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天真蛇妖炮灰12 他好像生病了,不然……


    变出一身衣服, 云予坐在床上有些无措的捏着手指,他没有忘记阮泽鸣只是一个凡人,蛇变成人的事情在他看来一定很不可思议。


    许久听不到声音, 阮泽鸣悄悄瞥了一眼床上的蛇妖, 才发现他已经穿上了衣服。


    轻轻舒了一口气,阮泽鸣将手里久久没有翻过一页的书叩在桌子上。


    云予本来还绞尽脑汁的想着措辞,但还没开口,就看见阮泽鸣坐在了床边,一点一点帮他把衣服整理好。


    “要看好了, 衣服是这么穿的。”


    云予抬起头,对上阮泽鸣那双明明很冷淡却总能让他读出温柔的眼睛。


    “没有人教过我……”云予的衣服总是随意的穿着,不穿更方便,方便边烨在动情时没有阻碍的占有他。


    阮泽鸣的动作一顿,然后有些生疏的摸了摸云予的头,“没事,我来教你。”


    云予有些眷恋的顺着阮泽鸣的动作蹭了蹭,眼睛一眨一眨, “你不怕我吗, 我不是普通的蛇,是蛇妖。”


    “只要你别像书里的精怪一样吃掉我就好。”阮泽鸣用一个小小的玩笑就轻易化解了蛇妖的不安, 转而问起了对方,“你想回山里去吗?”


    “我……我不知道。”云予脸上带着浓重的失落, 从人界到妖界的路他都不知道,更别提去蛇族领地了。


    “我觉得你可以和我一起生活,等冬天过去再做决定。”阮泽鸣的眼里浮现浅淡的笑意,神色宽容到仿佛能包容云予的一切。


    “谢谢……”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云予觉得自己可以完全的去接受阮泽鸣的好意。


    但一味的索取终究是觉得不好意思, 云予又道:“那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地方吗?”


    “不着急。”阮泽鸣示意云予下床,“过新年,我们该去放炮竹了。”


    外面很冷,寒风呼啸,昨夜里下的雪落了厚厚的一层,甚至现在还下着,到处都银装素裹,充斥着冬意。


    但气氛却是很热闹,到处都是烟火气,时不时能听到越过围墙传递过来的欢声笑语。


    “等会儿捂好耳朵。”阮泽鸣叮嘱过云予后,将挂在院落木架上的鞭炮点燃,不过瞬间,噼里啪啦的响声便迸发了出来。


    云予第一次听见炮竹这样连串的响声,有些被吓到,但下一刻,就有一双温暖干燥的手按在了他捂着耳朵的手上,将大部分嘈杂的声音隔绝在外。


    他感觉到了,对方凑近的身体,和落在脸上的飘雪是完全不一样的温度,耳边的所有声音都开始模糊,只剩下过于招摇的心跳声。


    砰、砰……一下又一下。


    他好像生病了,不然心跳为什么会这么快呢?


    “很冷吗?”等鞭炮放完,阮泽鸣摸着少年过于冰凉的手问到。


    云予呆呆愣愣的摇了摇头,却还是在下一刻被带回了房子里,进门的那刻阮泽鸣还帮他拂去头上和身上的落雪。


    他还是没改掉自己天真的性子,尤其是在这种对阮泽鸣已经完全信任的情况下。


    云予拉起阮泽鸣的手按在胸口,“我的心,跳的好快。”


    被蛇妖突如其来的动作吃了一惊,阮泽鸣反应过来后无奈的抽出手,“是不是被鞭炮声吓到了?”


    云予摇了摇头。


    “你有名字吗?”阮泽鸣问到。


    云予有些不太自在的挪开对着阮泽鸣眼睛的视线,“云予。云朵的云,给予的予。”


    “那以后就叫你小云吧。”阮泽鸣站起身,在床上铺好了被褥,正要铺地铺时,被云予拉住了衣服。


    “可以和我一起睡的,地上太冷了。”


    看着云予一副全然认为他是什么纯良之人的模样,阮泽鸣又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温良恭俭让。


    他是人,自然也有欲望,难道妖都这么容易相信人的吗,也难怪总有精怪为书生付出一切的话本子了。


    “我还是……”阮泽鸣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知道他要拒绝的云予急匆匆打断。


    “那要打地铺的话,也是我睡地上才对。”说着,云予已经上手将阮泽鸣手里的被褥抢过。


    实在拗不过云予的意思,阮泽鸣只好妥协,“算了,我们一起睡床。”


    正好有两床被子,一人一条。


    “你先睡吧,我再看会儿书。”阮泽鸣如此说道。


    明明一本书都没有放在阮泽鸣的手边,云予还是没有分辨出来这是个拙劣的借口,率先爬上了床。


    没过一会儿,床上便传来了蛇妖均匀的呼吸声。


    阮泽鸣深吸了口气,明明连立春都还没到的天气,他的心里怎么就窝了一团的火,难以抑制。


    纠结了许久,阮泽鸣还是上了床,小心翼翼的保持着和云予之间的那一点距离。


    但刚到后半夜,炉子里的火开始变小,寒意弥散时,云予便顺着热源,拱进了阮泽鸣的怀里。


    阮泽鸣被蹭的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见云予直直的往他的被子里钻。


    但阮泽鸣没有将云予推开,反而有些逾矩的将他搂在了怀里,毕竟隔着单衣都能感觉到对方过于低的体温。


    感受到温暖,云予才停止了乱动,乖乖窝在阮泽鸣的臂弯里酣睡。


    阮泽鸣松了口气,闭上眼睛静静等待过于亢奋的某处消下去。


    隔日醒来,阮泽鸣第一次庆幸蛇要冬眠,他都不敢想被云予看见他拥着他的场面。


    匆匆下了床,阮泽鸣背对着云予念了许久的温良恭俭让。但越念,心绪越乱。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蛇妖的喘息,好像就响在耳边一样清晰。


    睁开眼睛,阮泽鸣自嘲一声。


    真是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欲求不满的时候,甚至还出现了那样淫.靡的幻觉。


    接下来的日子里,无论云予说什么,阮泽鸣都不肯再和他睡在一起,可以说是强硬的将床让给了他。


    还没彻底摆脱冬眠的云予便只好一直霸占了这张床,和之前一样,一天里只醒一会儿,醒了就吃一些被阮泽鸣送到嘴边的饭。


    直到临近惊蛰,云予清醒的时间才逐渐变长,到后面基本白天都能醒着。


    一个寻常的清晨,阮泽鸣叫醒了云予,“要和我一起去学堂吗?”


    云予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学堂?”


    “对,我刚好缺一个书童。”阮泽鸣表面一本正经,实际上他只是不太放心让不再处于冬眠状态的云予一个人待在家里。


    而且去学堂的话,他还可以教他许多东西。


    云予当然没有放过这次外出的机会,他好奇着外面的世界。


    去学堂的路刚好要经过镇子里最热闹的一条街道,虽然远远没有达到摩肩接踵的程度,却都是互相熟识的街坊邻居。


    浓重的乡音此起彼伏,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纯朴的笑容,那是独属于乡野的气氛,让原本有些紧张的云予都放松了不少。


    经常独来独往的阮先生身边跟了个陌生的少年,而且两人都是那般万里挑一的模样,可以说是十足的引人注目。


    “拿三个包子。”比往日多一个的数量,刚好塞进蛇妖的手里暖手。


    卖包子的妇人手脚麻利的装好了包子,还不忘问一句:“这是阮先生的亲戚吗?”


    阮泽鸣莫名的想否定,却还是被理智拉扯着承认了下来,“对。”


    “长的和阮先生一样标志。”妇人笑的爽朗,又多给云予塞了一个包子,“多吃点,正是长身体的年级。”


    云予有些受宠若惊,歪头看了一眼阮泽鸣,在他点头后才接过,“谢谢。”


    虽然一路上接受了许多视线,但云予能感觉到他们完全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好奇,或者完全是一种对美的欣赏,没有一刻是让云予觉得不舒服的时候。


    到学堂时,里面已经坐着许多学生了,都还穿着冬衣,一张脸被冻的通红,看见先生身后跟了个陌生的大哥哥,而且还长的那样的好看,直勾勾的盯着云予不放。


    “都坐好。”阮泽鸣一出声,坐在位置上的小萝卜丁们才迅速收敛了视线。


    “你坐这边吧。”阮泽鸣将云予安顿在了他的左手边,保证他一直都在自己的视线里面。


    小镇子里的学堂教不了什么深层次的东西,阮泽鸣只教他们认字、写字和算数。


    这刚好也是云予该学的,要知道他连话本子都是靠图画连蒙带猜的看的。


    一堂课下来,连阮泽鸣都有些惊讶于这群皮孩子的乖巧,没有多余的小动作,只是时不时的偷瞄着坐在前面的云予。


    他们的年纪和学到的东西还不足以让他们生起其他什么,只是觉得那位被先生带来的大哥哥格外的好看。


    所以刚一下课,他们一齐围到了云予身边。


    “大哥哥你比小翠长的还要漂亮!”


    “你怎么要和我们一起上课呀。”


    “大哥哥以后能嫁给我当媳妇吗?”


    周围叽叽喳喳一片,云予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立刻向阮泽鸣投去了求救的眼神。


    阮泽鸣立刻轻咳一声,一群小孩子便作鸟兽散,笑闹着跑回了座位上。


    “还适应吗?”阮泽鸣没有忘记云予听他讲课的时候打了好几个哈切。


    云予的脸不自觉的泛着红,“还好……”


    一天下来,大概也都是年纪小的原因,云予已经彻底和学堂里的孩子们混熟。


    下学时,还有些依依不舍的情绪。


    “喜欢吗?”阮泽鸣牵着云予的手,慢慢朝家里走去。


    “喜欢!”云予的另一只手拿着糖葫芦,舔上面的糖衣舔的欢快。


    阮泽鸣都有些分不清云予是喜欢糖葫芦还是喜欢上学堂,无奈的摇摇头,便随着他去了。


    夕阳西下,两人的影子紧紧贴在一起,被拉的很长很长。


    第52章 天真蛇妖炮灰13 他承认他喜欢着阮泽……


    这样平凡的日子过的格外快, 一眨眼就到了春耕农忙时。


    阮泽鸣再次给学生们放了假,别看他们人小小的才一丁点大,农忙时在家里也是帮忙干活的能手。


    反观阮泽鸣和云予一人一妖, 只守着一点大的院子再次闲了下来, 一起窝在家里,过着时不时去镇子里逛逛的闲适生活。


    但云予知道这样的平静可能持续不了太久,天气刚暖和时,他身体里的燥动便渐渐泛滥,催促着他尽早远离阮泽鸣提供给他的安乐窝, 去找一个能让他度过难挨日子的人或者妖。


    至于为什么不找阮泽鸣,那就是他绝对不敢迈出的一步了。


    他希望与阮泽鸣相关的回忆里,没有爱与欲,只有与家人一样相处的温馨。


    这样的感受,可能只有那还未到达过的蛇族领地能带给他了。


    可他真的很舍不得,几乎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用迷茫又哀戚的视线一遍又一遍的描摹着睡在地上的阮泽鸣的容颜。


    再怎么迟钝,阮泽鸣都发现了云予最近的不对劲。


    毕竟对方实在太过反常, 好像筹谋着什么一样, 饭也吃不下去,脸颊上刚养出来的一点肉就这样消了下去。


    这天吃饭时, 阮泽鸣再也忍不住。


    “你……”阮泽鸣刚开口,就有些懊恼于自己的莽撞, 可对上云予纯澈的眼眸,又全部说了出来,“最近有什么心事吗?”


