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返回防剿局


    元滦一步步朝接头人走去,有些担心地想查看一下接头人的状态。


    单单从表面上看,接头人的手臂上只有数道浅浅的血痕,看来对方曾抓挠过自己,但还是凭借较强的意志力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像那些彻底癫狂的人一样将手臂抓得皮开肉绽。


    这点伤只是皮肉伤,并不算什么大碍,只要给予适当的治疗和时间,很快就能痊愈。


    但对方此时眼神发直,冷汗不停从额角划下,滴落在干燥的地面上,浑身颤抖的模样怎么看都不算好。


    月神仪式的效果已经消退,按理来说接头人应该恢複了清醒才对,但他却这么一直跪伏在地上迟迟不起来,是不是被留下了什么其他的伤害?


    想着,元滦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在走到接头人身边的第一时间进一步探查对方的脉搏和体温,以判断他的状况。


    可就在他朝接头人抬手的下一秒,元滦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而混乱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几声惊叫。


    元滦下意识回头,


    一名不知名教派的教徒正失控地冲向缓缓站起的终末教徒们。


    他因彻底陷入疯狂,某种意义上已经精神死亡,即使仪式效果消失也无法恢複原状,像个异种般嗜血地朝距離他最近的活物扑去,不顾局势,毫无章法地谁近就攻击谁。


    还没从缓过神的终末教徒们不巧就成了他的目标。


    但终末教徒们畢竟已渐渐恢複了过来,他们反应迅速且团结,再加上还有厄柏存在,那个进行袭击的“活死人”很快就被牢牢制服,挣扎的四肢逐渐失去了力气,最终无力地瘫倒在地,


    无人因此受伤。


    元滦见身后的小骚乱很快就平复,又扭回头想继续自己之前的动作。


    可这一扭头……


    原本接头人跪伏的地方竟变得空空如也了?!


    元滦愕然抬首,看到一个背对着他狂奔的背影。


    那是接头人拼命到仿佛身后有狮子在穷追不舍般奔逃的身影,每一步都仿佛踏出了生死之间的决绝。


    元滦:???


    ……你没事?


    不是……


    元滦徒劳地伸着尔康手,傻眼地看着接头人一头扎进浓黑的森林,头也不回地将他远远抛在了身后。


    一阵风吹过,元滦在原地风中凌乱。


    你跑什么啊?


    ……


    接头人一路夺命狂奔,在心中拼命祈祷那个邪教神子不会追上来。


    好在,他的祈祷似乎成功了。他逃到一处无人的环境,扶着膝盖,喘息地回头查看,


    他的四周都是漆黑焦枯的树木,周围安静得没有鸟鸣,只有偶尔传来的风声,没有可疑的动静,也丝毫不见邪教徒们追来的身影。


    他警惕地四处环顾,緊张的心情微微平复。


    差一点,他就要死在对方的手中了……可他现在还不能死,至少在他将那个重要的情报带回之前!接头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决心。


    不过,终末教竟然出现了一名实力如此莫测的神子!


    回想起剛剛的一切,接头人舔了舔干燥开裂的嘴唇,心情愈发凝重。


    这件事他也必须尽快告诉防剿局!


    这时,一阵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在接头人的耳边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接头人猛地看去,只见两名面容普通的男人穿过枯树,在朝他快速靠近。


    可看到他们,接头人緊绷的神经却放松下来。


    早在他被月神教徒擒获,关押在地牢时就已与这两个男人碰过头,这两名面容普通,丢进人群中,就像一滴水混入大海消失不见的人,就是防剿局为了营救他而专门安排的同伴。


    在那时,他们就已经计划好要在月神仪式上制造混乱,借此将他营救出来。只是没想到,邪教徒远比想象中的还要疯狂,竟然不顾在场的其他人强行开启了无差别的攻击。


    他们也不免中招。


    好在现在虽然中途出了点差错,他也还是成功从邪教徒的手中逃脱了。


    成功汇合,三人都松了口气。


    “剛刚真是谢了。”接头人抹了把汗,心有余悸道。


    就在刚才,也是两名同伴趁机刺激了一名发疯的教徒,制造了混乱,他才能从那个恐怖的邪神神子手下逃脱。


    防剿員摇摇头,“不。”他语气凝重,“是对方没有追来。”


    按照那邪教神子的实力,如果他想,只需轻轻一挥,就能让他们灰飛烟灭。


    但可能是因为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对方没有赶尽杀绝,他们也由此幸运地活了下来。


    语畢,三人同时陷入了沉默,那时眼见对方将一位主教秒杀的恐惧和荒谬感,又重新笼罩回他们的心间。


    终末教本就是防剿局的心头大敌,竟又凭空冒出了这样一位神秘莫测的神子。


    他们谁都没有看到对方到底是如何出手的,又是如何轻而易举地将那名主教杀死。


    但毋庸置疑,防剿局和学会内重点关注的名单需要立即更新了,终末教神子赫然在列。


    不过,那都是他们回去后的后话,他们眼下虽然都暂时安全了,但新的问题也油然而生。


    虽然他们可以凭借在地牢汇合时给予对方的定位器来找到彼此的位置,但此时他们身处幽深的黑森林,四周都是焦枯的树木,头顶的月亮又过于巨大,不能让他们用以辨认方位,树林中还游荡着危险的异种。


    经历过诡谲的月神仪式,他们的身体状况完全不足以战斗,而接头人更是身心俱疲。


    他们该如何安全地離开?


    想要回到表世界,那么至少需要找到一处安全的位置开启狭縫。如果在狭縫开启间遇到干扰,那他们都将被吸入狭缝,瞬间死亡。


    接头人心事重重地眺望了一下远方,可他的视线被黑压压的枯树所遮挡,只能看到在月影下如鬼怪般的枯枝,和如迷宫般不断重复的场景。


    忽然,一道轻轻的脚步声传来。


    三人立马提起戒备,紧张地看向那道声音传出的方向。


    一个浑身笼罩在斗篷之下的人影一点点从那片黑暗中走出,直直地朝他们走来。


    “谁?!”两名防搅局的隊員连忙拦在街头人面前,喝问。


    那道身影在距離三人面前两米处站定,闻言轻轻揭下了兜帽。


    一张年轻的面孔显露了出来,他赧然地笑了笑:“是我。”


    见到来人,三人皆是一愣。


    那两名防搅局的隊員迟疑道:“你是……元滦?”


    元滦点点头,缓缓靠近,走到近前来:“我之前也在那场仪式上,见到你们跑了,我赶紧就找了过来。”


    “幸好你们没有跑出太远。”他庆幸地长舒一口气。


    完了,他又精神一振,说:“走吧,我带你们離开。”


    “你?”接头人也知道除了防剿局派出的那两名隊員外,还有一名正在执行臥底的隊员也会来营救他,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来人。


    和另外两名队员不同,元滦看起来太年轻,也太人畜无害,透露着一股学生般的清澈,不仅和这片黑森林格格不入,也和臥底这两个字搭不上边。


    “……你知道怎么离开黑森林?”顿了一下,接头人还是没有直接质疑,而是问道。


    “啊……”元滦食指挠了挠脸颊,“算是吧。”


    “我有一些……”他迟疑了一下,慢吞吞地说,“独特的小技巧。”


    闻言,防剿局的两名队员虽然没说什么但眼中还是不由露出了怀疑。


    与接头人不同,防剿局的两名队员知道元滦是意外接下这个任务的,在此之前甚至才刚加入防剿局一个多月。


    这样一个没有经验,没有被培训过的人,怎么会有什么独特的技巧?说实话,他们看到还安然无恙的元滦,就已经很惊讶了。


    但此刻显然不是动摇军心的时候,怀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三人跟在了元滦的身后。


    毕竟即使元滦没有出现,他们也没有退路可言,还是要摸索着想辦法离开黑森林。


    但出乎意料的,这一路上,他们竟然连一个异种都没有碰到。


    元滦走在最前,步伐坚定,仿佛对这片森林了如指掌,引领着他们十分顺利无阻地从黑森林的内部来到了树木稀疏的外围。


    在这里已经几乎不会出现什么异种,也就意味着,他们真正地安全了。


    三人的心情顿时既复杂又感激,还掺杂着一点羞愧。


    要是没有元滦,他们此刻说不定还在黑森林内盲目地打转,或是因为与异种的战斗而负伤或死亡。


    元滦不愧是被接下臥底任务的人。看对方这么年轻,说不定是防剿局暗地里秘密培养的人才,只不过为了掩人耳目,才假称对方接下卧底任务是一场意外。


    就连防剿局派出的队员也不由这么暗想。


    脱离了危险,防剿员连忙拿出局内专门交给他的旧神遗物开启了夹缝。


    进入狭缝,完全无光的黑暗再次包围了他,几分钟后,元滦眼前一亮。


    熟悉的室内布局映入眼帘,这里看起来是防剿局内的一处空房间,似乎就是专门用来接待他们的回归的。


    回到防剿局内,无论是接头人还是那两个防剿员,为了保持警惕而一直紧绷的肌肉立马松懈下来。


    防剿员扶着接头人赶紧朝医务室走去,接头人即使表面上看上去还好,但他不仅经历了那场仪式上的影响,之前还被关押在地牢中折磨,需要立即接受治疗和检查。


    被他们落在身后的元滦慢了一拍地走出那间房间。


    自然的阳光从窗户斜照在走廊上,元滦怔怔地看着那束阳光,恍如隔世


    他明明只是前往了里世界几天,却觉得似乎离再次见到阳光已经过了许久,许久。


    缓缓回过神,元滦沿着走廊往外走去,随着他的步伐,空无一人的走廊渐渐出现了人影。


    他循着标牌,成功来到了熟悉的特遣部。


    既然回来了,那他得和他的上司汇报一下此次的任务才行。


    想着,元栾朝寇墩的辦公室走去。


    与此同时,一个特遣部队员步履匆匆地与元滦擦肩而过,他刚走过几步,突然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又回过头看向元滦,表情十分吃惊。


    随着元滦和寇敦的办公室越来越近,出现的特遣队队员的数量也越来越多。


    他们看着出现在局里的元滦,眼神在元滦身上来回扫视,纷纷露出惊诧的眼神。


    直到其中有一个人率先开口了,他试探地招呼道:“元滦?”


    “你不是已经辞职了吗?”


    元滦停下脚步,迷惑地回头:“辞职?”


    那人说:“你都好几天没来了,大家都说你从防剿局辞职离开了。”


    “不,我只是,”元滦斟酌了一下,回答,“出了个差。”


    关于卧底的任务自然不能广为告知,元滦想了想,借用了他说给邻居的借口。


    那人不知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元滦所说的话,含混地点了点头。


    他盯着元滦,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少顷,他还是开口道:“你这是要去找寇部长吗?最近他不知怎么回事火气很大,脾气有些暴躁,你现在去找他,恐怕……”


    他语气隐含担忧,俨然是在提醒元滦现在最好不要去找寇敦。


    火气很大?元滦条件反射地苦笑了一下,即使火气再大,他也得去找寇敦。


    毕竟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回来的还有其他二人,如果寇敦在之后知道了元滦没有第一时间朝他汇报,必定又要借题发挥。


    之前他甩了寇敦脸色是想着他可能连命都保不住,更何况这份工作,但现在,他似乎还有继续领工资的希望,这样的话,接下来他还要在寇敦的手底下混,不能不去啊……


    元滦叹息一声,又想到了那个如果寇敦能出现意外,或他能换个上司的想法。


    可这也只是想想了,寇敦作为一个关系户,可没那么容易失去他屁股下的职位。


    元滦转念一想,又想到了那条忽然间变更态度,不知是谁用寇敦的手机对他发的短信。


    说起来,寇敦不高兴……难道是因为那个吗?


    寻思着,元滦继续朝寇墩的办公室前进。


    路上,竟冤家路窄般正好碰到了侯坚飛。


    侯坚飛见到元栾,像是完全没想到自己能再次见到元滦,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


    元滦:“……我完成任务前来汇报。”


    “完成任务?”侯坚飛稀奇地重复了一遍,他笑了一声,表情古怪,“就这么几天,你说你将卧底任务完成了?”


    元滦不想和侯坚飞纠缠,说着就想越过侯坚飞继续前行:“不是卧底的任务,是另一个。”


    闻言,侯坚飞的脸色更加古怪。


    他一把拦下元滦,无奈道:“元滦,你编也要编得像一点吧。”


    他摇摇头,看元滦的眼神俨然已经是在看一个可怜虫:“你这是何苦?没有完成任务就没有完成任务,何必为了弥补自己的谎言再编上另一个新的谎言?”


    还另一个任务,寇敦可没和他讲过这件事。


    元滦连前往里世界的媒介都没拿,失踪了几天就回来说自己完成了另一个任务要和寇敦汇报?


    原本元滦一开始接下卧底任务的时候,他还担心过,但几天下来,元滦那都没有动静,他一打听,元滦竟连夜离开了S市,不知所踪,竟直接逃跑了。


    他真是高看了对方,他还以为元滦至少会采取什么行动,但其实只是放放狠话,结果什么都做不到。


    元滦现在这是完不成卧底任务但为了保住工作,左思右想,又觍着脸灰溜溜地回来了吧?


    “你说你有另一个任务,可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侯坚飞微笑着讥讽,“谁又会没有眼光到给你这种人发布任务,委以重任?”


    元滦眉头蹙起,对侯坚飞感到厌烦,不耐烦道:“我确实有另一个任务,让开。”


    侯坚飞不让,反而更加得寸进尺,决心要将元滦之前施加给他的耻辱尽数返回:


    “你想编造是谁给你安排的?不会是你自己……”


    “是我安排的,怎么了。”另一个声音倏地接话,威严道。


    副局长蓟叶面容平静地站在走廊的路口,望着他们。


    第32章 第32章“我要寇敦彻底不能再出……


    侯坚飛震驚地回首,扭动间,脖子像是无形的绳索拉住般无法轻易回头,但他还是看到了那个他不想看到的人。


    蓟副局是什么时候站在那的?不,她刚刚是说……?!


    意识到这一点后,侯坚飛心中猛地一沉。


    他的表情管理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他极其自然地将表情从讥讽变为疑惑,好似他刚刚对元滦所说的话都只是出于一种单纯的好奇,而不是刻意为之的恶意攻击。


    侯坚飛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诚恳而无辜,吃驚道:“原来竟是蓟局!元滦你怎么不早说,你竟是幸运地得到了蓟局专门的指派,是我不小心误会你了。”


    他此刻和之前那咄咄逼人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解释道:“哎,我也是一时心急,希望你不要介意。”


    他那副懊恼的模样,看起来就差做作地一拍脑门了。


    但元滦可没看到侯坚飛“精彩”的表演,他在回头望见蓟葉身影的那一刻,露出了愕然的表情,呆立在原地。


    他也第一次知道那些短信竟是蓟葉发给他的!


    而看到表演的唯一观众,蓟葉既没有对侯坚飞的解释买账,但也没有拆穿对方的谎言,只朝他嚴厉道:“管好你自己的事,以后少打听同事的情况。”


    她话语简洁,隐含着一丝警告。


    侯坚飞再怎么表演,也不过是个20多的年轻人,怎么可能瞒过年过40,坐在副局位子上的蓟葉?更何况她早就将对方说过的话听得完完全全。


    但她也不至于为此专门计较,希望对方也能闻弦知雅意。


    闻言,侯坚飞脸上的表情瞬间有些挂不住。之前在特遣部,由于他本身的天赋加上寇敦的看重,无论是寇敦,还是特遣部的其他人,凡事都会给他一个面子。


    这还是他第一次落到如此尴尬的局面。蓟叶好似什么都没说,也好似什么都说了。


    侯坚飞脸皮火辣辣的,还是在元滦和蓟叶的面前,才强撑着装作没有听懂蓟叶的言外之意。


    说完,蓟叶就轉头看向元滦,原本威嚴的表情渐渐舒展,眼神也随之和善下来:“我已经得到其他人安全返回的事了,你这是要去找寇敦汇报吧,正好,我和你一起去。”


    元滦忙不迭点头:“是。”


    他连忙抬步,等蓟叶走近,就和她一同朝寇敦的办公室走去。


    留在原地的侯坚飞目睹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勉强维持住的脸色霎时变得铁青,不甘与嫉妒交织在他的眼中。


    他攥紧了手,心中燃起一团无名之火,却又无处发泄。


    ……元滦!


