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公主抱2.0plus【叶随版】 别盯……
叶随望着那不断上前搭讪, 却又被艾利维斯无情拒绝的人群,只见艾利维斯脸上因围上来的人太多,已然流露出明显的不耐。
他心中不禁泛起几丝气馁与自我怀疑, 最终还是在花坛边踌躇不定,默默伫立, 静静凝视着那边的一切。
艾利维斯身后最近的那个人,叶随对他印象颇深。
在古堡时,红地毯上最急促杂乱的脚步声, 总是由他发出。
看起来是个棕发碧眼的雌虫,身形颇为健壮,面庞也英俊, 可看上去却有些呆头呆脑。
叶随心底悄然泛起一丝醋意。
这人总是毫无礼节, 开关门时哐当作响,行事风风火火, 却又常常把各类事情搞砸。
叶随不止一次瞧见他端着咖啡时莫名其妙地平地摔, 端着水果盘时也能突然摔倒, 甚至摆弄光碟时也会摔个四仰八叉,仿佛脚底天生抹了润滑油。
以至于每次他好不容易成功送达一份物品,艾利维斯都会投去质疑的目光,问道:“真的没掉在地上过吗?”
此刻,这位“没头脑”因为手中接过太多学长塞来的小广告,不得不放下行李箱去接,接住后又赶忙拿起来, 如此反复。
叶随心里清楚,他肯定会忘掉这个被频繁拿起放下的行李箱。
果不其然,棕色的皮箱被孤零零地留在原地,“没头脑”已经落在了队伍末尾。
他一边手忙脚乱地抱着那堆广告往前跑, 一边不停地道歉,生怕被队伍落下。
或许人们面对低智商生物总会格外包容吧。
叶随叹了口气,又担心皮箱里装着与艾利维斯相关的物品,只好任劳任怨地拎起皮箱,朝失物招领处走去。
他悄悄避开忙碌的学生会同僚,在最后面的小板凳上偷偷摸鱼。思考着要怎样与艾利维斯来一场更为完美的偶遇。
他绞尽脑汁,掏出衣兜里揣着的名单和课程安排,思索良久,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主意,脸上绽开了微笑。
叶随发消息给了艾维老师,告诉他明天早上的课程自己有空,可以去代课。
对面也没有多问,提了几句莉莎的近况。
叶随也不想和这个老狐狸多说,敷衍着看找什么借口糊弄过去,面前就又响起了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卡莱特,就是这个“没头脑”的名字。
此刻,他面目扭曲,原本打理得还算整齐的发型,在刚才的一番折腾后,已经乱成了鸟窝。
他的脸上满是激动与感激,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那眼神就像是在沙漠中遇见了救命的清泉,死死地盯着叶随,不停地表达着感谢。
叶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这家伙该不会脑子有问题吧?要不要给他介绍一下学院里熟悉的脑科医生?
他完全无法想象,这个人下一秒又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就像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看起来精致的棕色皮箱,打开之后会是那样一番景象……一堆玩偶,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有带着红色帽子、眼神诡异的洋娃娃;有一团棕色的、模样奇特、和排泄物有些相似的不明玩偶;还有卡莱特一打开就迫不及待挑出来的、他最爱的绿色恐龙玩偶。
卡莱特紧紧地抱着那只绿色恐龙玩偶,整个人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一些叶随根本听不懂的话,眼神迷离,恍恍惚惚的。
叶随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禁在心里发问:他是……在和娃娃……说话吗?
虽然满心疑惑,但叶随可以肯定,这人比自己见过的任何怪人都还要奇怪。
叶随艰难地维持着自己脸上的笑容,心里暗暗斥责自己,怎么能和这样一个像孩子般的人计较、吃醋呢?真是荒唐。
再看卡莱特,他闪着星星眼,那双巨大的肱二头肌紧紧地把娃娃禁锢在怀里,那画面实在有些辣眼睛,叶随都忍不住别过头去。
为了表达感激之情,卡莱特硬拉着叶随,非要和他一起去吃饭。
叶随深吸一口气,在心里说服自己,和他打好关系,说不定有利于自己后续接近艾利维斯。
于是,他强打起精神,沉下心来努力应对这个想法天马行空、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傻孩子。
一路上,他们的话题从乡野间如何种土豆,聊到市面上什么样的巧克力口味最奇怪,叶随感觉自己的耐心正被一点点消磨殆尽,精疲力竭。
可卡莱特却像是找到了知音,越聊越兴奋,滔滔不绝,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叶随几次努力地把话题往艾利维斯身上引,不是巧妙地提及艾利维斯的爱好,就是装作不经意地说起艾利维斯的事情,可卡莱特却像是故意听不懂任何暗示,只是一个劲儿地说他的小恐龙和臭袜子味巧克力,对叶随的引导毫无反应。
叶随心中的绝望一点点蔓延,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对牛弹琴。
不过,这场看似毫无意义的交谈也并非毫无收获。
叶随从卡莱特那混乱的话语中得知,他竟然是艾利维斯的远房表弟,而且还是一只雄虫。
这让叶随十分惊讶,毕竟卡莱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和皇城那些娇小美丽、举止优雅的雄虫相似。但在母亲的教导下,叶随还是为自己之前错误地认错了卡莱特的性别而感到一丝愧疚。
而更具戏剧性的是,卡莱特兴冲冲地把叶随带到了雄虫宿舍的楼上,准备去楼上的餐厅吃饭。可到了门口,他才突然得知这个看上去文质彬彬、温润如玉的学长竟然是一只雌虫。
这一下,他们去不了楼上的餐厅了。
卡莱特得知这个消息后,痛苦地用力捶着自己的脑袋,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自己怎么这么笨,可这并不能改变任何现状。
叶随站在一旁,看着他的举动,心里有些担心他真把自己给锤傻了,刚想开口劝说,却没想到卡莱特的想法转变速度快得惊人。
只见卡莱特嘴里念念有词,开始自言自语起来:“我原本要去给少爷带饭,但是学长去不了雄虫餐厅,如果和学长一起吃饭就没法给少爷带饭,如果给少爷带饭就没法感谢学长……”
他一边说着,一边来回踱步,眉头紧皱,似乎在进行一场艰难的思考。
“父亲说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努力动脑思考,选择合理的方式解决问题……”卡莱特突然停住脚步,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紧接着,他开始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嘴里还说着:“我们设时间为x,假设路程为y,将两件事情分别……”随着他的分析,声音越来越大,算数的声音也越来越响,在安静的楼道里格外突兀。
叶随无奈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个怪人,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丝恐惧。
他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荒诞的梦境,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
而下一秒,一声巨大的开门声骤然响起,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
“卡!莱!特!”艾利维斯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尖锐而愤怒,“闭上你的嘴!你再给我吵就别读了!滚回家种田!”
这是叶随第一次听见那熟悉的音色,用如此尖锐、充满厌烦的语气说话。
他愣愣地转过头去看,只见艾利维斯正一手握着门把,一边满脸不耐甚至是厌烦地往外喊。
房间里弥漫着白色的雾气,显然是刚刚洗完澡。他穿着浴袍,那浴袍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白玉一般的胸膛毫无遮拦地露在外面,从叶随这个角度,甚至可以看到一侧若隐若现、诱人的红果。
没有吹干的金色长发卷曲着搭在肩膀一侧,时不时有晶莹的水珠从发梢滴下,顺着肩头的弧度滑落,叶随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其中一颗水珠吸引,看着它沿着白皙的肌肤,深入浴袍,一直流到了下摆遮挡着的,那双修长笔直的双腿上,还在不停地往下淌。
叶随只觉得喉咙干涩,口干舌燥,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当他感受到艾利维斯直直望向自己脸庞的目光时,才猛地回过神来,慌乱地上移视线,去看那张在无数个深夜里被他反复思念、注视过许多遍的脸。
此刻,那张俏丽的面庞上少见地露出刻薄和厌烦,这神情像一把利刃,刺痛了叶随的心。
他一边心猿意马,被艾利维斯的模样扰乱了思绪,一边又害怕自己和卡莱特的喧哗真的惹得艾利维斯不高兴了。
他的大脑一片混乱,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是该立刻道歉,还是装作若无其事?
他以往处理人际关系时,只要掌握了具体的公式和方法,就能应对自如,把一切都处理得井井有条。但只有在面对艾利维斯时,他所有的经验和技巧仿佛瞬间失效,他变得不知所措,像个懵懂的少年。
还好卡莱特依然孜孜不倦地扮演着和事佬和不明世事的傻白甜角色,在二人之间演着独角戏,努力缓和着尴尬的气氛。
或许艾利维斯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很快开口解释,声音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愤怒,但叶随还是感觉自己的脑袋晕晕乎乎的,艾利维斯刚才那嫌恶的神情始终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知道那可能只是针对卡莱特的,但他还是忍不住担心,在未来的某一天,当自己再次做错什么时,会不会也被艾利维斯用这样的目光看待。
这种担忧让他心生怯意,他再也不敢轻易去触艾利维斯的霉头。
他决定要更加细致地去了解艾利维斯,把一切可能会让他讨厌的因素都找出来,直到万无一失。
此刻,他只想快些逃离这个让他感到窘迫和不安的现场,然后再悄悄地去探寻更多艾利维斯没有表露的小喜好或者雷点,等准备充分了,下次再来。
他花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组织好语言,朝着艾利维斯行了一个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说道:“那我先告辞了。”
转身的一瞬间,他的心中满是遗憾,他知道今天自己的表现太差劲了,完全没有达到自己的期望。
叶随即使满心沮丧,但还是努力最大程度地挺直脊背,他想让艾利维斯目光中看见的背影挺拔一点,再挺拔一点,仿佛这样就能挽回一些自己的尊严。
他一步一步地朝着电梯走去,每一步都迈得沉重而缓慢,仿佛脚下绑着千斤的重担。
他的心中充满了不甘,他根本就没有看够艾利维斯,他们之间根本还没有真正接触,甚至还没有真正说过几句话……
他抿着嘴,神色黯然,缓缓伸手去按了电梯下行的按钮。
*
“少爷!少爷!你流鼻血了!”
“不会是被我气的吧!你不要死啊!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来人啊!来人啊!救命啊!这里有人晕倒了!”