    掩藏的情绪突然被点明,云予纠结的揉皱了袖口的布料,但他也知道这是一个坦白的好时机。


    如果错过了, 可能就真的没有下次了。


    “我可能,不……必须得离开了。”云予说的犹豫,尖尖的牙齿忍不住咬住嘴唇,将内心的忐忑和游移显现的淋漓尽致。


    其实阮泽鸣已经大概预料到了,凡人的世界留不住这样一个轻易就牵动人心的蛇妖。


    虽然很久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这一幕真正发生时,他还是难以接受。


    “你要去哪?”阮泽鸣忍不住追问。


    云予其实还没有想好,准确来说应该是无处可去,他可能还要找好一段时间的路。


    可他不想让阮泽鸣担心,于是如此回答,“大概回妖界吧。”


    空气静默一瞬,阮泽鸣一瞬间在脑海里想了无数种怎么将云予留在身边的办法,但无论好的还是坏的,都被他一一否决。


    如果他真心喜欢一个人的话,就该在这种时候慷慨的放手,让对方回到属于他的更加广阔的世界里去。


    “那我帮你收拾东西。”


    阮泽鸣放下手里的筷子站起身,转身的一瞬间,脸上的失落已经难以压抑。


    却没想到云予突然从身后抱住了他,柔软的脸颊就那么贴在他的后背上。


    “谢谢你……谢谢你这段时间收留我……”


    听到耳边难以掩饰的哭腔,阮泽鸣收敛了一下情绪才转过身,格外珍惜的帮云予擦掉眼泪,“别哭。”


    可能是阮泽鸣的动作太过温柔,云予忍不住将藏匿已久的心事全部摊开。


    “我也不想走的……但是我快到发情期了……我得回去……”


    阮泽鸣这才想起,现在的时间已经到了动物们开始燥动的季节,却没想到连妖怪都不例外。


    “我帮你。”


    脱口而出这句话的时候,阮泽鸣没有后悔,反而看清了自己对蛇妖所抱有的所有感情,伸手将云予往身前拉近,“我来帮你。”


    “不……”云予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这段时间里他学到的不仅是阮泽鸣教他的那些,他现在已经完全可以分辨出了,之前的他所做的一切都不对,让阮泽鸣帮他度过发情期的想法更不对。


    这样的事只有相爱的两人才能做。


    “求你……不要拒绝我,留下来,留在我身边。”


    阮泽鸣低下头,平日里总是多余几分的冰冷化开,剩下的全是对云予的不舍和让他留下来的请求。


    面对这样的眼神,云予再怎么笃定都没有办法拒绝,他承认他喜欢着阮泽鸣,心甘情愿的为他留下。


    苦涩的眼泪变的甜蜜,云予踮起脚,双唇相接,将未说完的话通过唇舌的交缠全部表明。


    阮泽鸣搂着云予的腰,将这个吻加深。


    “可以吗?”就算到了这一步,阮泽鸣还保持着克己复礼的姿态,只等云予允许,让他将虚伪的表象撕开。


    云予气喘吁吁,眼眸水润,含着笑点了点头。


    阮泽鸣虽然平日里一副文文弱弱的模样,却在弯腰时轻轻松松将云予抱起,步伐稳健的朝着床走去。


    身后刚一触碰到床,云予就迫不及待的勾着阮泽鸣的脖颈索吻,肆无忌惮的将他的衣服胡乱的扯到凌乱。


    云予第一次触碰到阮泽鸣的这一面,一直覆盖在表面的冷静和克制消退,袒露出掩藏在下面的欲望和掌控欲,让云予止不住的心颤,几乎要在阮泽鸣的吻里酥酥麻麻的化成一滩。


    彼此之间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褪去,两人彻底没有了遮挡,肌肤贴着亲密相触。


    蛇妖的呻.吟再也藏不住,在小屋里不断的回旋,甜蜜粘腻到不可思议。


    ……


    给云予清洗干净身体,阮泽鸣忍不住摸了摸他绵软的脸颊,换来蛇妖不满意的嘟哝,换了个朝向继续入睡。


    若是照一下镜子的话,阮泽鸣一定会注意到他眼里从未有过的柔软。


    第一次,阮泽鸣光明正大的将云予环在怀里入睡,两人肌肤相贴,蛇妖就乖巧的睡在自己的臂弯里,身上的甜香清晰可闻。


    入睡前,阮泽鸣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给云予一场婚礼,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之间属于彼此,是丈夫和妻子的身份。


    这个念头一升起,阮泽鸣便难以压制。


    于是在春耕的末尾,大家差不多都清闲下来时,在一个晴朗适宜嫁娶的日子里,小镇里唯一的教书先生将自己的蛇妖小妻子娶过门。


    而“新娘”就是那位一直跟着他的小少年。


    收到请帖的乡邻们对此没有太多异议,或许说他们早有预感,甚至觉得两人格外相配。


    甚至还有热心一点的帮着他们做了一身婚服,张罗酒席。


    阮泽鸣和云予两人一眼看过去就不是和他们一样的平头百姓,如今有了这事也是让他们大概猜测到了两人沦落至此的原因。


    什么家里人的反对,富家子弟为爱出逃之类,倒是让他们看这两位勇敢追爱的年轻人的眼神里生出了几分敬意。


    毕竟放弃身份地位财富只为长相厮守,换作普通人肯定没有像他们这样的勇气。


    就算阮泽鸣为这一场婚礼尽力准备了一切,但他还是觉得配不上云予,尤其是在贴了些喜字挂了些红绸的婚房里看见简单穿了一身红衣,只盖了普通盖头的云予时,这种心情攀上了巅峰。


    轻轻掀开盖头,云予的面容全部显露,阮泽鸣的目光便再也难以挪开。


    云予平日里穿的衣服大多都是各种各样的绿色,鲜少穿明艳一些的颜色,如今被红色映衬,让本就昳丽的容貌更加夺目,尤其是在阮泽鸣的注视下,眼眸闪避,脸颊泛起红晕的模样,让人只有着将他掠夺的欲望。


    当然,云予同样也被阮泽鸣吸引,两人都不是喜欢穿艳色的人,这时候看着都是格外新鲜的感觉。


    “你别一直看着我了……”云予的视线定格在床边的龙凤烛火上,眼里氤氲着的羞涩水意更加明显。


    阮泽鸣将云予脸边的发丝轻轻捋开,“很美。”


    “抱歉,这里太简陋了。”阮泽鸣握着云予的手,脸色有些愧疚。


    “这样已经很好了。”云予急切的想要安慰阮泽鸣,直接将人拉到床边坐下,话说出口又带上了羞涩,“我很喜欢,相公……”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尤其是云予眼里的爱满的几乎要溢出来,无法克制的,阮泽鸣将已经成为自己妻子的小蛇妖揽入怀中。


    闻着鼻尖属于小妻子的馨香,阮泽鸣暗自发誓会给他最好的生活。


    喝过交杯酒,心里的意动再也无法忍受,阮泽鸣将云予按在了他们的婚床上。


    “嘶……等等……”感受到了什么,云予脸色一变,顺着阮泽鸣的力气坐起来,将身下的被子掀开,才发现床上早就被洒满了大枣、花生、桂圆和莲子。


    “这是什么意思啊?”云予茫然的拿起其中一个圆润红火的大枣。


    阮泽鸣低低的笑出了声,这些东西在贫瘠的小镇本就是罕见之物,更何况他们还是一对夫夫,由此完全能看出镇民们对他们的祝愿。


    看着云予的眼睛,阮泽鸣给他解答了疑惑,“早生贵子,他们祝我们早生贵子。”


    手暗示性的按上云予的小腹,阮泽鸣一眼就注意到了云予变的有些复杂的表情。


    云予有些沉默的钻进了阮泽鸣的怀里,“……如果我有了孩子,你会不喜欢吗?”


    实在没办法,之前的经历让他很害怕,在他的心里,孩子的到来已然被刻上了代表了对方要将他要抛弃的画面。


    阮泽鸣清楚的感觉到了云予的不安,他先温声安慰了怀里的小妻子,“我保证,我会爱你们两个。”最后他才问,“你可以怀孕?”


    惶恐的心平静一些,云予点了点头,他色厉内荏的扯住了阮泽鸣的衣领威胁,“如果我生的蛋你不喜欢,我就给他找别人当父亲!”


    阮泽鸣眼神微暗,这样的话光是听着就让他很不爽,“不会有那一天的,我保证。”


    将床上含着乡亲们心意的东西都整理好,阮泽鸣反手将云予困在身下,语气危险,“好了,我们来算个账,你刚刚说要带着我们两的孩子认别人当父亲?”


    云予有些心虚的眨巴了一下眼睛,“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也不行。”阮泽鸣咬上云予的嘴唇。


    一夜春宵。


    第53章 天真蛇妖炮灰14 阮泽鸣对此自然是一……


    另一边, 属于析羽神尊的洞府是一片的鸟语花香,江析就这么侧身睡在冬青树枝上,手上的酒壶摇摇欲坠, 最后还是从他指尖掉落, 轻飘飘的砸在地上,地上干干净净,竟是一滴酒都没有了。


    而江析也在这微小的动静里睁开眼睛,愣愣的看着头顶掠过的飞鸟,思绪终于从绵长悠久的酒意里清醒。


    被压抑的情绪再次在心里翻腾, 他翻身落地捡起了酒壶,却是怎么晃都晃不出酒液。


    大概真的是酗酒成瘾,江析召出析羽扇当即就前往酒仙的洞府。


    原本还在开开心心酿酒的酒仙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江析这个煞神的靠近,他赶忙让童子去打开结界,试图拦住对方。


    可这世上不存在能拦得住江析的事物,看着自家碎成一片一片的结界,酒仙简直欲哭无泪,却只能强忍着露出一个笑容恭恭敬敬的对江析行礼。


    “析羽神尊安好。”酒仙感觉自己捋着胡须的手都在颤抖, “不知神尊大驾光临是有何贵干啊。”


    “我要忘忧。”江析单刀直入, 丝毫不在乎酒仙在自己话音刚落时变的格外为难的神色。


    “神尊……”酒仙几乎要揪掉自己宝贵的长须,“实在不是小仙不想给, 只是这千年里小仙只酿出了一壶忘忧,还被……”你抢走了。


    及时收敛快脱口而出的责怪, 酒仙停顿一瞬,“神尊若是想要别的都有,忘忧是真的没有了。”


    江析的表情阴沉的可怕,手中的析羽扇也因为他的怒意而微微颤动,吓的酒仙战战兢兢的, 整个仙抖若筛糠。


    “有没有其它酒可以代替。”


    酒仙如实告知,“忘忧无可替代,它会使饮酒者百忧全消,若是凡人只会一生没有忧愁,但像您这样的尊者,酒醒之后反而会被忘忧所压制的情绪反扑,所以神尊还是少饮一些为好啊。”


    江析知道眼前的小仙没有胆子骗他,再怎么都只是一无所获,只能恼怒的甩袖离开,威压也如同潮水般退去。


    看见煞神离开,酒仙终于松了口气,周围的童子也从僵直的状态里恢复。


    “上仙,这结界……”童子话音微顿,不明所以的看着仍然一动不动的酒仙。


    只见酒仙的脸瞬间赤红一片。


    “还管什么结界,还不快来扶一把本仙!”酒仙恼羞成怒。


    想他堂堂酒仙!居然因为江析的小小威压腿软,真是奇耻大辱!


    童子们不敢多话,赶忙将师傅扶住,只是嘴角的笑意难以掩饰。


    “还敢笑,兔崽子们。”


    离开了酒仙洞府的江析茫茫然在仙界转了好几圈,但酒仙所说的话却是一直在脑海里打着转。


    ……反扑吗?


    江析的手不自禁按上自己的心口,清晰的感受到了跳动。


    明明他只是一颗没有心的石头啊……


    但越是压抑,心里的苦涩便越重,如有实质,几乎快让江析落下泪来。


    猛然间,他又想到那天见到边烨的情形,江析终于明白为什么对方会说他真是喝了一壶好酒。


    他都明白了,边烨知道这酒的功效,他是故意的。


    想到这,江析手里的析羽扇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杀意。


    而一切的一切最终都化作了一句话——他要把他的小蛇找回来。


    这天,仙界的所有人都看见析羽神尊如同一颗流星,带着无尽的杀意直直进入了妖界。


    而妖界,失去了小蛇的妖王几乎是夜不能寐,派出了无数妖去追寻云予的下落。


    至于他,则是守在地牢里,试图撬开月佘的嘴。


    妖王宫的地牢并不是什么好去处,戾气与罡气遍布,寻常侍卫巡逻都觉得不适,囚牢里的犯人被锁着妖力,无法运转妖力抵抗便更是难受。


    但月佘就是这么坚持了下来,合着眼,面色苍白,任凭眼前的侍卫如何劝诫他,都不肯张口说一个字。


    牢房的门吱呀一声,侍卫身上的铁甲随着他跪拜的动作相撞发出嗡鸣。


    “参见陛下。”


    边烨已经许久没有休息过了,没有云予在身旁,他日夜难安,一张脸上的疲惫难以掩藏,可眸里的怒火亮若寒星。


    “他说了吗。”


    侍卫早年间也是从下等仆从过来的,期间受过来自面冷心热的月佘的恩惠。


    他努力斟酌着话语,却没想到月佘先他一步开了口。


    “咳……”月佘咳喘一声,声音异常嘶哑,“你那么对他,他逃了又如何。”


    边烨没有管这些,只道:“月佘,你给他的传送卷轴到底是传送到哪处的。”


    “我是不会说的。”


    跪在地上的侍卫偷偷抬起头想为月佘求情,却在边烨盛怒之下的威压里再次垂下去。


    “月佘,你当真以为本王不敢对你用刑?”边烨咬牙切齿,恨不得拿起剑将眼前这个让云予消失的罪魁祸首捅个对穿。


    谁知月佘竟然轻笑了一声,吓的侍卫噤若寒蝉。


    “我不是第一天就说了,如果他知道你这么对我,他一定会怨你的。”


    边烨的怒火陡然升高,伸出手掐住月佘的脖子,但对方一点都没有流露出对死亡的恐惧,甚至还留有余力的对边烨露出了一个微笑。


    月佘对边烨的把控无疑是正确的,云予已然成为他最大的软肋。


    感受到脖颈间的手骤然松开,月佘怜悯的“看”着边烨,一双被荫翳笼罩的眼瞳在此刻居然有了几分神性。


    边烨攥紧了拳,在这样的视线里莫名感觉自己的所有情绪都无所遁形。


    就在场面僵持不下之时,突然有侍卫慌忙来报。


    “陛下陛下!仙界的析羽神尊攻进来了!”


