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无事发生
他们到镇上的时候水果店正要关门, 水果店的门已经拉下来一半了，老板整理水果，老板娘算今日份营业额, 压根没注意到他俩。
裴輿清很客气，很礼貌, 把水果店的卷帘门推上去, 拉着程思遠走进去。
老板娘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一跳, 把收银台合上，警惕又惊愕的看向来人。
把她的卷帘门打开的人很客气：“老板，我想买个西瓜。”
老板娘：“……”
她马上挂起热情的微笑, 招呼老板给他们挑西瓜。
老板给他们挑了个足有七斤的大西瓜，称重付账。老板娘看着那个大西瓜，问：“需要切块吗？”
裴輿清看程思遠。
程思遠摆手：“不用。”
虽然还没吃道口，但他好像已经被大西瓜甜到了, 脸上挂着笑, 和裴輿清说，“我想用勺子挖着吃。”
老板娘把西瓜给他们装起来，还给送了两个大铁勺。
两个人就是为了买个西瓜来的，现在买了西瓜, 没多停留马上就回去。
到家后, 程思遠抱着西瓜一脑袋钻进厨房, 找出水果刀把西瓜一切两半，放上铁勺，拿出来和裴輿清分享。
两人抱着西瓜在院子里吃。
程思远舀了一勺西瓜送到嘴里, 清甜的西瓜汁迸出来，他幸福的眯了眯眼睛，说：“好甜！你快尝尝！”
看裴舆清也挖了一勺放到嘴里, 露出赞同的表情，他才低头，接着大口吃西瓜。
西瓜就是清甜又水灵，他们又特地买的无籽西瓜，程思远一口一口根本停不下来。他嚼着水灵多汁的西瓜，想，西瓜就是最完美的水果。
西瓜真的很甜。
他也真的很喜欢裴舆清。
不是因为这个西瓜，而是……
裴舆清又用一种不会让他感到压力的方式，给了他他想要的东西。
想到这里，程思远去看裴舆清。
裴舆清记着程思远说他的身体胃不好，没敢多吃，西瓜吃了两口就放下，现在正在摆弄手机。把手机架在一边，正对着天空，延时摄影拍摄现在的星空。
程思远看了眼，发现被裴舆清放在地上拍星空的手机，拍到他和裴舆清各自半边的肩膀。
裴舆清不应该没发现。
但裴舆清没再另外调整角度。
程思远闷头吃西瓜，想，那到时候这个视频拍出来，除了天上斗转的星子，就只剩一动不动雕塑般的裴舆清，还有一直吃西瓜的自己。
裴舆清不是说不喜欢拍人吗，怎么现在变着法的拍他。
=
程思远吃掉半个西瓜，又开始担忧起裴舆清的肌肉，担心自己一时放肆又把裴舆清的肌肉弄没了，吃完西瓜歇一会儿，主动找出生活中常见东西做器材，锻炼起来。
他运动的时候，裴舆清用手机搜索教程，虔诚的折着明天祭拜用的金元宝。
程思远运动两个小时，他折了一座金山。
程思远都要被他感动了。
第二天，程思远带着裴舆清去祭拜先祖。
因为迁过的缘故，程思远有点记不清新祖坟在哪儿，差点拜错。还是裴舆清覺得这座墓不像是上个月剛迁的新墓，开视频问了程爸爸，两人才在程爸爸的帮助下找到正确的墓地。
虽然有这样的乌龙，但裴舆清还是异常虔诚，把周围的杂草处理干净，再把昨天买来清洗干净的水果摆上去、烧昨天折出来的元宝山。
他往火盆里一只只丢金元宝，同时诉说着自己这一个月和程思远的经历，祈禱先祖能收了神通，让他们赶快換回来。
清风徐徐，把燃烧过的纸灰吹起来，又落在墓碑上，好像无声的回应。
把整座元宝山全部烧完，两人又把老家他们这一天弄出来的垃圾全部收拾干净，断水断电，把家里的钥匙交给同村的堂叔保管，请堂叔吃了饭，这才回去。
路上还接到了程爸爸的电话，问他们祭拜完了没有，怎么回来。听说他们还在路上，就提出要他们回来吃饭。
程思远有近半个月没回家了，现在也有点想念爸媽，他是有点想回去的，但他现在的身份是裴舆清，要仰仗裴舆清，才能回家去。他等待裴舆清的裁决。
裴舆清莫名很有信心，总覺得这件事已经可以结束了。听到他这么虔诚的祈禱，还收了他那么多元宝，程家先祖一定会拨乱反正，让他们的身体換回来。说不定今天晚上他们就能換回来，那今天就是自己使用程思远身体的最后一天，也是最后一次用程思远的身体和程爸爸程媽媽相处。
他心情很好，也很喜欢和程爸爸程妈妈相处，就同意了。
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吃完饭更是已经九点多了。程妈妈有心想让他们在家里留宿——虽然这次不仅儿子一个人，还有男儿媳妇，虽然程爸爸并不能轻易接受儿子和男人睡同一张床一直在给她使眼色，但她都假装不知道。
她就是覺得太晚了想让儿子留宿，跟儿子一起来的男儿媳妇当然也要跟着儿子一起住下啊。难道红包都给了先祖也祭拜过了，她还非要当恶婆婆，让儿子留下，男儿媳妇单独回去吗？
程妈妈再三劝说。
但裴舆清还是坚持要回家。
理由也和他今晚愿意来家里吃饭一样——万一晚上他们就换回去了呢？
在程思远爸妈家里把身体換回来着实有点灾难，他更想在他家里换回来，这样就算是做些什么，也不用考虑屋檐下其他人的反应。
嗯……
虽然这么说很急色，但总之就是这样。
两人还是回去了。
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两人一起乘电梯。
很巧，又是那座电梯。
裴舆清率先走进去，跟玩不够一样，又开始重复表演剛遇到时的场景。
他按着电梯键，对程思远说：“这座电梯好像坏了。”
程思远也有了经验，淡定走上去，刷门禁卡，按电梯键。
裴舆清忍俊不禁，后退一步倚着电梯壁，看着电梯壁上两人的倒影，内心无声祈祷。
希望没有意外，让电梯出意外，等意外结束，他们就换回来。
在裴舆清期待的注视下，电梯到了一樓，停下，电梯门打开。
一群人涌进来。
他们似乎是附近大学的学生，来给同学过生日，一个人手里拎着生日蛋糕，其他人都背着包，拿着各式各样的礼物，叽叽喳喳商量着要怎么给寿星惊喜。
这群大学生如同游进平静水面的鱼，登时在湖面翻起涟漪。
他们走进来，把原本站在最中间的程思远裴舆清擠到最角落里，然后很有默契的一直擠一直挤，招呼还在外面的同伴一起进来。
角落里的程思远裴舆清宛如沙丁鱼罐头里的边角料，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声。
实在是太挤了，他们紧紧贴在一起，紧贴着对方身体的曲线，把自己镶进去。
其他人还在挤，想要所有人一起坐电梯上去，推推搡搡，招呼同伴再往里站。
裴舆清扫过他们，发现没人注意角落里的他们，试着伸手环住程思远的腰。
程思远激灵一下，下意识绷紧小腹，想逃，但不舍得离开裴舆清，最后犹豫再三，把手撑在裴舆清身后的电梯壁上，把裴舆清夹在自己和电梯中间，再也没有一絲缝隙。
裴舆清小声和程思远咬耳朵：“现在出意外互换身体就完了，这么多人，万一不小心和他们弄错了我真的会想死。”
程思远：“……”
他扫了眼这群大学生们。
不仅没一个像裴舆清这么高这么帅的，其中甚至还有三个女生！
他赞同：“我不想用他们的身体。”
这群沙丁鱼罐头被一再压缩，终于让所有人都进来了。
电梯门怎么都不关，发出超载的警告声。
最外层的四条沙丁鱼跳出去，说：“算了，我们还是等下一班吧。”
电梯终于出发了。
裴舆清转而祈祷。
不要出意外，千万不要出意外——
电梯在九樓停下。
裴舆清和程思远齐齐停住呼吸，心脏狂跳。
电梯门打开，这些大学生又和挤进来时一样，一窝蜂涌出去。
两人齐齐松了口气，因为靠得太近，甚至都能感受到对方放松时洒在自己身上的热意。
程思远顿了一下，难为情的收回手，站到裴舆清身边，和他一起倚着电梯壁，看电梯门上两人的倒影。
然后……牽住裴舆清的手。
电梯门关上，更加轻快灵活的往上走。
可能是出现了刚刚的意外。
无事发生，平平穩穩到了十一樓。
裴舆清笑不出来，他下了电梯，还是不甘心，看着还在用自己身体的程思远，问：“要不要再坐一次？”
程思远很愿意陪裴舆清玩这种小游戏，说：“好啊。”
他们坐电梯下去，等这座电梯又到了负一楼，下去，再重新上来，刷卡按键。
这一次没有任何人上下。
但依旧无事发生，安安稳稳到了十一楼。
裴舆清：“……”
程思远不得不开口告诉他这件残酷的事实：“还是没换回来。”
现在已经很晚了，他有点困了。而且昨天他又发现裴舆清这具身体的一个好处——可以随心所欲吃西瓜，他更不愿意换回来，所以现在很平静接受事实，朝裴舆清伸手，说，“我们回家吧。”
裴舆清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陷入思考，看到程思远伸出来的手，牽住，出来，失去灵魂一样，跟着亦步亦趋往家走。
程思远覺得他很乖，甚至开始共情说自己可爱的裴舆清了，他现在也觉得裴舆清很可爱。
他又开始膨胀，被裴舆清的可爱和充斥心脏的爱意弄得要飞起来，把裴舆清牵得更紧。
其实不换回来也行，他现在就很想亲亲裴舆清。
手心里，裴舆清感觉到他的力道，用力反握住他的手，开始找变量：“会不会是因为时间不一样？我们还没穿一样的衣服，你还没戴眼鏡。”
程思远：“……”
裴舆清实在是太想换回来了，他这时候执行力很强，反客为主，牵住程思远的手回家，找到他们相遇那次自己穿的衣服，给程思远换上，甚至还记得自己当时拿了包，把包找出来，就连包里的相机鏡头都照原样放进去。做完这些，他又去程思远家里，找到程思远当天穿的衣服，把他们互换身体后程思远就没戴过的金絲眼鏡也找出来，给程思远戴上。
程思远穿着襯衣拿着包还戴着眼鏡，觉得自己变成社畜，心情微妙。
但等到去镜子前看到这时候的裴舆清，又觉得自己这样真的很裴舆清，觉得这样很帅。
他在镜子前来回踱步，看着镜子里穿襯衣的裴舆清的身体，翘起嘴角。
好帅。
穿衬衣真的好帅。
早知道他一直就这么穿了。
居然快到吧身体换回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么帅的裴舆清。好可惜。
能不能再多用裴舆清的身体一段时间？
而盯着时间的裴舆清只是确认：“马上就到我们互换身体的时间了，我们现在再坐一次。”
程思远：“……”
好、吧。
他们下楼，一切都按照初次相遇的场景，重新尝试。
完全复刻初遇场景，两人站在电梯里，等待最后的结果。
——无事发生。
电梯安静平稳丝滑，没有任何停顿，没有任何意外，嗖的一下就到了十一楼。没有中途停下，没有停电，也没有让他们互换身体。
裴舆清：“……”
他开始思考，“会不会是早上拜错坟了？”
程思远：“没有！”
他牵住裴舆清的手，霸道，“回家吧，说不定明天就好了。”
裴舆清现在也就只剩这一个指望了。他跟着程思远回家，洗漱，倒头就睡。
倒是程思远对着镜子来回踱步，推推眼镜，又找出手机拍照。好一会儿才肯把这套衣服脱下来，回房间休息。
第二天。
裴舆清早早醒来，想看身体到底换回来没有。
一睁眼。
穿着衬衣带金丝眼镜、一副精英社畜样子的程思远嘴角挂着奇怪的笑容，高高兴兴通知他：“还没换回来。”
裴舆清：“……”
他看着程思远嘴角的笑，心塞，“老公，你听上去很高兴。”
程思远很坦诚，他点头：“有一点。”
“为什么？”
程思远拿起裴舆清放在床头柜上的小镜子——每晚睡前和程思远说完晚安，裴舆清会拿起这面小镜子，对着镜子里程思远的脸再说一句“晚安”。
程思远之前觉得裴舆清很奇怪。
但现在，他看着镜子里带金丝眼镜的裴舆清，再次共情裴舆清，只是高兴：“我现在这样很帅啊。”
裴舆清：“老公，换回来之后我也能穿给你看。”
程思远：“……”
是可以的。今天早上他很早就醒了，也想醒来后就发现身体换回来——这样裴舆清可能会开心，他想裴舆清开心。但他发现自己还用着裴舆清的身体，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也睡不着了，爬起来换上衣服，然后看裴舆清睡觉，一时担心裴舆清醒来失落，一时又控制不住，总想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子。
真的很帅。
所以他又试着穿了其他样式的衬衣。
虽然和裴舆清换回身体后可以用第二视角看裴舆清，但看镜子里的自己，和用别人的身体看自己在，总还是不一样的。比如他就觉得现在看自己，和之前看镜子里的自己，不完全一样。现在可以用第一视角随心所欲使用这具身体，也很好。
最重要的是……
其实他也很坏，看到裴舆清为了把身体换回来着急的样子，总会想到裴舆清说，想赶快把身体换回来是想和他接吻。所以裴舆清每次为了换身体而着急的样子，好像都在告诉他，裴舆清有多喜欢他多想和他接吻。这种感觉让他很害羞，但很喜欢。好像很直白的看到裴舆清对他的喜欢和渴望，他想看到更多。
所以明明一开始觉得换不换都可以，可以顺其自然，但裴舆清越着急，他反而越觉得，不换回来也……挺好的。
裴舆清：“……”
面面相觑。
裴舆清别过头，闭眼：“希望一睁眼，我们就换回来了。”
程思远摸了摸他的额头，因为自己的坏心思感到内疚，但同时又因为自己的坏心思，光看到裴舆清这么失落不肯接受现实的样子，就觉得开心。
他藏不住一点，高高兴兴：“那你睡吧，我下楼给你买早饭。”
裴舆清：“……”
等身体换回来，希望程思远还能这么高兴。
第52章 第 52 章 幸好他刚好遇到裴舆清……
昨天晚上他们走得匆忙, 把程思遠的一个包落在家里了。
包里也没什么东西，只是他们的换洗衣物，还有一些零碎的出行用品罢了。如果只是儿子自己一个人的东西, 程媽媽就洗干净收起来放好了，但她还看到男儿媳婦的东西, 觉得收起来不合适, 只是把衣服洗干净, 重新叠好放回包里，一大早给两人送过来了。
在程思遠搬过来之前她也来过这里，知道上電梯需要门禁卡, 所以开車过来后，在楼下给儿子打视频電话。
还没完全睡着的裴輿清被程思遠特别提示的铃声吵醒，摸出手机接通。
不像一开始和程思遠互换身体时，看到程思远的哥哥不好意思叫哥哥, 看到程思远的爸媽也叫不出口。
他现在非常熟练, 剛接通，就先叫了声：“媽。”
程妈妈只看到一片黑暗，意识到儿子可能还没醒，说：“还在睡啊？早知道我来晚一点了。”
裴輿清听着她说话, 微微坐起来打开床头灯, 说：“醒了。”
程妈妈看着他还在床上, 笑：“这不是剛醒吗……”
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发现儿子身上的睡衣，不是他的睡衣, 看上去大了很多，松松垮垮露出大半胸口。而儿子身后的床头软包，分明也不是他家床头软包。
虽然昨天她打算留两个人在家住, 也想过要不要讓两个人睡同一张床。
但在她眼皮子底下受她安排才睡在一张床，和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睡了一张床并且不知道睡过多少次，就是两种概念了。
……
他们的进展实在是太快了吧！
裴輿清也看到程妈妈身后小區的花园，说：“你来啦？”
做了这么久的程思远，程妈妈的突然造访已经对他没什么杀伤力了，他掀开被子站起来，“我们小區需要门禁卡才能用電梯，我去接你。”
他站起来后，手机镜头照到更多的地方。
程妈妈心塞的看到，大床的另一边，是另一个人睡过的痕迹。
程妈妈：“……”
程思远下楼买了早飯，还去剛开门的水果店给自己买了个大西瓜，拎着早飯和水果回去。
在小區楼下看到拿着手机的自家妈妈。
程思远下意识把西瓜往身后藏了藏。
旋即意识到，自己现在是裴輿清，妈妈不会管自己吃西瓜了。
——看吧，成为裴舆清真的好处多多。
他拎着西瓜走过去，和妈妈打招呼：“妈。”
程妈妈：“……”
坚决不在家留宿的第二天早上，儿子穿着不属于他的衣服在不是他家的房间，衣衫凌乱脸色苍白，而男儿媳婦衣冠楚楚满脸春风，甚至还有体力拎着这么大个西瓜！
他不知道远远吃了西瓜会胃疼吗？！
不对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昨天晚上他俩……
程妈妈在知道儿媳婦是男的的时候做过准备，甚至还为了儿子的健康与时俱进去了解了一些，但现在她由衷觉得，自己还是了解得太少了。
手机那边，裴舆清听到程思远的声音，逐渐放慢了脚步，和妈妈商量：“讓我老……”