叶随懵了,猛的回头。
发现上一秒还好好的艾利维斯此时正向前无力地倒去。
终于,他和卡莱特同时赶到,两人一起稳稳地接住了艾利维斯那具散发着沐浴后淡淡香气的躯壳。
叶随触碰到艾利维斯身体的瞬间,只觉一阵电流划过全身,可此刻他哪有心思去感受这些。
卡莱特在一旁焦急地发问,声音颤抖又急促,可叶随却像是完全没听到,他满心满眼只有怀中的艾利维斯。
他毫不犹豫地直接把艾利维斯横抱起来,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有力的臂膀紧紧地圈住艾利维斯的身体,仿佛要用自己的怀抱为他筑起一道安全的壁垒。
叶随快步朝着电梯走去,每一步都迈得又大又急,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他小跑着穿过走廊,脚步匆匆,丝毫不理会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
卡莱特跟在他身后,嘴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可叶随已经完全没了去听的心思。
此刻,他的世界里只有怀中的艾利维斯,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如何以最快的速度把艾利维斯送到校医室。
路灯下,正是学生们回寝室的高峰期,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到这一幕,都不禁停下脚步,一个个捂着嘴,满脸惊诧。有的人甚至举起了手中的光碟,想要记录下这戏剧性的一刻。闪光灯此起彼伏,一道道亮光不断闪过。
叶随却像是完全置身事外,他逆着那一道道刺眼的闪光灯,动作轻柔地把艾利维斯的脸按在自己温暖的颈窝里,还特意分出手指,小心翼翼地为他挡住眼睛,生怕这些闪光灯会惊扰到昏迷中的艾利维斯。
脚下的步伐没有丝毫犹豫,他就这样坚定地朝着校医室的方向走去 。
第32章 初吻被暗恋对象偷走了 但我不知道……
叶随静静地凝视着床上艾利维斯恬静的睡颜, 一时间出了神。
透明的输液管中,冰冷的药液缓缓流入艾利维斯的身体,他原本温热的身躯从四肢开始逐渐变得冰凉。叶随下意识缩了缩指尖, 他的手本就常年冰冷,当艾利维斯微凉的手背触碰到他时, 那俏丽的脸庞不自觉地微微皱起了眉。
叶随抿了抿唇,随即用温热的脸颊轻轻贴住艾利维斯的手,试图为他驱散寒意。直至看到艾利维斯的神情重新恢复平静, 他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直到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叶随才缓缓放下艾利维斯的手。
来人是卡莱特,只见他手忙脚乱地拎着五六个袋子, 肩上还扛着一个摇摇欲坠的木箱子, 模样十分滑稽,让叶随忍不住想笑。
“这是在做什么?搬家吗?”叶随嘴角含笑, 开口问道。
卡莱特挠了挠脸, 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明天少爷起床要是看不到他的护肤品、发胶、制服、书包……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嗯?为什么?”叶随歪着头, 满脸疑惑。
“因为少爷说要时刻在校园里保持完美形象,如果不把这些东西带来,明天他就要穿着浴袍出门了……他肯定会把我骂个狗血淋头。”
卡莱特一边说着,一边从箱子里拿出一个个精致的瓶瓶罐罐。这些瓶身相似,他一时难以分辨,竟把鼻子凑过去,试图通过气味来分类。
刹那间, 千奇百怪的香味一股脑钻进他的鼻腔,好似有一群蜜蜂在里面横冲直撞。卡莱特顿时控制不住,接连打了几十个喷嚏。
“阿嚏!”“阿嚏!”“阿嚏!”
好不容易远离了这些“罪魁祸首”,卡莱特用纸巾擦去眼泪和鼻涕。这时, 他注意到叶随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大大咧咧地说道:“我没事!放心吧!”
“那就好。”叶随拍了拍他的肩膀,“要是没事,就去外面分类吧,万一感冒了传染给病人就不好了。”
卡莱特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啊?”
但也只好灰溜溜地被赶到走廊上,独自面对着那些令人头疼的瓶瓶罐罐。
“是护手霜还是发膜?护手霜还是发膜?”
“是精油还是面霜?精油还是面霜?”
叶随看着卡莱特一脸沧桑地掏出光碟,仔细查阅着玻璃瓶上极小的字符,嘴里还念念有词,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愧疚,不过也只是一丝而已。
他转身离开,顺便轻轻合上了门。
叶随拿起落在桌上的吹风机,只见艾利维斯一头金色长发湿淋淋地搭在肩头,白色浴袍上早已洇出深色的水渍。
叶随轻轻挑起几缕发丝,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湿意,不禁摇了摇头。
他插上电源,将吹风机调至最小档位,然后小心翼翼地用热风一点点拨弄着艾利维斯的长发。艾利维斯的长发顺滑如绸缎,在他的指尖轻轻流淌,柔软而又精致。
叶随望着艾利维斯那长长的睫毛,因热意而微微颤动,下意识地用手心护住了他被热风吹到的脖颈。艾利维斯樱桃般红润的嘴唇微微开合,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眸,狠狠瞪向这个趁着他熟睡而肆意“轻薄”的人。
叶随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越靠越近,最终在那散发着橙子香气的发丝上落下一吻。
可他觉得还不够。
他缓缓坐在床沿,一只手轻轻抚上艾利维斯俏丽的脸颊,随后撑在一旁,缓缓俯下身,吻上了那嫣红诱人的嘴唇,仿佛在索取着什么。
就在这时,门缝中悄悄伸进来一只手,那只手猛地一震。
接连不断的快门声被吹风机的嗡嗡声掩盖。或许是太过专注,叶随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已经悄悄潜入医务室,正在暗中偷拍。
他沉浸在这个吻里,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
突然,“砰”的一声,照相机摔落在地。
那只原本想要去捡起照相机的手瞬间停在原地。门缝中泄出的光线,让门外的人将屋内的场景看得一清二楚——叶随正在偷吻艾利维斯。
叶随轻轻挑起艾利维斯的下巴,更加投入地吻着,细细品味、吮吸,两人的气息与津液在这个吻中交融。
叶随不经意间垂眼看向门边,正好与那窥视的目光对上。
可他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吻得更加大胆放肆,时而轻咬,时而重重地吻着,将艾利维斯那微微翕张、不住颤抖的唇瓣吻得愈发红艳、饱满,惹人怜爱。
门外的人迅速合上了门,抱着相机惊慌失措地飞奔而去。
而卡莱特对此却毫无察觉,依旧专心致志地研究着手中两瓶看似一模一样的美□□华,试图找出它们之间的细微差别
叶随暗自叹了口气。要是今天早上自己没有突发奇想去找艾维老头要课上,或许就能一直守在艾利维斯身边,直到他醒来。
他有些发愁,门外偷拍的那个人究竟还拍到了些什么,这些照片会不会影响艾利维斯日后对自己的看法。
但是……
叶随动作轻柔地擦去艾利维斯唇角的津液,目光痴痴地停留在那刚刚被自己深情吻过的嘴唇上。艾利维斯的眼尾泛起了一抹动人的红晕,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仿佛下一秒就会苏醒。
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顶风作案啊,叶随心想。
算了,反正以后他迟早都要适应的,不是吗?
叶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恋恋不舍地在艾利维斯那散发着橙子清香的金色发丝上落下一吻,然后起身离开。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两人再次见面会如此之快。
此刻,叶随正对着光屏上的照片,绞尽脑汁地思考该如何向学生们解释地更加通俗易懂。
课才刚开始不久,讲台下的学生们就已经东倒西歪地睡着了。
基础历史课实在是太枯燥乏味了,即便站在讲台上的是风度翩翩、英俊帅气的学长,也无法抵挡困意,雄虫少爷们还是忍不住纷纷倒下,进入了梦乡。
就在这时,艾利维斯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他那清亮的声音仿佛一道电流,瞬间将叶随从沉思中唤醒,恍惚间,叶随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段被尘封的时光。
据伊夫林回忆,他们曾经常常在某段日子里,同时踩着上课铃冲进教室,为此没少被文学老师抓到。
叶随从记忆深处翻找出那模糊的幻影,只觉得眼前的场景与过去竟有着千丝万缕的相似之处。
他有些发愣,下意识地说了声“请进”,然后看着艾利维斯径直走到第一排的正中间坐下。
叶随感到一阵恍惚,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但还是努力将脑海中的杂念驱散,强打起精神继续授课。
而艾利维斯听得格外认真,手中的笔在笔记本上一笔一划地书写着,记录着重点。
叶随的目光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艾利维斯那认真专注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冲动,想要走下讲台,看看他的笔记本上究竟写了些什么。
终于,他真的走到了艾利维斯面前,可此时的他却突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艾利维斯察觉到面前站了人,停下了手中的笔,却并没有抬头。
叶随急切地渴望艾利维斯能像往常一样,用那双红宝石般璀璨的眸子,满含钦慕地看向自己。
一时心急,他直接伸手敲了敲艾利维斯的桌子。
“你迟到了,”就以这个为借口,来回答问题吧。
不出叶随所料,艾利维斯一如既往地认真,流利且准确地回答了每一个问题。
这时,叶随才猛然意识到,曾经那个需要他弯腰才能拥入怀中的孩子,如今已经悄然长高,隐隐有了要超过他的势头。
艾利维斯曾经圆溜溜的狗狗眼如今变得更加细长,微微上挑,看人时不自觉带上了几分高傲。
可每当两人视线偶然交汇,那眼中又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叶随恨不得立刻伸手捏住他的尖下巴,将他的脸转过来,好好看看那双漂亮的宝石眼中究竟会浮现出怎样不同寻常的情绪。
但最终,叶随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在艾利维斯回答完问题坐下后,他十分“公平”地走到后排,找到了最后一个才匆匆赶到课堂的卡莱特。
这孩子脑子里的想法稀奇古怪,丝毫不亚于叶随在贫民窟见过的那些疯狂的孩子。
此刻,他完全不知道卡莱特在回答些什么,简直是一问三不知。
叶随深深地叹了口气,身为老师,他还是尽职尽责地将刚才问过的问题认真标记出来。
下课铃一响,便留下了卡莱特 。
本想就简单念叨几句,却没想到无意间发现了他抽屉里亮着的光碟上,赫然显示着他和艾利维斯的照片。
叶随心中一凉,直接坐在了一旁,假意继续辅导他,心思却全部放在了那光碟上的图片。
只来的及记住论坛标号,艾利维斯便先找了过来要人。
叶随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他完全不确定艾利维斯是否已经看见了那个要命的帖子,每一次想到这,他的心脏就不受控制地狂跳,心虚感如汹涌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此刻,卡莱特庞大的身形恰好成了他的掩护。
叶随的动作快如闪电,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飞速按下光碟的关机键。就在他与艾利维斯擦肩而过的那一瞬,时间仿佛凝固,周遭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他剧烈的心跳声。
叶随倾身向前,嘴唇几乎贴到了艾利维斯的耳边,用极轻却又急切的声音说了些什么,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光碟猛地塞回了卡莱特的口袋,仿佛这样就能把所有的秘密都一同藏起来 。
希望能晚一点被发现吧。
叶随祈祷着卡莱特能暂时忘记这件事,也不要有其他人多管闲事地前去告状。
第33章 上课偷看和crush合照被抓了怎么办^^……
他似乎还是知道了。
叶随想。
手里的笔记本被无意识地卷起了角。
他们已经一周没有再见面了。
或者说艾利维斯已经一周没有来见过他了。
他本来一整天就没有上扬过的唇角现在更是耷拉了下来, 趁讲台上的老师不注意,在左右几人的惊诧中悄悄点开了光碟。
他用余光扫过去,原本兴致高昂投过来的目光全部都识趣地移开了, 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叶随再最后瞟了一眼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艾维老头,沉下心来刷新论坛。
飘红的帖子被顶到了首页, 往下都滑不到头,一水的全是不同角度的对他俩的或近或远,或清晰或模糊, 或明拍或偷拍的相片。
拿出去都能剪出一部校园偶像剧的程度,每一帧机位全都能照顾到的那种。
叶随的心越来越凉,他径直滑到底, 直到确认了偷亲并没有被拍到后, 才轻呼了一口气按灭了屏幕,打算好好听课。
下一秒却发现左右的人全都用异样的目光看向他, 他就觉得不妙了。
白胡子老头正黑着脸在他面前不知道站了多久。
完了。
“坐在第一排还敢玩光碟?”艾维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看什么呢?给我看看?”
叶随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 难得地有些无措,脸上扬起了阳光的笑容,手上的动作却很叛逆。
他就这么把光碟塞进了口袋,坐直了身体,用那张看起来正直乖巧的脸对着艾维。
白胡子老头被气的吹胡子瞪眼,却也拿他没办法。
“你你你”
克雷斯急忙从座位冲出来搀扶住了他,一边挤眉弄眼给叶随使眼色, 一边使劲地拧住了艾维的胳膊,把人往门外领。
艾维感觉到自己正在被学生暗害,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似乎是想要求救, 但再次被克雷斯无情捂住了嘴巴。
“大家自习。”叶随转身宣布,随后也跟着克雷斯的脚步,心累地想,要怎么稳住这个多疑的臭老头。
大多数人都还在梦境中,听到了这话默认已经下课了,捂着晕晕的脑袋就开始收拾东西。
办公室里,白胡子老头哼哼唧唧地抿着热水壶,在看见门口出现了熟悉的人影后,假模假样地喝了口。
却没想到克雷斯这小混蛋接的是纯热水!
