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龙龙逆袭第二十五日
伏祟神态闲适问:“事情都交给了龟丞相,那你这龙王做什么?”
元入潭被问住了,尾巴尖挠了挠脑袋,想说自己负责领俸禄,但此言无赖,他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我……我能引水,无论是洪灾旱灾,有我在,能让大玄风调雨顺!”
伏祟写完最后一字,放下笔。
“如此能耐,就连朕也得捧着了。”
元入潭听到后,餍足眯眼。
伏祟又道:“可即便你有了龟丞相,也不能不识字。万一龟丞相假借你之名,偷改文书,你该当如何?”
元入潭惊讶:“我可是有三个龟丞相,他们会互相盯着彼此!”
伏祟无奈淡笑:“你还学会牵制之术了,但你永远不知道,那些下属会背着你做出什么勾当。”
元入潭自出生后,一直孤身一龙,极少与外界接触。
但他种过地,他还将自己的地委托给了黄鼠狼。
不过是二十亩地,黄鼠狼便拿着泥丸做了一连串交易。
元入潭抬眸,无措茫然。
即便是龙,也得有文化,不然容易被糊弄。
伏祟看出了他想法转变,便说自己今日不算太忙,可以挤出时间教元入潭识字。
元入潭点头,飞过桌面,停在伏祟胸前。
徐咏德取来笔墨纸砚,上好的宣纸平铺在桌上。
伏祟写下千字文前三十个字,并将其念了一遍,问元入潭有哪些字不认识?
元入潭瞅了瞅,用爪子指了七个字。
伏祟拧眉:“这些字都极为简单。”
元入潭摇头:“不是,是我只认识这七个字。”
伏祟:……
他想到皇家子弟五岁就要学四书了,尤其是那些在他面前争宠的侄子,有人甚至四岁读完了《论语》《孟子》。
他低头,小金龙听到动静也仰头,圆溜溜的金眸注视着他,眼神懵懂不安。
伏祟沉默。
小金龙过去艰苦,却仍有一颗上进之心,如今更是为了丰富见识而读书,此举不知胜过多少人,这是一条极好的龙。
伏祟怜惜,又见宣纸上的字糊了些,愣了愣,低头道:“入潭,让朕看看你的爪……手。”
元入潭照做,摊开两只龙爪。
果不其然,元入潭方才在指字时,指头沾上了墨迹,爪子也黑乎乎的。
徐咏德端来水盆,一旁放着五条锦帕。
伏祟问过元入潭后,抓住了元入潭的两只龙爪,帮其认真清洗一番,再用锦帕擦干。
伏祟道:“莫要担心,只要你今日能将这三十个字熟记于心,便已是勤奋用功了。”
元入潭点了点头,他在心灵深处就喜欢与外界接触,如今有了伏祟手把手教,还会夸他,他自然打起精神,一眼不眨盯着宣纸上的三十个字。
伏祟只教了三遍,元入潭便都记住了。
伏祟惊异,揉着龙角赞叹道:“着实聪慧,朕有数十子侄,却无一人能像入潭这般过目不忘。”
元入潭爪子蜷缩,低头。
他无长辈,也无人夸赞过他。
可在他遇到陛下后,陛下总是夸他,如今更是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元入潭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眼眸里星光闪闪,兴奋想要绕着皇城一圈。
但他不想在伏祟面前表现出来,就只能扯着自己的胡须,试图让自己龙脸耷拉。
伏祟又叹道:“若入潭年幼一直读书识字,说不定入潭还能六元及第,到时朕在金銮殿上钦点入潭为状元。”
元入潭:……
他深呼吸,头皮发麻,他被夸得实在忍不住了,尾巴已经偷偷往上翘了。
然而,伏祟不知元入潭内心,还在纠正:“可以入潭样貌,朕更想将入潭点为探花郎。但若入潭当真已连中五元,那朕只能让入潭为状元,成就本朝第一位六元及第的美名。”
元入潭感觉自己有点像海马,尾巴卷呀卷,都快把自己卷成一团。
他庆幸自己是龙不是朱宫(变色龙),不然若是变粉了,他怕是抬不起头了。
伏祟又教元入潭写字,他告诉元入潭每根手指该放在何处,可以看到对方一个爪子九根指头,不由沉默一瞬。
伏祟叹息,让元入潭变回人形。
元入潭钻进衣服里,变成人时,衣服胡乱披在身上,还是在徐咏德的协助下,元入潭才磕磕绊绊穿好了衣服。
元入潭握着笔,将字写了三遍,糊了一手墨汁,脸上也沾了几滴墨点。
伏祟揉了揉眉心,让徐咏德再打一盆水来,帮元入潭将手洗干净。
伏祟道:“今日你已习字半个时辰,着实用功,后半日你可随意玩乐。”
元入潭确实有些困倦,问伏祟自己能不能趴在这里睡,伏祟应允后,又重新变回小金龙,趴在椅子上。
御书房安静下来,伏祟坐回椅子,继续批改奏折。
伏祟这几日没有睡好,总是偏头痛,往常他每处理半个时辰的公务,就会停下来喝上一杯茶。
今日倒是不同,他批改了近一个时辰,大脑一直清醒。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停下来歇息一番。
徐咏德为他沏茶,伏祟拿起茶杯看着衣服里的金色鳞片。
或许是元入潭终于吃饱了,鳞片比那日他们初见时更亮了些。
元入潭连续翻身,扒拉着自己的衣裳,脑袋胡乱枕,怎么睡都不舒服。
他睁眼,睡眼惺忪,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花香,于是飞起,在一个高架上,看到了一盘不同样式的糕点。
元入潭愣神,盯着高架盘旋。
此高架约伏祟的两个书桌高,最顶部是一个三尺宽的圆盘,圆盘里铺着厚厚的软垫,垫子上绣着金色龙纹,还是九爪金龙。
元入潭拍了拍软垫,爪子像是陷入了棉花里,又凉又滑,舒服极了。
元入潭眼睛一亮,在圆盘里找到了同样材质的枕头和薄被。
他看向四周,周围又有四个高低错落的托盘,一个托盘放着糕点,一个托盘放着两杯甜饮,一个是空的,最后一个挂着三根龙形木!
是的,竟然是龙形木!
元入潭大惊,飞到龙形木旁。
一根龙形木是漆黑状,其上飘着淡淡的幽香,表面光滑,透着凉意,纹路雕琢栩栩如生。
元入潭不由吸了口凉气,这可是他的梦中情木。
第二根龙形木不知是何材质,竟整体为金色!龙形木闻起来有一股暖香味,形状也与第一根不同,第一根是长条形,第二根则近乎圆形。
元入潭盯着龙形木的九根手指,此刻第二根龙形木也成了他的梦中情木。
至于第三根,则为白色。
元入潭戳了戳,是软的。
他闻了闻,有清香。
最重要的是,这根龙形木似乎可以随意弯折,由元入潭调整形状。
元入潭能想象到,若自己躺在这上面,怕是自己的腰都要陷入到木头里,那股滋味,龙要陶醉了。
这根龙形木又成了他的梦中情木。
事已至此,元入潭又怎能没猜到这些东西都是为他准备的。
他只有两尺长,可圆盘却为三尺,足够他在里面翻来覆去。
元入潭飞了下来,兴奋问:“这三根龙形木是陛下提前给我的俸禄吗?”
