界封印具体在哪个位置。


    但无论如何,妖界封印在护城河中,


    于是下了马车后,一行人又换乘小舟前往妖界封印,行船中,一路上都没人说话,气氛比刚才在岸上的时候还要安静古怪。


    谢延玉也没有要活跃气氛的打算。


    她也不爱说话,而且今天这群人都挺奇怪的,她不想和任何人搭话,所以就撩开船帘,看着船外的水面。


    行到一片很深的水域时,船突然停下了。


    紧接着,


    谢承谨用了个法术。


    下一秒,眼前的河水突然剧烈翻涌起来,像是被什么力量从中间劈了一道,像两边分开,露出一条通往河底的路来。


    顺着这条路往下走,就到了河底。


    因为用了避水诀,所以仍旧能在水中呼吸看路,和在地面上没什么大区别,只不过水面之下光线很暗,能见度稍微低一些。


    但一眼看过去,仍旧能看清水底缠绕着的水草,除此之外,还有能看见许多阵法,只不过这里阵法繁多,各个阵法占地也十分大,光是沿着这些阵法一个个走过去,恐怕都要走上很久的路。


    下水后,


    谢承谨并没有久留,


    他说要去查看一下另一边的封印,然后就先走了。


    谢延玉看着他的背影,莫名其妙的,她觉得他像是要故意避着她。


    不和她共乘一架马车,不回应她打的招呼,现在又先走了,好像完全不想再多看她一眼。挺奇怪的。她没想明白又哪里惹到他了,总不能是昨天的气还没消吧。


    但好在她暂时也用不上他,


    所以他走了也就走了。


    谢延玉心里想着正事,又转过头道:“我现在要去找一枚玉佩,墨色,圆形,上面有朱雀纹。”


    贺兰危和沈琅都在她身后,


    两人之间有种若有若无的敌意,虽然谁也没和谁说过话,但彼此都站得很远。


    见她转过头来说话,


    沈琅温顺地低头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


    贺兰危则收回了目光。


    他用那种欲说还休的幽怨目光看了她一路,说不出来为什么,心里不舒服得很,现在她提起找玉佩的事,那种像被蚂蚁在咬一样的微妙感觉才消弭一些。


    他擅寻踪,昨日就是他用寻踪术帮她锚定了玉佩在妖界封印处,现在她要知道玉佩的精确位置,少不得要再让他帮她找一次。


    他面色淡淡,眼里勾起一点漫不经心的笑,等着她向他开口。


    然而下一秒,


    谢延玉却走到了那侍从身边。


    贺兰危站在原地,完全被她当空气无视了——


    她怎么能无视他呢?


    她身上有明心符,她明明“看”得见。


    贺兰危茫然了一瞬,随后突然生出一股强烈的恼恨,这股火气冲上来,还带起心口一点异样的酸,眼里的笑意迅速冷却下去,他死死盯着谢延玉。


    然后就见谢延玉继续对那侍从说:“你和我一起去找玉佩,一会我想办法将它的样子画与你看,你也帮我多留意。”


    贺兰危看不下去了。


    不等那侍从回答,他突然出声:“谢延玉。”


    谢延玉闻言,顿了下,好像才注意到他。


    她看向他:“公子?您怎么还在这,不是要和我兄长一起解决阵法的事情吗,不过去吗?”


    贺兰危还想说些什么,全被她这句话堵了回去,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自己有点好笑,


    想着要精准寻到那玉佩的踪迹,要花上一些时间,所以特地留出一点时间,站在这等她问他,准备找到玉佩位置再离开,结果她根本没想找要让他帮忙,倒显得他多此一举。


    她为什么总要这样让他生气?


    贺兰危阴着脸看她,半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时间到了我自会过去,反倒是你,就找个不入流的侍从帮你寻玉佩,我看你也没多想找到那玉佩。他但凡会些高等法术,哪怕是寻踪术,还至于屈居人下,被呼来喝去的给人当个侍从么?”


    这话说得尤其刻薄,


    不是在骂谢延玉,是在骂沈琅,


    居高临下,像在评估一件毫无价值的劣等货物,言语尖锐,视线也像俯瞰蝼蚁。


    谢延玉并非什么多管闲事的人,相反,有时候她比旁人都要尖刻一些,但这时候,她听着他高高在上的话,也感到了一些不舒服。


    说白了,贺兰危是金玉堆里长出来的天骄,而她与任何一个侍从都没有太大区别,同是草芥,谁又比谁高贵呢。


    贺兰危这话,骂的是那侍从,但也叫她难得地感受到了一些同病相怜的不悦,因为她曾经的许多年里,也是这样没有尊严,被人当个货物来评估、对待。


    她忍不住侧头看那侍从。


    沈琅从未被人这样言辞刻薄地羞辱过,尤其对方还是他向来不太看得起的人族。


    他听得火冒三丈,心想贱男人变着法贬低他,不过是想证明自己的价值,以此来勾引谢延玉。


    他恨不得撕了贺兰危,又哪里会让这贱夫得逞呢?


    然而他还顶着个侍从的身份,哪里敢在谢延玉面前造次,引她怀疑,


    这时候谢延玉还看着他,


    他看见她皱了皱眉,于是也低眼看向她,眼眶迅速就变得有些泛红了,然后却温和地对她笑了下,楚楚而语宽慰:“您别气,是我身份太低,不怪公子误会,他也是为您着想,怕属下没法帮您找到玉佩——”


    “哦?”贺兰危打断这话,他听见这侍从的声音就烦,分明是很好听温润的声线,他却觉得刺耳极了,便直接施了个禁言术砸到他身上:“你用什么帮她找?”


    这话一落,


    谢延玉也烦躁得没边了,


    她很少和贺兰危这样说话,但这时候却说了一句:“行了,时间到了公子就快去忙吧,没必要操心我的事,这世上又不是就您一个人会用寻踪术。”


    这话一落,


    贺兰危愣了下。


    他脑子空白了一瞬,心脏像被人用力拧住了,拧下来一把酸水——


    谢延玉居然为了一个侍卫,这样和他说话。


    她居然为了一个侍卫赶他走!


    她究竟怎么能——


    怎么能这样?


    第57章 能拿什么 和他争?