他整个口腔都要被烫成猪皮了!偏偏还不能不顾形象的喷出来,捂着嗓子往下咽。
有苦说不出!他就这么一边装深沉,一边等着叶随开口认错。
他默默酝酿着,要借此来使唤叶随替他查阅资料,做实验,写论文,带新生最主要地,还是问出最近莉莎这个疯女人的近况。
和蒂芙尼海盗的交锋已经过去了很久,具体的情况叶随嘴管的很严,一点风头都没有放出来。
内阁的老家伙们都急翻天了,都等着他给一个结果。
但是莉莎实在管的太紧了,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在几个月前报来平安的探子们竟然在一夜之间杳无音讯,和他们彻底断联。
如果不是深知莉莎是平权组织威望极高的统治者,他们真的会怀疑换了一个首领。
先皇去世已经接近十年,竟然还没有人坐上皇位,实在是太过于荒唐了。
由影卫雌虫所出的,被定为太子的大皇子在十年前亲征星域外时被敌方暗杀,如今只剩下枯叶蝶家族家主所诞下的二皇子和已经杳无踪迹的五皇子拥有雄虫身份。
这样的情况,贤明善治的二皇子本应该毋庸置疑地坐上这个位置,却得到了内阁全票的制止。
他们的借口在时间流逝中越来越少。
不是因为他们多么想要帝国变得更好,而是因为他们被诅咒了。
金粉蝶皇室能够统治帝国,靠的就是一脉相承的诅咒。
上任虫皇亚当斯是有史以来,最有野心也最有实力的一位皇帝。
他隐忍多年,在内阁专政、皇戚夺权的局面下一步步分解复杂的关系,悄悄地撕开了一条路。
利用诅咒的能力,利用美貌和虚伪的面具,骗取新一代雌虫家主们的真心和付出,成为了真正的独裁者。
每一个爱人都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只要再对内阁下咒他说不定真的能够彻底颠覆朝政,翻转局势,让金粉蝶的血脉永远地掌控帝国。
他死了,却也成功了。
他对内阁下的诅咒是,如果不是他选中的皇子坐上皇位,那么内阁一切有异心,或者做过谋财害命之事的家伙们将通通死去。
多么讽刺啊。
内阁原本涌动的暗潮竟然瞬间平息了下来,团结地像是一个真的要为帝国付诸一切的贤臣们。
备受爱戴的太子早已死去,臣子们默认这位人选一定就是亚当斯力排众议也要扶正的低微影卫的孩子,这或许就是缓慢地复仇凌迟。
一起死。
是这个意思吗?
但是他们仔细回想了亚当斯死之前在那张香粉味浓厚地大床上,挽起金色长发,衣服半挂不挂地穿在身上,一旁躺着刚被拧断了脖子的枯叶蝶家主,毫不在乎地露出一抹邪笑说要和他们玩一个游戏时的场景。
无情帝王心。
艾维不知道他究竟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在临死之前也不忘记杀死了这个同样陪了他多年的雌君,二皇子最敬重的雌父。
是在报复他间接性地害死了太子和最爱的雌虫,又或是其他?
他状似不禁地开口,“是谁发现的?嗯?”
“我明明做的很隐秘,把那个人叫来,我和他玩儿。”
艾维和众人都摸不着头脑,厉声开口,“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的阴谋已经败露了!你对几大元帅全都下了诅咒,以威胁他们为你效命!甚至还偷藏了上万瓶雌虫胚胎,是想要把它们训练成你的军队来对抗内阁吗?”
亚当斯愣住了,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释然般笑起来。
“原来没有发现吗?那是谁干的?”
他的视线细细密密地扫视着面前的每一个人,试图找出那个真正致他于死地的家伙。
但是没有。
每个人都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只想着尽快夺走他的性命,对于他究竟做了什么没有任何好奇。
他恨。
为什么不出现!
你在觊觎什么?
那个知道了他秘密的人,模仿他给内阁送信的人,能够两边不沾游走在皇城之外的人。
究竟是谁!他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夺取权力?甚至皇位!
不行!不行!不行!
即使任何一个他的孩子坐上皇位都可以,绝对不能是这个和他同样疯狂、冷静,拥有着极度谨慎和绝对智慧的家伙来替他书写传奇,代替他在史书上的位置!
亚当斯的秘密到死也不能说出口,但他用最后的一口气,对内阁的所有人下了诅咒。
人的心,是最难猜忌的东西。
就连我也看不清自己的内心。
那么就由你们这些老东西来猜吧。
谁才是我最中意的继承人。
已经死去的,被厌恶的,失去踪影的,又或是其他你们难以寻找到的,可能藏身在任何地方的。
来猜吧。
猜不中就会死。
这样玉石俱焚的选择,是他生命中唯一一次任性。
把所有烂摊子全部留给了别人。
在亚当斯幼年时期,艾维就看上了这个新一代藏的最深的孩子。
十年帝师,虽然亚当斯的心思愈发深沉,但他仍在岁月的流逝中,偶尔看懂他没来的及掩饰的心思。
就像那一刻。
他决定就像当时贪玩的孩子和年轻老师的一次躲猫猫,顺着亚当斯想要的路去走。
去寻找连亚当斯自己也不知道的答案。
他也十分好奇,究竟是谁寄出了那封制亚当斯于死地的信。
他们自认为已经探清了整个星球的局势,对每一股势力都了如执掌,但不论是平权组织、蒂芙尼海盗、罗斯家族、女神蝶家族。竟然都找不出来一个在那个时间腾的出手来的人。
亚当斯的秘密被带进了棺材,唯一得知皇室秘辛的那个神秘人,现在究竟在哪?
不知道。
五皇子的踪迹?
不知道。
其余的皇室血脉?
艾维有所猜测,女神蝶家族一位,多年前亚当斯的青梅亚雌也悄悄诞下了一位。
而这个被亚当斯最为信赖的情报专家亚雌,就在多年前被派去监视莉莎的异动。
是啊,莉莎的叛心,这个远在高墙之中的帝王,竟然比中央任何人都提前意识到了这个潜力无限的家伙,即将掀起一股狂潮。
如果他没有死去,莉莎根本不可能现在还活着。
艾维心想。
所以同样拥有竞争力的那位遗失皇子。
艾维笑呵呵地看向叶随。
极有可能就在平权组织的某个地方。
只要再和莉莎的儿子交集再深一点,再近一点。
这个清正廉明,有恩必报的叶随,一定会帮助他,在皇权的战争中,获得前所未有的果实。
“你可是我最骄傲的学生!怎么能在我的课上玩光碟呢?”
“你最好是有什么原因。”
艾维抱着手臂,一幅老顽童的样子。
“还是说,”他笑起来,慈祥地望向叶随,“是莉莎给你发消息了?”
“说了什么?组织的新任务吗?”
“你还正年轻,不要把青春都耗在这上面,多享受美好的校园生活。”
“这种事情就交给大人们吧,比如我,就可以帮忙。”
第34章 我的长发公主 眼神里的炽热火焰能够烧……
叶随神色平静, 脸上没有一丝波澜,语气平淡地开口否认道:“没有,我只是突然很想看论坛。”
那模样, 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周身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艾维张了张嘴, 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可喉咙里的话还没来得及冒出来,就被叶随硬生生地打断了。
只见叶随神色坦然, 语速不疾不徐:“老师,我还有事,下次不会了。您最近不是有很多课题要忙吗?我就不打扰了。”
话一说完,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脊背挺得笔直,没有一丝犹豫与眷恋, 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是煎熬。
艾维见状, 顿时火冒三丈, 猛地一拍桌子,扯着嗓子就要叫住他:“叶随!你给我站住!”
然而,叶随步子迈得极大,步伐匆匆,不过眨眼间,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再也望不见踪影。
望着叶随离去的方向, 艾维气得满脸通红,忍不住低声咒骂:“这小子,真是油盐不进!”
他还没来得及从愤怒中走出,就恍然想起刚刚跟着进来的另一个人。
对啊, 克雷斯也可以帮忙!
艾维的视线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左右移动,刚刚那么大个人,现在却如同人影也不见。
克雷斯紧紧挨着墙,把存在感降到最低,极其狼狈地向外爬,却在下一秒被攥住了后衣领。
“啊啊啊!”他尖叫着被拖回了办公室。
只差一步!距离大门只剩一步之遥!
狗叶随!忘恩负义!见色忘友!混蛋回来啊!!!
厚如砖头的实验报告被摔在了他眼前,宣告了未来一个月的命运。
然而好兄弟叶随不仅没有回头,在听见了惨叫声之后反而走得更快了
他去找艾利维斯了。
操场、食堂、寝室、湖边
假装路过了很多遍,却始终没有看见过他的踪影。
叶随心中有些失落,但还是抱着渺茫的期望来到了图书馆。
他在。
窗边的圆桌上,书堆的高高的,只有那金色的圆脑袋露出了一半。
阳光洒在发丝上,变得格外耀眼。
那双红宝石一样的眸子正在专注与探索书中世界,高挺的鼻梁在不被照耀的那一侧打下阴影,在思考时,他会无意识地托起下巴,羽毛笔在他手中似乎拥有了魔力。
再次扇着翅膀,在纸张上华丽起舞。
叶随通过书架中的缝隙,愣愣地看了很久。
在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时,才晃过神来,随手拿了一本坐到了临近书架的沙发上,也看了起来。
这一坐,就坐到了夜里。
即使即将闭馆,艾利维斯却似乎入了迷,时不时拧起眉头,撇撇嘴巴,像是遇到了什么极为难解决的问题。
叶随踟蹰着,在伸出手和收回手之间纠结。
或许,他可以帮上忙呢?
他还是鼓起了勇气,上前去拍了拍艾利维斯的肩膀。
但是对方的反应是在是超乎他的意料。
艾利维斯似乎是被狠狠吓到了,将手中的书合上直接塞进了书堆里,似乎很害怕别人发现他在看什么。
又闯祸了。
叶随想。
他很想要痛苦地闭上眼睛,但是现实并不允许他这样做。
他绞尽脑汁想着解决办法,最终还是以即将闭馆为借口,问需不需要他帮忙还书。
不出意料地,艾利维斯一幅十分为难的样子,几次开口,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叶随有些沮丧,善解人意地指了指门口,便抬腿离开了。
他径直走到了门外,不敢回头看一眼。
直到彻底走出了馆内有些沉闷的氛围,呼吸到夜晚清新的空气,他才能重新捡回已经有些发麻的脑子开始思考。
要怎么做。
究竟要怎么做。
他似乎完全掌握不了,艾利维斯什么时候需要他。
艾利维斯想要的是什么样的他。
他有些无措地抬头看着飞快掠过的云彩,月亮时不时因为遮蔽撒下时明时暗的光。
他觉得这就像艾利维斯的心。
他不论如何都捉摸不透。
叶随叹了口气,又回想起了令人头疼的克里斯。
据他所知,克雷斯已经开始悄悄打探艾利维斯的喜好和日常生活了,不知道再过几天就会来刷存在感。
他蹲在饮料柜机旁,无助地捂住脑门,努力回想着艾利维斯以前究竟爱喝什么饮料。
酸梅汁是会喝光的。浆果奶昔也是会喝光的。黑莓牛乳也是会喝光的。
以前的艾利维斯完全就是一个不挑食的乖小孩,不论他做出什么样奇形怪状的食物,总能站在一边发出惊叹的声音拍手叫好,然后把盘子里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
但是在古堡中的观察发现,显然不是这样。
葱姜蒜不吃,辛辣也不吃,曾经他购买最勤的蠕虫一类最有营养的食材更是一律不碰,为了保持身材和美貌,甚至只喝纯净水。
只有他被艾利维斯当时的话迷了头脑。
说着什么喝甜的有利于大脑思考,就抱着他的大腿哄着他往果汁里放致死量的白砂糖,他当时也乐于惯着。
“再加一点,就一点嘛!”艾利维斯不依不饶地揪着叶随的衣角,左右摆动着,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抬头直直地盯着他,用最柔软的声线央求着,“一点味道都没有啦!”