    ……


    元滦和蓟叶来到寇墩的办公室。


    站在门前,元滦想到之前隊員警告他的话,停顿了一下,才一把推开门。


    听到门响,寇敦猛地抬起头,循声望去,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元滦。


    瞬间,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嘴角微微下撇,开口似乎就想劈头盖脸一顿骂。


    可下一秒,元滦微微一侧身,身后的蓟叶就显露了出来。


    寇敦浑身一震,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背在身后的手也连忙放到身前。


    他迈开大步,几乎是小跑着迎向了蓟叶,微微讪笑着:“蓟局……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情您打个电话,我立马就过去,怎么能让您亲自跑一趟呢?”


    寇敦眼神闪烁地打量蓟叶的脸色,希望从中得到提示。


    自从他前几日不巧被蓟叶发现了他竟将蓟叶派发给他的卧底任務交给了一个新人,还在那之后不管不问后,他便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他也知道这事是他冲动了,但他也没想到元滦竟真有胆子,还不知从哪搞到了方法,进入了里世界。


    要他说他也冤啊!他又没有接头人的联系方式,怎么知道元滦都和接头人成功搭上了呢?


    哎,这事搞的。他本来就因为是关系户,不上战场的原因一直没能和副局真正地打好关系,现在蓟叶更要对他不满了。


    现在蓟叶过来……是有什么指示?


    寇敦赔着笑脸,心提到了嗓子眼。


    蓟叶沉稳道:“你手底下的隊員前来找你汇报,正巧我找他有事,不耽误,就一并来了。”


    “关于营救接头人的任務情况,我也想听听。”说着,她看向元滦。


    元滦接收到蓟叶的示意,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一板一眼地朝寇敦汇报起此次任務的情况。


    当然,是删去他成为邪教神子后涂涂抹抹的版本。


    在元滦口中,他来到里世界后,一落地就機缘巧合地加入了一个只有寥寥几人,彼此抱团取暖的小教派,之后被邀请至月神仪式,正好发现了作为任务目标的接头人,紧接着成功与其他隊員会合,并顺利地回到了防剿局。


    简单来说,就是此次任務的完成全靠队友带飞,他纯靠躺。构思着语言,元滦猛猛将锅往队友身上甩。


    别问,问就是队友厉害!


    寇敦蹙眉听着,好几次,他都想要开口打断,质疑其中的疑点,但余光瞟到元滦身旁的蓟叶,他又将话头咽了回去。


    等元滦汇报到后半段,寇敦的心思已全然不在元滦的讲述上了,而是时不时地将目光从元滦身上移开,偷偷关注着蓟叶听得专注的神色。


    等元滦最后的一句话落地,办公室重新恢复了宁静。


    寇敦半天没等到蓟叶开口,悬着的心终于缓缓放下。


    蓟叶之前对他贸然将这么危险的任务交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而大发雷霆,现在元滦回来了,蓟叶也该消气了吧?


    几秒后,蓟叶不紧不慢地开口,沉吟道:“寇部长,我看你实在是没心思听,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此事以后就由我接手吧。”


    这句话刹那打破了原本的平静,砸得寇敦眼冒金星。


    “蓟局,此话怎讲?!”寇敦提高了声音,但还是难掩其中的慌乱。


    开什么玩笑?如果他手中的权力就那么轻易被副局接过,等此事传出去,局里谁会看得起他?


    蓟叶目光如同冬日里锋利的冰刃,不再有任何犹豫地骤然发难。


    她沉声厉喝道:“寇敦!你草菅人命,不重视上级任务,将个人的情绪凌驾于職責之上,这些理由还不够吗!”


    “防剿局是用于守护人民的庄严機构,不是让你肆意妄为的场所!”


    她声音铿锵有力,强而有力地穿透了墙壁,连办公室外的人都能听到这道声音,不由驚疑地驻足望过来。


    寇敦被斥責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活脱脱像是被撕下了一张脸皮。


    几天下来,蓟叶都没有作声,他还以为雷声大雨点小,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但没想到蓟叶是在等元滦回来后再清算他!


    可就算他将这种重要的任务交给不适当的人又怎么了?人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寻思着,寇敦的脸色逐渐由气虚变得不满起来。


    况且他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寇敦语气质疑:“蓟局,你这样一言不合随随便便剥夺属于我的職务,不太好吧?局长知道吗?”


    蓟叶面色毫不动摇,她没想到寇敦如此顽固不化,还扯起了局长的大旗。


    她抬了抬眼皮,盯了寇敦一会,忽地缓缓开口道:“我听说你最近火气很大,身体不怎么好,这样的状态如何能继续工作,是时候该休息休息了。”


    言罢,蓟叶不容置疑地补充道:“你回去休息几天吧,等状态调整好,合适了再回来。”


    寇敦立马坐不住了,说什么让他休息,这是变相地让他停職!


    他惊怒地看着蓟叶,在他提起局长后,蓟叶竟然没有服软!


    蓟叶这么做就不怕局长回来追究她的责任吗?蓟叶也只是暂代局长一職,又不是真的局长,凭什么这么对他?!


    面对寇敦的怒目圆睁,蓟叶只淡淡道:“此事我已经和局长沟通过了,他也觉得你最近有些太累了。”


    寇敦:?!


    顿时,寇墩感觉天都塌了。蓟叶竟提前和局长打过了招呼,将一切都准备好了才朝他发难的。


    他慌得立刻改口,试图挽回局面:“蓟局,我只是这一次疏忽,看在我之前都勤勤恳恳的份上!”


    蓟叶摇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我本来之前还有些犹豫,但你连手下的队员都管不好,是时候该休息了。这对你、对大家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侯坚飞为什么敢针对局里的同事?又是谁给他的权利?归根结底,不过是狐假虎威。


    所以和对方计较有什么意思?罪魁祸首还是眼前的这个人。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寇敦一眼,不顾寇敦灰白的脸色,轉身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手下的队员都管不好?寇敦的脸色阴晴不定,蓟叶说话肯定不会放无矢的箭。


    这是什么意思?


    ……是谁让他被迫停职的?!


    元滦跟着蓟叶走出办公室,在对方的眼神示意下一起来到一处无人的走廊角落。


    蓟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面对元滦,表情认可,轻声说:“这次的任务办得不错,辛苦了。”


    “关于之前寇部长将卧底任务强行施加在你身上的事,我已经调查过了。”


    她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责,朝元滦微微低头,诚恳地说,


    “这件事我要向你道歉,是我失职,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寇墩的肆意妄为,平白让你去参与了如此危险的一个任务。”


    元滦不禁微微一愣,他从未想过蓟叶会向他道歉,这分明是寇敦的错,而他也是自己接下这个任务的。


    “但说实话,有你是局里的幸运。”蓟叶话锋一转,注视着元滦的眼神中尽是赞赏,


    “本来我派去那两个队员,除了营救接头人外,还有一部分是想着将你带回来,但最后竟是你平安无事地将他们带回。”


    元滦刚想反驳,就被蓟叶不赞同的眼神打断,她语重心长道:


    “另外的那两个人都将事情和我说了,今天以后,你也不必再担心寇敦的打压,为了不招寇敦的眼而故意藏拙。”


    元滦:!


    啊?藏拙?他吗?


    “您误会了!”元滦急忙找到机会,强调地否认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职员,所以寇部长才会看我不顺眼的!”


    蓟叶不置可否,似乎认为元滦是不相信她的话才会否认,但迟早会不再遮掩,继续道:“那么,接下来,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问你。”


    她的语气骤然变得严肃,一字一顿说:“你愿不愿意继续这个卧底任务?”


    “帮助防剿局掌握邪教的动态,同时在关键时刻给予邪教致命一击!”


    “当然,如果你现在选择退出,也无可厚非。”


    在那一瞬间,元滦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低声说:“我愿意。”


    他本来就因为成为邪教神子而暂时摆脱不了里世界,继续卧底任务反而方便了他往返两个世界,保住表世界防剿局员工的身份。


    想到这,元滦心情有些复杂。


    而蓟叶严肃的表情瞬间舒缓下来,她绽放出笑容,拍了拍元滦的肩膀:“因为这是一件秘密任务,所以明面上我可能无法大肆宣扬你的功绩,也无法将你升职。”


    “但待遇上不会亏待你的,”她暗示性地眨眨眼,偷偷朝元滦比了个个“三”的手势。


    元滦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眼底顿时闪过惊喜。


    三?她是说三万,还是……三十万?


    蓟叶用嘴型无声地说:“三百万。”


    元滦:!!!


    三百万?!!


    惊喜来得太快,太突然。


    元滦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大的数字,一时不禁有些头晕目眩。


    蓟叶见状理解地笑了笑,又说:“这个任务九死一生,你进入过里世界,应该也体会过其中的危险了。”


    她叹息一声:“上了一个卧底死得不明不白,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所以我真的很感激你愿意接下这个任务。”


    在知道寇敦搞出的事后,她自然也调查了元滦的情况,知道元滦是个一穷二白,独自成长的孤儿。


    但即使如此,他刚来防剿局就独自杀死了一种异种,救下了遭遇异种的同事和无辜民众,连部里的老队长游石,和性情直爽的米云对元滦的评价都非常好。


    同样从底层奋斗出来的蓟叶自然十分欣赏元滦这样的年轻又有本事的人。


    蓟叶郑重道:“我个人愿意满足你的一个愿望,谢谢你对s市防剿局的无私付出。”


    元滦:!


    蓟叶:“不要急,好好想。这个承诺什么时候都有效。”


    蓟叶理解元滦可能一时想不到想要什么,这毕竟是个不大不小的机会,如果元滦有更大的期望,这个机会用得好甚至对他未来的路会有很大的帮助。


    “不,”出乎意料的,元滦很快就抬首。


    他开口,眼神中没有丝毫纠结或迟疑:“我想好了。”


    这下换作是蓟叶露出惊讶的表情了,她顿了一下,就听到元滦说:


    “我要寇敦,彻底不能再出现在防剿局。”


    元滦的声音不高,却在这个无人的角落*很清晰。


    停职?不,停职不意味着寇敦不能再东山再起,既然寇敦离开了,那为何还要回来?


    寇敦……可能想不到他这个底层的职员会让他彻底失去他最看重的东西吧?


    说着,他的视线缓缓越过蓟叶落到走廊尽头的一处拐角。


    拐角后,一个身影在元滦的话语落下后,如同被定住了一般,彻底僵住了。


    专门侯在办公室,等元滦他们出来后就一路跟踪,正偷听他们谈话的侯坚飞脸色异常难看,眼中第一次露出真正的惊慌!


    第33章 第33章重逢


    蓟葉闻言叹息一声:“我知道了。”


    顿了顿,她又宽慰道:“此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放着这如此之好的机会,只为了讓寇敦不再在防剿局出现,想也知道元滦之前在他手底下遭受了什么样的待遇。


    蓟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也好,趁此机会将寇敦请离房防剿局也不妨是一桩好事。


    而在拐角后偷听的侯堅飞却已经没有心思再听下去了,他转身,迫切地想将此事告诉寇敦。


    如果寇敦被驱逐出防剿局,在他剛剛不小心得罪了蓟葉,而元滦一跃成为蓟葉眼中的大红人的情况下,他的处境将会岌岌可危!


    时间不等人,他现在只能尽快提醒寇敦,讓寇敦做好准备,想辦法先发制人!


    想着,侯堅飞毫不犹豫地一把推开了寇敦辦公室的大门,面色严峻:“部长,我有一件急事找您!”


    “好你个侯堅飞,我还没来找你,你倒反而找上门来了!”几乎在看到侯堅飞的一个照面,寇敦就仿佛被点燃了的火药桶一般,怒气冲冲地跳了起来。


    他气急败坏的怒吼完全掩盖了侯坚飞说的话。


    侯坚飞被寇墩这突如其来的怒火震得愣住,一时竟不知所措。


    寇敦眼冒火光,咬牙切齿道:“好啊,终日打雁,竟讓雁啄了眼,我平日里待你如此之好,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就是你讓蓟叶剥夺了我的职位?!”他像是恨不得对侯坚飞谈其肉喝其血地指责道。


    侯坚飞只觉得荒谬,下意识道:“怎么会是我让你失去了职位?是元滦……”


    “你竟敢还想推卸责任!”


    侯坚飞没开口还好,他一开口寇敦更是火冒三丈。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文件四散而落,疾言厉色道:“蓟局本来念及旧情,打算放我一马,要不是你冒犯了她,她也不会对我追究到底!”


    “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寇敦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我都已经问清楚了,蓟局来时的路上就是遇到了你,你还想抵赖?!”


    他指着侯坚飞的鼻子,恨恨道:“还想当什么小队长?!你也配?!给我回去好好反省一下!”


    侯坚飞从那种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回过神来,只觉得怒意从心中迸发,险些都要被气笑。


    他好心好意赶过来想要提醒寇敦,寇敦却翻臉不认人,将锅都甩在他的头上?


    自己被蓟局勒令反省,转头将气撒在他身上。


    当初是谁计划将这个任务交给元滦,又是谁在他提醒后依旧不放在心上,不以为然的?


    “回去反省?”侯坚飞冷笑,“有这朝我发火的心思,你还是想想你保不保得住你屁股下的位置吧?”


    “你什么意思?”寇敦被气了个仰倒,元滦对他耀武扬威也罢,毕竟对方一直如此不驯,蓟局他无法说什么,现在连侯坚飞竟然也敢给他甩臉色?


    见状,侯坚飞心中顿时涌出一股深深的失望,他话都说得如此明白了,寇敦竟然都毫无察觉?


    他摇了摇头,在心中冷静地给寇敦判了死刑。他也不再听寇敦无能狂怒下所说的话,转身大步流星,自顾自地离开了办公室。


    寇敦这艘船要沉了,不行,他必须尽快想想另外的办法……侯坚飞心下盘算起手中的资源,果断地放弃了寇敦,打算另谋出路。


    但他没看到,在他毫不犹豫离开的那一刻,寇敦的眼神变得异常阴冷,直到他消失前,那道冰冷的目光一直紧紧缠绕在他的背后,久久不散。


    ……


    而另一头,得到了蓟叶承诺,自觉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的元滦顿感前路豁然开朗,一片光明。


    不仅获得了一笔300万的巨款,连讨人厌的上司也马上要消失不见。


    这么一想,莫名其妙被误认为神子,还接受了危险重重的卧底任务竟还是一件好事了。


    元滦剛想朝蓟叶表达谢意,就看到她身后的窗边倏地冒出了一个脑袋。


    元滦:?!?!


    厄柏在窗户后目光炯炯地盯着元滦,见元滦注意到他了,似乎还想抬手朝元栾打个招呼。


    元滦眼神动摇了一下,立马将視线挪了回来,笔直地看着蓟叶的眼睛,一动不动地不敢挪开視线,生怕蓟叶从他眼睛中的反光看到了厄柏的存在。


    “蓟局,真是太感谢你了,”元滦强装镇定地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感激和几分急切,“但我刚回来,还有很多急事需要处理,所以……就先告辞了!”


    说完,不等回应,元滦急急忙忙地转身,背影有些僵硬地离开了蓟叶的視线。


    蓟叶还想说什么的话一顿,臉上浮起一丝迷惑。


    但她转念一想,元滦刚从危机四伏的里世界回来,是她不该急着拉着他说话才是。


    而且年轻人嘛,第一次成功解决掉了一直针对自己的敌人,一时有些激动,不敢置信,想庆祝又不想被其他人看出,也很正常。


    想当初,她也是这么过来的啊……蓟叶回想起当年,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唏嘘。


    而元滦在脱离了蓟叶的视线后,立马朝防剿局大门口狂奔。


    一踏出防剿局的大门,厄柏就迎了上来,带着微微兴奋的笑:“神子大……”


    元滦头皮一炸,窒息地一把捂住厄柏的嘴,动作快到闪出残影,成功没让厄柏将剩下的话说出。


    而他的另一只手拉着厄柏,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将其带到距离防剿局有一段距离的小巷中。


    躲在巷子里,远离了所有人的视线,确保不会有任何人看到他们后,


    元滦压低了声,仿佛怕驚扰了什么,焦急道:“你怎么敢这么明目張胆!那可是防剿局!!”


    还好他已经在里世界锻炼出来了,不然在见到厄柏的脸从窗口冒出的那一刹那,他就要驚叫出声,引起蓟叶的注意了!


    “唔唔唔唔。”厄柏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元滦这才反应过来,将捂住厄柏嘴的手放下。


    厄柏舒了口气,微抬下巴,用一种坚定的口吻说:“防剿局又如何?区区一个S市的防剿局,我自己一个人就能将其夷为平地!”