    贺兰危眼睛被气得通红,


    他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这么和他说话,直白的嫌弃和不耐烦,脸上表情也有些冷,就连上辈子她不要他了, 她也没这么对他过。


    可在此之前, 她分明说了那么多次喜爱他。


    他没法信任她, 所以一直挑刺,从她每一个细微行为里找她游离在外的证据,他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证明什么,但现在, 他找到了证据, 她不爱的证据。


    贺兰危知道自己该走上去, 掐着她的脖子,告诉她这个游戏结束了,他已经找到她撒谎的证据, 现在就要割了她的舌头,抽干她的血, 把她做成人偶关起来,让她再也没法说谎。


    但他发觉, 他并不想这样。


    至少在此刻,他更想质问她,难道这就是她所说的喜欢吗, 得到她否认的答案后, 再要求她立刻马上向他证明她喜爱他,就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


    可他又陡然生出个念头,觉得这一次她不会顺着他,因为她还有更着急的事情要做, 他如果真的上去发疯,她会带着那个该死的侍从先行离开,把他扔在原地,显得他可笑又狼狈,一点脸面都没有。


    他盯着她看,


    好半晌后,他一拂袖子,一言不发地先走了。


    *


    没想到贺兰危就这样走了。


    谢延玉看他的表情,都感觉到他在发疯的边缘了,换做以前,他应该就上来掐她脖子了。


    她若有所思。


    但很快,她又出声道:“走吧,去找玉佩。”


    她说着,也没有回头看那侍从,就准备往前走,


    然而下一秒,


    还不等她挪步,那侍从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谢延玉:“怎么了?”


    她觉得他不会做太逾矩的举动,之前就算触碰到她,也会很快收回手,于是她也没急着将手往外抽,一边问他话,一边等着他自己把手收回去。


    然而这次,


    他不仅没有把手收回去,还变本加厉,指尖温柔地顺着她的脉搏往下,


    他气质分明很温润,像春水或玉石,但掌心的体温为什么总是好高,干干燥燥的,好像一下能烫到她灵魂里。


    谢延玉背脊一麻,立刻想把手抽走,却又在这时感觉到,他将指尖插/入了她指缝。


    然后他不容拒绝地将她手指一点点掰开,


    他在她手掌心写字:「别怕我。」


    谢延玉一顿。


    随后,


    沈琅露出个柔和的笑,然后凑近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


    他的唇形非常漂亮,原本距离就近,现在再顺着他的动作仔细看,总会让人本能地觉得他的唇很柔软,想摸一摸是不是真的和想象中的一样柔软。


    谢延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想按下这些奇怪的念头,


    不过那边并没有放过她,


    他松开了手,不再在她掌心写字,而是用唇语无声道:“抱歉,属下不是故意唐突小姐。”


    他这还不如在她掌心写字呢。


    因为他在比唇语,她又不得不仔细盯着他漂亮的唇,她甚至觉得他这是在故意引导她看他的唇,可是他表情太坦然,更何况看正常人谁看个嘴唇就会生出奇怪的念头呢?


    她自己念头奇怪,哪里能怪到别人身上。


    谢延玉有些烦躁,捏了捏掌心,看见他继续无声道:“但刚才贺兰公子给属下用了禁言术,属下现在发不出声音,而且——”


    谢延玉忍无可忍道:“闭嘴。”


    她低下头,把手伸给他:“写字,话太多了,看得我……有点眼花。”


    沈琅闻言,无声笑了笑。


    他用琥珀色的眼睛注视她,然后才又伸出手,一点点在她掌心写字:“而且属下虽也会寻踪术,但若不解开这咒术的话,属下也用不了寻踪术。小姐可不可以帮帮属下呢?”


    谢延玉问:“你自己解不开吗?”


    沈琅身为妖尊,真实修为比贺兰危还要略高一些,怎么可能真的解不开一个禁言咒?


    但他略显失落地垂下眼,


    分明可以直接摇头,他却在她掌心慢吞吞写下一个:“解不开。”


    谢延玉掌心被他弄得痒痒的。


    如果不是她需要他用寻踪术,她真想让他就这样哑着:“那要怎么帮你?”


    这话一落,


    这人突然弯下身来。


    他反扣住她的手,与她手指相扣,将她的手拉高了一些,引着她的指尖触碰到他的唇瓣,状似无意地带着她按了下,让她的手指点在他下唇,然后唇语道:“在这里用灵力点几下就好。”


    指尖触感清晰。


    他的唇确实和看起来的一样,是很柔软的。


    手被他掌心包裹着,有些热,


    他唇瓣张合间,温热的吐息也若有若无落在她指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原因,她整只手都在发热,整个人好像也因此有些发热,她甚至走神了一会,然后才反应过来,赶紧动用灵力,在他唇间点了几下。


    下一秒,


    他冲开了禁言术。


    他手松开了,没再握着她的手把她手指压在她唇上,但同样的,他这次没有像之前一样,若无其事地主动起身。见她指尖还点在他唇间,他就仍旧俯着身。


    分明身量高出她那么多,欺下身来,也能将她的身形笼罩住,但却总能给人一种温顺臣服的错觉,


    他低低问:“小姐怎么还一直按着属下的嘴唇?”


    这话一落,


    谢延玉顿了下,才把手收回来。


    她淡声道:“……你既已能说话了,为何又还低着头呢?”


    沈琅看着她,仍旧很坦然,并没有被反问的无措,琥珀色的眼睛很温柔。


    他轻轻按了下唇间她碰过的地方,


    淡色的下唇已经被她按得有些发红,他说:“属下以为小姐喜欢按着。我是谢府的下人,伺候小姐是我该做的,小姐若喜欢,自然是想怎么对待我都可以,仅仅是按一按嘴唇,小姐伸手,属下难道不应该低着头让小姐按吗?”


    谢延玉一时语塞。


    这个说辞,没有任何问题。


    这世道就是如此,为奴为婢,就是要把主子当成天,就算主子要扇下人耳光,下人也应该主动把脸送上来,他作为下人,这样做好像也无可厚非。


    但——


    谢延玉还是低着头,不置可否。


    沈琅又温温柔柔问:“是属下会错意了吗,其实小姐不喜欢?”


