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你冤枉我,不处了!


    覃雾本来没想这么高调掉马的, 结果祁京墨整了这么一出。


    现在整个豪门圈子里的人都在吃瓜,说帝都出了个倾国倾城的金丝雀,就是脾气不怎么好, 大庭广众之下甩了祁家那位一巴掌。那位精神病少爷可是局子里的常客了,跟人动手从来不带手软的, 这次却笑嘻嘻地又凑了上去,带着那金丝雀跟另外几个太子党相谈甚欢。


    听说人家另一头还钓着圈内的高岭之花——席铮。


    总之, 这惊人的美貌之下是惊人的手段, 让人不禁好奇他到底得有多好看才能这么作妖。


    等覃雾睡醒后看着手机里好几屏都刷不完的聊天消息, 所有说得上话的人都问他昨晚发生了什么。魏二、晏非这种纨绔子弟听到风声了就算了, 连晏老爷子都派人来打听他是不是惹出了什么乱子,要不要派几个人手来保护他。


    整个权贵圈子里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都知道了。


    而最要命的是,他那位沉默寡言的便宜金主也发过来了一个冰冷的问号。


    这玩意实在是圆不上啊。


    气得覃雾一脚把也是刚睡醒的祁京墨踹地上去了:“要不就对外说你是抖M?一犯病了就控制不住自己, 欠嗖嗖的非要找揍。”


    祁狗一言难尽, 这损玩意儿绝对就是他兄弟, 错不了。


    “滚蛋,这谣言敢传出去我爹就不让我进门了, 嫌我丢人。”祁京墨一米九的大个子, 盘着腿坐地上生闷气。


    覃雾指了指自己 , “你黏黏糊糊往我身上扑的时候就不嫌丢人?”


    “我一个十八线小明星, 一部戏片酬几万块钱的娱乐圈底层打工仔, 把你个京城里呼风唤雨的太子党揍了,这怎么解释?”


    确实有点犯难,不过祁少爷搞这么大的阵仗逼宫之前就已经把几种可能性都设想过了, 现在他扬了扬眉,露出一个痞气的笑容:“跟人动手也得看对方是谁,被地位低的人骑到头上就是不行。央央啊你就回来吧, 你兄弟的一世英名就要靠你了。”


    覃雾长出了一口气,无奈道:“考虑考虑。你先把直升机热起来,赶紧找人送我回去。”


    “回去干嘛,你才睡了多一会儿?”祁京墨一头雾水。


    他们说开了以后,后半夜聚在一个屋里打了半宿的牌,直到所有人都困得睁不开眼了才各自寻摸了个长沙发眯了一会儿。


    “回去跟家里那位解释呗,当我跟你一样啊光棍一个。”覃雾吊着眼睛笑话他。


    白长这么大个子了,老婆也没瞧见,女朋友也没见谈过几个,伯父伯母都不催着抱孙子的吗?


    几个小时前的意大利国际机场,明显是东方面孔的西装男人正在托运自己的行李。黑色行李箱外表很低调,但安检人员在打开查验的时候却难以掩盖惊艳的神色。成套的珠宝首饰在机场冷白色的灯光下都熠熠生辉,极繁和极简的设计都有,虽然并不一定所有人都懂得这些珠宝的价格但是一看就成色不凡,设计也一定是出自名家的手笔。


    那是席铮从一个私人收藏家手里买到的,每一套他都觉得适合覃雾,自家小男友是禁得起打扮的人,首饰戴的越多越漂亮的不像话,所以他一不小心就买多了,准备当作迟到的新年礼物送给覃雾。


    这位不苟言笑的扑克脸男人还走进了异国他乡的甜品工坊,特意打包了一盒手工巧克力,用造价昂贵的铁皮冰盒封存着,他再不嫌麻烦地拎一路拎回国。


    满心的爱意止都止不住,直到上飞机之前收到圈内好友发过来的一张照片,问他这是不是你家那个招摇的金丝雀?


    下面还附了一句话:席铮你先别动气,为这么个玩意不值得,早点看清了早点打发走了吧。


    席铮目眦欲裂,因为那是覃雾唇瓣微张,眼神迷离,被祁京墨压在身下灌酒的场面。男孩子的脖子里全是湿漉漉的水迹,一整个衬衣前襟都湿透了,香艳至极。


    这张照片拍的极好,像电影海报一样充满美感和性张力。纯黑色的真皮沙发上,祁京墨居高临下的力量感和男孩子微微弓起的漂亮腰线形成了强烈反差,镜头对焦的很准确,背景里是模糊的衣香鬓影的宾客们,虽然看不清脸但是能感受到四面八方都有窥探过来的视线,简直是上流社会纸醉金迷的最佳宣传片。


    席铮一想到不知道有多少人拍到了各个角度的暧昧照片,甚至存下来反复观看,他就嫉妒到发疯。


    他刚要给庄毓打电话,就收到了那人简短的回复:boss,我错了。


    瞬间连自己欺骗自己的力气都没有了。席铮气到像一头暴怒的狮子,胸腔里的愤懑情绪冲击得他什么念头都没有了,站在空旷的机场大厅里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了,该回去吗?回去面对爱人的背叛吗。


    还是留在这个城市里当一个假装还攥住了爱意的小丑?


    他感觉手里拎了一路的巧克力铁盒开始冰手了,厌恶地走到角落里狠狠掼进了垃圾桶里,砰的一下,眼看着铁壳碎裂,早就融化了一些的冰块从裂缝中滴出水来,狼狈又肮脏。


    “H X9072航班的席先生,您的班次已准备起飞,请前往……”


    已经值机过了,在机场广播的温柔女声反复呼唤了几次后,男人还是坐上了回国的飞机。近万米的高空连信号都没有,电话都拨不出去,找不到人来承载他的糟糕情绪。男人焦躁地把自己的手掌都掐出了血,也不知道这几个小时是怎么熬过来的。


    庄毓能查询到他的航班号,早早地去机场接机的时候,就看到自家那个英明神武的大总裁脸色已经很难看了,苍白如纸,那双凉薄冷淡的瞳孔里密布着血丝。


    “boss对不起,我以为他是去试镜的。”庄特助也慌了,感觉自己犯下了难以原谅的错误。


    “你没跟着?”


    开口的声音有些嘶哑,男人自嘲地笑了笑:“算了,你跟着又能改变什么呢,猫改不了偷腥的。”


    车子平稳地停在别墅门口,席铮像往常一样把自己的西装外套挂在了门口,带着点疲惫和倦意的成熟男人依然很有魅力,像一杯经年历练过的红酒一样馥郁醉人,只是眼神里一点温度都没有了。


    一向没有职业素养的契约情人竟然破天荒地在楼下等他。


    覃雾眼睛亮亮地回过头,“你回来了?”


    席铮看着这人还是一副无辜清纯的模样,心里就一阵恶心,连给他一巴掌都嫌脏了自己的手。


    他坐在了沙发对面,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


    “覃雾,你攀高枝的伎俩真的很拙劣。仗着有点姿色就在上流圈子里当交际花,当也就当了,却又朝三暮四,生生把自己搞成了个廉价货色。”


    见人的神色有点呆,男人继续奚落道:“跟了我一个还不够,祁太子花了多少钱买你的身子?”


    覃雾瞬间炸了,“祁京墨是直男,你找茬之前也要讲一点基本法吧?”


    “呵,好一个直男。他被掰弯之前全世界都以为他是直的。”


    薛定谔状态的直男。席铮冷笑,姓祁的看你的眼神可不清白。


    覃雾已经懵了,其实他等在楼下就是想好好解释一下的,结果上来就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这位也来脾气了,更加不会好好说话。


    “你他么爱信不信。我是卖身的商品,那你是什么,仗着有几个臭钱就包养小明星的财阀资本家吗?席总,你的爱意就很拿得出手?”


    盯着那开开合合的粉嫩唇瓣,席铮脑子里的画面全是他被祁京墨压在沙发上灌酒的画面,瞬间就被醋意冲击得什么理智都不剩了。他当然知道覃雾生气了,放在以前他还会好言好语地哄哄,但是他现在只恨自己不够刺痛对方。


    他轻佻地扯开眼前人的睡衣,从肩膀上扯落,目光像尺子一样从上到下地检查着。


    嘴里还要羞辱覃雾:“我一个人满足不了你是不是,一看到别的身材健硕的男人就眼馋了?”


    覃雾气到发抖,扬手就重重地扇了他一巴掌。


    “滚。不是嫌我脏吗,凑过来又干什么?”


    该说不说,他最近甩人巴掌是越来越顺手了。


    席铮挨了一巴掌也冷静了许多,他看着小情人受伤的眼神,心里后悔自己话说的太重了。男孩子身上什么可疑痕迹都没有,干干净净的,他冤枉人家了。


    但是这小子瞒着自己偷跑去祁京墨的地盘也是事实,他还是动了心思的,不可轻易原谅。


    见他沉着脸一言不发,没有跟自己道歉的意思,被这样羞辱了一通的覃雾也心灰意冷,正好,这金丝雀和总裁的游戏他也玩腻歪了。


    他把自己的扣子一颗一颗系好。


    “既然席总是这么想我的,那别处了,分了吧。”


    心脏蓦地揪紧,席铮没有要分手的意思,顶多是小情人不乖在家里教训教训,这个宝贝他洗洗还要的。


    男人皱眉:“你不肯认错?”


    真可笑,我没错我认什么。覃雾又是愤怒又是委屈,眼眶一下就湿润了,昂着头憋了几下又给憋回去了。


    他扭头就走了,背对着晃了晃手机,“分了哈,别联系了,欠你的钱我会尽快还上。”


    因为再多一秒眼泪就要吧嗒吧嗒掉下来了。真不是说就爱到了要死要活的程度,而是晏少爷被娇惯坏了,从小到大从没有人这么冤枉过他。


    也不想解释了,没劲。


    刚冒出头没多久的爱情萌芽被骂了一顿,又吝啬地缩回了泥土里,还给自己结了一层厚厚的壳子,再想哄骗出来可就难了。


    同时,高高在上的大总裁字典里是没有被人甩了几个字的,覃雾提分手,那就分,出去问问哪家的金丝雀像他一样会使性子。


    一个骄纵惯了受不得委屈,一个口是心非,谁都不肯说一句软话,站在门口被迫目睹了全场的老管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还是庄助理拜托他今晚上多盯着点,说席先生情绪不对劲。哎,怎么就搞到了这步田地呢?


    把人骂跑了,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又后悔了。


    他从监控里默默注视着男孩子走了很远的路去外面打车,但是这里是别墅区,平日里都是私家车来往,哪里有出租车会过来。


    男孩子是一气之下走的,穿的又单薄,坐在路灯下的马路牙子上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在跟不知道什么人讲电话。


    这一幕和初见时的那个雨天重合了。


    也是昏黄灯光,没人要的小猫。那时候还不认得他,就已经莫名的在意了,现在却是互相伤害之后从自己家里出去流浪的。


    席铮心脏都揪起来了,看着人上了一辆低调沉稳的黑车,本地的车牌。


    他紧抿着唇,拼命克制着想要调查这车牌的欲望。不行,分手了就不要理会前男友的事。


    你管他去哪儿?


    第52章 第52章 晏公子回归!


    近日, 一个劲爆的消息把上流圈子的人全炸翻了。


    也不用他们互相打听了,因为当天的新闻报纸上就堂而皇之地印出来了,拓印了近千万份。晏老爷子买了流量位置昭告天下, 他们家的长孙离家多年终于肯回来了,诚邀所有好友在三日后来参加晏淮央的回归礼。


    不是, 那人不是死了吗?坟头都在A市城南立着呢啊。当年明明白白地敲锣打鼓、封棺下葬的,这怎么回得来?


    真当众人没有记忆不成?


    估摸着这一家子人是真疯了, 也确实有传言说晏老爷子身体不好了, 难道是以这样激烈的方式把晏淮央的支持者都骗过来, 再杯酒释兵权一下, 把所有人脉资源献祭给现在扶持的晏二公子?


    不管了,到时候看看去,无非是准备一份礼物的事情嘛, 这样天大的乐子谁能憋得住不去瞧瞧。


    铅灰色的冷调办公楼里, 席铮有事情去找自己的助理, 就看到庄毓对着一份报纸出神,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从传统纸媒上获取信息吗?


    “在看什么?”


    “没什么!无聊的娱乐新闻而已。”庄毓飞速把报纸扣起来了, 扬起脸的时候又是那个不苟言笑的商业精英了。


    以为是自家助理摸鱼被看到了心虚, 席铮没太在意, 三两下交代完自己的事情后就端着一杯现磨咖啡走了, 他助理的手艺不错。


    前几天的插曲被二人默契地揭过了, 席总裁又恢复成了那个冷静自持的工作狂,每天按时到公司,深夜才走, 让各部门的管理层都长出了一口气,人只要在公司待着他们就很安心,总算不用跟古时候上朝一样先递折子了。


    他们集团的办事效率经过前段时间的历练飞速提升了, 底下人自己就能安排得有条不紊,没几件事会递到席铮这里让他裁决,导致这个男人非常闲,一上午喝了两杯咖啡,当他再去找自己助理的时候就对上了一个幽怨的眼神,boss您要不点外卖吧,你不用工作我还用的啊!


    没人理他了,席铮百无聊赖地坐在自己的奢华办公室里,对着落地窗外灰蒙蒙的景色出神。


    他根本没办法让自己停着不动,只要大脑空下来,他就会强迫症一样无数次想起那个薄情寡义的感情骗子,只会装的很乖,其实脾气大得很,说他几句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认识那人以前,席铮都是个一门心思扑在事业上的独裁家主,但是重新回归这样的生活让他特别难以接受。


    他本该有一个娇娇软软的小男友的啊,在这样的天气里本应该搂着男孩子的腰在家里补觉,睡醒了再腻腻歪歪地凑在沙发上看电影,自己一定会忍不住亲吻那双如烟似雾的漂亮眼睛,即使是感情骗子他也认了。


    可现在,他的怀里是A市冬天阴冷的空气,眼前是同样扑克脸没什么表情的庄助理。


    在心里骂了句脏话,生平头一次被人甩了的总裁先生憋了一肚子邪火,偏偏表面上还端着一副云淡风轻的矜贵模样。


    他心情烦躁地点开手机,连通知栏上那满屏的垃圾新闻都看着烦,正当他手指一点准备全清空了的时候,那个让他难以忽视的名字霸道地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还铺天盖地地占了很多条,声势浩大。


    《惊爆!晏家那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白月光少爷回来了。》


    《晏老的亲笔信!诚邀各界好友参加淮央少爷的归家酒会。》


    ……


    席铮颤抖着点开了某一条,赫然出现的就是覃雾那张皎皎明月一样的俊脸,眸色冷淡的时候真得就像极了晏淮央。难道你真的是他?