    “更何况有神子大人您在,防剿局又有何惧?”


    不知何时也一起涌入这条小巷的几个教徒闻言也纷纷赞同地点头,似乎丝毫不觉得差点引起防剿局的注意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


    元滦搓了一把脸,让自己冷静了一下,质问:“你们忘了吗?我是来卧底的!”


    不是来攻打防剿局的!!!


    没错,为了能顺理成章地和接头人成功会合,在接头人逃走后,元滦灵机一动,假说他要用表世界的身份借机博取信任,去防剿局卧底,让邪教做大做强。


    对于元滦的决定,教徒们自然无有不应。


    在黑森林,也是一众教徒们一路保驾护航,偷偷给元栾指路,他们才能一路顺利地到达森林的外围。


    但元滦没想到,在他返回防剿局后,教徒们竟也跟了上来。


    元滦凝眉盯着他们,疑惑地问:“你们为什么要跟来?”


    不会是要监视他吧?


    厄柏:“?”


    厄柏不理解地说道:“我怎么能离开神子大人您左右?”


    “没了我们,谁来服侍神子大人您?”他理所应当道。


    “不需要——!”元滦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元滦万万没想到他们跟来是要服侍他,拜托,先不提这一堆邪教徒在表世界活动会引发什么骚乱,专门有一群人伺候他,他只会感到不自在。


    “我不用你们服侍,你们赶紧回去吧。”他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催促道。


    天知道他在窗户口看到厄柏时有多肝胆俱裂,要是被防剿局发现了怎么办?


    “可是……!”厄柏不假思索地就想反驳,可看到元滦抗拒的脸色,他声音立马低了下去。


    “真的不行吗?”厄柏低下头,不敢直视元滦的眼睛,“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我还想在您身边再多待一会儿……”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哀求,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就再待一天……不,半天”


    “只有几个小时也好。”厄柏不甘又依依不舍地说。


    元滦刚想坚持让他们赶紧离开,就看到厄柏在昏暗的巷子里低垂的眉眼。


    巷子里,光线昏暗得几乎看不清对方的脸,一如里世界一般。


    元滦心中一动,他这才想起,厄柏是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年轻人来着。


    但与他不同,厄柏一直生活在里世界,这恐怕是他第一次来到表世界,也是他第一次有机会接触这个和里世界完全迥异的地方。


    元滦回首望了望巷子外,阳光下,街边的绿植生机勃勃,粉白的小花随风摇曳,和里世界的风貌截然不同。


    “……”元滦深呼吸了一下,闭上眼,捏着鼻子认命地吩咐道,“不准出现在我的身边,也不要被任何人发现你们的身份。”


    “而且几天后你们必须返回!”他强调。


    厄柏惊喜地抬眼,激动地保证道:“我知道了,神子大人!”


    元滦对自己感到无奈地吐出一口气。


    ……


    摆脱并嘱咐好教徒们注意事项,元滦终于可以一个人独自回到他的小家了。


    他离开这几天,不知道毛毛怎么样了?


    本以为他去了里世界之后就再也见不到它了,但没想到峰回路转,他又平安地回来了。


    元滦一想到他的小狗,内心就涌出一股说不上的期待,脚步也轻快了起来。


    回到房门前,元滦迫不及待地打开门,想收拾一下屋里,就从隔壁将毛毛接回。


    可他刚用鑰匙打开门锁,另一隔壁那扇紧闭多日,据说即将迎来新主人的门,竟像是听到了他的动静般,也在同一刻缓缓开启。


    元滦回首,在敞开的门缝间看到了一張眸光锐利,面容冷淡的脸。


    “啪嗒”一声,


    鑰匙从手中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元滦双眼圆睁:諸州?!!


    他的新邻居,竟然是諸州?!


    諸州微微低头,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静静地凝视着元滦,元滦也呆呆地回望。


    良久,都没有人说话。


    “……我,”諸州终于打破了沉默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你……”元滦也几乎在同一时间说。


    两人的声音在空气中交织,又因为这份巧合的一同开口而同时戛然而止。


    这一下让元滦从震惊中猛地回过神来,他有些尴尬地朝诸州笑笑,接着弯下腰,想先捡起落到地上的钥匙。


    借着捡起钥匙的时间,元滦整理起纷乱的思绪。


    诸州竟然搬到了他隔壁?


    为什么?


    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吗?


    糟糕,都说在诸州面前,掩饰隐藏得再好的邪教徒也难以遁形,诸州不会是有什么辨认邪教徒的特殊方法吧?


    他可刚和邪教徒见过面……


    学会对邪教徒的零容忍态度众所周知,诸州杀死的邪教徒更是不计其数,一旦他有了嫌疑,对方可不会听他的狡辩。


    而且,即使眼下没出问题,之后要是终末教的教徒找来,他和找上门的教徒都会被当场击毙!


    想着,元滦的背后都要渗出一层冷汗。


    不行,无论如何,他不能引起对方的怀疑!


    捡起钥匙,元滦缓缓站起身,用尽可能自然的语气,笑着对诸州说:


    “没想到我们竟然做了邻居……”


    “我有事要问你。”诸州的声音在元滦耳边响起。


    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肃和冷峻。


    元滦:!!!


    元滦的手下意识一紧,冰冷的钥匙隔着掌心传来阵阵寒意,直透心底。


    元滦:“……”


    登时,他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稀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竭力攀登一座高山,艰难而沉重。


    没有给元滦太多思考的时间,穿着一身常服的诸州推开门,彻底站在元滦的面前。


    他身材过于高大,腰背挺直,肩膀宽阔,站在那甚至挡住了阳光,将元滦笼罩在他身下的一片阴影之中。


    在这巨大的压迫感下,元滦的喉咙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危机感从尾椎骨刺入,他却一动都不敢动,生怕任何细微的动作都会加深诸州的怀疑。


    在元滦难掩紧张的视线中,诸州开口: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元滦:…………?


    “你……”诸州欲言又止,那张俊美的脸庞上,表情愈加冰冷,像是在强迫自己开口,“不记得我了吗?”


    元滦迷茫又无助地回望,像是突然患上了听障。


    诸州垂下眼帘盯着元滦,语气中竟带着一丝委屈和控诉:


    “连带着我们的婚约?”


    第34章 第34章男大十八变


    元滦:“……啊?”


    诸州眉头緊锁,形成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川字,嘴角緊抿成一條直線。


    那淬了冰的眸子直直地、毫不退缩地盯着元滦,像是在审问犯人般,不放过元滦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變化。


    “不,等等等等!”元滦慌乱地摆着手,混乱地说,“你说什么?”


    “消息?你什么时候给我发消息了?”他努力地回忆,试图从記忆中捕捉到一丝線索。


    可緊接着,元滦意識到一个问题:“不对,你为什么会有我的手机号?”


    诸州的表情冷静如常,解答道:“我从S市防剿局的系统里调取的信息。”


    “原来如……”元滦说,然后瞬间反应过来,“不对!问题是这个吗?!”


    诸州又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脸上没有丝毫的戏谑之色,仿佛正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作为学会的高级代行者,我有调取各地防剿局内人员名单信息的合法权利。”


    元滦扶额:“……都说了问题不是这个。”


    元滦欲言又止,又慢慢地回过味来,终于想到了诸州所说的消息是指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喃喃:


    “所以……那两條消息是你发的?”


    元滦迷惑地望着面前的诸州,实在想不通对方为什么会给他发那种莫名其妙的骚扰短信?


    还说什么忘了他的话,可元滦自始至终就从没有和诸州有过接触才对。


    诸州依旧是那副面色不善的表情,眉眼间帶着强烈的压迫感,语气强硬:“和我约定好婚约,现在却不認账吗?”


    他緊紧地盯着元滦,仿佛要将元滦看穿一般,但浑身又平白透露着一股快碎了般的倔强。


    快碎了?那个诸州?怎么可能?


    元滦猛地打消自己内心那股莫名升起的感觉,忍不住为自己叫屈:“我什么时候和你订下过婚约了?”


    “2008年12月4日。”谁料诸州毫不犹豫吐出,每一个字都清晰而坚定,仿佛这个日期早已无数次地被他默念。


    2008年?


    那时候他才6岁!


    先不提他那时那么小怎么定下婚约,他还是待在一个孤儿院里的孤儿,整天待在孤儿院里,哪里都出不去,哪来的机会認識诸州?


    元滦的眼神更加困惑了:“你是不是找错人了?那时我根本不認識你,连朋友都只有唯一的那一个,怎么会和你有婚约?”


    ……甚至连那唯一的一个朋友也在不久后离开了。想到这,元滦的心情不由有些低落。


    然而诸州脸色却随着元滦的话立马缓和了下来:“不。”


    他突然抬起手,宽大的手掌随意地插进发丝,将额前的发丝往前一捋,打乱了他原本整洁的发型,碎发纷纷垂落在他的额前。


    他微微低下头,任由那些凌乱的发丝半掩着他的面容,只露出他的鼻尖和下巴。


    冰蓝色的瞳孔从发丝间透出,静静地看向元滦。


    元滦听到诸州的声音平静而淡然,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我就是你那唯一的朋友,廿七。”


    元滦:“……”


    元滦:?!


    面前男人的面庞和記忆中那道幼小的身影逐渐重合了起来。


    诸州是廿七?!


    那个瘦骨嶙峋,头发总是凌乱不堪,而且由于被厚厚的发丝遮挡住,而看不清面庞的廿七?


    “你是小七?!”元滦驚叫出声。


    有什么比号称人类最强的诸州搬到他隔壁,还令人驚讶的吗?


    有的。


    小时候脏兮兮,灰不溜秋的幼驯染长大后在找上门来时,竟男大十八變,转身變成了一个超乎想象的大帅哥!!!


    原本的困惑,迷茫以及迟疑一扫而空,元滦驚喜地看着诸州:“你竟然是小七!我一直都很想你!你的變化好大!”


    诸州重新将头发捋到后方,为了方便元滦打量,后退了一步。


    见元滦认出了他,他浑身的气场立刻产生了变化,肩膀微微放松,连帶着紧抿的唇角也缓缓舒展开来,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眼神中透露出罕见的喜悦,回应道:“我也是。”


    元滦目光在诸州身上来回扫视,仿佛要将这些年错过的时光一一补回,满怀歉意道:“是我的错,我一开始没有认出来你。”


    “你的头发怎么变白了?天呐!你竟然加入了学会,成为了最强的代行者,这也太酷了吧!”


    此刻,元滦才将小七和诸州这两个词联系起来,语气如梦如幻。


    闻言,诸州虽没说什么,但嘴角又悄悄地上升了一毫米,元滦似乎看到了他背后绽放出的小花花。


    元滦也被感染得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在得知诸州竟然是小七后,元滦对诸州的印象一下子被颠覆了。


    小七因为据说是遗腹子而没有名字,所以院长便将小七到来孤儿院的那天,2月7日,定名为他的姓名。


    由于其遗腹子的身份,再加上很多真真假假的流言,讓小七在孤儿院中备受排斥,但好在元滦也半斤八两。他们两人相识后,可以说是在孤儿院中互相抱团取暖。


    不过小七很快就被领养走了,所以元滦又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但无可否认的是,与小七在一块的那段日子是元滦在孤儿院中最美好的时光。


    能见到长大后的小七,元滦喜不自胜,无数回忆在記忆深处翻涌。


    等重逢的喜悦渐渐消退,诸州忽地认真地说:“我现在已经具备好了和你结婚的一切条件,前来见你履行我们之间的婚约。”


    他说得煞有介事,元滦一愣,随后控制不住地笑出声:“哈哈哈,我们小时候说要结婚的事,你还记得啊?”


    他现在明白诸州是在说什么了。


    对于这件事,元滦也有印象。


    在资源贫瘠的孤儿院,自然是没有什么玩具可供把玩的,仅有的娱乐活动也就是和孤儿院的其他同伴继续角色扮演的游戏。比如扮演代行者和异种进行战斗,比如扮演家庭成员的家家酒。


    但作为孤儿院里两个被排挤的邊缘人物,这种玩乐自然不会帶他们俩,但好在他们还有彼此。


    有一次,他们便互相扮演了夫夫的角色,约定以后一直要在一起。


    “难为你这么多年后,还一直记得这件事。”多年后回想起来,元滦的心中还是有股温暖的感觉。


    他本以为在对方离开孤儿院后,他们再不会有相见的机会了。


    没想到小七还记得他,记得他们童年时的玩笑。


    元滦想着,亲昵地拍了拍诸州的臂膀。


    顿时,诸州像是得到了什么好的信号,迫不及待地表态:“是的,一直以来,我……”


    他还没说完就被元滦的话打断:“怎么不早说,你变化太大,我一开始都没认出你来。难怪你会搬到我的隔壁,还以为你是发现邪……”


    元滦浑身一激灵,将差点脱口而出的邪教徒几个字咽回去。


    诸州:“?”


    诸州敏锐地捕捉到那个字眼,表情猛地变得警觉而锐利,多年来的条件反射讓他下意识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检查附近有没有危险。


    元滦在心中暗暗叫苦,完蛋,见到好久不见的童年好友,他竟一下子放松了警惕。


    别忘了,眼前的人除了是他的童年好友外,还是学会的代行者!他可不能赌对方看在童年情谊上就能相信他的一面之词。


    元滦干笑了两下,若无其事道:“不,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搬来。”


    没有在周围发现威胁,诸州闻言也没有追究,转而像是想起了什么,对元滦说:“关于你接到的那个卧底任务,不去也可。”


    尽管元滦没有理会他的短信,但他还是自己调查到了元滦的去处。


    他当初在系统中将元滦调到S市,就是看在S市的安全,但没想到元滦竟还是一不留神淌入了浑水。


    这是他的错,他理应负责。


    如果元滦担心拒绝这个任务会得罪他局里的上司,他会解决。


    “啊?”元滦眨眨眼,拒绝道,“不,那还是要去的。”


    诸州:“?”


    “我知道了。”诸州咽下剩下的话,迅速调整计划,“竟然如此,我有东西要给你。”


    元滦有些好奇:“东西?什么东西?不过我们这么多年没见,是时候该聚聚了。”


    他期待地说:“我收拾好家里就来找你。”


    诸州眸光深深地凝视元滦,颔首:“我等你。”


    说完,他一直目送元滦用钥匙打开大门,并关上那扇门之后,才转身回屋。


    ……


    元滦回到家,惊讶地发现家中的四处依旧干净整洁,没有落灰。


    是邻居一家在帮他打扫吗?


    元滦没有多想,简单地逛了逛,发现没有什么需要他整理的地方,就转头敲响了邻居家的门。


    邻居的女主人打开门,见是元滦,露出惊喜的目光:“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快进来坐坐!”邊说,她边侧身让出通道。


    元滦含笑地看着听到动静的咖啡和毛毛一股脑地屋内飞奔而出,直奔向他。


    比赛般赶到他脚下,咖啡摇着尾巴,抬首注视着元滦的眼神中满是亲昵与期待,


    而毛毛则显得更加激动,它左蹦右跳,小小的身躯几乎要跃起老高,鼻子不停地拱着元滦的脚边,这儿嗅嗅,那儿闻闻,一刻不停地不知在闻些什么。


    “进去坐就不用了,我主要是来接毛毛。”元滦有些好笑地将毛毛捞起,抱在了怀中,毛毛的小脑袋在他怀里蹭来蹭去,还时不时发出“嗯嗯”的声音。


    简单的寒暄后,女主人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询问道:“你知道新搬来的那家是什么人吗?”


    她担忧地说:“长得虽然好看,但浑身冰冷冷得吓人,咖啡和毛毛也总是避着那个人。只要那人在,就不敢出门。”


    “而且啊,”她压低声音,仿佛害怕被什么人听见,“平时也神出鬼没的,从没见他与人打过招呼,不会是……”她眼底闪过一丝不安。


    在这种光看着对方就会产生无形的压力,下意识噤声的情况下,那份与众人迥异的绮丽样貌也失去了原有的魅力,转而变得令人心生畏惧。


    在丈夫经历过一次危机后,女主人似乎对危险就变得异常敏感,本能地向元滦这个防剿员,同时也是她丈夫的救命恩人打听情报。


    元滦一讶,随后笑开来,摸了摸怀中小狗的绒毛:“不用担心,他是我一个朋友。”


    “他是……”元滦迟疑了一下,想到如果诸州住在这的事情传出去,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只说道,“学会的人。”


    “可能是因为身上的杀气,才会被动物避让吧。”


    一听到学会这个词,女主人露出恍然的眼神,目光扫过隔壁时表情变得敬畏,喃喃:“难怪,难怪……”


    和女主人说好他之后可能还出差,并以金钱为报酬约定好之后继续拜托她照顾毛毛后,元滦带着毛毛敲响了诸州的门。


    几乎是元滦的手指刚触碰到门板的第一下,门就迅速而无声地打开了。


    诸州动作流畅而熟练,仿佛练习过无数次般,从鞋柜里取出一双干净的拖鞋,轻轻地放在元滦的脚边:


    “你先休息一下,饭马上就好。”


    元滦:!