    谢延玉被这样一问,


    半晌,她直接捏了捏指尖,跳过了这话题:“走吧,去找玉佩。”


    *


    另一边。


    贺兰危站在一处迷阵前。


    妖界封印松动,若要补全,其实不算什么太难的事。


    然而却很棘手——


    这妖界封印的阵法,阵眼裂开了。


    这种阵法十分特殊,阵法完好时,能在妖界入口生成结界,拦截妖界的妖力,如果缺了阵眼,这阵法为了继续维持结界的平衡,抵抗妖力,就会主动吸收一切进阵之物,将这些物体中的灵力聚集在一起,结成一团灵力球。


    若是人走进去,不管修为多高,也都会被阵法吸进去,吸干灵力。


    这样一来,若要修补阵法,就必须先将这个问题解决了。


    解决方式也不算太难。


    谢承谨负责补全外面所有的迷阵,


    贺兰危则负责用寻踪术中的一门技法,将河底的灵力全部聚集起来,通过迷阵把这些灵力往妖界封印阵法处引,阵眼吸收了这些灵力,就暂时不需要吸收进阵之物,他便再趁这时去把阵眼补上。


    这时候,


    贺兰危已经引完灵力,看着灵力流经各个迷阵,往妖界封印大阵处涌


    然而越是闲下来,他越想起谢延玉。


    本以为眼不见为净,离开她就好了,可谁知道越见不到,他越焦躁,她不要他帮,偏要个不入流的侍卫帮,还真当那侍卫能帮得上她么。


    像是想证明什么一样,


    他分明不知道她要找的那玉佩长什么样,却偏偏废了些功夫,用法术锚定了那玉佩的大概位置,随后他又锚定她的位置,然而却发现她和那玉佩的位置一致,都在妖界封印的大阵前——


    那侍卫真的带她找到了东西。


    贺兰危一顿。


    他垂着眼,半晌,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近来一直缠绕着他的不安感又如影随形缠了上来。


    他想像以前一样,若她不贴着他求着他,他就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走开,但她需要的东西有旁人能给她了,今天是这个低贱的侍卫能帮她找玉佩,明天是否又会有其他人帮她做别的?


    他捏着传讯符,


    好半晌后,他斟酌着给她发过去一条讯息:【玉佩找到了?】


    *


    谢延玉找到了那枚定亲玉佩。


    找到了,却拿不到。


    因为它在妖界封印大阵里面。


    谢延玉知道,那阵法的阵眼裂开了,这种时候,人走进阵里会被吸进去,


    她正思考要怎么能把东西拿出来,就收到贺兰危的讯息。


    于是她回过去一条:【找到了。】


    她消息回得快,看见了就回,


    贺兰危看她回复了,捏着传讯符的力道终于松了松,好像什么东西填补进了他心中那处空虚,让他踏实了一些,然而就像水珠滴入滚沸的锅,转瞬又被蒸发,带来更多的空虚,让他无法克制地渴求更多。


    他甚至无法抑制地回想起过往相处中的细节,试图从记忆中抠出一星半点令他心安的慰藉。


    其实仔细想想,她也未必不喜爱他。


    既然那侍卫有用,她之前帮那侍卫说话,可能也只是因为她要用那侍卫而已,并非故意要为那侍卫赶他走。


    她如果不喜爱他,为什么同他交吻,送他香囊,对他说那么多次喜欢?


    这些念头从脑中闪过,贺兰危后知后觉察觉到自己有些扭曲了,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在她表露喜欢时去找她撒谎的痕迹,又在这种时候找她喜爱他的证据。


    他生出一种怨恨,按下了思绪,冷着脸明知故问,又给她发去一条:【在哪?】


    【在妖界封印大阵里。】


    【能拿得出来?】


    【不能。】


    【等补全阵眼就可以拿出来了,样简单的事情,你那侍卫帮不了你么?】


    【帮不了。】


    贺兰危看着翻涌过去的灵力,过了一会才编辑出一条:我可以帮你。


    但很快,他又一字一字删掉了。


    他最终回过去一条:【嗯,我等会会过来一趟。】所以你可以要求我帮你。


    他已经足够屈尊降贵,


    过去的生命里,他从未这样给人递过台阶,


    她只要同他好好说两句,那么刚才的不愉快,他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


    这一边,


    谢延玉收到他的讯息。


    她正要回复,


    沈琅就在旁边低低道:“贺兰公子语气好像不太好。”


    谢延玉语气平静:“应该在生气,我感觉他像在等我求他帮忙。”


    “怎么会?”


    沈琅佯装惊讶,然后温柔道:“今日是属下碍到他眼了,他又怎么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和您置气呢?贺兰公子出身高贵,为人温和有礼,谢府的下人们都说他很好相处,他这样的人,不会这样不顾小姐您的感受的。”


    谢延玉看着他的眼睛,欲言又止。


    她想说,那些谦和有礼都是表面,实际上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哪里会把旁人当人看呢?


    但半晌,她只说了句:“算了,你不了解。”


    沈琅适可而止,没有继续追问。


    他垂下眼睫,语气分外诚恳:“小姐不必忧心,是属下惹他不悦,都是属下的错。等他过来了,属下去给他赔罪,下跪也好,负荆请罪也好,都让他帮您把玉佩拿出来。”


    沈琅一边说,漂亮的唇一边若有若无弯了弯——


    这欲擒故纵的贱人。


    到了这种时候还在高高在上,又能拿什么和他争?


    第58章 蛊惑人心是基础妖术 要不要试着咬我一……


    定亲玉佩在妖界封印的大阵里, 确实不太好拿。


    但谢延玉并不是那么需要贺兰危的帮助。


    她和系统说:有灵力从四周汇集过来了,好像在往大阵里涌。


    系统:【嗯,我猜贺兰危和谢承谨今天应该就是来干这个的,把周围的灵力全引入封印大阵, 让这些灵力顶着, 趁着个时候再进阵修阵眼, 就不会被吸进去了。】


    谢延玉说:那现在这样,我进去也不会被吸进去吧?


    系统:【……】


    它就知道!


    她只要主动找它说话,一定是心里已经有打算了!