叶随拧着眉尝了一口已经甜到反胃的浆果奶昔,不赞同地摇摇头,“不可以哦,小孩子喝太甜的会蛀牙,对身体也不好。”
艾利维斯一边装哭一边抱上了他的大腿,“求你了求你了!”
叶随狠心地把糖罐拧紧,放到了最顶上。
艾利维斯更加放肆,双臂直接箍住了他的腰,毛茸茸的脑袋埋进了他的胸膛轻蹭。
时不时漏出半张脸观察他的神情,如果没有松动就埋进去继续蹭,直到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最后一次哦。”叶随温柔地笑起来,重新从冰箱上拿下糖罐。
艾利维斯会愣愣地看着他脸颊上被挤出来的梨涡出神,然后心虚地抿抿嘴,从他身上下来。
梨涡亲起来会是什么感觉呢?
他不知道。
但他希望不久后的某一天,他能够尝尝这两个小窝的滋味
每每莉莎误食了巨甜的饮品,都会尖叫着要把家里的白砂糖丢掉,但被叶随以自己爱喝的借口偷偷留下。
以至于从那之后,组织里开会时,都会为他倒上一杯全糖生牛乳,现在他喝到不甜的饮料都会感到不习惯。
别人下训之后都会吨吨吨往嗓子里灌水,他最近却对抹茶牛乳爱的深沉,在众人震惊和不解的目光下忍着羞耻走到角落里喝掉。
都怪你。
叶随想。
柜机里哐当滚下了两瓶抹茶牛乳。
叶随通红的耳尖被碎发遮住,他抿着唇,拿着那两瓶浸着水珠的饮料罐,重新回到了图书馆门口。
他有些焦急地时不时往里投去目光,直到瞟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才装作不在意地扭过头去,假装看风景。
在感受到艾利维斯有些热切的视线时,他有些不可置信,但确认了对方是真的在向自己走来,也急不可耐地抬起脚步,向他走去。
或许是因为步子太快,两人滑稽地撞在了一起。
叶随碰了碰他泛红的额头,感到有些自责。
但是他还过分贪恋短暂的拥抱。
但是没关系。
他们还能够同行很长一段路。
他们一起沿着银杏树叶铺就的大道上行走,一起轻嗅巨湖旁湿润的气息,在这个偌大的校园里一起看已经看过无数遍的风景,却有着前所未有的新奇之感。
艾利维斯每每说完一句话,都怯生生地悄悄瞥他,像是害怕自己说错什么。
但其实叶随也不敢看他的眼睛。
再多看一眼,整个人就要被吸进红色的漩涡,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谁。
明明两个人之间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但心仿佛在尖啸着。
靠近!
靠近!
每次手臂无意识地擦过,都引起两人同时的震颤。
然后通通红着脸往相反的方向看去。
直到真正到达了宿舍楼下,叶随心中仍抱着几分不舍。
他柔声和艾利维斯告别。
但艾利维斯却突然红着脸,目光躲闪地支支吾吾开口。
“我叫艾利维斯,很高兴以后能和你一起为班级做事 ,也希望能和你成为很好的朋友。”
他眼中满是真诚,额头上因为紧张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光 。
叶随愣住了。
他有些看不懂艾利维斯的态度。
这是什么意思呢?
这样庄重的自我介绍。
是他想的那样吗?
是要和他重新认识一遍吗?
是想要和他重新成为朋友吗?
艾利维斯的胸口起伏,眼睛不停地眨巴着,十分急于得到他的回答。
显然,他就是这个意思。
叶随心中仿佛涌起了一股热流,自己究竟说了什么,现在已经记不清了。
但是艾利维斯的反应却永久地印在了他的心里。
他仿佛受宠若惊一般,双眼瞬间亮了起来,有些不可置信地追问,在再次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更是语无伦次地想要把心脏掏出来给自己看。
但是讨厌地门禁铃声响起,残忍地把有情人分隔。
叶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旋即轻轻摇了摇头,似是要将满心的纷扰都一并甩开。
他在原地伫立良久,可那翻涌的心绪依旧未能平复。
刚打算转身离去,刹那间,一阵若有若无的呼唤飘入他耳中,那声音缥缈得如同幻听一般,却又莫名地让他脚步一顿。
鬼使神差般,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
就在这时,五楼的窗户里探出了那颗熟悉的毛茸茸的脑袋。
艾利维斯双手紧紧扒着窗台,一头如瀑的长发被随意地拨到肩膀一侧,柔顺地垂落下来。
他微微俯身,低着头,朝着叶随开口。
暖风吹过,发丝轻扬,此刻的他,就像极了童话故事里被困高塔,满心期许着王子到来的长发公主 ,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费尽地用口型和他要一个答案和承诺。
于是他将双手成扩音器状放在脸旁,声音却放的更轻,“我很想你。”
“我并不是任何人生命中的必需品,除了你。”
“只有你。”
“只要你还需要我一天我就会一直陪着你,帮助你得到一切想要的东西。”
“这样的问题,不用再问。””我的长发公主。“
即使叶随知道,隔着这样遥远距离的告白,艾利维斯根本没可能听见。
但是啊,眼神里的炽热火焰是能够穿越夜色,烧到人家心里去的。
艾利维斯的心脏,咚咚地跳着。
通过视线,和他的共鸣,一起跳动着。
其他的一切事物,仿佛都失去了声音和颜色。
整个世界,只剩他们俩。
第35章 公主等着我去救,还能为什么 *……
*
昏暗的古堡里响起了巨大的碎裂声, 连带着精美的桌布被一起扫到地上的是一桌子美味的珍馐和精致的瓷盘。
金梅斯一边尖叫着,一边寻找着手边更多的东西,来抒发自己的暴虐欲。
壁灯, 花瓶,相框, 全部都被无情地砸碎,他的双手甚至被尖利的碎片割出豁口,汩汩的流出了鲜血。
这时莉莉安娜才满面愁容地开口祈求她心爱的儿子停下自虐的动作。
她几乎要跪在地上, 哭泣着问,“又有哪里不顺心的了,你说啊, 你说啊!不要憋在心里, 妈妈能帮你把一切都摆平的!”
金梅斯仍然不语,双眼通红地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似乎也因为感受到了自己的疼痛, 愤怒地把蜡台砸在了跪在一旁的侍从头上。
闷闷的一声, 谦卑的侍从即使用尽浑身的力气想要稳住身体,却也经受不住一个成年人的全力一击。
他的意识模糊了,“咚”的一声昏倒在地。
莉莉安娜见此连忙捂住了那人脑袋上的大洞,想要制止金梅斯停不下来的动作,“做什么!这是最后一只皇室血脉的雌虫了,他死了就没人给你换血了!”
“来人!叫医生!”
金梅斯却丝毫不把母亲的劝告放在眼中,直接将莉莉安娜推开, 扑到了那个身形单薄、骨瘦如柴的雌虫身上,双手使劲地掐住他的脖颈。
他的腮帮子鼓起,咬紧牙关,铆足了力气, 直到身下的人口吐白沫,抽搐着歪过头去,才像丢垃圾一样把这具尸体丢到了一边。
莉莉安娜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对着刚刚夺门而入的医生和侍从们挥了挥手,他们就自觉地退了出去。
她摸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叹了口气,“现在你满意了?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金梅斯把头扭向一边,握紧双手,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换上那个冒牌贱种的心脏,到底还要多久!”
莉莉安娜深吸一口气,还是耐心地解释,“他的翅膀还没有熟再过一阵就好了你好好读书,不要担心这种事情。”
金梅斯转过身来,情绪激动地甚至忘记了长幼尊卑,他直接提起了莉莉安娜的前襟,“我看你就是被那个贱种迷住了!我才是你的儿子!我才是你的儿子!”
“你是不是忘记了这一点!他凭什么能够打着女神蝶少主的身份在珀莉丝军校里大摇大摆地出入!我就不行!”
“凭什么他就能够在学校里得到贱狗雌虫们的青睐!你就应该把他关在地牢里,给我放血!凭什么他能够顶着金发红瞳招摇!”
“他这个臭婊子每天在学校里勾搭雌虫,甚至把唯一一个我能够看得上眼的奴隶抢走了!”
“而你呢,你做了什么!你的儿子在学校里每天被凌辱,被瞧不起,你口口声声要让他健康,要让他坐上皇位!可为什么只剩下最后一个血奴了,你还不把他抓回来给我续命!还不让我恢复皇子的身份和安德鲁那个蠢货竞争!”
“你每天究竟在忙些什么!根本没有做出什么名堂”
莉莉安娜给了他一耳光。
“你就是这么跟你母亲说话的吗?”
她气的浑身发抖,几个月不见,乖巧的儿子竟然就变了一副样子。
不过确实,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对艾利维斯太过纵容了。
这种怪异的情感就像是被施加了迷魂术一般。
对!迷魂术!
她的牙齿因为发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
艾利维斯可是希娜的孩子啊,女神蝶家族最有名的,不就是迷魂媚术吗?
她不屑于学习这一类投机取巧的功法,果然,贱人爱耍的小把戏,她的后代也是熟悉运用呢!
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中了这等雕虫小技!
她冷笑着安抚着被一巴掌扇懵的金梅斯,“乖孩子,乖孩子。”
“别担心,这贱人怎么可能抢走你喜欢的奴隶呢?”
“他就是通过淫邪的手段来达成的目的,我会尽可能早点催熟他的翅膀,马上你就可以彻底替代他。”
“妈妈把他作弊的手段也交给你,你过几天就拿去用,先把喜欢的奴隶抢走,剩下的”
莉莉安娜拿了冰块敷在了金梅斯楚楚可怜的脸庞上,意味深长道,“也马上来”
金梅斯把头放到了莉莉安娜的膝上,阴毒地笑起来,“好”
“好”
*
克雷斯正在对叶随的脚踏两只船行为进行唾弃。
“你前两天不是还和小学弟亲亲蜜蜜的吗?我还以为你俩木已成舟,不想过多打扰。”他狠狠地把镜子放回桌面上,拱着手做出一副严厉的样子,“这周就又要和安德鲁一起去考察,你想咋滴啊。”
叶随有些无语,抢回了镜子放回原位,提醒,“这是皮特森的保险箱,不是普通镜子,碎了赖你。”
克里斯差点喷出一口水,因为叶随的话音未落,他嚣张地跨坐在皮特森老师的座椅上的动作就被识别出来,将他硬生生弹了出去,滑稽地摔在地上。
“你早知道我会被弹飞才提前把镜子收走的?”克里斯恶狠狠地瞪向叶随。
叶随耸耸肩,不可置否地把镜子放回原地,按灭了它底座的蓝光,下了“关机”的指令。
“你个死黑心眼,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花心的样子公布到论坛上去!”克里斯扶着腰爬起来。
究竟谁说叶随是忧郁冷峻,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分明是个腹黑傲慢还总给人使绊子的神经病!