    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目光落在诸州身上那条略显突兀的黑色围裙上。


    那条围裙似乎有些小了,穿在诸州的身上,每一寸布料都绷得紧紧的。


    刚刚诸州俯身伸臂地去拿取拖鞋时,元滦还没发现,只看到诸州的背肌群如收拢的伞骨般绷紧,皮肤的颜色隐隐从白色的衬衫下透出。


    但在他起身后,他的胸肌顿时将围裙领口撑出危险的弧度,围裙的细带在腰后紧紧勒住,毫不留情地掐出他腰线的轮廓,与上方宽阔的肩膀和胸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元滦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又在意识到自己可能不小心造成冒犯时心虚地收回。


    等等,诸州这个意思是说他来做饭吗?


    他还以为聚聚是指他们两人一起出去吃,他刚得到300万的巨款,还想好好用这笔钱请诸州吃一顿呢。


    但诸州既然做了,他也不好拒绝。


    元滦带着几分踌躇,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进门。


    但下一瞬,毛毛像受惊了般从他怀中跳了下来,缩在门框后不愿进来。


    诸州的目光随着运动的物体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视过去,


    当他的视线定格在毛毛身上时,原本平静如湖泊的眸色骤然变冷,像是见到了一个完全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他的手下意识摸向玄关的鞋柜,在那里,他的刀正挂在鞋柜上方的墙上。


    毛毛的喉间发出恐吓的低吼,凶恶地与诸州对视。


    它森白的牙齿露出,身体紧紧地贴着门框,身上的绒毛如触手般在空气中扭动,逐渐变长,并显露出丁点的红色。


    它四肢腿曲起,每一寸肌肉都蓄势待发!


    电光石火间,


    元滦回过头。


    第35章 第35章旧神遗物的下落


    “不好意思,它可能有点怕生。”元滦帶着一絲歉意道。


    他看着毛毛倚靠在门框边瑟瑟发抖,小小的身体还在虚张声勢地发出威吓声,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地凝视着他,不由软下嗓子:“乖,别怕,我在这。”


    见毛毛还是不肯踏入门內,元滦无奈地摇摇头,扭头对诸州解释道:“毛毛是我最近刚养的,可能第一次见你,还有些不习惯。”


    “……你养的?”捕捉到关键字,诸州似乎在确认自己是否听错了或是误解了元滦的话,确认道。


    元滦为诸州語气中的微妙有些不满:“别看毛毛长得有点丑,但其实是个很乖的小家伙。”


    “你可别欺负它啊。”元滦开玩笑道。


    诸州的脸上闪过一絲惊讶和迷惑交织的神情,似乎不理解元滦为什么要养,但还是顺从地移开了视线,原本伸向鞋柜的手也放了下来。


    “不会,”他沉吟片刻后,語气坚定,像是接受对象帶来的不属于自己的孩子般,下了什么决心,“我会接受它的。”


    元滦没有注意到诸州收回手的动作,但毛毛却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无形的力量,顿时整个就抖了起来。


    它像是赢得了什么比赛般,昂着头,在诸州眼皮子底下,擦着他的裤腿趾高气扬地踏入了房间,仿佛它才是这个家真正的主人。


    诸州说是讓元滦等一会儿,但元滦一进入大厅,就眼尖地瞥见了餐厅桌上已经摆放得整整齐齐、热气腾腾的三菜一汤。


    元滦见状,赶忙去厨房帮忙拿筷子,当他再次回到餐厅,就看到诸州在餐桌旁慢条斯理地将腰间的系帶扯下。


    他一边扯,一边盯着脚下的毛毛,一副像在思索什么世界難题般的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而毛毛……正在啃诸州的拖鞋?!


    只见那小尖牙已经将那棉质的拖鞋表面咬得凹凸不平,活像在拿对方的鞋子当作磨牙棒。


    元滦哭笑不得,不知道毛毛对诸州态度的改变怎么比翻书还快,之前还恨不得避退三尺,现在竟然还能亲昵地和诸州玩闹了。


    连他都没被毛毛啃过拖鞋呢。


    元滦不禁有些酸溜溜的,暗自感叹了一声,坐到了餐桌边。


    诸州也抬步,一步步拖着咬着他拖鞋不放的毛毛坐在了元滦的对面。


    两人就座,元滦也不客气,举着筷子就将手伸向了面前的佳肴。


    一筷子将*菜夹进嘴里,元滦就眼前一亮。从孤儿院出来后,他独自打拼,自然也是会做饭的,但与诸州此刻做的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诸州捕捉到元滦因惊艳而微微睁大的眼睛,心中一定。


    耳边传来元滦毫不吝啬的夸赞声,他镇定地拿起一旁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就连脚上那只异种毫不留情地又长出了一排锋利的牙齿,狠狠地咬住他的动作,也不能打扰他的好心情。


    诸州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饭桌上,灯光柔和,菜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但那一切似乎都成了背景。


    元滦絮絮叨叨着,讲到兴起时,不自觉地放慢了筷子,手勢也跟着丰富起来,和诸州说起他们在孤儿院时的过往。


    诸州坐在对面,认真地倾听着,时不时点头,和元滦一起确认那些记忆的真实与美好。


    元滦讲着讲着,不禁想到邻居家的话,他望着诸州,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释然。


    虽然模样变了,但果然,小七的性格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对了,”元滦话锋一转,“你说要给我个东西,是什么?”


    闻言,诸州早有准备地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件物品递给元滦。


    元滦定睛一看。


    这不是学会的胸章吗?!


    精制的徽章靜靜地躺在诸州的手心,上面的宝石在灯光下反射出绚丽的火彩。


    诸州淡淡道:“这个徽章是学会出品的防具之一,可以抵御一次大祭司实力以下的攻击。”


    “你既然要去里世界,就把这个带上吧。”


    元滦吃惊道:“这个东西给我不太好吧?”


    学会的胸章,每一枚都是独一无二的,它们不仅是身份的象征,更是权利的凭证,相当于一张通行证。


    诸州手上的这个还是一名高级代行者的胸章,他拿走了怎么行?


    诸州不以为然,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用不上。”


    作为学会的门面,人类最强代行者,某种意义上,诸州确实用不上。


    他本人就是他自己的通行证。


    但正因为拥有者是他,这反而讓这枚徽章的含金量更高了。


    然而,对于诸州而言,这个胸章所代表的荣誉,胸章本身的高昂金钱价值,以及其防御攻击的作用都微不足道。


    只有在此刻,它勉强还有些价值。


    元滦小心地拿起那枚徽章,反过来一看,果不其然,徽章的背后刻有着诸州的姓名。


    元滦心情复杂而微妙,但在诸州的坚持下,还是收下了他的好意,郑重道:“谢谢,我会尽量不会有用到它的机会的。”


    他想了想,将他在里世界的事删删减减地告诉了诸州,接着说道:“明天我想去探望一下接头人,接头人之前一直在里世界活动,从他那,我应该也能得到一些关于里世界的情报。”


    诸州言简意赅:“我和你一起去。”


    ……


    翌日,防剿局。


    “快看……”


    “不可能……!”


    “那是诸州和元滦?!”


    “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


    低语声暗潮涌动。


    防剿员们像在玩“123木头人”般,脖子以下一动不动,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肩并肩一起走进防剿局的诸州和元滦。


    直到诸州和元滦的身影走过一段距离后,他们才像是突然解冻地和一旁的同事开始窃窃私语。


    “真的没有看错,就是诸州和那个特遣部的元滦!”


    “他们为什么会一起来防剿局?”


    “是碰巧遇上了?”


    “即使是巧遇,诸州大人也不可能和对方挨着这么近吧?”


    “而且据说有人看到他们一起从一栋楼里出来的!”


    “什么?!”


    “難道元滦这是要加入学会了吗?”


    “有可能,不然怎么会有勇气和那个诸州站在一起,还一起来防剿局?”


    “那之前元滦失踪难道也是因为被学会看重,被秘密邀请去了?”


    “能站在诸州旁,天赋肯定不低吧。”


    “元滦可是刚加入防剿局就独自杀死了一只异种!天赋怎么可能会差?”一名加入了对话的特勤部队友情不自禁插话道。


    见他作为元滦特遣部的队友,有內部消息,防剿员们纷纷围了过来,朝他打听元滦的情报。


    而正好是前后脚,晚了几分钟来到防剿局的寇敦,听到周围人的议论,目眦欲裂。


    他已经得到了薊叶的通知,讓他这几天收拾收拾回家,但还是左思右想,不死心地想挽回一下局势。


    他寻思着要么从元滦那里下手,让元滦为他求求情,可刚到防剿局,就听到了这震撼人心的消息。


    那个又没背景,又没实力的元滦……和诸州有交情?!


    他自然不会信什么是因为学会看上了元滦,诸州才会与他亲近的话。


    别说是学会只是看上,即使是面对学会会长本人,也不见得诸州会有个好脸色!


    诸州能默许元滦站在他身边,就已经极大程度地说明了什么。


    寇敦脸色煞白,他怎么不知道这两人有交情?


    早知道他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与元滦打好关系,不会愚蠢到想办法将这位潜力无限的下属驱逐出防剿局!


    想到这,寇敦脸色由白转青,仿佛身体里的血液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悔意抽干。


    对,对了,侯坚飞呢?


    侯坚飞不知道吗?还是说他故意没有告诉他,眼睁睁陷他于不义之地?!


    而另一头,亲眼见到了元栾和诸州并肩而行的侯坚飞面无表情。


    但在他无波的表情下,他内心的震惊无以言表。


    元滦怎么会和诸州在一起?!


    柏星波就算了,诸州可是学会金字塔的顶端,有了诸州的一句话,元滦即使是个天赋零的废物也能一路扶摇直上,还愁什么?


    但在负面情绪爆发之前,他心中首先泛起的是一丝庆幸。


    还好他反应快,已经将最近的情况反馈给了那位大人,那位大人也已经明确承诺会保下他。


    侯坚飞暗暗松了口气,即使元滦和诸州有些关系,但他还不至于会被防剿局扫地出门,失去一切。


    ……


    终于抵达了接头人休息的房间,关上背后的房门,元滦大松了一口气。


    刚刚那一路上,他就像是行走在无形的枪林弹雨之中,那些锐利如子弹般的视线穿透人群,直直射向他。


    元滦面上淡定,心中默默流下一滴汗。


    也太可怕了吧——!


    原来平日里诸州感受到的就是这样一种目光吗?要是一直如此,他完全能理解诸州平时为什么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面孔了!


    元滦心有戚戚焉。


    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靜,半躺在床上的接头人艰难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转过头来。


    从里世界回来后,可能是因为失去了那口一直提着的气,接头人很快就倒下了,但经过防剿局内部的检测,他至少没有性命之忧,只需要在一个安静的环境中慢慢调养。


    在他的床边,除了摆放着一些必要的医疗设备外,还站着一位身姿挺拔的女性。


    薊叶的目光在元滦和诸州脸上掠过,思考了一瞬,说:“你们来了,正好,他正有重要的情报要汇报。”


    她语气沉稳:“我们从里世界带回了关于那件据说在S市的旧神遺物的具体下落。”


    元滦:!


    原来如此,接头人手中竟然掌握着如此重要的信息,难怪防剿局要尽快将人营救回来。


    诸州则显得更为冷静,眼神静静地瞧向接头人。


    接头人尽管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但还是一口气说道:“关于S市旧神遺物的地址,”


    “就在圣约学会博物館。”声音回荡在这间不大不小的房间。


    元滦的眼神顿时变得讶异。


    怎么会在圣约学会博物館?!


    圣约学会博物館是属于学会的私立博物馆之一,被学会管辖,偶尔会对公众开放,赚取门票。


    这个博物馆虽然是学会旗下的,但既然能对公众开放,也就意味着其中并没有珍藏任何包含神性影响的物品,只是个单纯的博物馆而已。


    但旧神遗物在博物馆,而且还是学会旗下的?!


    这是在说那个旧神遗物一直悄无声息地隐藏在学会的眼皮子底下,多年以来都未曾被任何人发现,


    还是说学会的内部有邪教徒,邪教徒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旧神遗物偷渡进了学会的博物馆?


    听到这个地点,诸州的眉头轻轻一挑。


    蓟叶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复杂难辨,她先是愕然,随即转为深深的思索。


    显然,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尤其是在得知遗物所在的那个敏感的地点后,她的内心无疑掀起了滔天巨浪。


    “……我知道了。”她闭了闭眼,“我先联系学会。”


    接下来,接头人又细致地交代了一些关于里世界错综复杂、鲜为人知的情报,直到他有些精力不济,才缓缓停下。


    既然已经得知了最重要的那个情报,其他自有剩下的时间再一一道来。


    蓟叶见接头人面露疲惫,也不急于这一时,温柔地说:“你先休息吧,身体要紧。”


    接头人感激地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元滦和诸州见状,也默默地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们即将迈出房门的那一刻,


    “等等,元滦。”


    元滦脚步一顿,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预感。


    他转过身,只见接头人神色肃穆,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我有一些关于上一任卧底的事要交接给你。”


    于是,元滦独自一人留在了房间。


    随着房门轻轻地、几乎无声地合上,接头人沉默了许久,才道:


    “关于上一任卧底的死亡……”


    “其实是自杀。”


    元滦心中猛地一震。


    自杀?!


    接头人却没有继续谈起上一任卧底的死亡,而是语气变得异常严肃,说道:


    “他在死前留下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因此,请你务必前去拿到它。”


    元滦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我知道了。”


    信息?是因为那条信息对方才自杀的吗?


    能让接头人如斯慎重,定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


    元滦知道,这将是防剿局派给他的第一个卧底任务的目标,也是对他的第一个考验。


    如果他迟迟无法交出一份令人满意的答卷,防剿局定会选择让其他人顶替他继续这个卧底任务。


    为了度过防剿局对他的考验,他一定得成功将上一任卧底留下的那条信息带回!


    接头人看着元滦坚定的眼神,似乎稍微松了一口气:“那条信息……”


    他郑重地说:“是从终末教探听而来,是那名邪教神子,也就是预言中将会复活邪神的人的真实身份!”


    元滦:“噗——!!!”


    第36章 第36章防剿局与学会的合作


    早上10:00,防剿局会议室。


    在圆桌两侧,分别坐着防剿局人员和学会的来人。


    两端的黑色製服与白色风衣黑白分明,如同棋盘上对峙的黑白两军般对比鲜明。


    坐在众多防剿员最中间的薊叶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指尖与桌面碰撞发出规律的轻响:


    “想必各位已经知道了旧神遺物的下落。”


    她锐利的目光扫过对面的学会代行者们,最后停留在柏星波的身上,声音低沉而克製:


    “对此,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她身旁的防剿员们不约而同地绷紧了身体,眼神紧紧盯着对面,手指若有若无地靠近腰间的武器。而学会方面,几位代行者交换了一个眼神。


    在薊叶将关于这条情报告知学会后,学会高度重视,连夜派出了学会的数名成员赶往s市。


    不过是一天的时间,他们便已成功抵达s市的防剿局。


    钟炎彬接话道:“此事本是你们S市防剿局的一面之词,旧神遺物是否在聖约学会博物館还有另说!”


    “我信任我局里的线人,”薊叶的声音像一把出鞘的刀,


    “也信任他拼死带回来的情报。”她故意强调了“拼死”二字,如愿看到对面的代行者们脸色微微一变。


    会议室顶部的白炽灯在她的脸上投下锐利的阴影,她向前倾身,沉声质问:


    “那么如果旧神遺物最終果真在聖约学会博物館内发现,诸位又如何作答?”


