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房子与报复
在总部宣讲完,回到作业处时,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因着舟车劳顿,几人没回派出所,先回家整顿,下午再上班即可。姜楠和周知行到一号院时,可是分外受欢迎呢。
被围着问了几句话,见大家三句不离青工宿舍,姜楠和周知行才明白,哪里是他们受欢迎,是房子受欢迎啊。
涂书记提交的盖青工宿舍楼的建议,被总部批准,虽然只批了一栋楼的资金,那也是油田这两三年来,少有的盖房举措了,听到消息的人家可不兴奋了嘛。
虽然是青工宿舍,可宿舍也有单人的啊,小年轻夫妻住进去,跟新房一样,谁不想要?啥年头,房子都是大事儿,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人注目。
姜满城在年后调到了建筑队,可不就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了嘛。
这姜满城要是没早听到风声,会巴巴调到建筑队?!
这两天姜楠去总部不知道,姜家昨晚,可是差点儿被打听消息的人,踏破了门!
一个个的,都是来打听房子的事儿。筒子楼有几层、多少个单人宿舍、宿舍面积多大、分房条件是啥,只要能想到的问题,都来问姜满城。也不管他去建筑队还不满一个月,反正有关系没关系的,都找来了。热闹的姜满城晚上睡觉时,都觉得脑子在嗡嗡响。
这不,姜满城上班了,他闺女来了,大家可不又找到说话的人了。问题一个赛一个多,听得姜楠哭笑不得。
“大爷大妈,我要是知道这些,不早去申请了?还在这等你们问啊?我真不知道,我就是一个小警察,哪里知道分房的事儿。”
刘老太撇嘴:“小楠,你可别谦虚了。你爸都调到建筑队了,能没提前收到消息?你可不兴瞒着人呐。你看,我家改改也是青工,她对象也是,双职工,是不是能分到个单人宿舍?”
姜楠笑:“刘奶奶,您还需要问我啊?谁不知道您孙女婿是荆大秘的侄子,这事儿我还真没您消息灵通呢。您透露透露,是不是只有双职工才能分到单人宿舍?如果是这样,改改姐是不是快结婚了?”
随着姜楠的话,大家的目光不自觉望向刘老太。
刘老太没想到被祸水东引,她打哈哈道:“我哪儿知道,你可别瞎说。哎呀,该做午饭了,隋家的、老苏家的,走了,去做饭了,家里孩子快下班了,你们不做午饭,让孩子下班了饿着啊?”
“切。”
人群发出不满的抗议声。姜楠呵呵笑,顺势逃出人群,抹了把额头不存在的汗珠:“爸这工作,调的有点儿早啊。”
周知行:“姜叔这是行动迅速。换工作的人不好找,姜叔是想早点儿定下来,没想到遇到房子修建的消息传出来,喜忧参半吧。”
“小楠。”何琳急匆匆跑进一号院,见两人还没上楼,顿时松了一口气,机关枪似的开口道,“快去办公楼前维持下秩序,玻璃钢那边家属听说盖楼是给青工盖的,在办公楼前面抗议呢。”
两人闻言,迅速跑到楼下,打开自行车,姜楠放慢车速,说道:“何姐,上车。”
何琳轻快地跳上车,三人风驰电掣赶往办公楼,此时楼前已经围满了抗议的家属。
“凭什么给青工?他们做什么贡献了?我家男人在油田干了五六年,就因为是单职工,就不能分房子了?不公平!”
“对,不公平!青工进来还不到一年,我们可是为油田贡献了五六年了!凭啥不给我们分房子,给劳什子青工分!抗议,严重抗议!”
“还能为啥?人家领导家的孩子都被录取了,都成青工了,当然要给孩子谋划了。咱们这些普通工人就是累死累活,也分不到房子。我看啊,咱们就是在办公楼前面绝食,也没人理!”
“那就绝食!我就不信新社会还没天理了!啥时候都得论资排辈,老工人都没房子呢,不能给青工!”
“对,绝食!不能给青工。”
人群慢慢被煽动,等姜楠和周知行到时,“绝食抗议”的口号已经喊得震天响。
荆志远作为涂书记的大秘,第一时间代表涂书记出来安抚大家。他压了压手,说:“大家稍安勿躁,家属楼的工程,油田总部只批了一栋楼,咱们也只有一栋楼的预算。至于这栋楼如何分,现在说还为时尚早。既然大家这么关心,那请大家选出来几个代表,咱们进去和涂书记当面谈,怎么样?大家放心,涂书记在咱们作业处干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徇私过?”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是啊,涂书记在作业处名声还是不错的,上次招工,就做到了公平公正,人群里很多家其实都有孩子被招进去。可他们孩子不是双职工,这不是怕分不到房子嘛。
有人还想挑事,荆志远眼尖,抢在刺头儿开口之前,说道:“大家信不过我,还信不过涂书记?张二能,你家孩子是不是考进来了?有因为你曾经偷鸡摸狗被区别对待没?刘大毛,你女儿呢?进来没?没被人冒名顶替吧?”
不愧是能做大秘的人,在人群里扫了几眼,就迅速跟之前的招工结果对照起来,见人群安静许多,荆志远接着道:“大家想想,招工的时候,市里多少领导打招呼,涂书记都没松口,让咱们油田子弟都公平公正入了职,大家可不能过河拆桥啊。房子的事儿涂书记有打算,但不能现在说,大家尽快选出代表,最好不要超过十个人,咱们进去单独谈话。大家自己选出来的代表,总能信得过吧?”
人群开始嗡嗡嗡,有几人在推举下站起来,大概有六个,男女都有,一看就是人缘不错的,并没有人挑刺儿或反对。六人随着荆志远进入了办公楼。大家坐在楼前,不再大喊大叫,希冀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姜楠站在人群右侧方,她小声道:“青工宿舍就是个名头,没这个名头,总部不会批宿舍楼的资金的,大家咋还闹上了?到时候分房肯定要限制工龄的。”
这次招工表面是公平公正的,可是哪里没人情?三百个正式招工名额外,其实还另有五十个额外指标,是给总部领导、白水市领导、临市领导以及隔壁市领导的。朝阳油田在三市的地界上,不跟三市领导处好关系,很多工作很难开展。
领导的孩子进来了,涂书记打着青工宿舍的名头建楼,是最容易通过的。毕竟,谁不想自家孩子住的好一点儿?
周知行低声说:“以防万一嘛,怕真的只给青工,他们没机会。毕竟玻璃钢那里人多,很多十三四口挤在一个玻璃钢房子里,屋里连转身都困难。这次哪怕只有极微弱的机会,也不想放弃。”
两人闲聊着,也就半个小时左右,几位代表一脸喜色的回来,找相熟的人叽里咕噜一说,人群嗡嗡个不停,不久,大家陆续起身,一场抗议就这么消弭于无形。
不用再守着,两人干脆去供销社买菜,提前回来,午饭就两人动手好了。等再次来到一号院儿,已经十二点了,曹老太见孙子提着肉回来,笑得特别慈祥。这小子,终于不再光贴着媳妇儿,也记起她这个奶奶了。
不过周知行可不会做饭,把五花肉递给曹老太,他想帮着洗菜择菜都被老太太赶了出去:“去休息一会儿吧,奶奶给你做红烧肉,保证你下午精精神神去上班。”
周知行抽了抽嘴角,这吃红烧肉和上班,到底有什么必然联系?
想起前几天的八卦,他靠在门边,边看曹老太做饭,边问:“奶奶,楼下的苏大志婚事咋样了?”
曹老太放下刀,低声道:“今天领证,哎呀,你不知道,苏家那老娘们有多抠!”
说着,曹老太撇撇嘴,一脸的不屑:“早上就发话了,说他家响应伟人的号召,勤俭节约办婚礼,一家给一把花生瓜子,就算请客了。但礼可不能少,她要挨家收呢。你说有这么办事儿的嘛,也不嫌丢人!”
周知行半晌无语,他问:“那下午就来收礼了?”
“可不是。”曹老太重新切起五花肉来,“肯定是下午下班之后。中午人不全,她精着呢,不会中午收的,你等着吧,晚上就能看见了。”
“那我要给礼吗?”
曹老太想了想,低声道:“你和小楠商量商量,给个便宜点儿的。一人一块油布,够多的了。她家就给一把花生瓜子,还想要啥厚礼!你快去跟小楠说,别让她瞎大方。”
周知行点点头,起身去了四楼。姜楠也正在做红烧肉呢,上辈子她在魔都,可是最会做这道菜的。虽然没买到百叶结,但姜楠准备煮几个鸡蛋放进去,就当配菜了。
见周知行过来,她问道:“你怎么不陪曹奶奶了?”
周知行小声将苏大志的事儿说了,姜楠感叹:“这么急就领证?苏家就没想着验证下工作的事儿?”
周知行斜眼儿看她,姜楠会意,赶紧询问了系统,然后摇摇头说:“苏家看了,不过就远远看了一眼,没去邮局问。他家急着让苏大志接班呢。”
周知行耸耸肩:“这下真成家务事了。”
两人噗嗤笑出来,决定接受曹老太的建议,下班的时候去百货商店买两块油布,就当苏大志和女知青夏红红的新婚礼物了。
中午,吃到闺女亲手做的红烧肉,姜满城和陈金花一人吃了两碗白米饭,撑得直打嗝。听到岳父大人对鹿鞭酒十分满意,姜满城松了一口气,不免对女婿曾经说大话的行为提出来严厉的批评。
“不稳重!事儿都没办好就许出去两瓶酒,哼。作难了吧,活该!”
活该的周知行,在家狠狠打了一个喷嚏。下午上班时还在念叨呢,是谁这么想他,吃饭的时候都不消停。
人贩子案没进展,姜楠先将宣讲的事跟何琳做了交接,又开始跟着处理鸡毛蒜皮儿的小案子。什么你家孙子调皮,打碎了我家的碗,必须得赔偿啦,我家孩子被打,必须要赔医药费啦,各种小纠纷一大堆,等下班时,姜楠觉得她成了六八年的老娘舅,资深调解员都没她会和稀泥。
等下班到百货大楼买油布时,两人离老远就发现,百货大楼简直是人山人海,似乎全作业处的人都来百货大楼买东西了。
两人停好车子进去,发现大多数人都是冲着三楼的二手商店去的。
姜楠拿了块油布,小声嘀咕:“这是想捡漏?”
旁边的售货员大姐附和:“可不是嘛,哎呀,你小年轻恐怕不知道,前两天二手商店里,发现一张金子做的床!我的老天爷啊,金子做的床呢,你想想,起码几十斤了吧!几十斤的金子,那得多少钱!这几天大家都来买东西,就想着能不能买到金子做的家具呢。”
姜楠嘴角抽抽,这事儿是越传越离谱了,说不定明天就能说成金子做的房子呢,金屋藏娇,古代有,这时候也能有嘛。
想到这里,姜楠忍住笑,接着售货员大姐的话说:“哪儿那么容易。金子做的和普通木头做的,重量就不一样。革委会也不是吃素的,我那天也看了,不是都围起来检查了一遍嘛,应该不会有遗漏。”
售货员大姐:“那谁知道呢。哎呦,要不是得工作,我也想去淘换淘换呢。你俩小年轻付了钱别急着走,来都来了,也去看看嘛,说不定就遇上了呢。”
姜楠谢过了大姐的好意,付了钱,装起油布,问周知行:“凑热闹不?”
周知行看着被人群围起来的柜台,摇摇头:“算了,等人少了再去。现在人太多了。”
姜楠也是这么想的,两人没多停留,出来骑上自行车,回到了一号院。恰逢苏老太带着苏大志和夏红红,从一楼开始收礼,顺便发花生瓜子,见到两人那叫一个热情:“小楠,小行,我家大志结婚了哈,等会儿给你们发喜糖。快回家吧,别急,一会儿就发到你们家了。”
两人点点头,憋着笑上楼。他俩是多想不开,急着吃这两个人的喜花生喜瓜子儿啊。
不过显然,有一种着急,是苏老太觉得他俩急。两人也就刚各自到家,苏老太很快发到了三楼,见周知行只给了一块油布,抓花生瓜子儿的手都没那么有劲儿了:“哎呀,小行啊,大志跟你感情可不错,都能当你弟弟了,你说,弟弟结婚就给块油布,这”
曹老太呸一声:“少给你家大志脸上贴金!我家小行前几年都在军区,我都没见过他几次,咋就跟你家大志关系不错了?”
她伸出手,作势要抢油布:“爱要不要,我还不想让小行送呢,按理说,我们家送一份礼就够了,谁也说不出什么。小行单独送,是我家小行懂事,觉得他大伯和亲爹分家了,他作为他爹唯一的孩子,就得立起门户,这才另外花钱置办礼物的。你要是看不上”
苏老太忙将油布踹进口袋:“看得上,看得上。小行就是懂事儿,是吧?分家了就得立户,好样儿的。大志,来,给过喜花生喜瓜子儿,咱们就去下一家。结婚这样的喜事,就得每家每户都通知到,是吧?咱四号楼邻里关系好,每家都不能落下。”
虽然厚脸皮,但苏老太还真是达成了‘孙子结婚,全楼送礼’的成就,让人不服不行。只是这份服气,在三天婚假结束,让孙子苏大志接*班工作的时候,变成了看笑话的喜气,还是一大清早全楼都共赏的喜气。
这日,跟其他日期也没什么不同。楼里乒乒乓乓,开始了一大早做早饭的热闹阵仗。就在大家陆续吃完早饭,准备上班时,苏家,面对苏奶奶去邮局办手续的催促,苏家新媳妇儿夏红红同志,喝完最后一口碴子粥,轻飘飘来了一句:“啥工作?我没工作啊。”
苏父苏母都愣住了,苏母尬笑两声,赔笑道:“红红说什么气话呢。妈知道让你放弃工作,你一时不舍得,可当初咱们不是说好的嘛,结婚了,你就把邮局的工作让给大志。咱可不兴反悔。妈知道,你这是刚结婚,太高兴了,一时忘了这事儿,是吧?”
夏红红没接茬,苏大志脸色微怒,他说:“行了,少拿乔!结婚之前说好的,怎么,想反悔?”
夏红红好整以暇:“我说了,我没工作。”
苏大志脸色阴沉,质问道:“你不是邮政局的邮递员嘛?怎么会没工作?”
夏红红闲闲地拨弄指甲,不说话。
苏大志气狠了,怒吼:“你说话啊,不吭声算怎么回事!说,你到底有没有工作?邮政员是怎么回事?”
反正早晚要穿帮,夏红红干脆和盘托出:“那是我嫂子的工作,前一段儿我嫂子病了,我只是帮我嫂子送过几封信。我没工作,工作是我嫂子的。”
苏老太爆发了有史以来声量最大的哭嚎:“天杀的啊,我家这是做了什么孽啊,怎么娶了这么个丧门星!你这是骗婚,大志,把她送到公安局,让她蹲笆篱子,让她吃花生米!她骗婚啊,没工作还冒充有工作,这不是坑人嘛!”
“骗婚,你这是骗婚!”苏老太摸一把鼻涕,不依不挠,“大志,咱们跟她离婚,送她去派出所”
夏红红冷笑一声:“我都嫁过来了,怎么,觉得我们夏家是好欺负的?什么离婚,苏大志,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离婚,我就敢告你婚前耍流氓!”
苏大志气个仰倒,苏家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苏家门外,早就围满了一圈儿人,从苏老太哭嚎开始,大家就加快了吃饭的速度,誓要第一时间,吃上最新鲜的瓜。
刘老太有些闹不明白了:“那苏大志结婚了,还算知识青年不?还用下乡吗?”
“没工作还是得下乡。”有那了解政策的,说道,“要是结婚了就不用下乡,大家不都结婚了嘛。结婚双方,至少一方得有工作才行,否则还是得下乡。”
“这样啊。”刘老太点点头,小声嘀咕,“那他家还有的闹呢。苏大志没工作,当务之急是找个工作啊。”
显然,苏家也想到了。苏大志哭丧着脸,跟爹妈诉苦:“爸,妈,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我没工作,还是得下乡啊。我是咱家唯一的男丁,要是下乡了,谁照顾你们,谁给你们养老啊?要么两个姐姐的工作,让出一个给我,要么我接你俩谁的班,你们拿个主意啊。”
夏红红低着头,嘴角噙上一抹笑。她就知道,苏大志不会让她失望的,苏家两层老人,谁也不会看着苏大志下乡的。
离上班的时间越来越近,大家听了个半茬子热闹,心里抓肝挠肺的,想知道下文。这苏大志,到底是接父母的班,还是撬姐姐的墙角呢。
答案没过几天就送到了众人面前。在苏家奶奶、苏大志和夏红红三人大闹了两个姐姐家两场,均无功而返后,苏大志于周六这日,正式接班了母亲供暖所统计员的工作,跟王艰苦成为了同事。苏家的事也暂时告一段落,一号院安静了几天。
只是夏红红没了最初的嚣张,成功留在苏家后,被闲下来没工作的两层婆婆明里暗里针对,很快跟老了五岁似的,眼睛都没神采了。
不过夏红红可不后悔。没下过乡的人根本不知道,做农活有多苦。顶风冒雨的,大太阳底下割麦子,那汗流的跟洗澡似的,胳膊腿儿被麦芒扎的,能疼到骨髓血液里,就连睡觉都安生不下来。这苦谁爱吃谁吃,反正她夏红红是吃够了。
看着新一轮的知青胸前戴着大红花,坐上油田的大车,集体赶往火车站,夏红红提了提菜篮子,释然地笑了,至少她成功留在了城里。
另一边,新的知青下乡,这么多人齐聚油田汽车站,派出所当然要派人过去巡逻了。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正好派了六组。不过也不奇怪,谁让六组人多呢,一般这种定点儿巡逻的活儿,都是六组去。
看着乌央乌央的人群,一个个年轻充满朝气的面庞,却又满脸都是迷茫,姜楠再一次庆幸,她托生在了姜家,不用下乡。
人群虽多,但大部分都在忙着和父母亲人告别,倒是没出什么事儿,不到十点,一辆辆大卡车开出去,知青们戴着大红花,奔赴火车站,继而奔赴祖国各地。
六组完成了巡逻,回到派出所,刚坐下,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迎来了意想不到的报案人,原文女主唐夕。
唐夕骑着不知道哪里借来的自行车,飞速来到油田派出所,速度之快,姜楠在办公室,都听到了刹车时,自行车轮胎跟地面的摩擦声。唐夕浑不在意,快速跳下车,往派出所大厅跑,边跑边喊:“姜楠,我要报案,我要找姜楠报案。”
【宿主,是原文女主唐夕。】
姜楠挑眉:“书里有这个情节吗?”
【额,宿主,原文部分情节已崩坏,不过男女主的感情路还是充满坎坷的,这点好像没变。】
姜楠起身,喊道:“我在这儿,请问唐知青找我什么事儿?”
唐夕喘着气跑过来,问道:“你认识我?”
姜楠点点头:“我是西河岸人嘛,唐知青到的那天,我还在村子里玩呢。”
唐夕舒了一口气,快速道:“我问过姜桂、姜桐他们,他们说你是派出所的警察。我想找你报案,西河岸的牛被人毒死了!你们快去看看,不是凭阑的问题,他喂牛很认真的,可是有人下毒,不关他的事儿啊,你们一定要找到凶手。”
见唐夕急得有点儿语无伦次了,姜楠安抚道:“你放心,既然你报案了,我们一定会尽力查清的。不过牛死了这么大的事儿,金队长怎么没来?”
唐夕急道:“魏家闹着要把任凭阑和他父亲赶走呢,金队长在安抚大家,我就来报案了。哎呀,你快跟我走吧,晚一点儿证据可能就被毁了。”
姜楠点点头,和周知行、邹立等人带上帽子,骑上自行车,向西河岸驰去。
路上,姜楠继续问:“关魏家什么事?他们为什么要赶任凭阑和他父亲?”
唐夕:“魏家是村里的刺头儿,说凭阑给大队造成了重大损失,是不安好心,是是牛鬼蛇神对农民兄弟的报复,还说要开批斗会呢。”
姜楠嘴角抽了抽:“魏家三兄弟说的?”
唐夕点点头:“好像是魏老三,他闹得最凶。”
姜楠了然,没急着看魏老三的频道,她如今破案的能力增加了许多,不需要系统的提醒,就能想到许多许多了。例如现在,姜楠第一时间就知道,事情跟魏老三有关,不然他把事情闹这么大,是为了啥?原文男主任凭阑,肯定是无意间得罪了魏老三啊,而且还是狠狠得罪的那种,不然魏老三不会闹这么大阵仗。
等一行人到西河岸时,已经快晌午了,牛棚外依然围满了人,任凭阑白着脸站在父亲身前,如一棵青松,坚韧不拔。
姜楠欣赏了一下美男,周知行挑挑眉,轻咳一声,不经意走到姜楠前面,挡住花痴女孩儿放肆的视线。姜楠翻个白眼儿,真是,美男看看都不行啊,小气劲儿的!唐夕你又没少看!
“让一让,让一让。”唐夕高喊,“警察来了,一定能抓住下毒的人,大家不要着急。”
人群虽然让出了一条道儿,可等看清来人是姜楠和周知行后,对大檐帽的敬畏少了许多。姜楠嘛,他们看着长大的,有啥怕的,甚至有人喊:“唐知青,谁让你去报警的?咱们村里的事儿,可不兴报警察!”
“就是啊,村里的事儿,大队长和支书就能解决,你一个知青,掺和什么!”
“胡咧咧啥。”金大队长走出来,对着人群高喊道,“是我让唐知青去报警的,咋了?牛被人下毒这么大的事儿,不能报警吗?马上就春耕了,咱们队里的牛死了,这是多大的事儿啊,我和陶支书可解决不了。我俩决定报警的,要怪就怪我俩,少找人家女知青的事儿。”
噼里啪啦教训了一通,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小楠,小行,来,我带你们去牛棚。”金大队长伸出手,跟姜楠、周知行握手后,带领众人去牛棚看了毒死的牛。牛是本地的延边牛,属于黄牛的一种,个头不是很大。如今躺在地上,口吐白沫,一看就是中毒身亡的。
金大队长介绍道:“我们队的牛,才四岁,正当年呢,一个牛可顶两三个壮劳力,小楠,你们一定要找到凶手,为我们队的大花报仇啊。”
姜楠眼角抽了抽,金大队长,没想到,您还是个会为牛取名字的猛男呢。
姜楠:“队长,请问最早是谁发现牛死亡的?具体是什么时间?”
金大队长招手,叫来任凭阑:“是任小子发现的,他和他父亲,负责喂养大花。任小子,你说说,你是什么时间发现牛死的?”
任凭阑眼神坚毅,抿着唇,低声道:“我没有表,不知道具体时间。不过当时公鸡刚打鸣,我就醒了,洗漱完出来给大花喂草料,就发现大花躺在地上不动了。之后我就去金队长家报告了情况。”
金大队长点头:“对,任小子找到我的时候,天还没咋亮呢。”
姜楠:“昨天牛的精神怎么样?有没有中毒的迹象?”
任凭阑摇摇头:“没有,大花昨天吃的跟平常一样,胃口不错,不像生病,也不像中毒。”
姜楠:“那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任凭阑再次摇摇头:“我睡觉深,没听见。”
“我听见有草料的刷刷声。”任父边咳嗽边慢慢走过来,他头发已经花白,气质温和,轻声道,“我睡觉浅,晚上听到有草料的声音,不过我以为是风吹的,就没理。现在想想,有可能是有人翻墙进来,往草料里下毒,喂大花吃草料,大花才被毒死的。”
姜楠:“请问你俩在村子里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任凭阑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姜楠挑挑眉,示意周知行上,这是明显有话说,但又不好当众说出口啊。虽然她已经通过系统知道是咋回事儿了,但还得从当事人口里说出来才行。
周知行会意,拉过任凭阑,在角落里低声说起来。
村民叽叽咕咕,有那着急的,喊道:“小楠啊,你找到凶手没?是不是任家小子干的啊?”