    席铮的所有疑虑很快就打消了,因为新闻里的照片有很多,有一张是他被晏老爷子慈爱地搂住肩膀的照片,老人家眼神里的情感是装不出来的,他那样身份地位的人也犯不着拿自己晚年的清誉来做假。而且,席铮又联想到了他们闹翻的那个晚上覃雾确实是上了一辆A市本地车牌的车。


    原来他真的是回家了。


    原来,他不是无家可归的流浪猫啊。


    男人的心凉透了,覃雾的身份是假的,他们之间的温存爱意是用包养合同换来的,那还有什么是真的呢?


    连这人的身份他都是从铺天盖地的新闻里知道的,像个普通路人一样在手机里认识的他。好一个豪门白月光,很好。


    正月十二,并不是什么欢庆佳节,也不是什么一等一的黄道吉日,晏少爷想在这天回归就在这天回归了,丝毫不讲道理。


    无数班飞机都已经抵达了A市,机场不语,只是看着令人倒吸冷气的乘客名单默默地提升了安保等级。


    机场的停车场里也全都豪车林立,秩序虽然有点拥堵但是出奇地友好,哪家都好说话,因为谁都拿不准旁边那个平平无奇的商务车里到底会是什么人在里面。


    先登门拜访的宾客们已经闲聊上了,没来的也都是人没到,礼先到的。晏老爷子穿着一身黑色中山装,七十岁的老头子了也是精神矍铄、满面红光,看得别人一边在心里犯嘀咕一边嘴上奉承着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不对劲,老头子看着也不是糊涂到认不清人的程度啊?而且跟着老爷子后面帮忙接待客人的晏非少爷全程黑脸,不管他爷爷怎么瞪他都还是垮起个脸,这家人到底搞的什么名堂?真假太子吗?


    早就赖在晏淮央后院的祁少爷接了个电话,揉搓了一把他兄弟的头毛,“我先出去一下啊,接我爸妈。你待会儿跟魏凛他们一块出去,让他给你镇场子。”


    晏淮央白了他一眼,闪一边去,我在我自己家还用什么人撑腰。


    “祁先生、祁太太怎么来了,稀客啊。”晏老爷子冷哼了一声,在别人面前笑呵呵的倔老头这会儿不笑了。


    祁京墨他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自家儿子,我说我不来吧,非让我来,打了好几个电话让跟他夫人千里迢迢从京城赶过来,像话吗?哪有小辈的归家酒局把他们老一辈折腾出山的道理,而且这老头子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摆脸色,还当是当年用权势压人的那一套啊?


    现在的祁家不输任何人,他爹身居高位这么多年早就有自己的派系了,两派的领头羊王不见王是名利场上的默契。要不是自家儿子难得有事情找他帮忙,他才不来呢。


    但是祁爹还是笑呵呵地拱了拱手,“晏老风采不减当年啊。”


    两家握手言欢,在外人面前做出了一幅交情不错的样子,倒也让不少人心头惊疑起来了,看来局势要变天了。


    祁夫人虽然还没见到晏淮央,但眼瞅着自家儿子很多年都没有这么恣意地笑过了,也抹了一把眼泪。知足了,不管那孩子是真是假、怎么回来的都不重要,起码自家孩子的心结解开了,两家僵持了这么多年的仇怨也解开了。


    虽然关系好到能穿同一条裤子了,但是祁京墨这次可不是空手来的。他送的礼物是辆一模一样的银色超跑,就是几个月前覃雾花了七千万拍下来烧了的那辆。确实是全球限量个位数的,也确实停售了,但是祁家威逼利诱着人家厂商又赶工了一辆出来。这事他几个月前就准备下了,即使覃雾不认账,祁京墨也会再补一辆给央央的。


    别的朋友们也送了礼物。


    贺襄送的是一个价值千万的腕表,魏凛的礼物没这么俗气,他送的是自己写的一幅毛笔字画。魏家总裁工作压力大的时候就爱搞点艺术创作,造诣还挺高。


    字画上是一句诗:


    玉堂金马。


    正年少归来,风流如画。


    晏淮央细看了几遍,认真道:“谢谢,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我弟那小傻逼知道你的身份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脸色通红恨不得把自己埋地缝里去。他小时候很崇拜你的,没想到大言不惭地说着要包养的是你的马甲。”魏凛摇摇头笑道。


    晏淮央也笑,他确实骗人家小孩感情来着,不过这个年纪的人笑笑闹闹不会当真的,难受几天就忘了。


    他还替自己这个便宜金主说了几句好话:“喂,魏泽这小孩挺单纯的,很容易相信人,看着就是没被社会毒打过的样子。你个当哥哥的多盯着点,他这傻不愣登地谈起恋爱来很容易被骗。”


    魏凛顺着接话道:“不如你来替我盯着。反正你跟那位也轰轰烈烈地闹掰了,不如把我弟许配给你,那小孩应该挺乐意的。”


    把晏淮央吓跑了。


    没有吊宾客们的胃口太久,还不到正午的时候,晏老爷子就把他心心念念的宝贝大孙子给领过来了。这位传闻中的晏少爷生了一幅好相貌,白瓷一样细腻的皮肤瞧着就是要精贵养着的,张扬艳丽的凤眼轻启,薄唇不点而朱,矜贵冷清的气质很有世家大族里自小培养的继承人的感觉,冷淡望过来的时候天然就是把这里当自己的主场。


    人们腹诽道,不像个假太子,就是脸有点嫩,年纪不怎么对得上。


    晏老爷子长叹一声,以前最犯糊涂的时候也没敢想会有这么一天啊,他居然堂而皇之地接了淮央回家。


    “算命大师说我这个孙儿21岁的时候会有一场生死劫。偏偏当时这个不省心的臭小子也飙车出事故昏迷了,命悬一线,我们几个长辈们商量着要不就办一场葬礼欺瞒天机,没准就当是死劫过了呢?大师也没敢打包票这样行不行,只说是试试看,于是就有了当年的事。”


    “这孩子在国外修养了几年,如今好端端的没什么事了,我才把他接回身边的,也张罗了这次机会想告诉你们这帮老家伙们,以后别老眼昏花的认不清我孙子,在外面欺负了他。”


    见到晏老爷子笑得褶子都开花了,在场的宾客们有信的,也有不信的。信了的就是觉得玄学这东西本来就含糊其辞,这些世家大族们有自己的隐秘办法真说不定,不然他们怎么在朝代更迭之中苟着延续了几百年的?


    不信的就更是嗤之以鼻了,觉得都是老头子找过来的演员,这一家子全都被下降头了疯疯癫癫的。


    第53章 第53章 被甩了的狗男人破防了……


    在公司里等了一上午都不见人, 庄毓就来家里找他了。


    一进屋就被浓烈的烟味熏得头疼,这人是抽了多少啊?连上好的中央空调都替换不过来新鲜的空气。


    落地窗上厚重的窗帘全都拉拢了,一丝光线也透不过来, 密闭昏暗的环境模糊了时间的概念,都不知道这人坐在这里折磨了自己多久。


    庄毓叹了口气, 走过去把窗帘拉开了一道缝隙,眼看着这个男人不舒服地拿胳膊挡在眼睛上, 显然是被天光刺痛了, 状态很糟糕。嘴唇苍白, 那双一向噙着霜雪般的凉薄眼睛底下是淡淡的青黑, 清瘦有力的腰肢痛苦地蜷缩起来,胳膊上还有被碎裂酒瓶子划出来的细小伤口。


    这时候知道难受了?还当您醉的没有知觉了呢。


    庄大助理任劳任怨地收拾着满地的空酒瓶,皱着眉, 在男人那双大长腿上迈来迈去。


    他这样乱晃, 把席铮惹烦了, 抬眸不悦地瞥了他一眼:“公司里有急事找我?”


    “没有,只是一些私事。晏家的帖子早就递过来了, 现在已经是正午了, 如果登门拜访断然没有比这个更迟的道理, 您要去吗?”


    “拿给我看看。”


    男人伸手, 连起身都懒得起。庄毓又只好把邀请帖送到了他手边上, 想了想还是擅作主张地把他老板搀扶起来了,看不得这人年纪轻轻的颓废成这样。


    他是懂事的,因为席铮靠自己真就站不起来了。他喝了一夜的酒, 反反复复醉过去又清醒过来,喝的胃都烧得慌,连老管家都进来劝过他好几次了, 但是没办法,他一清醒过来脑海中就全是覃雾还留在这个房间里的画面。


    他想过搬出去住,但是又舍不得,就算是骗骗自己他也要这份感情曾经存在过。


    帖子的落款是晏老爷子那刚劲有力的毛笔字,手写的,很有诚意。他都能想象到老先生揽着自家好不容易回家的孙子时是何等骄傲自豪的神情,现场一定是觥筹交错,其乐融融的。


    所有人都得偿所愿,那我的覃雾算什么呢?他存在过吗?还是只是一个纨绔少爷心血来潮时候的角色扮演呢?现在连那个人都不肯认这个身份了。


    男人的眼神里全是痛苦,声音沙哑地道:“庄毓,他不要我了。”


    庄毓陪在他身边很多年了,从没见过这个男人的眼睛里流露出这么迷茫无助的神情。当年席家老爷夫人相继病逝的时候,他也有过痛苦和哀伤,难受过后就平静地扛起了一切,十几岁的人就能把所有事情打理的有条不紊,那时候他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的。


    现在却连自己喜欢的人都弄丢了。


    他助理恨铁不成钢,“那你就去追啊!在这里喝得烂醉如泥有什么用?”


    “他不肯见我。我这些天打了几十通电话,都没人接,他把我拉黑了。”


    庄毓比自家上司大几岁,很多年的感情了看这人就像自己弟弟一样。谁让你一时冲动就骂人家的,那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大少爷,能受得了这个委屈?就算家世普通也经不起你那么骂啊,吃醋了就乱发脾气乱骂人,活该的你这是。


    这家伙把自己关在这个房间里应该不止一两天了,下巴的青色胡茬骗不了人,眼睛熬的通红。西装外套就那样扔在床上,皮鞋都没脱,一向禁欲克制的人连买醉都不懂得怎样让自己舒服一些。


    “真不去看看,那人风风光光的模样你错过了真的不会遗憾吗?”


    庄毓拿胳膊怼了怼他那个在外面杀伐决断、谈恋爱却能把事情搞得一团糟的老板。


    男人紧抿着薄唇,还是有点上位者的自尊心作祟,觉得自己亲自登门道歉有点没面子。


    “不去。礼物准备好了,你替我送过去吧。”


    庄毓半信半疑地过去看了看桌上那个盒子。


    “卧槽,这要是送过去了你俩就真完了。”


    “这样他就肯见我了。”


    就算他记恨我也比爱答不理强,席铮自私地想在晏少爷最春风得意的日子里占据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这场宴会之前,很多人就听说过晏淮央的名字,对这个豪门白月光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


    传闻中的他生了一幅好相貌,是江南水乡里养出来的贵公子,因为英年早逝所以才被人念念不忘。人们以为是他家人和朋友们的思念给他渡上的光环,但是当这人真的眉眼含笑着站在你面前的时候,才明白一切华丽词藻都不是过誉。


    同辈的年轻人们红眼病都要犯了,哦,人家回趟家是要昭告天下的,在自己家里端着茶杯招待客人都会有长辈保驾护航,出入都是有顶级权贵们簇拥着的,之前还气焰嚣张的私生子弟弟是要被抓过来给他当跟班儿的,听说连他亲爹都被放逐到海外不可能威胁到他的地位,现在连英年早逝都是假的,艹,这都什么命啊?


    不少人都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至于嘛!他在自己家里接待个客人是能平白无故地被人打一顿还是怎样?护的跟眼珠子似的。


    无数或惊艳、或嫉妒的视线聚集在他身上,而晏淮央似乎是早就习惯了这些,偶尔有目光过于灼热的时候,他也会淡淡地瞥过去一眼,端起酒杯点头致意,礼貌但疏离。


    这样光风霁月的人物就会让人忍不住去窥探他的情史,努力想找出来他身上凡人一样的弱点。


    有好事者打听到了正主面前,笑嘻嘻调侃道:“晏少,你跟席家那位是不是谈过一阵儿?我可看见过你俩在外滩约会哈,打着同一把伞都亲上了,这总不能否认吧?”


    晏淮央的漂亮眼睛里似笑非笑,很随意地接了一句,“没谈,兴许是你看错了吧。要是谈了我不就认下了吗,席总又不是什么拿不出手的前任。”


    那人被噎住了,刚刚被嫉妒鼓动起来的勇气也熄了下去,在几双暗含警告的眼神逼视下灰溜溜地离开了。


    他的朋友们围拢着坐了一圈,祁京墨偷偷打量着晏晏的脸色,得,还是不高兴了。


    “没事儿哈,下一个更乖,咱们晏晏要什么对象没有。”


    魏凛也揉搓着晏少爷被精心打理过的头发,也不知道是谁,前几天夜里还是个失恋小狗呢,蹲在路边可怜巴巴地掉眼泪。


    A市的冬天也冷,虽然不像北方那么凛冽,却是细雨绵长的寒意。


    他接到电话赶过去的时候这人的脸色都是病态的苍白,眉毛和眼睫毛上落满了霜雪。在他的车上裹着毯子开着空调好半天才暖和过来,上车了倒是不哭不闹的,只是闷不吭声,跟他讲话也不理,倚着车窗眼神空洞得像一个精致木雕。魏凛安安静静地陪着他直到了天亮,这人才面色如常地回了晏家。


    所以朋友们私心里是很看不惯席铮的。我们晏少爷生平什么委屈都没受过,所有的眼泪都给了你了,这混蛋有多远滚多远。


    直到宴席散场,宾客们走的七七八八的时候,庄大助理才带着一个礼品盒子姗姗来迟。


    他目不斜视地绕过了晏淮央,直接把东西给了晏老爷子。


    老先生掀开来看了看,神色有一瞬间的愣怔,但到底是个体面人,还是坦然接下了。


    “席家的意思我们知道了,我跟淮央商议一下,明日会给你们回话。”


    庄毓点点头,又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就离开了,根本不敢跟某个很能作妖的大少爷有眼神交流。因为他现在非常后悔,他就多余推自家总裁一把,这可好,崩的轰轰烈烈的,拼都拼不起来。


    等到笑呵呵地送走了老朋友们,晏老爷子才把孙子叫到身边:“淮央,你来看。”


    礼物盒子里是席家退婚的证据,两家联姻的婚书被烧了大半,答应了覃雾要融了打成吊坠的那个婚戒也被融化了,成了一摊银色的烂泥,就这样干干净净地退还给了原主。


    老爷子也小心瞧着他孙子的脸色,怕人太难受了,但是晏淮央并没有,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有点无语。


    不是,挺大一个总裁闹分手这么幼稚的吗?