    边烨当即转过身,脸色阴鸷,背对着月佘道:“他只有待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临走之前,边烨的视线终于看向在地上跪着的侍卫,“继续问。”


    说完,边烨朝外走了几步又停下,面色在玄铁的牢笼外难以看清。


    “……不许伤了他。”


    牢里的侍卫终于松了一口气,等边烨彻底离开,站起身慌忙检查月佘脖颈间刺目的掌痕。


    “月佘大人,您这又是何苦。”


    月佘的眼睛微眨,侍卫分明知道对方不可视物,却还是觉得对方看着他。


    月佘张了张嘴,但方才边烨留在他颈间的掌痕已然让他说不出话,侍卫努力分辨才听清其中的一个字。


    那个字是——命。


    边烨刚出地牢,便感受到了来自江析的析羽扇的余威。他本就心情不好,这下子更是不再隐忍,飞身至半空。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这两个都丢了老婆的更甚,什么话都没有说便缠斗在了一起。


    地上的妖们都不敢仰头去看,正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一个个的都拼命寻找着躲藏的地方。


    两人的招数变换多端,边烨没有武器,而是直接化为原型和江析对撞在一起。


    巨大的音波之下,妖王宫的宫殿都在颤抖,扑簌簌落下精美的砖瓦。


    但两人千年里没有决出胜负,此刻也难以决出。


    不知道过了多少招,两人擦着唇边的血迹终于停下攻势遥遥相望。


    此刻的江析以往的高洁之姿全无,整个人狼狈到不可思议。


    边烨的情形也与对方不相上下,可以说两人都对彼此下了死手。


    最后还是一心担忧着云予的江析先开了口。


    “把云予还给本尊。”


    边烨彻底明白江析喝下的忘忧已经失去功效,但他只是扬起一个带着血腥味的笑容,恶劣至极,说出口的话语恨不得往江析的心口戳。


    “是你把他丢掉的,本王捡到了自然归本王,这世上断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可江析已经知道了内情,他和边烨打也只是为了撒气,于是同样用语言去刺痛对方。


    有些时候语言比疼痛还要伤人。


    “我可是听说你没有留住他,还是他自己逃走的。”


    这一刻,江析唇边强撑的笑在边烨眼里格外刺眼,两人再次缠斗在一起,仿佛不死不休。


    ——


    反观云予和阮泽鸣这边,新婚夫夫的生活蜜里调油,连学堂里的学生见到了都要退避三分。


    然而他们之间的生活依旧平静,只是两人彼此间的关系过了明路,让阮泽鸣更加无所顾忌。


    但这种平淡的生活持续了太久,甚至让609都忍不住有些着急起来。


    「宿主,难道要一直留在这里吗?」


    云予懒懒的窝在阮泽鸣怀里,和609相比是截然不同的不慌不忙。


    「急什么,马上就要到最重要的环节了。」


    609一头雾水,再次翻看了一遍剧情,才想起宿主现在顶替的是阮泽鸣情劫的位置,那后面就是……


    剧情发展是连机械心都忍不住颤抖的程度。


    根据宿主之前的经历,609连续给阮泽鸣点了好几根蜡。


    希望他做对选择,而不是造成无法挽回的结局。


    窝在阮泽鸣怀里的云予在对方的唇上索了一个甜蜜的吻。


    他的想法和609一样,前两位的做法已经很让他生气了,如果连阮泽鸣都选不对,他一定会给他们精心挑选一个结局,让他们好好看看后悔两个字该怎么写。


    阮泽鸣对此自然是一无所知,丝毫不知道他即将走向命运的分岔口,甚至有可能会为此失去自己的新婚妻子。


    而剧情点很快便到来。


    那是很平常的一个晚上,圆月高挂在天穹,半分星光也无,贫瘠的小镇迎来了一位不同寻常的来客。


    对方一袭蓝衣,脚下是羽毛洁白的仙鹤,风带起了他的衣摆,墨发飞舞间,轻盈的落在了小小的院落之外。


    “真是好浓重的妖气。”


    第54章 天真蛇妖炮灰15 有对他的怜悯,唯独……


    门缓缓被无形中的力量打开, 正在院子的井旁打水的阮泽鸣瞬间就扭头看了过去。


    看着这位明显气度非凡的不速之客,阮泽鸣眉头紧锁,心里的警惕骤然拔高, 只是略微犹豫, 就已经想出了好几种将对方驱逐的办法。


    正当两人僵持着观察彼此时,房门缓缓打开,走出一位简单披着一身青衫的少年。


    云予有些茫然的看着院门口的陌生人,发现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下意识的快步跑到阮泽鸣身后将自己藏起来。


    “原来是一个化成人形的蛇妖?”男人语气轻慢, 眼里的惊艳却是许久都没有消逝,“长的倒是不错。”


    云予的身份被人一语点破,阮泽鸣彻底明白对方不是一般人,眼里的冷意尽显。


    “这不关你的事,请离开。”


    看着阮泽鸣一副要保护身后那妖物的模样,男人的视线从蛇妖身上挪开看向对方,不屑的轻哼一声,“凡人, 真是执迷不悟。”


    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十足让人不适, 但没人能反驳,一个凡人和一个化形不久的蛇妖, 他们都没办法对抗对方。


    夜色骤然被划破,只是一根绳子, 就轻易将被阮泽鸣护在身后的云予捕获。


    “相公!”云予的手都没来得及抓住阮泽鸣,但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被拉扯到远离。


    阮泽鸣甚至才刚伸出手,云予就已经被那绳子带到了男人的面前。


    蛇妖带着害怕的脸颊在月光里楚楚可怜,只一秒就让对方决定了他的去留。


    “凡间的妖物本上仙一般是就地格杀的,但像你这样的, 或许留在身边也不错。”男人笑意吟吟,眼看着手将抚摸上云予的脸颊,却被恼怒的看着他的云予躲开。


    阮泽鸣飞奔上前,用手抓住了那看似普通的绳子,将云予抱进怀里。


    “滚开!”


    第一次被人这样对待,男人不悦的皱眉,“要不是杀了凡人会沾惹业力,你可不会有这样在本仙面前放肆的可能。”


    “你该感恩我的,蛇妖和凡人本就不相配,是本仙救了你。”想到这,男人又恢复了高高在上的模样,微微勾动手指,云予身上的绳子就将他带到了他的手里。


    抓着成功捕获的蛇妖,男人朝阮泽鸣嗤笑一声,再次踏上仙鹤,准备离开。


    “云予!”


    “放开我!”云予被绑着,连手都无法伸出,眼里的眼泪滑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和阮泽鸣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


    这一刻,他心里的不安和恐惧攀升到了顶峰,还有些阴暗的不甘与怨恨在心底不断的滋生着。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好不容易逃掉,好不容易获得的幸福,难道就又要失去了吗……


    那一方小小的院落不断的缩小,云予的脸也被那自称上仙的男人掰着看向了他。


    “怎么哭的这样可怜,不过一个凡人,只能陪你须臾几十年。”


    那粘腻又恶心的视线不断描摹着云予那张脸,“以后跟了本仙,保你千年无忧。”


    云予什么都听不进去,只知道他不能就这样和阮泽鸣分离。


    在仙鹤即将飞出小镇的一瞬间,几乎是孤注一掷的,云予张开嘴狠狠咬上男人的手。


    他的毒牙已经差不多长成,从刚破壳时便开始积攒的毒素在瞬间全部涌出,不到一息就已经在男人的经络里无限蔓延。


    ……


    阮泽鸣留在地面,无力的看着自己的妻子被人抢走,逐渐远去,在天边化做小点,几乎目眦欲裂。


    一定有什么,一定有什么能救他的云予。


    阮泽鸣几乎是绝望的在心里哀求,他冥冥之中能感受到他有这样的能力,但其中的代价不明。


    但是无论如何,一定,一定要把他抢回来!


    骤然,强烈的情绪波动将身体里的枷锁破除,无形的锁链寸寸断裂,清脆的声音仿佛在经络里一声一声响起,属于凌桐神君的记忆同时苏醒。


    最重要的是,他被封印的神力彻底恢复。


    没时间去梳理记忆,眨眼之间,阮泽鸣就踏着虚空出现在了仙鹤的前方,看不见的结界瞬间将仙鹤和身份不明的男人囚困。


    仙鹤停在了空中,长长的脖颈仰起,却是一声都不敢叫出。


    小心翼翼的将小蛇妖重新抱进怀中,阮泽鸣才看向那个男人。


    对方的情况显然十分不对劲,可以说是脱力的坐在仙鹤上,一看见阮泽鸣,双目目眦欲裂,嘴唇蠕动着想说些什么,下一刻反而呕出一口血来。


    浓重的血腥味一下子就散开,仙鹤感觉到危险,急切的扑腾着翅膀想要逃开,却只是徒劳的停在原地。


    “怎么回事?”阮泽鸣看向怀里不断发抖的云予。


    云予还没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只是害怕的抓着阮泽鸣的衣服,浑身都颤抖着,说话语无伦次。


    “我……咬了他……手上咬了……有毒……”


    阮泽鸣明白了,云予咬了对方,而他的原型刚好是一条毒蛇。


    但是为什么呢?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蛇妖,怎么会这么轻易就伤到一个比他强许多的仙者。


    可现在没时间想这些,阮泽鸣已经恢复了记忆,自然也意识到自己的职责。


    总之,这个人不能死。


    他不知道,云予之前被江析和边烨,甚至还有他喂进去的东西,除了给云予缓解发情期和提供变为人形的力量,剩下的几乎所有都凝结成了毒素,在必要时用来给自己提供保护。


    所以云予这一口,几乎算的上是阮泽鸣的全力一击。


    下一刻,又一口黑血被呕出,男人不甘的用最后的力气捏碎了本命玉牌,最终呼吸停止,永远的合上了双眼。


    看见这一幕,云予脸色煞白,连被阮泽鸣抱在怀里都没办法给他安全感,话语间满是惶恐不安。


    “他……他死了吗?”