“肯定是他!”魏老三心里急,怕任凭阑说出什么,高声道,“他就是个坏分子,警察同志,你们可不能相信他的话!他这是想破坏我们大队的公共财产,这是蓄意破坏社会主义成果!要批斗他,把他赶出西河岸大队!”
周知行示意任凭阑仔细听,他怂恿道:“我知道你是正人君子,可是你看看,你面对的可不是君子。你如果不说,受伤害的就是自己,还有你父亲,你忍心看你父亲这么大年纪了,还被批斗?”
任凭阑咬咬牙,低声道:“我我看见了魏老三和和叶春萍偷情!”
见周知行不明白,任凭阑脸色难堪地解释道:“叶春萍是魏老三的侄媳妇!他俩这是乱|伦!”
哦豁,周知行挑眉,玩这么大的嘛,他看了一眼人群里急得冒汗的魏老三,啧啧,果然人越丑,玩的越花啊。
周知行不动声色地问:“你什么时候看见的?在什么情况下?魏老三和叶春萍也知道你看见了?”
任凭阑点点头:“我我经常晚上去树林里找猎物,想给父亲和唐夕补身体。前天,我偷偷去树林,在东边的陷阱旁边,正在捞里面的兔子呢,就听见树林里好像有人来。我担心被人发现,赶紧躲在树后面,就看见魏老三和叶春萍远远过来,他俩那啥之后,想偷我陷阱里的兔子,可我已经打开过陷阱了,他俩一看就知道我来过,我我就赶紧跑了,他俩肯定知道我看见了。”
“他俩怎么知道你陷阱的位置?”
任凭阑解释道:“陷阱都是有规律的,例如在某个拐角位置,利用地势等挖掘陷阱,还需要在陷阱旁边做标记,以防人误入陷阱受伤。我都是按规矩来的,魏老三是村子里的老住户,发现陷阱不足为奇。”
周知行点点头,他拍拍任凭阑的肩膀:“好了,我知道了。这件事儿交给我,你别管了。”
这哥们儿是个君子,周知行想,魏老三这种小人,就得他来收拾。
周知行叫来金大队长和陶支书,将任凭阑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他说:“目前初步怀疑,是魏老三怕丑事被公开,蓄意报复,想让任凭阑离开西河岸大队。队长,支书,你们看,我以什么理由去审魏老三?”
金大队长和陶支书气得脸都红了。他俩当干部的大队,竟然出现这种丑闻,这老脸往哪儿搁啊。金大队长平复了一下心情,低声道:“周家小子,这个事儿你别管了。我和老支书会接手的,你放心,队里一定会惩罚魏老三,不会放任他逍遥的。只是刚才你说的那个事”
周知行会意,拍胸脯道:“两位放心,我是警察,案子在查清之前,一定会保密的。”
见两人脸色还是不太好,他继续道:“就是查清了,我也不会说的,你们放心吧。”
只不过他不说,姜楠和岳父、岳母也一定会知道的,其他人知不知道,可就两说了。他补充道:“队长,支书,我可以保证我不说,可他俩的事儿,已经被任同志看见了,那不一定还有谁看见过呢。万一以后有风声传出来,你们可别以为是我说的。”
金大队长叹口气,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说:“行,我知道了。多谢周警官的配合。走,去我家吃一顿,你们来大队办案,我们队里该招待的。”
周知行摆摆手:“这可不行,不合规矩。再说,来了西河岸,小楠肯定要去姜家的,我们就不去队长您家叨扰了。”
见他执意不肯,金大队长也没坚持。
周知行回到六组其他人身边,见姜楠不在,知道是去跟杜荷花说话去了,也没多问,他对其他人说:“走吧,去姜家吃饭。饭票和钱都带了吧?”
“带了。”邹立扶了扶眼镜,问,“案子破了?”
周知行点点头:“算是破了吧,剩下的不归咱们管了。吃完午饭咱们就回去。”
他在人群里皴寻了一圈儿,很快找到姜楠和杜荷花的身影。
周知行带着人走过去,乖乖叫人:“杜奶奶。”
杜荷花点点头,带着众人往家走:“小楠,吃完饭就走啊?不再呆一会儿?”
姜楠挽着杜荷花的胳膊,撒娇道:“我也想呆啊,可我得回去上班。奶奶,等周末了我就回来看你,你可别太想我了。”
“大姐。”姜桐穿着新衣服,开心地跑过来,“你来办案了?”
姜楠笑:“哎呀,这是谁给你做的条绒褂子呀?手艺这么好?”
小姜河被奶奶抱着,十分捧场地接话:“大姑姑,是大姑姑做的。”
姜楠继续逗小家伙:“大姑姑是谁啊?”
小姜河拍着巴掌,乐得一颠一颠地:“大姑姑是姜楠,是警察!”
姜楠从大伯娘怀里接过姜河,亲了亲小家伙的脸:“哎呀,我家姜河真是聪明,怎么什么都知道呀。太聪明了,这是像谁呀?”
“像大姑姑,大姑姑就聪明。”
姜楠心里乐开了花,从兜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哄道:“来,为了奖励这么聪明的姜河,大姑姑特意买的大白兔,给!”
姜楠带着同事来家吃饭,大伯娘尹文娟使出了浑身解数,做了五菜一汤,虽然味道比不上派出所食堂,但胜在食材新鲜,王自力和王更生哥俩都撑得打嗝了。
王自力不好意思地说:“大娘,您这手擀面真劲道,我都好久没吃过手擀面了。”
尹文娟被哄得哈哈笑,马红花翻个白眼儿,吃这么多,还城里娃呢,埋汰不埋汰。
不过显然,没什么人搭理马红花。六组其他人吃完饭,执意留下饭票和钱,不顾大家的劝阻,匆匆骑车离开,只留下姜楠和周知行话别。
大伯娘尹文娟拿着一沓子钱和粮票,哭笑不得:“小楠,你同事这也太客气了,就过来吃顿午饭,咋还给钱给票呢?”
姜楠笑着说:“大伯娘,你做的饭这么好吃,要是不收钱和票,他们以后想过来吃都没借口了。您就收着,以后我经常带他们回来吃,您别嫌弃就行。”
尹文娟笑得眼睛眯起来,她是家里的大厨,饭菜口味被肯定,比被夸什么都开心,她乐呵呵道:“嫌弃啥,要是喜欢,你就经常带他们来吃,能招待这么多警察,我乐意着呢。”
马红花撇撇嘴,不过没说什么。她还害怕被吴大锤报复呢,要是经常有警察出入,能震慑一二也好啊。
姜桐抱着姜楠的胳膊不撒手:“姐,你这就走了?住一晚呗,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
姜楠刮了刮堂妹的鼻子,好笑道:“等周末我就回来了,下午还得上班呢。你不是考上工人了,怎么,想请假啊?”
“请什么假。”姜满塘严肃脸,“小桐,好不容易考上工人,可不能乱请假。小楠,你放心回去吧,周末再过来玩。”
姜桐吐吐舌头,看着姜楠和周知行骑上自行车,隐没在乡间小路上。
第82章 派出所指责划分
如今已是阳历三月中,春寒料峭的时节,河水逐渐化冻。路两边的田野里,隐隐可见绿意。春风拂面,空气清新,骑在乡间小路上,姜楠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她大撒把地欢呼几声,问旁边同样惬意的周知行:“喏,见了原文男女主,有什么评价?”
周知行挑挑眉,开口道:“任凭阑是个君子,逃不出唐夕的手掌心。”
“哦?”姜楠挑挑眉,“你对唐夕印象不好啊?”
周知行才不会回答这个送命题呢,他说:“我对其他女人不关心,不过任凭阑倒是个不错的人,原文并没有歪曲事实。”
姜楠耸耸肩,不说就算了,反正她对唐夕印象还行:“唐夕是个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这种人,有些人不喜欢,有些人则十分欣赏。据我观察,不喜欢的,大多都是男人,他们不喜欢女人太强势,或目的性太强。可我觉得,唐夕是个清醒的人,这样的人,目的性强又如何?只要她不伤天害理,就有权利向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努力。”
她看过原著,书里唐夕虽然都是带着目的结交人脉的,但她并不是用完就丢的那种人。她会费心维持人际关系,别人有事她也会帮忙,过年过节还不忘走动。
别以为维持人际关系就容易。在后世资讯发达的时代,可能动动手指头就能办到,可在这个年代,那是要付出巨大的时间成本和精力的。
而且这几次跟唐夕接触,她觉得真实的唐夕,和书里描写的并没有太大差别,底色都是善良的,也就不觉得唐夕这么做有什么问题。
不过其他人可能就不这么认为了。特别是周知行,作为一枚古穿今,他对女人的态度,很可能天然跟现代人不一样。她说这些,也是在表明态度,就算结婚后,她姜楠也不会成为古代那种以夫为天的女人。
没想到周知行却点点头:“你要是喜欢,就多跟她接触接触嘛。”
姜楠诧异:“你不是古穿今嘛,你不是应该觉得女人太要强,对男人是威胁?或者不利于你们男人在前方打拼事业?”
就算这个时代,伟人提出了‘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口号,那也是因为歧视随处可见,才显得口号特别的鼓舞人心。这年头,不论男人还是女人,在大家普遍的认知里,女人都是要以家庭为主的。照顾孩子、伺候男人和公婆,打理好大后方,才是大家口中的好女人。而男人,只需要全身心拼搏事业就好,家里的事儿完全不需要操心。
周知行切一声:“别你们我们的,你以为我跟那些普信男一样啊?一群输不起的。”
他挑挑眉,嬉皮笑脸道:“是这个词儿吧?我听你跟系统说过。”
见姜楠没笑,而是直直望着他,周知行正色道:“你放心,我是被系统绑定过的人,当然知道后世的事儿。而且我以前可是在后宫混过,当过侍卫的。我见过的厉害女人可不少,自然知道女人狠起来,就没有男人什么事儿了。你不用担心,想跟唐夕接触就去,我举双手赞成。”
闻言,姜楠却摇了摇头:“不行,剧情大神太强大了,唐夕身边围绕着太多极品,凑到她身边会被牵连的。我们做个观众看戏就好,就不要上台演戏了。”
周知行不置可否,他转移话题道:“叶春萍怎么会想着和魏老三偷情?她男人魏丰年看着可比这个小叔俊多了。”
姜楠看了眼系统里的频道,解释道:“当初我和爸妈只拿了魏家老大、老二藏起来的东西,魏老三的没拿,就是想要他们兄弟内斗的。叶春萍可能是察觉到这个小叔有钱,想着利用姿色骗点儿东西出来。”
她说着话,一时没看路,自行车前胎可能是压到一个石子儿,竟然噗嗤噗嗤往外撒气儿,很快就没气儿了。
姜楠赶忙跳下车,支好车子矮身去看,心里忍不住犯嘀咕,小声跟同样过来查看车胎的周知行道:“不知道是不是跟女主接触了的关系,又倒霉了。”
周知行挑眉,姜楠将前几次遇见女主,拉肚子或者摔倒的事儿说了,周知行好笑道:“没那么邪乎。没想到你还挺迷信。”
姜楠不满:“这怎么是迷信呢。咱俩都来这里了,不奇怪吗?我看呐,这个世界就不是正常的世界。咱们以后能不接触唐夕,还是不接触的好。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好好好。”周知行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道,“前胎瘪了,这样,你坐我后车座上,我一手拽着车子,一手扶着把,怎么样?”
姜楠想了想,摇摇头道:“算了,多危险呐。反正也不远了,咱们走回去吧。”
周知行不置可否,两人一路推着车子,到作业处时,遇到修车的店铺,进去修了车,这才回到派出所。
先行回来的邹立、温强等人纷纷问起了凶手的事,因着答应了大队长和老支书,周知行没多说,只说不是任凭阑动的手。
下午事情不多,下班时,姜楠和周知行还没进入一号院,远远瞧见隋强和董娇娇有说有笑的,举止十分亲密。姜楠嘴角抽了抽,这董娇娇不改本色啊。
两人加快车速,想要超过隋强和董娇娇,却被突然冲出来的隋芸吓得急拐弯,差点儿撞到路边的大树上。两人紧急刹车,车头堪堪停在大树前一厘米处。
两人惊出一身冷汗,调转车头,刚想开口斥责,却见隋芸涨红着脸,胳膊高高抬起想扇董娇娇,却被弟弟伸手拦住。
隋强不耐烦道:“大姐,你这是干嘛?在家吃这么长时间白饭,我对你够客气的了,你可别得寸进尺!”
隋芸觉得不可思议,她瞪着董娇娇,愤愤道:“小强,你怎么能跟这种不检点的女人来往?她都结婚了,还跟你有说有笑的,能是什么好货?你跟她这么明目张胆的,还能有什么好名声?你还想不想结婚娶媳妇儿了?”
董娇娇嗤一声,抱臂讽刺道:“我不检点,可我没离婚吃白饭啊。切,当我愿意跟妈宝男来往啊,隋强,你家里人都管不好,少来招惹我。”
说着翻个白眼儿,径直离开了。
在女人面前丢了面子,隋强一把甩开隋芸的胳膊,气哼哼道:“你满意了?闹闹闹,成天除了闹事儿,你还能干什么?吴大锤那个二愣子你都搞不定,还在这里盯我的稍?你给我滚,我的事儿你少管!”
隋芸顿时慌张起来,她拉住隋强的胳膊,求情道:“小弟,你别生气。我都是为你好,董娇娇不是个好的,你就是想找媳妇,也不能找这样儿的,况且她都结婚了”
隋强理也不理,径直往前走,隋芸小碎步跟着,点头哈腰,一副哄小孩儿的架势。
姜楠撇撇嘴:“这也太没自我了吧。”
周知行扶稳自行车,小声道:“行了,别管他们的事儿,回家。”
不过事情显然还没过去,晚上吃饭时,隋家再次发生争吵,隋芸被两层长辈训斥,称她没用,这么久都没搞定吴大锤,还有闲心管弟弟的闲事。男人再怎么样,这种事情上能吃亏吗?月底隋芸要是再嫁不出去,他们可就要找一个出高彩礼的老鳏夫,把隋芸嫁出去了。
虽然隋家尽量压低了声音,但筒子楼就是这么神奇的地方,当你想尽力隐藏什么的时候,大家偏偏都能听见。楼里人家都擦亮眼睛,等着隋芸什么时候嫁入吴家。
这可把吴建国和王艰苦气得够呛。晚上睡觉时,吴建国安抚妻子道:“艰苦,你现在月份大了,别操心这些事。明天我带着爸出趟远门,隋家就是智计百出,见不到人也白搭。”婚后吴建国就从统计组调到了司机班,如今已经开始各地跑车了。
王艰苦点点头,她可不想凭空多出来个婆婆,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不说,娘家事儿还特别多,想想就心烦。
吴大锤本来还挺享受年轻女人的殷勤的,不过被人这么明晃晃的算计,他又不傻,怎么会不知道后果。而且家里老爷子跟个特务不清不楚过,家里本来就要低调,要是再娶回来个事儿多的媳妇,他家可就会再次成为焦点,老爷子的事儿就瞒不住啦。
故而,第二日听说儿子要带他去外地出车,吴大锤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等隋芸找借口敲响吴家的门时,被隔壁推门出来的佟丽丽瞧见,嗤地笑出声:“你就别费心了,人家一大早就跟着儿子出车了。你啊,就等着嫁给有一堆拖油瓶的老鳏夫吧。”
佟丽丽想到了什么,警告道:“要是再敢打我公公的主意,你就等着我家大兵把你家砸了吧,哼。”说完,她锁上门,一扭一扭地下楼了。
因着有儿媳妇在家,林有粮为了避嫌,每次吃完早饭就拄着拐杖下楼,和老程头、刘老太、隋老太等人凑在一起,如今俨然已经成了四号楼新的八卦主力。隋家不是没打过林有粮的主意,可是几次去,人都不在,隋芸的脸皮又没有厚到,能当着一堆大爷大妈的面,泰然勾引老男人的程度。几次之后,再不甘,也只能偃旗息鼓。
佟丽丽是什么人,那是秦寡妇自小教出来的,隋芸打什么主意,她一眼就看出来了。她公公之前不显,婚礼时没再遮掩,显露了实力,如今可是很受欢迎的。越是如此,佟丽丽越防着,以防那不要脸的勾搭她公公呢。
毕竟,哪个小媳妇,都不想凭空多个婆婆啊。
楼里人明争暗斗的,却完全没影响到姜楠和周知行。两人早早去了派出所,开始一天的工作。不知道怎么了,今天又接到一个大队的报案。之前派出所只处理油田的纠纷,可如今有了新油井,并且几个大队都有人当上石油工人,派出所开始陆续收到大队的报案。
这里要说一下油井开发占用耕地的事儿。朝阳油田刚开发那会儿,由于技术不成熟,出现过油田污染土地的问题。可经过技术人员的钻研,这种事情如今已经可以避免。开采过的耕地,只要没有被污染,还是能够继续种田的。而且耕地不是每块儿都有开采价值,生产大队会在没开采价值的土地上继续劳作,耕地仍属于地方政府管。
之前沈明光和蓝青山就讨论过油田派出所的职责问题*,按理说,农村生产大队的事儿是归公社管的。可如今很多报案的人,都声称他们家里有人当工人,油田派出所不能不管,让两位所长很是为难。
今天的案子就是如此,报案人叫孟振钢,是东河岸大队新考上来的工人,如今也就二十岁,一身腱子肉,长相坚毅,特意请假过来报案的。
他一进派出所,就激动地说:“我姐姐孟振芳失踪了!”
永远第一个到的蓝青山请孟振钢坐下,孟振钢见过这位蓝所,知道是能做主的,喘着粗气,坐下后,详细介绍了情况。
“我姐姐比我大五岁,七年前嫁入了公社。我姐夫叫郑国华,是公社干事。你们也知道,我家是农村的,能嫁到公社干部家,当时在村里都可轰动了。大家都羡慕我们家。可后来”
他眼神有些挫败:“后来结婚七年,我姐姐都没生下孩子,在郑家日子越来越难,天天被婆婆磋磨不说,回娘家时都经常带着伤。我们家不放心,说不行就让我姐离婚,再嫁个有孩子的鳏夫也行啊。可我们去郑家谈,他们家却不同意,说离婚会影响郑国华的工作,他们可以领养孩子。之后我姐虽然没再带伤回家,可我能看出来,我姐还是过得不好。”
孟振钢神情黯然,继续道:“前几天,我去公社买东西,听到风声,说我姐跟别人私奔了。我不相信,跑去郑家问情况,被郑家打了出来,说我姐水性杨花,他们没找我家算账就不错了,还敢找过去。可我知道,我姐不可能做出那种事儿,她不可能私奔。”
他说的斩钉截铁:“我姐认死理,当初家里支持她离婚,她都不太愿意,怎么会跟人私奔呢。而且我姐性格比较软和,遇见事儿也不爱和家里人说。不过她人缘很好的,村里人有事去公社找她,她都会帮忙的。上个月回家,还说村里的樱桃快熟了,她等着多吃点儿呢。警察同志,你们说,她要是和人私奔,会说这些话吗?她肯定是遇到事儿了。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好好调查,我怀疑我姐被郑家杀了!”
最后一句说的众人眉头紧皱,蓝青山严肃道:“孟振钢同志,杀人可是不小的指控,请问你为什么会有这个猜想?”
孟振钢急道:“郑国华受伤了,那天我去郑家,看见他额头绑着纱布。你们说,他一个公社的文职小干事,为什么会受伤?说不定就是跟我姐打架,失手杀了人,才会受伤的。”
蓝青山点点头,没对这个推论做任何评价,他招手叫来周知行,吩咐道:“你过来听听,一会儿带人去郑国华家走一趟。”
说完,蓝青山继续问孟振钢:“你之前去公社派出所报过案吗?”
孟振钢点点头:“报了,可郑国华是公社干事,派出所的同事上门问了一圈,就说我姐是跟人私奔的。我不信,肯定是他们畏惧郑家的权势,不敢查。我特意请假过来油田派出所,就是想给我姐一个公道。”
蓝青山不动声色地问:“郑家有什么权势,能让公社派出所畏惧的?”
孟振钢不忿道:“郑家那个老虔婆的侄子,在公社革委会任职,听说还是个官儿,肯定是给派出所施压了。”
蓝青山点点头,示意周知行接手,他则起身,准备去和沈明光商量派出所职责划分的事儿。不过走到一半,他转身,吩咐道:“先别急着去郑国华家,等我出来,咱们一起去。”
周知行点点头,让六组的人都围过来,示意姜楠询问细节。因着姜楠是女人,这种问话的事儿,组里差不多都是让姜楠来的,毕竟女人更容易和人拉近距离嘛。
姜楠:“你姐姐不能生,有去医院检查过身体吗?郑国华呢?他身体怎么样?”
孟振钢愤愤道:“我姐姐去查过,医生说只要调养好,是可以生的。我们家曾经让郑国华去检查,可郑家死活不同意,事情就一直僵着。”
姜楠了然:“所以不能生不一定是你姐姐的问题?”
孟振钢点点头:“对,可是一说到不能生,大家的第一印象就是女人有问题。我姐姐就经常听到这种话,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姜楠:“你刚才说你姐姐身上有伤,是郑国华打的吗?”
孟振钢摇摇头:“不知道。我问过我姐,她死活不说,还一直哭,我也不知道是谁打的。”
姜楠:“你姐姐和公公婆婆关系怎么样?”