    钟炎彬一时间无言以对。旧神遺物如果真是在聖约学会博物館,既是件坏事,也是件好事。


    “呵。”


    还是一声轻笑打破了沉默。


    柏星波修长的手指转动着面前的茶杯,他把玩着茶杯的模样看起来不像来开会,倒像是参加一场无关紧要的下午茶话会。


    “学会内不可能被掺进了邪教徒,我们的审查製度很……”他的声音轻柔,避重就轻道,“完善。”


    薊叶的指尖停止了敲击,目光盯着柏星波,俨然并不满意对方给出的回答。


    柏星波笑着,不动声色地回视。气氛在对视间变得紧绷。


    “哎呀,不要那么紧张嘛。”


    突然,坐在柏星波身旁的一名金发大叔打哈哈道。


    他随意地靠在椅背上,一只胳膊支在椅背后:“不就是那件旧神遗物藏在了博物館,一直没被学会发现呗。”


    金发男子继续道,语气轻松得就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硬要追究的话,就怪吾神没有预言或者定位方面的权能。不然也轮不到邪教徒先知道这个消息。”


    此话一出,会议室顿时陷入了沉默。


    怪抗争与武器之神?!这算什么道理,而且这话还是从一名学会的人员口中讲出?


    为了调查此事,学会不仅派出了柏星波,还有另一位高级代行者也一起前来,就是剛剛开口说话的那名金发男子,萊恩。


    萊恩开口后,柏星波浑身的气势一泄,他单手支着下巴,扭头说出在场其他所有人的心声,抱怨道:“哪有在对方问责的时候,反而责怪神明的?”


    萊恩耸耸肩:“嗯?本来就是,谁知道学会的博物馆里怎么会藏着一个旧神遗物?”


    他摆摆手:“我来可不是和人扯皮的,旧神遗物一个处理不好,可是会引发重大的灾难。”


    “倒要谢谢那群邪教徒,不然这件旧神遗物藏到猴年马月估計也不会被发现。”


    柏星波叹了口气,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蓟局你也见到了,此事我们学会是真的不知。”


    “如果早就知道,怎会让一件旧神遗物留在s市?”


    他提议道:“比起探究旧神遗物为什么会在学会,不如还是来讨论一下怎么不让邪教徒得到那件旧神遗物吧?”


    蓟叶也并未紧抓着之前的话题不放,不如说,她本来的目的也不是这个。


    她顺着话题自然地延伸了下去:“关于此事,旧神遗物的消息已然不胫而走,那些邪教徒必定会蠢蠢欲动,前来奪取。既然我们已经探知了旧神遗物的藏匿之处,何不未雨绸缪,提前布局……”


    她在桌面上用指尖画了个圈:“将邪教徒们一网打尽。”


    萊恩眼睛一亮:“哦!这个好,这才是我们该聊聊的嘛。”


    用旧神遗物当作诱饵,将龟缩在里世界的邪教徒引出再进行抓捕。有两名高级代行者在,除非对面也派出两个主教,不然都是无力回天。


    但除非有特殊情况,一个教派的主教往往不会突破狭缝来到表世界,而且与学会的代行者不同,各个教派的主教大多有自己的意图,不会互相联手。


    所以此次計划,只要邪教徒敢来,就是纯送给他们的业绩。


    蓟叶神色凝重地补充道:“但有一点需要格外注意,据传終末教最近新增了一位邪神神子。此次奪取旧神遗物,他极有可能亲临现场。”


    柏星波闻言,眉头微皱,质疑:“神子?”


    蓟叶神色愈发严峻:“没错,据返回的探子报告,这位神子拥有秒杀一名主教的惊人实力。”


    莱恩吹了一声口哨:“不错啊,还以为来的都会是些小虾米。”


    “这不是还有一条大鱼吗?”


    柏星波干脆地说:“那就交给你了。我对战斗可没什么兴趣。”


    “但你也别太兴奋过头了,”他有些头疼道,“这次的地点在圣约学会博物馆,怎么说也得保护一下里面的文物吧?动静太大,将整个博物馆弄塌了就不好了。”


    柏星波斜睨着莱恩,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你本来就因为搞破坏被扣了不少工资吧?”


    “哈哈哈哈。”莱恩闻言朗声大笑,声音爽朗而豪迈,毫不在意道,“没关系,我今年的工资早就已经被扣光了!”


    “……”蓟叶镇定地说,“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请两位尽量克制一点,如果需要进行重建,防剿局不会为此负责。”


    莱恩厚厚的金色浓眉高高挑起:“不要那么见外嘛,好歹也是发生在S市。”


    他那副模样,似乎已经认定那座博物馆要严重受损了,要向S市防剿局打一波秋风。


    蓟叶无视道:“那么,就拜托各位,将前来的邪教徒们尽数抓捕!”


    蓟叶还好,但她身边的防剿员很多还是第一次见到学会的高级代行者,没想到竟都是这么不着调的性子,眼神不由闪烁了一下,浮现出丁点的忧虑。


    柏星波自然看了出来,他嘴角上扬:“别担心,即使莱恩搞不定那名邪教神子,但‘那人’不是还在s市吗?”


    莱恩刚要反驳柏星波口中的“搞不定”,会议室的大门倏地被推开。


    说曹操,曹操到。


    诸州身穿学会的白色制服,带着一股仿佛刚从冬日寒风中穿越而来的凛冽气息,大步流星地跨进了会议室。


    柏星波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有诸州在,此次计划万无一失。”


    茶杯被放下,在桌上发出轻轻的一声碰撞音。


    诸州轻轻握紧腰间那把寒光闪闪的刀柄,刀身在灯光下反射出的光芒与他冷峻的眼神交相辉映。


    他已经听到了柏星波前一句话关于邪教神子的话,漠然开口:


    “我会亲手斩殺那名邪教神子。”


    蓟叶心中微定,她的目光一一扫过对面学会代行者的脸庞,又很快收回。


    蓟叶和柏星波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但在那笑容底下,他们各自都明白对方的算盘。


    这件旧神遗物坐落在S市,又藏在学会的博物馆中,既应归属于防剿局,又有学会的一份。


    但在正式打响争奪这些件旧神遗物,并进行后续的利益分配之前,他们的首要目标是先将那第三方的邪教徒们彻底清除出去。


    在简单谈妥了两方会进行合作后,接下来他们需要商讨并安排的事还有很多……


    与此同时,


    “不愧是神子大人,一出现就被防剿局通缉悬赏了一个亿!”厄柏兴奋道,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其他几个教徒也纷纷兴高采烈地朝元滦投出崇拜的目光:“神子大人果然不同凡响!连防剿局都对您敬畏三分,不惜重金悬赏!”


    元滦……笑不出来。


    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那条通缉令像一把尖刀刺入他的视线。


    元滦的指尖在键盘上微微发抖。一天前,他还是一个接受了防剿局任务的卧底,一天后,他就被防剿局通缉了一个亿的赏金。


    唯一能让他安慰自己的,只有那张图片上是漆黑一片,只有下面的一个名称。


    但防剿局的动作也太快了,接头人和那两个从里世界回来的防剿员刚把他的消息带回,防剿局就展示出了他的通缉令!


    元滦克制住自己声音中的虚弱:“……你们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还好诸州出门了,不然他们要是找上门时撞上诸州,元滦都不敢相信会造成什么样的场面。


    厄柏:“不,神子大人,关于月神教徒提起的那件旧神遗物,我们已经得到消息,就在s市的博物馆内。”


    他兴致勃勃地说:“我们不若直接将其带回教里!”


    元滦难以置信地回望:“诸州就在S市,你们还想抢夺旧神遗物?”


    厄柏表情丝毫没有改变:“对方再强又如何,不过是学会的一条走狗,况且前去夺取旧神遗物的肯定不止我们,到时候诸州也双拳难敌四手。”


    说着,厄柏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殷殷道:“而且有神子大人您在,我们必定会成功!”


    元滦:……不好意思,神子大人本人并不觉得。


    元滦心中一沉,旧神遗物的具体地址在防剿局知道后,似乎在里世界也传播了开来,这样一来,马上就会有大量的邪教徒朝S市涌来!


    不单单是終末教,只要是有些野心的教派,都会前来试图争夺旧神遗物。如果侥幸拿到了那件旧神遗物,他们除了要和防剿局以及学会作对外,还要抵抗其他邪教徒的袭击。


    不过厄柏怎么如此有把握,他们能拿到旧神遗物?


    单说诸州,他可是有着一人独自面对数百异种的车轮战还成功将对面全部绞殺的骇人战绩。邪教徒来得再多,也不够他喝一壶的。


    倏地,元滦脑中灵光一闪:“你知道那件旧神遗物具体是博物馆中的哪件文物?”


    如果是早就知道目标,将其拿了就跑,那还有可能。


    厄柏坦然承认:“不知道。”


    元滦蹙眉:“不知道那怎么……”


    厄柏自信一笑:“但我们已经锁定了目标,那件旧神遗物应该就是博物馆典藏的羽神的皮囊圣经之一。”


    皮囊圣经乃是旧时教徒们制作的书籍,上面记录着相关的禁忌知识。


    圣约学会博物馆中收藏了数百本皮囊圣经,包括但不限于各路教派的教典,邪神权能的讲解,旧时的历史,以及各种邪术。


    但这些都是不对外公开的,即使开放,参观者也只能看一眼书皮,不能借阅其中的内容。


    元滦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惊讶:“竟然是书籍!但想要在这样一个庞大的藏书库中找到那本特定的旧神遗物,也完全是大海捞针!”


    厄柏却并未因此而气馁,相反,他神秘地一笑:“完全不用担心。”


    “有神子大人您在,这件旧神遗物不可能被其他人取得。”


    元滦:???


    厄柏煞有介事道:“不是我们争夺旧神遗物,而是旧神遗物会选择被何人所获得。而又有谁能越过您被旧神遗物所选择?”


    “只要您看到,就会知道哪本是那件旧神遗物!”


    元滦大感不靠谱。这是什么玄之又玄的说法?


    而且他还是个假的神子,怎么可能吸引这莫名其妙的旧神遗物?厄柏竟然将找到旧神遗物的指望放在他身上。


    不给元滦思考的时间,厄柏低声而急切地说:“我们计划夺取旧神遗物的最佳时机就是几天后的……”


    “开展日。”会议室中的蓟叶平静而坚定地说道,


    “这就是我们推测出邪教徒最有可能前往博物馆的时间。”


    ……


    元滦盯着教徒们的背影,直到他们全部离开。


    教徒们打算在几日后夺取旧神遗物,作为邪教神子,也作为厄柏口中定能找到旧神遗物的人,他必须作为领头人出场,到那时,势必会和防剿局以及学会的人发生冲突。


    他可以杀死对他发动攻击的邪教徒,但换做学会的代行者,或是防剿局的队员,甚至他相处了有一个多月的同事呢?


    他根本无法朝他们动手,但他又必须在邪教徒们面前稳住自己神子的身份,该怎么办?


    元滦反复地深呼吸,让自己的大脑在恐慌中保持运转。


    而防剿局那头,给他布置的第一个卧底任务是从上一任死亡的卧底那拿回关于邪教神子真实身份的情报。


    上一任卧底是在他来到里世界之前死亡的,所以情报应该不会直接指向他,那份情报最有可能的,是終末教徒们寻找神子的条件。


    但既然终末教徒们最终找到了他,那么其中的条件很有可能和他高度符合,他如果将其交给防剿局,极有可能会被怀疑。


    他又怎么不在防剿局眼中暴露自己邪教神子的身份?


    更重要的是,据那名“月神主教”所说,他是用于复活终末之神的容器,能够没有任何副作用地使用旧神遗物,他,以及那件旧神遗物就是复活终末之神的关键。


    为了杜绝终末之神的复活,他需要验证对方说法的真实性,并根据上一任卧底留下的信息,找到那个真正的神子。


    以及无论对方说得是真是假,他最好都不能让终末教得到那件旧神遗物。


    至于厄柏所说的……


    如果他真的侥幸发现了旧神遗物,大不了偷偷塞给防剿局的人好了。


    夜间,


    元滦沉思了许久许久,才闭上眼。


    他现在身份特殊,无论是向左,还是向右,都是一片悬崖,只能向前去走那条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的钢索。


    而更令人绝望的是……他没有退路。


    防剿局不会容忍一个被邪教徒当作过神子的人。学会也不会放过他,毕竟他吞下过旧神遗物。邪教更是对防剿局和学会的人恨之入骨,若是知晓元滦的欺骗,毫不犹豫地会将他作为祭品,献给他们的神。


    在这样的三重夹击之下,一旦他的身份暴露,等待他的只有一死。


    元滦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但更多的,是对生存的渴望。


    他要活下去,并找到成功脱身的办法……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意识逐渐昏沉,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牵引,元滦陷入了黑甜的梦境。


    他在梦境中下沉,不断下沉……


    【呵……】


    【想要███?】


    一个熟悉的弧度在对方嘴角勾起。


    【简单。】


    圣约学会博物馆内,


    一本书突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


    第37章 第37章被抓住的教徒


    元滦走进防剿局的大门,迎面就险些和一名抱着一沓资料匆匆走过的防剿員撞上,那名防剿員低头朝元滦道歉了一句,又转头匆匆离去。


    这是怎么了?


    元滦的目光疑惑地追隨那名防剿員的背影远去,很快耳邊就听到了周围人的议论声。


    “又出现邪教徒了?!”


    “S市怎么这么多灾多难。”


    这是防剿局又发现了邪教徒的踪迹?这个念头剛一闪过,元滦便立刻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也是,有一件舊神遗物在s市,并且消息已经傳出,防剿局肯定会对邪教徒的存在心怀戒备,并保持高度警惕。


    更何况正有一群邪教徒就在s市内活动,被发现迹象也不奇怪。


    元滦低叹一声。他之前没能让厄柏他们回去里世界,现在为了那件舊神遗物,他们更不可能回去了。


    只希望他们谨慎点,不要被防剿局抓到。


    剛想着,元滦就听到:“还好,学会的人已经将那名邪教徒抓捕了。”


    元滦:?!


    有一名终末教徒已经被学会的人抓住了?!


    糟糕,他们不会说出什么神子也在S市之类的话吧!


    元滦心中一慌,他深吸一口气,迈步朝那两名议论纷纷的防剿員走去,假装好奇地打听道:“S市又出现邪教徒了?”


    正谈得兴起的防剿员毫无防备地回过头,见是元滦,大方地分享起情报:“是啊,也不知那个邪教徒已经在S市隐藏了多久,不过幸好还没来得及作案,就被发现了。”


    他笑了一声,得意道:“学会的人昨天剛来,今天就将他逮住了。”


    “而且,据说这家伙还不是单独的一个人,有个不小的团伙呢。现在学会的人估计正忙着審讯。”另一名防剿员补充道。


    元滦太阳穴突突跳动,手心渗出冷汗,强制镇定地扯出一个笑容:“那真是太好了,有学会在,任何一个邪教徒肯定都逃不过。”


    防剿员无不赞同道:“可不是,学会的人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


    闻言,元滦只觉得口中发苦。教徒们没撞上诸州,却撞在了其他代行者的手中,这誰能想到?


    他必须知道被抓捕的那个人是誰,又是否说出了什么!


    “審讯是在防剿局里进行吗?”他装作隨意地问道。


    “嗯,就在局里的審讯室,”防剿员压低了声音,惊叹道,“据说还是由学会来的高级代行者亲自负责。”


    高级代行者?难道是柏星波?


    如果是柏星波的话,他说不定可以前去探听一番!


    元滦心中已有了计较,他朝两人点头告别,转身脸色瞬间變得凝重,匆匆朝審讯室走去。


    而在他走后,那两名防剿员又低声交谈起来,这一次,谈起的是元滦。


    “打听这些事情,他肯定也想帮忙抓捕邪教徒吧。”一人推测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肯定。


    “有了学会的人在,元滦还那么积极,难怪人家能得到学会的青睐。”另一人言语间透露出一丝羡慕。


    “*说起来,他刚来时可没看出竟是个这么样的一个人。不声不响地就这么冒了出来。”他感叹。


    忽然,他眼尖地注意到某个人,招呼道:“诶,林修逸,你不是和元滦同一批来到防剿局的吗?”


    “你应该对他有些了解吧?你说,他之前果然是在韬光养晦吧。”


    一旁路过的林修逸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不置可否。


    ……


    元滦来到防剿局的审讯室,果不其然,身穿白色制服的学会成员站在审讯室外,听到元滦的脚步声,他们纷纷回头。


    元滦的脚步一顿,他的目光在代行者们中间搜寻了一圈,却没有看到柏星波的身影。


    他的心中不由浮出一丝失望,有些踌躇地停在了原地。


    可还没等审讯室旁的代行者询问元滦的来意,一道粗犷的声音率先傳来。


    “唉?你不是那个谁吗!”