“你敢去今天你就出不了这个门了。”
明明只是拿抹布拭擦了木头架子,却不知道触动了哪里的机关,三发冷箭接连而至,克里斯急忙闪躲,每一次移动都和划破利空的暗器堪堪擦过。
直到整个房间都要被射成筛子,他也无处可躲的时候,最后一发狠狠地在他的小兄弟跟前十厘米处停下,给了他一个巨大的警告。
“皮特森老师除了维修机甲,副业是武器制造哦,古时期的冷兵器也有所涉及。”
叶随回头给了他一个眼神,“所以打扫的时候不要乱动他的东西哦,会、有、危、险。”
放屁吧你。
克雷斯心想,在我说出打趣的话之前,可不见得出现了什么危险。
不过他真的看不懂叶随在想些什么,明明在学校里联谊活动上对各贵戚家的名流不屑一顾,并没有联系。
但每一次大事件发生的时候,克雷斯都会转过头,用怀疑地眼神看向这个悠哉翘着二郎腿品茶的家伙。
太不对劲了,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甚至没有一丝惊讶。
或许别人会觉得叶随天性如此,但和他相识多年的克雷斯绝对不会这样想。
他确定,叶随那双在惊呼声中仍能沉稳自如翻动书页的手,一定就是一切背后涌动风云的那一只。
所以他试图从叶随的嘴里问出些什么,甚至尝试去加入叶随正在做的事情。
叶随并没有制止,但也从不主动提起他的想法。
克雷斯琢磨不透,但这次和安德鲁的出访,绝对不可能是因为“脚踏两条船”,对方的二皇子身份摆在那里,这绝对大于“雄虫”的珍贵性。
皇位空缺多年,叶随此意,竟是要插手皇位之争!
克雷斯对于皇室秘辛有所耳闻,下一任皇帝必须要符合一定的条件,即使二皇子是现在唯一处于明面的雄虫皇子,却一次又一次被内阁众臣驳回继位申请。
在这种情况下,不去大力搜寻流落他地的其他血脉,而是选择安德鲁硬刚内阁,实在是太疯狂了!
据他所知,安德鲁已经上书过三次,请求继位,却通通以失败告终,他当选的概率已经接近为0。
而这次访问奈森尔贫民窟,是想要做什么?
奈森尔贫民窟是靠近黑市的,最为叛乱和疯狂的地区,他们痴迷于人体实验和各式各样神秘药剂来使自己获得神秘的力量。
这一趟到访的危险程度极高,同时还要确保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雄虫皇子的安危,像是带着香饽饽去到了困兽笼,怎么看也是有去无回。
不如设想的再大一点。
如果是叶随的话,会是以什么目的带他去到奈森尔地区呢?
治理?治理这个被抛弃的炼狱?
怎么可能!!?
且不说神秘的蒂芙尼海盗蜗居在黑市的最深处,牢牢掌控着奈森尔地区的控制权,最近兴起,声望极高的打着平权口号的秘密组织也正挥刀南下,试图分一杯羹。
但是。
只要拿下奈森尔地区,内阁一次又一次打回安德鲁继位的理由会彻底破碎。
“并无善治天赋,平庸温和,目光短浅,当观望后,择日再立。”
这是帝师艾维下给安德鲁的判词。
如果贫民窟真的能够被叶随收入囊中,安德鲁甚至有了能够拥兵自重,直指内阁的可能。
可,这就意味着,叶随彻底选择了安德鲁。
从今往后的任何行为,都会被打上政治的标签。
永远成为安德鲁麾下的一把利剑,失去为自己而活的权力。
真的值得吗?
以及,为什么?
第36章 清剿奈森尔(剧情章) 奈森尔地区……
奈森尔地区, 天空晴朗无云,西风。
然而,这看似美好的天气, 却与眼前的景象格格不入。
安德鲁走在前往贫民窟的路上,阵阵恶臭扑鼻而来, 令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只能拼命抑制着自己犯恶心的冲动。
街边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垃圾,有散发着酸腐气味的食物残渣, 有破旧不堪的生活用品,还有一些分辨不出是什么的秽物。
他小心翼翼地提起衣摆,生怕沾染上这些令人作呕的东西。
但叶随走得很快, 身影在这混乱破败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坚定。
安德鲁不得不加快脚步, 同时出声喊道:“等等我!”
他努力把步子迈大,可一个不留神, 下一秒就踩到了不知何人留下的白骨。
那白骨在他脚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他惊恐地尖叫出声:“啊啊啊!”
安德鲁惊魂未定, 颤抖着将脚从白骨上挪开,抬眼望向叶随,希望从他那里得到一丝安慰,可叶随只是回头淡淡地瞥了一眼,便又继续朝前走去。
安德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小跑着跟上叶随的步伐。
踏入贫民窟, 这里的房屋破旧得一阵风就能吹倒。
衣衫褴褛的人们或躺或坐在街边,眼神中满是麻木与绝望。
孩子们瘦骨嶙峋,肚子却因饥饿而鼓胀,他们用空洞的眼神看着安德鲁和叶随, 伸出脏兮兮的小手,似乎在祈求着什么。
不远处,几个身形瘦弱的雌虫正为了一块发霉的面包大打出手,他们互相撕扯、谩骂,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一旁的亚雌只是冷漠地看着这一切,怀里紧紧抱着自己同样面黄肌瘦的孩子。
空气中弥漫着绝望与无助的气息,这便是贫民窟真实的模样,贫穷、饥饿、暴力在这里肆意横行 。
他们路过一个破旧的棚屋,棚屋门口坐着一位老妇人,她的头发凌乱不堪,脸上布满了岁月与苦难交织的皱纹。
她面前放着一个缺了口的碗,里面零星散落着几枚硬币。
安德鲁心中一阵窃喜,机会来了!
脸上却挤出一副悲悯的神情,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口袋,眼角余光却紧紧盯着叶随,果不其然,被叶随一把抓住手腕。
“别给,这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叶随冷冷地说。
安德鲁皱起眉头,装出一副善良被误解的模样,试图挣脱叶随的手:“可她看起来太可怜了,我们就不能帮她一点吗?”
心里却在嘲讽叶随的天真,这不过是自己计划的一部分而已。
叶随松开手,目光在周围破败的环境中扫视一圈:“在这里,可怜的人太多了,你的怜悯毫无意义,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安德鲁无奈地放下手,面上满是不忍,心里却想着,只要再挑起暴乱,就马上能以此为借口让整个贫民窟消失!
他们继续在狭窄的街道中穿行,街道两旁时不时传来痛苦的呻吟和激烈的争吵声。
只见一群凶神恶煞的大汉正围殴一个幼童,幼童被打得遍体鳞伤,蜷缩在地上无力反抗。
大汉们嘴里骂骂咧咧,为首的那个一脚踩在他的背上,恶狠狠地说:“敢跟我们抢地盘,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安德鲁见状,心中一阵兴奋,这可是挑起更大混乱的好时机,装作热血涌上心头,正要冲上去制止。
却再次被叶随拦住:“别冲动,这是他们的生存法则,我们一旦插手,麻烦无穷。”
安德鲁愤怒地看着叶随:“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打死吗?这和其他人有什么区别!”
但心里却在嘲笑他的胆小,等混乱起来,他就可以肆意地浑水摸鱼。
叶随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我们改变不了这里的一切,不要让自己陷入危险。”
安德鲁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心中暗喜计划即将得逞,面上却装出一副被压制怒火的模样,和叶随绕开了这场冲突。
随着深入贫民窟,更多触目惊心的场景不断冲击着安德鲁的感官,他不仅没有一丝同情,反而愈发兴奋。
只要随便做些什么,引起暴乱,再由军队镇压。
这些空有的贱命全部去死,马上就能够给帝国腾出一块干净地方,迎接他的降临。
不知道走了多久,浑身的肌肉都酸疼。
但他的心脏却仍然激烈地跳动着。
因为叶随今天告诉他。
登基之日,就在眼前。
只要平定奈森尔地区,那些老东西们再也没有借口阻挡他登上皇位,成为帝国的统治者。
这一天,他已经等待了太多太多年。
他甚至忍不住已经开始幻想成为皇帝之后的日子。
第一件事,就是从祠堂里,废掉格里沙那个总是踩在他身上的长兄的牌位,连带着他的卑贱雌父一起。
再得到父皇的青睐,还不是战死沙场,死在他和枯叶蝶家族的手段里?
而他的雌父,米歇尔,才是最正统的雌君,是枯叶蝶家族最优秀的存在,凭什么被两个劣质基因、奴仆出身的家伙踩在脚下!
即使明面上,整个皇室只剩下他一个雄虫皇子,但他仍然心有不安。
失去踪迹的五皇子,流落民间的九皇子,真的不会回来吗?
真的不会在某一天,又蹦出新的人,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才是真正的继承人吗?
安德鲁一天也等不了了,每一天都有着极大的不确定性。
叶随总是求稳,过于谨慎。
但是他既然已经确定,叶随已经对他有了心意,就不必再顾虑任何东西!
只要登上皇位,借着这一点点喜爱,他就能学习父皇留下来的诅咒,让叶随永远效忠于他!
就算他现在做些什么,来加速继位。
叶随也不会计较的。
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动了动手指。
一直扑棱着翅膀的金色蝴蝶,就这么从他的袖口中飞出。
“杀,无,赦。”
“一周之内,清剿奈森尔地区。”
第37章 为什么皇位不能是我的 银币与水晶球,……
艾利维斯最近被一个怪人缠上了。
名叫克雷斯的学生会会长, 每天早上准时捧着一束玫瑰花出现在寝室楼下,引起一阵又一阵的惊呼。
艾利维斯噙着假笑,想把这个奇怪的蓝毛傻子忽悠走, 但不论多么委婉的拒绝都起不了一点作用。
克雷斯就像听不懂一样,跟在他屁股后面自说自话。
“小学弟, 需不需要学长带你熟悉熟悉校园呀~”
“小学弟,能否有幸知道你的名字呢?我是克雷斯,这一届的学生会会长, 有需要我帮忙的事情都可以说哦~”
“小学弟~”
“滚。”
艾利维斯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餐桌上,引来阵阵侧目。
克雷斯摸着下巴有些疑惑, 在他为期两周的观察里, 艾利维斯在面对叶随的时候总是一副乖巧羞涩的样子,怎么到了他这里, 就变成了炸毛暴躁霸王花呢?
他叹了口气, 摇摇头无视了艾利维斯的愤怒, 自顾自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这么暴躁可不好,小心气坏了身体呀。”
艾利维斯翻了个白眼,“关你屁事,走开,别逼我把你丢出去。”
克雷斯捧着脸无辜地看着他,“这里可是公共场合哦, 桌椅都是学校的公共财产。”
艾利维斯不再废话,直接挥开了表弟的阻拦,撩起袖子就要用拳头在这张欠揍的脸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印章。
破空而来的拳风让克雷斯意识到这个看起来娇弱的雄虫似乎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好惹,连忙往后大退一步, 椅子脚在地面上划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别打别打!”他把双手护在胸前,完全失去了表情管理,五官乱飞着尖叫,“我是叶随的朋友哦!”
拳头在离他眼前十厘米处停下。
克雷斯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下一秒却直接被提着领子揪起来,整个人悬空。
这时他才有些难以置信地意识到。
艾利维斯比他高。
这一点让他狠狠挫败了,怎么会有这么高的雄虫?
这合理吗?
这不对吧。
艾利维斯即使再不敢相信叶随会有一个这么神经病的朋友,但还是从记忆中寻找出了挺多关于这个蓝毛傻子的画面。
平时这个叫克里斯的家伙看着真的很正常。
不论是组织活动又或是什么重要的考试,他总是和叶随站在一起,站在被注视的中央,毫不怯场地处理着各种特殊情况。
等等,他知道了。
是不是就是这个神经病带坏了叶随!
把他的暗恋对象变成了一个对每个人都好的中央空调!
想到这里艾利维斯就气急攻心,这个蓝毛轻浮滥情,没见过他几面就展开热烈的追求,一顿死缠烂打,仿佛他不同意就赖着不走。
叶随一定是把这个人四处留情当做乐于助人来学习了,否则怎么会刚刚认识他也就变得这么暧昧?
可是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一周多了,虽然说叶随有特意来找过他,说明自己要去探访贫民窟,但他还是心里空空的。
他甚至起了逃课偷偷溜去贫民窟找叶随的心思,但还没来得及收拾好行李,莉莉安娜的电话就滴滴嘟嘟地响了起来,联系他有时间回古堡一趟。
免不了又要应付女神蝶家族的一堆人,他本来就烦,这个自称是叶随朋友的神经病还要来乱他正事。
艾利维斯也不顾虑克雷斯会去和叶随说他的坏话了,他的耐心已经告罄。
“那你说啊,叶随他去哪了?”