孟振钢:“郑国华的爹两年前就死了,他们目前和婆婆住在一起。那个老虔婆就是个面甜心狠的,外人面前一副善心肠,关起门来骂骂咧咧,公社里的人都知道,她就不是个好人。”
姜楠又问了几个问题,等蓝青山出来,众人这才起身,准备去出现场。只不过蓝青山带着大家先去了公社派出所,和公社派出所的胡所长说明了情况。
“胡所,真是对不住。孟同志报案的时候,我们不知道他已经在您所里报过案了。我们已经立案了,没办法,只能过来再调查一遍,您别介意。”
胡所长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因着上过战场的关系,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神情分外严肃,他摆摆手,干脆利落地说:“没关系,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外勤二组之前调查过这个案子,我让二组的组长给你们介绍下情况。”
“太感谢了。”蓝青山握住胡所长的手,使劲儿摇了摇。
胡所长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肃着脸,招手叫来之前负责案子的石展鹏。
公社派出所可比姜楠所在的油田派出所忙多了,石展鹏忙得焦头烂额,听到是问这个案子,他没耐心一一介绍,招来一个帮着整理过案宗的实习生,吩咐道:“小汤,你把手头的工作放一放,带他们去郑国华家附近走访一遍。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咱们不论说什么,他们肯定都会再调查一遍的,不如直接带他们去调查一遍,什么事儿都清楚了。”
说完,他也没管其他人的反应,径直离开。如果不看石展鹏腌酸菜似的警服和胡子拉碴的脸,光听这几句话,还真能让人气出个好歹来。可看他一转眼,又马不停蹄地带队去出现场,姜楠觉得她气不起来。哎,这年头警力紧张,都不容易啊。
胡所长也没替石展鹏说话,见小汤过来了,他点点头也就离开了。蓝青山好笑,他以为会被公社派出所冷嘲热讽一翻,没想到人家比他们忙多了,根本没工夫搭理他们。哎,他这不是白来一趟嘛。
蓝青山清了清喉咙,对六组众人道:“调查的事儿我就不跟着了,你们去吧,注意工作方法,好了,我走了。”
六组众人目送蓝青山离开,跟着小汤向公社郑家的方向走去。
小汤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年轻,心里想什么,脸上全都表现了出来,是以一路都没什么好脸。他可是差点儿就能参与命案调查了,如今被安排过来当向导,心里没气才怪。
他说:“派出所得出孟振芳跟人私奔的结论,是有依据的。她之前多次和陌生男人拉拉扯扯,被多名邻居看见过。我带你们去问,你们亲自调查之后就知道了。”
孟振钢气得脸色通红,他说:“不可能,我姐姐不是那种人。”
小汤撇撇嘴:“我们是根据证据说话的,有人看见她晚上偷偷出门,和其他男人有紧密举动,这些都是有证人的。你们一会儿去问问就知道了。”
孟振钢还要再说什么,被周知行按住。他喘着粗气,眼眶赤红,沉默着跟在众人身后。
一行人脚步匆忙,穿过几个街口,来到郑家所在的红旗街。这里住的大多是公社工作人员,街道比上次的柳香胡同、柳叶胡同宽敞许多,房子也大多是砖瓦房,打扫的格外干净。
小汤带着大家去到一户人家,敲门时他介绍道:“这户人家姓张,他家媳妇儿看到孟振芳和其他男人有来往,你们可以问问。”
姜楠和周知行点点头,周知行示意邹立带队去其他住户家问问情况,如果这家女人说的属实,不可能只有她见到过,其他人应该也有看到过才是。
张家院子里很快出现一个人影,是个二十五六的年轻女人,圆圆脸,身材丰腴,抱着个一岁多的男孩儿过来开门。她笑着说:“是小汤警官啊,您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小汤严肃脸:“许嫂子,这几位是油田派出所的同事,过来问问孟振芳的事。”
许青青嗐一身,一脸不屑:“这有什么问的,孟振芳之前就跟其他男人不清不楚的,如今跟人私奔了,还问什么啊。”
她看着孟振钢,眼神里尽是鄙夷:“你是孟振芳的弟弟吧?真是的,有一个这样的姐姐,你怎么有脸一次次报警的?郑家的面子都被你们丢光了。乡下人,就是脸皮厚,当初死皮赖脸地嫁过来,才过了几年好日子啊,就水性杨花,不要脸。”
孟振钢气得握紧双拳,胸口不住起伏,脸上青筋若隐若现,他恶狠狠地说:“你!”
许青青吓了一跳,怀里的孩子更是哇哇大哭,她顾不得害怕,慌忙抱着孩子哄,还不忘跟小汤求助:“汤警官,这可是你问我,我才说的。你看这也太吓人了,当着您的面就想揍我,您走了不定怎么样呢。我要是被人打了,你们可不能不管。”
小汤拉住想冲上去的孟振钢,严厉道:“孟振钢同志,警察调查就是这样,什么声音都能听到,你要是影响警察办案,还请回去。”
孟振钢这才冷静下来,只不过仍气鼓鼓的,一行人陷入片刻的宁静。
姜楠轻咳一声,打破尴尬,开口道:“许青青同志,请问你说孟振芳水性杨花,证据是什么?你可要知道,污人清白,如果查实是在说谎,警察有资格将你带回去教育的,还会通知您丈夫的单位,请单位领导过来领人。”
见潜在暴力分子被镇压,许青青大大地嗤一声,虽然仍极力表现得理直气壮,却不敢再那么嚣张,她气愤地说:“我是亲眼看到孟振芳和其他男人拉拉扯扯的,这眼见总得为实吧?”
“其他男人有几个?都长什么样?你认识吗?”
许青青想了想:“三个吧,有一个是柳叶胡同的街溜子,不过另外两个都穿着干部服,一看就是有工作的,孟振芳和他们拉拉扯扯的,肯定有问题。”
“他们长什么样,还请你详细描述一遍。”
许青青努力回忆着见到的男人的样子,等问完了,一行人告辞出来。姜楠对旁边一直跟着的孟振钢道:“孟同志,您看,有您跟着,很多问题我们也不好问。要不,您先回去,案件有进展了我们再通知您?今天是工作日,您也只请了半天的假吧?”
孟振钢挫败地点点头,没想到姐姐在街道里被人这么说嘴。他要是继续跟着,还不知道会听到什么,只得说:“行,我先走了。我现在就在西河岸钻井队干活儿,你们有任何进展都可以去找我。”
见几人点头,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小汤叹口气,又带着六组去了另外一家,据说这家的婆婆见到孟振芳大晚上背着包袱,偷偷摸摸从郑家出来。也是因为这个婆婆的证词,公社派出所才下结论说孟振芳是跟人私奔的,不存在失踪甚至杀人的情况。
孙婆婆不到六十岁,气质十分严厉,留着胡兰头,说话一板一眼,她说:“油田派出所的同志是吧?能先看下证件吗?”
姜楠挑挑眉,和其他人一起掏出证件。
孙婆婆一一查看之后,严肃着脸说:“抱歉,你们可能不知道,自从传出孟振芳跟人私奔的话后,红旗街道这一片就出现了很多陌生人,整天在街上指指点点,给大家的生活造成了困扰,我也是被人问得多了,这才想着看证件的。”
姜楠:“没关系,孙婆婆,之前很多人来问过您吗?都有哪些人,您还记得吗?”
仿佛是受到了挑衅,孙婆婆急忙道:“怎么不记得。有公社革委会的,隔壁红星街道的,还有郑国华的领导,都来问过。我记得一清二楚的。”
姜楠记了几笔,问道:“公社派出所的同志说您看到孟振芳晚上背着包袱离开,请您描述下当时的情景。”
孙婆婆回忆道:“有三四天了吧,那天晚上我喝多了粥,半夜起来上厕所,听到隔壁似乎有响动,没多久,就看到隔壁的孟同志背着包袱,偷偷摸摸推开家门跑出去。我以为是两口子吵架,孟同志回娘家了呢,就没当回事儿。可第二天晚上,郑家说家里儿媳妇不见了,衣服啥的也都被带走了,我才想起这茬。郑家还特意去孟同志娘家看过,她没回家,这不就是私奔了嘛。”
孙婆婆有些可惜道:“孟同志平日里还是不错的,勤快,话也不多,关键长得还漂亮,不然也不能从农村嫁到城里。你们不知道,她刚嫁进来那会儿,我们红旗街都轰动了,好多小伙子没事儿过来转悠,就为了看看她呢。”
姜楠顺着问道:“是吗?那郑家什么反应?高兴还是不高兴?”
孙婆婆撇撇嘴:“哎,我们看着高兴,可郑家却没见有多高兴,那郑家婆婆还怕孟同志水性杨花,给儿子戴绿帽子呢,整天拘着儿媳妇不让出门。后来孟同志好几年没孩子,郑家婆婆对她更不好了,经常听到她责骂孟同志的声音。”
姜楠:“那郑国华呢?他什么态度?”
孙婆婆:“他也就那样儿呗,二十六七了还没孩子,整天拉着个脸。不过也不知道咋想的,孟家人过来商量离婚,他们家竟然不同意,奇了怪了,你们说,他们家天天埋怨孟同志不能生,离婚又不离,是不是有点儿怪?不会真有什么问题吧?”
姜楠顺着话题聊道:“哦,为什么这么说?”
孙婆婆想了想,不确定地说:“我也说不好,就是觉得郑家奇奇怪怪的。郑国华前一段心情貌似还不错,说是有可能升职,可才几天功夫,他媳妇儿就跟人私奔了。你说孟同志都要做领导夫人了,怎么会这时候私奔?”
姜楠抓住关键点,问道:“郑国华要升职了?消息确切吗?”
孙婆婆摆摆手:“这我哪儿知道,都是听大家说的。不过章大姐、方大姐都看到过郑国华的领导去他家喝酒,应该是吧。”
姜楠点点头,她好像没什么要问的了,望向周知行。
周知行想了想,问道:“郑国华的领导长什么样?经常去郑国华家喝酒吗?”
孙婆婆回忆了下那人的长相,说道:“国字脸,塌鼻子,小平头,矮墩墩的,站在郑国华身边跟双胞胎似的。据说为人十分有能力,也就是半年前吧,突然经常去郑国华家,之前也没见来过。”
周知行点点头,和孙婆婆告辞后,姜楠小声道:“许青青同志说的那三个跟孟振芳拉拉扯扯的男同志,其中就有郑国华的领导。而且好像就是半年前见到的,刚才孙婆婆说他之前还来问过孟振芳私奔的事,你说”
见周知行鼓励地看着她,姜楠大胆道:“会不会,孟振芳和郑国华的领导有关系,这才让郑国华升职的?”
她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天呐,不会是郑国华撺掇自个儿媳妇和领导睡觉吧?真的有男人主动戴绿帽子吗?”
周知行幽幽地说:“只要获得的赔偿足够大,别说戴绿帽子了,就是杀人,都有人争着抢着去做。走,去郑国华家看看情况。”
邹立带着人和周知行汇合,总结了下刚才问到的情况,简单说,就是其他人也看到了孟振芳和其他男人拉拉扯扯,不过大部分人是听别人说的,描述出来的男人样貌也五花八门,需要再调查才能取信。比较靠谱的一个,见到的男人是郑国华的领导。至于晚上见到孟振芳背着包袱出门的,倒是没有。
几人一齐来到郑家,此时家里只有郑婆婆一个人,听到又是来调查儿媳妇私奔案的,面上那个排斥哟,就别提了,差点儿挥着扫帚把一行人赶出院子。还是周围的邻居劝着,才让郑婆婆冷静下来。
这老太太今年有五十了,吊销眉三角眼的,一副刻薄长相,气哼哼地立在院子里,对姜楠的问话充耳不闻,一个劲儿跟邻居哭诉:“我们老郑家是造了什么孽啊,娶到这么个丧门星,不守妇道不说,还跟人私奔了!让我家国华怎么做人啊,我好好的儿子,本来要升副科长的,这下全泡汤了,天老爷啊,你怎么不降下个雷,劈死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啊。”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要不是姜楠如今经验丰富,说不定还真被这老太太糊弄过去。可郑婆婆虽然在诉苦,眼珠子却时刻关注着他们这边,似乎在观察他们相信了没有。
姜楠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跟系统确认,果然,和刚才的猜想一样,这家儿子不做人,为了升职,竟然让媳妇性贿赂领导!孟振芳哪里是私奔,明明是受不了,偷偷逃跑了!只是目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不知道去哪儿了。
姜楠心里着急,可事情还要问,她不能凭空去找人啊。等郑婆婆嗓子哭哑终于消停了,姜楠直接切入主题,说:“郑婆婆,之前我们问过邻居,大家都说见过孟振芳和郑国华的领导拉拉扯扯的,请问两人是如何认识的?关系怎么样?”
郑婆婆哭声戛然而止,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她拍着大腿,哭诉道:“孟振芳这个不知廉耻的,见到大官儿就走不动道儿啊。大半年前,公社组织挖水渠,孟振芳给国华去送饭,遇到国华的领导了,这就纠缠上了。我家国华命苦啊,遇见个拎不清的媳妇儿,把他好好的升职都给搅和了,我家国华命苦啊。”
冷眼瞧着新一轮的唱念做打后,姜楠不疾不徐地问道:“据说郑国华的领导经常来家里吃饭,是因为这个,你才说他要升职吗?毕竟组织上的事,谁说得准呢,是吧?没定下来您就这样说,会让大家以为你们家暗箱操作呢。”
郑婆婆打了一个嗝,被姜楠的话气到了,口不择言道:“你胡说什么,我家国华那么优秀,升职是早晚的事儿,什么暗箱操作,话可不能乱说。”
她哼一声,不耐烦道:“你们要问什么?赶紧问,我家国华快下班了,我还得做饭呢,没工夫理你们。”
从油田到公社距离不短,之前又问过了其他人,确实也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姜楠抓紧时间问道:“刚才我的问题您还没回答,请问郑国华的领导是否经常来您家吃饭?大概都是什么时间过来,什么时间回去?”
郑婆婆眼神闪烁,她强自镇定道:“国华工作认真,领导欣赏他,过来吃饭又没什么喽。大概就来过两三次,这哪里多了?就吃个晚饭,九点多就回去了。哎呀,你们怎么老揪着我家国华不放,孟振芳的姘头你们查到了没?她都私奔了,孟家得赔我家的彩礼钱吧?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是吧?”
邻居里,有人露出不屑的眼神,周知行暗暗将人记住,就听姜楠继续道:“还不能证明孟振芳是跟人私奔,更没有姘头这么一说了。另外,彩礼什么的属于你们两家的家务事,我们派出所不好插手,目前我们调查的是孟振芳失踪案。请问孟振芳失踪那晚,你在做什么?什么时候发现她失踪的?”
郑婆婆见胡搅蛮缠不管用,暗地里撇撇嘴:“那晚我在睡觉呗,还能干嘛。第二天早上我起来,见早饭都没人做,就去她屋里喊人,谁知道她屋里空荡荡的,我一看,衣柜里她经常穿的衣服都不见了,还以为她回娘家了呢,当即就去东河岸找人了,谁知道她也不在娘家。等到晚上,她还没回来,这才确定她不见了。什么失踪,就是跟人私奔了。”
姜楠不理最后一句吐槽,继续问:“听您话里的意思,孟振芳有单独的房间?”
郑婆婆一愣,支支吾吾道:“她她一直生不出孩子,我家国华不想和她一起睡,不行吗?”
周围邻居闻言,纷纷交头接耳起来。谁也没有想到,郑家小夫妻竟然是分房睡的。
姜楠不理大家的议论,继续问:“有人说,那晚听到你们屋里有很大的声响,请问您知道是什么声音吗?”
郑婆婆心里有些慌,感觉她越说越错,干脆道:“不不知道,我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
第83章 失踪案变杀人案
姜楠也问过这么多人了,哪里看不出她在撒谎,她啪一声合上笔记本,严厉道:“郑婆婆,对警察撒谎或者隐瞒,都是可以追责的,严重的,甚至可以判刑蹲笆篱子。你想清楚,那晚你在做什么?家里为什么会有响声?”
郑婆婆嗫嚅半天,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道:“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国华和那小贱人吵了几句嘴。这有啥的,问问问,有什么可问的!夫妻拌嘴罢了”
说到这里,她渐渐理直气壮起来:“就是拌几句嘴,这又咋的了?那小贱人就因为这,和人私奔,就是说到大天去,我家也占着理!”
姜楠步步紧逼:“说详细点,他们为什么争吵?”
“我我不知道。”郑婆婆低下头,不敢看姜楠的眼睛,“我睡着了,迷迷糊糊的,没听清。”
“看着我的眼睛!”
郑婆婆缓缓抬起头,眼神儿里有惧怕,也有慌张,更多的,则是不安。
姜楠严厉的声音再次响起:“说,那天晚上,他们为什么争吵?”
郑婆婆身子不自觉抖了抖,不过仍嘴硬道:“我我不知道,她私奔了,是个贱人,你们你们怎么为贱人说话。”
姜楠沉默着,就这么直直看向郑婆婆,眼神凌厉。
在这种审视的目光瞪视下,郑婆婆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竟然跟蚊子哼哼似的,让人听不清在说什么。不过她虽然身子不自觉颤抖,却倔强地逼近嘴巴,不再开口。
见逼问不出什么了,姜楠只能收回目光。事关亲生儿子,郑婆婆作为母亲,能在惧怕之下说这么多,已经是意外之喜了。一行人对邻居进行了询问,很快告辞离开。
从街道出来,小汤要带众人去国营饭店吃饭,被周知行拒绝了,和六组挨个儿握了握手,小汤告辞离开,他还有很多案子要处理,能带着走一上午,已经是尽职尽责了。
周知行带着众人返回之前的红旗街,悄悄来到刚才记下的那个邻居家,他说:“你好,请问您方便吗?我们想进屋跟您说几句话。”
邻居姓关,是位长相有些刻薄的大娘,见几人回来,犹豫了一下,打开门请六人进了屋。
她家住在郑家后面,中间隔着两米多宽的过道,因着是午饭时间,郑家在前院做饭吃饭,看不到后院的情形,也就不知道六组几人去而复返了。
关大娘家凳子不够,几人只得站着。姜楠放缓语气,问道:“大家都说孟振芳同志是私奔的,请问你怎么看这件事?”
关大娘抬起眼皮儿,不客气地反问:“我怎么看有什么要紧?你们还能给振芳平反?”
姜楠挑挑眉,说道:“目前还没下定论,不牵扯到平反这个说法。从您的语气里,我可以认为,您是不相信孟振芳私奔的,是吗?”
关大娘哼一声,说:“振芳才是命苦的那个,要私奔早就私奔了,用得着熬到现在?她啊,是被逼走的。”
姜楠闻言挑挑眉,说起了经典话术:“此话怎讲?”
关大娘要说什么,又闭上嘴。她问道:“我说了什么,你们不会告诉别人是我说的吧?你们这么明晃晃地进我家,肯定会传到郑家人耳朵里的,她家可是在革委会有人的。不行,你们回去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姜楠严肃脸:“关大娘,我们下午还会过来的,毕竟还没问郑国华,这件事儿还得再调查呢。您放心,不会有人知道你说了什么的。”
关大娘犹豫许久,还是问:“你们真能替我保密?”
姜楠笑:“那当然,大娘,您不信我,还能不信公家?现在都新社会了,警察办案讲究证据,不会随便抓人,更会给证人保密,让大家能够安心指认坏人,不用担心打击报复。”
关大娘还是有些担心:“郑家在革委会毕竟有人,我”
姜楠笑笑:“关大娘,我们也是调查过的,郑家在革委会的亲戚要是真会为他家做主,怎么会这么多年,都没给郑国华说过话?您不必操心这个,他家在革委会的亲戚没实权的,只不过是扯虎皮罢了。”
关大娘这才舒了一口气,她压低声音:“振芳是被那家人逼的。她”
关大娘叹口气:“这么多年,她生不出孩子,心里苦得很,觉得对不起郑家。在家被老虔婆打骂也不敢还手,好多次身上都被打出血了。要不是我经常给她涂点儿药水儿,振芳身上早就没一块好肉了。哎,就这,郑家也不做人。”
她苦着脸,艰难地说:“郑国华个没本事的怂货!在家能耐得不行,在外面怂的要命。那次振芳去水渠送饭,郑国华领导看中了振芳,说是让振芳陪他几晚,就给郑国华升职。郑国华那个不要脸的,竟然同意了!你们说,有这么做人家男人的?!嫁给这种人,振芳算是倒了八辈子霉!”说到最后,竟然有些咬牙切齿。
姜楠:“关大娘,您消消气。这么隐秘的事儿,您是怎么知道的?”
关大娘朝前面努努嘴:“他家就住我家前面,我有一次起夜听到响动,好奇就去看了看。你们别误会,我可没听墙角的习惯,那动静明显不对,我才去看的。那领导就不是个好人,不仅好色,做那事儿的时候还爱打人!自从和那领导那什么后,振芳身上的伤越来越多。我劝过她,她哭着跟我诉苦,哎。这年头女人不容易,她要是离婚了回娘家,会耽误娘家姐妹婚嫁的。而且她忍了这么久,也不甘心就这么离开,谁想到”
关大娘脸色十分气愤:“谁想到,那领导也是个混不吝,竟然想让振芳去陪另一个领导。说是只有他动位置,才能让办公室里其他人的位置挪一挪,否则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升职哪儿那么容易。振芳不同意,闹了两次,那天肯定是因为这个吵起来,振芳这才跑了。你们也别找了,让振芳走吧,不然被找回来,不一定怎么样呢。”
姜楠:“大娘,那领导的打算,也是振芳跟您说的?”
关大娘点点头:“我家儿媳妇是公社医院的护士长,家里药全,我经常给振芳治伤宽慰她,她相信我,什么话都跟我说。”
姜楠点点头,又问了几个细节,这才和众人离开,去国营饭店吃午饭。
路上,王自力和王更生两人气得脸都青了,两个小伙子年轻,见识少,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一家人:“畜生!”
邹立拍拍两兄弟的肩膀:“想开点儿,世上什么人都有,咱们办案不能感情用事。一会儿吃完还要去问郑国华,你俩可别挂脸。”
王自力和王更生不忿,不过知道邹立是为他们好,只能点点头。
六人简单地吃了青菜面,匆匆吃完就去郑国华家堵人。恰好,郑国华刚吃完午饭,正准备午睡呢。见到六个油田派出所的警察,眉头都皱成了川字,他不耐烦道:“孟振芳和人私奔了,你们还要调查什么?真是,多少事儿等着你们警察去办呢,怎么净在这种小事儿上忙活,真是不知所谓。”
他*一张国字脸,塌鼻子,顶着小平头,身材矮墩墩的,形象拉胯不说,小干事干了快十年,也没挪窝,能力可见一斑。不知道的听见这说话的语气,还以为郑国华多大能耐呢。
姜楠内心腹诽,表面严肃道:“派出所要调查什么,自有领导安排,不必郑干事操心,我们要询问孟振芳的事情,还请您配合。”
郑国华脸上有些不自然,僵着脸点点。
姜楠:“请问您领导叫什么名字?在公社主要负责什么?”
郑国华愣神片刻,尖声反问道:“你们不是问孟振芳的事儿嘛?干嘛问我领导。”
姜楠严厉道:“警察问什么,还请您如实回答,这都是办案需要,请您配合。”
郑国华支支吾吾,半晌回道:“我领导叫许建设,是是公社办公室副主任,主要负责公社的一些后勤工作。”
姜楠点点头:“他家住哪儿?家里都有哪些人?”
“你你们问这些做什么?”
姜楠:“请您如实回答。”
“这跟孟振芳的事无关,你们这是乱问话,我我拒绝回答这种问题。”
姜楠:“经调查,曾有人看到许建设对孟振芳拉拉扯扯,我们怀疑孟振芳的失踪跟许建设有关。你不回答也没关系,我们直接去公社找人。”
郑国华急了:“不行,你们不能去公社!也不能去找许建设!”
姜楠挑挑眉:“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闻言,郑国华低下头,吭哧半天不说话。
周知行见状,唱起了白脸:“郑国华同志,你要是不配合,我们有权利请你去派出所协助调查!”
郑婆子见警察发火了,开始撒泼:“不行,你们不能带国华走。国华又没犯事儿,你们带他走,是不给他活路啊!以后他还怎么在公社里做事,你们混蛋,你们”
周知行白脸唱得十分尽职,周身都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息:“郑婆子,你要是再这样,我们把你也带回去,一起协助调查。”
郑婆子傻眼了,她不明白,之前百试百灵的撒泼打滚,怎么突然不管用了,这这找哪儿说理去啊。
郑国华抬起头,眼神阴郁,他阴恻恻地说:“你们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姜楠耸耸肩,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尽力诱哄:“郑国华,去不去派出所,要看你的配合程度。如果你配合,我们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毕竟现在孟振芳还不见踪影,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人。如果你不配合,正好,带回去审问,我们一样可以知道事情真相。”
郑国华却像没听到一般,狠狠盯着众人,眼神里都是戾气:“你们看不起我?!你们是不是看不起我?!”
姜楠知道这种人偏还最在乎脸面,她没让其他男同事开口,而是道:“看不看得起,你都做了。如今知道的还只是我们警察,你要是不开口,等我们去了公社革委会,估计到时候全公社都知道了,你想清楚。”
闻言,郑国华如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椅子上,他喃喃道:“我没办法,我都是被逼的,我没办法啊。”
郑婆子嗷一嗓子,哭诉道:“天杀的孟振芳啊,走了还给我家惹事儿,你怎么不去死啊,做下那不要脸的事儿,还有脸跑,有本事就该去死,一了百了,给我家国华腾地方啊。天杀的孟振芳!”