    生意人,在商言商啊喂,但凡他一句话吩咐出去叫停几个跟晏家合作的项目,老爷子今天的脸色都不会这么轻松。


    晏淮央一看这个回礼就知道那人气疯了,想出了这样的办法来报复自己,退回了双份的爱情信物,连覃雾随口提过一句的小心愿他都记着呢,小心眼的要命。


    “说说吧,你是不是渣人家了。”老爷子头痛地掐了掐自己的眉心,两个孩子是什么性情他还是拿捏得准的。


    “哪有!我谈恋爱很老实的。”


    “你你你。”他爷爷指着他气得不行,感觉自己没法跟黄泉之下的老友交代。


    “怎样,再把我赶出去?”


    他爷爷拍了臭小子脑袋一巴掌就算了,哪里舍得。好不容易活过来的大孙子呢,渣就渣吧,怪谁。


    怪他那个混球亲爹,随他了这是。绝对不是我大孙子不好。


    深夜的书房里,老爷子虎着脸坐在太师椅上,晏淮央没骨头一样坐地上,脑袋还要枕着他爷爷的膝盖撒娇。


    老人家耐心地给他孙子梳理着乱七八糟的情感关系,周围这几个人哪个靠谱都细细分析了一遍。


    “京墨那孩子心思不坏,但是不开窍,跟你混了那么多年也没培养出来感情,够呛。不过结了婚过一辈子倒是会玩的挺好。”


    “但是那孩子他爹不行啊,祁家门楣太盛了,那也是位金尊玉贵的太子爷,你订婚了再敢渣了他,信不信他爹能把你腿打断。那位可是戎马半生的开国将军,老来得子,你还是少招惹他家。”


    晏淮央也淡淡道:“没那意思,您别瞎牵线搭桥。”


    “那个演戏的也不靠谱,年纪大情史丰富,不好糊弄的,平日里哄着你让着你会疼人,但绝不是个肯吃亏的,他的家世背景一时半会还调查不透彻,我们也只能猜个大概。”


    分析着分析着老爷子就怜爱席总了,人家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品性端正,忠贞不一,他孙子死过去的那几年席铮也没少站在联姻盟友的立场上帮晏家渡过难关,其实他不做这些也没有人会怪他的,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


    而且人家家里的长辈也不在了,家里都没个人撑腰,自己孙子就是欺负人家是个体面人,君子欺之以方。


    “你你你气死我了你,哪个也不许招惹了,听到没。席家既然把婚约取消了,别家肯定伸手。我们对外就说你伤了身体,不能人道,需要调理个几年。”


    “啊这,不用这么狠吧爷爷。”晏公子大为震惊。


    他却不知道这都是他那个风流成性的亲爹玩剩下的了,老爷子收拾渣男有一手的。


    【很抱歉宿主,我不得不在这个温情脉脉的时刻打断你了,出大事了!】


    晏淮央起身掸了一下衣服上的尘土,伸了个懒腰。


    “爷爷我先回去睡了哈。”


    老爷子没好气地摆摆手:”好好睡一觉,明天跟我去席家登门拜访,咱们家也不是赖着不退婚的人。“


    虽然两家的联姻破裂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麻烦,但是他老头子身子骨还算硬朗,哪有为了利益卖孙子的道理。


    水舞弥漫的浴室里,晏淮央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眸,“说说吧,出什么事了?”


    刚被唤出来就对上了这幅绝美的身体,鸦哥又按耐住了吹口哨的冲动,默默地背过了身去。


    【宿主,当前位面之子们的总好感度暴跌,总部那边的调查文书已经下来了,质疑您消极怠工,恣意妄为、恶意破坏攻略进度,很快就会有处罚下来。】黑色乌鸦悲痛道。


    “那帮老东西们技术升级了?他们怎么知道我在摸鱼。”晏淮央皱眉。


    【之前的进度峰值是70%,现在暴跌了一大半,当然能被监测到了,而且某位权重最大的天命之子近期情绪波动明显,总部当然要怀疑你在搞事。】


    大乌鸦的豆豆眼幽幽地盯住这人,【毕竟,你乱来也不是第一次了,劣迹斑斑!】


    晏淮央甩了一下头发上的水,一张清水去雕饰的脸依然耀眼灼目。他皱着眉暗自思考着任务是哪里出了岔子。


    当然会暴跌了,他掉马以后除了祁京墨满意了以外,他那个不省心的弟弟晏非肯定恨毒了他。从一个对路人甲的微妙厌恶转移成了对宿敌的深仇大恨。


    新闻铺天盖地,江池那里应该也知道自己在扮猪吃老虎了,应该也会好感度下降一些,但整体应该是正向的。


    但他最拿捏不准的是席铮的态度,莫非吵了一架之后那人就把所有的好感都收回来,还记恨上了我?


    能让总部直接下场问责,看来这位的权重极大啊。每个位面法则也是有自己最偏心的亲儿子的,估计就是这家伙了,晏非那个蠢玩意儿实在是不像。


    【崽,要不咱去哄哄?趁着总部的惩罚判定下来之前补救一波。】系统小心翼翼道。


    “不哄。”


    见到自家宿主过分甜美的笑容,系统就有一种大事不妙的预感,这向来是他要开始摆烂的前奏。只见这人裹着浴袍躺进了床里,大长腿在床沿上荡悠着。


    手指懒洋洋地点了几下,在他那些个好友圈子里发了一句:谁有空出来喝酒?


    “怎么了?心情不好。”关系最亲近的祁太子第一时间回了句。


    这人倒是想去,但是身不由己啊。宴会一散场的时候他就很自然地跟着晏淮央拐进后院了,想赖在这里再陪自己兄弟适应几天,结果脚刚一挪步,就被他亲爹虎着个脸拦下了。


    “得偿所愿了吧大少爷?能不能回家给你亲爹亲妈尽尽孝了。”他爹阴阳怪气道。


    祁狗当时就乐了,缴械投降,被抓回去当二世祖去了。


    魏凛也不方便,他本就是抽时间过来的,集团里那么多重要事情等着他拿主意呢,所以也爱莫能助,在群里拍了拍最闲的那位。


    “贺襄,你陪着去。”


    行行行,我已经拿钥匙出门了。原本家就住在A市的贺大公子就这样被抓了壮丁。


    晏淮央的车刚一拐出去,某个隐在暗处的私家车就通风报信了。


    “总裁,人出来了。”


    通话另一头的席铮心头一紧,他等这出电话等了大半天,那人见到退婚的信物都没反应的吗?


    “总裁,晏少爷的车去了江月会所。”


    夜店?男人不悦地皱紧了眉头。


    “他点了八个男模,全是挑的姿色上乘、价格最贵的那一档。”


    席铮气得把手边的杯子都砸了,刚分手就玩这么花?


    “总裁,得先撤退了。那人好像发现我们的存在了。”


    “他说了什么?”


    保镖顿了顿,犹豫再三还是一字不落地转达了过去:“他招了招手,说席总您如果也过去喝酒的话,他分您几个男模。”


    对面那人脸色铁青地挂断了电话。


    第54章 第54章 晏晏,好久不见


    夜深了, 男人进门的时候还携带着一身的冷冽空气,他拦住了一个酒保问道:“哪个是晏先生的包厢?”


    “这里都是啊,今晚全场消费都由晏少爷买单。”酒保笑意盈盈地回道, 任谁赚了一笔这么丰厚的提成都会心情愉悦的。


    席铮无奈地摇了摇头,是那人的作派。


    他也不问了, 因为看见晏淮央的朋友拐进了走廊尽头的那一间。他本能地就要往那边走,却又脚步顿住了, 扔给酒保一个车钥匙道:“帮我泊车, 谢谢, 小费记在晏少爷账上。”


    酒保接过了车钥匙时就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头, 顶级超跑啊,卧槽我刚刚都回答了些什么鬼东西,人家肯定是想找人的啊, 都怪今夜的奖金太丰厚了把他乐蒙圈了。


    席铮推开那扇门的时候, 额头的青筋就猛烈跳动。他心心念念的人正坐在沙发里纵情风月, 左手搂着一个金发碧眼混血男模的细腰,右手又整个覆盖在一个身形娇小的男生脑袋后面, 凑在人家颈间嗅闻着淡淡的香水味道, 惹得那小男生紧张地攥着拳头害羞地轻颤, 端的是一副纨绔公子哥儿哪个都爱的架势。


    席铮眼神凝住了, 目光放肆地打量着晏淮央的脸, 然后缓缓下移到那人圈在别人腰上的骨节分明的漂亮手指。


    他皱了皱眉,他能很清晰地意识到眼前人是晏淮央,同样的一张脸在有顶级权势加持的时候就俨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了, 鲜衣怒马,跟覃雾是两个极端。像是他圈养在家中的宠物猫突然回到了野外,摇身一变成了食物链顶端的大型猫科动物, 举手投足间都是上位者的漫不经心。


    或许,这才是这人最原本的样子。


    他一路上激荡在胸腔里的复杂情绪在见到这人的一瞬间都凝练成了酸涩,溃不成军。


    他艰涩地开口道:“晏晏,好久不见。”


    晏淮央这才像是刚刚看到他一样放缓了手里的动作,笑道:“来的很快嘛席总,深夜飙车了?”


    “嗯。”赶着来见你。


    席铮没有意识到他上午才喝过酒,深夜就飙车算他命大。他只庆幸自己下午听了庄毓的劝告,短暂地睡了一觉,宿醉了几天的疲惫感总算没有那么重了,临出门之前火速洗了个澡刮了胡子,在前男友面前的模样应该没有太过于狼狈吧?


    晏淮央也施施然看向他,这人的脸还是很帅,只是眼底的淡淡青黑色骗不了人。他招了招手,示意这男人坐到自己身边来。


    席铮很抗拒挤进那个暧昧的包围圈,他冷着脸道明了自己的来意。


    “我送你的礼物收到了吗?”


    晏淮央勾了勾唇,“等着。“


    他的手臂一伸,从沙发角落里拿出来一个烫金封皮的华丽册子,啪地一下砸在了眼前人的脸上,在那张不苟言笑的俊脸上砸出来一道鲜红的印子。


    吓得怀里的男模一个激灵,抖了抖,似乎害怕极了然后又撒娇地埋头进晏淮央的胸膛里。


    被抽了脸的席总裁没有立即发火,那双冷眸睥睨着晏淮央怀里那个柔弱无骨的小男生。


    “让他滚。”


    晏淮央安抚性地顺了一把怀里小男生的头发,凑到耳边笑着说了几句什么,那人就羞羞怯怯地站起来守在了旁边,只是看向这位少爷的眼神里好感不像是装出来的。


    手指抬了抬,“席总,你那份婚书烧了,我这份还在呢,刚刚也一并还给你了,你要是乐意烧纸玩就接着烧,我没这个恶趣味。”


    “属于我的那枚婚戒早就不知道落在哪里了,就不再费力去找回了哈,请席总见谅。”


    他嘴角的笑意非常好看,慵懒迷人,让才几天没见他的席铮都有些看痴了。


    晏淮央打了个响指,把这人的意识唤了回来。


    “后续的退婚流程以及咱们两家的生意怎么切割,我代表晏家来跟你谈,不要让我爷爷夹在中间为难。”


    一想到他爷爷体面了一辈子,都七十岁的人了还要为了孙子的糟心婚事去上门商议解释,说尽好话,为了两家人的情谊不闹的太难看而奔走,或许今晚上都睡不了一个好觉吧,晏淮央无法接受。


    席铮顶着右脸颊的一片红色印记,自顾自地脱掉了大衣,扔在了一旁的沙发靠背上,他也不坐,他就摆着张生人勿近的臭脸看着晏淮央。


    “好,谈正事之前,晏少爷屋里的莺莺燕燕是不是可以先请出去了?”


    听到这话,男模们识相地起身走人了。他们也是长长地舒出来一口气,这笔小费虽然丰厚但是赚的人心难安,这位晏公子自己的模样就是惊才绝艳的,甩他们这些庸脂俗粉八百条街,这到底是谁服务谁啊?


    所以男模们本来自信满满地画着全妆而来的,一进屋就局促起来了,硬着头皮坐在这位身边,规规矩矩地要么斟酒,要么给人削水果。这人不碰那些果盘里早就准备好的,只有新削出来的他才肯吃。


    席铮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矛头一转就看向了包厢角落里正背对着偷听的某位好友。


    “贺先生也请先回避。”


    贺襄长腿一蹬就把自己的圈椅转悠回来了,指着他自己笑:“不是,我也被归类到了莺莺燕燕的范畴里了?”


    啧,晏晏的这个前男友好生霸道,我认识他的时间长还是你认识他的时间长啊?


    晏淮央也被逗笑了,“那我可给不起小费。贺襄你先去隔壁睡会儿,放心我跟席总都是文明人,不会干架的。”


    别啊,我还想偷听的,但是贺襄还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等到包厢里肃然一空的时候,席铮的冷脸才算是转回正常温度了。


    身娇体贵的晏少爷翘着二郎腿,“席总,你把我的人都撵走了,那你伺候我?”


    本来只是一句调戏,没想到这人还真就点了点头,弯下腰把刚才被男模碰过的水果刀拿到水龙头那里冲洗了一下,然后闷不吭声地坐在晏淮央对面开始给他削水果,似乎并不认为这样有哪里不对。


    搞得晏淮央一身的嚣张气焰都有点发不出去了,他歪着头端详着席铮的脸:“席总,不是退婚了吗?现在又上赶着讨好个什么劲呢,你对你每个前任都这样吗?”


    “没有每个前任,只谈过你一个。”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关系搞成这样也没有粉饰太平的必要了。晏淮央直截了当地问道:“我一直好奇一件事,你到底喜欢的是原来的晏淮央,还是后来的覃雾?”


    男人一怔,手指被锋利的水果刀擦出了血迹。他抽了张纸随意抹掉了,没太在意,转头认真地看着这张漂亮到富有侵略性的脸。


    “我的爱意给出去过两次,你都不肯要。”


    或许是话匣子打开了,他扔下了那柄水果刀,本来以他这个糟糕的状态也有点握不稳了,不想弄脏了要送给这人的东西。


    “十几岁的晏淮央张扬而耀眼,我一直注视着你,在家里长辈偶然间开玩笑提起要撮合我们两个的时候,我直接开口答应了,把两家的长辈们都搞得下不来台,这才有了我们两个的婚事。你不知道,你只是以为是两家安排的商业联姻。”


    晏淮央听进去了,“后来呢?”