他危险地眯起眼睛,冰冷的眼神仿佛能把克雷斯冻死。
克雷斯沉默了。
他甚至有些心虚,不敢看艾利维斯的眼睛。
“你说啊。”艾利维斯戏谑地笑了,心想这个家伙不会连叶随在哪里都不知道吧,没有熟到那种程度的话,他今天非要把这个黏皮糖狠狠揍一顿。
“趁着叶随不在才敢来骚扰我,你是很怕他知道吗?”艾利维斯笑着轻声说,“我并不觉得他会站在一个花心滥情,只会死缠烂打的家伙那一边。”
“你说,要是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克雷斯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花心?
滥情?
死缠烂打?
母胎solo至今的伟岸学生会会长第一次得到这样的评价,萌动的春心,第一次勇敢的追求仿佛沦为了一个笑话。
这么可以这么说他!!!
他挣脱了束缚,撇着嘴瞪向了艾利维斯。
“我花心?你不要太双标了,叶随才是最花心的那一个才对,你对他怎么不是这个态度?”
他双手叉腰,像一只挺着脖子的大白鹅,看着不轻浮了,但有一些清澈的愚蠢。
艾利维斯有一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开口,“本来就是好吗,叶随学长可跟你不一样,他只是很善良而已,和你们这种以交往为目的的好意相差甚远”
“哦?是吗?”克雷斯翻了个白眼,抱着双臂出言嘲讽,“可是他这一周可是和安德鲁去贫民窟考察了哦,整整一周的独处,雌雄有别,这真的正常吗?他马上还要帮安德鲁”
说到这里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说多了,急忙捂住了嘴巴,去观察艾利维斯的脸色。
艾利维斯如坠冰窟。
克雷斯没有想过艾利维斯的反应会这么大,肉眼可见的,那张俏丽的脸庞已经染上了阴郁的神色,甚至有些吓人。
玩大了。
他想。
原本他只是想要让艾利维斯对叶随的印象差一点,让自己有机会插足,但是他们俩的感情进度实在超过了自己的预料。
已经这么深刻了吗?占有欲已经达到了不允许叶随和任何一个异性相处的地步。
从开学到现在仅仅几个月,就已经非叶随不可了吗?
克雷斯在内心里叹了一口气,佩服,但是他这次真的搞砸了啊。
他正想着怎么补救,是再犯一点贱,让艾利维斯把这话当做假话,又或是想些其他办法吸引他的注意力?
但是艾利维斯的行为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他直接无视了这个前一秒还想要置之死地的黏皮糖,也似乎彻底忘记了刚刚放下了一桌子饭菜,直直地转过身往外走,像是再也不想要听到任何事情。
艾利维斯知道克雷斯下一句话要说什么。
他马上要帮安德鲁登上皇位。
多么意料之中的事情啊,他早就在下属的汇报中知晓了这件事情。
正常。
正常。
正常。
帝国皇位空缺多年,如果再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皇城之外的争斗只会愈演愈烈。
安德鲁是明面上唯一的皇子了,并且贤明善治,虽然不知道先皇究竟定下了什么样的规则,但是艾利维斯知道,叶随一定是为了这个星球变得更好,才这样做。
如果他不知道自己也是皇室血脉的话。
他绝对绝对不会这么难过。
凭什么不能是我呢?
艾利维斯心想。
除了我,还有金梅斯,还有许多的藏在暗处的家伙们对这个位置眼热。
他见过的,在枯叶蝶家族的密会中,叶随放下膝盖,对安德鲁行骑士礼,说会扶持他作为最终的皇帝。
艾利维斯在嫉妒。
他多么希望叶随能只做他一个人的骑士,只为了守护他而活着。
不论是谁,只要那个人真正成为帝国的主人,成为皇帝,叶随就会毫无保留地交出自己,只为了让帝国变得更好。
在上基础历史课的时候,在贫民窟的图片被展示出来时,叶随眼中的那一丝悲悯,让他愣了很久很久。
好想,好想,好想帮助叶随实现他所有的愿望,好想成为叶随效忠的主人。
偏偏,他还真的有这样一份条件。
在莉莉安娜说出他的真实身份时,告诉他他身上流着一份尊贵的血液时他有多么不屑一顾,现在就有多么的庆幸。
这就是一份机会。
像是那年下雪天,他站在精品店橱窗外,看见那一颗水晶球望而却步。
他的目光被牢牢锁住,心底涌动着强烈的渴望,鼓起勇气走进店内询问价格。店员的回答让他的心猛地一沉,口袋里的钱,就差一枚银币。
艾利维斯的手微微颤抖,掏出那一小叠整整齐齐的钞票,一遍又一遍地数着,每一下都像是在拨弄命运的弦。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指尖触到了一张折起的小钞,展开,不多不少,正是一枚银币。
银币从指缝间滑落,“叮当”一声,清脆地撞在大理石地板上,滚出几圈。艾利维斯却并不着急,缓缓蹲下,看着那枚闪着光的银币静静躺下,才伸出手指,轻轻捏住,而后紧紧握在手心,仿佛握住了全世界的幸福。
那是叶随给他的。
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在这个略显破旧的街区,洗衣房里的洗衣机是投币式的,每启动一次,就需要一枚银币。艾利维斯每个周末去给别人送大件衣物时,总会来到黑市门口那台有些陈旧的换币机前,听着机器“哗哗”作响,换出一把又一把白花花的银币。
但是在和叶随的关系好起来后,叶随就很霸道地宣布以后他去洗衣房不需要再花钱,所以那枚即将被投进洗衣机的最后一枚银币,被叶随抢走,重新放进了他的口袋。
而他在那一天,命运像是一场奇妙的安排,不多不少,这枚银币,恰好能让他拥有那颗闪耀的、承载着无数幻想的水晶球 。
而现在,他也想要孤注一掷。
用这份留存在他身体里前半辈子的红丝带,捆住叶随。
如果,安德鲁不是明面上唯一的皇子。
我也是。
我也可以努力学习,为帝国带来更好的统治。
你能不能,也为我跪下,说“我是您的附庸。”
我只听你的建议,你想要创造什么样的世界,我都听你的,正如我已经实行的,对你从我遇见你时,就已经开始的跟随和追逐。
第38章 姨母,我回来了 艾利维斯一路快步……
艾利维斯一路快步绕出了校门, 来到了不远处处因为正午而生意惨淡的酒馆。
他深吸一口气,散掉了浑身的戾气才踏进门槛。
带着牛仔帽的男人衣衫褴褛,正倚着沙发睡得正香, 却被一巴掌糊了脸。
他嘟囔着睁开了眼睛,正想要说着再睡一会, 却被近在咫尺的冷脸吓住。
艾利维斯有些嫌弃地收回被这个老大叔络腮胡扎疼的手心,一脚踩在了这人沾满了泥土的靴子上。
霍更斯疼的抱着腿吱哇乱叫,“疼疼疼!”
“最近莉莉安娜有什么异动?”
转眼间艾利维斯就已经在对面的皮沙发上坐下, 右手晃悠着调酒师有眼色送上的葡萄酒,冷着脸开口。
霍更斯挠挠头,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金梅斯前几天回过古堡, 具体和莉莉安娜聊了些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在地牢里的实验室看见了最后一个血奴的尸体。”
艾利维斯拧着眉放下了杯子, “继续说。”
“那是最后一位拥有皇室血脉的雌虫, 十六皇子, 出身被灭族的鸢尾蝶家族。”
霍更斯的半张脸沉在阴影中,低垂着的眉眼里仿佛有暴雨来临,“我原本以为莉莉安娜找来的是没名没姓的平民,却没想到她竟然敢把所有的雌虫皇子全部用于给金梅斯续命。”
艾利维斯的心沉了下来,“内阁竟然这么没用吗?接近三十位雌虫皇子全部被这个疯女人拐走了,都毫无察觉?”
霍更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浑浊的眼神中是说不出的复杂。
艾利维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可是这也太荒谬了,你的意思是,内阁很有可能是默认将这些雌虫皇子送给女神蝶家族来为金梅斯续命的?”
“这怎么可能?究竟为什么内阁会放着更加强盛的枯叶蝶家族不合作放着安德鲁不选, 而去选择一个随时可能因为遗传病死去的金梅斯呢?”
“显然雌虫皇子能在战争中起到更多的作用吧,外敌的入侵越来越深,内阁不愿意把权力放给贫民雌虫首领,如果雌虫皇子也全部死去,整颗星球都会完蛋。”
“不是吗?”艾利维斯看着这个总是吊儿郎当、不修边幅,难得冷静一会的大汉。
霍更斯却打了一个哈欠,“小少爷啊,这个呢就要靠您自己判断了哦,这背后的秘密啊,我也不知晓。”
他擦掉了眼角因为犯困流下的泪珠,作势就要离开。
谁知艾利维斯也不慌这个谜语人,只是重新端起那一杯醇香的葡萄酒,“你走啊,卡莱特明天就回被赶回家种地。”
嚣张的背影一瞬间愣住,霍更斯转身一扭,像一只猹一样灵活地溜回了座位上,用央求的目光试图让艾利维斯心软,“小少爷啊,你说好让我儿子在珀莉丝军校好好学习的!怎么能反悔呢!”
“我有这么说过吗?金发大小姐装作吃惊地捂住嘴巴,“什么时候?”
霍更斯欲哭无泪,“就是去年秋历二十四日下午古堡晚会您把我堵在床前说我们家卡莱特很有成为军人的潜质说他一定可以成为第一个雄虫元帅您都忘了吗您当时说好只要我们家族选择站在你这一边您未来成为女神蝶家族的家主一定会好好待我们的您都忘了吗”
这位老大叔几乎要气哭了,说话像机关枪似的停都不停一下,吵的艾利维斯耳朵生疼。
心说你儿子每天都给我闯祸我带着他就不错了,却还是正色开口,“卡莱特确实很有天赋,所以你如果不想他下周就被赶回家种地的话,就别当谜语人。”
艾利维斯意有所指,正等着霍更斯娓娓道来内阁秘辛。
却没想到霍更斯啪嗒啪嗒地掉起了眼泪,整个人扑倒在他面前,拽着他的裤腿急忙解释,“我说!我说!别让我儿子回去种地啊!”
艾利维斯不耐烦地把这个平时看着沉稳但其实矫情的玻璃心大叔柃回了座位上,“说。”
“我卖关子只是因为不确定,不是想当谜语人啊!”
“小少爷你不要误解我呜呜呜”
艾利维斯深吸一口气,忍住不让自己发火。
“小嘴巴,说正事。”他还是一把捏住了霍更斯的嘴巴,“懂吗?”
霍更斯吱哇乱叫着救回了被捏成烤肠的嘴巴,终于说出了不确定的猜想。
“我潜入了内阁,偷听到了五皇子可能在女神蝶家族的手上。”
“怎么可能?”艾利维斯的瞳孔狠狠震了震,“整座古堡都要被我翻过来了,五皇子根本没地方藏。”
“而且她根本就没有留下五皇子性命的必要不是吗?”