伏祟放下茶杯,看向元入潭。
“这些是对于你此前雁州降雨的奖励。”
元入潭歪头,因为在他心目中,那一盒雪山丹已经是奖励了。
元入潭仍旧困倦,他打了个哈欠,抱起了第一根龙形木,飞到圆盘上。
他全身压着龙形木,扯了扯被子,陷入沉睡。
伏祟喝完茶并未回归公务,而是靠在椅子上,仰视圆盘。
圆盘明明足够容纳元入潭,可元入潭却抱着龙形木滚了滚,睡在圆盘边缘,金色的尾巴垂下来,晃来晃去。
伏祟数着尾巴晃了三十下,这才拿起朱笔继续批改奏折。
傍晚,金辉撒在了圆盘上。
元入潭从未睡在如此刺眼的光下,但他却不讨厌,反而很享受温暖的光。
他睡得充实,醒来时,伏祟也刚从椅子上站起。
伏祟对他招手,告诉他该用晚膳了。
元入潭点头,飞了下来。
晚膳依旧丰盛,有元入潭喜欢的小黄鱼和糕点,除此外,桌上大部分的菜肴都是他所爱。
元入潭再次吃饱,靠在椅子上,周围的声音涌入他耳中。
这次,他听到了不少人类的声音。
“元大人都吃完了?”
“正是,就连里面的小肉块都夹完了。”
前者拍手大笑:“我就说了,元大人最爱吃我做的菜!”
一尖利声音道:“你可别骄傲,我的菜也上了两回。小安公公说,元大人喜欢我的红烧狮子头,让我隔三差五做。”
“你们够了!”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若不是有元大人在,怕是我们下个月就要离开皇宫,另寻出路了。”
元入潭听到这儿一顿,不明所以。
他仰头告诉伏祟自己想在皇宫里转转,伏祟应允,让他在亥时前务必回到奉天殿歇息。
元入潭答应了,抛下衣服,化身小金龙飞出宫殿。
而在他身后,伏祟看了看金龙,又看了看椅子上的衣服,叹息道:“吩咐尚衣局,让他们除了制元大人人形衣衫外,再制些龙形衣袍吧。”
徐咏德躬身询问:“是,只是衣袍好制,那裤腿长短……”
简言之,是要给衣服掏四个洞,还是补四个裤腿?
伏祟:“长些吧,天转凉了,他飞得又高,莫要将他冻着。”
徐咏德应是,只是心里却在想,祥瑞神龙还能冻着吗?
伏祟前往御书房,路上他见到郡王们下学,于是站在玄关处,看着郡王们打打闹闹。
他听到紫衣少年高兴道:“我的黑将军好生厉害,你们回去后可敢比试一番吗?”
一旁众人连忙摆手:“你够了!谁都知道你的黑将军是上一届鸡王,哪只鸡能打得过它?”
徐咏德站在伏祟身后面色煞白,要知道伏祟素来勤勉,最厌恶捉鸡斗狗的纨绔。
这些郡王也着实大胆,竟敢在皇宫里聊起斗鸡!
待到郡王们离去,伏祟突然出声。
“你去看看那斗鸡是何斗法,若遇到厉害的鸡,可以买一只回来给元大人。宫中无趣,他也好解闷。”
徐咏德:……
片刻后,伏祟摇了摇头:“罢了,还是莫要买鸡。元大人嘴馋,你就是上午买给他,他下午可能就吃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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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龙龙逆袭第二十六日
徐咏德:……
伏祟还是吩咐徐咏德去准备些孩子喜欢的东西。
徐咏德领命。
时辰不早了,伏祟回到御书房时,房内已点好了灯。
徐咏德垂头丧气为帝王整理奏折。
今日陛下说自己公务不多实则是在骗元大人。
大玄受了灾,祭天大典又刚结束,朝中公务堆积如山,陛下这几日只睡两个时辰,今夜陛下怕是又要熬到快上朝了。
另一边。
元入潭循着声音来到了御膳房,他扒着门框,金色龙头悄悄探了出来。
他往里一看,里面大概有二十多位御厨。
胖男人夹起一块萝卜塞嘴里,声音含糊道:“前段日子我真的怕了,我家八代御厨,先帝时我家一度鼎盛,哪知……哎,御厨差点断到了我这一代。”
妇人一边熬着糖浆一边笑道:“咱们都是给宫里的贵人做膳食,如今陛下勤勉,不近女色,也是大玄幸事。”
一个少年一边扫地,一边回应:“宫里只有陛下一位主子,我们只需服侍陛下。只是陛下不重口腹,又常常废寝忘食,我们这二十多个御厨挤在一起就做那几道菜。”
大力咳嗽声响起,老御厨厉声斥责:“真是胆大包天胡乱妄言!有些事情也是尔等敢评价?若再让我听见,休怪我不客气,将你们逐出皇宫!”
御厨们连忙告饶,为老御厨捏肩捶背。
老御厨面色缓和,瞥了众人一眼:“今时不同往日,宫中又多了位元大人,你们可得拿出看家手艺,不要丢了御厨之名。”
胖御厨一边答应一边咬牙:“元大人可是我的再生父母,早上元大人爱吃炖鸡,中午我还特意出了一趟,找王二愣子买了他们那里的极品鸡。您看看,元大人早上只叫了两次鸡,下午却叫了四次。”
元入潭躲在门后偷听,他的脑海里浮现了那盆炖鸡,不由赞同点头。
胖御厨说得不错,下午的鸡就是比早上的鸡好吃,龙很满意,也是故意多要的。
老御厨被御膳房的油烟呛得咳嗽,沙哑道:“以后食材一事上你们需更尽心,要是看到新奇吃食也要善于学习。你们看看那卖小黄鱼、甜饮的,就会那么两个拿手吃食,竟被陛下看中,连夜派人请入宫中,摇身一变也成了御厨。”
御厨们闻言气得牙痒痒。
“我可会做八府菜肴!”
“我汤羹一绝,又能用牛肉做出各种佳肴!”
“我祖上可是那大名鼎鼎的……”
元入潭听得肚子都饿了,同时大脑运转。
怪不得小黄鱼甜饮味道如此熟悉,没想到竟是陛下将店家召入宫中。
还有,这两餐他吃相也过于贪婪了,他就应该矜持一点,这个吃两口,那个吃两口。
到时候御厨们急了,拿出自己的看家手艺,他就能尝到各类鲜美菜肴。
他听到其中一名御厨说自己擅长做鱼,元入潭脑袋又向前探了探。
他想起皇宫的池塘了,若他将池塘承包下来,用龙气养鱼,鱼肉口味绝佳。
到时他每天从池中抓一条鱼拿到御膳房,岂不是日日可以加餐?