    “后来我们订婚了啊,我的暗恋有了一个很好的归宿。但是你的视线里一直都没有我,你总是跟祁京墨他们玩,一见到我出现就会冷脸,我知道你讨厌我,慢慢的我就不出现在你面前了。”


    确实有这回事,一向没心没肺的晏少爷这一点是认的。


    他确实是一见到这人就烦,但是不是因为讨厌他,而是莫名其妙要跟一个不熟的人捆绑在一起度过余生让他有点排斥,而且席铮这人性情又古板,以前的晏淮央确实总是冷落他。


    “既然你喜欢晏淮央,那为什么要烧掉他的婚书呢?很矛盾啊席总。”


    晏淮央打了个哈欠,依照着他的懒散性子都要本能地赖进席铮怀里了,但是他克制住了,让本来就在用余光偷偷看他的男人暗暗可惜。


    “晏晏,我不希望我们两个的感情是靠一张纸维系的,没意义,我的爱意还没那么廉价。”


    “所以你早就有退还婚书的想法了是吧?只是我碰巧在那场事故中撒手人寰了。”


    男人起身拿了一个毛毯,披在了晏少爷身上。


    “对。你永远地离开了,我的无疾而终的感情也始终没有等到一个休止符。但是现在你回来了,婚书就必须要烧掉了,我印象里的晏淮央本应该拥有一切美好的事物,这其中没有虚情假意的婚姻啊。”


    “你该是自由的,晏晏,你可以去选择你喜欢的人。我也没必要再替晏家支撑着了,现在他们原本的主人回来了。”


    被这样一番娓娓道来的告白打的有点心里发软,他们乱七八糟的过往也算是得到了一个清算,行了,两不相欠。


    晏淮央的敌意消散了大半,好歹面前的人是一起睡过的前男友,他端了一天的豪门继承人架子也松懈了下来,懒洋洋地把两只胳膊搭在沙发靠背上,仰着头对着天花板发呆。


    “第一次我认,第二次是几个意思?我怎么又渣了你的感情了?”


    席铮苦笑道:“晏少爷,你拿着一个破马甲来骗我的感情,这个你不认?”


    提到这个晏淮央也来气了,都是名利场上混过来的二世祖,谁惯着谁啊?


    他坐正了些,冷笑道:“倒是我对不住你了?”


    “席大总裁,我想过找你说开啊,但是谈恋爱的时候你明明白白说过了你不喜欢晏淮央了,我怎么换回去?而且我跟祁狗是第一天关系好的吗?你凭什么污蔑我移情别恋?我如果真做了坏事那我认,但我没做过啊。”


    “可能晏淮央辜负了你,但是覃雾一定没有,老子他么的第一次喜欢人就被你骂回去了,你给我道歉。”


    席铮硬抗了几天的不肯低头的自尊心瞬间就被击溃了,人家眼圈一红他就觉得自己千错万错,手忙脚乱地就想去哄人家,但是却被这人一脚踹开了。


    “是我不好,我说对不起。”


    其实他走进这间屋子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认输了。


    但道歉归道歉,席铮也不认为自己全然不占理儿,他低声下气地试图为自己翻案:“我就出了一趟差,我那个让亲让抱的小情人就跑没影了,成了个会撒钱会喝花酒的大少爷,上哪说理去?”


    其实席铮剖白了这么半天,有一句话他是永远不会讲出来的。


    之前隐隐约约发现的疑点,这人身上很像晏淮央的地方是被他刻意忽略的,即使身边的人反复提醒过他这人不对劲,这不可能是一个什么企图都没有的小白花,他也不愿意相信。


    因为他在自欺欺人,覃雾起码还会回馈一点他的爱意,以前的晏少爷是理都不理他的,所以他在见到这个人的第一天就说过,这个男孩子比他夫人乖多了。


    说出来太没有面子了,恋爱脑的霸总其实一直想的都是——再骗我更久一些吧。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喜欢覃雾,对吧?那为什么他的礼物你也要退回去?”


    席铮无奈地掸了一下这人的额头,确认过了,这人比他还要感情白痴,怪不得他们两个谈的乱七八糟的。


    “因为我不想咱们两个不清不楚地在一起。既然你都回来了,我就不能私心作祟一点,更贪心一些吗?不管了,反正你得赔我一个男朋友。”


    这话晏少爷可当没听见哈。


    他绕回了自己的正题:“退婚的事就不用我爷爷再跑一趟了吧?”


    面前的男人挑了挑眉,“当然。婚约作废,但是席家不会对外宣布这一桩消息,我永远会是站在你背后的盟友。至于男朋友嘛,能不能追得上就看我本事了,可以给个机会吗晏少爷?”


    晏淮央猛然扯过了这人的领带,白皙修长的手掌轻浮地拍了拍他的脸。


    “凭什么给你机会?你表白了我就要接受了?本少爷风风光光的日子过着,没有你也照样精彩。”


    “席总请自便吧。”


    第55章 第55章 豪门恩怨,恨明月高悬……


    晏淮央打了个哈欠, 一看手机快凌晨两点了。


    “谈妥了吧?那我们就没必要浪费彼此时间了。”


    席铮欲言又止,其实他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是看着心上人一脸不耐烦的神色, 他还不想将好不容易缓和了些的关系闹得更僵,所以自觉地帮晏淮央披上了外套, “我先送你回家。”


    但是晏少爷没理他,直接给贺襄去了个电话:“在哪屋呢?走了, 送我回去。”


    其实他喝的酒不多, 但是晏少爷使唤人都使唤惯了。


    那边懒洋洋地回道:“等半天了都, 你再不喊我我都要困了。”


    送美人回家是我的荣幸。


    贺襄是个爱看热闹的顽劣性子, 进屋后抱着手臂打量着这两位。他们家晏公子呢眉目舒朗,这几天心里的烦躁劲儿似乎散去了不少,而位高权重的席总裁右脸微肿, 带着一片红印子。


    看得贺少也心情愉悦了不少, 这才对嘛, 就该抽他。


    他一句话都没理席总,直接揽过晏淮央肩膀:“走了宝贝儿。”


    席铮急了, 猛地扯住了心上人的手, “晏晏, 坐我的车走。”


    来的路上还觉得稳操胜券的男人这时候才开始慌了, 他潜意识里还是把晏淮央当作了脾气更软乎的那个金丝雀了, 以为他道歉后再深情表白几句就能把人留住的,没想到人家是彻彻底底的不想要他了。


    贺襄直接回眸怒瞪着他:“滚蛋,懂不懂规矩啊, 分手了就不要纠缠我们晏晏了,席大总裁要点脸哈。”


    晏淮央也啧了一声挥开了这人的手,那双清冽的凤眸里只有淡淡的困倦, 和对前男友的厌烦。


    “今天太晚了,等我这几天把生意上的事情梳理清楚,咱们两家有合作的地方该切割切割,该折价补偿对方的就补偿。感谢席总暂时不对外宣布联姻解除的消息,再给我三个月,晏家会跟席家再无瓜葛。”


    “我没想跟你……”


    席铮还想出言挽留,但是人家只是背对着他摆了摆手,就潇洒地离开了。


    他直直地望着晏淮央的背影消散在回廊深处,心里空落落的,像破了一个大洞一样。


    大半夜的,贺襄也懒得开车,把钥匙扔给了他家司机,自己舒舒服服地跟晏淮央坐在后座。


    他的手指忙碌着在好友群里通风报信:“没出什么乱子,晏晏给人抽了一巴掌,断干净了。”


    “姓席的还想求和,被我怼回去了。”


    群里很快有人回了。被他亲爹抓回去放在眼皮子底下当乖宝宝的祁京墨正巧这时候起夜看到了,懒得打字,发来一串低沉磁性的语音。


    “那就好,你们在A市的多盯着点。他们两家生意上的牵扯太多,别让那混蛋趁虚而入,央央心软,别再让他哄骗了去。”


    这几个玩意大半夜不睡觉蛐蛐他的感情史,晏少爷没好气地笑了笑,他这几个兄弟都眼瘸,友情滤镜八百层厚。


    任何被晏少爷折腾过的人,都不会说出来这位心软的话。


    他抛弃的东西,不要了就是不要了,断来没有回头捡垃圾的道理。


    一轮圆月高悬,万籁俱寂的深夜一片幽静,只剩下斑斑驳驳的树影交织着。


    虽然晏家大院的整体建筑风格都是偏传统复古的,但也不是古时候那种黑灯瞎火的深宅大院,晏淮央深夜一个人回家的时候也不用怕黑。他走到哪里都会有隐于墙壁上的射灯悄然亮了,暖融融的光线会恰到好处地跟随着他的脚步,像是永远都在为这个人等待着。


    他回家的时候都很晚了,发现有个人鬼鬼祟祟地站在他院门口愣神儿,他脚步迈过去的声音还把那人吓到了,像大半夜撞到鬼了一样踉跄了下。


    晏非回头定定地看着他,愣了半晌才伸出一根手指触碰了他一下,在确确实实地摸到这个人的肩膀了以后,他的神情变得非常复杂,眼眶也一下子就湿润了。


    晏淮央乐了:“等会儿,哭的有点早,我还没抽你呢。”


    “明天一早来我院里侯着,咱俩的账还没算呢。”晏淮央也累啊,前脚跟他那位前男友掰扯清楚,一回头,自己家里还有一位麻烦精。


    晏非黑着脸,只是轻轻一推就把这个懒散的家伙推搡到了墙壁上,凑近了仔细端详:“你真是晏淮央?”


    他百思不得其解,一个下葬了的人是怎么从墓地里爬出来的?还年轻了好几岁,完全违背了所有科学。晏二少爷虽然看着像个纨绔但其实是个隐形学霸。他这几天也没闲着,疯狂翻阅着虫洞、相对论、甚至量子纠缠等等外文资料,试图给这人的重生寻找到一个稍微像样的理论依据,但是通通都没有。


    这几个天命之子都个子很高,连从小看着长大的晏非现在都比晏淮央这具身体高了半个头,阴沉着脸俯视过来的时候很有压迫感。


    晏淮央推了推,没推动这个结实硬朗的胸膛。


    他眼神无奈道:“不然呢,你以为以爷爷的阅历会那么容易被骗吗?我能骗过一个人,祁京墨那帮子人也是傻的不成。”


    “能布下这么一个局把国内风头正盛的几家权贵都包进去,哪个世家能做到?他要是有这水平了还用来搞什么豪门宅斗啊,自己就是一等一的显赫资本了。”


    晏非沉默了,显然有点听进去了。


    “随你怎么想吧,明天一早来给我端茶倒水当小丫鬟,听到没?”


    晏非翻了个白眼,心里信了一成,这特么的颐指气使的劲儿别人真学不来。


    刚进门几天,这豪门嫡长孙的谱儿就摆出来了。


    晏淮央回屋睡觉了,他最近确实需要找人撒撒气。跟席铮对峙的时候他手下留情了,怕把人折辱的太过会对家族事业产生巨大的负面影响。


    以前他当一个娱乐圈小糊咖的时候可以什么都不管,反正糊穿地心了也没有可跌落的空间。但是他现在身上背负着一个大家族的命运、几万亿的产业、和数不清多少人的饭碗,就由不得他任性妄为了。


    都是天命之子,他虐不了席铮,还收拾不了这玩意吗。他爹给他留的家生仆人、血缘羁绊斩都斩不断的亲弟弟,当兄长的教训弟弟那不是天经地义嘛。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晏非屈辱地来他院里叫这位大少爷起床,那人却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简直就是在耍他。


    晏非也不是小时候那个需要看人脸色的可怜私生子了,不管他在外面怎样嬉笑怒骂、任性胡来,毕竟是滔天的权势从手里过了一遭,沉着脸的时候也有那么几分上位者的气势了。


    他坐在晏淮央的院子里出神,那些过往他以为自己早就忘了。


    他很少称呼那个人为哥哥的,总是直呼他的名字。因为他小时候一直想叫一声哥哥,那人却不肯认。


    几岁的小孩子第一次紧张地攥着小拳头,怯生生叫他哥哥的时候,晏淮央厌烦到想把他一脚踹出去。要不是老爷子那天刚好经过,严厉地呵斥了一句,他们兄弟俩的感情老早就破裂了。


    即便这样,老爷子还是把宝贝大孙子叫过去一阵哄,不是骂你容不得人,而是那毕竟是晏家大房过了明路的二少爷,也不是什么捡回家的小猫小狗,家里还是要给他一个正经的少爷待遇的,不然传出去让人笑话咱们家兄弟阋墙。


    老爷子明明白白地把话说得透彻,淮央你过于年轻,比叔伯辈的少了几十年的阅历,未来接过了继承权的时候会很辛苦,我担心你一个人压不住那些狼子野心的旁支,你弟弟未来会是你的助力。


    那位尊贵跋扈的大少爷这才不闹了。


    老爷子尽管偏心但是也不屑于耍阴谋诡计,同样的话也原封不动地说给了小小的晏非一份。


    但是每当小孩子又忍不住喊他哥哥的时候,这人要么皱眉要么冷脸,嫌弃之态根本不屑于遮掩。小小的男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他也不叫哥哥了,在外人面前叫他大少爷,背地里骂他的时候就叫他晏淮央。


    不夸张地说,晏非的一整个少年时期,从八、九岁到快二十岁,都是追逐着那一轮月亮度过的,他活着好像只为了一件事——让这个人堂堂正正地认可他。


    爷爷说过,我是要成长起来当你的助力的,为什么不肯要我?


    小时候跟着歌女母亲颠沛流离的,没有正经读过什么书。所以第一次进小学里读书的时候特别吃力,晏非考了个很难看的分数回家。


    偏偏老爷子心血来潮要检查他的功课,晏非羞愤欲死地拿出来那个狼狈的卷子,他哥哥也跟着像模像样地抢过去看了看,笑出了声。


    于是自尊心受挫的男孩子拼命学,上课的时候眼睛一眨都不眨,像一块渴了太久的小树一样疯狂汲取水分,人又聪明,没几个月就是班里名列前茅的了。


    那天,他拿了一套每科成绩都满分的试卷,期待地递给兄长。


    晏淮央困惑地接过来,“干嘛,找我签字啊?爷爷不是在隔壁院子里呢?”


    果然,他早就不记得几个月前的事了。这人总是这样,或许是命太好了吧,万事万物都不被这位大少爷记挂在心上。


    但是那天或许是这位大少爷心情好吧,嘟囔了一句:算了,长兄为父,找我当你的家长倒也说得过去。


    于是他找来了一支钢笔,在试卷上签下了一个龙飞凤舞的名字。


    那是他们俩的名字唯一一次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时光飞逝,晏非一直都在努力,白天上着学,晚上看各种财经类的书,他知道他哥哥性格懒散的,早早地就在为当这人的副手而做准备了。


    有一次老爷子来房间里找他,才知道这个刚刚上初中的男孩子电脑桌面上就是红红绿绿的股价波动图了。老爷子一问才知道这个小孙子的零花钱都存了下来没有乱花,自己打理下来账户里已经有收益率很可观的资产了。


    再想想自家那个虽然天赋卓绝,但是成天跑出去贪玩的宝贝大孙子,摇了摇头,后来老爷子每次给晏淮央传授管理企业的经验时也连带着培养起了老二。


    晏淮央听课经常走神,老爷子一要骂他的时候晏非就站起来帮哥哥圆上,非常乖巧。


    其实他的本意是想让哥哥看到自己的价值,可以放心地依赖自己一点。


    结果在他哥眼里就是:此子狼子野心,断不能留!