姜楠大吼一声:“好了,警察办案,撒泼打滚都是没用的,你们最好把事情说清楚,否则从别人口里知道,你们可就失去先机了。”
被六人的气势所迫,郑婆子仿佛被人掐住了命运的后脖颈,再也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郑国华抹了把脸,开始道出事情真相。
跟之前关大娘说的差不多,不过关大娘不知道的是,不能生的,其实是郑国华。
郑国华曾经悄悄去医院查过,他有无精症,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郑婆子也知道,两人这才在孟家提出离婚时,断然拒绝。郑国华不能生,能娶到孟振芳这么漂亮的媳妇,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更何况,那时郑国华就注意到,他领导许建设是个好色的。他故意让孟振芳去给他送饭,就是为了让许建设看见孟振芳,从而勾住人。
用郑国华诱骗孟振芳的话说,就是她不能生孩子,总得在其他方面奉献一下吧。跟领导处好关系,助他升职,也算是孟振芳的用处了。否则郑家养她这么多年,难道就白养了?
孟振芳刚开始坚决不同意,直到郑国华跪下,孟振芳才心软同意的。可惜啊,渣男就是渣男,明明是郑国华起意的,谁知两三次之后,郑国华居然还嫌弃孟振芳不干净,和妻子分房睡了。
连后世见惯了绝世渣男的姜楠都感慨,很久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了。
至于后来孟振芳失踪,就是关大娘所说的,郑国华和许建设想让她陪陪更大的领导,孟振芳不同意,争吵之后逃跑了。那天两人还发生了争执,孟振芳失手打伤了郑国华。
结结巴巴说完事情经过,郑国华耸拉着肩膀,为自己辩解道:“她自己跑了,跟我无关,你们不能冤枉人,也不能去找我领导。他他升职无望,最近都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你们再因为这个事儿去找他,我在公社就更呆不下去了。”
姜楠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问道:“你知道孟振芳去哪儿了吗?这么久不回家,也没回娘家,你知道她能去哪儿吗?离开的时候,她身上有钱吗?”
郑国华摇摇头:“不知道,她平时都在家干活,没去过什么地方。她身上没钱,也没介绍信,肯定买不了票的。不过”
他想了想,说道:“你们油田不是有一条运送原油的铁路吗?她她弟弟考上了石油工人,来家里说过几句嘴,其实就是给她撑腰来了。她说不定会去扒火车,而且扒火车不要票,公社一直有人偷摸扒火车的。”
姜楠和周知行对视一眼,点点头,这年头,虽然没有介绍信寸步难行,可真要在一个地方活不下去了,谁还会管那么多,先离开再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不会比呆在原地还差的。
六人又询问了一些细节,例如孟振芳离开时穿的衣服、鞋子等,让郑国华和郑婆子在证词上签字,这才离开。他们要从郑家一路骑到油田的铁路,沿途询问是否有人看见过孟振芳。
这时候办案,在技术手段落后的情况下,靠的就是大量摸排和走访调查。不过这些都比较费时间,六组众人花了两天,仍没找到沿途看见过孟振芳的人。
就在众人以为孟振芳就这么扒火车消失的时候,孟振芳以一种谁也没想到的形式,进入了油田派出所众人的视线。
那天早上,退休的钓鱼佬老黄,如往常一样骑车到水库钓鱼。虽然水库还没有完全化冻,但冰层已经比较薄了,扔一块石头就能轻松凿开一个大洞。在冰洞里钓鱼,可比平时还要轻松。
他来到老地方,照常砸了一个洞,开始挂鱼饵钓鱼。他其实不是退休,而是让儿子接班了。这年头,干到退休的少,都是为了不让子女下乡,自愿让出工作的。老黄也才四十出头,正年富力强,退休了没事干,就想起了钓鱼。如今这年月,又不能做买卖,钓鱼即是消遣,又能给家里贴补荤腥,很多没事做的老爷们,都来水库钓鱼。
老黄坐下没多久,就有人陆陆续续来了。他跟相熟的点点头,注意到鱼钩开始往下沉,面上一喜,按这咬钩的力度,鱼可不算小了。
他赶紧收线,周围的人也纷纷向老黄望去,想看看一大早,老黄钓到了什么好东西。谁知道鱼钩露出水面时,竟然是一双布鞋!黑色的鞋子周围还挂着水草,一看就是被水草缠住了,怪不得老黄费老大劲儿才钓上来。
三五个钓鱼佬发出善意的笑声。老黄脸微红,心里骂一句晦气,赶紧将鞋子从鱼钩上拔下来,想重新扔进水库,却发现水库不远处飘上来一个东西,他揉揉眼睛,不敢置信地又揉了一遍,颤抖着手,尖声问:“那那是什么?你们快看,那里飘上来的,是什么?”
其他钓鱼佬纷纷眯起眼睛,有一个人啪叽一下跌坐在地上,连滚带爬往后跑,边跑边尖叫道:“杀人啦,有人死了,杀人啦!”
等蓝青山带着五组和六组到达现场时,水库前已经围满了人,就连尸体都被人捞了上来,也不知道谁这么胆大。
水库是解放前修建的,位于油田的地界上,钓鱼佬报案,自然是跑去油田了。人命案这么大的事,蓝青山亲自带了两队过来调查,誓要用最短的时间破案!
虽然目前还没有命案必破这个要求,可这么大的事,早晚会在油田传开,如果不尽快抓到凶手,人民群众必然每日生活在害怕中,对生产生活都会有很大的影响。出现场的众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十几个人,表情一个比一个严肃。
姜楠做足了心理准备,但见到被泡的发胀,并且散发着恶臭气息的尸体时,还是没出息地将早饭都吐了出来。六组其他人也没有好到哪儿去,邹立和温强算是经验丰富的,脸色也有些发白,王自力和王更生比姜楠吐得还厉害。也就周知行稳得住,虽神情严肃,到底撑住了没掉链子,为六组挽回了一丢丢颜面。要知道,人家五组四个人里,可是三个都很镇定呢。
五组组长邵勇欠揍地对着狂吐的三人吹了声口哨,并对周知行表达了深深的同情:“小周啊,辛苦了。”
姜楠发誓,要不是看在邵勇长得还行,身材也不错的份儿上,她一定毫不犹豫地挥拳过去!就朝着那张脸,挥拳!
哎,她就是太善良了,太容易原谅英俊的男人了!
周知行似是察觉到什么,挑挑眉,勾着邵勇的肩膀一同去查看尸体。尸体已经呈现巨人观,很难看清楚样貌,衣服也被泡的发皱,而且因为打捞得匆忙,上衣还被水草刮破了。
姜楠再次做足心理建设,迈出沉重的步伐。她尽量将视线停留在衣服上,上辈子她就是设计师,对衣服、鞋子这些是最敏感的。她观察了一会儿,沉吟道:“尸体身上的衣服,有点儿像之前郑国华提过的,孟振芳离家出走时穿的。”
蓝青山闻言,让还在吐的王自力和王更生去公社请人,任何命案,都得先确定尸体身份才行,否则调查都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他望向周知行:“你带队,去问下发现尸体时的情形,这里交给我和邵勇。”
邵勇嘿嘿笑了两声,十分的嚣张。
姜楠翻个白眼儿,和周知行一起去询问老黄等几个钓鱼佬。
钓鱼佬们早被吓得面色发白,面对警察的询问,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到正题上。幸好姜楠耐心,将发现尸体前后的情况问了清楚。
发现尸体的地方位于水库东面,前面不远处,不到一公里的距离,就是油田运送原油的铁路,看来孟振芳真是打了扒火车逃跑的主意。
只不过,姜楠心里还有疑问,按邻居和孟振钢的描述,孟振芳应该没这么大胆才对。而且她对娘家有感情,走之前应该会回东河岸娘家看看才对,怎么就直接去扒火车了呢?
没多久,郑国华、郑婆子和孟振钢都被请来认尸。郑国华和郑婆子怕得腿肚子打颤,站在远处不敢上前,孟振钢则眼眶赤红,平复了许久,才走到尸体旁。只不过尸体面目模糊,他认不出来,不过,他说:“我姐小时候去山上摘野果子吃,右腿曾经骨折过,至今还有疤痕。另外右胳膊上还有一道疤,有小拇指那么长,麻烦警察同志看看,有没有这两项特征。”
蓝青山看向法医谢永平,谢法医仔细查看了这两处,点点头,孟振钢眼泪刷一下落了下来,看得姜楠心里怪不好受的。
尸体已经基本确定是孟振芳,接下来就是尸检了。王自力和王更生将孟振钢请了回去,谢永平才扶扶眼睛,冷静开口道:“初步观察,死者死于五天前,死因是溺水身亡,死前曾经遭遇过侵犯,身上除了挣扎的痕迹外,没有致命伤。”
具体结果还没出来,派出所在现场拍了照片后,将尸体抬回了殡仪馆太平间,等待尸检。众人回到派出所,开始讨论案情。
邵勇介绍了现场的情况:“发现尸体的地方不是第一现场,我们沿着水库转了一圈儿,找到了最初溺水的地方。”
邵勇翻开笔记本,介绍起第一现场的情况:“现场位于发现尸体的东南方向,大概有三百米的距离,在草丛里发现了与死者上衣相同的布料,并且发现了一处可疑脚印。脚印有四十六码,推断脚印的主人身高最低一米七五,否则很难长这么大的脚。目前已经将脚印给足迹鉴定专家去看,相信脚印主人的情况很快就会知道。”
姜楠有些好奇:“咱们派出所还有足迹鉴定专家?我怎么没听过?”
蓝青山笑了:“不是咱们派出所的,是独子山大队的,是邵勇的表舅。”
他看向邵勇,严肃道:“邵勇,这可是命案,请施老一定要出山。这事儿就交给你了,尽快得出嫌疑人的外貌特征。”
邵勇立正站好:“是,保证完成任务。”
蓝青山望向周知行等人:“许建设那里还没问过吧?下午周知行带两人去问下,问完再去郑国华邻居里重新走访一遍,不能放过任何一条线索。邹立,你带上两人,和五组其他人去东河岸大队询问下情况。重点排查下孟振芳是否回去过,以及孟家在东河岸的社会关系。”
他拍拍手,为大家鼓劲儿道:“大家加把劲儿,争取尽快将命案破了,为死者讨回公道。”
众人点点头,因着案情紧张,大家都没提回家吃饭的事儿,加快脚步去派出所食堂,匆匆扒了几口饭,就分别朝目的地驶去。有那心理素质不好的,甚至饭都吃不下,想到早上见到的尸体就反胃,饿着去执行任务了。
周知行看王自力和王更生两兄弟脸色发白,从兜里掏出两块大白兔,一一递过去道:“以后随身带着点儿吃的,吃不下饭也能补充糖分,不至于低血糖昏过去。好了,去执行任务吧,可别给六组丢人。”
两兄弟点点头,跟在邹立身后出发了。周知行则带着姜楠和温强,去了公社许建设办公室。
因着孟振芳逃跑,许建设失去了升迁的机会,此时心气儿正不顺呢。偏今天郑国华又临时请假,能让他发泄的人不在,许建设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了。下午上班就板着脸,谁来找他都没好脸色。姜楠三人到时,许建设正噼里啪啦训一位下属呢,唾沫横飞的,半点儿没有办公室副主任的风采,整个一泼妇骂街。
见有陌生人,许建设这才让属下回去。
姜楠三人表明来意,许建设眼神闪了闪。作为领导,他占过便宜的下属,可不止郑国华一个。目前不知道哪个出了问题,许建设不动如山,呵呵笑着请三人坐。
许建设身高只有一米七,脚也不超过四十二码,不符合脚印主人的特征。姜楠心里失望,不过仍打起精神,开始询问。许建设比郑国华狡猾多了,刚开始并不承认和孟振芳的关系,在听到怀疑他是杀人凶手,想要带他去派出所协助调查时,才松了口。
“是孟振芳勾引的我,她不满郑国华只是个小干事,想当领导太太。警察同志,我老婆死了两年了,我我没经受住考验,犯了点儿小错误,可我没杀人。我平时连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杀人呢。”
姜楠:“五天前,也就是三月十四日的晚上,你在做什么?”
许建设想了想,眼珠子开始咕噜噜转。
姜楠都气笑了:“许建设同志,这可是命案!你要是不说实话,咱们就去派出所审讯室,到了那里,你总能说实话了吧?”
许建设脸皮抽动了两下,嗫嚅道:“那个,我我去了邢明同志家里做客,在那里住了一晚上。”
他轻咳两声:“邢明同志和和他妻子,都可以给我作证。”
姜楠翻个大大的白眼,这种人,怎么能走到现在的啊。她强忍着恶心,将笔录推过去让许建设签字,第一次连表面功夫都不想维持了,冷着脸径直离开。
许建设这里没有嫌疑,凶手是谁还没有头绪,作业处发生命案的消息却跟插了翅膀一样,在各家属院传开了。
姜楠和周知行忙活了一天,没找到任何线索不说,还被许建设气个够呛。当然,主要是姜楠在生气,周知行一般不为不相干的人生气。两人骑着车出现在家属院门口时,瞬时被楼下坐着闲聊的大爷大妈围了起来。
刘老太满脸焦急:“小楠啊,咱油田真出命案了?是专杀年轻女人吗?凶手抓到没?”
就连佟丽丽这种,平常不屑与老头老太为伍的年轻媳妇儿,都巴巴望向姜楠。如果是专杀年轻女人,那她们就危险了啊,可不担心嘛。
姜楠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严肃道:“刘奶奶,案子还在调查,目前还没有线索。大家平常外出时尽量小心,不要单独出去,身边最好有男人陪着。”
董娇娇嗤一声:“说得容易,家属院的男人差不多都有工作,谁会陪着我们外出?姜楠,你们警察也太没用了吧?这可是命案,你不赶紧抓凶手,还有脸下班?”
“哎呦呦,我当是谁呢,这是想算计我女婿没成,把自己搭进去的董大小姐啊。”姜满城呸一声,毫不客气地怼回去,“警察就不能下班了?照你这意思,医生就得全天救人,不能休息了是吧?石油工人就得全天去开采石油,毕竟我为祖国献石油嘛。咋的,都新社会了,你怎么比旧社会的黑心地主还会剥削人!”
他拔高声音,质问道:“警察怎么了,警察也得休息!我闺女这几天天天在外面跑,风吹日晒地找证据,你干嘛呢?在这里说风凉话,你怎么好意思的,不知所谓!”
董娇娇叉腰:“怎么了,警察没抓到凶手,我们群众不能说两句了?你问问,油田出了命案,谁不害怕?我问两句都不行了?还人民警察呢,这也没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啊。”
姜楠板起脸,周知行抢先开口道:“姜叔,我们是回来洗个澡,换身衣服的。一会儿还要回去加班,没时间在这里跟大家说话。晚饭您做些能填肚子的,小楠今天中午吃的不多,现在估计早饿了。”
姜满城对着董娇娇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转身和陈金花一起扶着闺女回家。
姜满城不满地嘀咕:“你们这是要通宵加班啊?”
姜楠小声道:“案子还没什么线索,吃了晚饭,我们得回派出所讨论案情。”关键是五组那边,在东河岸村有没有什么发现,大家得再交流下,不过这个就没有必要当众说了。
两人说话声音虽然压低了,但还是有人能听到。大家讪讪的,没多久四散开去。
两辈子第一次见这么可怕的事,姜楠洗澡时还在感慨,做哪行都不容易啊。上辈子的她,通宵赶稿,这辈子的她,通宵破案。
这是进步了啊,还是进步了啊。
吃了两个肉包子和一碗碴子粥,姜满城又给闺女打包了一盒桃酥和江米条,这才目送姜楠和周知行离开。
望着闺女的背影,陈金花都有些后悔了:“满城,你说闺女不会做噩梦吧?听说今天那个尸体可吓人了,刚才小楠脸都发青,中午饭都没咋吃”
别看姜满城平时唠叨着不让闺女当警察了,可当陈金花也开始唠叨了,他却能坚定地说:“你放心,咱闺女可是天生吃这碗饭的,肯定没事儿。”
他压低声音:“你忘了咱闺女身上有啥了?她一眼就知道谁是凶手,放心。”
陈金花这才舒了一口气,可两人不知道,姜楠至今没见到凶手,也并不知道是谁杀死了孟振芳。
七点半,五组和六组在派出所聚齐,蓝青山和沈明光两位所长都在。
邹立代表五组和六组的三人,介绍了去东河岸大队调查的情况。
“东河岸那边,孟家人风评不错。大家普遍反映,孟家人为人公正,邻里关系都不错,虽然也有小摩擦,但并没有结仇的情况。至于孟振芳,村里人大多都是羡慕的,羡慕她能嫁到公社。
据调查,孟振芳年轻时是村里的村花,很多人家的小伙子都想娶孟振芳,只是孟家人疼闺女,不想让女儿嫁给农家人吃苦,这才托人找了公社的媒人,给孟振芳寻了公社郑家的亲事。据说当时成亲的时候,好几家小伙子难为过郑国华,想让他在接亲的时候出丑。
我们也调查了在接亲时闹事儿的四户人家,重点询问了那四个小伙子,五天前他们都没出过村子,基本可以排除杀人的可能。另外,五天前东河岸并没有人见过孟振芳,她逃出来并没有回村。”
派出所异常安静,东河岸没线索,意味着命案可能要陷入死胡同。
周知行起身介绍了许建设的情况,以及郑国华家及其邻居的重新走访结果。
简单说,就是没线索。
许建设排除了杀人的嫌疑,郑国华也不符合脚印主人的特征。蓝青山眉头紧皱,看向姗姗来迟的谢永平。谢永平喘着气,翻开最新的尸检结果。
“死者具体死亡时间是五天前晚上九点到十二点之间,死因是溺水。身上有挣扎的痕迹,另外有旧伤,是长期遭受殴打造成的。”
他扶了扶眼镜,声音就像滴滴答答的时钟,精密但没有任何起伏:“死者□□遭受过侵犯,有伤痕,但体内并没有发现□□。”
蓝青山立刻望向周知行:“郑国华患有无精症?”
周知行点点头:“对,不过郑国华那个时间点在家,他十点半左右起夜去公厕上厕所,有邻居作证。”
谢永平:“无精症患者是一种可能,还有另一种可能,凶手是女性,孟振芳并没有被侵犯,只是做出侵犯的假象,迷惑警方。”
在座的都不是笨蛋,纷纷点头表示同意。蓝青山看了看手表,拍拍手道:“好了,目前尸检结果有了新的发现,大家明天就朝着这个方向努力。邵勇,足迹鉴定结果出来了嘛?脚印主人的特征有了嘛?”
邵勇点点头:“出来了,晚饭的时候我表舅说,鞋印主人明显是小脚穿大鞋,从脚印的深浅可以看出,鞋印主人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体重一百四十斤上下,真正的脚码不超过四十二码。且从走路姿势可以判断,大概率是女性。”
蓝青山再次拍了下手:“好!已经九点了,大家回去休息,明天不用来派出所,直接走访,七点半咱们再集合,讨论案情。”
他鼓励道:“这几天辛苦大家了,出了命案,油田领导和市区领导都很关注,大家务必加把劲儿,尽快破案。”
沈明光也开口道:“大家放心,这几日后勤一定保证供应,派出所食堂肉菜管够,让大家吃饱喝足去查案!”
第84章 侦查杀人案
这年头,肉的吸引力果然是巨大的,听到肉菜管够,就连时常在系统打牙祭的姜楠和周知行都开心起来。天已经黑了,姜楠没把桃酥和江米条带回去,干脆放到了办公桌的抽屉里,啥时候饿了可以加加餐。
约定好明天集合的时间和地点,大家陆续离开了派出所。
姜楠和周知行骑着车,准备赶紧回家休息,明天还有的忙呢。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许久没有发布任务的系统,突然响了起来。
【宿主,主系统发布重要任务,原文女主唐夕目前在黑市被人盯上,请您火速赶往黑市救人。系统将会给予您五千吃瓜币的奖励。】
姜楠挑挑眉,这是目前给钱最大方的一次任务了吧,女主不愧是女主。
她在心里问道:“女主还会有危险吗?最后不都会化险为夷吗?”
【宿主,由于蝴蝶效应,原本会救女主的女配之一,因为油田发生命案的关系,不允许晚上出门,所以系统才给您发布任务。】
姜楠了然:“原文里没有这个命案?”
【原文里没提到过,估计是孟振钢没有考上石油工人,孟家在公社派出所报案之后,接受了孟振芳私奔的说法,也就没有后面的报案。而且,这个时间点,并没有提到过水库发现了尸体。】
姜楠望向周知行,两人都有些惊喜。这是不是说,他们做了这么多之后,后续剧情已经不受原文的影响了?那个爆炸案,很大概率并不会发生了?
姜楠忙望向概率小程序,还是50%,不过她却觉得这个数字可爱多了,而且数字看起来,似乎比之前浅了一些?
“走。”周知行调转方向,对姜楠道,“先救人再说。五千吃瓜币呢,能买不少好东西了。”
姜楠点点头,同样朝黑市猛骑。
此时,黑市里,唐夕装扮成一名老妇,窝在黑市角落里卖枕巾。
穿越之前,唐夕就有了空间。为了填满空间,她拼命做挣钱,终于在穿越前夕,准备了百万物资填满空间。物资里,吃穿用无所不包,正因如此,她才能在这个年代过得如此轻松。前几天任凭阑和父亲被冤枉毒死了大队的牛,虽然事后查清真相,还了两人清白,但因为牛死了,两人是牛倌,还是负有连带责任,被罚扫了十天的大队公厕。
任父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两天咳嗽加重,需要钱买药。唐夕虽然物资多,钱却没多少,这才想着来黑市卖枕巾,换些钱给任父买药。按历史轨迹,过几年任父就会平反,到时返回沪市,会对她未来的事业有很大的助力,唐夕是不会看着不管的。更何况,他是任凭阑的父亲,唐夕更不会袖手旁观了。
唐夕的枕巾选的都是比较老的花色,例如红双喜、大花牡丹、鸳鸯戏水等,颜色也以红色、粉红和蓝色为主。这还是当初她迷恋年代文,想着说不定以后用得上,特意在某宝淘到的货呢。
毫不意外的,枕巾十分受欢迎,摆出来不到一个小时,就卖出去了十对儿。估摸了下时间,唐夕果断选择离开,目前手上的钱已经足够买药了,她不打算在此时存太多钱。这年头,还是要以物资为主。
只是她刚动身,就有人跟了上来。
唐夕不知道,她在黑市,早就是名人了。
之前出手的面粉,质量好到吸引来了警察的关注,这让黑市老大不得不注意到唐夕。这年头,能组织起黑市的,关系自然不浅。虽然之后唐夕谨慎,没再出手这么好的东西,可她经常来,即使有伪装,短时间内,身高、体型、小动作又不可能有太大的变化,要是有心,早晚会露出来的。
那些在黑市里做买卖的,能是吃素的?!一个个的,眼睛都毒着呢。连这么好的枕巾都有,手上说不定还有什么呢,是吧。是以,唐夕刚一起身,人就跟上了。
唐夕扶着自行车拐出黑市,没走出二十米,就被四个大汉团团围住。黑夜里看不分明大汉的脸,只是看那一身的腱子肉,就知道不好惹。
唐夕握紧自行车把手,埋头换个方向,却发现大汉也随之调转方向,就这么继续站在她面前,甚至有两人去了她身后,堵住去路。如此两三次之后,唐夕终于确定,这些人就是冲着她来的。
她努力镇定下来,谋划着如何脱身,嘴上却严厉道:“识相的让开,黑市这里我是常客了,可不是会被你们吓到的。这里距离黑市这么近,你们就不怕斌哥找你们的麻烦?”