元入潭叹息,感慨皇宫风水养龙,他不过在这里待了几日,便越来越聪慧了。
御厨们收拾好灶台后,每人拿着三炷香,先是拜灶王爷,随后又点燃三炷香,对着一个画像祭拜。
“元大人保佑,您看在我给您做佛跳墙的份上,保佑我家庄稼丰收。”
“元大人,我今日给您做了樱桃肉,我老母久病缠身,还望您保佑她早日康复。”
“元大人……”
元入潭瞅了一眼画像,发现其上正是一条九爪金龙。
原来宫里已经拜起龙了。
元入潭隐身后,从供桌上拿了两个糕点原路返回。
他并没有回到承天殿,而是又飞去了御书房。
元入潭本意是拿走一根龙形木,可没想到御书房灯火通明,他看到了陛下批改奏折的身影。
元入潭歪了歪脑袋,飞了进去。
御书房内,伏祟总算将公务处理了六成。
他让徐咏德找出新首辅呈上的折子,本欲细看,奏折上却盖了一个金色龙脑袋。
伏祟目光上移,见元入潭飘在桌上,龙头好奇打量奏折上的文字,试图辨认。
伏祟:“你今日才重新识字,正着看本就认识不多,倒着看对于你而言更为艰难。”
元入潭点了点头:“陛下说得对,我倒着看,只认识个‘王’字。”
伏祟:……
他沉默片刻:“好歹有认识的字,也算是有些文采了。”
元入潭收回脑袋,来到茶壶旁,却发现只有伏祟的茶杯。
他仰头,本想询问伏祟。
伏祟却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委屈,于是耐心道:“朕以为你游逛完会回到承天殿,哪曾想又来到了御书房。”
徐咏德连忙让人拿来新的杯子,又让人去熬新鲜的梅子汁。
他捧着玉质茶杯,对着元入潭赔笑道:“是老奴不对,老奴让人拿走了元大人的茶杯。”
元入潭摇头:“没事,我只是有些口渴,多谢你还为我留了些甜饮。”
徐咏德受宠若惊,将腰压得更低。
元入潭连喝两杯甜饮,看得伏祟有些牙疼。
伏祟问:“你爱吃糕点、喝甜饮,不怕牙齿坏掉吗?”
元入潭摇头:“龙的牙不会坏。”
他捧着杯子,茶杯为碧玉所制,清透典雅。
他问伏祟:“你有不用的玉器吗?我可以用银子买。”
他咽了咽口水,只觉得手中玉杯格外甘甜。
伏祟看到他的神情,皱眉不解,却还是指着他手中的玉杯:“你手中的玉杯便是,至于银子,等你将来领了俸禄再说吧。”
元入潭“嗯”了声:“陛下到时从我的俸禄里扣。”
他不放心多问了一句:“这茶杯几两银子?”
伏祟:“五两。”
徐咏德眼皮跳了跳,此杯怕是五十两都买不来。
元入潭有些肉疼,但还是同意了。
他张开大口,将玉杯吞进嘴中。
“咔嚓咔嚓……”玉杯在他嘴中碎掉,恍惚间似乎变成了山间最纯净的碧果,在他的咀嚼下,化成了汁水流入胃中。
元入潭想,玉器真是好吃。
徐咏德错愕。
伏祟握紧手中的笔,直直看着元入潭,眉头皱起又松开。
“朕信了你牙口好,只是玉器吃多了,不会崩坏你的牙齿吗?”
元入潭摇头,遗憾道:“玉器有时要比人族菜肴好吃多了,而且对龙也好,可惜玉器太贵,等我发了俸禄,到时我每个月要专门花二十两银子专门买玉器。”
伏祟:……
他重新持笔批改奏章。
他不信元入潭每个月能多出二十两银子。
此龙早上才讲了自己过去经历,伏祟也大致摸索到,这是一条爱花钱的龙。
到时此龙每个月光是买话本、听曲看戏买吃食,怕是都要将自己的五十两俸禄败光了。
对了,此龙还在他这儿赊了五两银子的账。
伏祟看着元入潭挑了一根龙形木,却没有离开,而是飞到了圆盘上,抱着龙形木盯着他。
他仰头,轻声问:“怎么不回去歇息?”
元入潭翘起尾巴晃了晃:“龙睡了一下午,如今可精神了,回去也无事做,还不如留在这里。”
至少这里有熟悉的人。
元入潭趴得高,哪怕光是看着对方写字,也不算无聊。
伏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挥手,徐咏德离开。
等徐咏德回来,他身后背着的小太监抱着一叠话本。
元入潭被话本吸引了目光,跟着飞下来。
徐咏德将话本放在靠窗的桌上,让元入潭随意挑选。
元入潭翻了翻话本,挑了一个图画最多的本子,而后带着话本又飞到了自己的绵软圆盘上。
伏祟听到了“哗啦啦”的声音,头也未抬。
“你翻看如此之快,可知上面讲了什么?”
元入潭将话本竖着放在圆盘的格挡上,趴着枕头,盖上被子。
“我看不懂故事,我只看画就够了。”
伏祟顿住,他这才想起,这条小金龙不怎么识字。
他哭笑不得,让徐咏德给元入潭念话本,又道:“你还是快些识字,到时想看多少就有多少。”
元入潭也跟着叹息,此刻他也感受到了认字有多么重要。
徐咏德靠近元入潭的架子,压低声音,确保只有二者听到。
元入潭听得津津有味,到了兴奋,尾巴一甩一甩,甚至将圆盘砸出了声音。
伏祟:……
这条小金龙比他想象得更欢快。
元入潭拍了几下圆盘又连忙止住,他想起伏祟正在处理公务,自己此番岂不是会影响到对方?
于是乎他克制住心情,实在忍不住了,便让徐咏德先停下。
他掀开被子窜了出去,在漆黑的皇宫里来回转圈,顺便打碎了二十多片落叶,这才又飞了回来。
元入潭总担心自己会影响到伏祟。
殊不知今日伏祟频频上看,不是因为前方吵闹,而是在过去的七年里,伏祟在寂静中处理了一夜又一夜的公务。
曾经御书房的太监们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伏祟大部分时间里,只能听到自己落笔声与心跳声。
可今夜,每当他仰头,就能看到那对圆圆的金瞳。
金瞳有时欢喜,有时气愤,有时眯起眼睛在思考。
亮金色的鳞片晃来晃去,伴随着徐咏德的读书声,好似天地间的色彩皆聚集在了那一处。
圆盘那处是亮着的,他这里是暗着的,就连他的落笔声似乎也成了小金龙的陪衬。
但是如此,御书房也驱散了往日无边无际的孤寂。
他感受到了生命的鲜活,不知是否是他年岁过大的缘故,他就像是一株腐朽的藤蔓遇到了翠绿的枝芽,心中总是想着摄取那份生机。
作者有话说:
第二更,三更应该在半夜,大家先睡,本章20个小红包。
第27章 龙龙逆袭第二十七日
伏祟也不再感到烦闷,他看着徐咏德喝水润喉,元入潭也捧起新玉杯喝了半杯甜饮。
他竟也渴了,喝了杯热茶,不紧不慢看着折子。
近日首辅与次辅两派相争,双方互写折子抹黑对方。
伏祟首辅党派的奏折,上面写次辅家宅混乱,纳了十六房小妾不说,其长子更是宠妾灭妻。
伏祟提笔落字,他本想写个“查”,怎料写完了,他才发现自己写了“扒灰”二字。
伏祟:……
他抬头,见徐咏德还在给元入潭念话本,蹙眉道:“莫要什么书都念给他听。”
徐咏德噤声,他手中的书是元大人亲自所挑,讲述了一个驱邪师所遇诡事。
其中有一篇为,驱邪师受邀到了富商家中,见家中阴云密布,喘不过气,便问管家,最近可有人逝世?