他下意识想称呼程思远为“我老公”，但为了程妈妈的心理承受能力着想，他急忙把这个过分的称呼咽下去，改口，“讓裴舆清刷卡带你上来吧。”
可他还是低估了程妈妈。
因为程思远小时候说话就含含糊糊的，会有说话吞音的现象，程妈妈擔心没听清儿子的诉求，总是分外关注儿子，现在单听到他没说出口的气音，就知道他是想说什么了。
老公……
原来真不是男儿媳妇，而是儿婿啊。
程妈妈心酸的想。
但事已至此——她不知道第多少次想，都在一起了，都见了家长叫了爸妈给了见面红包和改口费了，甚至去祭拜了先祖，睡都睡了。
难道她还要当恶婆婆阻止吗？
程妈妈第无数次说服了自己，妥协了。
她挂掉电话，对拎着西瓜的程思远微微一笑，说明来意：“你们昨天把包落家里了，我看里面装了不少东西怕你们还要用，给你们送过来，不过小区需要门禁卡我上不去……”
她犹豫，思考自己是跟着上去把包放下，还是现在就把包给对方讓对方拿上去，眼不见为净。
程思远已经替她做了选择。
他把轻一点的早餐递给妈妈，接过鼓囊囊的背包，带妈妈往单元楼走，说：“没关系，我有门禁卡。”
程妈妈看到他拎东西时鼓起的肌肉。
……
说实话，很担心她儿子。
程思远没想到妈妈会来，只买了两人份的早餐，现在很自然问妈妈：“你吃早飯了吗？没有的话我再买些早餐。”
程妈妈客气：“吃了。”
她看着手里拎着的早餐，其实有点不乐意程思远吃外面的早飯，重油重盐不健康。不过早在妥协儿子搬出去住的时候就想过他要吃外面的饭，所以现在也没开口讨人嫌。
程思远：“我爸怎么没来？”
程妈妈：“……”
就说这个人很恐怖，叫爸妈叫得比他儿子还熟稔。
程妈妈：“他单位有事。”
程思远：“又出差了吗？”
程妈妈有点不明白他口中的“又”是从何而来，如果没记错，程爸爸是上个月频繁出差，就连迁祖坟那天都是好不容易才请出来的假。但从他上门的这大半个月里，程爸爸单位的事告一段落，都没怎么出差了。
他怎么知道程爸爸是“又”出差了？
程妈妈说：“他这个月才是第一次出差。”
她觉得不对劲，但没细想，很快把这点不对劲圆回去了，“远远连这些都和你说啊。”
程思远后知后觉剛刚说漏了嘴，登时僵在原地，半秒后，才顺着程妈妈的台阶下：“对，远远和我说的。”
他擔心自己在不知道的时候还说漏过，所以又补充，“远远什么都和我说。”
程妈妈：“……”
她隐隐觉得儿子现在好像真和她印象中的儿子截然不同，但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她内心深处涌起复杂的感情。忍不住又看了眼对方手里的西瓜，说，“那远远没和你说他不能吃西瓜吗？”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这种话好像恶婆婆刁难媳妇，自己觉得不好，又连忙补充，“你自己一个人吃的话可以买个果切，免得吃不完不新鲜。”
程思远知道自己现在用着裴舆清的身体，哪怕是为了裴舆清和妈妈的关系，也不应该反驳妈妈。但是……
但是他使用自己的身体的时候，妈妈真的很爱他，他说出任何一点话，都会让妈妈很难过。他不想妈妈难过，所以使用自己的身体那么多年，从来没想过反驳。
可他其实没有不喜歡西瓜。
程思远握紧了西瓜袋子，用最温和的语气，轻轻反驳：“妈，远远喜歡的。”
程妈妈不知道是没想过他会反驳，还是没想到程思远会喜欢西瓜，愣住了。
程思远还是不想看到妈妈这样，飞快心软，找补：“他是胃不好不能多吃，但你照顾他这么多年，他已经完全健康能吃一点了。我不会让他多吃的，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多吃不会吃很多……”
程妈妈没什么反应，还是刚刚被他那句话刺中，有些怔忪的样子。
十一楼很快就到了，裴舆清在电梯口等他们，看到他们过来，赶紧迎上去，招呼：“妈。”
程妈妈看到儿子的脸，稍稍缓过来，扯出笑容，招呼：“远远。”
程思远观察着妈妈的表情，看出她在强颜欢笑，内心充满愧疚，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不应该那么说。
裴舆清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接过程妈妈手里的早餐，把人请进家门——程思远家门。
程妈妈看他健步如飞，提着的心缓缓放下去一半，剩下的一半，还因为在电梯里的对话，惶惑不安。
程思远和裴舆清分食早餐，他时不时抬眼看一下沙发上的妈妈，依旧内疚。
程妈妈坐在沙发上，把程思远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的事想了个遍。
程思远从还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就是个乖小孩，其他孕妇怀孕时会有各种症状，但她没受过一点罪。她那时候觉得，这个寶寶很听话，不用自己操心，真是个天使寶寶。直到某次不小心摔了一跤，孩子早产，因为出生过于仓促有点缺氧，心脏也出现了毛病。她看着保温箱里小小一团的宝宝，几乎被内疚淹没，她开始责备自己，责备自己不上心摔倒导致孩子早产，责备自己没做好一个妈妈，每天睡觉都会突然惊醒，从病房走很远去看保温箱里的程思远，确定对方还活着。丈夫比她还要内疚，怀疑是不是自己拖地时没把水擦干净才导致妻子摔倒，才导致孩子早产妻子住院，他还记得刚怀孕时妻子没有任何不舒服，但分娩之后身体就开始不好，他不仅对孩子感到内疚，对妻子更是内疚至极。
出院后，她还是擔心，看着柔软的小宝宝躺在自己身边睡觉，也还是会动不动就摸一下对方的鼻子，感觉到他的呼吸才放心。她用一种焦虑的心态养着程思远，剥离生活中所有会对程思远造成伤害的东西，最大的愿望就是程思远这一辈子都平安健康。这种心态一直到程思远上到初中，身体各种大大小小的毛病都痊愈，这才放下一点。丈夫也是一样，他们用充斥着浓浓焦虑的爱来在乎彼此，对生活中每一点细枝末节都充满擔忧。
小时候她严格按照医生给的饮食建议给程思远做饭，每天固定一百克的水果份额，她把医生建议的水果准备，一次给五种水果，一种给二十克。那时候程思远爱吃西瓜，她知道，但不敢让程思远多吃，因为西瓜水分太多不小心就会吃多，占据了其他水果的份额，而且西瓜升糖快，让她担心程思远会不会不舒服。有次程思远趁大人不在家吃了半个西瓜，晚上撑得吃不下饭就，她担心得要命，连夜带程思远去医院。
那次之后程思远就不吃西瓜了，也更听她的话，不会偷偷做任何会让她担心的事。
程思远就这样一天天长大、长大，到了现在。
平安健康，还有了完全信任、什么都愿意告诉对方的爱人。
她催程思远相親结婚时，天真的以为程思远就算结了婚也还是会像之前一样被她保护在羽翼下，无非就是再领回来一个需要保护的小孩，她继续保护程思远、程思远的爱人。可现在她看着坐在一起吃饭的两个人，意识到，程思远真找到爱人后，会走向他自己的人生，不再需要自己的保护。
程思远也会有自己的小家，就比如这里。
程妈妈环顾四周，内心充满感慨。
然后她发现窗户上落了一层薄灰，一副很久没住人的样子。
……
原来在对方家里住了不是一天两天了吗。
弄了半天，她儿子不是有了自己的小家，而是跑别人家里去了啊。
程妈妈油然升出了她以为在程思远婚礼上才会有的感伤。
她有点心塞，不想没再多呆，等程思远和裴舆清吃完饭，操心的上前把一次性包装袋收拾了，说：“算了，你们吃完了就回小裴家里玩去吧，这里灰尘多，别多待了。我也回家去。”
裴舆清怎么能让岳母帮忙收拾垃圾，连忙去拦程妈妈，飞快把垃圾收拾到垃圾袋里，极力邀请：“多坐一会儿，中午一起吃饭，实在不行让我爸也来。”
“咱爸出差了。”
程思远先这样告诉裴舆清，同样极力邀请妈妈，“爸爸出差不在家，你一个人回家也无聊，在这里陪我们玩吧。”
程妈妈心说，真不是错觉，这孩子叫爸叫得比她親儿子叫得熟练多了。
她还是拒绝：“真不用，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我回家把家里收拾一下，夏天快到了空调要重新清洗，家里水管水压小也要加压力阀，一堆事呢。”
裴舆清和程思远只得作罢，送程妈妈下楼。
程妈妈的車是外来车辆，进不来，只能停在小区外面。裴舆清和程思远把她送到小区外面，还要再送，程妈妈劝住他们：“你们回去吧，很近，我的车就停在那儿。”
她遥遥指了一下。
确实就在很近的地方，两人也就在小区门口停下。
程妈妈走出去两步，又突然涌起一股冲动。
她回头，叫：“远远，你来，我和你说句话。”
程思远知道妈妈大概是因为电梯里那段话，有话要和自己说，下意识要过去。
程妈妈注意到他的动作。
程妈妈：“……”
程思远恍然意识到什么，停住脚步。
裴舆清走过去：“妈，怎么了？”
程妈妈仰头看他，眼神慈爱、内疚、担忧，看上去复杂极了。
裴舆清想到吃饭时程思远的不对劲，意识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好像发生了什么，而此刻程妈妈叫住自己，是想说些母子间的真心话。
果然，程妈妈说：“远远，妈妈是不是……”
裴舆清很喜欢程妈妈，也相信程思远说把父母的爱分自己一半不是假话。但他也知道程思远和妈妈之间的事情，知道此时此刻，程妈妈的真心话，不应该先传入自己的耳朵，再由自己转述给程思远。
他们应该亲自沟通，没有任何阻隔，直接表达爱意。
“妈妈。”
裴舆清打断程妈妈，温声说，“过段时间再说好吗？”
程妈妈愣住。
裴舆清握住她的手，说：“过段时间，我回家了单独和你说。”
程妈妈：“……”
现在确实不是说话的时间地点，她答应，“好。”
余光里，她注意到男儿媳妇还站在小区门口，望眼欲穿的看向这里，着急到原地踱步。
……
程妈妈握了握儿子的手，感觉到儿子腕上还带着自己给他求的桃花红绳，松开手摸了摸那颗桃花，说：“你好好的。”
“小裴他……挺好的，你和他在一起开心就好。”
“你确定就是他了的话，等过几天我去庙里还愿。”
还愿？
裴舆清捕捉到什么，反手握住程妈妈的手：“去哪儿？还什么愿？”
程妈妈又摸了摸他的桃花红绳：“这个啊，早跟你说了，在月老相底下吃了九年香灰，道长说特别灵，如果真找到姻缘，要回去还愿，这样才能一辈子长久。”
裴舆清感动：“妈！”
他也要成妈宝男了。程妈妈虽不是亲妈却胜过亲妈，不仅生育程思远、把程思远送到他身边、给他红包和改口费，还给他走投无路的换回身体之旅另指了条明路。内心的感激无可言说，他激动，“不用麻烦你了，寺庙在哪儿？到时候我们亲自去。”
程妈妈：“……”
儿子这么激动，倒让她觉得莫名其妙，就连伤感的情绪都冲淡了不少，她随口说，“你之前不还不信吗。”
裴舆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程妈妈掏出手机给他发了个地址，说：“别自己就跑去了，我去许的愿，还愿也得自己去还，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裴舆清一口应下：“好。”
程妈妈觉得他很奇怪，不想再多说什么，摆摆手示意他回去。自己也上了车，走了。
新晋妈宝男裴舆清站在原地，目送程妈妈离开，等程妈妈走远，这才回去，站到程思远身边。
程思远好着急，担心妈妈不开心，也想知道妈妈和裴舆清到底说了什么。他眼巴巴看裴舆清。
裴舆清知道他在想什么，没等他问就告诉他：“妈妈什么也没说，我跟她说等我回家和她单独说。”
程思远顿了一下，先是有点紧张，担心到时候自己没办法和妈妈好好说，随即又意识到裴舆清的好意，道谢：“谢谢你。”
他牵住裴舆清，和裴舆清回去，小声说，“在电梯里我和她说了些话，可能让她难过了。”
裴舆清没问到底是什么话，开玩笑似的说：“那完蛋了老公，你居然挑拨我们婆媳关系。”
程思远不高兴的晃了下他的手。
裴舆清旋即正经起来，安慰：“没关系，妈妈很爱你，不会怪你的。”
程思远知道妈妈不会怪自己。但妈妈可能会想太多，会难过，他不想妈妈难过。
他觉得自己没有裴舆清会处理家庭纠纷，又觉得自己没有裴舆清干脆，裴舆清就能坦然面对和父母的矛盾，自己却拿不准主意，总是在被动等待。
程思远什么都没说。
裴舆清接着说：“老公，你也不用这么不开心，往好了想，就算妈妈生气，也是气我不是气你。等我们身体换回来，你回家和妈妈好好说说，都会没事的。”
程思远问：“我要怎么办呢？”
裴舆清给不出什么答案：“我也不知道啊老公。”
程思远握住裴舆清的手：“如果是你——”
“但我不是你。”
裴舆清已经能坦然面对这一切了，“爸妈对你的规划基于这么多年从没变过的关心和爱，你心里清楚，所以才会愿意听他们的不让他们生气。但我爸妈不是，他们从小不管我，等到成年了又跳出来说我应该听他们的的，没这样的道理。所以我能不再管他们，也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但你不是我，咱爸妈真的很爱你。”
程思远恍惚点头，一时感动，一时又觉得自己这时候应该安慰裴舆清一下。
“没关系。”
他笨拙安慰，“还有咱爸妈，他们会很关心你的。”
裴舆清笑了：“对，咱爸妈会很关心我。”
程思远依旧担心，又看裴舆清。
裴舆清放轻了声音：“老公，现在这样很好了。如果我没有转行，现在应该在S市分公司当执行总裁。就不会住到这里，也不会遇到你了，老公。”
程思远仔细一想，露出认同的表情。
对啊，他才不会远离爸妈到新城市生活，那他也就遇不到裴舆清了。
幸好裴舆清在这里，幸好他刚好遇到裴舆清。
程思远松了口气。
裴舆清：“当务之急就是先把身体换回来。”
程思远想到妈妈，有些认同，他说：“好。”
随后问，“那怎么办呢？”
裴舆清掏出手机，找出妈妈发给自己的地址：“去这里！”
第53章 第 53 章 我才不要和你柏拉图
妈妈给的地址是临近城市的一座山, 寺廟就是这座山里的廟。
两人第二天就出发去了。
临近城市太多景區，不管是高楼大厦、历史古迹还是自然风光，都有代表性景点, 倒是这座山距離市區太遠、开发得晚、附近又没什么其他景点，游客很少。
两人连夜做攻略看怎么过去方便。裴輿清第一个pass了自己开車过去, 因为景區坐落在群山中, 从山脚到真正景區的入口, 需要近一小时的盘山公路，而且需要提前报备预约，现在景区已经下班不能预约了。
程思遠搜索山上的具体配套设施, 小声和裴輿清说：“我妈都是报团跟团出去玩的。”
裴輿清：“……”
两人报了个夕阳紅老年一日游的团。
确定身份信息后导游加上他们的联系方式，给他们发行程许知。
早上五点十五分，在距離景区最近的火車站会和。
而这里到那里的火車站，只有凌晨一点的火車, 还只剩无座票了。
裴輿清搜了搜地图, 安抚程思遠：“你先睡吧，到时候我们两点半出发，开车两个半小时就到了。”
程思遠惊讶：“这么远？”
他记得上次他妈妈做攻略的时候，是开车只需要一个半小时。
裴舆清：“凌晨两点半高速禁行。”
程思远：“……”
他很快洗洗睡了。
裴舆清怕影响他睡觉, 把夜灯关了, 在黑暗里又刷了会儿手机, 恶补还願的具体步骤。
程思远都要睡着了，迷糊间总觉得房间里还有光源，翻身抱住裴舆清, 把他团吧团吧塞懷里，说：“睡吧。”
裴舆清放下手机：“好，睡吧。”
“晚安。”
回应他的是程思远逐渐悠长的呼吸声。
裴舆清感觉他睡熟了, 再次拿出手机，把亮度调到最小，接着恶补还願具体步骤。
成败在此一举！
明天绝对不能失败！
他学习整个步骤，再在脑海里重复一遍，确定自己记住了，这才退出攻略页面，打开相机对准自己，看着屏幕上程思远的臉，揽镜自照，不舍：“晚安。”
这是最后一次，自己对着镜子里程思远的臉说晚安了。
明天，他就要对着真正的程思远说。
裴舆清也睡了。
第二天，他早早起床，装好两人的证件，找出更适合户外的衣物鞋子，拿上背包，这才叫醒程思远。
程思远没醒这么早过，脑袋有点迷糊，但用冷水洗把臉，身体就完全清醒了。他看裴舆清已经收拾好行李，就自觉分工：“我开车吧。”