    “嗯。”阮泽鸣解除了结界,让仙鹤带着男人离开,他脸色严肃,“我带你离开。”


    “去哪?”云予抬起头看向眼前的人。


    云予这时候才意识到阮泽鸣很不对劲,不光是拥有强大的力量不对劲,连态度都十足的不对劲。


    阮泽鸣没有回答,他没有犹豫的破开虚空,带着云予直接回到了琅风巅,他满心全是在未来该如何将云予保全,没有注意到常年风雪的琅风巅满山繁花,在他到来时才再次掀起风雪。


    将云予留在洞府,阮泽鸣只留下一句,“等我回来。”便离去。


    “等等……”云予阻拦不及,只能看着阮泽鸣在自己眼前消失。


    他不明白,自己的丈夫怎么突然成了这个样子,让他陌生,又让他害怕。


    可琅风巅骤降的气温让他的思绪变的十足缓慢,直到最后,他都不明白为什么发生了这样的变化。


    终于,云予随意的扯了一张算不上毯子的毯子,窝在里面,陷入了冬眠。


    等云予恢复意识时,他已经身处一片昏暗,外面同样天翻地覆。


    感受着周围一会冰凉一会儿又炙热的感受,云予面不改色。


    「609,发生什么了?」


    「死掉的人是霖水神尊唯一的弟子。男主没有拦住对方,所以宿主已经被关在了冰火牢狱里,我已经开启了防护措施,减轻对宿主的负面影响。」


    「阮泽鸣怎么样了?」


    云予微微动了一下身体,发现脚踝被锁链禁锢,而他的身体被一半寒冷一半炎热的水淹没。蛇本来就是对温度极度敏感的动物,就算被屏蔽了负面影响,也还是让他不适。


    「男主还未历劫成功,强行破开封印,又挨了霖水神尊一击,受了不小的伤。」


    「还好。」云予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还没到他觉得生气的程度。


    但事情的发展往往是不受控制的。


    牢狱的门被打开,阮泽鸣微微弯腰才进入。


    “相公……”云予一看到阮泽鸣,便朝着水牢的边缘挣扎过去,手还没有触碰到阮泽鸣,就因为身上的锁链而被迫停下了靠近。


    阮泽鸣蹲了下来,抓住了云予的手,心里知道他这时候应该觉得心疼,但面色却是浅淡,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好像恢复记忆后,他对一切的情绪都变的淡漠。


    “死的蒙子霖,他是霖水神尊唯一的弟子,霖水神尊是不会放过你的。”


    子霖,足以看出霖水神尊对他有多么的重视。


    云予无措的抓紧了阮泽鸣的手,“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会这样……”


    “我已经替你求过情,但你一个小小的蛇妖,毒杀了一位上仙,逃不过被送上诛妖台的刑罚。”


    听完阮泽鸣的话,云予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定睛看向眼前的男人。


    小小蛇妖……诛仙台……他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眼前的真的是他的相公吗?


    他不怕被定罪,他只是怕失去他的爱人。


    “你是谁?”云予迫切的想要一个答案,湿漉漉的发丝粘在脸侧,给他添了几分脆弱,“你真的是我的相公吗?”


    “是,也不是。”阮泽鸣垂眸看着云予,那种眼神让云予很熟悉。


    那是掌权者看向蝼蚁,上位者看向下位者,同边烨一样,高高在上的眼神。


    少了人性,多了神性。有对他的怜悯,唯独没有对他的爱。


    平等的,和他在同等位置的爱。


    第55章 天真蛇妖炮灰16 宿主面临生命危险,……


    云予松开了手, 眼神陌生又惶恐,慢慢一点一点的朝后退去,周遭的空气安静, 只剩下水流被搅动的声音。


    不知道安静了多久, 云予终于再次开口。


    “你不是他……你不是我的相公……”


    阮泽鸣站起了身。


    作为凡人的他,珍视的东西只有云予一个,但是作为凌桐神君的他,要守护的东西太多,要不然他也不会将那在花海幻境里获得自己元阳的小蛇抛到脑后, 转头封印一切前去历劫。


    “只是一道天雷,结束后我接你回琅风巅。”说完,阮泽鸣留下一瓶辟谷丹,离开了牢狱。


    旁观完一切的609几乎可以说是火冒三丈,连给阮泽鸣默哀的想法都消失,这个世界里的男的,没一个值得让他的宿主留下。


    云予叹了口气,看来结局在这时候应该定好了。


    他只是一条小小的蛇妖, 体内剩余的用来保护自己的毒素只剩下一点, 更别提这间牢狱还在一点点侵蚀着他的生机。


    再加上那“区区”一道天雷,活不活的下来都得另说。


    可云予无比坦然, 他在这个世界里经历的已经够他完成任务,剩下的全凭他的心情决定。


    只是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非常不好。


    就算云予在不见天日的冰火牢狱里,也能感觉到事情发展的快速性,只是隔日的时间,他就被侍卫带到了诛妖台。


    围观行刑的人不多,除了和霖水神尊交好的神仙, 就是一些仙侍,卫兵,当然,还有在一旁看着的凌桐神君。


    他觉得云予和他交合所得到的东西足够让云予在天雷里活下来,却不知道,云予早已经给他准备好了一场好戏。


    阮泽鸣走近,悄悄给云予塞了许多抵抗天雷的法器,没有注意到他过于苍白的脸色,只说:“等结束,我就带你回家。”


    云予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天上开始聚集在一起的雷云,盘旋在四周的风扬起他的发丝,在半空划过一道哀戚的弧度。


    也许那位在小镇里教书的阮先生绝对想不到,他拼命想要救下的小妻子,会被原本的自己这样对待。


    可能当阮泽鸣恢复记忆,恢复他凌桐神君的身份的时候,那个抓着云予的手,写下吾妻小云的阮泽鸣,就已经彻底死掉了。


    一滴泪悄然落下,云予被押上了诛妖台。


    神界被封印,人界渺小,冥界又超脱六界之外,因此自持地位的仙界设立了三界罚台,诛仙台,诛妖台,诛魔台。


    但这三界罚台已经有千百年没有开过,更别提有人在这里行刑。


    雷云缓慢在上空成型,传来极具威慑力的雷声,沉闷有力,只等着从妖物的头顶劈下。


    云予的泪已经流干了,身上的衣服随着风几乎是贴在身上,显得他更加伶仃,更别提那张瑰艳但毫无血色的脸,似乎下一刻就要随风而去一般。


    侍卫都是一脸惋惜,不明白这样一个柔弱的蛇妖怎么会杀了霖水神尊的弟子,可他们还是将云予身上的枷锁固定在了诛妖台上。


    再惋惜也仅仅是惋惜了,毕竟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救下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蛇妖。


    头顶的云团越来越低,云予最后看了一眼阮泽鸣,似乎是要将他铭记,又似乎是要将他忘却。


    阮泽鸣心里没来由的慌乱一瞬,但等他再看过去时,云予已经垂下头,安安静静的等待天雷落下。


    到了行刑的时间,霖水神尊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抛出玉牌,对害死他徒弟的蛇妖怒目而视,恨不能自己动手。


    “行刑!”


    玉牌在云予的头顶碎裂,同时,盘旋已久的天雷炸响,最后凝结成手腕粗细的一道闪电,直直劈向云予。


    电闪雷鸣间,云予听到了耳侧来自系统的充满急切的警告声,混杂在风里,模糊不清。


    「宿主面临生命危险,已开启保护!宿主面临生命危险,已开启保护!」


    云予轻轻笑了一下,只要死不了就行,半死不活最好。


    另一边,当江析知道有一个蛇妖被押上诛妖台行刑时,他几乎是立刻就赶往了诛妖妖台的方向。


    月白色的衣袍翻飞,可当他到时,明亮到几乎要吞噬一切的天雷已经落下。


    而云予被彻底淹没在雷电的光芒之中。


    只是在天雷接触到他的那一刻,耳边系统的声音奇异的拐了个弯。


    「符合剧情发展……已取消保护……」


    这样的反转让云予来不及反应,被雷劈中的疼痛传来,向来对一切都有把握的他第一次因为疼痛崩了面色,但也只是片刻。


    系统的监测肯定没什么问题,只能说现在的发展绝对不会危及他的生命。


    只是为什么呢?


    将疑问压下,云予继续扮演天真的小蛇。


    也是在此刻,水晶碎裂的声音响起,被封印的记忆一点一点出现。


    小蛇想起了一切,无论是将他弃之如敝履的江析,还是用谎言骗他的边烨,最后透过天雷的缝隙看向救赎他又让他觉得陌生的阮泽鸣。


    他缓缓闭上双眼,从容的赴死。


    他已经很累了。


    ……


    云予耳边骤然响起冽冽风声,仿佛在无限的下落,一颗心脏都高悬在空中无法落回原处。


    他在风中努力睁大眼睛,但周围的环境在瞬息之间都在产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仿佛一卷卷绚丽的史诗,云予就在它们中间下落,路过了一个又一个场景。


    终于,云予摔在了一片像云一样的物体上,他没有力气站起来,只能有些头晕目眩的抬起头,去看眼前的场景。


    眼前的一切可谓是让他吃了一惊。


    面前是一个可以说是辽阔的大殿,承重的四柱分别雕刻着四个方位的神兽,前方的高座依稀坐着什么人影,却像蒙了一层水雾一般难以看清,而他就位于这大殿的正中央。


    可未曾想还没有瞧出些什么,大殿里突然光华流转,云雾弥散,地面微微动荡,玄铁开裂的清脆响声响遍大殿。


    面对突如其来的情况,云予的警惕心拔高到了极致,毕竟他刚被雷劈过,这个世界又是一个玄之又玄的修仙世界,没准他的魂被劈了出来,游荡到了某个神尊的遗落之处。


    来不及反应,一道威压自高座上四散。


    云予原本是提了力气反抗的,却没想到那显然有着摧枯拉朽之力的威压到他眼前却放缓了下来,如同一阵清风,轻轻拂过他的面颊。


    不知为何,云予身上的负面影响瞬间被全部消除,浑身上下精力充沛,似乎回到了被娇养着最无忧无虑的时候。


    而且……


    这道威压里带着的气息,让他好想亲近。


    云予大概猜测到自己这只小蝴蝶似乎让这个世界产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变化,也许系统撤销了保护的原因就来自于那高坐上的存在。


    于是云予站起身,试探性的迈开步伐。


    只是刚迈开一步,那高台上的存在就已经迫不及待的从高台上走下,带着几分虚无的身影不过几步,就走到了云予的面前。


    “我的少典……”充满威严的女声响起,激起心绪的重重波荡。


    云予却听出了其中包含的浓浓的思念。


    少典?


    听见这个名字,云予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传说,来自属于他的世界的传说。


    传说中创造出人类的女娲与人皇伏羲既是兄妹也是夫妻,而他们之间有一个后代,那后代的名字便叫少典。


    这下子就算云予掌控全局也看不透其中的发展了,他这蝴蝶效应未免有点太过,一条炮灰小蛇居然摇身一变直接成了女娲之子吗?


    可眼下的情况实在不足以让云予去想通其中的关窍,因为他被拥入了一个怀抱,气息古朴又厚重,而从血脉中传来的亲昵是骗不了人的。


    见怀里的小蛇好半天都说不出话,眼前的神祇握住自己的孩子的手。


    “少典,母神在这,别怕。”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云予的额头,也留下了一个花纹繁复奇异的烙印。


    无数记忆瞬间涌入云予的神识,当然,他在这一刻才算真正的拥有了神识。


    原来他的猜测是真的。


    眼前的神祇是女娲,而他就是传说中女娲与伏羲结合所生的孩子——少典。


    想到这,他愣愣的抬头,眼里委屈的泪再也含不住,“……母亲。”


    ……


    “不!”


    被江析强行忽略的心在此刻几乎要破开胸膛,手里的析羽扇被抛出,替云予挡下一小部分天雷。


    可还未靠近,就被一个让他厌恶的人影堵住去路。


    “滚开!”析羽扇挡下天雷后又回到了他手中,转而向阮泽鸣飞去。


    众仙纷纷退让,不明白为什么两人突然会打起来,毕竟众所周知,前不久那条昙花一现的蛇妖早已经被江析厌弃。


    阮泽鸣有着伤,更不敌江析的全力攻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江析越过他,到了云予的身旁。


    可就在对方的手即将触碰到云予的那一刹那,一道无比磅礴的力量以云予为圆心四散。


    几乎没有一个人能够反抗,被那股力量重重的掀开,最后毫无形象的跪倒在地面上。


    众仙惊诧不已,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在威压之下,连起身都做不到。


    努力抬头一看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居然连析羽神尊都无法抵抗吗……


    可天边的异像却是无比清晰的,五色霞光几乎铺满了整个天空,其间似乎还夹杂着来自于神界的梵音。


    紧接着就是从云层里跃现的金龙火凤,那可是早就与神界一起没落的存在。


    但异像可不止于此,下一刻,四象占据天边的四角,虚影逐渐凝实。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兽现身,姿态恭顺的朝着最中心处屈身。


    所有人的嘴唇都颤抖着,难以说出任何一个字,眼里惊惶的神色在异像的渲染下如同朝圣。


    因为不知何时,那小小的蛇妖出现在半空,被那五彩斑斓的霞光笼罩。


    第56章 天真蛇妖炮灰17 不过情劫一场。……


    这样的异像不仅发生在小小的三界罚台, 而是遍布了整个仙界,几乎是瞬息之间,玄妙的气息压下, 仙界的所有仙人全部朝着同一个方向行礼, 就连刚开了灵智的万千生灵都俯下了身。


    天女的虚影出现,手臂上挎着花篮,衣袖翻飞间纷纷扬扬的百花花瓣从半空中撒下,而那些花瓣在触碰到地面时便化成了纯粹的灵力,福泽万物。


    这一时刻, 千言万语都在所有人的心中盘旋,可没有人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出任何一句话。


    这还不是最让人惊讶的,毕竟这场盛典还没到最重要的阶段。


    这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仙界出现了许多半人半妖的存在,人首蛇身,无一不昭示着他们便是传说中隐世已久的女娲一族。


    他们脸上皆是一片肃穆与庄重,手上行着最高级别的礼节,恭敬的垂下头。


    “参见母神, 参见少典殿下!”