为首的大汉嗤笑一声:“少用斌哥吓唬人!都出了黑市*了,斌哥可不会多管闲事。”
斌哥就是本地黑市的组织者,具体叫什么大家不知道,只斌哥斌哥的叫着。唐夕在黑市是常客,当然知道斌哥的名字。见扯的大旗没吓退人,她咬咬牙,思考着要不然就破财免灾,空间里物资多的是,最关键的是保住命。想通了这点,她挤出声音道:“你们想干什么?虽然出了黑市,可要是出了人命,斌哥不会不管的。”
大汉呵呵呵的冷笑:“不用这么试探,我们自然不会傻得闹出人命。只不过,你要是不识相,闹出点别的,我们也不是不可以。”说着,大汉旁边的三人,发出猥琐的笑声。
唐夕恨得牙根痒痒,奈何她不会功夫,虽然也有电击棒这种高科技武器,可她没有自信能一下子对付四人。唐夕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语调听起来平静不惊慌,她说:“你们要什么直说就是,我能办到的尽量办到,不能办到的,我也没办法。”
大汉这才露出诚挚的笑容:“算你识相。哥们儿几个看你今天卖的枕巾不错,不知道床单被罩的有没有货?我们要的也不多,给我们兄弟两三百套,今儿就放过你。”
唐夕都被气笑了,床单被罩她自然有,可很多布料、花色都不适合这个年代,她从来没拿出来过。适合这个年代的,最多两百套,如果都给了他们,日后她还用不用了?
大汉见唐夕不说话,声音骤然冷了下来:“怎么,不会说没货吧?啧啧,少特么来这套!你打听打听去,兄弟我也是黑市的常客了,观察你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当我们是好糊弄的?!每次来,不是新鲜货,肉、蛋、奶、糖的,就是床单被罩枕巾的,怎么,你自己卖钱就有货,给我们就没有?!识相点,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着,大汉握了握拳头,指关节随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暗夜里分外刺耳。
唐夕不是个会被威胁的性子,大汉这么着,倒是激起她的血性了。别人可能是突然穿越来的,可她唐夕却是做了完全的准备才来的。要是如此还过不好,可就枉费了上天赐予她的空间了!
唐夕心里愤愤,一边利用意识,在空间里找到型号最新的电击棒,计算着短时间内脱身的可能性。面儿上却不动声色,声音里甚至带着颤抖:“床单被罩在哪儿都是稀罕货,你一下子要两三百套,换谁,都不可能随便答应的。”
大汉旁边的高个子男人扬起胳膊,恶狠狠道:“怎么,看不起我们是吧?龙哥,这女人不识相,我来教训教训她。”
被称作龙哥的男人没说话,高个子男人上前两步,一把拽住唐夕想要后退的手臂,只是预想中女人的尖叫声没有响起,反而是高个子男人跟突发羊癫疯似的,身子抖个不停。另外两名小弟看了,虽然觉得奇怪,可也没多想,只以为是唐夕身上有功夫,诓骗了他们。如此,两人也不再客气,大喝一声,恶狠狠欺身上前,却被突然赶过来的姜楠和周知行双双撂倒。
两人在龙哥围上唐夕时就到了,只不过要伪装一番,这才没有急着现身。如今看到人多欺负人少,哪里还看得下去,周知行胡子都没贴,带上面具直接冲了上去。姜楠也不遑多让,假发都没戴。不过两人衣服是重新换了的,还都戴了面具,保证唐夕认不出来罢了。
两人都是练过的,周知行甚至两辈子都会功夫,也就三两个回合,龙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呢,就被撂倒了。
等所有人都被撂倒,姜楠这才舒了口气。她学着电视上恶霸的样子,一脚踩着龙哥胸口,刚想开口,被地上的龙哥骂骂咧咧打断,姜楠又狠狠踩了两脚,这才让人老实。
姜楠重新清了清喉咙,用变声器模仿男人说话的语气,对唐夕道:“少来黑市,这里可不是女人该来的地方。”
唐夕早习惯了这个年代男人说话的调调,也没生气,反而喘着粗气道:“谢谢你们,我以后会小心的。”
她想了想,从空间掏出两份四件套,递过去道:“这些人就是冲这些东西来的,你们救了我,我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小小礼物,还请两位收下。”
姜楠和周知行可不是做好事不求回报的性子,见状没什么压力的收下了,姜楠说:“你走吧,这四个人交给我们,我们会处理的。”
两人都是男人打扮,是比唐夕一个女人好处理歹徒的,唐夕没多想,点点头,利索地骑车离开。
姜楠见人走远了,这才去翻看四件套,惊喜地说:“纯棉的哎,这料子摸着可真不错。”
周知行抖了抖,姜楠是不是忘了,她现在的声音还是男人啊。他轻咳一声,低声道:“好了,先处理这四个人。”
姜楠点点头,准备将东西交给周知行,给四人搜身。谁知周知行先行一步,刷刷几下,迅捷地抽下四人的裤腰带,再将四人的双手,用皮带紧紧绑在身后,而后在身上一通乱摸。
被称作龙哥的领头大汉不住的挣扎,肥大的裤子都退到膝盖处了,内裤破的能露出两个屁股蛋子,风吹光腚,激得他直打寒战。感觉到周知行在摸他胸口,龙哥流着泪高喊:“士可杀不可辱!你要干嘛,啊啊啊,放开我,我我对男人不感兴趣,你别摸我,啊啊啊。”
他尖叫道:“啊啊啊,你要干啥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天爷,怎么就遇见这种人了呢。你去摸大能子,对,大能子比我白,你别摸我啊。”
姜楠忍笑,肩膀一抖一抖的,周知行翻个大大的白眼儿,低吼:“闭嘴!”
龙哥憋憋屈屈地闭上了嘴,却断断续续地发出抽噎声,跟刚才凶神恶煞的样子判若两人。
另三人中,一个中等身材的汉子听了龙哥的话,翻身想要躲,还嗷嗷叫唤:“龙哥,你咋能这样呢,我大能子对你可是忠心耿耿的。呜呜呜,好汉饶命,我不白,我可黑了,真的,好汉饶命啊。我们只想抢钱,没想干啥啊。你可别劫色,我还没娶媳妇儿呢。呜呜呜,龙哥裤衩里有钱,你去找他。”
龙哥闻言蜷起腿,周知行捡起地上的棍子抽了两下,这才让人躺平任搜了。
周知行忍着恶心,在四人身上翻检了没多久,找出二十块钱和不到十张票,递给姜楠,转身冲着四人不屑道:“就这点儿身家,还敢拦路抢劫?不够丢人现眼的。”
他又抽了四人几棍子,回头看了看姜楠,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当着未来媳妇儿的面,有点儿不好下手啊。
姜楠挑挑眉:“看什么,我什么没见过,你少畏首畏尾的,想干什么就干。”
周知行耸肩,算了,反正他和姜楠都不是啥纯情少男少女,不用顾忌太多。两人如今都是男人打扮,顾虑太多反而可能暴露身份。他弯下腰,将四名抢劫犯的裤子扒下来,只剩勉强遮住关键部位的裤衩子,而后用裤子将四人首尾绑在一起,这才挨个抽了两下,喝道:“起来,跟我们走。”
四人抽抽搭搭,不情不愿地跟着两人。
现身之前,姜楠就将自行车放进了空间,如今两人一前一后押送四位黑市抢劫犯,将人带到距离黑市最近的派出所,绑在大门前的树干上。
为了保险,周知行特意在地上写下大大的‘抢劫犯’三个字,并悄悄往派出所扔了小石子儿,看到值班房的灯亮了,这才悄么悄离开。
不是他们不想把人押送回他们的派出所,是黑市离他们派出所有些距离,两人骑过来已经快九点了,再走回去不定多久呢,还是送到这里好,他们还得抓紧时间回去呢。
反正都是油田派出所,大差不差的,而且有抢劫犯转移大家伙儿的注意力,应该没那么多人盯着杀人犯不放了吧?
两人去到没人的地方,姜楠中途还被石头绊了一下,周知行眼疾手快地扶住,姜楠立马望向周知行,还不等她说什么,周知行抢答道:“好好好,以后离唐夕远点儿,遇见她你就会倒霉,是不是?”
姜楠哼一声:“本来就是。”
她站定,确认四下里没人,这才小心翼翼地从空间取出自行车,奋力骑行,堪堪在十点之前回到了家。要是再不回来,姜满城和陈金花就要去派出所逮人了。案子再重要,也得休息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要是身子垮了,谁去抓杀人犯?
只是这么朴素的愿望,却没能实现。第二日两组换了走访地点,周知行带人去东河岸大队,邵勇则去郑国华家附近走访,希冀能有新的收获,不过事实证明,希望就是用来破灭的。
眼看又有案子要变成悬案了,姜楠不禁怀疑她天选之女的身份不作数了。怎么好像,突然就不受老天爷待见了?
派出所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前有人贩子案没破,现在又来个杀人案,这两天上班,就连何琳这种内勤,都感觉到了压力。
可老天爷还嫌不够似的,这日一大早,又有钓鱼佬报案,水库发现了一名女尸!
蓝青山带队前往,幸运的是,这次尸体发现的早,面貌还能认出来。可姜楠却不敢置信,这女人,竟然是董娇娇!
队里其他人显然也认出来了。董娇娇自从来到第十作业处,为人十分高调,几个家属院都能看到她的身影。每次都穿着新衣服,花枝招展的。无一例外的是,每次身边都有男人,有时候还不止一个,有说有笑的,举止十分亲密。
蓝青山一脸严肃,吩咐王自力和王更生去通知董母,又示意谢永平抓紧时间查看死亡原因。依董母的个性,八成不同意尸检,谢永平需要在董母来之前,尽量知道死亡原因、死亡时间等信息。
谢永平加快动作,良久,现场响起了他标志性的机械音:“死亡时间是昨晚九点到十二点之间,死亡原因是溺水。□□撕裂,无□□,与孟振芳死亡情况很像。”
闻言,众人的脸色都异常难看。是同一个人所为吗?如果是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作业处出现了连环杀手?!这可比激情作案的危害性大多了。
想一想,在你的生活里,隐藏着这么一个人,正处心积虑地寻找目标,想要实施暴力杀害。而你还什么都不知道,正想着晚上吃什么,明儿穿什么呢,这得多恐怖啊。消息要是露出去一点儿,引起恐慌都是轻的,怕是大家都过不安生。
当务之急就是在恐慌来临之前,尽快抓住凶手。
可是,董母虽然哭得伤心,闹着让警察尽快找到凶手,不然她要去油田总部告状云云。可当听到需要尸检,却第一时间坚定的摇头拒绝:“不行,娇娇那么爱美,你们不能尸检!不能解剖娇娇。我要给娇娇穿上最漂亮的衣服,我的娇娇,你怎么就死了,我的娇娇啊。”
董母虽然有小心思,可女儿死了,哪里又不伤心呢。
女儿活着的时候,名声就不好了,她不教着女儿傍上男人捞好处,娇娇老了要怎么生活。家里又不是只有娇娇一个孩子,她总归是要多顾着些儿子的。
如今女儿死了,董母呜呜地哭着,又想起女儿生前的好来。
姜楠想说刑事案件尸检是不需要家属同意的,可却见周知行冲她微微摇头。董娇娇是溺水身亡,自杀他杀都有可能。这个年代,法律条文还不明确,她模模糊糊知道的这些法律,很多都是后世出台的,如今还没这些规定呢。
一旁,董母哭得伤心,抬头瞥见周知行拉着姜楠的手,猛地挣脱开儿媳妇的搀扶,一个健步冲上前,对着姜楠就扬起胳膊。周知行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董母的手臂。董母吃痛,嗷一嗓子,指责道:“警察打人了啊,大家快来看,警察打人了啊。”
见没人理她,董母又开始撒泼。她挣脱开周知行的手,坐在地上哭嚎:“都是你,你没抓到凶手,这才害我们娇娇被杀的,都是你!还有你!”
她指着周知行,恶狠狠地说:“娇娇约你晚上见面,你怎么不去?要不是你没出现,我们娇娇怎么会嫁给袁建设那个窝囊废。要不是嫁给个窝囊废,娇娇就不会被人蛊惑,大晚上还出去,都是你。是你俩害死娇娇的,你们才是罪魁祸首!”
袁建设没什么表情地站在不远处,自始至终,他都没看尸体一眼,仿佛一切都跟他无关。董母见了,又是气儿不打一处来,蹭一下起来,三两步上前,啪啪就是两巴掌,声嘶力竭道:“你还是不是人!娇娇是你妻子,她死了你就这个反应?!你个没良心的狗男人!好啊,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杀了娇娇,是不是?!”
袁建设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董母:“你打我?”
袁建设奶奶汪氏疯了一样上前,一把推开董母,嗷嗷叫唤:“你敢打我孙子?你个不要脸的,当初讹上我家建设,让建设娶了董娇娇那个贱货,怎么,如今人死了,你又想讹我家什么?想说我家建设是凶手?!”
汪氏重重地呸了一声,叫嚣道:“我家建设清清白白一个大小伙子,可不担这个污名!这里这么多警察在呢,你空口白牙就诬赖我家建设是凶手,门儿都没有。你看看,你叫唤得这么凶,警察理你了吗?你个贱货,教出来的女儿也是贱货!”
董母被推倒在地,一时伤心,蹬着腿儿哭嚎:“老天爷啊,这都是一家子什么人啊。娇娇,娇娇,你怎么这么命苦,嫁给这么一个窝囊废!你死得冤枉,死得冤枉啊。”
汪氏又呸了一声,跳着脚骂:“冤什么冤,我看一点儿也不冤。你家娇娇嫁过来,伺候过我家建设一天没?天天出去,不是勾搭这个,就是勾搭那个,当我们不知道呢!我呸,就是个贱货,死了活该!我家建设才是命苦,戴了这么多绿帽子。建设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
袁建设刚开始还自得奶奶出马,不用他做坏人了,可奶奶怎么说到这个上面了,他听得脸都青了,厌恶地看了眼哭嚎地毫无形象的奶奶,低斥道:“奶奶,别说了。娇娇都死了,说这些有什么用?”
董母瞪着汪氏和袁建设,也呸了一口,发狠道:“你少在这里装好人,当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呢。赔,和个寡妇不清不楚的,出息!”
袁建设眼皮儿跳了跳,不自觉看向人群里的孙巧莲。
孙巧莲柔情似水地看着他,无声地安慰着袁建设,而后娇羞地低下头。
袁建设心下稍定,董母没证据,他可是不会认的。
众警察看着这一个个的,头都两个大。袁建设和孙巧莲以为他俩做得多隐秘呢!大庭广众的,又是大白天,这么明晃晃的,谁看不到啊,这刚死了媳妇儿就和别的女人眉来眼去,这个袁建设,嫌疑很大啊。
蓝青山在心里给袁建设记了一笔,起身挥挥手,让几名警察隔开争吵的三人。又将差点儿陷于冲突的姜楠和周知行拉到一边,吩咐道:“你俩先去一号院问问周围的邻居,看看有没有人知道最近董娇娇的去向。去吧,这里交给我和邵勇。”
两人也不想和此时的董母计较,闻言带着六组其他人离开。
路上,周知行小声问姜楠:“你看看方南山,他跟董娇娇有一腿,不知道跟这事儿有没有关系。”
姜楠点点头,周知行继续呢喃:“不过关系应该不大,方南山应该还不敢杀人。”
姜楠低声:“不是方南山,他这几天都在井上值班,没有作案时间。”
两人点点头,很快地和其他人汇合,朝一号院走去。
一号院此时分外的安静。几个腿脚不方便的大爷大妈坐在楼下的石凳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显然心思都不在说话上。
一号院有人被杀了啊!大爷大妈虽然是从战争年代走过来的,可国家成立快二十年了,冷不丁来出来这么一遭,怪不适应的。平日里,大家是不喜欢董娇娇,可谁也没想让她就这么死了啊。一个好好的大姑娘,怎么就死了呢。
大爷大妈们心思不属,见姜楠和周知行六人穿着警服,出现在一号院,一个个跟找到组织了似的,纷纷起身将人围起来。
刘老太抢先问道:“小楠,董娇娇真死了?被人杀死的?和之前那个杀人犯是不是一个人?”
“就是啊,小楠你快说说,是怎么回事儿?怎么突然就死了?”
姜楠没透露案情,只是道:“目前还不能确定。我们是来询问大家情况的,刘奶奶,您知不知道董娇娇最近和谁走的比较近?晚上会回家吗?”
刘老太还没开口,后面楼上的一位大娘抢话道:“我知道,董娇娇这两天好像总是往东河岸跑,前几天孟振芳死了那会儿,她还吓得不敢出门,这两天胆儿又肥了,昨晚就没回来!”
又是东河岸,姜楠的直觉告诉她,凶手和东河岸大队有关。可是前两天她去东河岸走访,没见到凶手啊。难道那天凶手恰好不在?
她不动声色,继续询问细节:“苗大娘,您知道董娇娇为什么往东河岸跑吗?”
苗大娘撇撇嘴:“还能为啥?”
她叹口气:“不是我到现在还说她坏话,董娇娇那女娃娃也太不检点了!都结婚了,还四处勾搭男人。你不知道,我家就住董家隔壁,天天见有男人找她,有几个我瞧着眼熟,后来一打听,都是结婚了的啊。你说说这像话嘛!说不定这次遇害,就是被人家媳妇儿报复的。”
姜楠没评价,把话题拉到东河岸大队:“东河岸也有人来找董娇娇?”
苗大娘摇头:“不知道,我不认识东河岸的人。”
旁边一位大婶插话:“有,我弟媳妇儿家就是东河岸的,有一次她说看着像是她们村的人。具体是谁我也没问。”
姜楠问了大婶弟媳妇儿的情况,想着直接去找人问问,却被刘老太、隋老太拉住。
刘老太偏过头直接吩咐道:“小卫,你别站着了,去找你弟媳妇儿过来。”
吩咐完,她对姜楠道:“小楠,你就在这儿等着,小卫弟媳妇一会儿就来。咱们就在这说话,我们这些老家伙知道得多着呢。”
那被称做小卫的大婶也不生气,哎了一声,脚步矫健地往外跑,一点儿没有平时懒懒散散的模样。姜楠抽抽嘴角,这大爷大妈为了第一时间掌握消息,也是够拼的。
姜楠又问其他人:“有谁知道,昨晚董娇娇在不在家?”
“我知道,我家跟董娇娇家住一层。她昨天一天都不在家,晚上也没回来,董母还让他儿子出去找人,八九点了没找着,大家也就睡了。”
姜楠:“董娇娇经常晚上不回家吗?”
那邻居想了想,如实道:“也不算经常吧,反正半个月总有那么一两次,他家里人也知道,所以没找到人也就睡了。”
其他有知道的,也陆陆续续开口。没多久,卫大婶带着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矮胖妇人过来,两人一路小跑,站定时还气喘吁吁的。
姜楠等人歇好了,才开口:“您好,想来卫大婶已经跟您说明情况了。请问您认识来找董娇娇的东河岸人吗?”
那妇人点点头,小眼睛闪着八卦的光,她不答反问道:“董娇娇真死了?”
见姜楠点头,她呸一声,骂了一句:“活该!”
见其他人脸色不好,她解释道:“你们不知道,董娇娇有多可恶。我儿子都结婚了,她还勾搭我儿子,故意找我儿子说话,还让我儿子给她买麦乳精。你们说说,非亲非故的,麦乳精那么金贵的东西,凭啥给她买?幸好她死了,否则我家的钱可就便宜外人了。”
话虽如此,可你儿子要是没贼心,董娇娇再怎么勾引,也不会上钩吧?再说,一条人命在你眼里,还不如一瓶麦乳精,姜楠心里多少有些别扭。董娇娇不是‘完美受害人’,但她不该遭到如此对待。
可做如此想的,显然很少。矮胖妇人的话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大家七嘴八舌的声讨起董娇娇。
“这女人哪儿有这样的,都嫁人了,还啥活儿也不干,整天打扮得妖妖娆娆的,出去鬼混。饭也不做,衣服也不洗,男人也不伺候,哪有这么做人家媳妇儿的。这董娇娇被杀啊,都是自己作的,你们看看,她勾引了多少男人,这不是擎等着被杀嘛。”
“可不是,一点儿也不检点,成日里把脸画的跟鬼似的,整天不着家,袁建设娶这么个媳妇儿,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如今死了还好,袁建设再娶个老实的,安安生生过日子才是正经呢。”
“说不定她干了什么不好的事儿,才招惹来了杀人犯呢。你们想想,就她那个德性,哪个正经男人会理她?她晚上不回来,肯定是遇上男人,主动跟人家走的!说不定还跟人家要钱呢,没想到那人是杀人犯,白白把命搭进去了。”
姜楠听着大家的议论,心里的火蹭蹭往外冒,她大喝一声:“安静!”
她严厉道:“董娇娇就算再不好,也罪不至死。一码归一码,再说,杀人犯哪里会跟大家讲道理!难道他们杀人,还会问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吗?你们当杀人犯是在替天行道吗?”
大爷大妈们虽然安静下来,但脸上的神情,显然是不认同的。
姜楠不想再跟这些人掰扯,还不够生气的呢。她转向那位新来的大婶,严肃道:“这位大婶,我再问一遍,请问您认识来找董娇娇的东河岸人吗?如实回答就好,不用说那些有的没的。”
那大婶撇撇嘴:“认识,是石家的二小子石青。他刚考到油田当工人,不知道在哪儿认识的董娇娇,前两天我在小区里见过他来找人。”
姜楠刷刷记录着,问:“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干活吗?”
“西河岸钻井队。”
姜楠合上本子,示意周知行等人她问完了,有什么其他问题尽管问。邹立、温强等人想了想,补充了几个问题。
邹立:“请问您刚才说董娇娇交往的男性中,有几个是结婚了的,您知道那些人都是谁吗?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
一旁,姜楠则开始回想石青的情况。她记得去东河岸调查时,见过石家人。石青是家里的老小,有一兄一姐,从小被家里宠惯了,做事比较任性。有点儿小聪明,初中毕业后,在村里及周边大队鬼混,跟街溜子似的,今年有二十三四了,没结婚。
上次姜楠没留意看石青的频道,只关注他在孟振芳遇害前后的行踪了。如今细细看来,他确实和董娇娇走得比较近。石青上个月来办公楼申请器材时,遇见并认识了董娇娇。不过他并不是凶手,昨天他和董娇娇完事后,让姐姐石红送人回家,自己则在家呼呼大睡。
等等,石青的姐姐石红,她还没见过!
姜楠激动起来,一旁周知行看着邹立等人,摇摇头表示他没什么好问的了,邹立等人也合上本子。六人决定去一趟东河岸大队。石家是一条线索,还得再去看一遍才能放心。
路上,周知行让其他人先行,放慢速度,问道:“怎么了?为董娇娇不值?”