    系统头都大了,有气无力地问:【你又想干什么, 你要自己进去吗?】


    她每次都会在让人难以预料的时候, 做一些让人难以预料的事, 以至于现在剧情已经扭曲得没边了,好在每个剧情点还是殊途同归,她行为带来的结果还是能和原剧情契合上, 不然它真的要崩溃了。


    但即便如此,系统仍然提心吊胆。


    她的自我意识实在太强, 不信命,也不走安排好的路, 反抗像是她刻在骨血里的本能,它真怕她随时会把剧情完全弄崩。


    它又劝她:【你别乱来,不是这阵眼不把你吸进去就没事的, 这阵法现在从外面看还好, 但里面其实一团乱,涌进来的不止水底的灵力,还有水底的毒瘴,你修为不够, 进去会中毒的。】


    系统自认这一番话足够劝住她了,


    然而话音落下,


    却听见她漫不经心应了句:我知道。


    系统一顿:【知道你还去?】


    它说到这,又察觉出一点不同寻常来,


    但这点异样实在太不起眼,它并没有放在心上。


    它继续道:【你不是从来不做没用的事情吗?这里应该也没有剧情点吧,你进去了也推不了剧情,如果就是为了拿个定亲玉佩,你就让贺兰危帮你拿呗,你自己进去不仅捞不到好处,而且会中毒,何必犯这个傻呢。】


    谢延玉没回应。


    其实系统说得对,她从来不做没用的事情。


    所以她宁愿上赶着中毒,也要进这个阵法,当然是因为她觉得能从这里捞到更多好处——


    对于推进剧情,她有个新的想法,一直没和系统提起过,眼下想借此机会验证一下。


    如果这想法可行,以后她推剧情时可以少做很多她不想做的事,少做很多对她无益的事。


    *


    谢延玉不再搭理系统的劝阻,也没让那侍从跟着,


    在贺兰危过来之前,她直接一个人先进了阵法。


    正如系统所说,


    这阵法从外面看还好,因为她那枚定亲玉佩在里面,这玉佩能压制一切乱涌的灵力,所以这里的灵力并没有到处乱撞,而是有序地往阵眼处流动,但若有人走进阵法里,倘若修为不够,就会立刻被过量的灵力压得喘不过气来,并且被从四周汇集过来的毒瘴缠绕侵体。


    谢延玉如今有金丹期,


    不管是体质还是力量,都比筑基期的时候有很大提升。


    但即便如此,她这修为应该还是没法抵挡阵法中灵力的威压,以及那些毒瘴。


    谢延玉已经做好被毒气侵体的准备,然而她一路往前走,直到走到定亲玉佩所在的地方,甚至已经把东西捡起来了,也没感觉到任何不适。


    她这才后知后觉感觉到不对劲。


    于是她又用灵力在自己身上自查。


    紧接着,就察觉到自己袖中莫名其妙多了一道纸符。


    谢延玉把这符拿出来,发现这是一道防御系的符,


    她揣着这道符,进了妖界封印阵法,周围灵力的威压会自动避开她,那些毒瘴也会避着她。除此之外,这符还有类似于监视的效用,能让符的主人感应到她的位置和状态。


    她问系统:是那个侍卫放的?


    系统:【对,你不是不让他跟进来吗?所以你进来之前他悄悄放你袖子里的。】


    谢延玉说: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系统说:【他修为也不低,有个金丹期吧,悄无声息在你袖子里放一张符还是可以的。】


    谢延玉不置可否。


    但其实不管怎么想,这符都只可能是那侍从放在她身上的,因为她今日并未和其他人近距离接触过,也就只有他有机会放。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瞬,她想起了那个总跟着她的妖物,


    那妖物无处不在地跟着她,监视她,在她袖子里放符这种事,实在太像他能干得出来的了。只不过她昨天明确拒绝了那妖物跟上来,今天也确实没感觉到那妖物的视线。


    想来应该是她多虑了。


    不过她还有些疑惑,于是又问系统:这侍从保护我无可厚非,但他盯着我做什么?


    系统语气虚弱:【这我真不知道,要不你问问他呢。】


    谢延玉也没指望系统给她答案。


    她没再说话,垂眼看着这道符。


    其实这符很有用,


    换做以前,她应该会继续把它放在身上,


    但眼下,她就是要中了毒,才能验证她那猜想。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直接用灵力把这符碎成碎纸,随后安静站在水里,让水流推着毒瘴缠绕上来。


    *


    谢延玉可以感觉到毒气侵入她的身体。


    其实还是有些难受的。


    最开始是手脚发凉,然后就是体内的灵力开始乱涌,从灵脉之中生出钝刀子割肉一样的痛意,再然后是身体失去力气,精神也开始有些倦怠,神智不清。


    她忍着不适感,坐在了阵眼旁边。


    脑子里系统已经开始尖叫起来了,质问她为什么要毁掉那张符,为什么拿了定亲玉佩还不走,非要坐在这里。


    谢延玉中了毒,本来就不舒服,被它吵得脑子更疼了。


    于是她回了一句:在等贺兰危。


    系统:【你等他干什么?玉佩你不是都拿到了】


    谢延玉指了下阵眼。


    因为阵眼碎裂,这阵法之前会主动吸收一切进阵之物,将这些物体中的灵力聚集在一起,结成一团灵力球,眼下,这灵力球悬浮在阵眼上方,里面白光涌动,光是看着,就能看出里面灵力充沛。


    她回答系统:我想要这团灵力球,但要等他修补完阵眼才能拿。


    这话半真半假。


    她确实在等贺兰危过来,也确实想要这团灵力球,如果能吸收掉,修为应该能再涨一些。


    但主要的目的还是想验证一下她那想法能不能行得通,但要验证,除了需要先中个毒,也需要贺兰危在场。


    系统还在脑子里叽里咕噜地讲话,


    谢延玉按着头,思维迟缓,也有点听不清它在讲什么了,


    她索性把头埋在了手臂之间,也不回系统的话了,就这样等着贺兰危过来。


    没过多久,


    她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快到了她面前,随后她感觉到那人停在她身前。


    谢延玉以为是贺兰危来了,迅速抬头,然而下一秒,却看见一张十分阴柔漂亮的脸。


    她愣了下。


    那侍从则弯下身,靠近了她。


    之前她不让他跟着,沈琅就在她袖子里放了道符,能保护她,同样也能监视她。


    他实在无法接受她离开他的视线,一小会也不行,更何况阵中这样危险,但因此,他也同样知道她发现了这符的存在,然后毁了这符。


    她还用绸缎覆在眼睛上,所以沈琅看不见她的眼睛。


    但光看她的反应,他也能感觉到她在疑惑。


    于是他抬起手,隔着绸缎,指尖轻轻按在她眼睛上,勾勒她眼睛的形状,想象到她这时候本该什么样的眼神,低声和她解释:“属下不是有意要一直盯着小姐,但到底是公子派属下来跟着小姐的,如若小姐有什么三长两短,公子也会为难属下的。”


    他凑近了些,眼眶微红,有些可怜:“小姐也不要让属下太难做,好不好?”