    他哥更不爱理他了,本来缓和了些的兄弟关系再次降到冰点。


    在晏非即将要满二十岁,能算一个稳重的大人的时候,在一个稀松平常的日子里他从外地回家,突然就察觉到家里的气氛不对劲,周围的几个院子人都空了。


    老管家面如槁木地喊他去前厅一趟。


    “出什么事了?”


    “淮央少爷没了。”


    “什么?”晏非当时大脑一片空白,什么叫没了?这么简单的两个字他怎么就像是不认识了一样呢。


    “人不在了,在郊外的盘山公路出了事故。”


    晏非如遭雷击。


    他像丢了魂一样,大闹一场,把自己院子里的所有东西都砸了。他就不去前厅!所有人合起伙来骗他,不是说祸害遗千年的吗,那人性格那么糟糕,怎么可能抛下一切撒手人寰呢。


    来喊他的人来了很多次,他就犟着不肯去送别自己哥哥。


    直到老爷子被人搀扶着,亲自过来重重打了他几拐杖,“别闹了,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晏非崩了一天的眼泪才大颗大颗的砸落。


    在被老管家压着跪在灵堂里的那一夜,他的眼泪流干了,那份追逐而不得的遗憾硬生生地熬成了恨意。


    为什么啊晏淮央,我还没有成长到被你认可的那一天呢,你凭什么就这样死了啊。你死了我算什么呢,在你心里我永远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了吗?


    他在晏淮央的棺材上重重地砸了一拳,你特么给我从里面爬出来看看啊,我快二十岁了啊!我很有用处的,我不再是小时候那个黑黑脏脏的小孩子了。


    为此还跟另一条疯狗祁京墨打起来了。


    这份恨意在每一个午夜梦回的时候都会折磨着他,把以前待人温和的二少爷,折磨成了一个脾气古怪的疯子。


    猝然被推进了继承人的排位序列里,这个一向被所有人忽略的私生子,开始展露出来了敏锐的商业触角,像一个疯狗一样跟那些抢夺晏淮央家产的人作对。


    你眼里没有我,那我就要取代你!堂而皇之地镇压所有人。渐渐的所有人才察觉原来他跟他哥哥流淌着近乎一样的血液,同样的高傲,不肯低头,也同样护食,不允许别人染指属于他们的东西。旁支的那些人骂他们主脉的时候是把他跟他哥放一起骂的。


    后来,也就是人们都知道的样子了,老二登堂入室,尽管手里的股权不占优势,但是在老爷子的强硬扶持下,眼瞅着就要真的成为晏家的下一任家主了。


    如果没有那个意外的人出现的话。


    晏二少爷终于春风得意了,他登上高位的那一刻就是要把胸腔里这么多年的恨意都发出来。


    他不想再在意晏淮央了。


    他要把这个人从记忆里驱逐出去!用最直接最撕破脸的方式来宣告给所有人看。


    于是他把那人标志性的那台车放上了拍卖会。


    或许孽缘就是这样不讲道理,也是在那场拍卖会上,早就成了个混不吝的纨绔公子哥儿的晏二少遇见了一个从头到脚都是疑点的小明星,连恶劣的性情都像他那个缺德哥哥,忍不住就设了一个局去试探那家伙。


    而那人也甘之如饴,真就这样答应了他来扮演晏淮央。不对劲,哪里都不对劲,所以晏二继续装傻让那个人回家去给自己病重的爷爷尽孝。


    如果你真是他的话,你会来的。


    第56章 第56章 虚弱大猫,狗男人上赶着来照……


    晏非在院子里愣神儿的时候, 已经睡醒的晏淮央绕去后花园里折了根竹条过来,新鲜的还带着叶子,又细又有韧劲, 应该抽人很疼。


    “喂,你别乱来啊。”


    晏二咽了咽口水, 紧张地看着眼前的漂亮纨绔公子哥儿。他不是怕自己挨揍疼,是怕这枝条柔韧, 抽别人万一弹回来伤了这家伙自己。他这皮糙肉厚的挨几下没事, 但不管是晏淮央还是覃雾, 一身的娇贵皮肉挨一下就得哼唧。


    飕飕!竹条破空的声音清脆而锐利, 砸落在晏二背上的时候带着鲜明的痛意,但是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小时候吃过的苦比这多多了。


    他哥抽了他几下也就解气了, 把竹条扔一边, 像个骄纵的大猫一样戏谑地盯着他。


    “为什么卖我的车?给个解释。”


    晏二无奈地看向他, 他现在是真信了大半,就这小心眼的性子可太对味儿了。如果是个冒牌货顶替了这个位置会赶紧划拉利益, 吞掉家产, 或者在老爷子面前献殷勤, 而不是拿着根小棍子找他报隔夜仇。


    弟弟才不想给他讲自己的因遗憾而生恨的过往呢, 只梗着脖子来了一句:“看你不爽。”


    晏淮央冷哼了声, 好听的声音里带着些怀念和怅惘。


    “车库里那么多位置就偏要动我的车是吧?你从小就喜欢跟我争风头。”


    晏二眸色也软了下来,难为你了,还记着几分小时候的事情。可以了, 这就值了,血缘关系这么深的羁绊,又在一起长大了十多年, 怎么就不配在这位大少爷心里留下点分量呢。


    以前那个无依无靠的小男孩一个人站在迷雾里的时候也很无助,现在他长大了,早已不想再像少年时代一样傻呆呆地追逐那一轮月亮了。老子就要堂堂正正地站在我哥身边,张扬而煊赫地充当晏家能被人看得到的另一位少爷。


    系统提示好感度哐当一下恢复了一大截。


    咦?晏淮央可疑地看向了老二,不能吧,这人挨了顿揍不应该更恨我吗?


    他没多想,下意识里觉得是另外几个天命之子谁又自我攻略了一些。


    也不知道他这破系统什么时候能给自己升级换代一下,一点辅助功能都指望不上。


    “该我质问你了。回来了不先回家,跑出去混娱乐圈是几个意思?还花功夫谈了个糟心的恋爱,晏大公子您可真孝顺啊。知不知道老爷子想你想得病倒了?”


    他哥哑口无言。


    这混球可没有小时候那么听话了,脾气大的很啊!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我指指点点。


    偏偏晏淮央还没办法反驳,他心虚着呢。为什么不回家,那不是近乡情怯嘛,不敢看到最疼爱他的爷爷悲痛欲绝的样子,让他安安静静的一个人死那儿不是挺好的嘛。本来晏淮央最担心的事情就是任务进度飙太快,提前达成了可怎么办?那他不就被这个位面强行驱逐出去了吗。


    但是现在他想到办法了!搞不定别人还搞不定自己弟弟吗?好感度一高了他就揍弟弟!让这个人永远恨意值爆表,把数值拽下来,这样永远达不成!


    看他宿主这个亮晶晶的眼睛这是又有小巧思了,隐在空气里的乌鸦系统嘎嘎叫了一声【再告诉您个不幸的消息,没拦截住,总部下达的罚单已经在路上了。】


    晏淮央啧了一声,“那什么时候……”


    他话都没说完一句,下一秒就浑身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一样,软绵绵地栽倒了下去。


    实在是太突然了,晏非反应慢了几拍,刚伸手去拦的时候这人就摔地上了,后脑勺磕了下,那双好看的眼睛里也痛出了水雾。


    “晏淮央你没事吧?”


    老二手忙脚乱地去扶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认可这个人的身份了。


    乌鸦系统默默注视着,看来随机到的惩罚是【虚弱72小时】buff。


    它这个宿主在每个位面做任务的时候都喜欢任性妄为,把攻略进度当蹦极的绳子一样荡来荡去,以前也吃到过【中毒】【昏迷】【疼痛】等负面buff,每次都是难受得哼哼唧唧,等好了以后没多久又继续作妖,这次只是虚弱可能都是总部那边放水了,对他们的金牌宿主还是给几分面子的。


    晏非急坏了,也似乎释然了一些,小时候那个嚣张跋扈似乎强悍到了极点的人如今虚弱地躺在他怀里,自己完全可以不去扶他,甚至不通知任何人,落了锁,就让这人躺在院子里暴晒大半天。


    这家伙刚刚不是还抽自己呢吗?


    但是他叹了口气,把人扶到客厅里的椅子上放好,赶紧打电话喊家庭医生过来。


    医生来得很快,也拿着仪器上上下下地扫描了一下骨骼,怪事,检查不出来哪里不对,随即他又喊了几个更资深的同行过来,几个人围成一圈联合会诊,交换着意见。


    都觉得这病情来得蹊跷。


    而晏淮央自己呢,像喝了软筋散一样成了个虚弱大猫,只会给眼神,连说话都觉得累,脸上倒是看不出来什么痛苦的神色。


    初始的慌乱过后,老爷子和晏二对视了一眼,昨天还好好的人今天就软绵绵了,但看起来没哪里不对,看大孙子的脸色他自己也没有多着急。扶着他也能自己站起来一小会儿,但很快又要栽倒。


    怕是死而复生的后遗症吧,晏淮央能重生一定是有什么违背科学的秘密在身上的,他们这次打算先不声张出去了。


    黑白色系的极简风总裁办公室里,一个男人正拿着钢笔在几张A4纸上写写画画,忙活一上午了,庄特助路过了几次都看到他在埋头划拉着什么,神情说不出的凝重。


    以为顶头上司在思索什么严肃的国际金融策略问题,都没好意思过去打扰他。


    席铮昨天回家以后痛定思痛,感觉自己跟晏淮央之间一定是出了重大的战略问题,需要反思。


    总裁翻来覆去的大半夜都没睡着,来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抽了几张纸冷着脸坐在他那个顶配的工位上开始复盘。黑色的钢笔出墨丝滑,带着他的思绪像龙蛇一样游走着,在纸上给自己做了个商业价值评估中常用的swot表格,把自己在情场中的优势劣势都罗列清楚。


    他罗列了好几个人的,每个潜在威胁对象都让他分析了一通。看着晏淮央周围这些甭管是友情还是暧昧对象的优秀男人们,总裁的危机感一下子就上来了。


    男人本就孤傲清冷的俊脸上更加凝了一层厚厚的霜雪,沉着脸心情糟糕。


    自己硬性条件还算能打,但是毕竟又是找替身又是吃醋了乱骂人的,劣势那里写了好几条。还跟晏淮央闹掰过,怎么看他的胜算都不大啊。


    都到午饭时间了总裁还没出办公室,庄特助去关心地提醒他,一眼就留意到了桌上铺陈开来的那几张纸。


    “boss,我能看一下吗?”


    席铮挑了挑眉,意思是他可以自便。


    庄特助拿起来扫了一眼,他用尽了自己职业生涯里积攒的所有毅力克制了,才没有笑出声。他也是国外排名前几的商学院毕业的,这么简单的图表还是一目了然的,他们总裁在用投资战略的眼光分析自己的感情问题。


    您早干嘛去了?但凡前几天不那么犟,好声好气地低头认错,局面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现在人家都回自己家继承家业去了,哦你现在知道着急了?


    席总看他沉默,不悦地直接开口问了,“你认为我的胜算大吗?”


    啧,他的首席助理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答案不言自明。


    跟席铮自己推断的结论也是一致的。


    “算了,不聊这些了。跟晏晏约见的是下午两点,快到时间了你去接一趟吧。”


    “我刚才打电话给那位了,没人接。”庄毓立即回道。


    席铮下意识里就来了一句:“他把你也拉黑了?”


    庄特助倒吸一口凉气,瞧瞧这混的吧,挺大一个总裁怎么就在恋爱里被嫌弃成这样。


    席铮又很快纠正了自己的想法,晏晏没那么无聊。而且他很迫不及待跟自己这边划清界限,没道理庄毓的电话他不接。


    心里担心,他立马给晏非去了电话问了问他哥怎么样了。


    晏非是知道俩人敏感的关系的,在听筒里沉默了十几秒,不太想把晏淮央生病了的事告诉这人,可是两家确实约好了今天粗略碰一下有哪些大的分割范畴,晏淮央这个继承人不出席确实违背常理。


    但是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异常。


    席铮抄起车钥匙就要出门了,他把桌上刚才划拉的那些纸丢进了碎纸机里。


    他突然醒悟了,他不需要这些东西了。想追人还管什么优势劣势?


    大总裁就是高高在上的商界帝王当太久了,对游走于生意场上的人来说权衡利弊似乎刻在了他的本能里,一向是更关注数字和成功率的,却忽略了最简单直接的死缠烂打办法。


    以及席铮刚刚才发觉自己的推断模型里有一个巨大的疏漏,所以整个推翻。


    因为他跟那些潜在情敌们来比最大的优势并不是这些纸面上的东西,而是他曾经得到过晏晏的爱。不管浓度有多少,是否是昙花一现,都没关系,起码晏晏真真切切地爱过他,哪怕一秒,晏晏亲口承认过有点喜欢自己的。


    他那天晚上到底魂儿飞到哪里去了,这么关键的信息都没接住,如果当时死缠烂打的话他早就搂着心肝宝贝回家了!


    “老爷,席先生的车开进地库了。”


    老爷子冷哼了一声,不会招待他但也不至于把人撵出去。孩子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他能看出来席铮这臭小子还是很在意他孙子的。他孙子那天回家的时候受了委屈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当爷爷的哪里看不出来呢,他孙子也不是没喜欢过这人吧。


    才短短几天而已,真就不在意对方了?


    第57章 第57章 前男友死缠烂打追夫


    席铮一进屋, 就看到他挂念着的人确实生病了,裹着个灰色毯子靠坐在沙发上,面容苍白病弱, 阖着眼睛像一个失去了颜色的精致瓷娃娃。


    察觉到有人靠近,那双漂亮眼睛睁开了, 凉凉地扫了他一眼,虽然没做什么表情但是自有一股子气定神闲的上位者气势。


    席总裁一路飙车过来的勇气突然就泄了大半, 莫名的又有点怂, 这才记起了自己尴尬的前男友身份。他眼睛里的担忧挂念浓得都要溢出来了, 站在那里深深地看了晏淮央很久, 没敢上前。


    “他没事吧?”席铮看向晏非,像是才发现房间里还有这么个人一样。


    晏非眉头皱得死紧,“你怎么来了?”


    晏非虽然私下里跟席铮交情很好, 但是一码归一码, 他清楚地看出来了这混蛋是来泡他哥的。这人开口之前他都在满屋子里寻觅着有没有根棍子, 想把这人打出去。


    他跟晏淮央的仇怨是他们家内部关起门来的事情,但是他哥被这人渣了感情也是明明白白的, 听老爷子说这人还敢在晏家接待客人的重要日子里提退婚, 我看他是不想活了。


    席铮以前都是把晏非当一个邻家弟弟照顾的, 现在却清晰地意识到这人是他未来小舅子, 也是不敢得罪, 好声好气地解释道:“我们跟你哥约好了下午2点的会议,但是我的助理给人打电话的时候联系不上,我担心是出了什么事就赶紧过来看看, 不用这么紧张,这是在你自己家里。”


    他安抚着晏非的情绪,见这人的戒备心减弱了些, 这才又问了一遍:“淮央怎么样了?”