管家面色大变,一番了解一下才知道前不久少奶奶走了。
驱邪师见管家神色不对,偷偷调查,从府中一个洗衣阿婆口中得知,原来少奶奶并非病逝,而是被抓到和公公扒灰,被家族强行灭了口。
驱邪师却觉得事有蹊跷,若真是如此,怨气不该如此之重。
后来,驱邪师一番调查,才知道少爷不举,无法为家族留子嗣。
可富商家一脉单传,不能在少爷这儿断了断,也不知是谁出的主意,竟压着少奶奶和公公……
后来此事被捅了出去,富商家里为了颜面,遮住了少爷不举一事不说,还将错处推到了少奶奶身上。
可怜少奶奶乃是秀才之女,也是富商老家费尽心思才为后代求娶的未来当家主母。
商人地位低,秀才一边看不上商人,一边又眼馋商人给予的银两,最后将女儿嫁与商人。
奈何秀才能过院试也是年轻时走了狗屎运,后来屡屡不中,耗尽家中银钱。
秀才四十岁时,变卖了家里最后两亩田地,孤注一掷去考乡试,结果又是没中。
秀才竟气急攻心,当场暴毙。
秀才的妻子五年前就已逝世,其女也就是富商家的少奶奶没了娘家依托,这才被富商一家欺凌。
驱邪师得之后气愤不已,甩手而去。
富商见追不上,也是气急甩手,言道:“我大不了再去请一位大师。”
哪知到了第二天,富商一家被吊死在房梁上。
驱邪师赶忙前去看,却发现家中怨气竟已消散。
元入潭听完后亦是义愤填膺,攥紧爪子,恨不得钻入话本里,将里面的富商一家都打死。
这时,他听到伏祟不赞同的声音,徐咏德也因此停下,犹豫看着元入潭,似乎在问要不要换一本书?
元入潭也不知哪里不对,驱邪师明明也是正义之士,此书也是在讲着惩恶扬善。
不过元入潭是一只听劝的龙,他当即同意,还让徐咏德自己去挑。
徐咏德认真挑选新话本,元入潭则飞到伏祟的桌前,看着奏折上的朱色,问:“这二字怎么念?”
他眨巴眨巴眼,好奇谦逊。
伏祟将奏折合上,低沉无力:“朕乏了,今日再无力气教入潭识字,明日朕再教入潭可好?”
元入潭听闻,已经不管那二字怎么读,脑海里涌现出白日伏祟教他识字的情形。
现在已经很晚了,放在以前,他早早就抱着龙形木趴在坑洞里入睡了。
若陛下今日不教他识字,那陛下是不是能早些歇息?
元入潭愧疚难受,他趴在桌子上,脑袋蹭了蹭伏祟的手腕,仰头,眼神哀伤。
伏祟却摸着元入潭龙角:“切勿多想,朕确实公务繁忙,但这是因为朕总喜欢提前半月就处理一些公务,朕便是今日什么都不做,也不会耽搁太多事情。”
伏祟所说为真,并没有骗龙。
元入潭半信半疑,此书桌极大,哪怕桌上再躺八个元入潭,也是完全能躺下。
元入潭索性不听话本了,找了个干净的角落躺在那里,时不时看着伏祟蘸取墨水,提笔落字。
伏祟还是担心龙无聊,让人在元入潭前面放一张白纸,元入潭可以随意涂抹。
于是乎,元入潭乏味用指尖蘸着墨水,在纸上写字。
他的字歪歪扭扭,旁边又是大臣们的奏折,对比之下,他的书法格外惨淡。
元入潭灰心,于是整只爪子伸入了墨水里,用爪印覆盖了原先的歪字。
伏祟无意间看到了,问:“入潭写了这么多,可是要去卖自己的墨宝?”
元入潭摇头:“我的字丑,不会有人愿意买的。”
伏祟却冷静道:“天下不缺好看的字迹,但缺真龙的爪印。你卖字不成,但若是卖爪子印,怕是十两银子一爪,也是有人挤破头要买。”
元入潭没有想到还有如此商机,他确实有些眼馋,可一想到他堂堂洪荒真龙竟然要靠卖爪子才能过活,又觉得失了面子。
元入潭拒绝了,将爪子洗干净,又趴到奏折旁边。
他见伏祟动不动就要拿新奏折,想着自己也是闲着,于是趴到众奏折之上。
一旦伏祟批完了,他便从身下掏出一个新奏折递给伏祟。
伏祟淡笑,还谢了元入潭。
元入潭看着对方批了十几个奏折,困得连连哈欠,他没想到陛下这么能熬。
徐咏德在伏祟的示意下,拿来一个软垫放在空桌角。
元入潭也顺势爬到软垫上,困倦看着对方忙碌。
元入潭眯了一觉,这一觉很长,等他醒时,御书房已然寂静无声。
元入潭仰头,看到伏祟靠在椅背上闭眼,似是睡着了。
四周的呼吸声也均匀了些,元入潭左顾右盼,看到守夜的小太监们也闭上眼在眯觉。
伏祟所坐的椅子有三人宽,椅背形状特殊,便是人靠上去时间久了,脖子也不怎么疼。
元入潭看着陛下熬夜时熟练的模样,想来对方也不是第一次批改奏折时睡着。
徐咏德不见了,换了一个陌生公公守在这儿。
对方站在陛下身旁,替陛下扯了扯身上薄毯的角,防止陛下着凉。
元入潭听着对方稳重的呼吸声,自己竟前所未有心安。
他趴在桌面的软垫上只是想陪着陛下,可既然陛下睡了,那他也该回到自己的圆盘里。
然而,他飞到空中,刚准备抱起龙形木,又转身飞到伏祟面前。
他趴在桌面上,仰头闻了闻对方身上的气息,是在过去三日的梦里,一直萦绕在他身上的味道。
梦里他很喜欢这股味道,对方也曾无数次摸着他的龙角。
元入潭发现,相对于龙形木,若自己能被这股气息包裹,那他会睡得更安心。
他为何会喜欢龙形木?
因为龙形木是龙的形状,抱着龙形木就好像有族中长辈护佑着他。
然而他的长辈皆已陨落,但是经过一两日的相处,陛下在他心目中已与长辈无异了。
陛下介意怀里面多一条小龙吗?
元入潭心中在想,变小后的小龙只有两尺长,轻飘飘的,既不占地方也不压人。
可是,他就这样直接躺到对方怀里,对方会不会不喜?