    听见这句话, 就算是最冷静的存在也无法冷静,冒着灼伤双眼的后果也要抬头去看母神降临的一幕。


    果然, 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祇在彩霞的光芒中出现,那道身影庄严又充满着母性光辉, 姿态从容的静静伫立在云予身后。


    神祇尊容不可直视,还没看清母神,那些大不敬的人就忍着眼睛传来的无尽痛觉低下了头。


    心中大骇。


    居然真的是母神,真的是女娲娘娘。


    顿时,无数个疑问盘旋在心口。


    可少典是谁?又为何称他为陛下?又和那蛇妖有什么关系?


    而其中受创最重的还是与云予接触最多的江析和阮泽鸣,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一条小小蛇妖会和母神扯上关系。


    但这并不是他们所能阻止的,他们只知道今天过后,似乎一切都要重新来过了。


    神祇不在乎那群蝼蚁,祂只在乎自己的孩子,几乎是将这世上所有的荣光都要付诸于其身。


    “少典,我的孩子,是时候醒来了。”


    天边传来的礼乐在这一刻到达了高.潮部分,钟鼓声同时响起,天地之间一片端肃。


    恢宏磅礴的乐声里,凤凰与金龙衔着日月星辰为礼,四神兽昂首高鸣,五色霞光大盛。


    云予就在万众瞩目之下缓缓的睁开了双眼,额上无法忽略的神纹彰显着他的身份。


    又一位神尊诞生。


    但对方明显是凌驾于所有神尊之上的存在,也是最趋近于神的存在。


    显然女娲一族也没想到母神会给对方如此光明正大的偏爱,他们再次一齐垂下头,礼节一丝不苟。


    “恭迎少典神尊历劫归来!”


    母神终于满意,依依不舍的再次抱了抱自己的孩子。


    “少典,母亲在神界等你。”


    说完,母神的身影逐渐消散,异像却久久不曾散去,毕竟这是一位母亲为刚出世就与她分离的孩子悉心准备的第一份礼物。


    “母亲,下次再见。”


    看着母亲的身影逐渐虚化直到彻底消失不见,云予终于将视线分给其他人,而跪拜在地的众仙也终于得以起身,无数双眼睛无比复杂的看着从小小蛇妖摇身一变成为女娲之子的存在。


    第一次,云予这么清晰的感受到万物为他所用,脚下的风也顺着他的心意,将他小心的带至地面,甚至连他的衣摆都小心抚平。


    女娲族的族长是第一个靠近的,那是一位人首蛇身的女性,姿态恭敬的又对云予行了一礼,“女娲族第四十三代族长月婵拜见神尊。”


    云予微微抬手,风便代替他将对方扶起,“不必叫我神尊,叫我殿下就好。”


    如今没有人敢直视此刻的云予,墨色的长发被古朴的玉冠挽起,他额间的印记显露无遗,不断的闪烁着流光。


    天边的彩霞化做他的衣裳,祥云是他的披肩,日月星辰是他衣摆上的点缀。


    如此的仙姿玉貌,仿佛是天地的宠儿。


    当然事实也如此,毕竟对方可是女娲与伏羲的孩子。


    “是,殿下。”月婵应声道:“殿下历劫归来,是否要回族中歇息一段时日?”


    听着月婵压抑着激动与期待的声音,云予轻轻呼出一口气摇了摇头,毕竟他还有些事要做。


    “回,但不是现在。”


    说完,云予看向早已经瘫软的霖水神尊,目光沉静,“你的弟子作恶多端,此次本就是他自食恶果,而你搬弄是非,滥用权力,试图公报私仇,难堪神尊之位。”


    随着云予的话音落下,众仙惊觉那霖水神尊早已经跌破了一个大境界。


    “你好自为之罢。”


    说完,云予不再管他,抬步走向早已经看了他许久的两人。


    江析和阮泽鸣几乎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云予的身影,眼里的情绪激荡,久久难以平复。


    “云予……”江析忍不住喃喃出声。


    月婵比云予的反应还要快一步,她对着殿下柔软的面色此刻变得冷硬下来。


    “大胆,就算你是母神所创,也没有资格直呼殿下的名讳!”


    云予很平静,他已经拥有了少典破壳前的所有记忆,沧海桑田不过是回忆里的一瞬,破壳后的所有也只是一场成神前必须经历的劫难而已。


    不过情劫一场。


    想到这,云予的眼里的情绪才起了一丝波澜,但也是这一丝,让江析看到了希望。


    但希望只是暂时的,他那样伤害了云予,怎么可能会有希望呢。


    “还要多谢你帮本殿下渡过情劫。”说完,云予又看向阮泽鸣,“当然,还有你。”


    冲破历劫封印的伤痛还疼着,阮泽鸣向来冷淡如冰的面容出现一丝裂缝,硬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居然只是一场情劫吗?一句给两个人的多谢,就轻飘飘的把所有揭过了吗?


    但阮泽鸣只是死死的盯着云予,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


    看着阮泽鸣这样的样子,云予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做出这副姿态是做什么,倒像是本殿下负了你一般。”


    眼看着这个死脑筋的眼神越来越委屈,云予也懒的多嘴,传承里的咒法在修长白皙的指尖旋转一圈直直钻入两人的心口。


    在两人不甘的闭上双眼之前,云予终于露出一个微笑。


    “这是给你们的谢礼。”


    ……


    用析羽扇挡住天雷,江析恍惚一瞬,注意力又被怀里的云予夺走。


    江析小心翼翼的探查,发现云予还有呼吸,才松了一口气,将锁链斩断,将人抱着离开。


    “你不能带走他。”阮泽鸣捂着胸口的伤痕,再次拦在了江析的身前。


    江析眼神如刃,恨不得将眼前的罪魁祸首千刀万剐,“你再不让开,他就真的没命了。”


    阮泽鸣呼吸一滞,看着在江析怀里连呼吸都微弱到恍若死去的云予,茫然的愣在原地。


    他不明白,事情的发展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不是给了他防身的东西吗,他不是应该有自保的能力吗……


    但眼下的情况容不得阮泽鸣细想,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江析带云予离开,于是立刻追上。


    江析用丹药护住了云予的生机,但无法修复被天雷振碎的经脉。


    他只能看着云予的呼吸一下比一下微弱,无论他怎么样喂丹药,都于事无补。


    “云予……”江析莫名有一种预感,他也许会在今天永远失去他的小蛇。


    都怪那群眼高于顶的神仙,居然要逼死他。


    更要怪他自己,迟迟看不清自己的内心。


    直到忘忧的酒意退去的那一刻,江析才恍惚发现,他一颗天生没有心的石头,居然生出了一颗心,鲜活的,只为了一条小蛇而跳动的心。


    但现在,那条牵动着他全部心绪的小蛇,在他的怀里一点点失去了体温和呼吸。


    江析抱着云予闯入了药仙的洞府。


    “求你……求你让他活下来……”江析拉着云予逐渐冰凉的手,眼泪滴落,却唤不回云予的生命。


    药仙法力低微,但医术却是出神入化,这时候被一向独来独往的析羽神尊祈求,也是强行压下惊愕,专心为江析怀里的蛇妖医治。


    “筋脉尽断,已经无力回天。”


    阮泽鸣追进来的时候,听见的就是这句话。


    脚下踉跄一瞬,却还是强撑的走进。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凌桐剑出现在阮泽鸣的手中,似乎下一刻就要刺穿医仙的身体。


    医仙意识到这是一个无比棘手的病人,面对咄咄相逼的两人,他也只是停顿了一瞬,又接着说道:“但我知道一种秘术,只是需要你成为这蛇妖的炉鼎,用你的修为,甚至你的根骨去滋养他,直到他的筋脉恢复但……”


    “我愿意,告诉我该怎么做。”


    “但这可能会让你失去一半以上的修为。”医仙不明白,为了一个小小的蛇妖,值得吗?


    “值得。”江析的话掷地有声,“只要能救下他,怎么样都值得。”


    医仙才惊觉自己说出了心里话,马上找补的拿出珍藏已久的秘术递给江析,“只要按照这本书上的做就好。”


    接过书,江析立刻将云予再次抱起,立刻将他带回自己的洞府,而阮泽鸣就跟在他身后,凌桐剑插在地面,帮他稳着摇摇欲坠的身形。


    江析什么都没说,眼下最要紧的是救云予,至于作为罪魁祸首的阮泽鸣,秋后算账也不迟。他径直穿过洞府的禁制,将一切都隔绝在外。


    书上的第一步,喂下心头血。


    江析没有犹豫,逼出一滴心头血,喂进云予的嘴中。


    第二步,将筋脉逆转,从吸收转向给予。


    筋脉逆转不是件简单的事,江析不在乎什么修为,他只希望将小蛇救回,也希望能将从前的错误弥补几分。


    第三步,双修。


    看着无知无觉躺在玉床上的云予,江析低头吻了吻他没有血色的唇瓣,双手几乎颤抖着将云予的衣服脱去。


    从前只一味享受情.欲,现在反而胆怯了起来。他面对的不是什么蛇妖娈宠,他面对的是能让他一颗石头长出心脏的爱人。


    唯一且珍贵的爱人。


    第57章 天真蛇妖炮灰18 现在有了心同样也有……


    但没有用。


    云予的呼吸还是一点一点微弱了下去, 直到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不要……不……云予我错了,求你……”江析的泪止不住的落下,声音嘶哑, 整个身躯都痛苦到弯折, 却无法阻止眼前之人彻底流逝的生机。


    守在洞府外的阮泽鸣自然听到了江析的哀求,他几乎是不顾一切的冲了进来,看着眼前的景象,凌桐剑脱手而出,瞬间将江析死死钉在墙上。


    “你把他怎么了!”


    身上的痛完全抵不过心里半分的痛苦, 江析的修为已经散去大半,只能徒劳的伸出手试图去触碰云予,但阮泽鸣已然将小蛇揽入了怀中。


    摸着云予已经彻底冰冷下来的身体,阮泽鸣心神具震,不可置信的一遍又一遍呼唤云予名字。


    “云予,云予,别睡,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江析气若游丝, 眼含恨意, 如同杜鹃啼血一字一句道:“放开他……是你害死了他。”


    这一刻,江析的话在阮泽鸣耳边字不成句, 在意识里过了好几遍,好半天才能将其连贯起来, 彻底明白他究竟做了什么。


    原来是他亲手害死了他的爱人。


    “对不起,对不起……”


    空气彻底沉寂,这一方天地被无尽的悲痛笼罩。


    ……


    “殿下,这么做真是便宜他们了。”月婵愤愤不平,不过一个小小的预言之术, 怎么可能抵消她家小殿下历劫时所受的伤。


    云予垂下眼睫,他清楚自己创造的预言是怎么样的,自然也清楚那沉溺入两人会如何的后悔。


    毕竟这可是他一开始就为他们精心挑选好的结局,只是中间出了点小小的差错,只能让他们在幻境里体会而已。


    知道云予想法的609代码狠狠打了个颤,祈祷自己以后千万不能惹到宿主,否则下一个就是它。


    敏锐的察觉到殿下的情绪,月婵适时收声转移了话题,“殿下,要回族里看看吗。”


    “也好。”云予点了点头,没有回头,毫无留恋的和族人们一起离开。


    而身后,倒在地上的两人似乎沉溺在了永远不会从中挣脱的梦魇之中。


    浩浩荡荡一行人来到了仙界与妖界的边界线,而女娲族地就在此处隐匿了千万年。


    在云予的想象中,女娲族地都是从上古时期遗留至此的建筑,大家克己复礼,保留着对神祇的信仰。


    但实际所看到的景象和他所想的完全不同,很像一个普通的人类小镇不仅有着人首蛇身的存在,还有着其他族类,甚至连人族都有,大家就这么其乐融融的生活在一起,组成了女娲一族。