    “医生都来检查过了,说没什么大碍,骨头和大脑都没有病变。怀疑是身体太虚了产生的自我保护机制,可能过几天就好了。”


    “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赶紧滚蛋,再不走我喊保镖了啊。”


    晏二少不傻,他知道自己武力值不占优势,打不过这混蛋。


    在晏非讲话的时候,席铮的视线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晏淮央。人家这会儿又闭上眼睛休息了他就敢看了,贪婪地想把这人的模样都深深印进脑海里,虽然才一天不见但也想的不行。都不仅仅是一天了,他俩闹翻以后他都很多天没有亲亲抱抱过这个大宝贝了,眼馋的要命。


    但是面对小舅子的怒火他也没办法敷衍,席铮无奈道:“我来这里真得是有正经事要谈。你哥病着,庄毓在院子里等着呢,两家的生意重叠部分你先去跟他碰一遍好不好,不要打乱你哥的计划。”


    找了个借口把人支走了。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席铮的心脏跳得很快,鬼鬼祟祟地上前握住了心上人的手,像块寒玉一样触感冰凉。


    席铮叹了口气,“一天不见,晏少爷就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啊。”


    晏淮央烦躁地看向他,这混蛋是不是专程来看他笑话的?


    但是下一秒,冰凉的手心就被男人抓起来放在怀里暖着。男人半蹲着的姿势只能抬头仰视,但是那双深沉如墨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晏淮央,侵略性十足。


    性感低沉的声线好声好气地哄着:“让我照顾你好不好?等你好了我就走,保证不让你心烦。”


    晏淮央这才懒得撵他走了,随他去吧,上赶着的劳工不使唤也是浪费。


    本来他是有个家生仆人的,但是晏非那小子从小天生天养的,长大了也过得像个野人一样,根本不会照顾人,笨手笨脚的搞得晏淮央无比烦躁,不如前男友好使。


    见他好几次都倦怠地阖上了眼睛,席铮就知道这是大猫晒过太阳了该犯困了。


    席铮走过去单手就把人抱起来了,健壮有力的手臂箍着晏淮央并在一起的双腿,没怎么使劲儿,嘴上忍不住笑他:“怎么这么轻啊,淮央公主。”


    晏淮央矜贵地踢了他一脚,非常顺手。他休息了大半天也攒出来了一点能量条,就是用来谁招惹他他就揍谁的,虚弱的大少爷也依然坏脾气不减。


    席铮的大手放得这个位置有点暧昧,距离人家挺翘浑圆的臀部只有一点点距离,他的呼吸忍不住加重了很多,大手张握着紧紧攥在肌理滑腻的大腿上,但终归没敢造次。还无名无份着呢哪敢过界啊,他本来还占着一个联姻未婚夫的大义的,结果被他假装大度给还回去了,这破事每回想起来都懊悔得不行,想穿越回去抽死自己。


    晏淮央被轻轻放在床上,看这狗男人还抱着手臂站在床尾打量着他,也不说话,搞得晏少爷还有点紧张。狗男人该不会趁我虚弱的时候扑过来吧,那也太禽兽了?


    他不知道,其实席铮是在心疼他。晏家人真是不会养孩子,虽然锦衣玉食的、身份地位什么都给了,但是家里连个女主人都没有,老爷子养在身边带大的这两个孩子都被养得很粗糙。


    淮央的母亲很早就跟他那个风流成性的渣男爹分居了,婚姻形同虚设,在淮央满十八岁的时候确定了继承权安稳无恙后,他的父母就正式办理离婚了,所以这个看似什么都不缺的大少爷可能压根就没怎么得到过亲生父母的爱意。


    席铮叹气,这一家子人没个细心的,数九寒天的,大少爷就一直光着脚踩在毛拖鞋里,晾了一天都没人发现,怪不得裹着毯子都暖和不过来。


    男人很自来熟地从衣柜里拿出来了双袜子,半跪在床尾,有着淡淡青筋的宽大手掌猛地攥住了晏淮央的脚踝,像对待着什么易碎的珍宝一样轻柔地帮他套上了袜子。眼眸里的浓烈爱意骗不了人,生生把一向对待感情很轻佻的大少爷给整不好意思了。


    不是,以前谈恋爱的时候没觉得这人这么会撩啊。分个手他倒是解开了什么禁制了似的。


    席铮看着那张漂亮脸蛋上越来越扩大的薄红,也不知道是气出来的,还是跟前男友姿态暧昧有点难为情,但是他都当没看出来,好歹人家看向自己的时候不再像是看着一个死物了。


    路子对了。


    席铮心里暗笑,看来大少爷是吃死缠烂打这一套的。分手后的戒断期总共都没几天,他要是再像之前一样端着他高高在上的总裁架子,那真是要完蛋了,他那些个潜在情敌哪个都比他嘴甜会哄人。


    尝到甜头了以后,狗男人愈发放肆。


    问都没问就直接坐在了床的另一侧,顺了顺晏淮央的头发,“睡会儿吧,我守着你。”


    嚯,晏淮央的漂亮眼睛眨了眨,前男友这么虎视眈眈地杵在这里哪敢睡啊,睡着了我怕你偷偷亲我。


    他又暗自酝酿了下,把肌肉里剩余的能量条全都用尽了,扯过被子把头蒙了起来,默默保护着自己。


    可爱极了。


    男人一眼都不漏地瞅见了,摇了摇头,声音里都带着宠溺的笑意:“行了,保证不动你,防我跟防贼似的。”


    见他还是很不信任地睁大眼睛,席铮叹了口气,用上了些手法轻轻地拍抚着人家的后背,慢慢把人哄睡着了。


    等人睡着了以后,席铮还是坐在床边看了他很久,心里之前那个破开了的大洞也渐渐填补上了一些。他不知道寻常人家谈恋爱是怎样的,他只知道他要对晏淮央更好一点,让他不用再像一个九天之上的仙人一样随时准备着抽身离去。


    他从晏淮央的态度里其实隐隐能察觉出来这一点,死而复生,又无缘无故地生病,都像是有着关联一样,你啊,为了回来到底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呢?


    这里面肯定有超越了人类认知的东西在里面,席铮没有信心能对抗这个鬼东西,但他会坚定地和这个人站在一起,拼尽全力在天平的这一端放上足够分量的砝码,让这家伙舍不得走。


    等到晏淮央睡饱了一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是傍晚了。


    他歪过头去,看到了坐在窗下看书的前男友。


    暖融融的自然光线下,一向禁欲系的男人把领带挂在了椅子的一侧扶手上,黑色衬衫也松开了两颗扣子,轮廓清晰的胸肌鼓出来了一个性感的弧度,不自觉身子前倾的时候都会显露出来漂亮紧致的腰线。惹得刚睡醒的晏淮央视线偏过去后就没有移开过了。


    心机深沉的男人当然察觉到了宝贝在偷看他,也更加像不要钱一样挥洒着自己的魅力。


    还别说,他这个前男友还真挺拿得出手的,晏淮央超脱出恋爱关系去审视着这个男人的时候,都得承认这人该死的有点子魅力。


    “看什么书呢?”大少爷懒洋洋地问了句。


    席铮略带惊讶地转回了头,“呦,能说话啊?”


    “嗯,我只是懒得说,省点力气。”


    “加缪的情书。”


    “什么?”


    男人拿起书本的封面给他看了看,“在看这本。”


    晏淮央嗤笑,“席总居然喜欢这种风花雪月的东西。”


    席铮非但没觉得丢面子,反而认真地看了这人一眼:“当然了,我想学着浪漫,和学着怎么追你。”


    啧,晏淮央牙疼。


    老二在哪,找根棍子把人打出去吧,这狗男人实在腻歪,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第58章 第58章(修) 晏晏,我晚上睡哪儿?……


    叩叩。


    晏非曲起两指敲了敲门。他在院子里规规矩矩地等了一阵儿, 房间内太静谧了,让他无端地有些不安。


    从朋友的视角来看,席铮当然是个正人君子, 在圈内的风评一等一的好,但是关心则乱, 晏非实在没办法扔下他那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哥哥太久。


    “进吧。”传来晏淮央那标志性的慵懒声调。


    晏非抬眼往屋内一扫,额头的青筋就跳个没完, 一整个颠覆了他的认知。他哥好整以暇地靠坐在床头上, 状态很好, 刚睡饱了白嫩透粉的脸色一点都不像个病人。而某位英俊多金的总裁顶着淡淡的黑眼圈, 自己都休息不好还侧坐在床沿上给他哥捏着肩膀放松肌肉,把人照顾得舒舒服服眯起眼睛……


    晏非实在没想到他们两个的相处模式居然是这样的,一时间感觉自己的担心都多余了。


    他那个很会折腾人的哥哥凉凉瞥过来一眼, “老二, 你来的正好。席总照顾我一天了, 记得给劳务费,按市面上最高薪酬来给。”


    “好。”晏非很不厚道地笑了, 还真把人家当护工使唤啊。


    他假装没看见某位大总裁瞬间黑下来的脸色。


    兄弟两个旁若无人地说着话, 晏淮央问他:“来找我有事?”


    “嗯。你有点儿心理准备, 那帮老东西们在爷爷院里闹起来了。”


    “行, 我有预期。”


    晏淮央这个身份的回归, 外人能像看热闹一样道一声恭喜,自己家族内的人可是捏着鼻子认下的,他抢去几成家产别人能瓜分的蛋糕就少几成。


    都风光大葬了的人现在说他复活了?老爷子这一手玩得真脏啊, 他心心念念的“大孙子”几个月前还在娱乐圈抛头露面呢,连找替身都这么不走心。


    “另外,有个人想见你。”弟弟支支吾吾, 攥紧了手机。


    晏淮央大略一想就能猜到是谁,也是,他都回来好几天了,再不来过问一下实在不符合常理,海外只是地理位置偏远又不是连不上网。


    “接吧。哦某位闲杂人等记得回避一下,这是我们的家事。”


    不用你说。席铮面色不虞地走了几步,站到落地窗下,半边身子隐在了丝绒窗帘里,虽然脸臭但是莫名地很听晏淮央的话。


    晏非点点头,拨过去了一个视频通话,想了想又觉得手机的视野太过于逼仄就顺手投到了电视屏幕上。


    没过几秒,镜头对面就出现了一个中年帅哥的脸。眼角多了几道鱼尾纹,比记忆里瘦了一些,以前还风流浪荡的眉眼间也多了些郁郁不得志的惆怅,有那么点子忧郁迷人的气质。不得不说,初代的纨绔公子哥还是有点本钱的。


    在晏淮央打量他爹的时候,对面那人也悄无声色地审视着他。


    气氛并不算融洽,良久,晏珩之嗤笑了一声,“从哪儿找来的人,还是个小瘸子。”


    晏淮央瞬间黑脸。


    家里特意赶工出来的红木轮椅,华丽宽敞,铺着毛茸茸的暖垫子和靠枕,本意是他爷爷想让刚回家的宝贝大孙子即使生病了也能体面从容,不堕了继承人的威仪。但是毛茸茸的椅子配上这张刚刚二十岁的嫩脸,能吓唬住谁啊?这不就一见面就被人笑了。


    刻意回避人家家事的席总裁也没忍住笑了,一直听说晏家这父子俩不和,没想到是一见面就掐的程度,


    屏幕对面的中年人磕了磕手里的雪茄,嘴角耷拉着,有些生疏了的国语像是歌剧一样拿腔拿调。


    “小子,我要跟你谈一笔交易。如果你是晏家用来挡悠悠众口的冒牌货,那就借着你回家的由头让我父亲大赦天下,同意将我调回来,这样我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勉强接受你作为晏家长孙的身份。”


    “放心,我年纪大了,对权势地位早已经没有当初的野心了,不会破坏你们的布局。只是英国常年阴雨,再待下去人都要他妈的疯了。”


    对方开出了条件,晏淮央略作沉吟,倒也不是没得谈。


    “可以。你这个废太子的身份还是挺好用的。”


    回来给我打工。


    他那些蠢蠢欲动的叔伯们,晏淮央作为小辈不太好欺压到那些人脸上去,但是他这个人渣爹不一样啊,这人百无一用但是嚣张气焰是比自己高出很多倍的,不然当年也不至于把老爷子气成那样。


    正经事谈完后,晏淮央也眼尖地留意到了那人背景里的天色,似乎跟自己这边没多大差别。


    “说的这么可怜,你该不会已经偷跑回来了?”


    那边隔了一会儿才承认了,“嗯。”


    其实他在老爷子传出病重的消息时就已经偷跑回来了,在家附近蛰伏很久了,结果他还没回家,一个冒名顶替了他大儿子的家伙先登堂入室了,还给家里人都灌了迷魂汤,实在没办法不令人在意。


    或许是血脉相连,两人虽然没有挑明但是也渐渐卸下防备,父子重逢的画面总算有些像样了。


    晏淮央提醒道:“回来可以。但是听说我母亲有了稳定的感情了,你别去她面前碍眼。”


    “嗯,本就是我辜负了她。”


    “先说好,你这次不会又领回来什么金发碧眼甜心、狂野奔放吉普赛女郎吧?再敢作死连我都保不住你。”晏淮央看向他爹的眼神充满怀疑。


    对面倒是直接,“不会。人到中年,萎了。”


    晏淮央噗嗤一下笑了,“干的漂亮。”


    养胃真是一个渣男最好的美德。


    他嘴角的笑意,在听到一声饱含沧桑又带着慈爱的“淮央”时凝住了,他那并不亲近的混蛋爹叫了他一声。


    晏淮央不可置信地回头,甚至有点生气,“说实在的,你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认下了?你可是这个身份的亲爹,你要是大闹一场兴许真能翻案,你亲儿子的身份就能这样随随便便被人顶替了?”


    那我算什么呢。


    对面的人一阵手忙脚乱,屏幕都掉帧了。


    “哎呦哎呦怎么就恼了。这狗脾气还跟小时候一样,当你爹傻啊?真认不出你?我们家央央真的长大了,回来就好。”


    渣爹心里门清,他们家老爷子没那么好糊弄,不干那种引狼入室的蠢事。这孩子如果是假货就不会给我机会回来为自己制造隐患,也不会先想到的是他母亲的幸福。


    又叙旧了几句,晏珩之实在是介意很久了。视频镜头外有一个男性的结实有力的臂膀一直在晃悠着,存在感非常强。


    “乖儿子,你身边是谁?”