等等。
等等。
“我偷到了五皇子的血样。”霍更斯的眼睛黑沉沉的,低着声音。
“他们做过了检测,和先皇的血液样本高度重合。”
他看着霍更斯从口袋里掏出来的那个玻璃试管,心中却掀起了一股风暴。
“这不是五皇子的血。”他愣愣地看着熟悉的橡胶塞,深蓝色,边边角角甚至被捏出了印子。
这是他的。
是他亲自在办公室为自己抽的血。
被班主任用于“寻亲”,交给莉莉安娜的那一管。
那时正是体训课前夕,他为了能够挤开所有的同学,成为第一个和叶随打擂台的人,急急忙忙地在前一节课程就借口身体不适赶到了办公室。
挥开了伊夫林为他涂上碘伏消毒的动作,眼睛也不眨一下地在他的呵斥中,快准狠地把针头扎进了血管里。
对方沉醉于指责和关怀中,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艾利维斯根本没心思听他说什么,他的另一只手早已伸向桌面,拿起那支装血的试管。
他用指甲用力去顶试管上的蓝色橡胶塞,橡胶塞与试管口紧紧咬合,他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把它顶开。只听“啵”的一声,橡胶塞飞了出去,在桌面上弹了一下,滚落到了远处。
看着试管里的血液慢慢满了,艾利维斯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拔掉了针头。他把试管随手往伊夫林怀里一塞,又从桌上扯了一块创口贴。
这时,下课铃声刚好响起,艾利维斯像是听到了起跑的枪声,转身就往门外冲去。到了窗边,为了节省绕路的时间,他直接单手撑着窗台,利落地翻了出去。
伊夫林看着艾利维斯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试管,又抬头望向窗外,摇了摇头,嘴里念叨着:“慢点儿啊这孩子”随后,他在几米开外的地上,捡起了那个孤零零躺着的蓝色橡胶塞 。
*
为什么要把他的血当做是五皇子的交给内阁?
这是否说明莉莉安娜就是在狐假虎威?
可是如果五皇子还在的话,怎么可能不去投奔内阁寻求保护,揭穿这个女人的阴谋呢?
以及内阁为什么愿意为了五皇子的安危而给出所有的雌虫皇子为金梅斯续命?
五皇子不过是一个低微侍从所出,为什么他能够在莉莉安娜和内阁的合作中扮演如此重要的位置呢?
艾利维斯不知道。
但是本就复杂的关系,似乎因为这瓶被检测过的血样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我还听见了艾维和皮特森的密聊。”
艾利维斯拧着眉,抬手示意霍更斯继续说。
“他们聊起了现在皇室留存的所有血脉。”
“枯叶蝶家族的安德鲁,女神蝶家族的金梅斯,鸢尾蝶家族的五皇子,以及最后一位,最有可能满足条件的,被派去监视平权组织的情报专家,蝎类亚雌娜拉所出的九皇子。”
艾利维斯按了按太阳穴。
事情越变越复杂了。
看来内阁并不知道他的存在,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在乎每一份血脉呢?
究竟需要满足什么条件,才可以坐上皇位?
连背靠枯叶蝶家族,贤明善治的安德鲁都不行的话,他真的可以吗?
他打发走了霍更斯,理了理衣摆,决定回到古堡去探一探。
他心中总是隐隐出现了一些不祥的预感。
艾利维斯说服自己冷静下来。
女神蝶家族的大部分人都已经被他用迷魂术掌握,利用了他们的弱点和贪婪贪婪好了,莉莉安娜一定翻不出什么水花来的。
他想。
当艾利维斯真正再次直面那个身着华丽礼裙的疯女人时,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他感觉有一条冰冷的、吐着信子的蛇正顺着脚腕缓缓攀爬,一点点缠上他的身躯,令他浑身发僵。
脚下深红色的地毯,那繁复的花纹此刻像是被鲜血反复浇灌后泛起的诡异色泽。他每迈出一步,都像是踩在堆积如山的白骨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身体也随之摇摇欲坠,只能拼尽全力维持平衡。
莉莉安娜艳丽的脸庞上浮起一抹诡异笑容,如同暗夜中绽放的恶之花,让他不寒而栗,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冻结。
而最让他感到震惊的是,莉莉安娜眼睛里那不易察觉的红色图腾,竟然消失了。
他对莉莉安娜下的迷魂术,被解除了。
多年来,他忍辱负重,在每一次可能的视线交汇中小心翼翼地掺入毒药,耗费无数心血编织的迷网,竟在一夜之间被轻易撕开,化为乌有。
怎么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艾利维斯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恐惧如汹涌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但他清楚,此刻绝不能露出半分破绽。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惊涛骇浪,努力放松面部紧绷的肌肉,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个优雅又亲切的微笑,轻声说道:“姨母,我回来了。”
第39章 你别告诉他我是以前那个孩子 可是叶随……
莉莉安娜仍然扇着那把精美的团扇, 噙着那缕镇定自若的微笑,却就能让艾利维斯心中泛起千层浪。
你来我往的虚伪交谈并没有持续太久,莉莉安娜也不想再聊起他在军校中的事情。
一个在军营侯选中怎么都跟不上大部队的吊车尾, 怎么可能在去到了珀莉丝之后发生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呢?
她对于金梅斯口中的“招摇过世”并不信几分,她深信着这个只空有一张脸的美丽废物绝对不可能做出什么搅乱计划的事情, 才被一点迷魂术的小把戏迷了眼。
而这一次,她一定要把艾利维斯狠狠羞辱一顿。
罗斯家族已经送来了催熟的药剂,不到一个月, 这个让金梅斯嫉妒万分的蠢货,就将彻底被金梅斯替代。
但她不知道,站在看台上, 自以为的上帝视角发出的藐视目光, 这份轻视将成为她彻底失败的原因。
她在艾利维斯面前甚至不怎么掩饰情绪,像是吃定了艾利维斯是个不会察言观色的傻子, 失去母亲关怀的他只会对有权有势的姨母言听计从。
就像现在, 她递出那杯红酒时, 脸上仿佛就写了,我在里面下了毒,但你不能不喝。
艾利维斯盯着那方形的特殊金杯,里头红色的漩涡几乎要将他吸进去。
他微微笑了笑,接了过来,嘴唇却似乎黏住了,说不出话。
不可以在现在反目。
他想。
原本他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彻底控制女神蝶家族, 但是源源不断派去刺杀金梅斯的杀手全都有去无回时,他才明白莉莉安娜一定还留有后手。
就算再想要翻脸,也必须等到莉莉安娜明完了手中的牌才行。
至于这杯酒,到底有什么副作用。
他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莉莉安娜绝对不会让他死。
毕竟,金梅斯还等着要他的心脏和翅膀呢。
他抿了抿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干的好。”莉莉安娜看着眼前乖顺的艾利维斯,“就该这样,像你母亲一样乖巧。”
艾利维斯感觉到刚刚喝下这诡异的液体,身体里似乎就升起了一丝热流,直往嗓子眼上涌。
但是他还是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和莉莉安娜寒暄。
他感觉到心跳正在过速运行,灵魂像是每一次震动都会跳出身体。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逃离他,他像是被抽离出去。
声音或是行动在他这里都变得迟缓,但他还是努力控制住身体,不露出一点端倪。
应付完莉莉安娜已经是深夜,他乘上了信任侍从的马车去到了黑市。
熟练地左拐右拐,终于,一座被铁栏杆封住了所有入口的铁塔现于眼前。
艾利维斯在侍从的搀扶下,走到了最近的铁窗前,挥起了铃铛。
很快,一双金色的竖瞳从黑暗中睁开,栏杆听话地分开来,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道路。
“请随我来。”
艾利维斯甚至有些难以控制身体的活动,钢铁的机械手们似乎看懂了他的虚弱,纷纷过来将他拖住,送往了检查室。
五颜六色的电线连着吸盘,在他的身上滋滋地冒着电流。
艾利维斯有些痛苦地皱紧了眉头,身旁一会狂涨一会狂跌的数据表让他有些心慌。
不会今天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吧。
但是除了急剧变化的心率,他并没有感觉到生命的流逝,而是在冰冷的药液汇入身体时感到自己正在复苏。
咚、咚、咚
是有力跳动的心脏。
幸好,又活了下来。
白发金瞳的巫医是这一片最有声望的医师,他下半身瘫痪,在机械轮椅上控制着这个银色的塔中世界。
他对着大屏幕上的数据记录了几笔,就下定了结论。
“这是催熟剂。”
艾利维斯有些疑惑。
他双手一滑,大屏幕上就瞬间打开了多个界面,嘴里念念有词,“心跳过速,四肢出现不正常红肿,伴有抽搐”
“是克雷分定他试剂。”
“一种被专用于贵族性征发育的加速剂,是为了满足某些贵族的喜好,能够使翅膀生长地更加舒展,尾翼更加修长,副作用不多,但是揠苗助长总是需要代价。”
艾利维斯把因为检查而揉乱的衣衫重新裹起,“有其他注意事项吗?”
那人在分析出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后,就自顾自地跑到了一边的实验台,在冒着黑烟的大锅里熬着邪恶的魔药。
“你要破茧长出翅膀了哦。”
巫医平静地从那锅冒着黑烟和可疑气泡的魔药中挑起一勺尝了尝,“一个月内吧,你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避着点人,别被人觊觎上了。”
“小心被强/JIAN。”
原本艾利维斯都已经打算直接从暗道离开,听到这话不可置信地冲回他面前。
“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艾利维斯往桌上拍了一根金条,恶狠狠地审视着这个坐在轮椅上矮他一节的奇怪家伙,“说清楚。”
原本有些不耐烦的面庞在看见金条的那一刻飞快地敛了起来,掩饰什么的咳了几声,“哎呦老板,你去查查蝴蝶属破茧的并发症吧,好不好啊,我还约了下一个客人呢。”
嘴上这么说,手却飞快地把金条收进了兜里,下一秒被艾利维斯按住。
“不说,这根金条我就拿回去了。”艾利维斯危险地眯起眼睛。
巫医有些无语,但还是妥协了,语速很快地解释,“就是你破茧信息素会溢出啦,然后你还是女神蝶,翅膀上会有吸引雌性的鳞粉啥的能被风吹好远呢。”
“破茧本身就很困难,但是我觉得你应该能熬过去吧,”他锤了锤艾利维斯梆硬的肩颈肌肉,“会有点疼,能记一辈子那种,但是一破茧,你必须马上藏起来。”
他的神情难得的有些凝重,“躲到没有雌虫的地方去,你的信息素会吸引很多很多异性到来,更别说破茧时你根本没法控制信息素。”
艾利维斯握紧了拳头,“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地方方圆几里能没有雌虫。”
巫医叹了口气,金色竖瞳里是无奈和惋惜,“有是有,找个你最信任的雌虫,用他的信息素来抑制你信息素的扩散就可以。”
他摊了摊手,“但这不是自取灭亡吗?无非就是能选择一个你有好感的来作为强迫你的那一个。”
“不过你有合适的人选当我没说。”
巫医又背过身去倒腾他的大锅,赶他出门。
艾利维斯的脸和身体都热了起来。
毋庸置疑地,他想起了叶随。
他在心中无声尖叫。
多好的机会。
多好的机会。
可是
这么突然吗?
他根本没有一点经验!!!
如果他以破茧为借口,邀请叶随帮他守着,然后顺势
酿酿酱酱酿酿酱酱。
岂不是水到渠成,按照叶随的性格,一定会坚持对他负责,然后把他当成唯一的伴侣。
然后然后
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
艾利维斯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无法自拔,整个身体都不听使唤。
以至于在拉开大门时,都忘记带上门口放置的斗篷,让在门口等待的下一个病人看见了他的脸。
他终于反应过来,想低着头径直往出口走去。
却没想到这么和他即将擦肩的家伙直直拽住了他的手腕。
练过武,他很强。
艾利维斯蓄了力,转身就要给这人一个过肩摔。
可是耳边传来的温柔声音颤抖着,狠狠给了他一拳。
他愣愣地转过头,带着斗篷的人缓缓放下兜帽。
那是一张极为熟悉的脸。
“孩子是你吗?”
放在左肩膀上的发丝比之前稀少了很多,原本没有被时光打磨过的温柔面容变得沧桑,背脊甚至变得有些弯曲。
是莉莎。
叶随的母亲。
为什么会被认出来呢?
他和曾经很像吗?