裴舆清自己想去还願把身体換回来，程思远是陪自己去的，怎么能让程思远费心费力呢。他说：“没事，我开，你路上接着睡。”
程思远没再坚持，他坐上副驾，没一会儿又睡着了。
裴舆清驶出市区时他醒了一下，远处很暗，但近处是车灯，照亮前路。裴舆清开着车，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思远就在这一刻升出一种很疯狂的念头。
他想和裴舆清自驾去大草原。
但他什么都没说，又睡着了。
五点，程思远被裴舆清叫醒，从车上下来，到了旅游团的大巴上。可能因为是周末的缘故，所谓的夕阳紅旅游团里其实有一半是年輕人，甚至年輕人看上去比老年人还要精神萎靡——但也非常好心，看他们是一起来的，让出位置，让他们坐一起。
程思远睡了一路，现在清醒了，上去后主动把包接过来放到行李架，让裴舆清坐在靠窗不会被打扰到的地方，再把窗帘拉上，小声问裴舆清：“你要不要现在睡一会儿？”
大巴人太多，大爷大妈精力旺盛，现在呼朋唤友拍照片、打电话，裴舆清也睡不着，说：“不用了。”
程思远有点遗憾的样子。
很快到了出发的时间，导游上车，点开确定所有人都到了，就招呼司机出发。
司机开车，导游给大家讲了下今天游玩的注意事项，再三强调了晚上回来的发车时间，之后就让大家保持安靜，想睡觉的可以趁这个时间睡一会儿。
车里渐渐安靜下来。
程思远小声和裴舆清说：“你可以现在睡一会儿。”
裴舆清是有点困，但不知道程思远为什么要连着和自己说两遍，而且在自己拒绝后露出遗憾的样子。他用询问的眼神看程思远。
程思远把自己宽阔的肩膀递过去，又有点膨胀：“我可以把肩膀给你靠。”
裴舆清这具身体的肩膀！
又宽！又有肌肉！一定超好枕！
他实在是太霸道了，就像电视剧里的霸道总裁，把肩膀借给爱人靠。
裴舆清则看着自己的肩膀：“……”
他其实带了U型枕，不需要程思远可怜兮兮的给他当人肉枕头。而且他也不想枕，看上去很硬，没有记忆棉U型枕舒服，说不定还会落枕。
但一抬眼，程思远好像很期待的样子。
裴舆清：“……”
他把脑袋靠过去，闭上眼，“那我睡了，谢谢老公，还愿意把肩膀给我靠。”
程思远无声膨胀。
裴舆清很快就睡着了，在大巴车上睡得不舒服，不住下滑，就连原本放到程思远肩膀上的脑袋也往下滑。
程思远一开始有点担心，想试着给他调整回来，又怕自己动一下裴舆清就醒了，束手束脚不知道如何是好。
然后他发现，裴舆清滑到他肩膀下面，胸肌的位置。
那很好了。
这里超级软！
程思远没再动裴舆清，輕輕调整自己的姿勢，也闭上眼睛。
程思远又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再醒来是被亮起来的天色照醒的。
他睁开眼，看到大巴车现在行驶在山路上，车上的时钟显示现在已经七点半了。从他们集合的火车站到山脚需要一个半小时，再从山脚到景区，还需要一小时。也就是说，还要再走半个小时，才能真正到景区。
他偏头去看，裴舆清还在睡。这个姿勢真的不舒服，裴舆清控制不住往下滑，但滑到他胸肌上后，被鼓囊囊的胸肌拦住，就停在那儿了。从程思远这个视角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的头发。
程思远有点担心他也被阳光照醒，先蹑手蹑脚把窗帘拉到看不到一丝缝隙，又轻轻把手放在裴舆清眼前给他挡住阳光。
越往景区走，窗外的风景就越好，车里的人陆续都醒了，小声和同伴说话，或者拿东西，窸窸窣窣的。
程思远有点担心这些动静会吵醒裴舆清，始终观察裴舆清。
好在裴舆清还在睡，并没有醒来。
他不住的观察，引起隔着一道走廊的一位卷发阿姨的注意。阿姨看了又看，小声问：“他是不舒服了？我这儿有晕车药。”
阿姨好心提供帮助，程思远也压低了声音，小声告诉阿姨：“没有，他在睡觉。”
阿姨松了口气，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脸上挂上祝福的笑容，就这样和他唠上了：“你对象啊？”
程思远不好意思拒绝这位好心的阿姨，又被恋爱的甜蜜冲昏头脑，点头：“嗯。”
阿姨：“你们是哪儿人啊？住哪个酒店啊？我住的酒店特别远，今天差点没赶上车。”
程思远不知道阿姨为什么还在说话，压低声音，先回答了哪儿人的问题，又委婉说：“我们早上开车来的，所以他现在很困。”
阿姨：“那不是得开很久的车吗，是要好好睡一会儿。”
程思远不说话，只轻轻点头，试图用这种行为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阿姨：“我是昨天来的，因为我听说这座山里有座庙特别灵，专门过来，没想到这座山离市区那么远，我儿媳妇就给我报了个团。”
好像和他们的目的差不多。
程思远破功，小声问：“求姻缘吗？”
如果阿姨说是，他就要劝一下对方了，因为他虽然确实遇到很合适的人，但方式和过程都实在是太奇怪了。
阿姨：“对，说是求姻缘很灵，但我儿子结了婚了，我主要是来求孙子的。他们说这家庙求子也特别灵，我有个舞伴，也是女儿结婚很久没懷上，就是来这里拜了拜，之后女儿怀了龙凤胎呢！给我羡慕坏了，马上就来了。”
这对新晋同性恋程思远来说，实在是太陌生的领域。
他不说话，只轻轻点头表示祝福。
他这么一点头，给了阿姨一种错觉，阿姨看看他，再看看从上车起就偎在他怀里睡觉的、看不清脸的对象，压低了声音：“你们也是来求子的？”
既然都有伴了，还来祭拜，那也是来求子的？他们看着年纪轻轻很健康的样子，怎么也有这种苦恼呦。
程思远：“……”
面对这种误会，他不得不开口，“我们来还愿的！”
阿姨惊喜：“已经生了？”
程思远：“……”
从刚刚开始一直在听程思远和人唠嗑的裴舆清再也听不下去了，他坐起来。
阿姨冷不丁看到他，有点不确定的样子：“你对象好像是个男的。”
程思远只觉得肩膀骤然一轻，下意识看裴舆清，想问他怎么醒了、睡得好不好，再告诉他现在到哪儿了……
听到阿姨这么一说，所有想对裴舆清说的话没说出口，仓促偏头回答阿姨：“啊，就是男的。”
就是男的，所以他们不是来求子的，就是来还愿，感谢菩萨还是哪路神仙保佑，让他找到对象了。
但阿姨显然更迷茫了：“男的能生吗？”
程思远：“……”
他不知道怎么说了，看裴舆清。
开了这么久的车、又用这种姿势睡了两小时，裴舆清只觉得身体僵硬，他又偎在程思远肩膀上，小声回答阿姨：“万一呢，说不定我天赋异禀，我老公又身强力壮，就是能生呢。”
阿姨：“……”
阿姨沉默了，显然被年轻人的张口就来震惊到，过了一会儿，训斥，“瞎说什么。”
裴舆清和程思远对视一眼，两人抿着嘴偷偷笑。
程思远笑了一阵，意识到裴舆清是在用自己的身体张口就来。
那天赋异禀的是……
他笑不出来了，红着脸学阿姨，训斥：“瞎说什么！”
=
到了景区，他们和导游报备过，就脱离大部队径直去找寺庙。
裴舆清昨天做了那么久的攻略，现在异常熟练，请香、四面三拜、把香插入香炉，还大手一挥添了很多香油钱，然后虔诚祈祷——他们已经得到最好的爱情了，现在能不能把他们的身体換回来！
还完愿，他们又在山上转了转，看了风景，拍了很多照片。
下山后司机把他们送到火车站，他们又自己开车回去了。因为裴舆清明天要上班，回去时是程思远开的车。
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
又是熟悉的时间，熟悉的电梯。
裴舆清期待，说不定这次就換回来了呢？
他上了电梯。
无事发生。
裴舆清：“……”
程思远好累，看出他的失落，安抚：“可能睡一觉就好了。”
裴舆清无话可说，他也希望睡一觉就好。
于是没再尝试，跟着程思远回家，洗漱、倒头睡下。
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
无事发生。
裴舆清看着还在用着自己身体、躺在自己身边的程思远，坐起来，怀疑人生。他实在想不到，如果不是因为这些，那还能是为什么，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把身体换回来。
程思远一睁眼，适应昏暗光线，就看到身边一尊“思考者”石像。这座石像还长着自己的脸。
他意识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就凑过去摸了摸裴舆清的手，说：“早安。”
裴舆清：“早安。”
程思远觉得他的语气很冷淡，猜他心情不好，安抚：“没事的！这样也没事啊，我们这么久不是也很好吗？说不定明天就换回来了。”
裴舆清冷静：“不好。”
程思远又害羞又甜蜜的想，裴舆清说不好，是因为想和自己接吻。他真的好着急哦，看裴舆清这么着急自己却感到高兴真的很坏，但他控制不住，还要更坏，明知故问：“为什么不好啊？”
一片黑暗里，裴舆清摸上他的嘴唇。
睡了一晚上，嘴唇干燥到有些起皮，指腹一寸寸划过去。
裴舆清说：“如果现在换回来，我就不用和你说早安，而是直接给你早安吻了。”
程思远在一片黑暗里烧红了脸，他微微后退，攥住裴舆清的拇指，说：“你可以现在就……给早安……”
那个字他没说出来。
裴舆清：“我不想亲自己，很诡异。”
程思远有点失落：“好吧。”
裴舆清一只手被他攥住，另一只手又摸了摸程思远，接着一路往下，越过让程思远爱不释手的胸肌腹肌，径直摸到最重要的地方：“还有这种……我总不能对自己做吧，太奇怪了。”
睡了一晚上，大老鼠本来就很精神，被裴舆清这么一刺激，更是攻击性十足。程思远下意识蜷起脊背，捞住裴舆清的手：“别。”
裴舆清很失望，现在本来也没什么心情弄这个，被程思远这么一捞，就顺势停了手，牵住程思远的手。
程思远半牵半抱的拉着他的手，觉得裴舆清实在是太急色了，怎么这么渴望他。
好害羞。
裴舆清：“但就是换不回去。”
程思远脸颊泛红，说一些自己都做不到的话：“实在换不回去的话，我们也可以柏拉图嘛！”
裴舆清冷笑：“呵。”
他按住程思远，“我才不要和你柏拉图。”
他一字一句的说：“我、要、干、你。”
第54章 第 54 章 “老公，身体换回来了。……
裴輿清上班去了。
程思遠留在家里, 看他们昨天拍的照片。
自然山色、天地风光。
看着看着，他把手机丢到一邊，捂脸。
裴輿清不愧是Barry的好朋友。
两个人怎么都这么粗鄙！
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但其实……
他也有一点好奇。
程思遠叉掉照片, 去搜索了一番。
先是ins，后是推特, 最后是of。
……
再想到裴輿清的大老鼠, 程思遠覺得自己像是个刚覺醒自主意识的NPC, 没有任何装备，就被丢去直面长刀□□的BOSS。
……
他覺得柏拉图没什么不好的。
就连和妈妈的沟通也能往后稍稍，实在不行, 讓裴輿清代替自己去解决，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程思遠試图逃避。
但裴舆清越发迫切，甚至因为没有头绪，迫切到焦躁。
这天下班吃完饭, 他拿起自己的手机。程思远看他一直在打字好像在和人聊天, 有点好奇说什么。但他的性格又注定了他不会偷窥、询问裴舆清在和他聊什么，他只是来回转了一圈，很尊重裴舆清的隐私，默默坐在了沙发的另一端。
裴舆清看了他一眼, 拿着手机坐到他旁邊, 给他看自己的聊天记录。
他正在和Barry聊天, 内容赫然是娱乐圈各种八卦。
都不知道Barry怎么知道这么多八卦的，发来一长条一长条的语音，和裴舆清说, 谁谁谁养了小鬼，谁谁谁请了佛牌，谁谁谁斥巨资找大师算命……
裴舆清一邊附和。
一边问：“在哪儿找的大师？”
程思远看到这条消息, 不可置信看裴舆清，他隐隐猜到裴舆清想做什么。
他还有点不敢相信，試探性问裴舆清：“你问这个干什么？”
问完，他看到和Barry的聊天记录，Barry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裴舆清回答：“算算姻缘。”
而现在，面对程思远的询问，裴舆清说：“算算我们什么时候能換回来。”
程思远：“……”
聊天页面，Barry看到他的回答，也很疑惑：“你和你的圈外人老婆还不够蜜里调油吗？这些钱都能给你老婆买辆好车了，你老婆一定更愛你。”
裴舆清打字。
程思远往他身边凑了凑，小声说：“……很蜜里调油了。你不要花这么多钱算。”
算个命就要近七位数，娱乐圈的钱未免也太好赚了吧
裴舆清接着打字，说：“老婆，我给你买车，你讓我问问。”
程思远都没注意到裴舆清突然变換的称呼，一心阻止裴舆清的败家行为：“我不要车，你别……”
裴舆清：“没关系，这点钱換回来我工作半个月就赚回来了。”
程思远：“……”
够给他交一辈子的五险一金了！
程思远宛如劝赌狗老公的绝望妻子，无力：“别算，算这个干嘛啊。”
裴舆清：“不用担心，老婆你去挑车。”
他把手挣出来，给Barry发消息，“你帮我问问，是哪位大师。”
Barry不知道两人的拉扯，只知道裴舆清现在有求于人，端起架子：“这也不是我问就行的，有这样的大师人家肯定藏着不讓别人知道，害怕有人也找大师，抢了自己的气运。”
裴舆清发了个红包过去。
Barry没收，义正词严：“这点钱打发谁呢？”
“让你老婆给我拍視频，再拍出百万赞的視频我就帮你去问。”
裴舆清都把視频这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和程思远说开后，他不需要拍視频作为借口和程思远多相处，完全不想再拍。就算偶尔记录程思远，也是发自内心覺得程思远可愛，才捕捉到那些琐碎片段。他很喜欢，不想再费力剪辑发出去，给其他人看。
他的账号已经很久没更新了。所以现在看Barry的条件是拍视频，他的第一反应是，Barry怎么还在更新。
这个单身狗的生活未免也太无趣了吧。
不过现在有求于这个单身狗。
裴舆清答应了：“行。”
Barry投桃报李，也答应了他的要求：“那我帮你问问。”
两人就这么说定了。
而程思远看裴舆清这么爽快答应给Barry拍视频的要求，都知道裴舆清的决心有多强了，他还在試图劝阻：“封建迷信不可取。”
裴舆清：“那怎么办呢老公，我真的很想換回来。”
程思远压根没意识到他丝滑改口的称呼，只是安抚：“说不定等等就换回来了，不是说顺其自然吗？”
裴舆清：“顺其自然很久了，我现在真的很着急。”
想到裴舆清在着急什么，程思远抿了抿嘴唇，不好意思，说：“那你，可以现在亲啊。”
裴舆清没亲，只是用目光把他吻了一遍又一遍，问：“老公，我们都这么蜜里调油了，你不着急吗？”
想想换回来之后可能会被大老鼠造成的伤害，程思远其实不着急。
但想想裴舆清要花那么多钱算命，程思远又有点着急了。
虽然在他身上发生这么离谱的事情，但程思远依舊坚定相信唯物主义，打心底里觉得迁坟、还愿、算命，都是无稽之谈。
他之前愿意和裴舆清去祭拜祖先、还愿，是想陪裴舆清。但现在花这么多钱算命，他就觉得很没必要了。
他顺着裴舆清说：“我也有点急。”
一点点。
裴舆清：“那就算。”
程思远：“那可以现在就亲嘛。”
裴舆清看他，深吸一口气，捂住他的嘴。
程思远不说话，依舊用不支持的眼神看裴舆清。
裴舆清实在是受不了了。
他觉得程思远实在是可爱，但这种可爱反而加重了他的焦躁，他甚至有点埋怨程思远的平静，显得他饥渴重欲，脑子里只剩下这种事。
他俯身亲了亲程思远的眼睛：“别这样看我。”
程思远感到眼皮上一阵湿润，不自觉眨了眨眼。等裴舆清退开，还是看裴舆清。
眼皮上还残留着刚刚的温度和触感，在裴舆清退开后，变成一点点的凉意，让他忍不住一直眨眼，目光飘啊飘，飘到裴舆清嘴唇上。
是自己的脸，他心里清楚。但这一刻，还是很想知道，真正的亲吻，到底会是什么感觉的。
程思远看了一眼又一眼，目光游移不定。他好像想说什么，但他最后没说。
裴舆清又和Barry聊了会儿天，再抬头，发现程思远坐在他身边，还是一副目光飘忽欲言又止的样子。他问：“老公，你怎么了？”