    晏淮央笑了笑,也觉得很有意思。“你认得他,席铮。”


    对面的男人立马拧紧眉头,“他不是退婚了嘛,还赖在我们家干什么。”


    席铮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干点蠢事得被人念叨一辈子。


    但还是无奈地过来站好,挤出一个礼貌的笑意跟这位未来很大概率要给他们主持婚礼的长辈打招呼。


    “晏叔叔好。”


    晏珩之的手指愤怒地点了好几下,终归没说出来什么难听话,毕竟还是知道这位席家家主的分量的。


    等到通话彻底挂断后,晏淮央才鼓起了腮帮子,冲席铮撒气,“听见没,他说我瘸。”


    席铮很熟练地安抚顺毛:“不瘸不瘸,我们晏晏过几天就好了。”


    “席铮,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自己的家人?”


    男人一愣,这好像是心上人第一次主动询问关于自己的事。他的眸色柔软了很多,一边推着晏淮央去主宅,一边不紧不慢地给他讲着自己的过往。


    而被排除在两个人的温馨氛围外的晏非一声不吭,默默跟在他们几步之外。


    古朴的梨木餐桌旁,晏爷爷早就笑呵呵地等着孙子们过来了。这两个臭小子不知道在路上磨蹭什么呢,但也心里替这兄弟俩感情缓和了而高兴。


    老爷子的笑意在看到推着轮椅走进来的席铮的时候,戛然而止。


    他暗中瞪了晏非一眼:让你去喊你哥吃饭,怎么把这家伙给领过来了?


    晏非摊了摊手,没办法,这人赖在他哥那院里一天了,也没有到了饭点赶客人出去的道理。


    席铮倒也心思活络,主动对晏爷爷解释道:“淮央还病着,晏非毕竟没怎么照顾过人,我不放心。”


    一句话让他讲得温柔缱绻的,让晏爷爷都没办法开口撵人。罢了,到底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气恼他归气恼他,还能让孩子饿着不成?


    饭桌上的席铮也表现得很是殷勤,自己都没顾上吃几口,全部心思都用来照顾着晏淮央。不疾不徐、斯文优雅地帮心上人布菜。


    拿小勺子挖饭的力气晏淮央还是有的,也不挑剔,喂给什么就吃什么,而且狗男人投喂的刚好全都是他爱吃的,还细心地把骨头、鱼刺的全剃过了。


    晏家的餐厅不崇尚那种冷色调的极简商务风,灯光暖融融的。饭桌上没什么严苛规矩,也没有世家大族等级森严的臭毛病。老管家和一直住在家里的几位保姆都单开了一桌吃饭,只有正式场合才需要他们站着服务。


    难得体验到了几分正常家庭的温馨感,席铮在闲聊了几句之后,很自然地问了一句:“晏晏,我晚上睡哪儿?”


    顿时,所有埋头吃东西的人都戒备地看向他,连旁边桌的老管家都惊愕地抬头。我们大少爷还病着呢,你想干什么?


    晏淮央也偏头看向他,“你想睡哪儿?”


    对着那双没什么情绪的漂亮眼睛,席铮心里一突,意识到他问了一个容易引起歧义的问题。


    是他操之过急了,太想跟他家宝贝疙瘩亲近了,却忘了人家还没有被哄好呢,晏晏一允许他靠近了他就忍不住想侵略更多。


    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回家去过冷冷清清的日子。


    席铮抿着唇,挺大个总裁露出了一副可怜巴巴的神情。


    “晏晏,我在你家里有专属客房的。看在我照顾了你一天的份上别撵我走好不好?你晚上需要人扶着了随时喊我。”


    晏淮央冷脸拒绝,“不行。你吃过饭就走。”


    席铮着急了,求助地看向晏老爷子,“晏爷爷你管管他,卸磨就杀驴。”


    “别瞅我。现在淮央是家主,我可管不了他。”晏爷爷笑得很欢。


    老爷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啊,怎么会看不出来大孙子眼神里的纵容。他要是真不待见你,宁愿鱼死网破都不会让你靠近的。


    席铮没辙了,在桌子下面偷偷拉住心上人的手,磨磨唧唧。


    “祖宗,真要撵我走啊?”


    晏淮央白了他一眼,“看看你那黑眼圈,再不滚回去睡觉,病倒了是想赖上我们家不成?”


    席铮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我没听错吧,小没良心的刚刚是不是抽空关心了我一下?


    第59章 第59章(修) 聘猫回家要给礼物……


    “晏晏, 记得带伞。”


    晏淮央刚起床的时候还有点迷糊,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他懒散地伸胳膊去够的时候就看见了前男友发来的消息,哦这人在生活上一向细心。


    晏淮央自己是没有出门带伞的习惯的, 也从来不看天气预报。雨势不急的时候他就那样闲庭信步往停车场走,身边的司机或者酒店的门童也会懂事地帮他撑伞, 不会让这位大少爷淋几步的。如果雨势很大他也不傻,就一通电话打给自己的朋友喊人来接。


    或许就是总有人照顾这家伙, 才养成了愈发懒散、不会照顾自己的坏毛病。


    他站在窗边驻足了一会儿, 对着雨帘发呆。这几天一直都在下雨, 淅淅沥沥, 惹人心烦,昭示着这座南方城市已经结束了短暂的寒冬,正式进入春季了。


    “喂, 爷爷喊你去吃饭。”晏非懒得上楼, 站在院子里喊了一句。


    他抬头看向了窗景下的那个人, 雪肤黑发,身形清隽俊逸, 在珠帘般的雨幕下朦胧得像幅画一样美好。晏非勾起唇笑了笑, 真好, 他少年时代的月亮回来了。


    晏淮央缓缓下楼, 随口问道, “股价怎么样了?”


    “勉强稳住了。刚开盘时还是有几次殊死搏斗,能感觉到对面的资方已经斗红眼了,不计成本抛售。但是咱家的操盘手也在时刻护盘。经过了前几天的拉扯, 咱们的反应越来越敏锐了,也能明显感觉到阻力小了很多,对方应该快放弃了, 下午三点必然能翻红。”


    晏淮央点了点头,他知道晏非对金融动向很敏锐,把所有现金流丢给他是对的。在吃了一天的跌停板以后,晏淮央就果断放权了,让老爷子把他们家族资金的几个密码都给他。那时候他弟整个人都傻了,没想到自己钻营了好几年的梦寐以求的东西居然就这样轻飘飘地给了?


    “能查到对方的资金来源吗?”


    晏非回道:“能,但是没意义。A市稍微像样些的家族都掺和进去了,没几家是干净的。”


    回归那天的盛况还历历在目,这些家族也不傻,当天回去后就呼朋唤友地串联起来了。一定要在晏家内斗最猛烈的时候把他们按死,错过这个机会,等新任继承人重整河山了就真来不及了。


    这雨下了几天,晏家的危机就持续了几天。先是莫名其妙接到一个几十亿的天价罚单,有人举报他们搞商业垄断。随即就像招呼好的一样相关调查组就进驻了他们家族控股的几大公司里去了。几款主流软件和产品也被下架整改了,被掐住了经济命脉,在这为期不定的调查期里只能被动等死。


    朋友们也有打电话说要帮忙,晏淮央没答应。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呢,他不想把朋友们牵扯进来,都是家大业大的谁输的起?


    他只是在祁京墨的死缠烂打下,同意让那家伙帮他疏通疏通关系,让调查组那边能尽快给出一个结论来。罚单他们家吃得下,不要悬而未决的招人烦。


    “晏珩之呢?”


    晏非笑了笑,你都不叫他父亲的。这人前几天就回来了,在爷爷院子里臊眉耷眼地伺候了几天,爷爷不待见他但是好在也没把人撵出去了。


    “老老实实听你的话跟他那帮叔侄兄弟们叙旧去了,保证把人都给你盯紧了,见谁吃里扒外就先捆了再说,初代衙内办事儿你放心。”


    晏淮央看了看院子里青石砖上的雨水,现在踩出去了鞋子会湿的,他不喜欢让自己湿漉漉的。


    “算了,你跟爷爷说我不去吃早餐了。让司机直接来楼梯口接我,席家筹办的金融峰会我要去一趟。”


    晏非看了看他,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我跟你一起。”


    他不放心让自家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哥哥,跟席铮那个面冷心黑的奸商碰面。以前看他俩谈恋爱的时候不知道这人是他哥啊,还嫌这小明星不识抬举,现在角色颠倒一下,他直接就护短上了。


    “股价扔着不管了?别啊,收盘时来个绿的多难看,给我打出点气势来,不计成本也要把对方按死,他们承受不住亏损自然就放弃了,到时候再疯狂吸一波低价筹码。”


    晏非瓮声翁气的,“还用你说?我心里有数。以前爷爷教我们的时候你也是抄我作业的。”


    晏淮央笑了笑,手痒地想呼拉一把这人的头发。


    但是他弟长得比他还要高了,晏淮央一米八,他弟目测就得有一米九,顿时也是不爽地眼睛眯了起来。


    “太高了,弯点腰。”


    他弟起先还没察觉到这人要干嘛,扬了扬手,总不能要给我一巴掌吧,我最近又没惹他。他的认知里好像就没有兄弟两个和睦相处、兄友弟恭的这一回事,所以愣在原地想了半天,在察觉到某个不可思议的可能性之后,眼睛都瞪圆了,后撤了一步到了台阶下面……


    等待他的,果然是一个从未有过的动作,晏大少爷施恩一样地rua了他一把。


    老二晕晕乎乎地回自家院子里拿电脑去了,该死的席铮,我哥这么好你居然敢跟他提退婚?我以后要是让你靠近他三步以内我名字倒过来写。


    俨然已经忘了几个月前他都还崇拜人家席总裁崇拜的不像话的,心智不成熟的小孩都慕强。


    但是当慕强跟护短撞到一起,再见了,某个来路不明的野男人。


    野男人筹办的这次金融峰会,没在他们总部举办,而是在席家旗下的一个郊外度假区,距离市区都要驱车一个多小时。


    远归远,每个收到邀请函的人那都是喜气洋洋的,说明自己的小破草台班子公司被顶级资本看在眼里了。这些个企业家们转头就在自己的私人交际圈里炫耀个没完了。席总裁的午餐会,一字千金的好不好?


    晏淮央隔着车玻璃就看笑了,怪不得选这里,一看就是很符合席铮的审美和调性的,黑白分明的徽派建筑,跟这家伙的性冷淡风格完美契合。


    一柄黑色的大伞撑开,便宜弟弟优雅地做了个请的姿势,调侃道:“下车吧大少爷。”


    周围的人早就认出来晏家的车,闻声望过去,宾利车里踏下来一只纤尘不染的皮鞋,笔挺的西装裤管里是优越的大长腿,腰线似乎薄薄的,阿玛尼高定的深灰色丝绸西装被他穿得慵懒不羁,哪里像是混商务局的,更像是哪家的大少爷玩乐归来。


    在人们还想继续窥探这位风头正劲的太子爷时,那柄讨厌的大黑伞却整个将人罩住了,连脸都看不清。只有被人们熟知的晏非少爷嘴角依旧挂着标志性的欠揍笑容,半边肩膀都淋湿了,乖顺地站在一旁撑伞。


    “那位就是……?”有人小声跟友人嘀咕。


    他朋友点头,小声地凑过去议论着,“就是前几天刚认回家的那个。听说早些日子还在娱乐圈里拍戏呢,晏老爷子找的这人靠不靠谱啊?别是被人做局了,领回家个骗子。”


    “那谁说的好呢?小晏总的态度瞧见了吧,殷勤着呢。咱们哪见过他这副样子啊,以前开着跑车都要飙到人脸上了才停,张扬跋扈得整个A城谁敢触他霉头啊,瞅现在多听话?啧啧啧,不像个假货能拿捏住的。”


    “真又能真到哪去?你们真信假死欺瞒天命那套说法?糊弄鬼呢。”有人拿腔拿调的,听见了也来奚落几句。


    “但是那天我还真去晏家了。晏老的精神状态瞧着也不像老眼昏花的啊?难道是大儿子废了,小孙子又实在扶不上墙,眼瞅着家族要内乱了赶紧扶持一个傀儡先上去顶几年,等着晏非慢慢成长起来?”


    已经走到遮雨的屋檐下时,那惹人厌的大黑伞才落了下来,人们窥探已久的那张脸才终于暴露在了人前,都难以掩饰那一瞬间的惊艳失神。恍若明月般无暇,清冷又貌美,确实配得上豪门白月光的身份。


    所有的恶意猜测,在看清楚这张脸的时候就倒戈了大半。不好意思,上流圈子最是颜控。这兄弟俩站在一起,给晏非披上龙袍他也不像太子啊,私生子哪怕气度学的再像都不及哥哥半分。


    一片暗流涌动之中,整场宴会的主人此时正在酒店正门接受采访。他身旁围满了董事会里叫得出名字的几位高层,都争着抢着和自家总裁一起出镜。


    席铮的冷淡眸色在看到伞下姿态亲近的兄弟二人时就翻滚起了晦暗的风暴,不合时宜的嫉恨情绪像要把他整个人都吞没了。


    晏非的脸长得不像淮央,但是神态能学的有七成相似。


    席铮以前跟晏家走动亲密,当然知道这是人家亲弟弟,但是从未有一刻有这样的实感——他们两个人拥有同样的姓氏,血脉同源,从小在一个院子里长大,可能不管怎样吵架拌嘴都还是要乖乖坐在一起吃晚餐。从这个人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不费吹灰之力地成为了晏淮央的家人。


    席铮在嫉妒他。


    额,正对面的记者女士突然发现之前还侃侃而谈的优雅总裁,神色突然间就可怕起来了。


    这位是行业内资深的大记者了,也是席家长期合作的媒体朋友,自然不会去爆料什么负面新闻。她看着采访对象心情不佳,默默地拍了拍小徒弟的胳膊示意这种时候摄影机就不用怼脸拍了喂。


    记者眼尖,当然发现迎面走来的就是席总裁传闻中的绯闻男友,顿时就拉着小徒弟站一边去了。俩人虽然不动声色,但是默默竖起耳朵吃瓜。


    “晏晏,你来啦。”


    席铮走上前几步,主动要握手。


    生意场上,晏淮央自然也从善如流地跟他握手,“席总家大业大的,这场地选得很有品味。”


    席铮一把攥住就不撒手,直接霸道地把人扯到了自己身边来,“我别的房子也很有品味,你还不是总想着偷跑。”


    晏淮央气急,又不想在人前闹得太难看,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这狗男人进入会场,看在外人眼里就是这两位豪门家主毫不避讳地拉着手手。


    记者小徒弟压抑不住的兴奋,人家还没走远呢他就嚷嚷开了:“师父师父,大八卦哎,咱赶紧拍。”


    “劝你不要。咱们政商界的记者不能跟三流娱记一样捏造是非。严禁去窥探大人物们的私事,他们如果想公开的话自然会找一个正式的场合……”


    话都没说完,十几步之外的席大总裁就高高举起了他俩交握在一起的手。


    小徒弟乐了,手比脑子快地咔嚓一下按动了快门。就说师父是太保守了嘛,人家这不是给信号了啊?