    莱恩推开审讯室的大门,一探头就锁定了元滦的身影,迫不及待地说。


    元滦迷茫地回視这位突然朝他搭话,身材魁梧的男子。


    这一对視,莱恩立马大步走了过来。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元滦,仿佛要将元滦从头到脚看个遍,一邊审視,一邊还不住地点头,嘴里嘟囔着“哦哦”,“真不错”,“有眼光”之类的话。


    元滦被对方这一系列举动弄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问:“你是……?”


    看对方刚从审讯室里出来的模样,应该是防剿员口中的那位负责审讯的高级代行者?


    “啊,叫我莱恩就好。”莱恩爽朗一笑,毫不在意元滦的陌生感,也丝毫没有什么高级代行者的架子。


    接着,他又兴致勃勃地说:“你就是傳闻中和冰山脸同居的那个元滦吧。”


    虽然莱恩没有明说“冰山脸”是谁,但元滦莫名知道了这个代号是在指代谁。


    “……如果是说诸州的话,我那天只是和他一起顺路来防剿局了而已,并没有同居这回事。”元滦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认真,却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莱恩顿时发出“啧啧”的声音,眼神冒出一种看好戏般的光芒。


    他嘴上说着原来如此,表情上却似乎不信,还莫名變得有些蔫坏了起来,甚至带着一种奇怪的怜悯,仿佛在同情什么。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是这种态度,但就这样来看,莱恩对他似乎抱有一定的善意。


    元滦原本停歇的心思又死灰复燃了起来。


    “你这是想问什么?说吧。”


    莱恩看出元滦那副想问什么的表情,笑眯眯道,还带着点鼓励的意味。


    元滦立马说:“审讯室里的那个邪教徒……”


    莱恩的表情失望了一瞬,像是没想到元滦要问的是这个,但还是解答道:“那个啊……已经都招了。”


    元滦心下一紧,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莱恩表情有些无趣地继续说道:“是羽神的教徒,说是他们的主教失踪了,现在群龙无首,都一股脑地跑来表世界了。”


    见元滦表情怔怔,莱恩一顿。


    他又补充了一句,感叹道:“这种底层的邪教徒就像蟑螂,虽然弱小,当你发现一只的时候,就已经有一窝了,即使消灭了一只,不知从哪又会冒出一只来,真是防不胜防啊。”


    说完,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停在元滦的脸上,不放过任何细微的变化。


    元滦听罢,后知后觉地缓缓吐出一口气。


    原来是羽神的教徒,不是终末教的啊……


    他由衷庆幸道:“还好被你们及时发现了,必须赶紧将他们全部抓获!”


    不然到时候在博物馆寻找那件旧神遗物,那群羽神教徒必定也会掺一脚,大大增加他达成目标的难度。


    莱恩沉吟地端详了元滦几秒,隨后哂然一笑:“你来打听,难道是对抓捕邪教徒感兴趣?”


    “不过这些邪教徒都是些杂鱼,不堪一击。”


    他嘴角上扬的弧度愈发明显,猛地用力拍了拍元滦的肩膀,那力度之大,仿佛要将元滦整个人拍入地底,咧嘴笑道:


    “这种邪教徒随随便便三下就没动静了,没意思得很。正好我也闲得无聊,不如我们去练练?”


    元滦被莱恩的大掌一拍,感觉整个人像个钟一般浑身一震,脑瓜子嗡嗡的,急急拒绝:“感谢厚爱,这就不必了!”


    说完,元滦就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也不想知道莱恩是怎么知道对方具体到三下就不行了的,只想快点溜,千万别被对方抓着进行那所谓的“练练”。


    他可不想成为下一个审讯室里的邪教徒!


    “别急着走啊,”莱恩的声音拖住元滦的脚步,“既然你向我打听了关于邪教徒的事,我也向你打听个事,很公平吧?”


    元滦一愣。


    莱恩没等他回应,问道:“你们特遣部,是不是有个叫米雲的?”


    元滦迟疑地回头,但这个问题其实问任何一个特遣部队员都能得到答案,他谨慎地回答道:“对,米雲是特遣部里实力出众,非常有名的队员。”


    莱恩摸了摸下巴:“是吗。”


    “实力出众,非常有名啊……”他意义不明地喟叹了一句,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然后摆了摆手,爽快地放元滦离开了:“好嘞,谢了啊。”


    元滦离开审讯室,心下有些奇怪,为莱恩这不明不白的询问,也为对方之后的反应。


    他反复回忆莱恩提起米雲时的口气,心中不由想到,莱恩……认识米雲吗?


    元滦不打算让这个疑问在心中停留太久,他脚步一转,便打算直接去问一下米云本人。


    在朝特遣部走的路上,他却意外先遇上了游石。


    元滦的脚步停下。游石作为米云的队长,是否知道些什么?


    “游队,”想着,元滦开门见山道,“学会的那位名叫莱恩的代行者,认识米云吗?”


    “他刚刚朝我问了米云的事。”


    闻言,被拦下的游石眼中闪过一丝错愕,缓缓眨了下眼:“嗯……”


    他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到右上方,似乎在这一刻,某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却又迅速被他收回眼底。


    再开口时,游石脸上已经恰到好处地展露出惊讶的表情,对元滦避重就轻道:“这个嘛……不清楚,可能是想将米云吸纳进学会吧。”


    “倒是你,”他突然转变话题,调侃道,“最近不只是特遣部,连防剿局里也有很多关于你的传闻啊。”


    “是不是下一次见,就得叫你代行者大人了?”他打趣道。


    元滦浑身一震,连忙否认:“不,怎么可能!我不可能成为代行者的,而且你都说那是传闻!”


    游石笑意更甚,语气中还带上几分好心的劝告:“怎么不可能,我看队里有很多都认为你迟早会当上代行者。过于谦虚可不好了,小心真的错失良机。”


    元滦神色无奈,无力道:“不……我说得是真的……”


    还成为代行者,光是防剿局和邪教的事已经够他焦头烂额了,再加一个学会,他分成三个也不够用。


    几句话下来,不知不觉中,元滦已俨然忘了他朝游石询问的初衷,只当莱恩的询问就是因为米云有加入学会的潜质。


    ……


    晚上,


    元滦牵着毛毛在河边缓缓踱步。


    夜风轻轻吹拂着元滦的脸庞,带着一丝凉爽和河水的清新,让人心旷神怡。此时天色虽未完全暗淡,但街灯已陆续亮起,为夜色披上了一层柔和的纱幔,元滦的心情也随之放松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尝试遛狗,朝隔壁邻居取完经后,不论是他还是毛毛都十分新鲜地沿着小路,不紧不慢地享受着这份宁静与和谐。


    闲适地遛着狗,元栾的思绪不由飘回今天白天发生的事。


    好在被抓的不是厄柏他们一行人,但只要学会的人还停留在s市一天,厄柏他们就始终处在被发现的风险之中,他隐瞒的邪教神子身份也岌岌可危。


    果然,还是得尽快解决旧神遗物的事。


    但他要怎么才能找到那件旧神遗物呢?


    正当元滦陷入沉思,几乎要被这思绪淹没时,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突然闯入了他的視线。


    林修逸站在河边,若有所觉地回过头。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元滦有些不尴不尬地朝林修逸点了点头。


    林修逸虽然是和他同一批进来的,但他们俩不太熟。一方面是因为他进了特遣部,成了出外勤的特遣部队员,而林修逸则进入了档案部,成了坐班的档案管理员,他们平时没有什么接触的机会。


    而另一方面……


    元滦下意识地别过头,不再与林修逸直接对视。


    林修逸眼镜下的眼神总会让元滦有种被观察的不适感,从而情不自禁地躲避对方的视线,平时,元滦也会刻意避免和林修逸的碰面。


    林修逸盯着元滦,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


    他想到白天时同事说的话,元滦之前一直在韬光养晦?


    他一直自认看人还算准,和元滦一起来到防剿局报到的第一天,他一眼就看出了元滦性格中的软弱。


    一个人的性格会受后天很大的影响,也因此从一个人的经历,往往也能判断出这个人的性格。


    作为档案管理员,只要他有心,他自然也能知晓元滦的背景,而档案上的资料也证实了他一开始的想法。


    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处在长期缺乏稳定的照料者,无法建立安全感的情况下,以及在强调服从而非自主的制度化抚养环境中,极易形成对人际关系的恐惧和面对强权时习惯性服从,面对冲突习惯性回避的认知。


    元滦加入特遣部后的表现也证实了他这一观点,但最近防剿局内传出的关于元滦的风声,根本不符合元滦的处事风格。


    元滦怎么会突然性格大变?


    还是说……


    林修逸探究地开口:“你……”


    蓦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紧迫与慌乱。


    一名面容阴鸷的男子朝他们狂奔而来,而在他的身后,两名身着白色制服的学会成员紧随其后。


    元滦和林修逸吃惊地望去,


    能被学会成员追捕的……是邪教徒?!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名邪教徒也发现了站在河边的元滦和林修逸。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炽热起来,仿佛溺水之人突然看到了岸边的一根浮木,那是一种混合了绝望与希望、狡诈与疯狂的复杂神情。


    没有丝毫犹豫,他猛地提速,犹如一头饿狼发现了新的猎物,直冲元滦和林修逸而来!


    他狂喜地心想,有了这两个人质,学会就不敢对他做什么了!


    元滦和林修逸同时瞬间发现了对方的意图,可他们的身上此刻都没有携带武器,而身后就是河流,无法转头就跑。


    邪教徒越来越近,眼中的兴奋之色愈发明显。


    元滦本能地想要后退,但又僵在原地,他的余光瞥向身旁的林修逸,心中惊慌。


    这种情况下,难道他们要跳河?!


    他还好,但林修逸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档案管理员,要是邪教徒也追着跳下来抓住了对方,林修逸在河中更是无法逃脱。


    但要他出手,旁边是防剿局的林修逸,前方是学会的代行者,一旦出手,他根本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会那种邪术!


    犹豫间,邪教徒已经冲到了离他们一臂之距的距离。


    邪教徒脸上的笑容愈发狰狞,和元滦紧张焦虑的视线对上。


    那道凶恶又充满恶意的视线霎时刺得元滦本能地微微抬手,想将危险在到来前扼杀。


    但与之前在里世界顺利施展的那次不同,他身体里的那股力量此刻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紧紧束缚,无法调动。


    怎么会?!


    元滦惊恐地眼睁睁看到那名邪教徒朝他们扑来——


    下一瞬,邪教徒视线落在了那视为人质的脚边的那条小狗上。


    邪教徒:?!


    他一口气没有提上来,熟悉的气息让他的身体先一步比意识做出了反应。


    主主主……主教大人?!!!


    他膝盖一软,噗通一声,浑身颤抖地跪在了元滦的脚前。


    此刻,四肢跪地的邪教徒完全失去了先前的凶悍与嚣张,整个人看上去只剩下无尽的恐惧与敬畏,比一只面对严厉主人的狗还要卑微。


    而元滦刚刚抬起的手正正好悬停在那名跪下的邪教徒头上。


    他姿态从容不迫,好似对邪教徒的跪伏早有预料般,下一秒便要将手落在对方的头顶,接受对方的忏悔与臣服。


    事情发生得如此猝不及防,在林修逸和两名学会成员的注视下,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一场意外就这么结束了。


    他们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面目僵硬,脸部肌肉在一瞬间失去了控制,原本或焦急或愤怒或克制的表情被震撼的情绪激荡一空,扭曲成狰狞而戏剧性的痴呆模样,统统成了哑剧的主演。


    林修逸&学会成员:?!?!


    站在原地的元滦保持着动作,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第38章 第38章神秘人再现?


    一片静默中,元滦触电般地收回手,一下子打破了这凝固如冰的氛围。


    众人这才从震惊中猛然惊醒,想起现在是什么场合。


    两名学会成员迅速上前,专业地控制住了那名跪倒在地,满脸虔诚与绝望交织的神情还未消散的邪教徒。


    他们一人制住邪教徒的雙臂,另一人则熟练地将其雙脚捆绑,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随后,便要押着邪教徒返回防剿局。


    两名学会成员离开前没说什么,但那备受震撼,不住打量元滦的眼神还是令他有口难言。


    不是,连问都不问一下的吗?!


    雖然他也不知道该解釋什么!


    元滦緩緩回首,目光正好与林修逸复杂的眼神相遇,元滦脱口而出:“我什么都没做!”


    林修逸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我知道。”


    元滦心中悲愤交加,再次强调道:“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是他莫名其妙跪倒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名邪教徒会直接跪在他的脚前,他是无辜的!!!


    要是说是终末的教徒,那他们跪倒倒也合情合理,可对方明明是他素未谋面的羽神教徒!总不能见都没见过,就认出了他是终末教神子吧!


    碰瓷,这是赤.裸.裸的碰瓷!


    毛毛輕輕摇了摇尾巴,仿佛在应和般,发出一声细弱的“汪”,并可疑地移开了視线。


    但谁又会怀疑一只毛茸茸的小狗呢?


    “……”面对元滦的再次辩解,林修逸深深地看了元滦一眼,表情郑重地点头,“我相信你。”


    元滦紧绷的表情终于放松下来,他看得出来,林修逸没有对他说谎。


    只希望学会和防剿局的人也能和林修逸一样相信他的清白,不要因此对他进行调查。


    学会那说不定会有什么讓人倾吐秘密的道具,他雖然确实没对那名羽神教徒做什么,但要是不小心吐出了他在里世界当邪教神子怎么办?!


    元滦在心中含泪祈祷。


    然而,世事往往不遂人愿。


    学会和防剿局的人非但不相信他什么都没做,


    事态反而还朝更加离奇荒谬的方向发展了……


    翌日,元滦怀着忐忑的心情,目不斜視地路过一众防剿员。


    他们诡异炙热的視线令元滦心中顿时浮现出不祥的感觉。


    果然,元滦很快就得知了一件宛如晴天霹雳的消息


    ——学会的人专门向防剿局表扬了元滦帮助捉拿邪教徒的功绩。


    天知道,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而随之而来的,不仅有防剿员们如影随形的目光,还有……


    “听说了吗,当时元滦他虎躯一震,周身散发出一股凛冽的威壓,那名邪教徒当场就被嚇得拜倒在地,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了!”


    “什么?!真的吗!”


    “当然,这可是学会的人亲自说的,而且我一个在现场的朋友也亲眼见到了!据说,元滦的眼神锐利如刀,只是轻轻一瞥,就讓那名邪教徒魂飞魄散!”


    ……还有这种离谱的流言。


    元滦的眼神失去高光,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變成这样。


    虽然学会和防剿局没有怀疑他和邪教有染是一件好事,但怎么会有人相信他一个眼神,邪教徒便会嚇得拜倒在地的这种说法?


    当然,也有人不信,专门朝缉拿那名邪教徒的两名学会成员询问,想要从他们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


    而两名学会成员现身说法,信誓旦旦地保证元滦绝对没有使用任何神术或异术,现场也没有丝毫神性影响,不存在运用外力干涉的迹象。


    那名邪教徒对元滦的恐惧也是货真价实,不掺一点水分的。在后续的押解过程中,邪教徒更是一路沉默,被吓傻了地没有丝毫挣扎或反抗。


    这番证词无疑从侧面为流傳的说法增添更多的可信度。这下,这条流言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在防剿局内部流傳开来。


    毕竟,除了对方被元滦的一个眼神慑住外,还有什么解釋?


    元滦百口莫辩,举目望去,局内的众人竟都接受了这个说法。


    但眼下,局内还和元滦一样认为流言荒诞的,其实还有一个人。


    第一次从同事们的口中听到关于元滦用眼神威慑,从而让邪教徒不战而降的傳奇故事时,林修逸的眼镜差点没从鼻梁上摔下来。


    细细一打听,他更是忍不住捏住自己的鼻梁。


    虽然昨天晚上乍一见到那个场面,他也有被震慑住,但回过神来一想,绝对不是其他人所说的,元滦一个眼神,对方就吓得腿软了。


    估计是在被那两名学会成员追捕时,那名邪教徒早已是强弩之末,体力与意志都濒临崩溃的边缘。


    所以在快要获得求生的希望时,反而没有承受住那种极端的壓力,身体不受控制地跪倒了。


    他恰好跪倒在了元滦的面前,才会造成那种局面。


    可这一幕在外人看来,便成了元滦以眼神让敌人跪伏的神迹。


    但比起巧合,元滦一个眼神便将邪教徒震慑的说法当然更具有吸引力,才会传播得如此广泛,甚至添油加醋,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林修逸摇摇头。


    昨天见了元滦一面后,他还是没有改变他最初的想法。元滦和他刚进入防剿局时相比,虽然有了细微的改變,但骨子里还是当初的那个人。


    元滦连和他对视都不怎么敢,怎么可能用一个凶恶的眼神吓住以残忍冷血出名的邪教徒?