程思远也开始想到底怎样才能把身体换回来了。
他想到一个经久不衰的套路，一开始没好意思和裴舆清说，但现在裴舆清主动问起，他吞吞吐吐，还是小声告诉裴舆清：“你说。”
裴舆清洗耳恭听。
“我们亲一下，会不会能换回来？”
就像童话故事里，公主亲吻青蛙，青蛙就变成了王子。亦或者王子亲吻公主，公主就从沉睡中醒来。
不管是谁主动，亲吻之后，都有美好的结果。
两人沉默下去，片刻后，撩起眼皮看对方，只一眼，又移开。
程思远说完就后悔了，裴舆清再三说过对着他的脸真的会萎，现在应该也不会真的亲他，而他这样提示，会不会让裴舆清觉得自己自己很随便？
程思远：“要不还是……”
他站起来打算离开。
胳膊被裴舆清抓住。
这具身体重心很稳，但程思远根本不想反抗裴舆清，被这么一抓，就重新跌回沙发上。
裴舆清偏头看过来，问：“真的可以吗？”
他的目光钉在程思远嘴唇上，声音沙哑。
他真的很想，这点想在再三尝試还是做不到之后，越发执着，几乎要把他的心脏烧成灰烬。所以这时候，他想——对，现在程思远是在用自己身体，但自己用的是程思远的身体，就算现在亲又怎么了？不还是自己和程思远在接吻吗？
程思远被他的目光看得心脏怦怦跳，喉结滚动，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我不知道。”
“我也在问你。”
裴舆清：“……”
他昏了头，问，“要不要试试？”
程思远更是要昏倒，看来看去，还是看裴舆清。他嗓子哑得说不出话，只看着裴舆清，轻轻点了下头。
靠得太近，就连点头的动作都轻得几乎看不见。
但裴舆清感觉到他的动作，下一秒，凑过去。
嘴唇贴在一起。
超级纯情的一个吻。
但程思远整个人都红了，他头顶冒烟，甚至怀疑现在裴舆清退回去和自己说话，自己一开口就会发出“呱”的青蛙叫声。
唇瓣上的柔軟只是贴了一下，裴舆清好像还是觉得不喜欢，稍稍退回去。
程思远有点失落，但做了准备，目光颤颤看了眼裴舆清。
裴舆清还用着自己的身体。
他张开嘴唇，想用平常的语气告诉裴舆清：“还没有换回来，看来亲吻也不管用。”
但一张口，过于干涩紧绷的嗓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发出气音。
裴舆清还在看自己，眼神深沉厚重，他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什么，觉得自己露怯，窘迫垂眸，舔了下嘴唇。
下一秒，裴舆清再次吻上来，吮着他的舌头，无师自通开始深吻，动作急迫到可以说是粗暴，让程思远觉得自己要被整个吞下去。
萎了个鬼。
再这么燥下去，裴舆清什么都做得出来。
=
虽然他们的经历已经足够离奇，但现实世界不是童话故事，接吻不是解决问题的最终办法。
他们还是没换回来。
程思远抿着红肿的嘴唇，不自然的用余光看一眼裴舆清，再看一眼。
他为自己不成功的建议抱歉：“还是没换回来，好像也没用。”
浅尝过一口程思远，裴舆清的心情淡定多了。
他装平静：“没关系、”
实际上打字催促Barry赶紧帮忙找大师的手，都要快出残影了。
好軟。
程思远怎么还这么敏感，亲一下身体都会软。等到身体换回来，他可以把程思远放到自己腿上，亲到对方变成一滩软泥，只能贴在自己身上，任自己为所欲为。
……
他会很温柔的。
而程思远听着他打字时指尖敲击在屏幕上的声音，又用余光看一眼对方。
程思远抿了抿嘴唇。
麻麻的。
很……让人好奇的感觉。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有点想……再多试一试。
裴舆清给Barry发完消息，把手机丢到一边，看程思远。
目光对视。
两人同时张了张嘴唇。
什么都没说。
又试了试。
……
程思远觉得他们什么都没做，就是亲了几下，但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裴舆清还有点不切实际的期望，又下楼，和程思远坐了趟電梯。
依旧无事发生。
程思远总觉得自己嘴唇肿肿的，现在在外面，担心会有邻居突然出门，看到他红肿的嘴唇，猜到他们在做什么。
他忍不住一直抿嘴唇，小声安抚裴舆清：“说不定睡一觉就好了。”
之前每一次，程思远都是这么说的，但没一次睡醒后好起来过。
裴舆清并不抱希望，依旧寄希望于Barry会帮自己问到的大师。
他们回家。
又试了试很久。
最后程思远觉得自己嘴唇都要带着血腥味了，才艰难推开裴舆清，软绵绵说：“很晚了。”
裴舆清：“……”
是很晚了，而他明天还要上班。
他只好不情不愿退开，又细细看了许久程思远，这才躺下。
他躺下后，程思远靠过来，和之前每天晚上一样，團吧團吧，把他塞到自己怀里，又抿了抿嘴唇，感觉到过度亲吻后的刺痛，但心情依旧美妙，美滋滋进入夢境。
香甜夢境里，程思远继续那个做了很多次的梦境。
他没有和裴舆清互换身体，认识很久后终于在一起了，他们很开心，每天到处走走玩玩看不同的风景，在不同的风景打卡拍照，还要不停接吻。
梦里，他们又回到初遇的電梯，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只觉得自己心情很好，一直在看裴舆清。而裴舆清突然从身后掏出个什么东西，说要送他礼物。
程思远很开心，说自己也有礼物要送给裴舆清。
他去摸自己的口袋，摸到一个方形盒子。想到自己买来的戒指，想到自己等会儿要做什么，心情激动又兴奋。
但这时候，他总隐隐觉得有人在看自己。
视线专注，好像隐在黑暗里的野兽，他甚至都能听到野兽的呼吸声，因为过度压抑显得格外沉重粗厚，像打鼓。
程思远有点害怕，在电梯里到处寻觅，想找到这个视线的来源。
看啊看，他对上电梯角落里的摄像头——
程思远醒了。
没有电梯，眼前只是一片黑暗。窗外好像在下雨，双层玻璃隔音很好，但还能听到雨滴打在窗户上隐隐的窸窣声。
那种让人感觉到很强烈被注视着的视线依旧存在，程思远茫然看过去。
看到裴舆清。
裴舆清半夜不睡，现在坐了起来，直勾勾看着他。
怎么不睡觉……
“怎么醒了？”
程思远微微仰身要把裴舆清勾下来团吧到怀里接着睡。
他的声音含含糊糊的，挤在嗓子眼，像一团棉花糖。
但他没圈住裴舆清。
裴舆清的肩膀好宽，他的胳膊好像也短了不少。
……
不对。
裴舆清不应该用着他的身体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宽的肩膀？他不是在用裴舆清的身体吗，为什么……
他仔细看去。
看到裴舆清的脸。
还没来得及惊愕，下一秒，裴舆清拉住他的手，俯身、目标明确捕捉到自己盯了这么久的猎物。
他学着之前程思远通知自己身体没换回来时的语气，喜滋滋告诉程思远：“老公，身体换回来了。”
但一点都学不像。
程思远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说话的声音愉悦轻快还带着安抚。
而他的这句话，说到最后，就因深吻而吞进去一半，尾音缠绵，咬字带着感慨。活像终于叼到猎物，心满意足的野兽。甚至因为过于饥饿即将大快朵颐，带着残忍的血腥气。
程思远还没来得及看清裴舆清的脸，就被吻住。
贴的太近，他再也看不清了。只看到黑暗中裴舆清的一双眼睛，幽暗、带着如愿以偿的满足，还有浓浓的贪婪渴求。
第55章 第 55 章 “和我做一点不柏拉图的……
突如其来的夜雨下个不停, 雨滴打在玻璃窗上，留下一条条曲折蜿蜒的水痕。
窗内，厚重窗帘照不进一絲光亮, 房间昏暗，只听得两道呼吸声, 沉重、凌亂。
或许是雨下的太大, 就连房间里都传出水渍声, 比窗外的大雨輕盈、粘腻，啧啧作响，响个不停。
程思遠其实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他都还没看清裴輿清。
他用裴輿清的身体那么久，在镜子里看了无数遍，看得他有时候都忘了第一次见面时，由裴輿清操控的那具身体应该是什么样的。现在換回身体, 他乍一眼看过去, 有些陌生。
可……
莫名就觉得，那样就是裴輿清，裴舆清就应该是那样，他第一次遇到的、完整的、讓他心动的, 就应该是这样的裴舆清。
他想多看两眼。
可还没看到, 裴舆清就親上来了。骤然拉近全部距离, 他只能看到裴舆清的眼睛，然后从那漆黑的瞳孔里，看到小小的自己。
房间都这么黑了, 裴舆清的眼睛怎么还这么亮。
他生出这样的疑惑。
但没想到任何答案，先感觉到嘴唇被輕輕吮了两下。
程思遠就什么都想不了了。
这輕轻的两下就是开胃菜，裴舆清把程思遠的注意力引到这个吻上, 如愿后就放开手脚，肆意品尝自己守了这么久、期待了这么久的猎物。
房间太黑太安静，除了裴舆清，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他身上还裹着薄薄一层被子，把他和裴舆清的温度、气味一起闷在里面。
程思遠尝到裴舆清舌尖牙膏的味道，也能嗅到他身上沐浴露、须后水的香味。
很超过。
几个小时前，是他一点点把那具身体打理干净，现在，那具身体伏在他身上，讓他感受到自己打理的成果。
裴舆清吻得很深，深得讓程思远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他能听到裴舆清辗转时舌尖和唇瓣发出的水渍声，就像洞穴里过度潮湿，顺着石头一滴滴往下落的水滴。他又羞又喘不过气，热得鼻尖都冒了汗。
裴舆清的鼻尖蹭过他的鼻尖，感觉到潮意，稍稍拉开距离，叫他：“远远。”
他用鼻尖不停蹭着程思远的鼻尖，声音听上去很怜惜的样子，“怎么出汗了。”
程思远能感觉到他说话时撒在自己嘴唇上的灼热呼吸，太沉太亂，带得他的呼吸也越来越沉。吸进去的每一口空气都是热的，他有种缺氧般的眩晕感。
拉开的那一点距离不足以给程思远缓冲空间，裴舆清说话时，他都能感觉到裴舆清的嘴唇每一次张合，碰到他肿胀灼热的唇瓣。
不仅鼻尖出汗，程思远整个人都热起来了。他眼神虚虚飘着，想看到整个裴舆清，但看不到，目光所及之處，是裴舆清的眼睛、抵住自己鼻尖的鼻子，还有……嘴唇。
他觉得嗓子很干，忍不住抿了下唇，囫囵吞咽。
吞口水的声音在房间里格外突出。
裴舆清的神经被这点声音牵动，附身，又親上来了。
程思远又只能看到他的眼睛了。
好害羞，他想闭上眼。
可剛一闭眼，又忍不住想看。
从镜子里看裴舆清的身体，和现在看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才知道，原来裴舆清的鼻脊这么厚，鼻子看上去像一座山峰，戳着他。裴舆清整个人都像是一座小山……
程思远用最后一絲力气，把手从被窝里拿出来，按上裴舆清的肩膀。
他想把裴舆清推开一些距离，开灯，好好看看裴舆清。
可在被窝里闷了这么久的胳膊绵軟无力，在黑暗房间里没头没尾这么一按。
摸到裴舆清的胸肌。
……
好軟。
甚至比他使用裴舆清身体时，摸自己的时候还要更軟。
还没有自己摸自己的那种……奇怪感觉。
程思远的手越来越軟，最后一丝理智也没有了。
要推开裴舆清嗎……
放在胸肌上那只手胡乱滑了几下，摸到裴舆清后背，圈住。
两人靠得更紧。
裴舆清现在穿的睡衣也是程思远找来穿上的，裴舆清很多带纽扣的睡衣，他嫌穿着不舒服，今天穿了件套头的睡衣。
隔着薄薄一层睡衣，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手从后背摸到腰，从下摆钻进去。
程思远完全迷糊了。
他觉得自己很热，也觉得裴舆清很软。
自己哪儿都热，裴舆清哪儿都软，舌头软，胸肌软，腹肌软……
不对，有个地方一点都不软。还因为他的动作，硌得他小肚子泛酸。
程思远好害羞，他不敢再动，攥紧裴舆清睡衣下摆。
这该死的套头睡衣，被程思远这么一攥，让裴舆清觉得束手束脚。他只好停下親吻，微微退开一些，想把衣服脱掉。
拉开的距离给程思远带来一些新鲜空气，他还保持着张开嘴巴、舌头微伸的样子，小口急促喘气。
裴舆清脱衣服的动作停住，看程思远这个样子，想低头亲上去，含住。又想给他拍下来，永久保存，时刻怀念。
这时候，真想兑现程思远之前说过的话，拍一些放出去犯法的东西。
程思远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在黑暗中这么久，眼睛也能看得更清晰了。他看到近在咫尺的裴舆清，凶狠急迫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带着水湿的嘴唇，还有……额角跳动、告诉他裴舆清此刻有多迫切、情绪有多激动的青筋。
唔……
他自己都没注意的，盯着裴舆清额角跳动的青筋，手上按了按裴舆清腹肌上的青筋。
依旧是那个手感，皮肤下软绵的空气感，轻轻一按就软下去，手上就只能感觉到腹肌的触感。
柔软、坚韧、Q弹。
程思远大口呼吸，后知后觉把舌头收回去，口腔里还残留着异物感，酥酥麻麻，他不得不反复吞咽。
裴舆清再次俯身拉近距离，含住他滚动的喉结，手上攥住被角往下拉。
程思远现在穿的睡衣是他找的，还是那件松垮的黑色睡衣，睡了这么久，领口早就开到胸口了。黑暗中，那点白格外晃眼。
裴舆清怕自己的指腹茧子太硬弄伤他，一时没敢动，只把手放到程思远腰间，掐住。
用着程思远身体时就想过，这么薄的腰，使点劲就能全部圈起来。现在真把手放上去，腰间弧度剛刚好贴合手心，微凉的软肉，仿佛一叠柔软布料，让他爱不释手。
程思远觉得有点痒。
裴舆清手心薄薄的茧子刮过去，蚂蚁爬过般，他的腰都软下去。
一时迷离，手下也学着裴舆清的动作，在裴舆清腰间摸了摸。
裴舆清声音沙哑：“远远。”
程思远含糊：“嗯？”
裴舆清一把把睡衣脱下来丢到一边，问程思远：“喜歡嗎？”
他知道程思远喜歡自己的身体。毕竟刚见面程思远就在看自己的视频，后来拍视频时，程思远眼里的害羞和激动也不是假的。但換回来后，他看着沉睡中的程思远，还是有些紧张，担心程思远的喜歡只是叶龙好龙。
但是……他现在确认了。
真好。
他的身体对程思远来说还有吸引力。
甚至可以说，很有吸引力。
程思远一时没意识到裴舆清问的是喜欢什么，以为裴舆清在问自己喜不喜欢他。
程思远睫毛颤了颤，含糊说：“喜欢。”
“喜欢就好。”
裴舆清又吻上来。
没了裴舆清的睡衣，程思远能感觉到他肌肉贴在自己身上的温度和软度，手心的探索都变得索然无味，他贴着裴舆清的胸肌，用自己单薄的胸膛蹭了蹭。
好软。
他身上还穿着睡衣，纽扣很有存在感，被裴舆清的胸肌顶着，硌过他的胸脯。
有点不舒服。
这点不舒服让沉醉的程思远有了片刻清醒。
想到自己在做什么，他从喉咙深處挤出一声哽咽，为自己的动作感到羞耻。
他怎么，怎么这样！
明明裴舆清才是那个很急着把身体换回来、再三和他说想接吻、不要和他柏拉图的人。
可现在，裴舆清只是在吻他，手很老实的放在他的腰上掐住他。
可他……
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手！
怎么这么急色。
管不住手就算了，就连身体都不听话，在裴舆清身上蹭来蹭去，不成样子。
可是他好像是一块磁铁，裴舆清的身体就是磁铁的另一极，把他的手牢牢吸住。
程思远好害羞，他根本拿不开手，全部自制力也只能让他把手老老实实贴在裴舆清身上，不动。
但裴舆清好激动。
他的肌肉鼓起，随着动作，一下下撞在程思远手心。
唔。
程思远的自制力再次崩盘，贴得更紧，还轻轻捏一下。
裴舆清惩罚似的，撞了一下他。
不疼，也不重。
就是……
程思远目光发虚，轻轻躲开裴舆清的吻，吞咽掉影响说话的口水，舌头被吸得失去知觉，说话也像蚊子哼哼。他央求：“开，开下灯吧。”
他想看看裴舆清。
不管是脸，还是……
身体。
裴舆清好像看出他的艰难，含住他的嘴唇，一点点把嘴唇上的水湿舔去。
——根本没用，反而让程思远觉得自己的嘴唇像果冻，被裴舆清吸得软蓬蓬的。
裴舆清：“你开吧。”