    这也算解释了,


    谢延玉闻言,淡淡“嗯”了声。


    沈琅弯着眼睛笑起来,伸手拉她的手,要把她抱起来:“先出去。”


    然而刚碰到她手腕,


    她就把手往回收了些:“我在等人。”


    她说:“不出去,就在这。”


    沈琅顿了下。


    还能等谁?等贺兰危。


    他心里清楚,没再追问,脸色沉了沉。


    但他迅速又整理好表情,捏着她的手腕,温顺道:“那我帮您把体内的毒先驱走。”


    谢延玉刚要拒绝。


    结果一抬头,看见他那张脸。


    不知道怎么回事,兴许是因为她已经被体内的毒折磨得神智不清了,她思维实在是很迟缓,没法同时琢磨两件事,看见他的脸,就忘了回应他的话。


    她安静了片刻,


    然后就看见他又靠近,漂亮的唇晃在她眼前,轻轻张合:“可是小姐知道要怎么驱毒吗?”


    毒瘴侵入身体,要驱毒,有两个办法。


    一个复杂一个简单。


    复杂一些的方法无异于运功把体内的毒运化掉,但需要有人护法,过程也很痛苦,耗时也长。


    简单一些的方法,则是把自己体内的毒直接转移到别人的身体里,但对方会代替她承受毒瘴的侵扰,但过程十分简单,甚至简单到,只要唇抵着唇,有点类似于交吻的样子,把毒渡过去就可以。


    谢延玉思维迟缓,被他这么问,又忽略了她不想让他解毒的事,


    她开始思考驱毒的两种方法,


    目光落在他的唇间,


    有那么一瞬,她莫名其妙又想到他嘴唇的触感。


    那一边,


    沈琅看着她,又微微垂下头,将自己的唇抵近她,


    妖族本就生得漂亮,蛊惑人心更是最基础的妖术,他鼻尖轻轻抵着她的鼻尖,唇就这样若有若无地蹭在她唇间,却也不亲吻她,只是小声诱哄:


    “不是很喜欢属下的嘴唇吗,要不要试着咬我一下?把毒渡给我就不会难受了。”


    谢延玉脑子都昏了。


    唇和他的抵在一起,蜻蜓点水一样,时而蹭一下,时而又分开,唇间的触感就被无限放大。


    她感觉到柔软,又抬起头,稍稍启唇,想要咬住他的唇珠,而这人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也很乖顺地微微张开嘴,像勾引一样,引她去咬他的上唇。


    但也就在这时,


    后面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是贺兰危过来了。


    沈琅听见这脚步声,倒是没什么反应,


    眼下的姿势,是谢延玉在他怀里,背对着贺兰危过来的方向。


    而沈琅则一只手虚虚托在她后腰,他面对着贺兰危的,能听见脚步声,也能看见贺兰危,然而他却依旧低着头,让谢延玉蹭他的唇,只是状似无意的时候一抬头,像是突然瞥见贺兰危,给了他很淡的一个眼神。


    贺兰危见状,脑子都气得嗡嗡作响。


    一股火气蹿上来,眼睛都气红了,几乎是想要直接撕了这侍从。


    他阴森地看着他们,手掌心突然出现一把剑,他就拎着剑,往他们那边走过去,剑尖拖在地面,发出尖锐的声响。


    而沈琅则用了些灵力,没有惊扰谢延玉,却将她护了起来,


    他垂着头,感觉到谢延玉咬了下他的唇,眼睛兴奋到湿红。


    他没有再分给贺兰危一点目光,垂着眼,眼神柔软地看着谢延玉。


    她要亲吻他的时候,贺兰危也只配看着,贺兰危这样凶悍,高傲,又拿什么和他抢呢?


    但他正这样想着,却突然感觉到她和他拉开了一些距离,


    紧接着,还不等他反应,就突然被她推了一下。


    她好像突然清醒过来,


    下一秒,


    沈琅就看见她踉跄站起来,直接起身奔向了贺兰危。


    *


    谢延玉是听见贺兰危脚步声的时候,思绪才猛然被拉回来。


    她惊觉自己几乎要吻上这侍从,准备把体内的毒渡给他。


    他的唇都已经被她蹭得湿红,而他很乖顺地垂着头,没有主动,也没有挣扎,就是温温柔柔逆来顺受的姿态,任由她蹭他咬他。


    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知道自己思维迟缓,但从来不知道自己神智不清的时候能对旁人做出这种事,


    更何况她还需要这毒留在体内,需要借助贺兰危验证她的猜想。


    于是她直接推开他,跑向了贺兰危。


    眼下,


    贺兰危拎着剑,脸色森然。


    谢延玉太熟悉他了,知道他现在要发疯,要挑刺,但她被体内的毒折磨得难受死了,光是起身跑过来已经花掉不少力气,她不想再费心应付,不想再思考任何事情,她吊着一口气,就是想验证她的猜想的。


    于是她直接一抬手,拎住了贺兰危的衣襟,


    随后她把他拽得弯下腰,再一抬头,直接抵上了他的唇,


    甚至咬了他一口,让他吃痛张开嘴。


    他有些惊愕,但下一秒,按住了她的后脑,把她抱进了怀里,心里的郁气仍旧翻腾着,可是再也没有宣泄的出口,他发觉他并不想要她这时候亲吻他,他渴求一些更清楚的解释。


    可是她的唇贴上来,他火冒三丈,却无法推开。


    谢延玉感觉他有些反客为主,


    而她并不在意这些,唇被他轻轻咬得有些麻,


    她仰着头,以一种交吻的姿态,将体内的毒渡进了他的唇舌间。


    也就是这时,


    她听见脑中传来提示音:【贺兰危剧情进度增长5%,当前贺兰危剧情线进度30%。】


    系统的声音在脑中炸响:【怎么回事?!】


    所以怎么回事呢?


    谢延玉咬着贺兰危的唇,想——


    因为原剧情中,有一段剧情,是贺兰危中了毒瘴,她为了献殷勤,同他交吻,将他身上的毒渡到了自己身上。


    但既然这些剧情有这么多可操作空间,


    先后顺序可以不同,过程可以不同,结果也可以不完全相同,只要契合了某个关键点,就算完成。


    那为什么有些苦就一定要让她来受呢?


    让他们受,是不是也算完成剧情?


    第59章 眼眶红了一圈 他发出一声呜咽


    系统之前就觉得谢延玉不对劲了。


    但它那时候没当回事,


    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想明白——


    谢延玉是故意的。


    故意进阵,故意摧毁了沈琅给她的符,故意中毒,故意等着贺兰危过来。


    她那个时候就计划好了, 要借这机会验证能不能用这方法推剧情, 还真被她试成功了。


    系统脑子嗡嗡响,


    它做梦都想不到剧情还能这么走,让男主们承受谢延玉原本的命运也算是推剧情,即使剧情进度仍旧在推进,但它仍然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


    照谢延玉这样, 她真的能按计划把几条剧情先推到100%吗?