    人们总是人云亦云,以讹传讹,想来之前关于元滦的传言也是如此。


    这么想着,林修逸竟有些同情元滦。平白无故被施加了如此之大的期望与关注,这恐怕也不是元滦想要的。


    可即使元滦百般解释,其他人也不相信,只会认为元滦是在自谦。


    再一次解释石沉大海后,元滦无力地将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林修逸见状,罕见地走过去安慰地拍了拍元滦的肩。


    “等时间过去,大家自会淡忘此事的。”他淡淡道。


    等元滦再一次遇见邪教徒,大家自然会知道那只是个巧合,不再信以为真,大肆宣扬了。


    元滦有气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希望如此吧。”


    他转头看向林修逸,心中有些感动,这偌大的防剿局,到头来,竟只有林修逸相信他的话。


    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元滦暂时将此事抛之脑后,打算先去巡街。


    他虽然接取了卧底任务,但毕竟那是一件保密任务,明面上他还是防剿局的一名底层职员,需要完成每日的工作。


    考虑到最近局势的混乱,要等旧神遗物之事落幕,他才会以被借调到其他防剿局的名义离开,再进入里世界。


    元滦沿着熟悉的路径,走出防剿局的大门。


    阳光斜洒在街道上,行人匆匆,各自奔忙,没人注意到这个面色忧郁的年轻防剿员。


    可就在他走下台阶,准备融入这人流之中的瞬间,一个身影朝他直直地冲来。


    与昨晚那名在夜色中偶遇的被追捕之人不同,对方身穿奇装异服,脸上涂抹着诡异的符号,一眼望去便知是邪教徒无疑!


    是那名被捕的邪教处的同伙,为了朝他复仇而来的吗!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的同时,元滦本能地拔出腰间的枪。


    与昨晚不同,他现在可是有着装备,只要那邪教徒胆敢再向前一步,他就能将其射杀!


    可他还没射击,邪教徒在与他对视的下一瞬,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元滦的面前。


    元滦:?!


    这极具有即视感的画面让元滦不禁恍惚了一瞬,好似还身处那条河边。


    可眨眼间,元滦反应过来。


    不对!他现在可是在防剿局的大门前。


    但对方怎么会和昨晚那名邪教徒一样???


    元滦不知所措地低头俯视着那名邪教徒,不明白对方在玩什么花招。


    而防剿局内正好有几名防剿员目睹了这一幕,他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震惊地望着门外。


    “出现了!”


    “传闻是真的!”他们惊愕地喃喃。


    这两句话落下,越来越多的人涌向门口,探出脑袋,想要一睹究竟。


    他们的目光纷纷聚焦在元滦和他身前跪着的邪教徒上,露出或不可思议,或震惊,或敬畏的眼神。


    看着元滦走出大门的林修逸更是两眼发直,嘴半张着,好似整个人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元滦:???


    还未等他弄清楚状况,周围的防剿员已经迅速行动,涌出大门,将面前毫无反抗的邪教徒押送走。


    元滦握着枪,一脸茫然,迟迟回不过神。


    昨天那个可以说是巧合,怎么今天又来一个?!


    他不会真有什么以眼摄人的诡异技能吧?!


    怀揣着迷茫的心,元滦下意识地跟上了押送邪教徒的队伍,而林修逸也紧随其后,跟了上来。


    邪教徒被一路押送到了审讯室。门外,元滦和林修逸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地来回踱步,不时向内窥探,却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和闪烁的灯光。


    终于,审讯室内传来了椅子挪动的声音,随后是一片寂静,几个代行者从审讯室内陆续走出。


    元滦忍不住上前打听:“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发现?”


    元滦其实想问的是对方为什么会见到他就突然跪下,可元滦也真害怕他这么一问,反而是提醒了对方疑点,转而从他身上来探究答案。


    被询问的代行者看了一眼元滦,认出了元滦是那天和莱恩说话的人,随即开口说道:


    “他说是因为见到你后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刺杀成功,所以委顿在地。但我们发现,他身上有多处被殴打的痕迹,看起来在之前已经遭受了不少折磨。”


    “这么看来,他极有可能是在某种巨大的压力下,被威胁着来进行自首的。”


    被威胁来自首?


    也就是说,只是凑巧碰到他而已,无论遇到谁,都会跪下?


    元滦和林修逸双双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林修逸脸上隐隐的焦虑平息,重新恢复成平时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


    看来又是一则巧合而已,他就说怎么会有这种事。


    不过是谁会威胁邪教徒,让他们自己来自首,而不是直接将其送到防剿局?


    林修逸眼神若有所思,


    他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一开始杀死了最初来到s市的邪教徒,之后又销声匿迹,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的


    神秘人。


    第39章 第39章他当特遣部部长?……


    在沉思之际,林修逸的思绪被元滦微弱的呻.吟声拉回。


    在得知“真相”后,元滦的心情短暂地放松了一会,但很快又被愁云笼罩。


    他们雖然已经弄清这不过是一场令人无奈的巧合,但防剿局的众人对此可一无所知。


    由于在防剿局门口的那场乌龙,之后局内的流言恐怕会變得更加猖獗。


    林修逸想到此后同事估计还要在他耳邊念叨好一阵这件事,也不禁蹙眉,习惯性地推了下眼镜。


    看在他是借了元滦的东风才能得知事情的真相,林修逸开口劝慰道:


    “至少在外人看来,你已成功协助抓捕了两名邪教徒,防剿局必然会给予你应有的奖励,这也不一定是一件坏事。”


    即使学会和防剿局猜到可能是神秘人抓捕的邪教徒,但比起让那个所谓的神秘人成为热议的焦点,远不如坐实这些流言,将这份难得的荣誉赠予局内的队员来得稳妥。


    更何况,林修逸最近隐隐嗅到了一股山雨欲来的气息,雖然尚不清楚即将发生什么,但在这动荡不安的时刻,树立一名典型人物来稳定人心,无疑是防剿局极有可能采取的措施。


    元滦并未因林修逸的话語而得到慰藉,他丧气地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宁可不要这种奖励。”


    林修逸说得轻松,若他真的只是个普通的防剿员,面对这份突如其来的“奖赏”,或许也会像意外捡到一百元那般驚喜。


    但此刻的元滦,只渴望越少人关注越好,过多的目光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事已至此,他要怎么破解这个流言?总不能为此专门自黑,去找邪教徒送人头吧?


    又或者,再遇见一次邪教徒,并且在众目睽睽之下,证实流言的错误?


    但邪教徒又不是大白菜,怎么可能他想遇到就能遇到。


    元滦烦恼地甩了甩头,垂头丧气地走出审讯室,继续朝大门走去。


    虽然耽搁了一会儿,但他还是要去完成今天的巡邏。


    当然,与此同时,他还在内心抱有着微小的期望,希望能在巡邏中找到邪教徒的踪影。


    街道上人来人往,元滦沿着街道缓缓行走,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忽地,他又不希望能发现邪教徒了。


    比起澄清他的名声,他还是希望不要有太多的邪教徒涌入S市。


    释然地想着,元滦穿过一条繁忙的十字路口。


    就在这时,一个低垂着头,行色匆匆的身影从一个昏暗的巷子中拐了出来。


    元滦的目光下意识追了过去。


    元滦:!


    他的心跳加速,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预感。那人虽然穿着一身常服,但浑身的气息在元滦看来是那么熟悉而危险。


    那是……邪教徒?!


    那名男子好像也察觉到了元滦的目光,回过头。在与穿着防剿局制服的元滦对视的下一秒,他转头就跑。


    元滦见状,毫不犹豫地拔腿就追。


    几个呼吸间,元滦已经逼近了男子,他猛地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肩膀,用力将其掰回:“你!”


    元滦刚吐出一个字,男子便猛地抬手,眼中闪烁着阴冷的光芒,手指间似乎凝聚起一股诡异的力量。


    元滦余光捕捉到对方的动作,心下顿时一驚。


    糟糕!前面两个轻轻松松被捕的邪教徒让他都忘了他们从不是什么无害的家伙,而是切切实实,掌握着邪术的,凶残的恶徒!


    可此时此刻,他已经将对方拦住,骑虎难下,即使现在拔枪也来不及了!


    而且他们还在热闹的街区!


    元滦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后倾,本能地撒手想要抽身而退,谁知邪教徒的目光突然定格在元滦的脸上,尤其是当他注意到元滦左眼上下那两颗特殊的痣后,他的动作竟倏地停了下来。


    他像是突然意识到面前的人是谁,眼中的阴冷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元滦感到异常熟悉的光芒。


    元滦:!


    这是之前那名主动前来自首的邪教徒在看到他时,曾流露出的眼神!


    而同时,元滦也注意到了那名邪教徒略显凌乱的外套下,手臂上赫然有着瘀青,像是刚被人殴打过一样。


    心念电转之间,元滦的腦中闪过了很多想法,但身体还是先跟着大腦前一秒发出的指令后退了一步。


    而那名邪教徒在元滦闪烁的眼神中收回手,膝盖朝他微微下弯……


    不行——!!!


    元滦扭身就逃。


    这竟然也是一个要来自首的邪教徒!!!


    这里可是人来人往的街道,真要让他朝他跪下了,他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说好的凶残邪教徒呢,你们的膝盖怎么都那么软!


    邪教徒惊愕地看着元滦一反之前拦下他的决绝,像是在被鬼追的背影,想到那人命令他的话,咬了咬牙,连忙追了上去。


    大街上,两道身影在人群中急速穿过。


    邪教徒故意喊道:“没想到竟被你发现了!还想跑?周围那么多普通人,你想跑到哪里去?”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挑衅,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想要刺激得元滦停下,再然后他就能顺势装作不敌,完成那道命令。


    元滦一邊疯狂摆动手臂加快步伐,一邊回头喊道:“滚啊!你要自首,你去找别人啊!”


    “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邪教徒表情扭曲,没想到元滦竟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如果他不能完成那个人的指令……


    情急之下,他直接心一横,在元滦下一次回头查看情况时,突然往后弹射而出,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捂着心口,痛苦地说:“没,没想到防剿局竟然有如此厉害的人……我小看你了。”


    他喘着粗气,声音里充滿了不甘:“是我输了。”说完,他眼一闭,头一歪,作势闭过气去。


    周围的人群顿时被这突如其来的變故吓得纷纷避让,用驚疑的眼神打量躺在地上的邪教徒和元滦,又在看到元滦身上的防剿局制服后逐渐變得恍然。


    元滦:?!!


    演都不演了?!


    是谁?到底是谁指使的?


    是哪个人要害他?!


    元滦气极,也不逃了,回身大步流星地走向那个装作昏迷的邪教徒。


    隨后,他毫不客气地抓起邪教徒的头发,猛地将他的头颅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这下,对方是真的陷入了婴儿般的睡眠。


    接着,元滦拨通防剿局的电话,冷静而果斷地通知他们前来处理这起事件,将晕倒在地的邪教徒抬走,隨后挂斷电话,冷笑着继续巡街。


    他已经明白了,接下来,他今天的巡逻绝对不会太平。


    果不其然,在他穿过两条街后,又一名邪教徒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这一次,不等对方朝他冲来跪下,元滦主动向前,抓起对方的衣领,不容分说地将其拖进了旁边的一条狭窄小巷。


    “说,是谁让你们来的。”


    邪教徒初时一愣,盯着元滦认了出来,隨后装傻道:“你在说什么?”


    元滦表情无动于衷,下一秒,他猛地一拽,拽着对方的领子将对方的头重重磕在小巷一侧斑驳的石壁上。


    “咚”的一声,邪教徒的脸色瞬间发生了改變,他眼神变为狠厉,像要将元滦生吞活剥。


    但元滦却并未给他喘息的机会,再次用力,将他的腦袋像木桩一样撞向旁边的墙壁,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骨骼与石壁的摩擦声。


    一下,两下,三下……


    邪教徒的眼神愈发怨毒,甚至想要不顾伤到了对方的后果,只想给眼前的人一个教训。


    可接着他惊愕地发现,他竟无法挣脱那只瘦弱的手。


    墙壁上,鲜红的血迹如花般绽放。邪教徒的手紧紧攥住元滦的手腕,手背青筋暴起,但无论他怎么使劲,那只手就像是一把无形的铁钳,牢牢地钳制住了他,让他动弹不得。


    但他可是一个身材壮硕的成年男子,对方的体型看上去只有他的一半大!


    因为这不合常理的一幕,邪教徒心中泛起一丝恐惧。


    他难以置信地回望元滦,而那双望过来的眼如同深邃的黑洞,而在那黑洞之中,似乎有淡淡的猩红光芒在闪烁,让人不寒而栗。


    一阵眩晕感袭来,邪教徒只感到自己的灵魂仿佛被那双眼睛牢牢地吸住,无法挣脱,只能任由那股未知的力量在他体内肆虐。


    惊慌之中,他施展邪术,企图借此摆脱元滦的控制,可是不知怎么的,剧痛如同潮水般涌来,他的大脑浑噩,无法思考,且浑身无力。他的咒語卡在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而越是想要施展,就越是无法做到。


    他整个人都被那莫大的恐惧包裹,抓着他的元滦似乎变得格外庞大,大到占据他所有的视线,而他自己则变得格外渺小,渺小到像是对方手指间捏着的一只虫子。


    好一会儿,元滦慢慢地松开手,任由邪教徒像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地。


    邪教徒听到那冰冷的声音:“谁派你来的?”


    他艰难地喘息着,勉强抬起头,望向眼前这个面色冷淡,居高临下的人。


    邪教徒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全身每一寸肌肤都仿佛被那冰冷的眼神刺痛,让他几乎无法承受。他颤抖着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恐惧与慌乱。


    他……


    一个荒诞的想法突然涌入他的脑海——


    难道之前被抓的那个同伴,真的是被一个眼神吓得下跪的吗?


    那个曾被他嗤笑的同伴,是否也曾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只能无助地跪倒在地,任由命运摆布?


    他浑浑噩噩地想着,脑海中一片混乱。


    不然为什么,他现在在对方的视线下,根本无法站起?


    元滦的耐心似乎已经到了极限:“不说吗?”


    邪教徒吞吞吐吐道:“是…是……”


    “您是对他感到不悦了吗?那不如由我将他杀了吧。”


    一道轻松的声音猝然从元滦的身后传来。


    元滦转身,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厄柏的身影。


    厄柏嫌恶地看了一眼那名瘫软在地的那名羽神教徒,转而又朝元滦露出殷切的表情:“神子大人,请不要脏了您的手,还是由我来吧。”


    身旁的那名羽神教徒露出惊愕的表情:神子大人?!


    终末教的使徒威胁着让他前去自首的人,是他们教的神子?!但对方怎么会是防剿局的防剿员!


    元滦恹恹:“你在搞什么?”


    在被那个邪教徒追逐后,他就想到了厄柏,也就只有厄柏能做出威胁别的邪教徒,让他们给他下跪的事了吧?


    厄柏眼睛一亮:“当然是为了让神子大人您在防剿局的卧底之路更加顺遂!”


    他痛心疾首,不平道:“普通的底层职员怎么配得上您?”


    接着,厄柏眼中划过一道光:“据我所知,只要在特遣部积累足够的功绩,根本无须熬资历,就能登上部长之位。而更巧的是,您现在的部长正好因为某些错误被停职在家,这正是上位的大好时机!”


    “只要你抓住的邪教徒足够多,积累足够的声望,特遣部部长之位非您莫属!”他的话語中带着几分得意,似乎对自己的计划信心滿满,说完,他脸上又露出求表扬的表情。


    元滦:“……”


    元滦目瞪口呆:啊?


    他当特遣部部长?


    元滦眼中的猩红瞬间像是被吹灭的火苗般隐没消失不见,整个人都恢复了往日的无害和平和。


    元滦无语地说:“不需要,赶紧停止。”


    厄柏显然没有料到元滦会是这个反应,他愣了一下,随即又想到了另一个主意:“我明白了,是我考虑不周,这种底层的教徒确实也不值一提。不如让我教的教徒们……”


    “不需要!”