    狗男人攥的很紧,晏淮央甩都甩不开他,咬牙道:“布下这么大一个局,就是为了给我套进去是不是?”


    席铮美滋滋跟人家拉着手,“当然。买鱼穿柳聘衔蝉。我们晏少爷现在可不是什么流浪猫了,聘大猫之前要先送一份大礼。”


    第60章 第60章(修) 总裁无奈,小混蛋你就……


    进入会场, 席铮恋恋不舍地松开了人家的手,眼神里的温柔宠溺浓稠到化不开。


    “晏晏,我还需要上台致辞, 等会儿再来陪你。水果和零食在宴会厅右侧,茶水间在走廊转角。”


    随后看向晏非的时候就是一个表情都欠奉了。


    “照顾好你哥, 别让人欺负了。”


    “用你说?赶紧滚蛋,我哥身边的唯一不稳定因素就是你。”晏非在大庭广众之下翻了个白眼。


    晏淮央的手被攥得都红了, 揉了揉才不僵硬了。这人什么毛病这是?回头他也该把健身提上日程了, 起码不能任由别人揉圆搓扁吧?席铮的行为在他看来更像是示威, 两个雄性生物之间纯粹的武力值压制。


    室内灯光被调暗了, 刚才还如同闹市一样的场内瞬间鸦雀无声。


    名利场内暗流涌动,这位年轻的财阀掌权人就像是盘踞在宝石矿山上的巨龙一样,引得无数双贪婪渴望的眼睛都凝在了缓缓迈步上台阶的那人身上。


    作为本次金融峰会的承办方, 席铮代表他们财团致开幕词, 大荧幕上缓缓跃升的数字也印证着宾客们之前的猜想。1月份刚刚收官的这个时间点, 在大部分的上市公司们都在疯狂找补利润,想尽办法给业绩亏损编造一个体面说辞的时候, 人家大张旗鼓地提前披露了, 业绩必定是好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在雷动的掌声里, 令友商们难受的环节已经过去了。席先生作为蜚声海外的成功战略家, 也会在今年的金融局势还未明朗的时候分享一下他个人的商业见解。


    这才是大部分人来这里的目的, 赚钱嘛当然是要靠信息差了,有时候大佬的一个点拨就能改变一个公司的命运。


    看着男人站在白炽灯下严肃冷峻的那张脸,充满了距离感, 让第一次站在陌生人视角打量他的晏少爷感到颇为新奇。没办法,太正经了,忍不住就想逗逗他。


    他的手指在手机上点了点, 总裁西裤口袋里的手机就震了一下。


    余光留意到了晏淮央似笑非笑的小坏表情,席铮隐隐猜到了什么。不想让心上人的恶作剧落空,他向台下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掏出手机来看了看短信。


    映入眼帘的是一大串零的转账记录,和某人附赠的几个字:喏,欠你的债务还清了。


    席铮捏了捏眉心,他明知道这小子想在众目睽睽下给自己捣乱,但还是情绪被牵动了,冷淡眼眸里寒意愈发明显。


    把手机扔在一边,席铮刚要继续自己的话题,另一条消息就从还未熄灭的屏幕上跳了出来,令他根本没办法不在意。


    都划清界限了还敢来招惹自己,难道是小坏蛋良心发现了跟他认错的?


    于是,他又瞥向了屏幕上的通知栏,然后被几个字刺激得青筋直跳。


    “分手费,之前忘了给。”


    还挺讲究,还记着补分手费的,刺眼的一大串零。


    男人顿时什么都顾不得了,就想冲下台去把某个混蛋玩意扛回去揍一顿,非要逼着他解释解释这刚有点钱就学坏的臭毛病是怎么来的?


    给分手费给的这么熟练,他到底跟几个人谈过恋爱!以前在娱乐圈里糊糊的还挺听话,现在只会惹自己生气。


    但是席铮刚要动作,一向最了解他的助理庄毓就恳切地起身拦了一下,把仓促整理出来的一份演讲稿递给了席铮,暗示他务必要把这次开幕致辞给圆满混过去。


    这种场合,席铮一向是脱稿的。绝对的上位者从来不需要准备什么演讲稿,少讲几句也没人敢挑他毛病,人们只会怪自己今天运气不好,大佬没什么谈兴。


    自家筹办的商会不好太敷衍,席铮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在后排看热闹的小混蛋,接着之前的话头顺了一句,“当今的金融动向,像某人的脸一样阴晴不定。”


    什么某人?什么阴晴不定,台下议论纷纷交头接耳,一时间又是沸沸扬扬的。


    亲自带了一波节奏把众人的注意力给转移走以后,席铮花了一分钟的时间梳理着被撞击得粉碎的思绪,把他原本想讲的话都顺了一遍,再开口的时候就又是那个言谈自若、风度翩翩的精英总裁了。


    只是他的视线没敢再往晏淮央那边瞄了,怕自己又卡壳。


    眼见着局势被收拾过来了,晏淮央也摇头笑了笑,没劲,还以为能小小坑他一下。


    晏非无语地看着他,“我可提醒你啊,别以为姓席的是个脾气好的主儿,他在金融圈成名的那几笔跨国并购案没给对手留一丁点活路。咱们家的后院还起火呢,你这些年听说过席家内乱吗?”


    言之有理,但是晏淮央不听。


    或许是还在记仇,中午的茶歇时间席铮也没过来他眼前晃悠,清净多了。


    等到这男人重新出现在台前时,扬了扬手,身后的荧幕上徐徐出现了本次金融峰会的重头戏——席家今年准备问世的几款专利产品,来自多家分公司研发的。


    可量产的智能机器人、安全系数更高的新一代锂电池、建筑界的新型材料…… 等等,涵盖了当今最风头正劲的几大行业,颠覆性的技术革新把全场都搞沸腾了。


    妈的,把同行搞得直接可以不用干了,自家类似的科研项目直接可以叫停了,没意义了,席家这些东西问世之后就是改朝换代。


    有些人站在那里就是金字招牌,不需要席铮再进行过多的细节展示了,他又没必要吹牛造假,白纸黑字的专利证明摆在这里,各家抢就完事了。


    打不过就加入!就屏幕上这些东西都足够养活好几个行业了。


    “席先生!我们公司很有诚意购买您的专利!”


    “我们我们!价钱不是问题,我们要独家授权。”


    资本家骨子里的独占欲都被激发出来了,好几家都斗成了红眼鸡。


    席铮喝了几口水,含笑看着台下被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撩拨出的挥金如土。


    有些个沉得住气的家族互相跟自己人对了个眼神,直觉席铮不是来公开竞价的,虽然这些专利的商业价值很大但也犯不着让席铮亲自炒作。


    果然,席铮下一句话就把全场搞沉默了。


    “以上专利将会无偿开放给晏家使用。他们可以独家吃下,也可以授权给认可的第三方,席家只做技术支持。”


    他疯了?


    跟所有人的心声一样,晏淮央也瞪圆了眼睛,卧槽,狗男人疯了不成?


    一向没心没肺的晏少爷难得有些良心不安了,他前脚儿才给人家使绊子,后脚就被送了这么一份大礼。这些专利的价值不是金钱能衡量的,是能帮最近风雨飘摇的晏家重新立起来的安身立命的东西。


    在一片万籁俱寂中,有人愤怒地站出来表达不满,反正自己也分不到一杯羹了他就是看不惯晏家白吃白拿。


    A市的老牌地头蛇之一的方董拍桌而起!


    “凭什么给他们独家代理权?我知道席先生顾念着两家的情分,但是晏家到底有谁能撑起来啊?年事已高的晏老先生姑且也就能为他们延续十年的光辉,接下来的中流砥柱是才培养了几年的晏非,还是那个来路不明的冒牌货?”


    方董恶狠狠地看向了晏淮央。


    晏淮央挑了挑眉,破案了,这老头子必然是在最近几天的金融战里投了大钱进去,然后又被晏非杀的血本无归的倒霉蛋了,不然怎么气成这样?


    老头子的怒音回荡在半球形的场馆内,而晏淮央也起身不闪不避地看向他,一身的简约白衬衣像是不染凡尘的高贵仙子,显得年轻貌美又好欺负。


    在台上的席铮忍不住要出声维护的时候,晏淮央从旁边桌上抓起一个话筒,施施然放在嘴边,眼神里的讥诮意味毫不遮掩。


    “方老先生,我们家不配吃下这些专利,谁配?你家吗?贵公司的资金链可还健康?被我弟弟这几天收割走了十几个亿吧。”


    从糟老头子一瞬间皱得死紧的眉头都能看出来自己猜对了。


    晏淮央几句话翻盘,对待敌人的挑衅他一直是举重若轻的,从头到脚都是世家大族里养出来的贵公子气度。


    而且也不是赢了一局就算了的,晏少爷不会看着家族被人羞辱。


    “至于说到我们家的小辈不成器,方老先生膝下的一双儿女可都是上流圈子里的谈资呢。诸位不在A市的怕是不知道,方大公子已经三十多岁了,不想着开疆扩土,反而整日钻研着跟妹妹、妹婿夺权。”


    “而方家的长公主也是个浪荡随性的,入幕之宾一大堆,方老先生的外孙到底跟谁姓啊?”


    寥寥几句,快把这老头子气背过去了,捂着心口在旁边人的搀扶下才勉强落座,脸色难看得很。


    台上的席总裁都有些被惊到了,哪还用自己护着啊,大猫亮爪子了。


    从他这个视角望过去,晏淮央单手撑在桌子上,懒懒散散地站立着,姿态都透着一股子的漫不经心,但是言谈间侵略性拉满,对仇敌步步紧逼,耀眼到不可方物。


    这人似乎总是这样,他在哪里,人群的注目点就在哪里,避都避不开的。


    席铮不知道自己的眼神里藏着多少的欣赏和迷恋,他只知道自己做错了一件事。


    他的晏淮央才不是一个灰扑扑的小孩呢,是声名鹊起的商界新贵,自己之前只是爱慕着他的容颜,心里却隐隐地看轻了对方。他名义上大手一挥送了一大堆价值连城的礼物,实际却在私自幻想着将天边明月拉下来,圈养在自己的后花园里。


    不意识到这一点,他再怎么追求对方都是无效的。


    向上爬吧晏淮央,我该托举你站上高位的。


    处在漩涡中心的那个人不闪不避,就那样含着笑意任由所有人打量他。这些目光里什么情绪都有,他安然若素。


    在自家宴会里、长辈的庇佑下出现在所有人面前,那不作数,今天他堂堂正正地站出来维护晏家的这一刻,这个年轻的继承人才真正地回归了自己的身份。


    待人们看够了,晏淮央才冷静地道出了他的回应。


    “感谢席先生送的这份大礼。我们家原本做好了全方位的与席家商业版图慢慢切割的预案,但是现在真有点儿舍不得了,名利迷人眼啊。”


    他笑着看向台上站着的席铮,那人被抢走了所有的风头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从容地对他点点头,目光平静而赞许。


    席铮只是装的不动声色,其实在暗暗生气。看来只是舍不得我带来的利益啊小混蛋,你就不能再慷慨一点,舍不得我这个人?


    “所以我刚才初步有一个想法。今天会后我们会邀请席家的人入驻,共同成立一个新的财团。席家技术入股,资金由我们家全权负责,亏了算我们的,赚了两家平分。如何啊席总裁?”


    席铮薄唇轻抿着,他不喜欢这人凡事都跟自己算的很清楚。


    笨蛋,赚了其实也都归你。但是这话席铮没办法大庭广众地说出来,不然他的商业信誉还要不要了?


    他只能背地里给这家伙放水,我又不会去派人查账,你大可以悄摸摸地把利润都划拉走。


    心念转瞬即逝,大总裁只是纵容地回了一句,“好,都依你。”


    重头戏已过,接下来都是乏善可陈的会场垃圾时间。人们大老远来的,愿意跟同行攀交情就去攀,过来凑数的社畜打工人们也在茶歇区域疯狂填饱肚子。


    私密性更强的后厅回廊里,刚刚还大出风头的人站在窗边,修长手指间夹着一根烟,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


    席铮送走了几位商界很有分量的朋友,找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这人在做坏事。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最近压力很大?”席铮皱眉问道。


    “当然了,你打理家业的时候也这么费心吗?”


    见他过来,晏淮央原本还在强撑着的劲儿都卸了,没骨头一样地把胳膊搭在席铮肩膀上。系统罚单的后遗症太重了,他在家里还坐了几天轮椅,如今猛的出来这么大半天,又软绵绵地想要栽倒了。


    席铮赶紧把人扶住,着急问他:“生病好了没有?你把我撵跑以后就没有报备过了。”


    “好多了。”


    “家族里那些老家伙们有没有为难你?”


    “没事,他们不敢。”


    温情了许多的氛围里,席总裁又不甘心地抛出来自己的鱼钩。


    “晏晏,在家里住的还适不适应,要不要搬回来跟我一起住?”


    正在不远处盯梢的晏非重重地咳嗽了一句,什么话这是,亲弟弟还在这呢,就说这狗男人是有私心的吧。


    席铮这才收敛了一些,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邻家弟弟这么没眼色呢。但毕竟是心上人的弟弟,他没办法不顾及未来小舅子的观感。


    想起这人,席铮也有状要告。


    “晏晏,你让你弟给我支付的护工报酬,这小混球转头就忘了,并没有给我。”


    晏淮央乐了,“哦?你个大总裁还在乎这点钱?”


    “不是在乎。而是我要感谢这小子,让你没办法跟我划的那么清了。再多依赖我一点好不好?”


    晏淮央不置可否,难得没有把这人撵走。刚收了人家那么一份大礼,他此刻的感激是出于真心的。


    “至此,晏少爷的麻烦解决了没有?”


    “大半。”


    “那有没有时间跟我共进晚餐?我说了要重新追你的。”男人一向冷静自持的声调里都带上了些紧张。


    晏淮央有点意外,“咦,怎么现在这么会讲话了?跟谁学的这是。”


    席铮不语,他也是要面子的人,才不想承认自己之前每个孤枕难眠的夜晚都把他那几个潜在情敌拉出来在脑海里鞭尸,师夷长技以制夷。


    “江池是不是?”


    见到前夫哥猛然黑沉下来的脸色,晏淮央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大半,忍不住大笑。


    笑完了继续逗他,“巧了,江影帝还约我一起路演,我们合作的那个剧快上映了。我要不要带你一起去,正好你现场观摩观摩。”


    晏淮央知道那只是个普通的工作通告,而心高气傲的大总裁怎么可能会一起去呢。他只是想看这狗男人因他而情绪起伏的模样,很有趣。


    席铮气得一把将人按在墙壁上,比他还高了半个头的强势男人,像个受了委屈的大狼狗一样,执拗地埋头用自己的大脑袋撞晏淮央的腰,嘴里恼恨地骂着:“晏淮央,你就欺负我吧。”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