莉莎想要做什么,她知道自己和叶随又见面了吗?是想要让他再一次从叶随身边离开吗?
高涨的情绪在一瞬间冷冻成冰,他直接甩开了莉莎挽留的手,闷头往前走。
可是莉莎却不罢休,一个劲地追了几步,拽住了他就不放手。
“是你对吗?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你得什么病了?”
急切的追问让艾利维斯的心情更差,但他真的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这个人。
假装没有芥蒂,他真的做不到。
莉莎装了那么久喜欢他,怜惜他,他都有些信以为真。
如果不是那一天偶然听到了他对叶随的告诫。
那么现在呢?你想要做什么。
他有些绝望地停下脚步,等待着这个母亲对他再一次语言凌迟。
但是莉莎似乎却用上了最诚恳的语言,请求他给一个答案。
“你是出什么事了吗?别憋在心里好吗?不论出了什么事情,我和小随都会帮助你的”
艾利维斯艰难地平复着情绪,却怎么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做。
而巫医此时却正好从检查室里探出头来,“疯女人杵在那干嘛?我们这不是聊工作的地方,赶紧来喝药,不然明天就得死!”
他的高声呵斥让艾利维斯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那一锅诡异的药汤,竟然是炖给莉莎的吗?
艾利维斯即使再想逃离,也还是乖乖地坐回了检测室,捧着一杯热茶看着莉莎被巫医鼓捣。
又是看舌苔,又是量血压。
艾利维斯越来越窘迫,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怎样问起关于她病情的事情,却也不敢说出自己的情况。
担心与忧虑却似乎已经从他的眉眼之间溢了出来。
莉莎笑着偏头安慰他,“我没事哦,不用担心。”
他点点头,张了张嘴,却还是吐不出一个字。
莉莎也似乎看出了他的尴尬,主动挑起了话题,“这么多年,你变漂亮了好多啊,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雌虫来着。”
多好啊,正好能和小随凑一对。
莉莎心想。
“你和叶随”
“别告诉他我”艾利维斯的高声突兀地低了下来,“别告诉他我”
别告诉他我生病了。
别告诉他我就是以前那个灰头土脸的孩子。
别告诉他,你希望他和现在的我,也应该分道扬镳。
莉莎似乎懂了些什么,却又似乎有些不理解,但还是给了笃定的回答。
“好哦。”莉莎竖起了三根手指,“我发誓,绝对不告诉他。”
艾利维斯看着莉莎沉静的微笑,有些不可置信,这种态度,这样真挚的眼神,绝对不可能是装出来的。
“我还没说你别告诉他什么”他感觉自己是刚刚学会说话的婴儿,舌头都忍不住打卷。
“你不让我告诉他什么,我绝对都不说。”莉莎靠近他,那一双眼睛里是童真,“我保证。”
艾利维斯抿了抿唇,“他没认出我,你别告诉他我是以前那个傻孩子。”
“诶?”莉莎捏着下巴。
可是叶随早就知道了哦。
这件事情让她的心情更加愉悦。
进度这么快的话,不用再担心了。
那她也可以更放心地走了。
莉莎想。
第40章 莉莎的私心 我在退化。
艾利维斯就眼睁睁看着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硬生生端起了那只巨大的锅, 把黑糊糊的粘液面无异色地喝了下去。
他抽搐着嘴角,有那么一瞬间和莉莎共感,感觉自己的舌头被那冒着气泡的恶心药水□□了。
但是漫上心头的, 更多是担忧。
莉莎究竟得了什么病。
巫医的话,究竟是用来打趣的玩笑, 还是是真的?
不喝药,明天就会死?
莉莎豪气地抹了抹嘴角,把大锅放到了一边, 打了个饱嗝。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在艾利维斯面前失掉了礼节,才后知后觉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丝绢,擦拭嘴角。
“这药其实不是很苦哦, 挺好喝的, 要不要来一口?”
艾利维斯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莉莎有些哭笑不得,“到底得了什么病, 能说么?”
“我绝对不告诉叶随。”她又举起三根手指保证。
艾利维斯的脸都红透了, “我没生病真的。”
“那就好。”莉莎终于大呼了一口气。
可谁知下一秒轮到她回答这种难以回答的话题。
“阿姨您呢?得了什么病, 可以说吗?”
面对艾利维斯好奇的目光,莉莎叹了口气,“我在退化。”
“或者说,现在的大部分虫族,都在因为星际辐射的影响,朝着不同方向变化。”
“三百年前,这个星球迎来了冰河世纪, 没有发展出耐寒天赋,和仍然具有冬眠特质的族人,被宇宙筛选、淘汰了。”
“而现在,伸展出更修长尾翼, 甚至发展出异能的人们,这种变化是进化,能够帮助他们更好地在世界上生存,而没有那么幸运的人们,身体的变化反而让他们更加难以生存。”
“这就是退化。”
“很显然,我并没有那么幸运。”
莉莎摆摆手。
明明是极为不幸的事情,却被她以这么平静的态度说出。
艾利维斯很敬佩她,也更加痛苦。
为什么会这样呢?
但在替莉莎感到不幸之前,他的心莫名其妙漏了一拍。
这种退化在选修课上曾经有提及到,会沿着遗传和杂交不断延伸。
如果运气好,能够在某一代终止这种愈发痛苦的遗留,运气不好,这份命运的责罚将会沿着血脉,诅咒每一个被红丝带系住的人。
那么,叶随,会不会也在退化。
想到这里,艾利维斯的手竟然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他知道这样很没有礼貌,很不合时宜,但是他还是无法在再忍受一秒这个没有答案的心理折磨。
“那叶随他!会不会也有”他十分艰难地吐出一个又一个字,“退化倾向。”
莉莎有些吃惊地看向他。
他连忙道歉,“对不起!我知道这样的问题很冒犯,我很关心您的情况,我一时着急我”
莉莎却高兴地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很高兴!别自责!”
“我查过很多资料,也问过巫医了,”她努了努嘴,示意艾利维斯把目光投向正在配药配的晕头转向的巫医,“小随没有这种倾向,一般是在很年幼的时候,退化就会呈现特征,我是少数的那种,在衰老时才开始退化。”
“这应该是因为我多次经受外星辐射,小随会一直很健康的,你放心。”
“我的情况也并不严重呢,”但是说出这句话时,她却看向了天花板,神色不明,“不用担心。”
艾利维斯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并没有发现那时莉莎的异样。
他们继续聊起了很多有关于叶随的话题。
一直到巫医把他们赶出塔,他们仍在滔滔不绝地说话。
他们一直同行到那个熟悉的洗衣房,叶随和莉莎的家。
但在真正到达那扇推开过无数次的木门前艾利维斯反而有些望而却步。
但是莉莎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微笑着拧开了门把,对他说。
“请进。”
一切好像完全没有变。
洗衣机持续发出沉闷的“轰隆隆”声,与“刷刷”的流水声相互交织,将这个弥漫着湿润水汽的房间层层包裹。洗衣液散发出的淡淡香气弥漫在空气中,钻进他的鼻腔,让他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安心与惬意,好似疲惫的旅人终于寻得了温暖的归所。
莉莎的声音柔和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又像在轻声哄孩子入睡一般,讲述着那些琐碎却又充满温情的过往。
在这轻柔的话语里,他仿若被施了魔法,眼前渐渐浮现出一幅画面:年幼的叶随在这小小的洗衣房里欢快地穿梭、蹦跳,银铃般的笑声在屋内回荡。
时间在他们愉快的交谈中溜走。不知不觉间,夜幕已悄然降临,给世界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黑色面纱 ,而屋内的两人,依旧沉浸在这温暖的氛围中,浑然不觉。
“咚咚咚”,敲门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屋内的宁静。艾利维斯和莉莎瞬间一怔,面面相觑,眼神里满是惊慌与无措 。
莉莎反应极快,几步冲到窗边,迅速将窗户推开,艾利维斯来不及多想,狼狈地跨过窗台,在落地的瞬间,便朝着远方拼命奔去,转瞬之间,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艾利维斯边跑边想,曾经的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可如今,竟然害怕被叶随发现自己出现在他家中。
此时,他满心只存着一个念头:但愿叶随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但愿这场意外悄无声息地过去,不要掀起一丝波澜。
*
叶随带着满身疲惫和血迹回到了家。
开门的是莉莎,让他有些惊讶。
紧锁的房门有些不对劲,他还是吊着心敲响了门。
他有想过是组织的人遭到追杀临时躲进这里,也想过是斯利文叔叔找他有事,但唯独没想过是莉莎。
最近一段时间,莉莎很不对劲,总是神色慌张地躲着他和下属谋划着什么,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探寻。
和安德鲁的相处,和内阁众臣的对峙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更不要说女神蝶家族最近和罗斯家族的药剂师一脉走的很近,像是在筹划着更深更大的阴谋。
他叹了口气,在和母亲问候晚安后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并没有注意莉莎脸上正写着“心虚”两个大字。
莉莎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小步地移到窗边,和蹲在窗台下狼狈不已的艾利维斯挤眉弄眼。
艾利维斯却整个视线都跟着叶随的身影走,看着满身血污、神色疲惫的叶随忍不住攥紧双手,咬紧牙关。
该死的安德鲁,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
竟然让叶随落得如此下场。
总有一天,要让这个没用的,只会躲在叶随身后的蠢货哥哥付出代价!
他从来没有见过叶随这么疲惫的样子!
更别说曾经,叶随会细心地擦拭掉他脸上的每一粒灰尘,自己的衣着更是整洁干净,一丝不苟,做饭时不沾上一丝油污,更从来没有在哪次军校的考核或任务中,刮出哪怕一条小口。
而现在呢?
他盯着叶随脖颈和手臂上的青紫,衣物上粘连的血块,和被划破处汩汩流出的鲜血,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
毋庸置疑的,是为了保护安德鲁吧。
金发红瞳的雄虫,能够四肢健全地从贫民窟爬出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他倒是想看看,叶随拼尽全力,能够让安德鲁被保护到什么程度。
他直起身子,眼睁睁看着叶随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双手死死攥着窗框,指节泛白,仿佛要将其生生扭断。
等他终于回过神,撞入眼帘的是莉莎那满含惊诧的目光。
完了,他心底暗叫,自己那近乎病态的占有欲和嫉妒,竟然被叶随的母亲瞧了个正着。
他慌乱地拼命摇头,好似这样就能把刚才那不加掩饰的恨意与欲念统统甩出去 。
但是莉莎并不会突然失忆,她嘴角抽搐着试图说些什么缓解尴尬。
但几次开口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心中的疑问已经堆成了山,却不知道应不应该问出口。
艾利维斯是已经知道叶随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了吗?
他对此是什么看法呢?
他对我们,对平权组织是什么看法呢?
在知道叶随的真实身份后,艾利维斯身为女神蝶家族的少爷,还会和他在一起吗?
她的生命不剩多久了,但她还是想要尽可能地让这两个孩子未来的路,顺利一点,再顺利一点。
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和艾利维斯说明这一切,或许会是最好的选择吗?
莉莎想。
再等等。
再等等。
我再借用叶随一段时间。
马上就把他还给你。
只要安德鲁一登上皇位。
只要平权组织彻底掌握权力。
推翻这个以诅咒建立起来的王朝。
真正地实现性别平等,人人平等的那一天到来。
你们就可以不在乎任何人,不在乎任何东西。
永远永远在一起。
好想再活久一点,看见你们幸福的那一天。
但是啊,我的肺在燃烧,我的骨头在萎缩,我的眼睛在内嵌,我的肌肉在痉挛,我迈不开腿,举不起枪,甚至再也没有灵感写出一篇能够煽动情绪的文章。
我没有能力和时间,再来为我曾经造下的那么多罪孽进行弥补。
我只能在这短暂的生命里再做一件事,尽可能地消解你们之间的误会。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