    元滦打断了他的话,加强语气道。


    元滦心情复杂,无力感和古怪的滑稽感在他心中不断交织。


    搞半天,原来是厄柏为了给他送功绩而安排的,所以昨天晚上河边的那个不会也是吧。


    难怪会突然朝他下跪,他竟然到现在才发现。


    元滦在心中抱怨了一句,回首看向那名羽神教徒。


    对方似乎还没回过神来,脸上写满了愕然,说不出话来。


    对于这个“受害者”,元滦默不作声地移开视线。


    既然知道他是终末教的神子,那就不能这么放他回防剿局了啊……


    微微叹了一口气,元滦的手摸向腰间的枪。


    “碰——!”


    男人的身体一僵,无力地歪倒在了地上。


    元滦走出巷子,离开前再次毫不留情地对厄柏严厉喝止道:“不要再让任何邪教徒,包括教里的人以及你自己,和我扯上关系了!”


    说完,给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厄柏愣愣地望着元滦离去的背影,缓缓抬手,轻轻抚摸着自己心脏激烈跳动的胸膛。


    少顷,他露出陶醉的笑容。


    不愧是神子大人!一定是有了如果成为特遣部部长的其它计划!是他肤浅狭隘了!


    ……


    蓟叶惊讶道:“这么快,元滦又送回来了一名邪教徒?”


    “是的。”下属恭敬地回答,“不过,这次的邪教徒被送回来时已经身亡。”


    蓟叶摆摆手,不以为然:“杀就杀了,要问的前几个都已经问出来了,再问,估计也不会有太多新发现。”


    说完,在下属离开关上门后,她重新低下头,专注地处理着手中的文件。


    过一会儿,她又停下来,自言自语地感叹:“多少年,我们s市没有出现过这种人才了?”


    “可惜,元滦已经加入了卧底计划,这样一来,他就不能在之后的博物馆代表防剿局出战了。”她的语气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惋惜。


    蓟叶摇摇头,重新把注意力放回手中的文件。


    另一头,


    莱恩啧啧有声地审视着邪教徒脑门上那个弹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仿佛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不错啊,下手挺干净的。”


    “这是今天被送来的第几个了?昨天刚问完,今天就送了三个邪教徒过来,杀性还挺重。”


    “那小子这作风看上去挺适合学会的嘛,我喜欢。”


    钟炎彬俯身仔细地检查尸体:“只用枪支便能杀死邪教徒……即使从没出现过神眷天賦出众者,但S市看来还是一直被人小看了。”


    看着这干脆利落的弹孔,他也起了爱才之心。即使元滦的神眷天賦不高,他也愿意推荐元滦成为代行者。


    对于学会而言,神眷天賦是一方面,但使用武器的天赋又是另一方面。


    更何况,最有证明力的那一案例就正在学会。


    诸州,正是以他那怪物般的身体素质和他的那把刀,超越了一众神眷天赋远超于他的代行者们,成为了当之无愧的最强。


    也是诸州,让学会的人不再只一味地重视神眷天赋的高低,而是开始注意那些拥有良好身体素质或拥有武器天赋的人才。


    一旁的柏星波闻言笑了笑,知道莱恩和钟炎彬的言下之意。


    但多少年才出了一个诸州?学会想要复刻诸州的传奇,在他看来不过只是妄想。


    然而,对于让元滦加入学会之事,他是举双手双脚的赞成。


    柏星波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那似乎在死前还没预料到会是如此结果,而表情凝固在愕然的邪教徒上。


    元滦……


    他想到那张关于神秘人的名单上出现的名字,眸色加深。


    你,到底是不是神秘人呢?


    而元滦结束了巡逻,辛苦地忙活完一天后,回到家,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警告完厄柏之后,他之后的巡逻终于没有再出现什么乱子。


    之后厄柏应该也不会想着让教徒们送人头给他冲业绩,让他当上特遣部部长的事了。


    转眼间,开展之日已经近在眼前。虽然他对如何找到那件旧神遗物还毫无头绪,但往好地想,厄柏他们也找不到。


    到时候实在不行,他随便抓一本书,就说是旧神遗物,估计厄柏他们也会相信。


    好,就这么办。


    在开展日之前,他估摸还有几天安生日子,但在那之后……


    盘算着这些心事,元滦感到一阵困意袭来。他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慢慢地躺在了床上,渐渐睡去。


    ……


    在一片混沌与昏沉之中,元滦猛然间惊醒。


    他眨了眨眼,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眼前却不是家中,而是陌生的场景。


    元滦:……?


    他茫然地左右环顾,头顶是圆弧状的房顶,脚下是明亮的大理石,反射出他穿着睡衣的身影,周围还有很多被玻璃罩子盖住的瓶瓶罐罐。


    等等,这里是……?


    随着元滦的意识逐渐清醒,他的表情开始一点一点变得惊恐。


    刺耳的警报声在元滦的耳边适时炸响。尖锐的声音穿透了他的耳膜,直刺心脏。


    他猛地一颤,整个人几乎要跳起来。


    这里是圣约学会博物馆!!!?


    第40章 第40章圣约学会博物馆


    他不是应该在家的床上安然入睡吗,怎么会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博物館?!


    但更重要的是,他现在脸上可没有面具,要是被其他人看到就糟了!


    元滦的眼神在空旷的展廳中急切地搜寻,试图找到一处能够让他隐藏的角落。但四处都是陌生的场景,相似又有细微不同的文物,雕塑,画像,分别错落在周围,让这博物館好似一个巨型的迷宫。


    他根本不知去往何处是好,而刺耳的警报声在他耳边不断催促,每一声都像一道催命符。


    就只犹豫了那么几秒钟,元滦似乎已隐隐听到了一连串由遠及近、愈发急促的腳步声正朝他的方位而来。


    时间紧迫,不容他过多思考,情急之下,元滦只能随便找了一个最近的房间,一把推开,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


    而元滦确实没有听错,就在他躲进去的下一秒,赶来的学会成员出现在了空无一人的展览廳。


    元滦背靠着门板,心脏在胸膛中疯狂跳动,仿佛要冲出肋骨的束缚。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他能听到靴子踏在大理石地板上清脆的声音。


    似乎是因为展览廳有好几个岔路口,对方迟疑了一下,吩咐道:“分头找。”


    几个腳步声遠去,而其中一个却在朝元滦的位置靠近。


    元滦大气都不敢喘,抬头赶忙寻找出路,可他绝望地发现,他自己竟将自己逼近了绝路。


    他现在所身处的,是一间封闭的小型展厅,除了几个防尘架和罩着玻璃的展柜外,没有任何藏身之处,同时也没有其他出口。


    门外,那只手已经握住了门把手,部署部件发出细微的“咔挞”声。


    只要到对方打开门,就能将他抓个现行!


    意识这点后,元滦的胃部一阵绞痛,在巨大的压力下,他缓缓抬手,如果对方真的开门,他就只能在对方呼喊前……


    “是邪教徒!快追!”


    高声的呼喊突然从走廊的另一端传来,门把手上的压力骤然消失。


    元滦听到急促的腳步声远去,接着,是一阵混乱的碰撞声,打斗声和咒骂。


    但那都是远远传来的了。


    元滦双腿发软,为自己逃过一劫几乎跪倒在地,但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松懈的时候。


    等展览厅彻底恢复宁静,元滦一个闪身从藏身的展厅走出。


    有那不知是厄柏还是其他人的邪教徒帮他轉移注意力,他要趁此机会赶紧离开博物館!


    元滦朝学会成员们前进的反方向走去,小心谨慎地贴着墙壁,耳听八方,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响,一点点前进。


    然而,就在他拐过一个拐角时,一抹刺眼的白色突兀地闯入视线。


    那是一名学会的成员!


    他竟然没有如预期的那样一同去追击邪教徒,而是站在原地警戒!


    元滦的呼吸凝滞在喉咙里。


    而在元滦看到对方的同时,对方也看到了元滦,两人四目相对。


    “站住,你——!”学会成员反应迅速地举起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元滦眉心。


    面对枪口,元滦的大脑飛速运轉。逃跑?反抗?解释?每一种选择都会导致无可估量的后果。


    他手指微微抽搐,咬牙还是准备先下手为强——


    “咦?”


    一个脑袋忽地从一个展览品后探出头来。


    米雲眨着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叉着腰,走到那名持枪的学会成员的身旁。


    “你怎么接到通知连衣服都没换就来了?”米雲歪着头,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困惑,对元滦说。


    元滦:“……一时情急。”他干巴巴道。


    “没想到你这么迷糊。”米雲瞬间相信了元滦的话,她语气轻松,还带着点取笑,笑嘻嘻地说,“就算急着来,但要追击邪教徒,穿着睡衣怎么行?”


    她扭头转向那名仍举着枪的学会成员,安抚道:“放心,这是我的同事,不是什么可疑的人。”


    对方的枪口微微下移了几寸,但警惕的目光仍未消失。


    元滦刻意放松紧绷的身体,朝对方露出略带腼腆的表情。


    米云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元滦内心的忐忑,依旧保持着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寻思了一下,对学会成员继续道:“能给他一套制服吗?”


    “你们学会不是因为战斗老是损坏衣物,经常有备用的吗?拿出一套给我们防剿局的人用用也没什么吧?”


    她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强调道,“而且这位可是我们防剿局最新的明星人物,元滦。”


    闻言,学会成员手中的枪也终于完全放下了,情不自禁惊讶道:“你是元滦?”


    元滦尴尬地笑了笑,他知道自己那离谱的名声已经传遍了防剿局,但没想到学会的人也听说过他。


    認出了元滦后,学会成员态度似乎立刻变得可亲起来。


    他不僅将枪收回腰间的枪套,还友好地招呼道:“跟我来,我这就给你找一套衣服。”


    见元滦没有马上动身,他又带着点开玩笑的意味催促道:“走吧,你总不能在姑娘面前换吧?”


    米云挑了挑眉,装作被冒犯的样子:“嘿,我受过专业的训练,什么场面没见过?”但虽是这么说着,她也没有阻止学会成员将元滦带走。


    但望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米云轻轻皱起了鼻子,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她料到学会之人不会拒绝她提出的向元滦提供制服的要求,但她没想到事情会进行得如此顺利。


    学会的人不是一直有些看不上防剿局的人,認为防剿局是那些被学会筛选过的“淘汰品”,没能得到学会青睐之人的才会待的地方吗?


    僅僅是因为元滦在防剿局的名声,学会的态度就会如此客气?


    可想了一圈,米云也没想出其他解释,总不能元滦和她一样,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来历吧?


    米云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元滦被一路领到博物館的大门口,门口的台阶上下站着二十余人,泾渭分明地分成两拨。


    一边是清一色黑色制服的防剿局同僚,一边是穿着白色风衣的学会成员,他们似乎是专门在此把守。


    看到元滦走出大门,他们齊齊一愣。


    带着他来的学会成员简单概述道:“这位是防剿局的元滦队员,他接到通知急着赶来忘换了衣服,给他一套我们的制服吧。”


    学会的人顿时露出恍然的表情,元滦感到数十道视线在自己身上游走,他们似乎都知道或者说听说过他,纷纷将面前的人和印象对照起来。学会的人群中传出几句低语,有些还偷偷打量起他来。


    而防剿局的人反应过来,忙道:“我这就让人送一套防剿局的制服过来!”


    元滦是他们防剿局的人,穿学会的制服像什么样子?


    “唉,不用。”一位站在前排的学会代行者立马接腔。


    他义正词严道:“有这个时间等你们将制服送来,邪教徒早已被抓获了。而且,”


    他意义不明地笑了笑,说,“我们的制服上面都有施加的防御性神术,还是用我们的吧。”


    话音未落,一名学会成员已经捧着折叠整齐的制服过来了。


    防剿局的人哑口无言,不知怎么反驳,只好紧皱着眉看着元滦换上那套白色的衣服。


    而元滦换好了衣服后,心中五味杂陈。


    他虽然摆脱了被学会或防剿局的人怀疑的风险,但也因此阴差阳错不得不留在博物馆,帮助捉拿觊觎旧神遗物的邪教徒。


    重新踏入博物馆,元滦步伐沉重。不管他是怎么出现在博物馆的,事实就是现在学会,防剿局,以及那些心怀不轨的邪教徒都已经闻风而动,陆续汇聚在博物馆中。


    这座博物馆很快就会变成一个危机四伏的战场。


    但既然他已经立了为捉拿邪教徒,一马当先冲到博物馆的人设,便没有了退缩的余地。


    实在不行,遇到邪教徒就跑,正好破解防剿局的那道流言!元滦在心中默默给自己打气。


    就在这时,一道穿着防剿局制服的人影在道路的尽头一闪而过。


    见状,元滦心底不由划过一丝奇怪。


    和学会的代行者不同,安全起见,除了意料之外的他外,防剿局进入博物馆的队员要么是五人一组形成小队,要么是和另一名代行者同行,怎么会有一个人单独在外?


    出于某种预感和担忧,元滦决定跟上去看看。


    他保持安全的距离,借助展柜和立柱的阴影隐藏自己,尾随其后。而随着跟踪,那道背影在元滦眼中越来越熟悉。


    那是……侯堅飛?


    可侯堅飛怎么会一个人单独行动?而且他似乎对博物馆的布局了如指掌,没有丝毫犹豫地穿过一个个展厅,好像在直奔某个特别的目的地。


    不用直觉,元滦就知道,这不对劲。


    元滦不由将自己的踪迹隐藏得更隐蔽了,靴子踩在大理石地板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遥遥坠在侯堅飛的身后。


    终于,侯堅飞在一间收藏室门前停了下来。他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迅速打开门走了进去。


    为了不被发现,元滦没有贸然跟进,而是选择了守在门外,透过门缝小心翼翼地窥探着里面的情况。


    门内的空间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天花板高耸,墙壁上挂满了油画,但更引人注目的是那几排整齐排列,直通天花板的书架,


    书架?元滦心中微微一动。


    元滦凝神看去,只见侯坚飞怀中掏出了什么,探测般举着手比画起来。


    元滦辨认出侯坚飞手中的似乎是一个铜制罗盘,但指针并非指向南北,而是在疯狂地旋转着,最终,停下并指向书架的某个位置。


    侯坚飞浑身一顿,脸上浮现出狂喜的表情,接着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摸向书架上的一本书。


    看着眼前的一幕,再联想到旧神遗物就是一本书,元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但侯坚飞是如何得到能够指引旧神遗物的罗盘,对方又是如何知道那件旧神遗物是一本书?防剿局知道此事吗?


    一时间,无数疑问充斥着元滦的大脑,


    而就在侯坚飞的指尖碰到那本书时,猝不及防间,一束刺眼的光芒从接触处迸发出来。


    那光芒如同实质,瞬间填满了整个收藏室,透过门缝直射元滦的眼睛。


    元滦本能地闭眼,却仍能感受到那光芒穿透眼皮,在视网膜上留下灼烧般的印记。


    与此同时,整个圣约学会博物馆像是地震了一般轰然一震。


    由于地板突如其来的一阵剧烈震动,元滦措手不及,脚步一个踉跄。


    等稳住脚跟,再抬头望去时,那本书竟已然在书架上消失不见!


    但也因为他的踉跄,侯坚飞似乎意识到了门外有人窥探,来不及惊愕于旧神遗物的消失,猛地回头。


    谁——?!


    元滦心中一凛,几乎是贴着墙壁滑行般迅速撤离,侯坚飞的视线仅仅捕捉到一抹匆匆掠过的白色衣角。


    是学会的人?学会的代行者发现了他的举动?!


    侯坚飞眼中霎时浮现出一丝惊恐,再没有了追上去的勇气。


    元滦脚步不停地匆匆离开,内心思绪纷飞,然而,更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元滦倏地停下脚步,缓缓地,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扭头看向身旁的墙壁。


    在他的身旁,挂在走廊墙壁上的画像中的贵妇,眼神灵动,眨着眼在画框中摇着手中的扇子,见元滦惊恐地望来,她猩红的朱唇扬起,对元滦投来诡异又妩媚的一笑。


    而就在元滦的前方,古老的盔甲自行走下展台,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声响,开始在走廊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一阵又一阵尖锐刺耳的玻璃碎裂声响起,


    元滦僵硬地转动眼珠,看到不仅仅是画像和盔甲,博物馆内无论是古老的标本,还是造型古怪的雕塑,都离开原位,打破关押它们的玻璃屏障,在展厅中开始随意走动。


    元滦环顾四周,恍若深陷梦境。


    博物馆所有的文物,竟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统统活动了起来!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