    “往事随风,大家肯定会喜欢殿下的。”月婵一直跟随在云予身侧,笑容温和。虽然对方的身份是自己难以企及的高度,但不妨碍她想将对方当做亲弟弟一样宠爱。


    “谢谢月婵。”云予眉眼微弯,带着感激,对未来的期许也明朗了许多。


    都已经到这里了,他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吧。


    一切也正如月婵所说的一样,云予很快就融入了这样一个大家庭,而且大家对他的尊敬与喜爱显而易见。


    而恢复了身份又拥有了至高无上的力量的云予在这样安详的环境里并没有觉得和从前是小蛇时有什么不同,只是生活更加便捷了一些,也更加的自由。


    但被抛下的那两人却不像云予所想的一样彻底沉入幻境,毕竟阮泽鸣还有那一双灵瞳,等熬过最悲痛的那一段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不顾反噬当机立断的冲破幻境。


    幻境被打破,江析自然也摆脱。


    所以当他们意识到方才幻境里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云予做为普通蛇妖后的结局,原本哀戚的心情顿时被庆幸取代。


    幸好他们还没有酿成大祸,幸好……他们不过是云予成神所历的一劫。


    他们再也无法接受对方失去生机的那一副画面了,只要云予还活着就好,哪怕他们之间只剩下怨恨。


    因此得知云予跟着女娲族回到族地后,江析几乎是立刻动身,明明也算是其中的一份子,却是偷偷潜入这片领域,一直默默守在暗处,一丝靠近的勇气都没有。


    看着被那一群妖所簇拥的云予,他温柔的眼神转瞬之间又变的黯淡。


    真挚坦诚的云予值得所有人的喜欢,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而他却亲手毁了一颗只有他的真心。


    江析按了按无比酸涩的胸口,自嘲自己是罪有应得,一叶障目的蠢货。


    就在江析以为他就要这样一直守着云予,窥不见一丝希望时,事态突然发生了变化。


    这似乎是个平常又不平常的日子,明月东升,云予有所感应,来到了领地中央的广场。


    因为身份不同,云予住在族中最安静守卫也最森严的居所,虽然安全但也隔离了许多族人,所以他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全然陌生的面孔。


    正当云予还茫然时,一旁面孔明艳的女子朝他屈身行了一礼给他解答了疑惑。


    “殿下金安。今晚是月圆之夜,一个月里灵气最足的时候,对修行多有益处。这般聚在一起也都是为了一个传统……”


    话未说完,蛇女停顿一瞬,信子微吐,“殿下是……受方?”


    云予稍稍后退一步,点了点头。


    蛇女可惜的嘟囔了一句,“本来还想找殿下交尾的。”


    “交尾?”云予睁大了眼睛,接受过人界的知识后,他还是第一次这么直面妖的直率。


    “这个殿下也不知道啊。”蛇女勾唇一笑,没有顾及云予的身份,声音暧昧沙哑,“今晚可以挑选一起度过下个月发情期的族人,俗称征暧,但像殿下这样漂亮的存在,大概选好几个都没有问题……”


    云予忍不住脸上发烫,并不是因为蛇女的话,而是想到了从前的自己,那时候的他好像也是这样的大胆,大胆的向人求欢。


    逗完少典殿下,蛇女巧笑着扭着蛇尾离开,“真是可爱,如果殿下不是受方,我很乐意和殿下共度一个月。”


    一直在暗处跟随着的江析自然也听到了蛇女说的话,手上青筋暴起,差点连身形都忘记藏匿。


    可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予被拉到最中央的位置,不一会儿就有好几个男妖围了上去。


    「你就要这么看着吗?」


    耳边骤然响起一个阴沉的声音,江析迅速戒备,却没有探查出周围任何人的身影。


    “你是谁!”


    那声音带着笑意,阴恻恻如同舔舐着血腥的皮肉,「我?我就是你啊……」


    这下子就算江析再迟钝也想出了对方是谁,他有些恍惚的按上自己的胸口,感受着心脏的跳动,「心……魔?」


    江析从没有想过他有一天居然会生出心魔,但仔细想想也对,他从前没有心,而现在有了心同样也有了执念,怎么可能会生不出心魔。


    就在江析怔愣时,云予身边的男妖靠的更近了些,有的甚至放出了尾巴,明目张胆的试图绕上云予的腿。


    「真是懦夫,快去把他抢回来!」心魔诞生不久,还不足以和江析抢夺身体的控制权,只能不断的催促着江析,甚至不惜伤害本体。


    心脏骤然一痛,江析犹豫一瞬,狠下心,手捂着心口,无比狼狈的离开了女娲族地。


    云予似有所觉,回头看了一眼远处似乎被风吹动的草丛。


    定睛看了许久,却什么都没有看见,直到一旁的人出声,将他的注意力转移。


    对上月婵的视线,云予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刚刚你说什么?”


    月婵自然没有在意这些,巧笑着将刚才所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殿下,今晚的征暧我已经为您挑选了一些,都是干干净净的,也不知道合不合殿下的心意。”


    说着,月婵招了招手,一水儿的男色便出现在了云予眼前。


    可以说是各种类型的都有,甚至还有与江析和阮泽鸣两人有些相似的存在。


    就算已经是高贵的神子,云予还是不擅于处理这种事,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看着少典殿下那张艳若桃李的面颊,被月婵精心挑选出来的几位已经是蠢蠢欲动,堪堪维持着所剩无几的矜持,恨不能自荐枕席。


    可惜对方虽然一副无比羞涩的模样,却还是拒绝了月婵的好意。


    “我觉得我不需要。”


    月婵显然很不支持云予的做法,毕竟他们这种类似于半妖的存在就算是女娲最亲近的子民,也还是被血脉所限制,除了寒冬,其余时间都有着难以压抑的不断躁动着的发情期。


    更何况女娲族地四季常青,从无寒冬。


    “殿下,如果您身边没有人的话,遇到发情期该怎么办呢,母神将您托付给我,可不是让您来族地受苦的”月婵苦口婆心,“更何况您经历的还是情劫,殿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啊。”


    眼看着月婵一副自己不选一个就要一直念叨下去的样子,云予十足的无奈,他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女娲族的族长是这样的性格的呢。


    纠结之下,云予索性随便指向一个人。


    “就他吧。”


    谁知被选中的那个刚好是月婵选出来最像阮泽鸣的那个,惹的对方又是一阵感叹。


    “月婵,今晚的征暧你肯定也要参加,既然选好了,我就先回去了。”云予再听不下去,立刻脚底抹油的开溜。


    谁知都快要走到住所,身后的人还一直跟着。


    没有办法,云予只能回头看去,这一看,才惊觉对方是真的很像阮泽鸣。


    那是一只柔软可欺的兔妖,只是面色同阮泽鸣一样带着冷意,连耳朵都直愣愣的竖着。


    对上那双眼睛,云予的心情复杂了一瞬,但也仅仅是一瞬。


    “我不需要你跟着,回去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明显手感极好的耳朵快速的塌了下去,兔妖的脸上也是明晃晃的失落。


    “殿下,菟绒想跟着您,如果回去的话,族长肯定会怪罪我的。”


    耳边传来的声音清冷,里面的含义又是十足的祈求怜爱,云予莫名恍惚了一瞬,最后还是放任菟绒跟着他进了他的院落。


    但就在进入他院落的一瞬,他的结界朝他传递出了不同寻常的信息。


    云予回过头,脸色已然不复刚才那样温和。


    “你到底是谁?”


    第58章 天真蛇妖炮灰19 “如果我让他回来,……


    月婵为云予安排的小院是族地里最精致的一所, 琉璃瓦片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廊檐曲折,其间装点的纱幔随风而动, 精致的五角灯笼高挂着, 投下暖色的光芒。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云予更是如此。肌肤如玉一般温润细腻,可眼神却是带着寒芒,试图透过皮囊看清眼前兔妖的内里。


    知道瞒不过云予, 他索性也不再伪装,兔妖的表象瞬间褪去,将最真实的自己显露。


    “……小云。”


    不出云予所料,这兔妖果然是阮泽鸣,没想到他居然钻空子混入了征暧的行列。


    “这里不欢迎你。”云予连一个眼神都吝啬于施舍,不再管对方,直接转身离开。


    可云予低估了那一场幻境对阮泽鸣的影响,他的手腕被抓住, 直直的拽入一个怀抱。


    本该是无比熟悉的, 可到底阮泽鸣不是那位在边陲小镇里教书的阮先生。


    云予的眼神动摇片刻,还是选择将阮泽鸣推开, 自己也后退两步,仔细看了看对面已经完全变的陌生的男人。


    “凌桐神君, 你逾矩了。”


    阮泽鸣毫无防备,没养好的伤再次隐隐作痛,可他并没有退缩,依然固执的靠近。


    “小云,我知道错了, 给我个机会让我补偿你好不好。”


    “不可能。”云予抬手布下一个结界,头也不回的朝里走去。


    可身后的人穷追不舍,结界瞬间被冲破。


    阮泽鸣死死拉着那双手,整个人偏执又固执,“小云,我是你的相公啊,别不要我。”


    听见对方提起心里最不可触碰的存在,云予心里的怒火迅速烧灼,几乎要燎空他的理智。


    啪!


    阮泽鸣的脸歪向一边,停顿了几秒才转过脸来。可他嘴角上扬,反而拉起云予的手揉了揉,“手痛不痛,不痛的话再打多少次都没关系。”


    云予想抽回手,但阮泽鸣几乎是钳制着他。


    “你真是……疯了。”


    就算被打被骂,阮泽鸣也不恼,他垂下头靠近云予,贪婪的嗅闻属于小蛇的甜蜜味道。


    “疯了也没关系。小云,别再离开我了。”


    云予再也无法忍耐,他早就已经失去了他的爱人。


    “不许那样叫我,你不是他!”


    阮泽鸣的神色变的黯淡,他已经知道当初的他做出的决定完全是要云予的命,与那时候冲破封印的目的相悖。


    “小云,我和他是同一个人……”阮泽鸣还想去拉云予的手,却被对方甩开。


    云予的眼里有明显的失望和冷淡,“阮泽鸣,我们放过彼此吧,你不过是我情劫里的一环。从我们在花海的那一场错误开始,后面的所有都是错的。”


    阮泽鸣收回了手,声音颤抖,“你都知道了?”


    云予保持了沉默,天雷也是有好处的,劈开一切魔障,才让他看清他最爱的人,同样是让他走到这一步的人。


    “小云……”


    突然,阮泽鸣平静了下来,“如果我让他回来,你是不是就能原谅我了。”


    听到这句话,云予的心跳漏了一拍,不可置信的看向阮泽鸣,但话音却是带着显而易见的希冀。


    “你能让他回来?”


    阮泽鸣眼神哀伤一瞬,手触碰上云予的脸颊,轻易就感觉到对方克制了躲避的动作。


    他叹了一口气,在心里做出了决定,“那便……如你所愿……”


    下一刻,他闭上了眼睛,巨大的灵气波动四散,逼的云予不得不后退一步。


    云予原本是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的,可波动带来的信息异常分明,他几乎是不可置信。


    阮泽鸣是疯了吗,居然硬生生将自己的神魂一分为二。


    要知道,神魂的损伤比修为的损伤更致命。


    就算结界将这股波动减弱了许多,但藏匿在远处的江析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恐惧瞬间将他笼罩,几乎燃烧着灵力赶去,他完全忘记了以云予如今的身份与实力,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能够伤害到他。


    可他真的不能再接受云予离他而去的结局。


    赶到了已经无比熟悉却从未踏足过一步的院落,眼下的场景让江析压下了心里的慌张,毕竟遇到危险的人不是云予。


    但为了云予不被神魂出问题的阮泽鸣波及,江析还是显出身形将云予护在了身后。


    云予没有分出注意力给江析,他看着面色带着些痛苦隐忍的阮泽鸣,眸光满是担忧。


    如果凌桐神君真的能让他回来,那受这这样的痛苦的人便是他的相公。


    「啧啧啧,真可怜,你现在就只能是一个旁观的可怜虫。」


    心魔的话又响起,江析额角一跳,努力保持着面色上的沉静,「你闭嘴。」


    神魂分裂的疼比钝刀一点一点挖过血肉还要痛,那是一种在灵魂上的,无法忽视的致命感。


    等这一会儿的蚀骨感过去,阮泽鸣再次睁眼时,他已然变成了那个对外人清冷只对云予一人温柔的阮先生。


    阮泽鸣眼中带着惊愕,有些茫然的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最终看向游移不定的云予,他不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心里所思念的人。


    “小云。”阮泽鸣微微一笑。


    看着那抹熟悉的笑容,云予的心放下大半,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扑进男人温暖的怀抱里。


    “相公!”