姜楠摇摇头:“有一点吧,我就是觉得大家不该这么想。这不就是受害者有罪论吗?难道就因为董娇娇生前作风开放,就该死了吗?就事论事,在这件事情上,有罪的是杀人犯,不是董娇娇。”
周知行笑笑:“大家都是普通人,普通人都有慕强心理。杀人犯在大家的潜意识里,就是那个强人。大家会下意识替杀人犯开脱,似乎这么做了,就能心安理得地认为,他们是安全的。这其实是一种逃避心理,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姜楠:“我知道,你懂得还不少嘛,连慕强心理都知道”
周实行嘚瑟,指指自己的脑子:“我可是很注重学习的。”
姜楠不予置评,而是道:“这种事儿在后世也常见的很。我也没什么法子,只能见一次说一次了,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做。”
周知行挑挑眉,姜楠无所谓地道:“反正你能听得见我和系统的对话,肯定知道我是哪儿来的,我瞒你干什么。”
周知行笑了:“你倒是干脆。”
姜楠咯咯笑,低声道:“咱们不是都要合作结婚了吗?有什么好瞒着的。”
周知行笑得十分畅快:“行了,你不是会写文章吗?之前那个打拐的宣讲稿就写的不错,这次这个什么‘受害者有罪论’,你就写篇文章去批判它,不论管不管用,反正尽心了就行。”
姜楠点点头,她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两人闲聊,周知行第一次问起后世的情形,当听到电视、电脑、手机等听都没听过的东西时,周知行第一次感慨:“那我可得好好活着,争取活到一百岁,不,一百二十岁,看看后世什么样儿。”
“你可真能说大话,还一百二十岁,你先活到一百岁再说吧。”
周知行:“我可是很金贵自己的,咱们系统吃瓜币那么多,怎么样,有没有补药之类的?咱们多吃点儿,长命百岁还不是轻轻松松。”
【宿主,程序员爸爸那个时代,智慧生物的平均寿命已经达到了三百岁,你们活到一百岁是很容易的。】
周知行哈哈笑了起来,矮身猛镫了两下自行车。姜楠也很高兴,谁不想长命百岁呢。只要系统还在,她就能安安稳稳活到一百岁,哈哈哈,她就说她是天命之女吧。
系统:我没有,我没说,我没做过任何承诺。
第85章 破案啦
傻乐的两人还不知道歪曲了系统的意思,姜楠心情好了许多,开始思考起案情:“你说孟振芳和董娇娇有什么共同点?如果是连环杀手,总不会随机杀人吧?”
周知行看了姜楠一眼,开口道:“她们名声都不好。”
将姜楠要反驳,他抬抬手:“你别急啊,先听我说。就说孟振芳吧,咱们知道她不是那种人,可在很多邻居眼里,她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很多人对此深信不疑。董娇娇呢,作风又比较开放,名声在咱们作业处无人不知。除了这点,我想不到她俩还有什么相同点。”
姜楠刚好一点儿的心情又不美妙了,偏偏他们还怀疑凶手是个女人,越想越觉得讽刺。有时候喜欢为难女人的,偏偏就是女人。
一行人到达东河岸大队时,已经是午饭时间了,干脆先拐去了姜家,蹭了大伯娘尹文娟一顿午饭。
尹文娟没想到这么快又迎来这么多警察,手忙脚乱了一阵儿,旋即想到王自力和王更生两兄弟上次说,喜欢她做的手擀面,很快拿定主意,稳下心神和面擀面条。
不多时,六碗热气腾腾的杂面面条端上了桌,大家也没客气,吭哧吭哧吸溜面条,那气氛感染的,姜楠吃饭的速度都不自觉加快了。吃完了半刻都没留,放下钱和粮票,客气两句就走,来去匆忙的,姜楠怕大伯娘误会,简单说明了情况。
尹文娟忙摆手,一脸的心疼:“没事儿,大伯娘知道,你们去忙吧。可怜见的,小楠啊,你这警察做的,恐怕忙起来,饭都不能按时吃吧?别怕,下次要是还在附近查案,就再来家吃,别怕麻烦大伯娘,大伯娘给你准备一顿面条的时间还是有的。”
姜楠跳过去,一把挽住尹文娟的胳膊,好一通撒娇:“就知道大伯娘最疼我,我也最喜欢大伯娘了。哎,就是还得去东河岸问话,不能多呆,否则真得在家陪您呢。下次吧,下次我给您带好吃的好玩儿的。”
尹文娟笑得一脸慈爱,姜桐、姜槐等几个小的都没跟姜楠说上话,就见大堂姐又风风火火地离开了。姜桐站在院子里,一脸的崇拜:“小楠姐真厉害!”
小姜河边蹦边拍巴掌:“大姑姑腻害,腻害!”
姜楠收获了一枚迷妹和小迷弟,成就达成,可惜没收到任何奖励,只换来她气喘吁吁的抱怨:“自力,下回可别吃这么快了,胃都不舒服了。”
王自力傻笑着挠头:“小楠姐,我下次注意。嘿嘿,我喜欢吃面条,不知不觉就吃快了。”
姜楠点点他的额头:“你*那是吃面条吗?我看是喝面条吧。碗沿儿往嘴里一搁,不管啥饭,呼哧呼哧往嗓子眼儿里灌,都不用嚼,跟喝水似的就往下咽,是不是这样?”
见王自力和王更生嘿嘿嘿的傻笑,姜楠数落道:“这可不是好习惯,以后吃饭得注意点儿,你那样吃,对胃可不好。”
邹立和温强也被带动,这顿饭吃得极快,此时胃正不舒服呢。邹立揉着肚子,开口:“咱们也注意,别受自力和更生的影响。”
六人慢慢走着,生怕吃风岔了气。幸好东河岸距离西河岸不远,六人也就走了半个小时,到达东河岸。想着上次蓝青山的教导,六人先去了东河岸大队长郭家,请大队长带着去了石家。
还没到,就听见石家院子里传来女人的谩骂声:“二妹,不是我说你,就这么两件衣服,洗这么久,你是没吃饭吗?屋里还有那么一堆呢,你抱都不去抱,是不是想下午不上工,在家洗衣服啊?妈,不是我这个做嫂子的刻薄,满村子里打听打听,哪儿有小姑子被休了还能住娘家的?也不嫌晦气。”
女人不满地哼一声,继续道:“也就是我好心,一直忍着没说啥。可你们看看,她干活儿这么磨磨蹭蹭的,这是不满中午没让她上桌啊。咋的,吃白饭还有理了?”
苍老沙哑,又带着些讨好的女声响起:“草儿啊,你别气,我这就帮你训这死丫头。”
接着,女声陡然严厉起来:“石红,你是个聋子吗?赶紧去你大哥屋里,把脏衣服抱出来,都给洗了。下午替你嫂子上工”
郭大队长都替里面的人尴尬,他轻咳一声,提醒屋里的众人:“石老大,家里来客了。”
院内霎时安静下来,七人这才进门。石家院子并不大,因着有两个儿子,除了正屋外,还盖了东西厢房。院内种了两棵樱桃树,此时已经春末,樱桃挂果飘红,约莫再过两天就能吃了。东西河岸两个大队,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种出来的樱桃格外好吃,家家户户都在院子里种着樱桃树。
姜楠在两个女人身上瞥了一眼,都不是石红,她心里有些失落,不过很快掩饰过去。
石父趿拉着鞋,匆忙从正屋出来。他是这个时代最常见的农村人,老实巴交,黑红的脸庞,满脸褶子,见到公家人,不自觉的发怯,弓腰搓手地将人请到正屋,又给众人倒水,十分的殷勤。
可这副作态,却让姜楠第一时间皱眉,本能地对石父充满了不喜。这还是第一次没问系统,单这个人给姜楠的感觉,让她十分不喜欢。
正皱眉呢,郭大队长开口了:“石青不在家?”
恰石母掀帘子进来,听到警察找家里最出息的石青,神情十分警惕:“前几天不是来过了?怎么又来?!我家石青之前是稀罕过振芳,可振芳都嫁人了,我家石青一个大小伙子,还是石油工人,会再对她有心思?!你们找错人了。”
姜楠调整了表情,解释道:“不是孟振芳的事,我们有其他事情问石青,请问石青在不在家吗?”
石父瞪了石母一眼,赔笑道:“在,肯定在。下班就回来了,老婆子,磨蹭什么,去屋里把石青叫来,警察都来了,他还睡什么?”
石母哼一声,扭身,不情不愿地去了东厢房,嘴里骂骂咧咧,怪警察多事儿,打扰她家二小子休息。
姜楠抽抽嘴角,这是有多能睡啊,他们来这么大动静,都没能将人吵醒。她觉得肚子有些受凉,开口问郭大队长:“请问您知道厨房在哪儿吗?不好意思,我想倒点儿热水喝。”
石父瑟缩着身子,闻言要下炕去给警察同志烧水。姜楠皱眉制止,问清了位置,这才向厨房走去。周知行知道队里其他人中午都吃得比较急,此时肚子估计也不舒服,起身跟上姜楠,多个人也能多端几碗水出来。
两人出了正屋,正好见到院子里,坐在樱桃树下洗衣服的石红。她个子很高,身材是这个时代男人都不常见的粗壮,坐在那里瑟缩着洗衣服。只见她穿着补丁套补丁的破衣服,姜楠和周知行的突然出现,似是完全没有打扰到她,她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埋头狠命搓洗着衣服,全然不受外界影响。
姜楠心里有些怪异,她又细细看了一眼石红,只见石红坐在小板凳上,鞋帮距离脚脖子有两三厘米的距离,明显是小脚穿大鞋。
姜楠冲周知行点点头。周知行了然,确定了凶手,接下来就是怎么抓人了。哎,系统能帮着确定凶手,却不能让他们平白抓人。一切都要用证据说话。
两人像什么都没发现一样,照常来到厨房,身后,石红才似感应到了一般,抬头看着两人的背影,眼神儿闪了闪,却什么都没说。
这时候农家很少有暖瓶,姜楠坐在灶前,想要烧火,却看见灶洞里似乎有些不同,她探身仔细去瞧,用木棍扒拉开柴火和灰堆,拿起东西,盯着看了一会儿。
这东西,似乎是收工布鞋的鞋底子?就是那种叫做千层底的东西。
石家,在灶房里烧布鞋做什么?
千层底被烧得只剩下一小节,已经不能当做证据了,就算鞋底曾经有污泥,也已经被火烧光了。
她悄悄招手,叫来周知行,用气声道:“这应该是石红杀人时穿的鞋!”
周知行看过之后,当即转身叫来郭大队长,低声道:“郭队长,您也看到了,石家在炉灶里烧鞋子,行为十分可疑。还请您让村里的民兵看着石家人,我们需要搜查石家的房屋。”
郭大队长脸都白了,他哆哆嗦嗦地问:“石家,石家人是凶手?”
周知行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沉声道:“大队长,这个问题还需要调查。目前最紧急的是,请您组织大队的民兵来石家,搜查的时候,我们不想遭遇阻拦。”
“哎。”郭大队长抹了把脸,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他望向石家正房,正房内,四名警察在盘问石家众人,而院内,石红坐在樱桃树下洗衣服。
一切都再正常不过,石家人怎么会杀人呢?
他脸色愁苦,沉着脸走了出去。
姜楠和周知行在厨房小心翻找,就在两人弯腰查找土灶是否有异常时,王自力急匆匆地跑过来,脸色苍白,扶着门框的手微微颤抖,他说:“周哥,石父,石父他口吐白沫,死了!”
姜楠和周知行神色一凛,当即小跑着出了厨房。院内,石红奋力地搓洗着衣服,一下又一下,仿若完全不在乎石父的死亡。
正屋里,石母脸色苍白,双唇神经质地抖动着,见两名警察掀帘子进来,像是突然找到了主心骨,她双眼赤红,抬起手大叫大嚷:“石红,你们抓石红,抓住她!一定是她杀了老石!是她,一定是她杀人的!”
姜楠气势汹汹地跑进正屋,第一时间蹲下来,查看石父的尸体。人已经彻底没气儿了,脸色发青,嘴唇发紫,这是中毒了。
一旁,石母不停的叫嚣,歇斯底里:“石红,石红是杀人凶手,一定是她!”
姜楠转过身,厉声问道:“伯母,话可不能乱说!我们抓人是要有证据的”
“就是她!她不是老石亲生的,她恨老石,一定是她!”
姜楠抓住关键点,严厉地盯着石母:“她为什么恨老石?”
石母身子抖了一下,嗫嚅着嘴角说不出口,脸颊又变白了。
姜楠步步紧逼,一字一顿地问:“说,她为什么恨老石?你为什么断定她是凶手?”
一旁站着的石家大嫂傻眼了,瞪着圆眼睛,嘴巴大张,却啊啊啊的说不出话。她再不喜欢小姑子,也没想让家里出个杀人犯啊。婆婆这是抽的哪门子疯,家里要是有个杀人犯,日后怎么在村子里呆!
思及此,石家大嫂突然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她粗噶着嗓音说:“警察同志,你们别听我妈乱说。我是石红的嫂子,我家小姑子是老实人,不可能杀人的,爸应该是食物中毒,是中午吃的野菜”
“就是她!”石母抬起头,急切地打断儿媳妇的话,眼神恶狠狠的,像要吃人,“老石老石睡过她,她这是在报复!”
良久,她咬牙切齿的,又说了一句:“她是报复!”
石母就像被恶灵附身,死死咬住女儿是个杀人犯,眼神儿淬了毒,声嘶力竭的喊:“警察同志,你们快把她抓起来,抓起来啊!我没有这个女儿,你们快抓人,让她吃枪子儿!不然她接下来就要害我了,她想害我”
见六名警察都没动静,石母擦了把脸,踉跄着起身,趔趔趄趄跑到院中,一下下死命捶打着石红:“你个白眼狼,你就见不得我过好日子是吧?让你被婆家赶回来,让你杀人,让你勾搭老石”
啪。
石母捂着左脸,死死盯着石红,像是要用眼神儿把人扒皮剥骨:“你敢打我!你个不孝的东西,竟然敢打我!当初我生下你就该把你溺死,你个扫把星,你个千人骑万人睡的贱货,不要脸的骚货,你该死,你怎么不去死”
石红赤红着双眼,打人的右手还在微微颤抖,她叫道:“我没有勾引那个老不死的,他该死,他不是人,他趁我睡觉的时候”
石母啪啪两个大嘴巴子,扇得石红嘴角流出了血,鲜红鲜红的,石红却似浑然不觉。只听石母恶狠狠地说:“你忍一下怎么了!”
“我那时候才多大,我”
石母嘶吼:“我管你多大!你长得这么壮,十岁就跟十六七似的,忍忍又不会死!我当初带着你被赶出来,过得是什么日子,你忘了!好不容易有人肯要我,你就不能忍一下嘛!忍忍就过去了,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个白眼儿狼,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姜楠:“人渣!”
周知行厉声:“都闭嘴!”
他瞪向石母和石红:“再闹,我们可不客气了,戴上手铐带走,再回来可就说不清了。你们在村里生活,该是知道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人!”
石母身子缩了缩,瞬间塌了气势,半天才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石红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周知行,低下头什么也没说。
石家大嫂期期艾艾地开口:“警察同志,我我也要去吗?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我”
周知行板着脸:“去,你丈夫呢?他也得回来协助调查。”
石家大嫂哭丧着脸求情:“警察同志,我和我男人都是冤枉的啊,我男人跟这母女俩没关系的,我男人是爸先头那个女人生的,跟这事儿无关。石红,石红是这个女人跟以前的男人生的,不是我们石家人,真的,你们抬抬手”
周知行懒得跟她废话,转身看向门口的郭大队长。
此时的郭大队长,已经被石家母女的话,震得呆愣当场,久久回不过神。身后的六个民兵堵在门口,也全都傻眼了。他们村,这是出大丑闻了啊。
见人没反应,周知行走到郭大队长身前,晃晃他的肩膀,见眼珠子有反应了,这才道:“郭队长,麻烦您让民兵分成两组,一组去派出所报案,温强,你带路,一定请谢法医来一趟。另一组去请石家大儿子石蓝,我们需要他协助调查。”
郭大队长回过神,不过仍是呆愣愣的,他吸气呼气好几次,才终于平静下来,沉着脸转身,吩咐道:“大驴,带上两个人,跟着去派出所报警。二强子,你带人去地里叫大蓝子,他爸死了,让他赶紧回来。”
该走的人都走了,石家院子再次陷入安静,谁也没有想到,正常的询问,竟然牵扯出这么大的丑闻。
震惊,不可置信,可该问的还是要问,他们是来调查董娇娇被杀的事情的,正事儿还没做呢。
周知行吩咐:“邹立,你去问石青,重点问下他和董娇娇的事。自力、更生,你俩分别问石母和石家大嫂,姜楠,你去问石红。我来搜查下现场。”
四人纷纷点头,拉着人到角落里,尽量将声音放低,不打扰到彼此,开始例行的调查询问。
姜楠看向石红,缓缓开口:“你好,虽然回忆过去很痛苦,但如果你想要讨回公道,还请你能详细说说石父骚扰你的事情,我们会详细调查”
石红抬起眼皮儿,讽刺一笑:“公道?我要是等着你们给我找回公道,早死八百回了。”
见周知行在院子里搜查,郭大队长带着民兵看守石家,石红惨然一笑,最该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与否,有什么关系呢,她摊开手,说:“别忙活了,人是我杀的。”
谁也想到,就是正常的询问,都还没问呢,杀人犯自首了!
审讯室里,石红面色平静,在被问到为什么杀孟振芳和董娇娇时,眼神儿出现一丝癫狂,浑身开始散发怨念。
“她们该死!”
她望向姜楠,肌肉牵动嘴角,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她说:“孟振芳竟然帮那个老不死的去医院看病,她吃饱了撑的嘛,要帮那种人!明明那次,只要她不帮忙,那个老不死的就会死了的,我也不会是她自找的!”
她眼神出现一丝阴狠:“我去公社收购站卖藤筐,听见有人说她不守妇道,勾搭男人的领导,还跟其他人不清不楚!她是不是很虚伪?到处勾搭男人的野女人,还帮那个老不死的,说不定就是跟他有一腿,才这么帮着他,那她去死好了!”
姜楠:“你怎么杀的她?”
石红呵呵笑了两声:“我认识她啊。她就是个假好心,小时候就喜欢表现,为小丫头出头,让大家伙儿围着她转。我去找她,跟她诉苦,说我被男人休回家了。她就假装好心的安慰我呗,还请我去国营饭店吃饭。呵呵,吃完,我躲在她家附近,晚上吧,天都黑了,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说着,不等姜楠回答,她神经质地笑起来,桀桀桀,良久才道:“她竟然背着个包袱跑了出来。真是老天爷都在帮我,我跟在她身后,趁她不注意,迷晕了她,把她扔进水库淹死了。”
姜楠:“你的迷药哪里来的?”
石红抬起眼皮儿望向姜楠:“收购站收购草药,卖不上价,我为了赚钱,特意去中药铺子问的。”
撒谎,姜楠第一时间就断定,石红在撒谎。她的迷药肯定是买的,就是不知道在哪儿买的。不过这个不急,反正她有系统,可以私下再看,趁机捣毁卖违禁药的窝点。
姜楠没纠缠迷药的事儿,继续问:“为什么做出被侵犯的假象?”
石红脸上现出厌恶的神情:“她不是喜欢勾搭男人吗?不是要帮那个老不死的嘛,那我成全她!这么死去,不正好满足她了?!我还便宜她了呢。”
说着冷笑两声,犹如伥鬼附体。
姜楠心里的同情半丝也没了,石红已经完全疯了,深渊凝视久了,已经成为了深渊。强忍下掀桌骂人的冲动,姜楠继续问:“董娇娇呢?为什么杀她?”
石红再次望向姜楠这个二傻子:“她不该死吗?她比孟振芳还该死!”
她呸一声,不屑道:“她都结婚了,还来勾引男人!要不是她一直冲石青要这要那,那老家伙心气儿不顺,总是欺负我,我临死前还能过几天安生日子!呵呵,我杀了人,就没想活着。是董娇娇自己送上门找死的,那我就成全她。”
姜楠没想到石红心底的戾气这么重,她紧皱眉头,问道:“说说你杀董娇娇的手法。”
石红咯咯笑:“这有什么好说的。她自己不要脸,大晚上的过来找石青,石青这个怂货,睡了人还让我送董娇娇回家,想得怎么这么美呢。董娇娇也是个不要脸的,还说我是男人婆,是没人要的丑女人,我杀了她不是活该?我手里有迷药啊,呵呵。”
姜楠深深呼气吸气,这个石红,浑身都是矛盾。
既雌竞,看不得别的女人比她好。还恨男又爱男,真是不知道怎么评价好了。
“说说离婚的事儿吧,据村里人说,你丈夫和你离婚之后,和情妇去了外地生活,至今已经有近一个月了,请问他们去哪儿了?”
石红呵呵冷笑,斜睨姜楠:“装什么,你们不是都猜到了嘛!他们死了!死了!哈哈,他不是要休了我,和野女人在一起嘛,我就成全他,让他和那个野女人永远在一起好了。呵呵呵。”
姜楠面无表情:“尸体呢,你把他们的尸体埋在哪儿了?”
石红眼神儿癫狂:“你们自己去找啊。”
姜楠一拍桌子:“老实点儿,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
石红咯咯咯的笑,看向姜楠的眼神儿都带着恨。
姜楠气得起身,一把拉开门,和蓝青山说明了情况。
周知行看了石红一眼,也起身离开,走过去小声和蓝青山道:“蓝所,石红脑子不清楚,拒不交代那两具尸体的地点,我提议,让石母来刺激刺激她。她对石母怨恨极深,说不定刺激之下,会说出什么。”
蓝青山点点头,拍了拍周知行的肩膀,调侃道:“不愧是未婚小夫妻,想到一块儿去了。行了,我会安排的,你们先去审讯室等着,我这就带人过去。”
周知行挑挑眉,姜楠哼一声,她虽然生气,也是带着脑子的好不好。
石母是五组的邵勇带着王自力一起审问的,蓝青山推开门,王自力很有眼力劲儿的自动让了座。
蓝青山坐下后,面无表情地望着石母:“想来你也知道了,你女儿杀了不止一个人。我们需要你帮我们做一件事,如果你能做到,我们可以考虑对你从轻处理。但是如果你不配合,我们可要”
石母自被带进来,就心里发颤。她是个地地道道的村里人,没什么见识,以为被带到派出所就要蹲笆篱子,早被吓得脸色发白心里发虚。此时听到可以从轻处理,哪有不答应的,一个劲儿点头。蓝青山又叮嘱了两句,这才带着石母进了石红的审讯室。
审讯室里,石红已经冷静下来,浑身泛着阴冷,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蓝青山推门带着石母进来时,石红闻声掀起眼皮儿,眼光立刻猝了毒一般射过去。
石母在石红面前是嚣张惯了的,哪怕如今石红杀了人,她也不怕。
虽然有任务,但见到石红的眼神儿,石母还是疯了一样上前,啪啪啪狂扇石红的脸:“你怎么敢的啊,你个杀千刀的,你怎么敢杀人!你这是想要我和你弟弟的命!我好不容易生下你弟弟,你就这么对他爸爸的?!我真恨不得杀了你这个贱货!”
石红啐了一口带血的痰,阴恻恻地说:“那老不死的自找的!”
石母啪啪又是两巴掌:“我打死你个啥也不知道的蠢货!男人睡一睡怎么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长的这个德性,要不是我嫁给了老石,你会有男人要?看吧,被男人休回家了吧,你个啥也干不好的贱货,你敢杀人,怎么不敢自杀?你不是怨老石睡了你嘛,那你自杀啊。”
石红呵呵冷笑:“我凭什么自杀!该死的又不是我!”
她嘶吼:“什么被男人休回家,我把他们杀了,都杀了!”
石母哆嗦了一下,石红真的杀了这么多人,不仅杀了石父,还杀了别人!她的声音带了惧意,她说:“你怎么这么狠毒,你”
“我狠毒?”石红眼睛血红,死死盯着石母,“那老不死的欺负我,你还帮着他隐瞒,说我狠毒?我怎么就有你这个妈!你才是最恶毒的!你该下十八层地狱,你才是最该死的。”
她怨毒地盯着石母:“我还是手软,我应该先杀了你,我该杀了你的!”
那眼神,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突然找到了下嘴的目标。
怨毒仿若凝化成冰,冻结了审讯室的空气,让审讯室的温度都下降了。
王自力忍不住搓了搓胳膊,石母则浑身颤抖,牙齿都打着颤,她说:“不不可能,你,你不是对那个窝囊废很好吗?”