    她要是能推完剧情倒也就罢了, 怕就怕根本无法掌控她, 这人今天能钻规则的空子,明天就能打破规则,后天就能跳出规则。


    系统近乎是焦头烂额了。


    它咬牙切齿, 想敲打她几句,顺带阴阳怪气说她两句,


    然而还不等出声呢,


    下一秒,


    就看见谢延玉身体一晃,直接晕过去了。


    系统一口气就这样卡得不上不下。


    它两眼一黑,也差点直接宕机。


    *


    谢延玉唇贴上来没多久, 贺兰危就察觉到, 她亲吻他是为了渡毒气。


    本该在她体内的毒,顺着唇舌渡入他体内,流经四肢百骸,像有人拿着刀在他血肉里剜。


    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 贺兰危没推开她。


    他修为高,这些毒进了他体内,虽然折磨人,但他不至于撑不住。


    反倒是没过多久,他感觉到她身体一软,即使毒全渡给他了,她还是一下就晕过去,整个人要往下坠,于是他又抬手捞住她后腰。


    与此同时,


    他看见那侍从也走上来两步,好像要接住她。


    贺兰危满肚子火,看见这侍从,就恨不得再提剑把他砍了,然而回过神来,又觉得自己这样未免太像恼羞成怒,但他又有什么可怒的?一个低贱的侍从,哪里配被他当回事。


    就算谢延玉先前这侍从举止亲昵,几乎要交吻了,但她都中毒了,难道还有理智吗?


    做这些行为,难道不是本能为了把毒渡走吗?


    更何况就算神智不清,最后不还是把这人推开,来找他了吗?


    贺兰危自己也没发觉,他帮她找理由已经找得很熟练。


    他这时候压着火气,脸色冷淡,手臂收紧把谢延玉搂紧,手则捉住她的手,扣住她的手指,故意侧身,让那侍从看清她和他手指相扣的姿势:


    “她自己选的我,你过来个什么劲?不该管的事便少管。”


    沈琅手指捏紧,


    他指尖都蓄起了灵力,像是想直接出招了,


    然而很快,不知道又想到了些什么,他又收了灵力,垂下眼睫应了声:“属下知道了。”


    贺兰危没应声。


    他转过眼往阵眼处看,空闲的那只手凌空画了道咒术,随后那咒印中散发出力量,开始填补那碎裂的阵眼。


    沈琅站在后面,安静地看着,


    在阵眼快被补全的时候,他突然动了动指尖,


    下一秒,一股强烈的妖力从阵眼缺口冲上来,直接撞碎了那道咒印。


    *


    沈琅原本想直接和贺兰危抢人。


    但即使他修为比贺兰危略高,可如果正面打起来,先不说难分输赢,就说招式无眼,多多少少都有可能会伤到谢延玉。


    于是他干脆趁着贺兰危补阵眼的时候,操控妖力撞破了咒印。


    咒印破碎,贺兰危被反噬到重伤,加上他体内还有谢延玉渡过去的毒,于是这下不用沈琅动手,贺兰危的身体先支撑不住,摇摇欲坠晕死过去。


    在他倒下之前,


    沈琅用灵力托住谢延玉,然后把人抱进了怀里。


    低下头,看见她湿红的唇,他脸色沉了沉。


    随后他抬起手,很轻柔地用指腹擦拭她的唇瓣。


    这之后,他才目光阴冷地看向地上的贺兰危。


    贺兰危的唇间有一道咬痕。


    沈琅的目光更森冷了,他抬起脚,直接在贺兰危的脸上碾了两脚——


    不知廉耻的贱男人。


    仗着一张好看的脸,和高贵的身份,就欲擒故纵勾引谢延玉。


    沈琅想到这,又在贺兰危脸上踹了两脚,


    随后他捡起地上的剑,准备先划花他的脸,然后再把他杀了,让他就算做了鬼也是个毁容的鬼,免得这贱人死后做了鬼还缠着谢延玉。


    然而刚抬起剑,


    怀里的谢延玉就若有所感似的,突然迷迷糊糊醒了一下。


    她按住了他握剑的手。


    沈琅一顿,表情变得柔和,低声关切:“怎么了?醒了?哪里不舒服?”


    谢延玉昏昏沉沉,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她只能听见脑子里面系统的尖锐爆鸣:【快醒来醒来醒来醒来!贺兰危不能死啊!死了剧情线就完了,你不能让他杀贺兰危听见没有!快醒来阻止他,不能杀贺兰危!不能杀他!不能杀他!】


    谢延玉半昏半醒,她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真醒了,还是在做梦。


    她就只能听见系统在重复这几个关键词,


    于是她也梦呓似的重复了一句:“不能杀他。”


    念完,


    她感觉到这人提着剑的手不动了。


    系统也恢复了安静。


    于是她头一歪,又继续昏迷了。


    沈琅看着她,她连昏过去了都要醒来说这么一句话。


    他脸上表情有片刻的空白,眼眶却红了一圈。


    他手用力到发抖,指骨泛白,


    剑握在手里,分明要捅贺兰危,他却觉得自己像被捅了一剑,正中心口,连呼吸口气心口都在钝痛,


    喉咙口像卡了刀片,尖锐的情绪往胸口冲。


    沈琅想要不管不顾直接捅死贺兰危,但又做不到悖逆她的话;


    想把她抓起来质问,杀李珣她不让,杀贺兰危她也不让,他们到底有什么好的,为什么她非要留着他们,却不愿意多看看他?但看见她的脸,质问的话就全卡住了,哪怕她昏迷着听不见声音,他也说不出重话。