    一旁的江析看着这副有情人相拥的唯美画面,无尽的酸涩从胸口蔓延开来,一直到指尖还留有细密的麻木。


    「懦夫!你真是个懦夫!」


    心魔还在叫嚣着,江析修为本就因为心魔折半,身形摇摇晃晃,眼看着就要倒下去,却在转瞬之间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邪肆,无所顾忌,走上前直接将云予从阮泽鸣的怀里拽了出来。


    “喂,抱够了就该还给我了。”


    阮泽鸣抬眼看去。他的记忆被蒙了一层纱,他能想起来对方是谁,却无从感知其中的情绪。


    正确来说,现在的阮泽鸣是被凌桐神君剥离出来的,独属于云予的那一部分。


    云予从江析手里挣脱,护在了阮泽鸣身前。


    “江析?你居然有了心魔……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江析刚想说话,阮泽鸣反而站出来挡在了云予前面。两人沉默对峙。


    一个因为心魔折了一半修为,一个神魂分成了两半,若是真要打起来,估计只会是两败俱伤。


    看着有几分陌生的江析朝云予恶劣一笑,“你本来就是我的。小蛇,回我身边来。”


    阮泽鸣已经很快分析清楚了现在的情况,“我才是他的相公。”


    眼看着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剑拔弩张,仿佛下一刻就要动手的模样,云予直接出手将自己设下的结界全数唤醒。


    瞬间,江析被结界排除在外。


    反应过来只有自己被云予赶了出来,江析不甘心的召唤出析羽扇去破开结界,可析羽扇却是不听他的使唤,他只能无能狂怒的看着结界里站在云予身侧的阮泽鸣。


    “凭什么只有我被赶出来!”


    可惜没有人理他,毕竟云予有许多话想给阮泽鸣说,可下一刻他突然双腿一软,直直朝地上跌去。


    见状,阮泽鸣很快的接住了云予的身体,扶着云予满脸急切。


    “怎么了?”


    “被吓到了吗?”江析在结界外也不甘示弱。


    听着同时响起的两个声音,云予压抑着体内的灼热,红唇开合吐出的全是热气,“难受……”


    阮泽鸣尽力搜寻着记忆,才回忆起“自己”为什么偏偏要在今天出现在云予面前。


    月圆,灵气最足的时间,也是发情最厉害的一天,“自己”原本的打算就是等着云予发情,到最后自然彻底没办法抵抗他。


    “抱歉……”阮泽鸣将云予抱了起来。


    “他怎么了!”做为江析的心魔,他只有江析的偏执和全部阴暗面,无法及时探查云予的状态。


    阮泽鸣很想把那个烦人的东西赶的越远越好,但他现在还没法掌控这身体的能力,幸好还有一层结界拦着对方。


    大概还是存在着炫耀的心态,阮泽鸣眼里满是挑衅冷声回答道:“发情期。”


    说完,阮泽鸣抱着云予进了屋子,不再去理会疯狂叫嚣着的某人。


    将怀里像个小火炉一般的人放在床上,已经知道这一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的阮泽鸣眼中满是后怕。


    就差一点,差一点点他就彻底失去他的爱人了。


    但眼下的情况没有给他时间去忏悔。


    轻轻将云予的衣裳接开,阮泽鸣一眼就看见他肚脐下方有一片妖冶的红纹扩散,散发着光芒。


    只是轻轻一碰,就让云予喘息着弓起腰,完全是沉溺在情.欲里的模样。


    不过片刻,云予便主动缠了上来。


    “好热……”云予的眼泪滑下,一边说着热一边往男人的怀里拱去,索取微微的凉意,“相公,帮……帮帮我……”


    ……


    昏昏沉沉不知道过了多久,云予再睁眼时,便看见一大片赤.裸的胸膛。


    云予没有乱动,而是继续闭上了眼睛思索当下的情况。


    所以说目前为止帮他渡过发情期的人不是本人,而是分魂。如果本人在躯壳里能看见的话,岂不是更有意思。


    云予不自觉的勾起唇,他喜欢现在的场面,他已经能感受到那些扭曲的爱在滋养着他了。


    但表面上云予却是再一次和阮泽鸣过上了和从前没有区别的生活。


    而早就出现过一次的江析却消失不见。


    自从那天云予将他拦在结界外与阮泽鸣渡过月圆之夜,那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大概是去寻找解决心魔的办法了。


    而边烨也如云予所料的一样追到了女娲族地。


    第59章 天真蛇妖炮灰20 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


    “不知妖王阁下突然造访有何贵干?”


    凌桐剑已经出现在了阮泽鸣的手上, 看清对方的眼中的偏执,警惕心瞬间拔高,连手里的剑都止不住战意的蔓延开始嗡鸣。


    边烨只身一人, 看见出来的人是阮泽鸣, 眼眸难以克制的变为充满兽性的竖瞳。


    “本王来接本王的妖后回家。”


    阮泽鸣皱了皱眉,“据我所知你并没有妖后,而且此处是女娲族地,未经允许擅闯是大罪,妖王还是请回吧。”


    边烨的鼻子可灵的很, 他清楚的知道云予在这,也知道眼前的凌桐神君身上沾染了对方的味道,两人的气息紧密的交织着,显然关系匪浅。


    边烨不想去想两人是什么关系,看向房内直接忽略了阮泽鸣,“云予,非要本王动手把你抓出来吗?”


    话音落下,空气静默, 两人无声对峙, 脑海里已然将对方大卸八块的想法萌生了好几百遍。


    在房里等着的云予听见了那已经无比熟悉的声音,分辨出来是边烨, 当即跑出去将阮泽鸣护在身后。


    云予已然将阮泽鸣看成了那个只懂得教书的阮先生,唯恐边烨出手伤了他。


    “边烨, 你来做什么?”


    看到云予完好无损的出现在眼前,边烨一直以来燥动不安的心终于获得了片刻的平静,可云予明显带着警惕的态度让他的心情又骤然落到了低谷。


    “云予,之前都是我的错,和我回去吧, 好不好。”


    边烨的语气带着祈求,连眼睛里都含着几分希冀,大概是云予从前最想看见的,向他捧出一片真心的模样。


    但他还是坚定的摇头,“我是不会回去的,妖王陛下请回吧。”


    边烨看了一眼被云予护在身后的阮泽鸣,心里警铃炸响,瞬间放弃了面子,完全是低声下气的态度,几乎要低到了尘埃里。


    “自从你离开后,月佘他也很担心你,和我回去看一眼吧,就当是让他安心一些。”


    听见月佘的名字,云予语气微缓,明显有些犹豫起来。


    “他……他还好吗?”


    边烨感觉自己的心被云予轻飘飘的踩在了地上,却又不敢多说什么,毕竟他来的路上早已经听说了神子降世的传闻,到了仙界才知道云予就是那传闻中的神子,而他不过是他归位路上连姓名都不曾拥有的一场情劫。


    几经周折又找到女娲族,边烨对云予的思念已经在心口浓到化解不开,但眼下的情况只能用他所讨厌的人当做借口带他回去。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至少要带你去见他一面。”边烨的心里都是忐忑,他真的不能再接受云予在自己眼前消失了。可他偏偏伤害了他,最怕无法挽回他。


    云予下意识的看向了阮泽鸣,求救的眼神和从前在田垄间被蜜蜂吓到的时候一模一样,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阮泽鸣也是这一刻才反应过来云予无论是蛇妖还是神子,都只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云予,没有差别。


    “他就是那个让你流落到人界的人?”阮泽鸣低声询问,拉住云予的手,很巧妙的挡住了边烨的视线。


    云予点了点头,带着明显的迟疑,“对……如果不是月佘,我逃不出来……”


    阮泽鸣安抚的亲了亲对方的额头,“没事,我陪你去。”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接触,边烨一下子就打翻了醋坛子,可他还没有获得云予的原谅,强来也害怕云予不高兴,所以只能苦苦压抑情绪,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和一些,不让自己再走错一步。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边烨说着,想靠近云予,却被阮泽鸣不动声色的用身体隔开。


    阮泽鸣收回了凌桐剑,将云予护在怀中,“还请妖王带路。”


    这一句差点将边烨气个半死,在云予面前又不好发作,只好瞪了一眼阮泽鸣后朝妖王宫而去。


    一日千里。


    到了妖王宫见到月佘,云予脸上终于有了笑意,“月佘!”


    可月佘的情况与他所想的并不相符,看向边烨的视线已然有了怀疑。


    但凡事都不能自己揣测,云予有些忧心的再次看向躺在床上明显在养病的月佘,“你是不是生病了,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就算边烨将月佘从地牢里带出第一天开始就已经让妖医全力医治,但明显这身娇体弱的仆侍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好全。


    为了不让云予知道自从他走后自己苛待了月佘,边烨几乎是疯狂的在一旁使眼色。


    月佘自然也不想让云予担心他,亦或者是愧疚什么的,他只是露出一个笑容。


    “不过是一些旧疾。”月佘好似完全忽略了在云予身边虎视眈眈的两个男人,“最近一切都还好吗?”


    “我一切都好。”云予对月佘的眼神满是信任,甚至比之阮泽鸣还更甚几分。


    两个男人在一旁暗戳戳的吃味,听着两人叙旧,终于听月佘问,“这是?”


    云予很自然的牵起了阮泽鸣的手,“这是我的夫君。”


    月佘不着痕迹的皱眉,最后还是叹息一声,“……算了”


    “两位能否回避一下,我有一些话要单独给云予说。”


    对上月佘的视线,阮泽鸣自然是颔首同意,毕竟没有对方他也不可能遇见那时候的云予。


    边烨就不一样了,他唯恐月佘告状,钉在原地不肯挪动一步,眼神恨不得把对方捅成筛子。但最后还是败给了云予的眼神,老老实实的和阮泽鸣一样去了外间,将空间留给两人。


    等阮泽鸣和边烨都远离,云予又布下一个结节让月佘安心,“现在可以说了,放心,他们听不到的。”


    见此,月佘不顾云予的阻拦起身下了床,一条银色的蛇尾也在不知不觉间显露。


    云予原本很担心加重月佘的病,还想再劝几句,但当看清他的动作时,又默默咽了回去。


    那是云予再熟悉不过的礼节,屈身,抬手,问安。


    “第43代女娲族祭祀月佘见过少典殿下。”


    月佘含着忠诚的话音在云予耳侧掠过,虽然有着细微的预感,但还是让他不可置信的愣在原地,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什么……”


    原来月佘不是出身蛇族的蛇妖,而是和月婵一样的女娲族人吗?而且还是祭祀?


    “……月佘?”云予的思绪在这一刻异常混乱,从前的种种交错在一起,如同打翻了的毛线团般杂乱。


    但当他的视线对上那一双布着荫翳的双眼时却是奇异的很快平和下来,心里有一种尘埃落地的感觉。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对。”月佘如此回答。


    之后,通过月佘的讲述,云予窥见了这个世界的另外一角。


    女娲族的祭祀可以感知到神界的召唤,也可以通过梦境来进行信息交换。


    月佘就是从梦中得知云予的降生,但那时候的他不过刚接任祭祀的身份,距离他们命运交汇的那一刻还要百年。


    于是根据指引,月佘来到了妖王宫,一直以仆侍的身份生存着,直到与云予相见。


    说到这,云予有些疑惑的打断了月佘,“但是我们初见那天,你并没有认出我不是吗?”