石红的声音飘呼呼:“是啊,我对他那么好,他还要找野女人,就更该死了。”
石母怕了,想到来之前警察的叮嘱,她咽了咽唾沫,怯怯地望向凳子上的警察,哆哆嗦嗦道:“你不可能,广顺是跟着刘寡妇私奔了,你才没那个胆子杀人,你”
石红呵呵笑,她说嘛,这些警察干嘛把这个女人带过来,这是要套她的话啊,石红瞟了眼众人,不屑道:“杀了就是杀了,你不相信就不相信。呵呵,你们永远找不到他俩的尸体,找不到的。”
蓝青山脸色不变,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石红一眼,大踏步离开审讯室,想着如何安排找尸体的事。这年头,虽然警犬较少,但也不是没有。从总部申请警犬协助,相信很快就能找到。
七点半,审讯完毕,走出审讯室的周知行,望向气胖了三斤的姜楠,笑道:“好了,下班了。蓝所说要表扬咱们组这么快抓到凶手呢。”
旁边紧跟着走出来的蓝青山笑了:“好你个周知行,给我戴高帽儿啊。”
周知行耸耸肩:“蓝所,你说我们六组该不该表扬吧?”
“该,好了吧?”蓝青山望向姜楠,语重心长道,“小楠,你要记住,你是警察。不论遇到多气人的案犯,都不能感情用事,一定要注意。有些狡猾的案犯,会在审讯时故意激怒警察,让我们冲动之下犯错,从而处于被动地位,这样他们就能逃脱制裁了,知道吗?”
见姜楠认真听训,蓝青山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好了,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日后多注意就好。”
他拍拍手,吸引了五组、六组众人的注意。已经七点半了,其他外勤组早已下班,屋里只剩下五组、六组几人。蓝青山朗声道:“这次这么快抓到凶手,大家功不可没!尤其是六组,能够当机立断去东河岸石家查看线索,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凶手,特此提出表扬!大家要继续努力!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天再审问一些细节和整理案宗,再找到尸体,这件案子很快就可以结案了。”
众人纷纷鼓掌。忙活了这么久,终于快忙完了,每个人都露出了笑容。
:=
回去的路上,周知行见姜楠心情仍然不好,笑着说:“西河岸的樱桃快熟了,周末咱们回去尝尝樱桃,怎么样?”
姜楠重重地点头:“好啊,去散散心,中午的时候都没跟小桐他们说话,正好周末过去说说话。”
周知行歪了歪嘴角:“听陈姨说你会熬樱桃酱,这次多收点儿樱桃,我要两罐,不,三罐好了。”
姜楠咯咯咯笑:“趁火打劫啊你。”
两人聊着周末摘樱桃的事儿,到一号院儿时,又又又被围起来了。刘老太永远是先声夺人的那一个,她尖着嗓子道:“小楠,有人说看到你们抓了个女人回去,是杀人案破了吗?怎么抓了个女人啊?杀人犯是个女人?!”
刘老太越说越激动,最后一拍巴掌:“是不是啊,小楠,你快说啊,急死我了。”
“是啊,小楠,杀人犯抓到了吗?这几天我们都不敢出门,就怕出啥事儿啊。”
“卫婆子,人家杀人犯专杀年轻女人,你个老太婆怕啥?”
“放你么的罗圈儿屁!老娘年轻着呢,什么老婆子!老孙头,你个死老头子,还敢在这儿说话,你家大孙子被吓得班都不敢上,还敢说我。真是笑死人了,人家杀的是女人,一个大男人吓成那样,丢人现眼!”
“你!”
“你什么你!你孙子请了三天假,以为我们不知道呢?”
姜楠揉揉额头,案子还没审讯完,现在还不是对外公布的时候,她抬手压了压,扬声说:“大爷大妈,静一静。案子已经破了,具体怎么回事儿,等案子查清就会公布的,大家不要着急。不过日后出门要注意安全,不能因为抓住了杀人犯,就觉得啥也不怕了,专往那犄角旮旯钻。”
“那不能,小楠你放心,俺们都惜命呢。”
“就是,谁不要命的专去犄角旮旯啊”
“就是啊,哎,前几天董娇娇下葬,董家人哭的还挺惨。”
“那亲女儿死了,能不哭吗?董母也不容易,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幸亏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大女儿,不然可怎么办哟。”
“那是,哎,你们别说,董娇娇她姐姐长得真不赖啊”
最后这个声音不大,却引发了大家的热情,一个个七嘴八舌的,都在谈论一号院新来的大美人董婷婷。
“听说她和她男人离婚了,要搬到咱们作业处来呢”
眼见大家开始说起别的,姜满城适时开口:“好了,大家让一让,我家小楠还要回去吃饭吧。你们吃完了,我家小楠可是刚下班!还有周家小子,俩人可都饿着肚子呢。大家就心疼心疼孩子,让孩子回去吃饭吧。”
“切,满城,你这话就不对了啊,好像俺们故意不让小楠回家吃饭似的。好了,大家让一让,再围着,满城该哭了。”
人群爆发出笑声,大家让出一条路,看着姜家人和周知行渐渐走远,又自动围拢起来,谈论最热门的杀人案和大美人。
因着姜满城特意去周家说过,给周知行留了饭,故而周知行没回大伯家,直接去了姜家吃饭。为了庆祝闺女第一次参与杀人案调查,且亲自抓住了凶手,姜满城特意跟人换了肉票,做了三菜一汤。陈金花还去百货商店,买了铁盒子包装的曲奇饼干。这可是高档货,一盒子两块钱呢,就连在姜家,平日里都不舍得买。
这年头,曲奇饼干可是很稀罕的,而且绝对的真材实料。姜楠一看见,当即兴奋的跳起来,蹦跶着去洗了手。出来后,饭也不急着吃,抱起盒子,坐在沙发上咔哧咔哧吃起饼干。陈金花问起杀人案的事儿,姜楠边吃,边将案情说了一遍。
陈金花听得眉头直皱,她虽然长得不好,可自小却极受宠的,爹妈、两个哥哥从没嫌弃过她,无法想象被众人嫌弃,被继父侮辱是什么滋味儿。可就算石红再可怜,听到最后,陈金花也同情不起来。再如何,她也不该杀人啊。她可怜,被杀的难道就不可怜?
姜满城一看,就知道陈金花钻了牛角尖,忙敲敲桌沿,打断道:“好了,金花,案子破了,就别想那么多。下周末咱们回西河岸玩儿,最近樱桃该熟了,咱们回去摘樱桃吃。”
“爸,你跟周知行想到一块儿去了哎。”
“他那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爸可是早就想到了的。”
见周知行无奈耸肩,姜楠咯咯咯的笑,又拿起一块曲奇往嘴里送,被陈金花劈手夺过饼干盒,轻斥道:“好了,吃这么多饼干,还吃不吃饭了?”
姜楠嘿嘿笑了两声,搓搓手,起身坐到餐桌上,周知行紧随其后,坐在姜楠旁边,也开始吃饭。
姜楠喝了两口稀饭,开口道:“爸,迷药窝点的事儿,你帮我想想办法呗,怎么能抓个现行?”
第86章 案件侦结
姜满城不当一回事:“你啥时候有空,去见见那老太婆就行。估计是块儿滚刀肉,不好抓。你想想,五六十岁的老太太了,就算是蹲笆篱子,估计都不在乎的。那厚脸皮的,估摸还会觉得,里面有吃有喝又有人照顾,比在外面孤零零一个人强呢。她又没个别的手艺,被放出来肯定还是重操旧业,抓不抓的,白搭。”
姜楠也知道难,这不是想着问问她爸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嘛。毕竟她爸一贯鸡贼。不过见她爸都这么说了,姜楠也没失望,随即望向周知行。
周知行也没办法啊,这啥时候,老人,特别是这种能豁得出去的老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轻不得重不得的。他耸耸肩,表示无可奈何。
姜楠无法:“好吧,先抓一次现行再说吧。”
她开始问起别的:“妈,姥爷他们出去勘探了吗?没有的话,也来西河岸玩儿呗,大队樱桃那么多,姥爷和舅舅们*都过去,也吃不完。”
陈金花:“开春了,肯定出去勘探了。咱们在村里多淘换点儿,再熬点樱桃酱,到时候和新鲜樱桃一齐寄过去就行。”
西河岸的樱桃虽然不像系统商城的车厘子那么甜,但也是很好吃的,酸酸甜甜的,别有一番风味。这年头水果难得,西河岸的樱桃十分畅销,是大队的重要经济来源。不止西河岸,东河岸也种了樱桃,两个大队的樱桃基本都销往公社和作业处,价格不便宜呢。
想到这里,姜楠问道:“山坳子和靠山屯那里有种什么水果吗?”
姜满城作为枣花公社人,想了想道:“山坳子好像种了水蜜桃,靠山屯是杏子,不过这两个大队都在山沟沟里,交通不便,果子种出来也都是自己吃,运不出去。”
姜楠夹了一筷子蒜薹炒肉,问:“现在都发现石油了,应该可以卖给石油工人吧?”
“可能吧,问你妈,她是工会的,管着职工福利呢。”
姜楠望向陈金花,陈金花笑:“哪儿那么简单,这年头职工福利基本都有固定的供货商,不会随便换单位的。不过”
她想了想,迟疑道:“如果有职工想买,可以现付押金,我们工会牵头,以公对公的名义和那两个大队接触,想到办法运出来,到时候大家再支付余额。”
姜楠点头笑:“太好了,我最喜欢吃水蜜桃了!妈,你跟工会说说,咱们今年就这么干呗,到时候咱们多买点儿,吃不完还可以做成罐头,放着冬天吃。”
陈金花笑了:“行,明天我跟领导提提。好啦,吃饭吧,吃太晚了晚上该睡不好了。”
见周知行一直没说话,陈金花给他夹了两筷子菜,问:“小行,菜不合胃口?”
周知行摇摇头,笑道:“陈姨,您别忙了,我是突然想到别的事,分心了。”
其实他是听到水果的事,想到白水市农村公社的布局。跟其他大队专门辟出地方做果林不一样,白水市这里土地肥沃,地都是用来种粮食的。樱桃、水蜜桃、杏这种水果,都是每家每户种在院子里。东西河岸两个大队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种出来的樱桃格外好,家家户户就都种了樱桃,成熟之后摘了交给大队换钱,是每家每户最重要的经济来源之一。
按石红审讯时的表现,她恨石家,恨石家父母。会不会,她为了报复,把那两人的尸体,埋在石家院子的樱桃树下呢?
石红既然有法子制作迷药,那蒙汗药也不缺的吧?瞒过石家人偷偷做这些,不是做不到的。
而且,他总觉得石红这个人,邪性得很。被压抑得救了,心理已经极度变态,周知行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石红。在他看来,石红是那种会鞭尸、反复折磨尸体的人。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不过这些话还是不要在饭桌上说了。他笑笑,低头快速吃起晚饭。
第二日,周知行将怀疑告诉蓝青山,温强等人都惊呆了。
“这女人不会这么变态,真把尸体埋在院子里吧?”温强不自觉地揉揉胳膊,哎呦一声,“妈呀,我记得,当时她就在院子里的樱桃树下洗衣服吧?不会”
他身子抖了抖,王自力和王更生也想到了,小脸儿煞白。
蓝青山轻嗤:“好了,做警察的就这点儿胆子?邵勇,周知行,这个案子一直是你们两组带队跟着的,目前审讯工作已经差不多了,你们带人去石家院子,不管尸体在不在樱桃树下埋着,先挖了再说。去的时候找郭大队长,说清楚缘由,有他带着,工作开展起来会轻松许多。”
两位组长高声答应下来,他们也很好奇,尸体到底在不在石家院子呢?
显然,在的。
两组人在石家院子没挖多久,就挖出了两具白骨。看样子死亡时间至少一个月,尸体已经高度腐坏,认不出是谁,不过有石红的供词,两组又在村里稍微询问了下,确认了两具白骨的身份。
两组人穿着警服,明晃晃地进村,又由郭大队长亲自带着,石家院子外早围满了人。石母已经被放回来了,见众人要动家里的樱桃树,屁都不敢放一个,她现在看见穿警服的就发抖。等挖出了白骨,石母生生吓晕了过去,石家其他人也吓得够呛,石蓝和石青两个男人脸色煞白,嘴唇抖个不停。石家大嫂扶着院墙,才没让身子瘫软在地。
围观的村民也纷纷傻了眼。昨天听到石红被抓,他们还以为是去派出所问话,毕竟谁也不相信一个女人,竟然是杀人犯啊。今天一大早,在石家院子看见尸体,才终于确信,他们东河岸大队,这是出了杀人犯啊。
有人抖着声呢喃:“石红真真杀人了?不会吧,那刘寡妇不是和广顺跑了吗?怎么就死了?”
还有人后怕:“天爷啊,我我以前还骂过石红咧,幸好她被抓了,不然她会不会杀我啊?天爷啊,幸好警察把她抓了啊。”
也有人马后炮:“我就说石红那妮子邪性得很!总是低着头,从下往上阴恻恻地看人,不像个好人。你们还说我想多了,看吧,应验了吧?那就不是个好的!我以前还看见她在山里杀傻狍子呢,拿着刀,刺了有二十多下,血呼哧啦的。唉呀妈呀,那眼神儿,想想就渗得慌。”
“我也见过,她每次拿回家的野兔子、野鸡啥的,都是血呼哧啦的,我问她咋回事儿,她说是摔的。现在想想,肯定是被她杀的啊,这可真够狠心的!”
“她连人都敢杀,野兔野鸡的算啥。”
郭大队长则想得更多,他们东河岸的樱桃快熟了,这樱桃树下挖出尸体的事儿,这么多人看见了,早晚会传出去的。到时候,不会影响他们大队樱桃的销路吧?要知道,每年因为有卖樱桃的收入,他们大队的日子,过得还是很不错的。要是今年没了这项收入,这是又要过苦日子了?
东河岸村民想什么的都有,众位肃着脸办公的警察却管不了那么多。谢永平作为法医,先在现场进行了初步的尸检,因着人多,他也没说话,只抬手示意可以抬回去了。
邵勇资历深,脱掉手套,带头伸手和郭大队长握手。
郭大队长犹豫了一瞬,抖着唇,随即颤颤巍巍地伸出手。
邵勇愣了愣,摊开双手,哈哈哈的大笑:“郭大队长你放心,我摸尸骨的时候,带着手套呢,这手是干净的,不会有事儿的。多谢您的配合,我们这就回去了,有问题再过来。”
郭大队长收回手,尴尬地挠头赔笑:“那您忙,您忙。”
邵勇摆摆手,率先走出石家院子。
因着发现了新尸体,案子又审了两天,等石红被移交,已经是周六了。
下班前,沈明光和蓝青山召集众外勤,宣布了和公社派出所的职责划分决议结果。
简单说,就是没结果。这年头基层公社的警力紧张,各大队的工人去油田派出所报案,基层民警是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油田派出所的警力也不足啊,况且,他们还不想兜揽这么多事呢。当初去公社派出所,石展鹏一个组长忙成什么德性,他们可是记忆犹新。
这次派出所的总体原则是,有人报案,如果是石油工人的事儿,那他们接,但如果是纯生产大队的事,像是耕牛、耕地之类的纷争,还是要交给公社派出所,他们不好越权。
沈明光总结道:“日后可能要忙一点儿了,不过大家都是年轻人,越忙,咱们升职的可能性才越大嘛。加油,咱们油田派出所可是不会输给公社派出所的,是不是?”
应和声稀稀拉拉,沈明光也不在意,又画了两个小饼,这才放大家下班。
杀人案告破,再一周,派出所众人上班后,重新完善了资料,期间抓获了卖迷药的狡猾老太太。果然是滚刀肉,在派出所撒泼打滚的,送到看守所,看守所的人一看,好家伙,这不是老熟人嘛,都不知道几进宫了,接收都不想接收,也是让人很无语了。
等这些都忙完,已经临近清明。
那句诗怎么说的来着,清明时节雨纷纷,再正确没有了。清明前一天,天空就淅淅沥沥下起了春雨。
今年的清明节是周五,姜家只要祭拜下死去多年的老爷子就行。陈家这边则是姜楠她姥姥了,不过老人家不葬在作业处附近,在总部呢,每年都是陈金海和陈金洋两人负责祭奠,陈金花不需要多操心。周知行这边就比较麻烦了,原身的父母是烈士,他是必须要去祭拜的。
周知行作为古穿今,对祭拜烧纸是十分看重的。提前几天就偷摸预订了纸钱,还执意带着姜楠去,说什么占了原身的身子,就得替原身好好孝顺父母。说这话时,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姜楠也知道他的坚持,点头同意了。
幸好啊,两处墓地离得不远,否则凌晨,他们光骑车都得累够呛。
是的,他们决定凌晨出发,趁黑还能烧纸钱,否则怎么办呢,大晚上去也不安全啊,躲躲藏藏的,说不定到的时候,都过了日子了。
这年头,虽然对这种事儿抓的也不严,但万一被抓到,总归是个污点,对以后的事业多少要有影响,总得谨慎谨慎再谨慎才行。这不,谨慎的四人,刚到凌晨,就悄么悄出发,准备先祭拜姜家老爷子,再去祭拜周知行父母。
曹老太老伴儿去了,她是肯定要和大儿子一起,给老伴儿烧纸的。周知行今年和姜楠定亲,先去女方家祭拜,曹老太也说不出啥。
曹老太这边好说通,周知行这边呢,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他就不是曹老太的孙子,并不想和曹老太一起。在两名死去的烈士墓前,他心虚啊。
于是两拨人分开,曹老太抹着眼泪,带上大儿子,去给老头子烧纸了。
四月初的凌晨,天气还有些倒春寒。
骑着自行车,姜楠紧了紧衣领,这天儿还挺冷。她将手重新放回车把,车把两边垂着长长的网兜,兜里是叠好的一摞摞纸钱。四人四个车把,这就是八个大网兜,十分的豪横了。
姜楠没话找话:“爸,奶他们是早上去还是晚上?”
姜满城:“晚上吧,他们离得近,跟咱们不一起。咱们先烧,不用等你奶奶他们。”
姜楠点头:“行。”这也是没法子,但凡有办法,谁又想分开烧纸,打扰先人呢。一起烧了再一起磕了头,这才好呢。可这不是没法子嘛。
还不到凌晨一点,路上十分的空旷,零零星星遇见几个人,离着老远就缩肩低头,生怕被认出来。天空十分的阴沉,黑乎乎的看不清路,四人不敢骑快,怕撞上人。半路上,姜满城特意停下,将手电筒绑在车头上,就这么一路照着。
平时两个小时的路,四人骑了快三个小时,等到了埋着坟的山脚下,已经快凌晨三点了。四人找了一棵树,将车子锁好,用枯枝掩盖,这才小心地爬山。
下了几天的雨,山路十分泥泞,姜满城走在前面,拎着树枝敲敲打打,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姜家在村子里是小户,坟地位置自然不是多好,就在半山腰,平时人来人往的,十分扰鬼清静。不过此时倒是方便了众人,没走多久,四人就停了下来。
这里背阴,平日大家上山拾山货、挖野菜,都不来这边,没人踩踏,野草长得十分茂密。
姜满城放下纸钱,开始清理坟头的野草。其余三人见状,也纷纷动起手来。人多力量大,坟头的杂草很快被清理干净,姜满城拿起搪瓷盆儿,跪在地上开始烧纸。
虽然老爷子死的时候,姜满城才三岁,可谁让他是个胎穿呢,刚生下来就记事儿的。区区三年,他是真切感受过老爷子对他的喜爱的。因此念叨起来格外真情实感。
“爸,你老儿子来看你了。你在下面还好不?我今年买了可多的金元宝,都烧给你,让你在下面也过过好日子。您还不知道吧,咱们西河岸发现石油了,姜家现在每房都有工人,日子可是起来了,您在下面就安心吧。”
“爸,小楠现在当上警察了,可出息了,前几天给大家讲怎么防范拐卖,你不知道,可受大家欢迎了,他们所长都可喜欢她了,前途那是大大的好。对了,小楠今年定亲了,喏,就是那个傻大个儿,去年九月中定的亲,人也就凑合吧,您可得帮我看着点儿人,我就这一个闺女,可不能所托非人。”
“爸,我调到建筑队了,现在在建筑队做材料员,负责盖房子。你放心,以后你孙女儿的新房,我肯定给盖得结结实实,住上几十年都不成问题。”
“爸,”
姜满城唠唠叨叨,不用姜楠和陈金花说话,他自己就把这一年家里的情况,说了个清楚明白。姜楠全程嗯嗯嗯,对对对,十分的配合。
烧了四网兜的元宝,姜满城总算唠叨完了,他在地上捡了一抔土,盖到搪瓷盆儿里的火星子上,又将灰烬挖了个坑埋掉,这才招呼大家离开。
以前这边烧纸也不用盆,这不是有一次油田有人上坟,烧纸的时候差点引发山火,自此之后,大家伙儿烧纸都会带个盆儿,在盆里烧,也安全不是。
四人下山,很快地找到自行车,呼哧呼哧赶往东河岸墓地。骑了半个小时才到地方,此时天亮了些,隐约可见二十米外的人影。四人背着元宝,捡人少的路走,不多时,来到了墓地前。
因着周知行父母是烈士,墓地修建的十分规整,坟包上不仅垒了青砖,连墓碑都是大理石的,坟包周边两米范围内,都砌上了红砖,看起来十分干净漂亮。
稍微修理了下杂草,周知行跪在墓前,边烧元宝,边念叨。
“伯父,伯母,你们也知道我不是原来的周知行了吧?放心,真的周知行目前过的很好,是个大英雄。我既然占了你们儿子的身体,就会帮他孝顺你们,孝顺奶奶的。奶奶目前身体很不错,你们不用操心。”
来之前,周知行特意问了原身的情况,系统虽然没说得很具体,但姜楠听懂了,原身过得十分不错,已经是个大英雄了。
周知行继续叭叭:“我现在是警察,已经当上组长了。你们放心,我很厉害的,抓贼的时候也会分外小心,不会伤害这具身体的。而且我定亲了,就是和姜楠,她也来看你们。”
对着两位烈士,姜楠跪得毫无压力,她说:“伯父,伯母,我是姜楠。你们放心,我和周知行虽然是合作关系,但会好好过日子的。”
周知行斜眼儿,睨了姜楠一眼,转头继续唠叨。
两个男碎嘴子一前一后叭叭叭,等四人下山时,已经快凌晨五点半了。
回去时,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多数都是去油田附近的山上。因着天亮了些,四人加快速度,不多时,到了作业处附近。
姜楠眯起眼,虚了一声,小声道:“前面山脚下那个,是不是董娇娇的姐姐?好像叫董婷婷的?”
其余三人放慢速度,陈金花瞧了瞧,肯定道:“是她,当时办董娇娇的白事儿时,我见过她。”董娇娇虽然总说她是总部的,其实老家在作业处这边,不然也不会埋在这里了。
姜满城立刻跳下车,低声道:“走,过去看看热闹。”
不是他八卦哈,董娇娇死的那么蹊跷,这都清明了,董家人派董婷婷一个人来烧纸,谁不奇怪啊。而且董娇娇和这个姐姐可是有渊源的,别忘了,董娇娇和姐夫有一腿啊。这董婷婷能不记恨?如今来给妹妹烧纸,太奇怪了有没有。
才不是八卦呢。
一点儿也不八卦的四人,悄么悄地从董婷婷身后绕过去。
而董婷婷此刻呢,正一句句诉说着烧纸的缘由。
“娇娇啊,还是姐姐最疼你吧,你跟老杨那个地中海有一腿,我都不计较,还送你来了这边,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来了这边,还这么放肆啊。姐姐早就告诉过你,勾搭男人要低调,不能闹得人尽皆知。可你不听啊,还以为我嫉妒你。”
董婷婷拢了拢卷曲的长发,不屑地冷笑一声:“姐姐我可比你受欢迎多了,会嫉妒你?你啊,就是被妈宠坏了!哦,不,你不知道吧,妈才不是宠你呢,你看,你死的这么惨,爸、妈,还有两个哥哥,怕被抓到丢了工作,都不敢来给你烧纸,还不是我冒着危险来了?”