程思远脑子稀里糊涂的，想叫智能家电直接开灯，但嘴唇动了动，觉得自己现在实在没办法字正腔圆发出指令。所以撑着酸软的身体，打开开关。
房间大亮。裴舆清跪坐在床上，和躺着的程思远对视。
这么久，他们终于，看到了完整的对方。
对方的身体、灵魂、眼里熊熊燃烧的爱意。
程思远看得更多。
他还看到裴舆清的胸肌，还有裴舆清身上自己留下的痕跡。
好色。
他还在用那具身体时，都觉得自己揉出来的痕跡很色。现在身体换回来，使用那具身体的是裴舆清，他连哄自己只不过是在摸自己的理由都没有了。现在裴舆清身上的每一处痕迹，都提醒他刚刚做了什么。
程思远攥紧了手指。
可是。
很好摸啊。
还想摸。
他喉结滚了滚，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不知道怎么说。
倒是裴舆清，像被拎出湖面所以缺氧的鱼一样，控制不住本能反应，又亲了亲程思远。
他问：“你现在开心吗？”
程思远脑子好乱，又被裴舆清亲得晕晕乎乎的。
裴舆清得不到回答，拿住他的手，贴到自己胸上，再次问：“开心吗？”
脑子想不到答案，但手心的触感不会骗人。
程思远好害羞，身体却异常诚实，回答得很快：“开心。”
裴舆清拿着他的手一路往下，越过腹肌，接着往下。
他问：“那你要不要……”
“和我做一点不柏拉图的事。”
第56章 第 56 章 烤面包
裴輿清心里也知道, 这不是很好的时机。
时间太晚了，又是工作日，程思遠明天还要去上班。
而且, 没想到会换回来，他们没有任何準备, 家里彈尽粮绝没有任何正经工具。
问出这句话的瞬间, 他先自己否定了可以的答案。
而真正被询问的当事人程思遠——
完全没想到裴輿清会这么正儿八经询问自己, 把决定权交到自己手上，他羞耻又茫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就连放在裴輿清胸肌上的手都脱力, 往下滑。
滑过胸肌，摸到腹肌。
小腹上，青筋在他手下又跳了下。
程思遠没有刻意去想，但这一刻, 很多东西在他脑海里翻涌, 不停循环。
他想到评论区那些口嗨，想到和大老鼠斗智斗勇的那段时间，想到他健身时对裴輿清“一定让你做、爱很猛”的保证。
最后，他感覺到手下小腹的起伏。
程思遠喉结滚了滚, 轻轻点头。
裴舆清缓缓闭眼, 握住他的手, 深吸了一口气。
程思远还在看他，滿眼信任。
裴舆清岌岌可危的自制力全面崩盘。
他把程思远捞起来，一边吻他, 一边把手从睡衣下摆钻进去，摸程思远单薄的脊背。
他也不知道是在说服程思远放弃答应，还是在恐吓：“你姐会气死。”
程思芮叮嘱弟弟, 不要那么急着和他上床，就算真的很急也要先做体检。
但现在，他们一句都没听。
这时候别说是姐姐了，就算是親妈，程思远也想不到。
他软塌塌窝在裴舆清肩膀上，下巴蹭着裴舆清的肌肉，恍惚：“嗯……”
他覺得自己应该为自己的不听话内疚。
但就连内疚的情绪都只存在了不到一秒，飞快就散了。
他想，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可是裴舆清的肌肉软软彈弹的，超好蹭。裴舆清親得也很舒服，就连放在背后和腰间的手，都揉得他酥酥麻麻，他真的抵抗不了。
而且……他用裴舆清的身体那么久，那具身体到底多健康、蕴藏着多大的能量，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裴舆清：“真的可以？”
程思远恍惚：“嗯……”
裴舆清也没有多余的自制力再多问一遍了。再问下去，反而辜负了程思远的顺从和应允。
他想，没关系，自己会轻一点，再轻一点。
他宛如一个明明没有任何经驗，手法却格外老道的、无師自通的面点師傅，把这块自己格外熟悉的小面團揉来搓去，醒发，揉得面團光滑劲道，蓬蓬的涨起来。
那些他还在用程思远身体时、看着镜子想了无数次的事情，他一一付诸实践。
程思远身上长那么多痣，不就是给他親的吗？
面点師傅裴舆清，摸摸揉揉親亲抱抱，亲自给发酵好的面團点上草莓果酱。
面團光滑，点一下就会留下淡淡的粉印，師傅看到这点颜色，控制不住要再点上，让颜色變得更漂亮。可是他又担心，自己动作太重，会不会破弄这团面团子，就像粗手粗脚划破浆果表皮，嘗到香甜汁水。
面点新手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溫柔又耐心的点了好多次。
草莓果酱沾得太多，白面团子很快就被粉色侵占，就连面点师傅还没来得及点上的部位，都變成了粉色。整个人都泛着草莓的香气，软趴趴的瘫在面点师傅手下，诱惑着对方将其一口吞下。
怎么这么可爱。
怎么能这么可爱！
怪不得在自己身体里时这么容易脸红，原来用他的身体，红得更快，整个身体都是红的。
面点师傅把小面团分开，準备将面团摆出能送入烤箱的形状。
没有工具，他只能慎之又慎，小心轻柔的再三安抚，嘗试。可即使已经最小心了，也还是担心自己的力气会伤害到柔软娇气的小面团。
裴舆清嗓子哑得像含了口沙子，说话的声音很粗，但语气却是紧张、诱哄。
他束手无策的松开给面团摆造型的手，哄：“远远，我手劲大，怕弄疼你。”
裴舆清的手劲是很大，能单手举起自己。自己用他身体的时候，一个没留意，就会把自己的身体捏出痕迹。
程思远知道。
可当时裴舆清很少喊疼，他就覺得可能是不疼的。
现在听裴舆清这么说，含含糊糊说：“没关系……”
他好软，许久没用过的身体很奇怪，被裴舆清碰到的地方更是，让他感覺是另一种器官，是从没体验过的神奇感觉。让他害怕，又隐隐期待。
他说：“你……我不怕疼。”
好乖。
太乖了。
裴舆清吻了吻他的膝盖，说：“我不想让你疼。”
程思远好害羞，脚趾都蜷起来了。
怎么什么地方都要亲……
怎么这么会说情话。
程思远晕晕乎乎问，他好羞耻，说话都带着气声，好像还没学会呼吸的幼崽：“那怎么办……”
怎么办呢？这个裴舆清问出的问题被再次抛回来。
好在裴舆清很聪明，他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皆大欢喜的方案。
“远远。”
他拉住程思远放在自己身上的手，放到面团上，诱哄，“你自己掰开。”
程思远更晕了。
他还没试过揉面，握不住，软白面团从指缝挤出来，汗津津的，他稍微一用力，就溜出去，在空中轻轻晃荡。
裴舆清眼睛都被这片白晃花了，程思远在自己揉弄的事实，又让他身体更热。
他拉住程思远的手，重新放上去。虽然自己也没什么经驗，却耐心教导程思远揉面的窍门。
程思远終于能让面团乖乖停在手心里了。
裴舆清吻了吻他手心里的小白软面团，嗓子嘶哑：“远远，再掰开点。”
程思远：“……”
他从嗓子眼挤出哽咽，身体却异常听话。裴舆清怎么说，就怎么做。
程思远很紧张，好在裴舆清非常了解这团小面团，每次感觉面团有紧绷的迹象，马上就能找到解决方式，让小面团再次柔软起来。
小面团被掰开，刷上一层油，刷得亮亮的，准备送入烤箱。
被送入烤箱的前一秒，程思远晕头转向，好奇要看一眼。
小面团昏厥。
就像他现在看裴舆清，总觉得和对着镜子看自己使用的裴舆清身体不太一样。
怎么就连老鼠也不太一样啊。
怎么……
怎么还变异了。
从大老鼠变成了超级僵尸老鼠，看上去好凶。
被咬一口会很痛吧……
下一秒，他就被咬了一口。！
他能感觉到是很溫柔的，但大老鼠的实力过于凶悍，即使这么温柔，即使提前已经做足了准备，程思远还是有点痛。
但也就是因为提前做了准备，又知道对方很温柔，所以……心理层面又觉得自己好像还能接受。
npc隐忍接受了大老鼠的攻击。
随后，受到了再一次攻击。
npc再次接受。
大老鼠持续攻击。
但npc又不是玩家，他没有血条，没有蓝，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状态，只觉得……
很奇怪。
他又要按不住手下的小面团了，大老鼠进攻一下，他就顺着大老鼠进攻的方向，往上晃一下。
很超过。
可大老鼠一点都不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反复试探，反复攻击，終于，把npc弄得落花流水。
程思远最后还是没掰住，他好努力，在面团上留下指痕。
面点师傅好心疼，用指腹反复摩挲，似乎这样就能把面团上的指痕擦掉，可擦不掉，就把面团举起来，亲了又亲。
亲完，顺手就挂在自己腰上。
看吧，之前的实驗很有必要。
现在刚好挂住。
面团被完全送入烤箱。
没有任何经验的新手面点师傅大火炙烤，烤炉滚烫，把小面团烤得涨起来，外皮越来越硬，染上颜色，看上去真是一只可口美味的小面包。
但是毫无经验的面点师傅，把火力调得太猛了。只一错眼的功夫，小面包被烤糊了。
好可怜。
那么柔软的小面团，被过大的火力烤得失去所有水分，软塌塌乱糟糟。
小面团好难过。他觉得自己没有成为可口的面包，是不是，是不是病了？
可面点师傅充滿探索欲，把软塌塌的小面包拿出来，尝了一口又一口，总结失败的原因。
重新来过。
面点师傅开始新一轮的忙碌。
虽然有了之前的经验，但揉面阶段依旧不能怠慢，他任劳任怨坚持手揉，把面团揉到柔软。
然后再次整形，送入烤箱。
这次，汲取经验的面点师傅悟到了。
面团柔软，一开始要小火慢烤，等到差不多熟了，才能调大火候，给面包上色——
大获成功！
真是一只柔软蓬松香甜可口，浑身都散发着诱人气息的漂亮小面包！
面点师傅被这只可爱小面包迷昏了头，强忍住把他一口吞掉的冲动，用心点缀。
他加上草莓果酱，奶油夹心，把小面包装饰得越发香甜，这才慢条斯理，慢慢品尝。
非常美味！
面点师傅被勾起馋意，忍不住又烤了一炉。
小面团好累，过长的时间让他发酵过度，涨得戳一下就会破开。而且，他好困。
他软绵绵央求：“我有点困了。”
面点师傅一昧揉揉戳戳，说：“你睡。”
小面团：“……”
面点师傅安抚小面团。
他一把把人揽过来，像程思远之前对自己做的那样，团吧团吧塞到怀里。
程思远：“……”
他的脸一下埋到胸大肌里，脸颊贴着胸肌，鼻尖蹭到裴舆清沾了汗的皮肤上。
唔。
胸肌。
热热的软软的还湿漉漉的大胸肌。
他用软趴趴的胳膊环住裴舆清，贴得更紧。
程思远被奶了一口，又能撑下去了。
面点师傅知道不能竭泽而渔，所以哪怕没吃饱，也还是忍住馋，收手了。
他把小面团清洗干净，放到干净的面盆里。
看瘫软下来的小面团，还是手痒一样，又揉了揉。
程思远好困，但还是在等裴舆清。等裴舆清收拾好一切重新回到床上后，软绵绵牵住他的手，含糊：“睡觉。”
裴舆清躺到床上。
程思远还在拽他，之前那么多次留下的身体本能，想把他团吧到怀里，抱着睡。
但今天他实在没有一点力气。拽了一会儿，反而是裴舆清顺着劲，主动凑过去，把他圈进来。
他好像在这一刻才终于有了“他们身体完全换回来”的实感。程思远和他的怀抱那么契合，刚刚好填补他所有空缺，好像他们相遇就是为了这一刻的圆满。
裴舆清生出从未有过的满足。
而程思远……
他把脸埋到裴舆清胸上，用鼻尖蹭了两下，再也保持不了清醒，陷入混沌梦乡，睡得安详甜蜜。
唔。
换回来也好，换回来居然可以这样享受胸肌。
开心。
喜欢。
第57章 第 57 章 现在轮到你
程思遠又做梦了。
梦里的他一开始在洞穴冒险, 踩到过湿滑的苔藓，摸到过潮湿滴水的石柱，在黑暗中被留着口水长相恐怖的僵尸大老鼠咬住。
他跑啊跑, 终于跑出去，一头栽进棉花糖一样香甜柔軟的雲朵里。
好軟。
他躺在雲朵里, 大睡一场, 醒来后还在雲朵里不停翻滚, 享受这柔软触感。
但是云朵里怎么还有东西是硬硬的？是铺在天鹅绒床垫下的豌豆嗎？
他不明白。
毫无防备心，在云层里不停掏啊掏，想掏出这颗豌豆, 让云朵恢复柔软。
然后他掏出一只流着口水盯着他跃跃欲试的大老鼠。
……
程思遠醒了。
他果然躺在云朵里，还掏着老鼠。
程思遠：“……”
他松了手，把臉从裴輿清胸肌上拿开。
房间依旧黑暗。
裴輿清还在看他，目光专注, 如果忽略他跃跃欲试攻击性很强的大老鼠, 看上去禁欲又纯情。
哪怕都已经那么深入了解了，现在看裴輿清这样，程思遠还是有种陌生又激烈的心动。
裴輿清这张臉真的很帅。
他自己用的时候没太感覺到，更多时候都在看裴舆清的身体, 但现在换回来, 裴舆清的表情不多, 冷冷淡淡，凤眼看上去斯文禁欲。
让程思远想到第一次遇到裴舆清时自己的想法。
建模很好，真的很帅。
程思远也跟着纯情起来, 被他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裴舆清捏了捏他的鼻子。
好纯情。
程思远害羞埋臉。
裴舆清按着他的脑袋，让他埋得更深。
程思远嗅到裴舆清身上沐浴露的味道，还有一股他说不上来的、裴舆清的味道。和裴舆清房间里湿苔香薰味道差不多, 却远比香薰更悠长凌冽。
程思远深呼吸。
裴舆清：“远远，你想把自己憋死嗎？”
随后捏着他的后颈，把他拎出来。
程思远：“……”
他说：“没有。”
“能呼吸嗎？”
程思远小口呼吸：“能。”
裴舆清又把他放回去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覺，程思远真覺得自己有点呼吸不到空气。
他自己把臉抬起来，偷偷呼吸，用余光看裴舆清。
昨天晚上还有点没反應过来，现在这样看裴舆清，因为身体变动，他看裴舆清的脸，有点不习惯。
明明什么都做了，却诡异的生出一种不熟的感覺。
不过裴舆清一开口，那种熟悉的裴舆清的感觉又回来了。
程思远默默消化这一切。
包括裴舆清的陌生、身体的疲惫酸疼，还有……被自己掏出来的大老鼠。
空气安静。
裴舆清低头，撩开刘海，看程思远的脸。指腹轻轻划过他的五官，问：“有不舒服吗？”
程思远觉得他的声音也很陌生，和自己用他身体时听自己说话时不一样，也和裴舆清用自己身体说话时的声音不一样。
他们两个好像都有了一半的对方，拼出来一个奇怪又陌生的生物。
但程思远很喜歡。
他觉得裴舆清现在的声音苏苏的，像下雨天的雨滴，沙沙作响，让他大脑空白，觉得耳朵酥酥癢癢的。
他说：“一点点。”
也不能说是不舒服，就是……奇怪。
身体骤然变换不适應的奇怪，还有……那个以后的奇怪。两者掺在一起，程思远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
總之他现在觉得自己的眼睛能看得更清楚，骤然明亮清晰的視角让他有点头晕。身体没有力气，他都说不上来是一直都没有力气，还是因为昨天半夜太超过了。
裴舆清的手往下，揉了揉他的腰：“这里不舒服？”
程思远先是摇头，又点头。
裴舆清轻轻给他按摩缓解。
程思远小声：“往后面一点。”
裴舆清捏住腰侧。
程思远：“还要后面。”
裴舆清揉到后腰。
也不知道碰到哪儿，程思远一个激灵，身体都麻了。
他本来就贴着裴舆清，现在更是整个人都贴在裴舆清身上。
裴舆清动作顿了下，看他。
程思远和他对視，解释：“那个……痒。”
裴舆清完全就是，使用程思远时探索得太细致，太清楚哪儿会让程思远有反應。自己使用这具身体时也会经常碰一碰，现在身体换回来，本能就摸上去了。
程思远的反应比他想象中还要更敏感可愛。
就连说话时瓮声瓮气的语气都可愛。
他紧张时会眨眼，眼睛水汪汪的，搞得抱怨也像撒娇。
裴舆清有片刻被萌得灵魂出窍，说：“对不起。”
程思远不知道裴舆清为什么要道歉，很客气：“没关系。”
程思远说没关系。
得到宽恕的裴舆清表情不变，又摸了下。
程思远在被窝里，他其实看不到。但是在用程思远身体时，看过无数遍，现在光是摸到这块肌肤，都能想到会是什么样子。
一颗殷红小痣，点缀在不见天日的雪白肌肤上，昨天被自己亲了那么久，会留下同样鲜红的吻痕，把小痣的边界都晕染模糊，像从皮肤深处开出的一朵花。
他没再刻意放轻力道，带着茧子的指腹擦过去。
程思远的反应更大了。
裴舆清扶住他，假装自己很冷静，再次道歉：“对不起。”
但是程思远都感觉到他的蠢蠢欲动了！
程思远就知道，裴舆清一定是故意的！他现在看上去斯文又冷淡，实际上……
实际上还是那个裴舆清。
坏蛋！
面对坏蛋裴舆清，程思远别扭，忍让，喜歡。
他说：“没，没关系。”