    那股情绪无法纾解,他烦得眼睛发红,扔了剑又狠狠踹了贺兰危一脚,最后两只手抱紧谢延玉,垂下头把脑袋埋在她脖颈间。


    半晌后,


    他发出很轻的一声呜咽。


    *


    沈琅最后还是没杀贺兰危。


    他把贺兰危扔在原地,然后红着眼眶,抱着谢延玉走了。


    但临了要出阵法的时候,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回头看了一眼。


    他视线落在阵眼处。


    因为贺兰危的咒印碎了,所以那阵眼并没有完全补好,仍旧吸收着四面八方涌来的灵力,而阵眼上方,仍旧悬浮着一团灵力球,散发着柔和的白光,里面灵力汹涌。


    沈琅是妖尊,他自然不准备补这阵眼。


    他巴不得这阵法彻底崩坏,妖界的封印就此解开,妖界入口那结界直接消失。


    但他站了半晌,最终还是抬手,用了些灵力,注入阵眼处——


    一个阵眼而已。


    他能弄裂一次,就能弄裂第二次。


    但是那团灵力球,谢延玉应该会想要,要补好阵眼后才能取过来。


    她很喜欢这种切实的,能抓得住的东西。


    比如钱财法器,比如他的护心鳞,这团灵力球也不外如是。


    前世今生都是这样,这是她刻进骨子里的本能。


    沈琅花了一些时间,才将阵眼修补好。


    下一秒,那团灵力球周围的浮光突然散去,变成一颗普通珍珠的模样,小小的,圆润莹白。


    它不再悬浮在阵眼上方,而是突然往下坠落,像是随时要摔碎。


    沈琅眼疾手快,用灵力接住它,隔空把它取过来,


    他将它捏在手里端详片刻,


    然后他把它塞进了谢延玉袖袋里,和她刚找到的那玉佩放在了一起。


    *


    另一边。


    城郊客栈里。


    李珣跽坐在案前,安静地运功疗伤,


    他不常有这么安静的时候,平日里闲着的时候一定是要用鞭子抽几个妖魔玩玩的,也就是之前见了那瞎子一面,差点被折腾得爆体而亡,就算现在灵力平复了,体内仍旧有伤,还需要调息疗伤。


    这时候,


    突然有个手下敲门,打破了屋子里的寂静。


    那手下推门走进来,小心翼翼走到李珣身边:“主人。”


    李珣掀起眼皮:“嗯?”


    李珣脾气非常不好,乖戾,残暴,但他又有点喜怒无常的,有时候和人说笑着,下一秒就提起鞭子把人抽一顿,有时候阴沉着脸色,看起来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把旁人吓得瑟瑟发抖,但下一秒却又会突然笑起来,说刚才就是开个玩笑。


    手下们摸不透他的脾性,都有些畏惧他,


    尤其是这两日,见了那瞎子以后,李珣脸色一直都很阴沉,整个人像个炮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炸了,


    眼下手下进来说话,都战战兢兢的。


    手下先看了眼李珣的脸色,揣摩了一下他的状态,然后才道:“那位青青姑娘有消息了。”


    这话一落,


    李珣眼梢抬了抬,似笑非笑的,


    他捏了下自己那根无名指,用金子制成的手指能正常弯曲,能正常取物,却冰冰凉凉,没有知觉:“继续说。”


    手下舔舔唇,道:


    “她如今确实在天都,许多年前,她被天都谢家收为养女,如今有一个新名字,叫——


    “谢延玉。”


    第60章 让你照顾好她 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谢家规矩森严, 仆从们的嘴巴都非常严实,若非得到允许,绝不会向外人透露谢家的事,大到家中最近是否在筹备什么事, 小到家中各位主子们甚至是下人们的行踪。


    也因此, 想打听点谢家的事也是十分困难。


    李珣的手下们顺着各种线索, 也只能打听到青青进了谢家,如今叫谢延玉。


    再多的就都打听不来了。


    于是眼下,


    李珣有一搭没一搭捏着右手无名指,问起手下她现在长什么样, 手下答不上来, 问起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手下也答不上来,再问起一些关于她其他的细碎问题,手下更是一无所知。


    李珣直接气笑了。


    原本安安静静跽坐着, 现在直接伸出一条腿,踹翻了前面的小几:“一问三不知, 养着你们干什么用的?”


    几案上东西哗啦啦砸到地上。


    那手下安静如鸡,不敢说话。


    他也根本没想到李珣会问这么一大串问题啊!


    他知道李珣想找到这位姑娘, 这些年一直在找她,但谁能想到,现在找到了这姑娘的下落, 李珣前几句话却根本没问那姑娘的行踪, 而是问了一堆不相关的问题,比如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吃了什么苦,这他们哪能知道呢?


    手下越来越琢磨不透, 不知道自家主人和那姑娘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要说有恩怨吧,恩又不像,但说是怨,也不像那么回事。


    安静了好一会,


    他才又低声道歉:“属下不知道主人会这么关心这些问题,所以只尽力打听了她的下落和行踪。”


    这话一落,


    反倒是李珣安静片刻,随后他皱了下眉,像是想反驳什么。


    但反过头来想,这话又没什么可反驳的。


    他就是关心这些问题又怎么了,她让他有过一段暗无天日的日子,他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也无可厚非,她最好过得很不好,最好陷在淤泥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后悔当初卖了他。


    李珣又捏了下义指:“是吗,打听了她行踪?那她行踪如何?”


    那手下说:“谢家下人们嘴巴很严实,不透露谢家人的行踪,但属下从市井间侧面打听,就算谢家主子们出行都很低调,但百姓们多多少少也见过几次,但这位谢小姐,哦,就是青青姑娘,他们几乎没人见过青青姑娘,她应该不怎么出门,长期呆在谢府,所以您要是想找她,直接去谢家即可。”


    “嗯,”李珣站起身:“那走。”


    手下没反应过来:“啊?干什么?”


    李珣皮笑肉不笑:“干什么,找人去,你说干什么。”


    手下这才反应过来,李珣现在要去找那位姑娘,


    那姑娘到底现在也是谢家人,谢家规矩森严,和天剑宗交情不深,他以为李珣上门去,至少会准备准备,写张拜帖,结果李珣站起来就准备走人,这行动速度还是过快了。


    “咱们真的现在就走吗?”手下犹豫道:“那瞎眼姑娘不是叫您在这老老实实等她吗?玉牌还在她手上呢,万一她一个不高兴,不给您玉牌了怎么办?”


    “老老实实等她?”李珣听笑了:“做梦呢。”


    他又不蠢。


    在这等她干什么,等她继续把他往死里克?


    他已经不准备留在这客栈和她继续周旋了,先找青青拿回定亲玉佩,到时候见了那瞎子就不会灵力乱涌,那瞎子再克不着他,他和她抢个玉牌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吗?