于是他又飞回了桌角,趴在垫子上。
在太监的眼中,他再次睡着了,只是他睡觉不安分,总喜欢翻滚。
一会儿转个身翻到了软垫外,一会儿又翻到了桌子中间,最后翻到了桌子边缘。
这次,小金龙在桌子边缘停留了许久,才小心翼翼让尾巴垂了下去。
尾巴尖碰到了对方的薄毯,陛下并未有动作。
元入潭眼睛偷偷睁开了一条缝,又闭上,这次悄悄伸了个爪子,搭在了薄毯上。
对方仍旧未醒。
就这样,元入潭慢慢挪到了对方的双腿上。
一旁的太监一时不察,见到这一幕心提到了嗓子眼,刚走过去,想将陛下腿上的小金龙双手捧起。
哪知他刚一伸手,陛下的呼吸重了些,眉头也紧皱。
太监知道陛下睡时习惯,连忙收回手,不敢再靠近陛下。
而伏祟腿上的元入潭,其原本蜷缩的身体慢慢松开,餍足瘫平了身体。
元入潭想,等陛下醒来了,他就说自己昨夜不小心滚到了这里。
若对方不悦,那他以后自然会注意些,不再随便贴着对方。
作者有话说:
本章随机掉落20小红包。
第28章 龙龙逆袭第二十八日
安心的气息包裹着元入潭,这种滋味竟要比他想象得美十倍。
若陛下可以将手掌放在他身旁,让他搂住,他不敢想象自己会睡得何等惬意。
太监剪了烛心,御书房灯光变暗。
伏祟没想到自己会在处理公务时睡着。
或许是小金龙趴在桌沿小酣,均匀的呼吸声听得人催眠。
或许是美好的生命陪在他的身旁,让他的内心不再紧绷,释放了心底压抑的疲惫,这才双目酸涩闭眼。
伏祟靠在椅子上,做了个梦,他梦到了过去那些情景。
宫里的每条路都铺着石板,而年幼的他也栽到石板上,疼痛让他浑身颤抖。
他抬眸,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双手。
“砰——”
沾着血的石块被人扔到地上,前面站立的少年用锦帕擦去手上血迹,冷声道:“现在有理由告假了吧?若明日你再敢去上书房,我一定折磨你到死!”
他疼到一身冷汗,视野也变得昏黑。
他听着少年向后退了两步,站在另一道身影之后,语气立马软和下来。
“皇兄何必担心?此等杂血不足为惧。”
另一人较为年长,烦躁道:“大家都背不出文章,就他能背得出来,还得了父皇夸赞,这不是在打我这个太子的脸吗?”
伏祟忘记自己那日是如何回到寝宫了,他脚步虚浮,浑浑噩噩。
母妃看到他的模样惊慌心疼,将他扶到床上,又亲手为他煲汤。
他虚弱睁眼,看到了母妃为了他而烫出的血泡,摇了摇头,沙哑道:“是我的错,母妃不必担心。”
母妃伏在他身上痛哭:“都是母妃不好,母妃出身低贱误了你。若莲国不亡,母妃还能在这宫中有些倚仗,至少能稳住咱们母子吃穿用度。”
伏祟抬手,想抚去母妃眼泪,但看到自己手上厚厚的纱布,还是将手垂下。
他温和说:“母妃不必担心,待我有了封地,我会带母妃离开皇宫。”
母妃更是难过,抬头露出那一对如宝石般湛蓝色的双眼,恶狠狠向身后一瞥。
“若母妃有一头珠钗,也能得到你父皇些恩宠,到时你我都能在皇宫中好过许多。”
母妃压低声音:“祟儿,母妃会想办法让你登上九五至尊之位。”
伏祟却摇头,笑容苦涩:“母妃,这太难了。”
母妃无力跪坐在床沿,恍惚道:“母妃知道,是母妃误了你,大臣们是不会拥护有异族血脉的皇子上位。”
伏祟心知母妃说得都是真的,但还是挤出笑,去安抚母妃,他不在乎,只要母妃一生平安就好。
母妃是他在这世上寥寥无几的亲近之人,他喜欢将爱他的人揽入羽翼中。
母妃让他歇息,可母妃走后,他又点起了蜡烛,笔尖蘸墨,手掌颤抖写下文章。
他写了一个多时辰,手腕上的纱布已经被血打透,他释然一笑。
隔日,他继续去了上书房,他写的文章得到了太傅称赞。
父皇也是欣喜,问他想要何等赏赐?
他说他想出宫看看,父皇答应,还赏了他些金银让他玩得尽兴。
尽管太子一党气得双目怒红,他却不管不顾出了宫。
街市两旁飘散着诱人的香气,远比他在宫中吃到的馊食冷饭勾人百倍。
他克制住为他买些零嘴的欲望,进了京城有名的珠宝铺子,为母妃买了一套首饰。
可惜他的银钱不够,又典当了自身仅有的一块玉佩,这才背着珠宝首饰回宫。
母妃拿到首饰欣喜又心疼,喃喃道:“辛苦我儿了。”
然而后宫不缺美人,帝王的目光又怎能因为母妃多了一套首饰而停留?
母妃郁郁寡欢,他们母子二人在宫中愈发难捱。
冬日,他们衣衫单薄,母妃受了寒。
伏祟去请太医,然而过了一天一夜,太医院也没有派人来。
伏祟求遍了所有能求的人,最后是他的七皇兄请来了太医,才为母妃看诊。
七皇兄的外祖父是礼部尚书,太医院也不敢得罪七皇兄。
七皇兄当时拍着他的肩膀,心疼道:“十九弟,今后若在宫中遇到难处,可随时来找皇兄。”
他记住了七皇兄的恩情。
后来,儋州出了贪污大案,引起民怨,案子查到了太子身上。
帝王大怒,虽没有废除太子,却也对太子失望。
那夜,他被叫到御书房。
御书房大门紧闭,在太监的示意下,他在外面跪了两个时辰。
大雪纷飞,他皮肤青紫。
御书房的门终于打开了,里面的暖热让他恍惚。
他看到父皇走了出来,俯视他,问:“祟儿,你可愿替朕接手这江山?”
自那夜后,他在前朝后宫水涨船高,母妃也重获圣宠。
他成了与太子打擂之人,手上也积攒了些权势。
只是,他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不如太子让幕僚写上一份景仰父皇的文章。
他走遍大半个大玄,筛选良种,规划大旋风土,比不上太子亲手耕两亩地,和父皇哭诉说自己终于知道百姓不易。
他白日辛劳,处理六部之事。
到了夜里,他习文练字,将书圣字迹模仿得惟妙惟肖。
但是,在年底清算之时,父皇却强行剥了他的功绩,放在太子头上,让太子受万人赞誉。
父皇当真是想将江山交到他手上吗?