最大的反抗也就是抓住裴舆清的手：“你别摸了。”
裴舆清乖乖任他牵着，说：“不是有点不舒服吗？我给你揉揉。”
程思远就妥协：“那你不要再摸那里了。”
裴舆清：“好。”
他老老实实给程思远揉了会儿后腰，问：“好一点了吗？”
程思远发现他现在对自己真的很有吸引力。之前他因为互换身体，總怀疑自己对裴舆清的痴迷里是不是有自恋的成分在。
但现在身体换回来，他对完完全全的裴舆清，双倍的痴迷。
所以这时候，裴舆清不过就是安分了一会儿，他就忍不住冒粉红泡泡，觉得裴舆清体贴绅士，真是温柔极了。
他说：“好一点了。”
裴舆清温温柔柔摸了摸他的大腿，问：“这里会不会不舒服？”
程思远：“有点。”
那个的时候，他都怀疑那里被裴舆清的胯骨反复撞着，都撞得有点抽筋了。
裴舆清也给他揉了揉，确定他好点了，把手放在最要紧的地方：“这里……”
程思远的粉红泡泡爆破，拉住裴舆清的手：“这里没事！”
裴舆清不信：“怎么会没事。”
程思远两只手拉住他的手，拽到自己腰间，放好。
他说：“不要摸！”
裴舆清听话，环住他的腰，吻了吻他的额头，语气又变得很正经：“饿不饿？”
程思远摇头，他觉得大老鼠在硌他，忍不住轻轻换了下姿势。
但他一动，硌着他的那东西也就跟着动。
程思远和它相处这么久，很清楚它的实力，不敢轻举妄动。
总是说一些很过分话的裴舆清也没动，只是抱着他。
好一会儿，和他咬耳朵：“我现在好开心啊远远。”
远远耳朵一动，耳尖开始犯粉。
裴舆清忍不住亲了一下。
又亲他的额头：“远远真聪明，居然能想到接吻就能换回来。”
远远害羞。
远远试着提出意见：“应该，应该不是因为接吻。”
如果因为接吻，那他们又接吻那么多次，都没有再换了。
大概……就是莫名其妙换来换去的吧。只是他们刚刚亲亲了。
裴舆清不太在意为什么，反正已经换回来了。他接着往下，亲他的眼睛：“远远好嗲，长这么帅，声音也好听。”
远远小声抗议：“不嗲。”
裴舆清也不是故意说程思远嗲气，他就是觉得，程思远眼睛水汪汪亮晶晶的，很可愛。说话时含含糊糊像在撒娇，很可愛。做事时反应时间很长，像待机中的小人，很可爱。使用他身体的程思远很可爱，但换回身体后，用着自己身体的程思远简直可爱到没有边境，一整个世界都装不下他的可爱。
太可爱了，可爱到他觉得可爱二字不足以概括程思远的可爱。
但远远不喜欢这个评价，他飞快纠正：“不嗲，特别豪放。”
远远：“也没有吧。”
远远很害羞，远远试图转移话題，“你要不要吃饭？”
“等会儿。”
“现在几点了？”
裴舆清：“两点多。”
裴舆清的房间遮光效果太好，程思远分不清白天黑夜，听到这个回答，茫然：“嗯？”
“下午两点多。”
程思远过得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凌晨醒来那什么的时间，也不知道到底睡了多久，没什么概念。
他只是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你不去上班吗？”
裴舆清和他对视。
程思远看到自己的脸，意识到什么，眼睛渐渐睁大。
裴舆清已经告诉他了：“远远，我们把身体换回来，现在我在休假，你才是需要上班的那个。”
程思远：“……”
他弹坐起来，被子顺着身体往下滑，他没空在意，偏头看裴舆清。
裴舆清就是裴舆清，用着裴舆清的脸。
……
是的，他们换回来了。
现在，需要上班的是他。
他才是那个睡到下午两点没去上班的社畜。
程思远：“……”
裴舆清在看他，看他单薄柔韧的腰肢，看他身上自己留下的痕迹，最后才看他的眼睛，揽住他的腰，把脸埋上去，深吸一口气。
“不用担心，我用你的手机给堂姐发了消息。”
程思远松了口气，但依旧担心：“你怎么和她说的啊？”
裴舆清：“我想和她道歉，说你没有要体检报告，辜负了她的一番苦心……”
眼看程思远的表情逐渐凝滞，他也藏不住笑意：“只是想想，但我没这么说。”
程思远：“……”
他狐疑看裴舆清，问，“那你怎么说的？”
裴舆清：“我说我生病了，你请一天假来照顾我。”
程思远完全放心，又开始担心裴舆清，他抱住裴舆清，问：“你有哪里不舒服吗？我要怎么照顾你？”
“远远亲亲我。”
程思远害羞，但这样看裴舆清，又有点心动，他飞快低头亲了他一下。
随后，有点忍不住，问出从凌晨开始就有些好奇的问題：“你，你为什么叫我远远啊。”
明明之前都是叫自己老公的！怎么突然改口啦？
终于等到程思远问出这个问题！
裴舆清翘着嘴角：“因为我们现在换回来了啊。”
程思远没太理解这两者的联系，依旧茫然：“……”
“应该是你那具身体叫我这具身体老公，现在换回来了，该轮到你叫我老公了。”
程思远：“……”
他总觉得这句话像一个圈套。
和他想的完全一样。
裴舆清一本正经接着布置圈套：“毕竟不管是爸妈还是我朋友，都知道我们的称呼了，现在突然变动，他们一定会想太多。”
程思远：“……”
可是，可是一开始都不是他主动称呼的啊！
他很难不觉得裴舆清是故意的。
裴舆清：“我都叫你很多次了，现在轮到你了。”
程思远忍不住想：“如果我们没换回来，那你……”
裴舆清：“那我一辈子给你当老婆，叫你一辈子老公。”
程思远脸红。
裴舆清转折：“但我们现在换回来了。”
他握住程思远的手，由衷感激，“老婆，多亏了你。”
程思远：“……”
裴舆清挠他的手心：“老婆，你叫我。”
程思远：“……”
裴舆清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身上：“老婆——”
程思远脸红、羞耻，小声：“老……”
这一句还是没叫出来，他实在很不习惯，需要给自己不停打气，才结结巴巴叫出来。
“老公。”
第58章 第 58 章 维护家庭关系
不用上班, 也不用想其他事情，两个人吃完饭在家里腻歪。
腻歪着腻歪着，程思遠就被裴輿清环住, 半搂半抱、半推半就的，坐到裴輿清腿上。
到这里还是正常的。
但程思遠把胳膊放到裴輿清肩膀上后, 他就有些心猿意马了。
程思遠的目光往下看一眼。
再看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视角的原因, 他总觉得这个视角, 和自己使用裴輿清身体时低头看的视角相比，还要更蓬一些。
唔。
他有点想摸，但忍住了。
从换回身体后, 他和裴舆清一直在接触，自己的手好不容易才和那里分开，要矜持一点，不能表现得太痴汉。
想是这么想的, 但他的目光, 控制不住的，看了一眼。
又一眼。
裴舆清伸手，轻轻把他的头按下去。
没用什么力气。
但程思遠顺势——埋——
裴舆清环住他，有些忧郁程思远这么肤浅只喜歡自己的胸, 又很是庆幸程思远真的很喜歡。
他无声叹气, 忽略胸口程思远逐渐急促的呼吸, 拿出手机，随便刷了刷。
唉。
其实他也想埋。
远远老婆生来就单薄白皙的身体，又有自己锻炼出来的线条, 还有自己留下的痕迹……
他也想埋。
但……埋完之后，可能就不是很好收场了。
都怪他。
和程思远说了喜歡以后就留宿在这里，又一心想赶快把身体换回来, 都忘了互帮互助一下。他的身体现在躁动得不成样子，别说真埋了，就现在这样想了想，都又开始发热。
裴舆清忧伤的刷手机，时不时低头看一眼胸口那个毛茸茸的腦袋。
好可爱。
换回来之后，远远老婆的可爱直线飙升，他光是看到，心里都是甜的。但实在是太可爱了，可爱得他忍不住，想要欺负欺负对方。
可要是真欺负……
又舍不得。
裴舆清叉掉随便点开的页面，换回身体后不知道第多少次，打开手机相机，对准程思远。
虽然程思远埋着脸，什么都看不到，虽然这随手一拍的照片毫无构图看上去乱糟糟的。但裴舆清还是由衷觉得，照片里只露出头发的程思远好可爱。
程思远听到动静，仰头看过来。
他还是会被专注于拍摄的裴舆清吸引到。因为身体换回来造就的陌生感依旧存在，可是他好喜歡，所以就连这点陌生感，都给裴舆清增添了别样的神秘色彩。
裴舆清这样真的很帅。
他被父母催婚，频繁相亲那段时间，没想过自己以后的戀人会是男人。他对会陪自己共度一生的人没有任何预期，都不知道有没有那么一个人存在。
但这才过去没多久，他想到会和裴舆清共度一生，都会觉得很幸福。
很帅。
身材也好。
裴舆清欣赏过照片，拿给他看：“看。”
门外汉程思远都能看出这张照片的平平无奇甚至難看，一时找不到重点，不知道裴舆清让自己看什么。
裴舆清揉乱他的头发，看着这张照片，想了点没穿衣服、传播会犯法的内容。
不过现在不用告诉程思远了。
程思远需要休息，什么都做不了，说太详细，反而惹自己动念。
程思远等不到他的解释，也没追问，只是觉得——裴舆清真的很喜欢自己，不仅给自己拍照片就算了，拍成这样还舍不得删。
啊。好害羞。
他再埋——
埋一会儿，又仰头看裴舆清。
裴舆清现在不知道在看什么，眼神专注。
程思远不经意间看了一眼。
裴舆清在看跑車，价格都是二字开头，后面坠着六个零。
程思远：“你看这些干什么？”
裴舆清亲他一下，美滋滋：“换回来了，不用找算命先生，算命的预算也拿来，给你买辆新車。”
程思远：“……”
开着这車去上班，挣他交完五险一金后每月四千五的工资嗎？
他的年薪都不够交車险。
程思远都没想到，裴舆清还惦记着这事，他劝阻：“很贵。”
他爸媽对他很大方，他刚成年爸媽就送了辆三十来万的车。他的行动范围就在市中心，那辆三十来万的车已经很够开了。他很满足，现在裴舆清真给他买很贵的车，他会觉得……
裴舆清：“你不喜欢嗎？”
程思远：“……”
裴舆清：“应该喜欢吧。”
有几次他们出去玩，路上遇到跑车，程思远的目光都会追着跑很远。
虽然裴舆清觉得在市区开跑车，速度上不去反而会显得很蠢，但看程思远喜欢的样子，都很想给他买辆开起来会很蠢的车。
只是之前没和程思远把身体换回来，花他的錢给程思远买车，也显得像刷程思远的银行卡给一辆挂在自己名下的车。
总之，身体的互换，让他做点什么事都平添许多苦恼。
现在终于换回来，他迫不及待想买。今天先看看，等明天程思远缓过来一点，带他去试车。
程思远：“喜欢，但是……”
但是很贵，而他就是个npc，生活在固定的领域，日复一日做些同样的事情，他没有机会改變，也缺乏改變的内驱力。买辆跑车回来，也只是放在车库吃灰。他还要买保险买停车位……很不划算。
裴舆清：“不要用价錢做拒绝的理由，你知道的，我有点小錢。”
程思远：“……”
裴舆清还是说得太委婉了。他还在用裴舆清的身体时，有看到裴舆清工作室的入账，还有裴舆清银行卡的流水。
娱乐圈的钱真的很好赚。
裴舆清还有父母公司的股份，自己的投资收益，好多好多钱。
程思远转而说：“可是我没有机会开。”
“市区白天堵车又限号，我晚上又睡得早，没机会开。”
裴舆清：“可以不在这里。”
程思远喉结滚了滚。
他又想到裴舆清原本的假期规划。
自驾去草原。
如果他们不在这里，开车去玩，那跑车就有用武之地了！
程思远心念一动，不再坚定拒绝，凑过去和裴舆清一起看。
虽然裴舆清有很多钱，但他手里也有些钱，他可以和裴舆清一起买。等到买完车，他就可以开着新的炫酷跑车，和裴舆清一路向北，逃离现在一成不變的生活——也不对，自从遇到裴舆清之后，他的生活早就不是一成不變的了。
不过，能和裴舆清一起探索新世界，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他们可以去很久，不过爸媽一定会擔心，所以出发前要提前和爸媽说好。
……
想到这里，程思远后知后觉意识到，身体换回来之后，他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把身体换回来之后，他全部世界，身体包括思绪，都被裴舆清占满，都忘了，他要单独回家，和妈妈好好沟通。
程思远陷入为難。
裴舆清注意到他突然变换的情绪，有点纳闷：“怎么了？”
程思远：“我还要回家一趟，和妈妈说，那件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就算是很小的一件事，放在那里久了，就变成不能轻易挪动的大石头，誰都不知道石头底下有什么，动一下都是很大的风险。他和妈妈说那句话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就是和裴舆清在一起太久，也跟着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用听，腦子一热，就说出来了。说出来看到妈妈惊愕的样子，他就开始懊恼。现在又过了这么几天，他就开始逃避。
好像再拖一段时间，这件事就会过去。
但他也知道，过不去。爸妈对他的无微不至体现在方方面面，既然听到了，就不会任由这件事过去。
好苦恼。
程思远有时候觉得自己变得勇敢独立了，但事到临头，依旧恐惧做出改变。
春风得意的裴舆清一时甚至都忘了是什么事，低头看程思远好一会儿，想起来了。
他安慰程思远：“你不用擔心，在妈妈印象里，和她说那种话的人，是我。”
程思远：“……”
说到这儿，裴舆清也苦恼起来了：“老婆，你能在妈妈面前说些我的好话，不要让她讨厌我嗎。”
程思远被委以重任，倍感压力。
但他很有责任感。
为了裴舆清和妈妈的关系，也要振作起来，维护家庭关系！
……
程思远还是担心：“我做不到怎么办。”
这根本算不上反抗的坦白，已经够让他为难。
裴舆清：“那就做不到呗。”
程思远看裴舆清：“那你和妈妈的关系……”
裴舆清假装叹气：“改口费都给了，妈妈应该也不会坚持棒打鸳鸯吧。”
程思远为自己的软弱和惯性思维、懒惰，感到内疚。
他说：“我很不好。”
裴舆清：“哪儿不好？”
程思远说不出来。
他还是看裴舆清，似乎指望裴舆清帮他归纳总结。
裴舆清总结不出来，他问：“是因为觉得自己让妈妈难过了嗎？”
程思远点头。
而且，他被困在这里，不知道怎么解决一直存在并已经暴露出来的问题。
裴舆清说：“那我岂不是恶贯满盈。”
程思远：“你没有！”
裴舆清：“那你也没有。”
他圈住程思远的腰，“你不同担心，你光是存在，就已经够我们感到幸福了。”
“如果你愿意直面这些，妈妈也会为你的成长高兴的。”
程思远：“会吗？”
裴舆清：“当然。”
程思远被安慰到，又非常敏感害羞的捕捉到一个用词，询问：“我们是指誰？”
裴舆清一个个数给他：“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叔叔阿姨、弟弟妹妹、同事、律所前台……”
程思远等不到想听的那个人，眼神逐渐黯淡，听到同事和律所前台后，更是忍不下去了，他说：“律所前台——怎么会有人因为同事感到幸福！”
裴舆清故作遗憾：“好吧。同事间確实很难生出什么友好念头。”
程思远：“那还有吗？”
裴舆清：“那还有谁？”
程思远：“……”
好吧。
没有就没有吧。
但他其实，確实因为裴舆清的存在感到幸福。
程思远害羞，他埋——
程思远不追问不生气，当事人裴舆清觉得无趣，把他的脸掰上来：“怎么不接着问我？”
程思远逆来顺受：“不是没人了吗？”
裴舆清：“……”
非要开玩笑，现在好了，被开除人籍。
他又把程思远塞进去，拍了拍他的脑袋：“那我不做人了。”
程思远：“……”
他害羞得埋得更深。
小情侣腻腻歪歪探索新世界时，程妈妈在家里满心惆怅。
从回去的那天起，她就有些茫然。
一开始因为电梯里那句“远远喜欢”回想、思考、忧虑、煎熬很久，想和儿子说会儿话，又因为时间地点不对，什么也没说。回家的路上，她一路上都还在想这些事。
她想了很多很多，自己都没想出个头绪，回家后满心感慨，既觉得程思远可能真的是个成熟的大人了，自己不能再用二十多年前的焦虑状态去看他。除了西瓜，不知道还有多少，是程思远喜欢，但不告诉自己，而自己完全一无所知的东西。
又为程思远找到契合、能在对方面前畅所欲言不掩饰自己爱好的伴侣感到高兴。虽然被裴舆清告知程思远喜欢西瓜的当时，她觉得不可置信，长久把程思远当做需要自己保护的本能让她觉得，对方那样说是在向自己宣战，炫耀自己没有他了解程思远，隐隐有点排斥对方。可看到他和程思远的相处模式，又觉得如果程思远愿意把自己都不了解的那一面在对方面前表现出来，那只能说明程思远在他那里得到了她没有好好给程思远的安心。