    月佘点了点头,“在见到你之后的那几个晚上,我再一次获得了指引,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你就是我要等的人。”


    “这也是你给我传送卷轴的原因?”虽然话音里带着疑问,但云予心里却是肯定的。


    毛线团一点一点解开,在这一刻一切都被串联起来。


    为什么一定要在傍晚时离开,为什么会传送到人界。


    原来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进程,直到将他引向历劫成功,成为又一位神尊的结局。


    想到这,云予的手指微微蜷缩,看着月佘的那一双眼睛,仿佛也被命运所指引一般说出了心声。


    “还没有停止对不对。”


    如此的大费周章,让他诞生又紧接着历劫成神,过程都结束了,总不可能现在这一刻就是结局。


    不出所料,月佘叹息了一声,“您这时候到是聪明起来了。”


    时光如同河流永不停息,命运则是其间的游鱼,随着湍急的水流时刻变化。而每个人的诞生都有着定数,自然也有各自必须要完成的使命,只能被这长河裹挟着沉浮前进,无法抵抗。


    所以带着预言与指引的画面也在每个夜晚悄然降临月佘的梦境。


    “但这要另一位来讲述。”


    ……


    在外面等待的两人中间隔了很远,阮泽鸣懒得去看别人,只想着云予什么时候会出来。边烨则对情敌怒目而视,恨不得马上取而代之。


    但还没等到云予出来,天边的太阳突然爆发出一阵强光,阮泽鸣艰难的抬头去看,便看见有什么在飞速靠近。


    边烨同样看到了,刚察觉到那东西是直冲冲的朝他们而来,就立刻唤醒了妖王宫的结界。


    可没有用,那东西不受阻拦,甚至连速度都没有放慢半分。


    一抹金色的流光就这么进入了殿内。


    这时候的阮泽鸣和边烨可顾不上什么情敌不情敌的,他们只在乎云予的安危,强行闯入云予布下的结界,就看见一只华丽的金色巨鸟在屋内盘旋。


    “别伤害它!”云予当即拦下了看着快要动手的两人,“它没有恶意。”


    似乎是听见了云予的话,金色巨鸟伸长脖子啼鸣了一声,身上的羽毛也随着翅膀的拍打而掉落,落在地上时化做光点飘散。


    边烨有些好奇用手去触碰那些发着光的金羽,刚碰到就骤然收回了手,“嘶,像被火烧了一样。”


    甩着手,边烨关心的看向云予,只见他将一根金羽捏在手里仔细的观察,没有丝毫的不适。


    见此,边烨不爽的瞪了一眼那金色巨鸟,“你是不是故意的。”


    只见那鸟果然又啼鸣几声,像在笑话边烨一般绕着他转了几圈,最后缩小了身形,只堪堪巴掌大小,乖巧的站在云予的肩头。


    “我没有见过这种鸟。”阮泽鸣搜刮尽了凌桐神君的记忆,都没有想到与这鸟有关的只言片语。


    事实上连云予都不知道这是什么鸟,疑惑的看向月佘。


    “这是金乌,天帝的报信鸟。”


    第60章 天真蛇妖炮灰21 他甘愿成为他脚下的……


    金乌啼鸣一声, 一道华光落在云予的眼前。


    那是一封来自神界的手书,内容与上古战场的封印相关,字里行间都暗示着, 这便是云予降生的使命。


    一旁的阮泽鸣满脸忧虑, 格外不赞成,“一定要去吗?”


    云予被阮泽鸣拥入怀中,虽然面色有些犹豫,但等想清楚后已然被坚毅所取代,“我必须要去, 这是关息六界生灵的大事,也是我必须要做的。而且母神还在神界等着我,我不能让她失望。”


    见此,阮泽鸣也不再阻拦,“那我和你一起去。”


    “我也一起。”边烨立刻出声,挑衅的看了一眼不悦的阮泽鸣,等云予看过来时又是一副正经的模样了,“我也能帮上忙的。”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三人当即就要出发前往, 而月佘完成了使命自然也要回到女娲族地。


    分别的那一刻,月佘停在原地, 抬着头看着三人的身影追随着金乌远去,祝佑他们此行顺利。


    ……


    三人追随着金乌很快便来到了一片被瘴气覆盖的丛林边沿, 金乌在入口处盘旋了一会儿,轻轻落在树枝上,显然不愿继续前行。


    猜到上古战场可能就在这片瘴林里,云予朝金乌颔首道谢:“多谢,那就到此处吧。”


    金乌啼鸣一声, 扇动着翅膀再次飞至半空,金色的羽毛散落,在三人的头顶盘旋了一会儿,似乎是有些不舍,但潜藏在瘴林里的威胁实在太大,它最后还是振翅离开,彻底消失在天边。


    看着面前难以看清前路的密林,阮泽鸣呼出了一口浊气。虽然在云予面前他一直强调他和凌桐神君是同一个人,但他明白他不过是凌桐神君的附属,除非神魂融合,此行怕是有去无回。


    可他舍不得离开云予,也舍不得融合后失去“自己”,所以想要尽力拼出一线生机,就算没有也要尽全力保护好云予。


    边烨自然心大到没有想太多,不加思索的就打头阵抬步进入。


    云予被两人护在中间,谨慎起见没有多说什么,仔细屏住了呼吸,防止毒瘴的入侵。


    有人带路,云予便垂着头紧盯着对方前行的脚步,在边烨的脚尖开始歪斜,变的毫无规律的在原地乱转时,他才反应过来事态变的反常,他们可能已经踏入了幻境的领域。


    来不及细想该做出什么举措,云予下意识的朝后一拉,却是什么都没有拽到。


    发现阮泽鸣消失不见,云予当即化为原型,努力的收好了毒液,用尖牙咬上了边烨的手腕,希望对方能快些清醒过来。


    手腕上的刺痛成功唤醒了边烨的理智,他停住了脚步,手抚着有些刺痛的手腕,成功摸到一条小蛇,反应过来刚才的他恐怕被什么未知的东西所蛊惑,刚想说些什么让云予安心,脚下却是骤然一空。


    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边烨没想到一片小小的瘴林也会让他中招。身体比思想快一步的护住了手上的小蛇,周围的环境在在这一瞬间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突然变的明亮的环境让边烨的眼睛难以控制的变成了竖瞳,瞳孔微动,而前面好像出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手默默按住云予示意他不要出声,边烨缓缓朝对方走去。


    空阔的大殿仿佛连一根针掉落都清晰可闻,更别提边烨没有刻意的掩饰脚步声,一下子就惊动了前方的人。


    “江析?”


    转过身来的江析眼里的诧异一闪而过,“……边烨?”


    两人视线交汇,毫不掩饰对彼此的敌意,但更多的还是疑惑,脑海里同时出现同一个想法——他怎么在这。


    有一道声音帮他们问出了问题,“你怎么在这?”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边烨,不知道什么时候,云予从他手腕上离开变回了人形。


    “云予?”江析情不自禁的向前,又有些局促的收回了脚步,“你怎么也在这?还和他一起。”


    但云予没有回应他,只是焦急的环视了一圈,明显是寻找着什么的神态,最后失望的收回视线。


    见此,边烨心情转好,帮云予解释,“我们是为了上古战场来的,但是好像把阮泽鸣弄丢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听见原因,江析的神色肉眼可见的转向失落,“误入此处,索性就留下来了。”


    “所以这是哪里?”云予问道。


    “上古战场封印的最外层。”江析看着云予回答,又加了一句,试图以此获得对方的关注,“我在这里找压制心魔的办法。”


    “所以你找到办法了吗?”云予回避着江析的视线,仿佛只是好奇一般问出这个问题。


    江析明白过来云予话语里暗含的意思倒是笑了起来,“有一点头绪了。”


    但广袖掩盖的手却是悄悄攥紧。


    其实没有,在云予出现的那一刻,心魔反而叫嚣的更厉害了。


    云予呐呐的说了声好,心绪还是牵挂着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阮泽鸣。


    三人心思各异,气氛自然冷却了下来。


    “我们刚好是为了上古战场的封印来的,要事在身,就不打扰你了。”边烨很自然的想要牵住云予手,却没想到被他躲开,成功获得江析的一声冷嘲。


    云予没什么心情去理会争风吃醋的两人,目标明确的朝着里侧走去,径直略过江析。


    见此,边烨只能无奈的跟上了云予的步伐。


    但只要云予回一次头,就会发现江析看向他的眼神充斥着偏执与疯狂,嘴角却是挂着牵强的笑容。


    「懦夫!把他抢回来!抢回来!!」


    江析额角像针扎一样蔓延着细密的疼,随着心魔在体内的冲撞,又像有什么大锤在一刻不停的捶打着他的骨骼,让他几乎时刻体会着粉身碎骨的疼痛。只要他有片刻失神,心魔就会占据他的身体。


    「我迟早会找到办法将你消除。」江析厉声威胁。


    心魔不屑的嗤笑一声,「你明明知道的,只要你对他还有执念,我就不可能会消失。」


    心魔话音刚落,他便蓄力一击直直朝着江析的灵府而去,存着一定要将身体抢过来的心思,丝毫不惧怕和江析两败俱伤。


    “咳……”江析捂住心口,一咳,便是一滩血落在了地上。


    心魔没想到江析居然能挺住他全力的攻击,气急败坏之下又要再来一次,却没想到听见动静的云予回了头,抛下边烨跑了过来。


    “江析……你怎么了?”


    江析脱力的倒下去,没想到落入了一个带着香甜气息的怀抱,就当他以为是自己过于疼而产生的幻觉时,却分明看见了云予有着几分焦急的神色。


    就算两人之间情谊已尽,但见此情况云予还是有些六神无主,连忙看向边烨,“边烨!你快来看看他,他好像被心魔反噬了!”


    边烨原本是不想管的,江析的死活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可看见云予的表情,他又心软下来,叹了一口气,认命的蹲下身检查江析的情况。


    可未曾想,还没有瞧出些什么,大殿先震动起来,一道仿佛直通整个天地的门缓缓伫立在了三人面前。


    同样的想法立刻浮现在三人的脑海——最外层的封印……解开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情况,三人的警惕心拔高到了极致,毕竟此处地界的最内侧可能就是危机重重的上古战场遗落之处。


    但来不及反应,门出现的那一刻,已经被压制了数万年的戾气与罡风从门的缝隙处不断挤出,疯狂的压迫着门,狂风大作,原本无形的事物化作一个个邪祟,似乎下一刻就要掀翻这世间的一切。


    江析已经提不起力气,他几乎是贪婪的感受着属于云予的温度,甚至觉得死在这一刻也算是死而无憾。


    毕竟是死在爱人的怀里,就算对方早已经被自己伤害到一颗心永远的离他而去。


    「懦夫,你这个懦夫!连保护他都做不到!」


    心魔仍然叫嚣着,似乎也是因为不再纯澈的原因,四周的戾气逐渐汇聚,盘旋在江析的身边,不断的寻找着空隙,试图入侵他的身体。


    云予和边烨全力撑起了一个结界,但从那门后跑出来的东西实在太多,他们两人的力量显然不足以与那从上古时期的尸山血海中诞生的邪物对抗。


    还没等云予想出办法,边烨却是收回了支撑结界的手,直接离开了结界的保护范围,将自己彻底暴露在了外面。


    “边烨!你要干什么,快回来!”云予有些慌乱的想要去将对方拽回来,但他撑着结界,又要管被心魔折磨的江析,已然是分身乏术,分不出一点空余。


    而边烨一边擦着唇角溢出的血一边朝他微笑的模样更是将他心里的恐慌坐实。


    意识到对方要做什么,云予的眼睛几乎是难以控制的被泪水模糊,“边烨,回来好不好……”


    这时候的边烨已经没有从前的不着调了,他变的沉稳,从那些邪祟从他身侧经过的那一刻开始,他已然知晓了他在云予命运中所扮演的角色。


    “抱歉,后面的路我可能再没机会陪你走下去了。”


    说完,边烨深深看了云予一眼,最后化为原型,头也不回的冲向空中。


    这还是云予第一次见到边烨如此完整的原型,那条通体冰蓝的巨龙张开了嘴,蕴含着冰夷一族所有血脉力量的妖珠被吐出,缓慢升至半空。


    在妖珠出现的那一刻,在大殿里撒欢的邪祟立刻察觉到了危险,几乎是开始慌忙逃窜,但边烨已然义无反顾的将自己的妖珠献祭。


    边烨知道,他这样做会永远失去他的血脉、地位以及他现在所拥有的全部,但他还是要这样做。


    不仅是为了挽回云予的心,还是为了让云予更没有阻碍的走下去。


    边烨清楚的明白,养一条小蛇不难,但养一个爱人很难。要让他站到与自己并肩的位置,也要让他有高飞的能力。


    就算这时候的云予已经是神之爱子,不需要他奉献什么。但他还是甘愿成为他脚下的一道阶梯,助他前进,祝他高升。


    这是边烨为爱做出的诠释。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