父皇素来奢靡,宫中每五步便能踢到一块玉石。
皇后好荷花,父皇便在宫中修建了一座壮观的水湖。
湖中有二十多种荷花,荷花深处有小船。
父皇有时带着皇后游湖,有时又与太子去湖中钓鱼。
父皇不知道是从哪儿搜集的鱼苗,五颜六色,鳞如宝石。
母妃为了向父皇讨宠,便说要吃湖里的鱼。
父皇大怒,竟当着众宫妃皇子的面,斥责母妃血脉卑贱,心比天高。
母妃落了面子,在寝殿郁郁寡欢。
他拿着一沓公文,前往帝王寝宫,这是他半年来所得功绩,他愿意将其献给太子,只为给母妃换两三条鱼。
可当他刚来到寝宫,却见寝宫的门推开,太监们端着碟子低头而出。
碟子里放着半条鱼,亦是池塘中最名贵的品种。
他透过门缝,看到帝王搂着乐伎,宠溺调笑:“不就是几条鱼吗?朕让人给你抓上,随便你怎么吃。”
乐伎笑着捂嘴:“可是菱妃娘娘……”
帝王拉下脸:“莫要提她,人老珠黄。”
伏祟转身离去,他知道宫中遍地都是眼线,帝王应当也听到他来过。
可之后半个月,帝王仍对他笑眯眯,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一次,他再次为大玄立下大功,父皇问他想要什么。
他说他想要宫中的半亩水湖。
帝王沉下脸,转身背手:“此湖皇后与太子喜爱,朕也颇爱此湖,不能赏你。”
伏祟又说,给他十条鱼吧。
帝王颇为不耐:“若是半年前朕倒是可以给你,只是湖中换了新鱼,鱼料又是世间罕见之物,极为珍贵,莫要再提及水湖了。”
伏祟低头。
后来一次校场比武,他看到太子不耐烦辱骂太监。
“这鱼孤早就吃腻了,为何还要给孤?拿去倒了!”
水坑里,一条完整且熟悉的鱼映在伏祟眼中。
太子除了出身尊贵,无论文武皆是不精,甚至频频闯祸,哪怕有帝王给其擦屁股,也阻止不了太子在大臣百姓眼中的威望越来越低。
伏祟在这场储君之争中终于赢了。
然而,宫殿里,帝王眼眶含泪,对他叹息:“他终是朕的嫡子。”
伏祟被派镇守边疆,无诏不得归京。
而太子也体会到了帝王苦心,与帝王冰释前嫌,成就父子美名。
作者有话说:
剧情没有写完,还有一更会尽量补完。[爆哭]
第29章 龙龙逆袭第二十九日
边疆苦寒,敌国屡犯大玄边境。
可有伏祟在,与将士们浴血奋战,将边疆守得坚如铁桶。
奈何,帝王耽于享乐,竟克扣军费为自己建造行宫。
军中已几个月没有发军饷了,伏祟忘记自己是如何带人度过那段茹毛饮血的日子。
他为了与将士们活下去,拿起长枪,扩张边境三百里。
他扩大了大玄领土,这在王朝历史上已是不世之功。
哪知,京城一封急报送到他的手上。
他虽守住西边,但大玄以东却连连失守,如今敌军都快打到皇城了!
伏祟回宫救驾,驱赶外敌,不但夺回领土,又将大玄往西扩张一百五十里。
朝野震惊,有人让帝王嘉奖,又有人让帝王防范他这个异族血脉。
帝王当真忌惮他,命他交出手中兵权。
可那时,伏祟已手握二十万大军,闻此言,凝视帝王,身着盔甲,转身离开大殿。
伏祟厌恶京城,带上母妃回到边疆,宫中朝野无人敢拦。
母妃一路忐忑,待与他回到边境住处时,小心翼翼问他:“祟儿,以你手中权势,就连你父皇也不敢动你了吗?”
伏祟点头,告诉母妃,在边境母妃可以自由玩乐,若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告诉他。
母妃思索良久,对他说:“你舅舅去世得早,但我知道他还有一个儿子,那是你的表弟。”
母妃是亡国公主,舅舅是亡国王子。
彼时,伏祟已察觉到了不对,但还是让人将他的表弟接了过来。
母妃遇到族人,欣喜不已。
那族人亦是生了一对蓝眼,母妃看着那对眼睛流下两行泪:“孩子,你受苦了。”
伏祟推开房门走了出去,他回头看到母妃为表弟亲手剥下果皮,喂给表弟吃。
伏祟想,那表弟不过比他小半岁,他已在战场拼搏多年,为何母妃却更心疼表弟?
在往后的日子里,母妃日日洗手做羹,对表弟温柔轻语。
他站在塔楼上,看到表弟仰在树干上睡觉,母妃温柔抚摸着表弟的脑袋。
伏祟发现,自己似乎从来都不了解母妃。
那年太子刁难,调走了他们宫殿宫人,母妃只能自己打冷水洗衣。
可就是洗了那一次,母妃却生了病。
母妃在床上躺了一日,他只给熬了一顿药,母妃便已气色红润。
那时他只当母妃是最疼爱他的人,为了母妃身体,他接过洗衣一事,洗了一冬日的衣裳。
母妃说心疼他,却要两日换一次衣。
可表弟呢?
表弟看到山上有果子,背了一筐果子下来,母妃便流泪惊喜。
三日后,表弟又摘了几个果子,母妃却心疼怒骂:“你要想吃果子让下人摘便是。”
表弟“嘿嘿”一笑:“我是想摘给姑母吃。”
母妃摇头:“姑母吃了一次便感觉腻了,往后不必摘了。”
那夜,伏祟难眠,便一直坐在高台守夜。
他仰视天上星辰,过去的一切无比清晰。
他想起幼时自己被太子一党砸烂双手,夜里带伤偷偷写文章。
明明母妃都会来他房中看他是否入睡,偏偏那一夜屋外没有一丝动静。
母妃很少为他熬粥,因为母妃曾是公主,不善厨,一下厨就容易烫伤。
伏祟心疼母妃,便让母妃不要替他劳累,母妃心疼他一番,也就不再下厨了。
他又想起在过去的无数个日夜,母妃总是希望他继承大统,他若不愿,母妃便自责难过。
“是母妃误了我儿,是母妃低贱,莫非只恨自己生了这对蓝眼,可我儿是黑眼,若不细看,与大玄常人无异。”
他安慰母妃:“母妃的眼睛璀璨,如星辰一般。”
母妃沮丧:“母妃只想有一对黑眼。”
可他的表弟是蓝眼!
母妃非但没有厌弃,甚至他的暗卫告诉他,母妃总是私下对他的表弟说:“你这双眼像你父王,姑母最喜欢的就是你这对眼。”
在这片大陆上,本有二三十个国家,大玄只是其中一个中等国。
当今帝王昏庸,玄国本要随其他国家一起灭亡,是伏祟让玄国起死回生,甚至一点点扩大领土,到最后从玄国成了玄朝。
附近国家以玄朝为尊,西南方本有灵国,灵国的势力也在逐步扩大,他们不认玄朝,也将自己称为灵朝。
随着伏祟势力愈发强盛,京城那边却因为帝王太子昏庸而愈发昏乱。
太子疑心其他皇子,便连同幕僚陷害手足兄弟。
七皇子深受重伤,逃出京城,带着幼子来投奔他。
伏祟犹记七皇子之恩,请来神医为七皇子诊治,也为七皇子续了半年的命。
七皇子临终前握着他的袖子,哀求他。
“我的珉儿尚且年幼,我担心我走了后无法在这世道活下来,我求你,将他过继到你名下可好?”