程妈妈既难过又欣慰，大脑把那天发生的事来回想。
她想，程思远搬出去、遇到裴舆清之后真的变了很多。现在勤劳又懂事，还非常会说话，今天自己心绪起伏没注意到人来人往的环境，他却能发现，还能找到解决方案，要等下次回来单独说。
找的对象倒是和程思远之前在家时一样……虽然那个对象叫他们爸妈时过于熟练显得很谄媚诡异，但在更多时候，反而和程思远之前很像。可能就是因为这个，程思远和他在一起时才会感到安心吧。
今天裴舆清在电梯里说完“远远喜欢的”，随后疯狂解释的样子，真的有一瞬间让她觉得是程思远本人在说话，就连现在复盘，都越想越觉得像程思远呢。
……
程妈妈的大脑在这一刻失去运转功能，不知道哪个齿轮卡错扣，让她的智商缺位，居然生出个完全不可能的想法。
几乎就是在想到这一点之后，她就觉得这就是天方夜谭，根本不可能！
她怎么会觉得，相较于变化很大的儿子，男儿媳妇才是她儿子呢？
可是……
在想到这一点后，和那两个人的相处的每一点一滴都涌入脑海，程妈妈反而更不确定了。
她之前觉得程思远的变化是因为搬出去住，再加上遇到爱人。可是，才那么几天，足以产生那么大的变化吗？
程妈妈好焦虑。
她没敢轻举妄动，复盘好久，晚上给出差中的丈夫打电话，说来说去还是说到儿子，她疑惑问丈夫：“你有没有觉得远远他们两个很奇怪。”
程爸爸：“我不是一直都觉得远远对象很奇怪吗？”
程妈妈：“……”
她改口，询问，“你觉得具体奇怪在哪儿？”
程爸爸：“各方面都很奇怪啊！他第一天上门就喊爸啊！我跟你戀爱三年，见到叔叔都心里发怵，订婚那天看到你家里人齐聚一堂，紧张得腿肚子抽筋，他怎么能这么自然，自然得我怀疑是针对我们的杀猪盘。”
丈夫之前也这样说过，程妈妈不以为然。这个说法，不过更加佐证了她无厘头的猜想。
毕竟相较于第一次上门就万分熟练叫爸妈的男儿媳妇，搬家后，儿子才是那个不常叫爸妈的人。
程妈妈：“对了，你很久不这么说了，后来为什么改变想法？”
程爸爸：“小荟说认识他，是个很有名的明星摄影师，我去网上搜了搜，他给好多明星拍过写真，看上去不缺钱。我还看到很多人说他作风有问题，和那些明星拉拉扯扯闹绯闻，还和一个女明星谈恋爱。不过小荟喜欢那个女明星，坚持说这是造谣。”
但程爸爸依旧担心，“但这只能说明他不是奔着钱来的，不排除他还有其他小九九。”
程妈妈更担心了。
她试探着问，“你没觉得远远不对劲吗？”
程爸爸：“他更不对劲。”
他想到儿子，都有些伤心了，“搬出去两个月，他才回来几次？看上去好像更活泼了，实际上每次在家看上去都很客气拘谨，那天我给他倒水，他双手接过去还说了声谢谢，晚上还一定要回去，好像这不是他家，我不是他爸了一样。”
程妈妈：“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不是你儿子了。”
程爸爸悲愤：“就算他上门给别人当儿婿，他也是我儿子啊！”
程妈妈：“……”
她不想忙工作的丈夫还要为这事苦恼操心，决定先自己再了解一下，等完全确定，再和丈夫商量该怎么办。
第59章 第 59 章 甜筒
程思遠挑了个好日子回家了。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他咬咬牙，决定快刀斩乱麻。
——实际上是压根没什么解决方法，在家里也是惴惴不安, 感觉像是他npc行走的固定路线上压了块巨石挡住道路，他再也不能走这条固定路线, 只能在巨石前焦虑打转。
转了几天, 他意识到需要去交涉, 把这块石头搬走。
总也是要做的，他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去做了。
这天去律所刷了下脸, 维护官网，帮同事处理了一点文件，早退，回家了。
他站到小區楼下, 看着家里的窗户, 有点緊張。
这时候还很有种近乡情怯的慌張，艰難适应了自己的身体，和自己亲儿子的身份。
终于做足心理准备，他打开后备箱, 拿出裴輿清准备的礼物, 上楼。
到了门口, 他先是敲敲门，随后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算开门。
刚把钥匙插/进去，门开了。
门内, 程媽媽用打量的视线看程思遠。
程思遠有点緊張。
现在他用着自己的身体，也不是緊張媽媽可能会看出不对劲，只是紧张, 妈妈可能还在想那件事，想到要和妈妈说什么，他又觉得自己可能做不到。
他有点打怵，很客气拘谨的进了门，递上礼物。
程妈妈看着这份礼物，简直悲愤交加。
对啊！！程思遠搬出去后，再回来的这几次，每回都要拿着礼物。
回自己爸妈家里哪里需要带礼物？程思远压根就不是以儿子的心态来的！
程思远跟着妈妈的视线看向礼物，解釋：“裴輿清今天没有和我一起来，这是他要我送你们的礼物。”
他自顾自说，“有一盒给爸爸的茶叶，还有给你的美容仪。”
没有喊妈妈！
可能不是程思远。
程妈妈心情複杂：“他还挺客气。”
程思远听出一点家庭矛盾的迹象来，嘀嘀咚咚响警铃。
然后……
他实在处理不了，笨拙解釋：“他很尊敬你们。”
这种笨嘴拙舌不善言辞的样子，又讓怀疑中的程妈妈觉得，对方就是程思远。
她不说话，持续观察。
程思远走进来，小蜜蜂一样忙忙碌碌，换了鞋，把礼物分门别类收好。
茶叶放到茶吧机底下的抽屉里，妈妈的美容仪拆开放到洗手台的收纳柜里。
他对家里的环境非常了解。
程妈妈默默在“对方就是程思远”这一方加了块筹码。
妈妈还是不说话，程思远好紧张，他在沙发上坐下，问：“我爸呢？”
程妈妈给他倒水，回答：“出差还没回来。”
程思远：“哦哦。”
程妈妈把水递给他。
程思远双手接过。
程妈妈心尖一提，要给他扣分。
程思远没说谢谢，双手捧着，轻轻吹气，然后抿了一口，似乎被烫到，就放到一边，不喝了。
程妈妈又把扣掉的分加上了。
相顾沉默。
最后还是程思远存不住气，笨拙提起：“上次，我们说要单独说。”
程妈妈心情也複杂起来。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没能趁着一时衝动说完，就很難再重新提起。
程妈妈：“嗯。”
他们的身份好像倒过来，程思远焦虑、担忧，不知道如何是好，而程妈妈心里存着自己的小九九，等程思远宣布结果。
程思远做不好，程思远再次陷入沉默。
程妈妈也不知道说什么，她看着现在笨拙、不知道如何是好的程思远，再次想到前几次在家时的程思远。虽然有着相似的无所适从，但细细想来，还是完全不一样的。前几次在家的程思远，好像真的只是不熟不知道怎么和他们相处，而现在的程思远，就是她从小看到大，迟钝没主见的程思远，面对需要他拿主意的事情时，茫然的样子。
程妈妈觉得，程思远真的有了自己的小秘密。
如果她的猜想是真的，程思远遇到这么大的事情，不告诉她们，反而跟着刚认识的邻居一起隐瞒欺骗他们，可能，是他们作为家长真的很不称职，才讓程思远宁愿相信刚认识没多久的人，都不愿意告诉她，讓她了解自己的儿子都遇到了什么。
程妈妈很内疚。
看着程思远现在为難的样子，越发不忍心，给他找台阶下。
程妈妈：“小裴应该都和你说了吧？”
程思远点头。
身体换回来后，他再次盘了事情发生时自己和裴輿清的身份，以及现在自己和裴舆清的身份。得到一个堪称绕口令的答案。
事情发生的当天，在电梯里和妈妈对话的人是自己，在小區门口制止妈妈说话提出单独聊聊的是裴輿清。但因为他和裴舆清当时是互换身体的状态，妈妈觉得电梯里和她说话的是裴舆清，现在妈妈说“小裴应该都和你说了”的话，应该是指他们在电梯里的对话。
好复杂。
程思远说：“嗯。”
程妈妈道歉：“对不起，我还没有刚认识两个月的人了解你到底喜歡什么，我这个妈妈做得真的很不称职。”
程思远没想到妈妈第一反应是道歉，他之前已经为自己的话内疚很久了，可现在听到妈妈这么说，依旧很难过。
他说：“不是的，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程妈妈：“我这段时间也想了很多。”
程思远：“我也是。”
程妈妈：“……”
她疑神疑鬼的，怀疑现在的程思远不是程思远了，毕竟之前的程思远很少在她说话时这样插嘴。
不，是压根不会插嘴。
而现在的程思远却在她说话时这样自然的附和。
程妈妈不说了，警惕的观察程思远。
程思远主动说：“我知道你很爱我，爸爸也很爱我，很多你们不讓我做的事情，也都是为了我好。但是我有的时候也不想那么听话。”
他斟酌着自己想不听话的次数，比划，“这么一点点。”
想了想，又气馁纠正，“其实也没有那么不想。”
他越长大越知道，对自己负責其实是很艰巨的任务，就像他小时候偷偷吃西瓜结果不舒服一样，他没能力为自己的选择负責，还是要爸爸妈妈为自己兜底，带自己去医院。很多时候，他也可以一意孤行做自己很想做的，那意味着他要承受让爸妈伤心、为自己可能遇到的挫折战斗到底的责任。可是他在爸妈的保护下，没养成这样的能力，越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就越随遇而安，任由家人帮他做决定，家人帮他负责兜底，渐渐的就变成这样。他不能把自己现在的性格成因完全归结于父母，但也不知道到底怎么追根溯源找到根本原因。
裴舆清就不会想这么多。
他就像他的ID一样，“道不听”，把放弃父母规划出来的美好前程选择梦想称为一时叛逆，提起对他不闻不问的父母也不会苦大仇深，坚定做自己的选择，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到底，一条路走到黑，最关键的是，他也不会思考这些有的没的，永远轻描淡写，看上去非常豁达。
而自己就是个随遇而安没什么想法的NPC，现在就连输出想法，都很不明确，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
明明才来这里没多久。程思远又开始想裴舆清了。他真想裴舆清现在在他身边，能帮他说一些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说的幽微情绪。
于是他叹了口气，表现出难过的样子。
程妈妈听到他说“有时候也不想那么听话”时，觉得他不是程思远！
但听到后面两句话，又觉得他完全就是。现在又看着他一副难过又怀念的样子，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怀念谁。
程妈妈好糊涂。
程妈妈还是不知道对方这具程思远的壳子里究竟装着儿子还是儿媳妇，搞不懂。不过她觉得，不管是哪个，大概都能解答自己一个问题。
程妈妈问：“远远，能告诉我，你现在最喜歡什么吗？”
程思远就像小时候面对幼儿园老师询问的小朋友一样，一个个数起来：“爸爸妈妈、家人们，裴舆清。”
程妈妈：“还有吗？水果里除了西瓜，你还喜歡什么啊？”
程思远：“我还喜歡吃荔枝。”
程妈妈下意识想说荔枝容易上火，但想了想 ，没说出口。
程妈妈：“那蔬菜呢？”
程思远这段时间跟着裴舆清健身，天天吃各种蔬菜，他完全不挑，也没找到非常喜欢吃的，想了想，摇头：“没什么喜欢吃的，但我不喜欢吃苦瓜。”
程妈妈又道歉：“对不起。”
程思远：“没关系，我知道你是害怕我上火。”
他小时候身体真的很差，印象里有一年还小，在幼儿园里不知道吃了什么，上火长口腔溃疡，什么都吃不下。爸爸要给他喷药，但他知道喷药会疼，不愿意张嘴。爸爸就先给他看动画片，逗他笑，趁他张嘴笑时手疾眼快喷药，他伤口疼，笑不出来就开始哭。爸爸妈妈也很心疼，后来幹脆就连中午短暂的休息时间也不休息了，爸爸回家做饭，妈妈去幼儿园接他回家吃饭。从那一年开始，妈妈才开始给他吃去火的苦瓜的。
程妈妈：“还有吗？”
程思远又说了些其他的。
其实并不多。
他的生活并没有那么多的不如意，在遇到裴舆清之前，这都是小事，他自己都没注意过的小事。但是遇到裴舆清之后，裴舆清的轻描淡写对比出他这些细小的砂砾，让他感觉到异样。
但怪不得任何人的，再怎么样也怪不到爸妈头上。
他们聊了很久。
程妈妈一面觉得，他好勇敢，真的是程思远吗？
一面又觉得，就连控诉都说得这么软乎，大概就是程思远了。
说到最后，天色完全暗下去。
程妈妈以太晚了为由留程思远住下，程思远今天和妈妈说了这么多，心潮澎湃，也想在家里多呆一段时间，马上就同意了。
程妈妈恍恍惚惚去洗漱。程思远拿出手机给裴舆清发消息，报备自己今天在家留宿不回去的事。
裴舆清没发表什么意见，也没追问他到底和妈妈聊了什么，只是问他：“心情怎么样？”
NPC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好像衝破系统控制，自主定义程序，他很难分辨自己现在具体的心情，实在没什么文采，也没明确分辨细微情绪的能力。只能含糊说：“酸酸的。”
裴舆清：“妈妈现在怎么样？”
程思远：“不知道，她现在在洗漱。”
裴舆清引用他“酸酸的”那条回复：“下来，给你买甜筒。”
程思远一愣，下意识扣了个问号过去。
裴舆清拍了张照片。
是他家小区楼下的奶茶店：“马上打烊了，甜筒买一送一，要吃吗？”
程思远看到照片的第一时间，就飞快走向门口，打开门冲出去，等电梯的时间，才来得及回复裴舆清：“吃。”
电梯好慢。
程思远都想走楼梯下去了。
都冲到步梯口了，才想到自己现在用的是自己的身体。
好像没什么爬楼的经验和体力。
刚好这时候电梯到了，他连忙退回去，走上电梯。
电梯到了一楼，冲出单元楼，他就看到拿着两只甜筒从小区门口走过来的裴舆清。
换回身体后，裴舆清就把金丝眼镜找出来，日常戴着。现在远远看着，金丝眼镜看上去睿智冷静，程思远又觉得他有点陌生了，跟着陌生感一起生出来的，就是扑通扑通的心跳。
程思远放慢脚步，站到裴舆清面前。
看到他，裴舆清把甜筒递过来：“这只是荔枝红茶，这只是芝芝葡萄，你要哪个？”
程思远接过荔枝红茶的甜筒：“
这个。”
他抿了一口，荔枝清甜的味道席卷味蕾，从口腔到心底，都泛着甜。
他咂摸着这点甜，问裴舆清：“你怎么来了？”
裴舆清：“对啊，我怎么来了？”
四下黑暗寂静，程思远看到裴舆清的眼睛，直勾勾看着自己，凤眼深邃，金丝眼镜又折射出微冷的光线。明明是很戏谑的目光，但程思远就觉得这眼神好像刺到他心里。
很……程思远说不出来的感受。
并不是攻击性，可他却像是被这个眼神挠了一下。
程思远自顾自给出答案：“你是来找我的。”
就像裴舆清替他去上班时，他走着走着走到律所楼下一样，就是去找对方的。
裴舆清恍然大悟：“我是来找你的！”
程思远答对问题，开心起来。
他一翘起嘴角，甜筒有点化开的奶油就沾到他的嘴角。
如果是裴舆清还在操纵这具身体，那沾到奶油这件事一定是故意的。
但现在使用这具身体的是程思远，那就只能是偶然了。
如果是裴舆清做的，裴舆清意有所图。
现在换成程思远偶然所为，裴舆清依旧意有所图。
他伸手，擦去程思远嘴角的奶油：“弄脏了。”
程思远不好意思，连忙大吃两口甜筒，解释：“化了。”
他看裴舆清手里那只芝芝葡萄的甜筒，催促，“你赶紧吃。”
裴舆清还在直勾勾看他，当着他的面，舔去手指上从他嘴角擦去的那点奶油。
程思远：“……”
就连甜筒都藏不住他现在的温度，他的脸一下就红得像熟透的荔枝壳。
裴舆清没刻意放缓动作，好像就是普通的品尝美味，可眼神一直在看他，那种让程思远觉得心里被挠了一下的感觉卷土重来。
不是攻击性，那是……
侵略感。
程思远满脑子又开始飘评论区那些话。虽然他们已经很久没拍视频了，但评论区网友的才华让他印象尤为深刻。
越想越热。
程思远大吃一口甜筒，羞窘：“你，你吃芝芝葡萄的。”
裴舆清把芝芝葡萄的给他：“这个给咱妈。”
程思远推着他的手把甜筒推到他嘴边，紧张：“咱妈养生，咱妈不吃。”
裴舆清有些遗憾的样子，只好咬了一口甜筒。
咬完，他说：“没有你的甜。”
程思远对芝芝葡萄不感兴趣，不想尝试，闻言把自己的甜筒递过去：“那你吃一大口？”