    李珣从没关心过那瞎子叫什么名字,想到她便来气,更不想提起她,到现在还瞎子瞎子地称呼着对方。他直接踹那手下一脚:“谁管她,走,去谢家。”


    *


    另一边。


    沈琅带着谢延玉乘船,回到岸边。


    谢承谨已经在马车上等着了。


    他负责修补水底下所有的迷阵,那些迷阵都在外面一圈,和妖界封印的大阵离得远,所以中途也不会和贺兰危他们碰面。


    这任务虽然繁琐,但不复杂,所以他很早就全部修补完,回到了岸上。


    他坐在车上等了一会,才又听见船划过来的动静。


    撩开车帘往外看,就看见是那侍从和谢延玉乘船来了,但见贺兰危在船上。


    他刚出声要问,然而下一秒,就看见船靠了岸,那侍从直接抱着谢延玉下了船——


    是要横抱她,所以免不了姿态亲密。


    侍从弯下腰,将手箍在她腰后的时候,谢承谨心里莫名其妙腾起一股火气,


    紧接着那侍从把人抱起来,谢承谨发现她垂着头分明是晕过去了,那股火气就烧得更剧烈了,烧得他心口都莫名其妙有点发紧,额头青筋都跳了下:


    “让你照顾好她,你就是这样照顾的?把她照顾晕过去了?”


    谢承谨语气冰冷。


    沈琅循声看过去,就看见谢承谨放下了车帘,随后直接下车走过来。


    分明上午还对她避之不及,车都要分开乘,这时候却垂下眼睫,不着痕迹把她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然后又捏住她的手腕,用灵力查看她身体状况。


    虽然还是冷着一张脸,一如既往面无表情,动作也看不出有多急迫,


    但不对。


    谢承谨对谢延玉的态度不对。


    上一世,谢承谨对谢延玉毫无亲情感情可言,即使做过继兄妹,但在谢承谨眼中,谢延玉和周围任何一株花草都没区别,她投奔妖界,人族妖族开战后,谢承谨对她和其他妖族一视同仁,对她一点也没留手。


    但现在……


    沈琅看着谢承谨,对这人的警惕终于冲上峰值,眼睛甚至都有一瞬变成了蛇的竖瞳,他想对谢承谨动手,然而很快又将这念头按了下去,他还需要借这个侍卫身份来留在谢延玉身边。


    于是他又垂下眼,安分认错:“属下办事不力。”


    谢承谨没出声。


    他注意力放在谢延玉身上,也根本没注意到沈琅瞳孔的变化,先用灵力在谢延玉体内走了一圈,发现她身体并无大碍后,堵在心口的那团火气才散去一些,让他有精力能注意到其他事情。


    也就是这时候,他后知后觉发觉自己指尖按在她皮肤上,在触碰她。


    于是窝在心口那股火好像换了个地方继续烧。


    他指尖像被烫了一下似的,痉挛了下。


    随后他冷着脸,若无其事将手收了回来,原本想从那侍从怀里把谢延玉接过来,自己把她抱回车上,这时候这念头也被按下了,他只是问:“怎么回事。”


    沈琅一副为难的样子,


    半晌后,却还是低低出声:“属下陪小姐找玉佩的时候,小姐收到了贺兰公子的讯息。”


    这话一落,


    谢承谨脸上表情更冷了。


    沈琅看见他表情,又垂下眼,无声弯弯唇,把所有过错往贺兰危身上一推,半真半假道:“贺兰公子在妖界封印的大阵处,说要小姐过去找他,可能是因为贺兰公子身份太高了吧,小姐不好拒绝,一番犹豫后还是准备过去。”


    “但小姐修为有限,大阵里有毒瘴,”他露出无奈的表情:“属下也不能看着小姐往毒瘴里走,但也劝不住她,于是只能用了点灵力,让小姐暂时昏迷一会,然后把小姐带回来了。”


    “没让她和贺兰危见面?”


    “……虽说是不想小姐中毒,但属下此举也确实阻拦了他们见面,是做错了吗?”


    沈琅平和地反问了一句,表情很坦然,像在认真询问。


    谢承谨没有立刻回应。


    其实他已有意放宽对谢延玉的管束,毕竟她自己都已说过不喜欢贺兰危,甚至拒绝了和贺兰危成亲的提议,既如此,想来她也不会再做出往日那些举动,例如给贺兰危下/药,又或是想方设法爬贺兰危的床。


    没了败坏家风的风险,不管从什么角度看,他都没理由再像以前那样寸步不离盯着她,更不该刻意阻挠她和贺兰危正常见面。


    眼下这侍从问他是不是做错了,


    谢承谨面无表情,看了他两眼。


    但过了半晌,他说:“你做得对。”


    沈琅闻言,虽恨不得把谢承谨给撕了,但脸上却笑起来:“公子日理万机,回谢府后应该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无法时时看顾小姐,既吩咐了属下照看她,往后是否也要属下跟着小姐,继续这样照看她?”


    “……属下不会让奇怪的人接近她,也会时常向公子禀报小姐的近况的。”


    *


    谢延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客栈里。


    应该是她之前晕倒了,然后被那侍卫带出来,又被带回了客栈。


    她缓了缓,然后撑起身子,直接从床上起来了。


    她已经拿到定亲玉佩,


    事不宜迟,


    她现在可以去找李珣了。


    于是她很快就穿戴好,推门出去。


    然而刚推开门,


    就看见那侍从守在门外。


    见她出来,


    沈琅也抬眼看着她,眉眼柔和含笑:“小姐醒了?”


    分明在她醒来之前,沈琅就一直在房间里看着她,仅仅是察觉到她要醒了,才出门装出一副一直在外面守着的样子,但仅仅只是出来了这么一会,沈琅却觉得像是很久没看见她了。


    他整个人都十分焦躁,甚至想要砸些东西来缓和这种焦躁感,直到现在看见她,心口才又有一种酸软的愉悦感。


    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她。


    他有些想把眼珠子挖出来哄着她吃下去,或是粘在她身上,这样他就可以一直看着她,时时刻刻都看着她。


    眼下他看着她,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琥珀色的眼睛有些暗色,


    但他眉眼温温柔柔,看不出心中想法这样极端。


    他问:“是准备出去吗?属下陪您一起。”


    谢延玉本以为这侍从只是来陪她去找一趟玉佩,没想到他现在还在这,


    她有些意外,没回答他,反问道:“你怎么还在这?”


    这话落下,


    沈琅很温顺地笑了下:“因为……”


    说到这,他顿了下,像是在措辞,抬手帮她理了理衣襟,然后又极有分寸地收回手,紧接着才温和道:“因为公子想让属下照顾您一段时间。”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