七皇子怕他不答应,交给了他一个玉佩。
“我还有些势力,都给十九弟。如今父皇昏庸,大玄摇摇欲坠,若你今后真登上了那个位置,不必考虑珉儿,你只管给他个闲散郡王,哪怕只给他些银钱,将他遣到他州也好。”
伏祟答应了,他也多了一个“儿子”。
伏珉在七皇子下葬三天后,改叫他为父王。
在众人眼里,伏珉是一个孝顺孩子。
每日清晨,伏珉便亲自打水守在他的门外,伺候他洗漱。
午膳时,伏珉站着,为他布菜。
他只要皱一下眉,伏珉便跪地痛哭:“是儿子不好,儿子不能为父王排忧解难,儿子枉为人子。”
他生了病,伏珉割肉喂药,手臂上缠着纱布,面色惨白笑道:“儿子景仰父王,不能让父王早日康复,便是要了儿子的命,儿子也心甘情愿。”
后来,帝王愈发忌惮他,甚至三番四次派来死士暗杀他。
大玄月月加重赋税,民不聊生,国中到处都有民众起义。
一年后,伏祟大逆不道,杀父弑兄,登上皇位。
朝中一些老臣骂他得位不正,又有些臣子联名上书,说要他立继子伏珉为太子。
他坐在龙椅上,看着伏珉大惊,连忙跪地,说自己无德无能。
伏祟突然笑了,他懂了。
一个月后,德王伏珉被查出勾结朝臣,试图杀父继位,当众处死。
朝臣震惊,似是没想到当今圣上竟能对多年继子痛下杀手,朝臣们惧了,甚至与帝王独处时忍不住打颤。
可在伏祟手上,有一封密件。
一个月前,他让人细查,查出的结果让他怔愣许久。
原来七皇子也非善辈,当时之所以帮他,也是习惯留个善缘。
后来七皇子见他势力壮大,自身也受了太子暗害,便与亲子合计,自己死后,让亲子认伏祟为父。
伏祟有为帝之兆,又是异族血脉,即便真登上帝位,朝臣们也不服。
这时,伏珉即在伏祟名下,又是纯正的大玄血脉,成为储君的概率也是极大。
甚至,伏祟还查出来,在他继位后,伏珉竟多次偷偷给他下毒。
伏祟气到发笑。
然而事情仍未结束,他登基为帝,母后又常常在他耳边撺掇,希望他光复莲国。
母后恳求他:“那毕竟是你外祖一家,莲国强盛了,也有助于你稳固朝堂。”
伏祟闭上双眼,靠在龙椅上,等母后走了,动了动手指,让暗卫们继续去查。
结果也不让他意外,母妃寻找莲国旧臣,拥簇表弟为王,试图复国。
伏祟太阳穴“砰砰”跳,在表弟联合母妃欲夺取大玄税收时,他又让人杀了表弟,囚禁母后。
母后绝望,撕心裂肺朝他吼叫。
伏祟站在宫殿外,心中竟是无比平静,他脑中的事情太多了。
比如大玄闹了灾,比如灵朝又有了新祥瑞,又比如群臣盯着他空荡荡的后宫。
伏祟活在嘈乱的世界里,听着各种充满欲望的聒噪声。
官员在朝堂上博弈,每句话不知是真是假。
太监们收了朝臣贿赂,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耍起了心机。
伏祟愈发疲惫,前不久又在众臣面前说自己无心女色,将来的皇位会传给其他皇室子弟。
朝臣们松了口气,嘴上还劝他广纳后宫,但心里却在庆幸大玄皇室血脉保住了。
朝堂上的事更多了,郡王们又为了皇位打起来了。
伏祟只要一闭上眼,整个世界都是躁动的。
对了,他的母妃也死了。
他忘了什么时候死了,好像是在看到他表弟死了,为了报复给他下毒不成,在宫中郁郁而亡。
伏祟每日清晨穿上龙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看着自己脸上的疲惫愈发浓重,眼神中也再也看不到情绪。
直到,那日乌云密布,他的眼前出现了一条金色巨龙。
“嗯……吾乃真龙,嗯……给我个九品官。”
作者有话说:
陛下脑瓜子嗡嗡,我也脑瓜子嗡嗡,好在龙出现了。本章20小红包。
第30章 龙龙逆袭第三十日
伏祟适应了浑浊,也见过太多双充斥着欲望的眼睛。
可那双圆溜溜的金瞳他是第一次见。
不是因为金瞳比重鼎还大,而是那双眼眸过于清澈直白。
伏祟活在尔虞我诈中,早就练就了识人的能力。
他能从老臣们滴水不漏的话语中,捕捉到这群人的贪欲。
也能在孩童童稚的遮掩下,看到其背后的布局。
唯独这条小金龙,将所有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他想猜,却从头到尾根本不需要猜。
龙辇里,小金龙悄咪咪看着他的茶杯,几乎将“想喝”二字刻在了脸上。
道路两旁食肆繁盛,比香味最先传过来的是小金龙的反应。
对方吸着鼻子,盯着这个,又馋着那个,纵使不言,可那股神情,就连他也感觉到了馋意。
若旁人的心思是一本书,老臣们则将想法藏在不同的纸页,需要他主动翻阅思考。
郡王们的书页单薄,他只需翻开书本,就能看到上面的言语。
而小金龙则是一张纸,连封皮都没有。
纸上只有寥寥几字。
饿了,馋了,委屈了,要哄……
那张纸甚至不需要他拿起,直接自己竖起来,横在他的眼前,清晰的两个大字占据了整张纸,他想不看见都难。
小金龙有时不好意思,还会在他面前遮掩两下,但此举如掩耳盗铃。
伏祟透过那双眼睛,甚至看到了对方过去十几年的心境。
伏祟的脾气并不好,总容易发怒,这才是前朝宫中对他战战兢兢的缘由。
可当他在祭台上接到那个单薄身影后,望着对方脏兮兮的脸颊、畏缩担忧的双眼,竟没了脾气。
如此祥瑞,怎就活得这般狼狈?
龙辇上,他看着对方狼吞虎咽,心情意外平静,尤其是腮帮子鼓起,茫然盯着他,他便不自觉露出笑意。
他知道了小金龙的生平,对方无父无母,在冷漠与排斥中长大。
一瞬间,他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容,是他自己。
小金龙吃下了他年幼不可得之物,他好像从另一个角度补偿了曾经的自己。
他将自己过去喜欢的吃食买给小金龙,小金龙除了清炒苦瓜外,吃得津津有味。
他俯视那盘未动的清炒苦瓜,恍惚意识到,龙是龙,他是他。
龙在历经磨难后,仍有一颗至纯之心。
而且,他早已沉入淤泥中,无法脱身。
他笑着试探道:“朕年幼时,极爱此菜肴,你可要尝尝?”
小金龙瞥了苦瓜一眼,极为嫌弃。
“龙不喜欢,龙要吃甜的。你爱吃苦瓜,龙一口都不吃,全部给你吃。”
伏祟在宫人们惊骇的目光中笑出声。
他的脑海里浮现了太多的面孔。
“多谢陛下赏赐,臣感激不尽。”大臣跪地,感激得双眼通红。
“虽然儿子不爱苦瓜,但既然父王喜爱,儿子也要尝尝味道。”继子伏珉面露孺慕之情。
“皇叔,侄儿从没有吃过苦瓜,回家让人炒了一盘,没想到味道如此精妙,多谢皇叔让侄儿认识此等妙物。”
郡王敬佩仰视着他,眼含亲近之意。
伏祟揉着太阳穴,又问了小金龙一遍。
“朕倒觉得此物极好,你尝尝看。”
小金龙:?