裴舆清不吃。
裴舆清吻上他被甜筒冰得冰凉的嘴唇，伸出舌头品尝他的嘴唇，再一点点搜刮口腔里的味道。
程思远都呼吸不过来了，手里的甜筒化开，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流，空气中都是荔枝的味道。
裴舆清吃得都要上火了，终于放开程思远，喟叹：“果然是你的，甜一点。”
程思远：“……”
他的，什么，甜一点？
他语文很不好，但还是听出不对劲了——裴舆清为什么要忽略主语啊。
两个甜筒都化了，裴舆清接过程思远手里的那只，用袋子裹住，一起丢到垃圾桶里。他看着程思远手指缝间白花花黏糊糊的甜筒水，眼神暗了一下，在口袋里掏了掏，移开视线：“也没湿巾，你回家洗手吧。”
程思远觉得手心黏糊糊的很不舒服，他张开指缝想让夜风吹幹糖水，因为手上太黏，也不敢牵裴舆清，仰头看他，说话也跟被甜筒黏住了一样，甜滋滋黏糊糊的：“来都来了，你今天也留下吧。”
裴舆清：“我回去吧，今天是让你和妈妈好好聊天的。”
程思远：“聊完了。”
他其实也不确定，担心是自己单方面觉得聊完了，实际上妈妈还有什么心结。这句话说得没什么底气。
裴舆清却一本正经夸他：“真厉害，远远做什么都能做得很棒。”
程思远不好意思：“没有。”
裴舆清还是牵住他的手。没完全幹透的甜筒糖水沾到裴舆清手上，到处都黏黏糊糊的，裴舆清把手拿开时，甚至有一股阻力。
裴舆清说：“万一你们还有话要说呢？我在这儿不方便。”
程思远好像找到什么好玩玩具，抓住裴舆清的手，再松开。感觉他俩的手黏糊糊的粘在一起，糖水稍微干了后，每次松开都有皮肤分开的轻微胶黏腻声。
这个声音实在是……
裴舆清抓住他的手：“别玩了。”
程思远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听话：“好哦。”
裴舆清又尝了尝他的嘴唇：“回去吧。”
程思远像被吸干水分的荔枝果冻，脚步发软，回去了。
荔枝果冻推开家门。
果冻妈妈坐在客厅，疑惑：“你干嘛去了？”
果冻一派天真，理所当然坦诚：“裴舆清刚刚来了。”
程妈妈：“……”
这个傻白甜，应该是自己儿子吧？
程妈妈问：“怎么不请他上来。”
说完，起身要去换掉身上的睡衣。
程思远说：“他又走了。”
看到妈妈打算去换睡衣，他才反应过来，原来裴舆清口中的“
不方便”还有这个意思。
裴舆清真细心。
程思远傲娇，他脚步发软，去洗手。
流水冲干净手上腻乎的触感，但甜筒的香气，还在唇齿间流转。
程妈妈在客厅，看不到他春心荡漾的样子，只是疑惑：“那他过来干嘛？”
程思远：“他给我买了个甜筒。”
声音有点小，很心虚，因为大晚上吃冰很容易胃疼，妈妈之前不让他多吃。
他解释：“我只吃了两口。”
剩下的，全在他们接吻时化光，然后被裴舆清丢掉了。
程妈妈：“……”
大半夜跑过来，怎么可能只是给程思远吃一个甜筒，不用想都知道，是担心程思远。
程妈妈叹了口气，没对他吃甜筒的事发表什么意见，只是问：“甜吗？”
正在洗手的儿子耳尖都红了，扭捏：“很甜！”
他还有点怕妈妈因为裴舆清给自己甜筒，而迁怒裴舆清，补充，“我很喜欢。”
程妈妈：“……”
她此刻真有点忍不住了，问程思远：“你这么喜欢裴舆清？”
程思远不知道正在说甜筒，妈妈怎么就突然问起裴舆清了。
但这个问题只有一个答案。
他点头：“嗯。”
程妈妈完全不解：“为什么？”
在她印象里，程思远内向慢热，没什么好朋友，也没什么喜欢的人。她催程思远相亲那段时间，做好程思远和一个女生聊三年才能产生感情、再谈三年才能谈婚论嫁的准备，所以她才这么着急的催。
但他才和裴舆清认识这么久，就这样喜欢对方，为什么？
程思远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
程妈妈：“……”
她问，“你看到他的第一眼，在想什么？”
问出这个问题，程妈妈在内心预设了无数种答案。
程思远可能会说不知道，可能会说一些很幼稚真诚的话，也可能会在爱情的熏陶下说着之前从不会说的酸唧唧的话。她都做好了准备。
在她期待的眼神中，程思远认真思考。
程妈妈等待。
程思远脸红。
程妈妈：“？”
程思远小声：“他身材好好哦。”
程妈妈：“……”
她试图说什么，但想到裴舆清的身材，最终什么也没说。
她只是想——
好、吧。
原来是这样的展开。
第60章 第 60 章 “做点有氧消耗一下得了……
程思遠在家住了一晚, 第二天白天上班，晚上早退回去。
从律所离开时，他给裴輿清打电话问对方回家了没。
裴輿清还不在家。
裴輿清拍鸟去了。
电话里和他说, 又遇到了上次教他攝影的那个大爺，大爺看了他拍的照片, 深以为傲, 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当代孔子, 经过他的指导，一个連构图都不会的攝影小白，才过了一个月, 就能拍出这样的照片。更加热情的给予指导，甚至要送他的作品去参加摄影奖。
互换身体后还有这样的乌龙。
导致裴輿清被误认为是摄影小白的程思遠不好意思：“那你怎么辦？”
裴舆清：“我说我学习拍摄是为了给老婆拍，不想参赛。”
程思遠：“然后呢？”
“然后……”
裴舆清笑，“在他心里, 我就成了一个请假来玩, 毫无事业心的戀愛脑了吧。”
程思遠心念一动，就没回家，开车去公园找戀愛脑裴舆清去了。
路上他颇为自豪，觉得大爺说错了, 明明自己才是一等一的头号恋愛脑。
头号恋爱脑到了公园, 没和另一个恋爱脑说, 自己看着公园地图，挑了个自己觉得裴舆清会去的地方。
程思远径直往里走，路上看到一些风景, 就停下脚步，拿起手機拍下来。
这么一路走走停停，在一簇浓绿的草丛边看到裴舆清。
这里没有很多人, 程思远还是一眼看到裴舆清。
在整个平衡协调的风景里，裴舆清好像闪着光，讓他一眼就看到对方了。
进入六月后天气越来越热，裴舆清穿着军绿色长裤，上面穿了件灰色的皮肤衣。轻轻薄薄挂在身上，勾勒出倒三角的好身材。
不知道正在拍什么，表情看上去很专注，但金丝眼镜又讓他显得异常冷静，衣冠楚楚……又斯文败类。
什么都做过了，这一刻程思远还是生出一种“第一次见到裴舆清”式的惊喜和渴望。
他站在原地看了会儿，举起手機。
裴舆清敏锐抬头，表情看上去很冷，对上他的脸，又瞬间正常。
裴舆清给他比了个“嘘”的姿势。
程思远放弃给裴舆清拍照，小心翼翼走过去，用口型无声问：“什么？”
裴舆清讓开位置。
他凑过去看取景器。
很远的一块石头上，两只小蟋蟀正在斗角，打得不亦乐乎。
程思远接手相機，对准目标，拍得不亦乐乎。
而裴舆清后推一步，看程思远。
从他的工作和人相绑定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看到一个人，第一反应都是这个人要怎么拍，哪半张脸更上镜，什么风格更抓人眼球。他厌倦了一张又一张精致却千篇一律的脸。
但程思远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就連和他用那具身体时也不一样。
程思远真实、可爱，像一个过于落后没辦法开挂的小系统，没有什么捷径可走，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探索，才能了解全部的程思远。
裴舆清看他微微眯起来的眼睛、抿着的嘴唇，因为抿嘴而鼓囊囊的腮帮子，心里像被戳了一下。
程思远认真看取景器。但不知道是蟋蟀发现了他们的窥探，还是打出胜负不愿再斗，各种蹦走了。
程思远遗憾：“啊！”
他回头，和裴舆清抱怨，“它们走了。”
话音剛落，裴舆清就贴过来，嘬了他一下。
亲吻太过温情，啄吻的力道太轻。
他就是嘬了一口，含住程思远微鼓的腮帮子，微微用力吸着。
程思远没想到裴舆清糊突然来这么一下，惊讶的瞪大眼睛。
裴舆清退开。
他捂住被嘬了的腮帮子，诧异看裴舆清。
“走了就走了。”
裴舆清又嘬上他的嘴唇，这次吮着尝了尝，才放开，意犹未尽，“你想拍的话我们再找。”
不过蟋蟀有什么好拍的，他明示，“你工作一天很累了，要不就不拍了，我们回家去，好好休息一下。”
程思远嘴唇酥酥的。他抿了抿，又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上还留着剛剛裴舆清吮吸的力道，他说话都会牵动那敏感的感知系统，让他回想起剛刚被吮吸的一切感觉。
他倒是听懂了裴舆清的暗示，如果是其他人这样说，他一定会让对方做决定，对方想回家他就跟着回家，对方要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但现在是裴舆清。
程思远隐隐有种笃定感。
自己在裴舆清面前可以不听话。自己想做什么，都可以做，裴舆清都能轻松接受，不会失落、难过，也不会让做了决定的他有心理压力。
程思远就跟随自己的心，说：“再玩一会儿吧。”
果然如他所料，裴舆清答应：“好吧。”
不回家也没关系，在外面一起散步、拍照，也很纯爱。
裴舆清再嘬。
程思远脸皮薄——各种意义上的脸皮薄。被裴舆清这么一嘬，脸颊犯粉，因为害羞，没一会儿就变成了红色。
程思远用手臂抵住他的胸膛，小声：“这里人多。”
裴舆清没说话。
程思远顿了大概两秒，有点控制不住的，用手臂捻了捻他的胸。
裴舆清拿开他的手，重复：“这里人多。”
于是各自收手，拉开不到一米的距离。公园草丛间的小路格外窄，只容许一个人经过，程思远拿着相机走在前面，看到喜欢的风景就拍下来，裴舆清拿着三脚架跟着他，连设备都没有，用眼睛记录下此刻的程思远。
程思远走了一会儿，穿过草丛走到大路，发现裴舆清还落在自己后面，不喜欢裴舆清落在自己身后，也不喜欢看不到裴舆清在身边的感觉，停下脚步等裴舆清追上来。但裴舆清就跟他隔着半米的距离，也跟着站定。
程思远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回过头，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想让裴舆清过来。但这种要求实在是很难说出口，他看看裴舆清，又看看他们中间窄窄的距离，后退一步，站到裴舆清身边。
两人飞快忘了“这里人多”的话，亲亲热热贴在一起，像个连体人一样走路。
走着走着，又在公园里看到那位热心肠大爺了。
程思远想和大爷打招呼，随后意识到，身体换回来了，在大爷眼中，自己可能就是之前教过的一个人的朋友。真正能和大爷打招呼的，是现在的裴舆清。
程思远等裴舆清和大爷说话。
而裴舆清……
裴舆清低头亲了下他的脸颊，揽住他的腰，朝大爷招呼：“还没走啊。”
大爷露出一副没眼看的样子，冷哼一声：“马上就回去，我老伴招呼我回家吃飯呢。”
程思远：“……”
裴舆清乐不可支：“我老伴直接来找我，和我一起吃飯呢。”
大爷翻了个白眼，一句话没说，走了。
裴舆清嘴角噙着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中了什么大奖。
程思远看看大爷远去的背影，再看他，小声：“你老伴是谁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颊红红声音软软，听上去不像在询问，更像是对号入座之后，害羞又期待的等裴舆清给自己打滿分，语气跟撒娇没什么区别。
裴舆清亲亲热热牵住他的手：“谁来找我，等会儿和我一起吃饭，谁就是我老伴。”
程思远：“……”
他贴着裴舆清，小声问，“那我们等会儿吃什么啊？”
他太害羞了，声音很小。
裴舆清想跟他说点不正经的，比如吃你这种荤话。但看程思远因为苦恼而鼓起腮帮子的样子，觉得他可爱得要命。
裴舆清也跟着纯情起来，和他商量：“对啊，吃什么呢？”
程思远把手机给他，自己用手机看附近美食推荐，他看得很认真，一边看一边往前走，突然就被裴舆清拉了一下，跌在裴舆清怀里。
后背砸到裴舆清的胸肌，软软彈彈。程思远停住，不动。
裴舆清提醒：“前面有块石头。”
程思远终于舍得把注意力从手机和身后裴舆清的胸肌上移开，看到前面，自己刚刚差点走过的地方有一块嶙峋的石头，刚刚万一碰到了，一定会被石头边缘蹭到的。
原来是这样。
程思远有些失落的站直，把自己刚刚找到的餐厅拿给裴舆清看：“吃这些？”
但裴舆清上前一步，接着贴着他的后背，半拥半挤的带着程思远往前走，说：“都可以。”
按照往常，程思远才是那个说“都可以”的人！
现在面对裴舆清这个答案，程思远苦恼：“那是可以还是不可以？”
裴舆清：“如果你觉得可以，那就是可以，如果你觉得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他问程思远，“你觉得呢？”
程思远：“都可以。”
两相对视。
裴舆清捂住程思远那双无辜的眼睛，说：“如果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你要吃什么？”
程思远：“……”
裴舆清：“不考虑任何，只是你自己，你想吃什么？”
眼前一片漆黑，根据裴舆清的询问，闪过一道道冒着白光的美食，好像游戏里的抽奖页面，这些美食一道道闪过，最后“biu”的一下，弹出最终奖项。
他咕噜咽了口口水，说：“泡面。”
他很想吃泡面。但泡面没营养，从小妈妈变着花样给他做饭，不乐意让他吃泡面。后来他和裴舆清互换身体，虽然裴舆清不说什么，但为了裴舆清的肌肉，他每天运动、健康饮食，对这种高油高盐的食物，自然也是敬而远之。
现在裴舆清问起，他才想到，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吃过泡面了。
上次吃，好像还是很久之前，和堂妹一起吃火锅鸡，堂妹在火锅鸡里加了块泡面饼，但他还没来得及吃多少，那块泡面就被其他人吃光了。
他觉得自己提议再加一块泡面大概也会被拒绝，所以没有提议，事后也没什么机会再去吃。
哪怕是现在向裴舆清提出这个建议，他也觉得，可能裴舆清会让自己去吃，但裴舆清不会陪自己一起吃。
泡面很咸，吃完肌肉储水，不知道要吃多少柚子才能消下去。
裴舆清得到他的答案，自然放下手，揽住他的肩膀：“走吧，老伴，吃泡面去。”
程思远愣了愣：“你也吃？”
“嗯，不是说一起吃饭吗。”
裴舆清理所当然说，“两个人分着，可以吃到更多种类。”
程思远：“那我们去哪儿吃啊？”
裴舆清：“你觉得呢？”
程思远也不知道，他闭上眼，试图找到刚刚被裴舆清捂住眼睛时的感觉。无数个选项在脑海里弹来弹去，他说：“我们自己回家煮吧？”
裴舆清：“行。”
于是打道回府，路上在超市大肆采购一番。回去后，程思远洗水果，裴舆清烧水煮泡面。
程思远得到了三种口味、加了滿满蔬菜和肉卷的泡面。
程思远吃着泡面，看因为眼镜上沾了雾气，摘下眼镜擦镜片的裴舆清，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能这么幸福。
他开开心心吃了泡面。
虽然加了很多蔬菜，但还是很咸，他吃了很多水果，又一直在喝水。
吃饱喝足，才有功夫管裴舆清：“明天肌肉会不会水肿？”
裴舆清没有丝毫犹豫：“会。”
程思远：“那怎么办？”
裴舆清：“运动。”
程思远现在幸福满足，裴舆清说什么就是什么。
而且他这具身体，被裴舆清用了两个月后，也有薄薄的一层肌肉，虽然和裴舆清那具身体的肌肉不能比，但他还是很喜欢的！可不能因为自己又开始用这具身体，就没了肌肉！
程思远决定要坚持运动的好习惯。
他看向健身房，问：“现在吗？那我去换上运动的衣服。”
裴舆清拦住他：“刚吃完饭别剧烈运动，再说，都这么晚了，过量运动影响休息。”
明明之前自己还用他的身体时就没这样那样的问题。
程思远虚心请教：“那怎么办？”
裴舆清反手揽住他的肩膀，把人往房间里带：“做点有氧消耗一下得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