他有些震惊,甚至放下了手里的小黄鱼,对着桌上的菜肴欲言又止。
伏祟看穿了小金龙的心思。
小金龙以为,自己如果想吃其它菜肴,就得先尝尝苦瓜。
伏祟摸了摸小金龙的脑袋,像极了他曾经安抚晚辈。
哪知小金龙眼神微动,竟有了亲近之意。
那夜,他抱着小金龙走进承天殿。
小金龙用龙角蹭着他的手臂,让他抚摸。
他顺手抚摸两下,刚一抬手,小金龙就发出了委屈的声音,似乎在怪他为什么不摸自己?
伏祟将小金龙放在床上,起身时,对方却拽住了他的衣摆,不让他离开。
伏祟止住脚步,转身后,他看到小金龙在床上蜷缩成一团。
伏祟微顿,望向这团瘦小的身影。
徐咏德搬来椅子,他坐在床边,起初他只是在摸小金龙的脑袋,到后面一遍遍抚摸对方的背,拍着轻哄。
小金龙朝他身边磨蹭,脑袋甚至钻进了他的怀里。
伏祟无奈将小金龙推开,毕竟那一对龙角若是强行贴他,怕是能将他小腹戳穿。
徐咏德拿来公务,他在床边陪了小金龙一个时辰。
他只要闲下来,便去摸那对龙角,小金龙发出舒服的声音,也压制了他躁郁的情绪。
皇宫寂静,窗外漆黑。
他放下奏折,俯身时听到了小金龙轻微的声音。
“父亲……”小金龙沙哑难过,似在哭诉:“抱抱我……”
“父亲……”
“父亲……”
伏祟怔愣迟疑,凝视那张精致却瘦弱的面庞。
良久,他低沉道:“就算你认我为父,也该唤我一声父皇。”
他伸手,轻轻触摸小金龙的面颊。
他不喜皇家父子之情,有伏珉在先,他更不会有子认子。
可此时,他却想,若对方是一条龙呢?
一条不谙世事的金龙,对方将来会有自己的领土,不会继承皇位,他们也不会因为权力斗得你死我活。
金龙寿命长,他不必急匆匆让对方废寝忘食去熟记各类书籍,他可以慢慢教,教到他年老也好。
金龙无父无母,他亦无至亲之人,或许认了这父子之情,也是极好之事。
可在他靠近金龙时,对方却伸出了手掌,晃晃悠悠摸着他的头顶,惶恐。
“父……父亲……你的角怎么不见了……”
伏祟顿住,这才意识到小金龙唤的是自己的龙父。
他无奈笑了,笑自己被皇家的虚伪熏透了心。
常有皇室子弟向他表亲近之意,一个个循着法子想过继到他名下,他也误以为小金龙是在认他。
可小金龙只是在说梦话。
小金龙昏迷三天三夜,伏祟也在下朝后守了对方三夜。
最后一夜,他站在床边,声音微不可闻。
“小龙,你大可以多要一些。”
身为祥瑞,却缩在自己的圈子里不敢向外伸出爪子,哪怕在祭天大典现身于众人前,却也只是懵懂地问他要了一个极小的官位和五十两的俸禄。
伏祟的一场梦虽让自己压抑烦躁,却在梦境最后如大地复苏,将噩梦变成了美梦。
他醒来时看到了昏暗的烛光,太监在他身旁欲言又止。
他看了看天色,发现快上朝了。
自己刚想起身,却感受到双腿有些重量。
伏祟低头,只见一条小金龙睡在他的腿上。
小金龙睡得太香了,竟趴到了他的手腕上,半个身子向外拧,露出了浅金色的肚皮。
伏祟眉心一跳,扯下身上薄被,盖在了小金龙身上。
他又担心捂住了对方的口鼻,便将薄被下拉,让龙头露出来。
伏祟罕见地上朝时晚了时辰。
中午,元入潭醒了。
他睡在御书房的圆盘上,身上盖着锦被。
元入潭眨了眨眼,发现正午当头,书房里虽有太监守着,但陛下不见了。
他掀开被子飞了下来,太监告诉他,陛下正在会见外邦使臣,还特意叮嘱了,待他醒来,便领他去用膳。
元入潭中午又是吃了个心满意足,饭后,他喝着甜饮,坐在椅子上消食。
小太监站在他的身旁,恭敬俯身:“元大人,陛下怕是得忙到酉时了,于是让奴才问元大人,您可喜欢湖?”
元入潭:?
他不解抬头,问对方何意。
小太监笑了笑,语气温和道:“陛下说您乃九爪金龙,龙喜水,不能一直停在地面上。恰好宫中有一个湖,只是湖已干,若您喜欢,陛下便让人修缮水湖,往里面注水……”
元入潭瞳孔微缩,听对方又说:“只是水湖过于单调,即便会为您修建水下府邸,也不好让水湖空荡。所以陛下让奴才问元大人,您可有想要养的鱼龟虾蟹,及想要种的花蕊水草?”
元入潭爪子都攥到一起了,他按耐激动,试探问:“那湖是让我住的,还是给我的领地?”
小太监一愣,不解道:“这湖自然是送予元大人您,您乃大玄祥瑞,这不过是一个区区小湖罢了,往后千百年这湖一直都是您的。”
元入潭发现,自己这条龙更值钱了。
小太监问他:“若元大人同意,奴才即刻让人去修整水湖。”
元入潭:“何时能修好?”
小太监看出了元入潭的喜爱,笑了笑:“宫中人手众多,若是快一些,一个时辰就能将杂物清理,只是水湖旁的石栏都坏了,少不了重新搭建。”
“对了。”小太监拿出笔墨手册,问元入潭还有什么想要的。
元入潭与小太监商议一番,打算让工部出几份图纸,其中包括水下宫殿的设计,水湖的区域划分,水上造景等。
“还有那鱼苗……”
小太监道:“到了明日,会有十家鱼商入宫,带着上百种鱼苗让您挑选。”
元入潭如捣蒜般点头,看得小太监心里软软。
元入潭消完食,又回到了御书房,趴到圆盘上,让看守的太监给他念话本。
傍晚,伏祟回到御书房。
他听看守太监说,元入潭中午听了半个时辰的话,便躺在圆盘上又睡了。
伏祟进入御书房,朝着圆盘看去,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徐咏德吓得一头冷汗,让太监们去找。
伏祟却盯上了御书房的帘子。
御书房共有四道帘子,每一道帘子都被金色的绳子从中间绑住。
伏祟走到其中一个帘子前,揪起“绳子”,“绳子”变了形,成了一条小金龙。
小金龙眨巴眼,似乎在问:你怎么又找到我了?
伏祟揉着太阳穴:“真是活泼,可你就不怕将自己缠住解不开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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