她又呵呵笑了两声,才将袋子里的最后一个元宝,扔进燃烧着的盆儿里,转身又撕开另一个袋子,边撕边凉凉地说:“还是姐姐好吧?哎,小时候也是姐姐想差了,想着你要是被拐卖,再也不回来就好了,所以当时,在那大院子里看见你的头绳,姐姐也没交给警察,你不怪姐姐吧?”
她慢慢地说:“你后来都被救出来了,肯定不会怪我的。你看,姐姐后来对你多好,是不是?你想让你姐夫帮你,还不是我吹的枕头风?你想勾搭男人,还不是姐姐手把手教的你?可惜啊,你学艺不精,只图自个儿舒服!”
她十分的不屑:“那男人长得好能当饭吃吗?你说你都勾搭男人了,总得图点儿什么吧?图他们长得好看?呵呵呵,你啊,就是太单纯了!嗐,死都死了,姐也不说你了,你就安心的去吧,好好投个胎,下辈子托生个男人,也能过过好日子。咱们女人啊,过的再好,那也不如一个傻男人的日子逍遥。”
“你还不知道吧?姐姐离婚了,老杨那个狗东西,不知道得罪了谁,被整下台了。破船还有三千钉呢,他下台了,那些被他斗过整过的人,可不得打击报复?姐姐我最近要在作业处躲躲,你要是有灵,就保佑姐姐平平安安,姐每年都来给你烧纸,好不好?”
偷听的姜楠:“”
姜满城、陈金花、周知行:“”
就有一种直觉,他们一号院,又要起风了啊。
还是血雨腥风。
四人蹑手蹑脚地离开,良久,姜楠才低声道:“这董婷婷,比董娇娇心机深啊。”
姜满城点头,补充道:“也比董娇娇心狠,是个难缠的,以后院儿里的好戏更多了。”
三人深有同感地点头,姜楠和周知行苦哈哈地对视,他们是片儿警,好戏越多,也就意味着,他们越忙啊。
苦哈哈地回到家属院,院里其他人见到四人从外面回来,皆扭过头去,假装没看见,谁也没想不开地多问。
毕竟,谁家不烧纸啊,问这个不是自找麻烦嘛。
回来没多久,楼里陆陆续续响起脚步声。虽是清明,但该上班的还是要上班,不会因为烧纸就不同。
要说不同,还是有一些的。可能是日子特殊,这两天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倒是少了,估摸是怕被鬼上身?
姜楠甩甩头,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迷信了?
翌日,周末一大早,姜楠没睡懒觉,反而是早早就醒了。今天他们要去西河岸摘樱桃,早点儿过去,说不定还能去山上转转,摘些野果子呢。
“小楠姐。”
“姐。”
姜楠推开房门,客厅里,周知道、陈兴伟和周知行已经来了。陈兴伟去年刚考入油田做工人,周知道没考上,不过被压着复习,准备参加年后的招工考试呢。两人一个是周知道堂弟,一个是姜楠表弟,去西河岸玩儿,不好不带着这两人。昨天下班后,姜楠就先去青工宿舍通知了陈兴伟,周知行则回去告诉了周知道。
这不,两人一大早兴冲冲就过来了,陈兴伟正缠着周知行,让他讲讲杀人案的事儿呢。
“天哪,真是女人干的啊。”陈兴伟眼睛瞪得浑圆,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咋有这么狠的女人呐,天哪,不可置信。”
周知道早听过一遍了,此时再听还是惊讶得不行,连连点头:“我都听第二次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以后可不能得罪女人,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姜楠敲敲这家伙的头:“说的这是什么话,男人女人不都一样,可不能歧视。”
“我哪有!”周知道叫屈,他在楼里住了六七年,认识姜楠比他哥都早,关系还是很不错的,“我是说女人厉害呢,小楠姐,你可别冤枉人。哎呀,你快去吃饭吧,咱们还得去西河岸摘樱桃呢。”
陈兴伟被转移了注意力,以前还没摘过樱桃呢,他说:“姐,你快去吃。我跟同事借了自行车,可以自己骑车去。”
周知道闻言哀嚎一声:“那咱们几个人,就我没自行车啊。”
姜楠没再管几人,去洗漱吃早饭了。
姜满城和陈金花一大早去供销社抢东西,这么多人回西河岸,总不能空着手。虽然周知道和陈兴伟都提着东西,他们也得有所表示才行,因此夫妻俩起了个大早,想着抢些肉带回去。
早饭是小米粥、小黄瓜咸菜以及一个玉米面白面两掺的窝窝头,姜楠咯吱咯吱咬着小黄瓜,五分钟之内解决了早饭。等把碗洗好,姜满城和陈金花也提着大骨头回来了。
姜满城进门就开始嘀咕:“没抢到肉,只剩骨头了。”
“爸,我收拾好了,咱们出发?”姜楠跳到嘀嘀咕咕的老父亲身边,笑着恭维,“骨头也没啥,奶奶肯定知道怎么回事儿,不是咱们不想买,是买不到啊。”
“好了,爸还用你安慰?”姜满城翻个白眼儿,“我这不是好不容易起来一次,没买到好东西,心里不平衡嘛。”
其实他想说,还不如去黑市找唐夕呢,只不过家里人多,他没开口罢了。提上肉和点心,六人风风火火地出门,骑上自行车往西河岸赶。沿途树木都已返青,春天来了,到处生机勃勃。
周知道窝在周知行的自行车后座上,一路都在散发怨念:“等我攒够钱,也要买自行车!”
陈兴伟来了兴致,迎风问道:“那你攒了多少钱?”
周知道眼珠子咕噜噜转:“不告诉你。”
“嘿,你肯定是一分钱没攒,在吹牛罢了。”陈兴伟头昂得高高的,“我都攒了快一百块钱了,你攒的肯定没我多。”
周知道垮下脸,他攒的还真没这家伙多。不过,他立马振作起精神:“等我今年考上工人,一定能攒的比你多!”
周知行看两个菜鸟互啄,心里淡定如老狗。姜满城和陈金花也不参与年轻人的话题,六人一路轻松地来到西河岸。
姜家因着住在山脚下,院子大,樱桃树就种了快十棵。按村里的规定,只有一棵可以留给自家吃,其他都要交到大队上。只是吧,树在自家院子里,操作空间还是很大的。
六人进了姜家门,放下礼物,没说几句话,听说几人是来摘樱桃的,杜荷花也没拉着人一直说话,找来两个孙媳妇姚桂花和罗桃,让两人带着去院子里。
姚桂花作为长孙媳妇,当初可是杜荷花千挑万选出来的,为人十分敦厚,对新来的姜桂媳妇儿罗桃非常照顾,妯娌俩相处还是很愉快的。
“大嫂,今年家里能留多少樱桃?”姜楠拉着姚桂花,轻声问。
姚桂花笑着说:“今年樱桃长得好,咱们家里能留差不多一百斤。你想要多少?要是要的多,我再去村里问问,肯定能再匀过来一些。”
“太好了。”姜楠高兴地说,“我要给姥爷和舅舅们寄一大箱,回家还想带点儿呢。周知行也想换,大嫂,您去村儿里再说说呗,我要”
她想了下,说“我至少要二十斤,周知行估计能要十斤?不行,我得再要点儿,还得熬樱桃酱做樱桃酒呢。”
罗桃是新媳妇儿,一直安静地听着,此时插话道:“大妹妹要是喜欢,我回娘家要点儿。我家里人不喜欢吃樱桃,觉得酸。”
姜楠一把挽住罗桃的胳膊,笑着说:“二嫂,真的吗?那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可喜欢吃樱桃果酱了,每年都要熬好几瓶呢。”
罗桃羞涩地笑笑,点头道:“没问题,我这就回家去说。”说着就要出门。
姜楠赶紧拉住人,回头冲姚桂花笑笑。
姚桂花是个憨厚人,并不觉得弟妹在抢风头。姜楠见两人相处愉快,真心为杜荷花高兴。她将罗桃拉到自个儿屋里,拿出带来的一匹五尺长的棉布,递过去道:“二嫂你拿着,不能白要你家的樱桃。”
罗桃连忙摆手:“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姜楠递过去,笑着说:“二嫂拿着,不是什么好布料,我同事他爸爸是纺织厂的,经常能买到瑕疵布。”
说着,展开布料,指着一处因保存不当,被水晕染花了的瑕疵,姜楠继续道:“二嫂你看,这里有瑕疵,颜色都花了,值不了几个钱。你拿着吧。”
罗桃脸颊微红,见姜楠坚持,轻声道谢,也就收下了。能拿着布料回娘家,她脸上也有光。谁不知道,即使是瑕疵布,没有门路,再是花高价,也是买不到的好东西。在农村,别说瑕疵布了,就是用过的补了补丁的旧布,也有的是人抢着要。这年头,农村最缺的就是布。
姜楠笑笑,知道礼物送对了,和罗桃相携着出了房门。罗桃抱着布料,喜滋滋回了娘家。姚桂花娘家不是东西河岸的,家里也没樱桃,倒没有嫉妒弟妹。每年大堂妹家都要换樱桃,那些礼物与其便宜了外人,还不如给罗桃娘家呢,起码两家还是亲家不是。
敲定了樱桃来源,姜楠挎起篮子,开始摘樱桃。姜满城是个懒的,坐在堂屋里和杜荷花聊天,陈金花坐不住,说了几句,也起身去摘樱桃了。
小姜河最幸福,谁摘到红透了的果子,就喂他两口,小家伙儿一直乐呵呵的,姜家院子上空,飘荡的笑声就没停过。
马红花这两日心情好,见到小叔子一家也没摆脸子,反而难得的边摘樱桃,边和姜楠讲起了八卦:“叶春萍叶知青,你还记得不?就是当初想嫁给小桂,被咱家识破,设计让她嫁给了魏丰年的那个。”
见姜楠点头,马红花乐出了声儿:“她被魏家赶出来了!”
马红花毫不掩饰对叶春萍的厌恶,她说:“活该!那就不是个安分的,大晚上出来偷情,被魏家赶出来了吧?!哼,当初还想设计我家小桂,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姜楠试探道:“和谁偷情?”
马红花耸耸肩:“不知道,魏家没说。不过总不过是那几个二流子呗,还能是谁。之前叶春萍没结婚的时候,他们就给叶春萍干过活。”
她撇撇嘴:“幸好没嫁进来,不然咱家就丢死人了。”
姜楠想了想,问道:“我记得她当初不是怀孕了吗?怎么好像前几次见她,肚子没大呢?”
“小产了呗。”马红花不屑道,“她身子不好,孩子坐不住。”
姜楠:“那她现在住哪儿?”
马红花努努嘴儿:“知青院。你不知道,当初她回去的时候,好几个女知青不愿意呢。那就是个搅屎棍,到哪儿都不安生。现在更是了不得。”
她四下里看看,见其他人都在专心摘樱桃,这才压低声音道:“她如今干起那个营生了!真是不要脸,谁给她干活,给她钱,她就跟谁睡,你说膈应不膈应?咱们村儿啊,就该把这种知青赶回去,不能让这种人坏了大队的风气!大队长就是心软,等着吧,非闹出事儿不可。”
姜楠皱眉,如果是真的,那还真有可能发生‘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的事儿。只是村里的事儿,她可没发言权。姜楠是个很会开解自己的人,很快就把这件事放下,开始专心摘起樱桃。
可能是终于遇见啥也不知道的人了,马红花的兴致还挺高,继续说:“金花,小楠,你们知道不?村里又来了一波知青!”
姜楠想到楼里因为下乡闹出来的事情,问道:“来了几个?都是从哪儿来的?”*
马红花:“六个,三个男的,三个女的。这来的都是首都那边的,傲气着呢。你们说,他们这些人咋想的,首都那么好的地方不呆着,来咱们这种小地方,真是想不通。”
“二婶,他们就是想呆着也不成啊。下乡可是政策,首都那边执行地肯定更严格,以后知青肯定更多。”姜楠想了想,补充道,“不过咱们大队应该不会再多了,咱们这儿以后也不算农村了,下乡也不会到咱们这里。”
“那是。”说到这个,马红花就得意了。西河岸发现石油,以后就是油田的一部分了,说不定过两年,她就成吃商品粮的城里人了。
还没等马红花嘚瑟,就听从娘家回来的罗桃小跑着过来,兴奋道:“小楠,嫂子,作业处死人的那个董家,来东河岸闹事儿了!听说带了可多人,要把石家砸了呢,村里好多人都去看热闹了!”
第87章 上山日常
姜满城嗖一下从正屋蹿出来,脸上异常兴奋:“真的假的?”
罗桃本来对这个进城多年的小叔还有点儿敬畏,见状心里也放松下来,狠狠点头,说:“真的,我娘家好多人都去了,我是专门回来叫大家的。”
姜满城立刻拉上陈金花,边往外跑,边扭头对姜楠喊:“走,去看看。”
那速度,两条腿儿都倒腾出残影儿了。
一群人呼啦啦出门,向东河岸石家进发。
时间拉回到一个小时前,东河岸大队石家,董母带着作业处的二儿子一家、以及从油田总部赶回来的丈夫、大儿子、长女等人,还有作业处许多跟着过来看热闹的,将近五十人,浩浩荡荡杀向东河岸大队。
他家娇娇被这家女人杀了,不教训教训这家人,他们董家以后如何在油田混!
恰好,同村的孟家也是这么想的。他们振芳那么好的人,被石红那个丧良心的杀了,他们孟家要是没任何反应,日后还怎么在东河岸生活,只怕谁都能来踩一脚了。
故而董家来的时候,石家已经被打砸过一轮儿了。石家众人木呆呆地蹲在地上,看着气势汹汹杀过来的董家人,完全没有躲的意思。
石母甚至惨笑起来:“砸吧,砸吧,都砸了才好呢。大队长,我们要重新申请宅基地,我们不能住这儿了啊。石红那个天杀的,把人埋在院子里,这让我们怎么住啊。你们看看,看看我们这一家子的黑眼圈,我们睡不着啊,一宿一宿的睡不着。再住下去,我们就没命了,都得下去见石红那个天杀的。”
她一声声地哭嚎:“我怎么这么命苦啊,石红那天杀的跟我没关系啊,我要和她断绝关系,她不是我女儿,我们家和她没关系。你们不是来砸家里的嘛,砸吧,都砸了,我们才好重新申请宅基地,砸啊。”
围着的东河岸人嘀咕:“哪儿还有宅基地给你们。现在都分家了,大队里的宅基地都不够呢,还重新给你们,想得美。”
有人附和:“就是,就因为你们,大队的樱桃都没单位预定,今年指不定都得烂在树上。你们还有脸申请宅基地,呸。”
“不是吧,咱们大队的樱桃真卖不出去了?今年樱桃可是大丰收了,我还想着换点儿钱多几尺布,给大儿子准备亲事呢。”
“谁不是这么想的?!我听大队长媳妇儿说,大队长去了公社好几次,那些单位都不要咱们的樱桃,说是听说咱们的樱桃树下埋着死人,不敢吃。”
“真是搅屎棍,那咱这樱桃就这么烂着?”
“那还能咋?你能给卖出去?”
石母虽然哭嚎得凶,可显然大家更关心自家的樱桃销量,连董家打砸的时候,都没有出声拦一下。实在是,理亏啊。
姜家一行人到的时候,董家已经打砸过一波了。石家虽然早被孟家人砸过了,董家也不能白来啊,在混乱的基础上加了一个更字,骂骂咧咧的,场面十分热闹。
董母坐在石家院子里,蹬着腿儿,和石母对着哭嚎,嗷嗷的。
“我苦命的娇娇啊,怎么就死了啊,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我怎么这么命苦啊。石家这些杀千刀的,连钱都不赔啊,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一家子,该全部劈死,下十八层地狱!天老爷啊,你开开眼,把这一家子都带走吧,给我家娇娇报仇。”
石母哭嚎累了,木呆呆地看着董母,一言不发。
董母见状,哭得更大声了:“天爷啊,没天理了啊,亲女儿杀了人,做娘的还想当什么都没发生,蒙混过去,真是没天理啊。我的娇娇啊,你在上面可得看清楚,让这一家子不得好死。”
围观的东河岸村民想说什么,被旁边的人拉了下。人家女儿都死了,放点儿狠话怎么了。那村民讪讪的,迈出去的腿又伸了回来。
姜楠注意到,董婷婷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裳,虽然看着有二十五六岁了,仍然俏生生的,站在那里抽噎着抹眼泪儿,看得旁边的大老爷儿们直咽口水。
虽然闹得凶,但石家实在是太穷了,眼见榨不出油水儿,董家一行人打砸后,骂骂咧咧地回去了。
围观人群七嘴八舌的,有讨论樱桃的,也有说杀人案的。作业处过来看热闹的大爷大妈可没走,他们挨过去嘀嘀咕咕,显然对几个村民口里的樱桃感兴趣。
别人不知道,他们作业处的还是清楚的,东西河岸的樱桃可是白水市有名的,他们看了派出所贴出来的告示,知道不可能每家每户樱桃树下都埋着死人,自然敢下手了。
作业处人群里,以一号院八卦团为主,刘老太眼珠子滴溜溜转,她家大柱子可是会熬果酱的,多收些樱桃回去熬酱,再给几个领导送送礼,说不得大孙子的职位就能提一提。她暗自心喜,闪身进入村里大妈们的小团体,开始说好话套近乎。
而混在人群里的隋芸,眼神闪了闪。
隋芸在隋家的处境越来越难了。
当初把工作让给隋强,和男人离婚住到娘家后,刚开始,隋老太等人还能装一装,家里家外的捧着隋芸,说她为娘家做了大贡献,是隋家的功臣。
可随着时间越来越长,隋芸嫁给吴大锤的事情总是没着落后,隋家众人的态度也越来越差。当然,在外人面前,隋家还知道做做样子,话里话外捧着隋芸,说家里不嫌弃回娘家的大姑子。
可没了外人的时候,隋芸的日子又回到了出嫁前。不仅要洗全家人的衣服,打扫全家卫生,还得洗菜做饭,缝衣服腌菜的,每天忙得脚不沾地。饶是如此,隋家人不仅不感激,竟是连个好脸儿都没有,还总是百般挑刺。今儿饭做晚了,明儿衣服上的污渍没洗干净,昨天干脆说她吃得多,把娘家都吃穷了!
天地良心,隋家重男轻女,隋芸自小就没吃饱过,胃口比普通女孩子小多了,每顿饭也就半个窝头。就这,也叫吃得多?
虽是扶弟魔,隋芸也不傻。她知道,父母这是嫌弃她了,变着法儿的逼她嫁人。吴大锤那里要是没结果,很大概率,她会被嫁给出彩礼最高的老鳏夫。爷奶、父母才不会管老鳏夫是什么人,多大年纪,有没有孩子。只要有彩礼拿,就是伥鬼他们也不在乎。
/:.
吴大锤还没回来,如今,被逼入绝境的隋芸,不得不为自己打算。她看中的,正是石家的石青!
别人可能觉得这是个火坑,可隋芸不觉得。
石青是考入油田的,犯错的是他姐姐,如今又不讲究株连,石青很大概率不会被油田开除。而且石青年轻啊,长得又不差,还没有打女人的名声。最最重要的是,他没孩子。
隋芸可不想嫁给一个有一串儿孩子的老鳏夫,整天养别人的孩子,累死累活的,到头儿来没一个记着她的好。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怎么养,也养不熟的。
而且,石青他爹死了。这点在别人看来,可能是缺点,但隋芸不觉得啊。老头子死了,少了一个吃白饭的,难道不是好事儿?在隋芸看来,婆婆还能帮着伺候月子,照顾孩子,公公可没啥用,死了才好呢。
这么多优点,隋芸可真是觉得太合适了。
只不过,出手前,她必须要再确认一遍。
她动了动耳朵,发觉周围都是声讨石家的声音。什么害得大队的樱桃没了销路,害了村里的女孩子不好说亲。
她抬起头,装作好奇地问:“石青姐姐是杀人犯,那他会被油田开除吗?”
被问的几人愣了愣,大部分都摇了摇头:“石红都是嫁出去的人了,也不算石家人,石青不会被开除的。”
“是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怎么能牵连娘家呢。”
“就是不牵连,以后的前程也有限,毕竟家里有犯人嘛”
隋芸低下头,嘴角笑了笑。她可不在乎前程,看中的,只是工作以及每月固定的工资。
她也不走,跟着大家继续热热闹闹地讨论樱桃的事儿。
而另一边,一场热闹看了半茬子,姜家人也没失望,姜楠甚至还跟刘老太、曹老太等人打了招呼,再三邀请曹老太去姜家做客呢。谁知曹老太摇头拒绝了,还似笑非笑地道:“不用,我都回东河岸了,哪能不去找找我那几个好侄子?你俩就别管了,我心里有数儿。”
这是有事儿要忙,姜楠和周知行也没坚持,又陪着说了会子话,跟着大部队,晃晃悠悠回了西河岸。
吃过午饭,姜楠也不休息,兴致勃勃地要上山。当然,姜满城可不去,还要午睡呢,上什么山,都是吃饱了撑的。他的身子可金贵着呢,不仅自己不去,他还拉着陈金花,不让媳妇儿去。
陈金花看着几个小的,又回头看看懒散的男人,咬牙留了下来。
大堂哥姜柏打头,姜桂、姜槐、姜桐、姜松,甚至小姜河都跟上了,由姜楠抱着,一群人浩浩荡荡上山。春天不是打猎的季节,一行人没往深处走,而是找了几处有果子、野菜的地方,兴致勃勃地摘野果挖野菜。
姜楠则直奔那条有虾的河,想看看河虾又长出来没有。上次,他们可是把虾祖宗虾孙子都抓了的,这么长时间,应该又繁衍了吧?
急着去河里看虾,没留意山间已经春花烂漫,分外妖娆了。
等姜楠嗷嗷叫着抓了一篓子虾,抬头时,却只看见周知行,其他人都不见了。
周知行坐在一颗大石头上,正翘着腿儿,用柳枝绑花环呢。旁边的大石头上,已经摆了好几捧野花。花朵都不大,被藤条捆成一束一束的,聚在一起五颜六色的,看起来格外热闹。
姜楠欣赏了一番,又四处望望,扬声问:“其他人呢?”
周知行扬扬手里的花环:“去打野鸡野兔子了,知道和兴伟不常来,我让大堂哥他们带着他俩去见识见识。”
姜楠离开河面,将裤腿儿放下来,边走边调侃:“你还怪有闲情逸致的咧。”
周知行的笑十分无奈:“小祖宗,我让你别急,我去逮虾,你听了吗?真是,河水刚化冻,那么凉,你也不害怕受寒。”
姜楠哼一声,毫不气虚:“我有系统商城,才不怕。”
她将一篓子虾递给周知行,兴冲冲的说:“你看,河里的虾长得还挺快,这么多,够炒一大盘儿了。咱们今晚就吃,肯定鲜得眉毛都飞起来。”
“好。”周知行接过虾篓,将花环递过去,严厉道,“回去得喝两大碗姜汤,去去寒气。”
“啰嗦。”姜楠翻看着手里的花环,欣赏了一会儿,这才扣在头上。
美滋滋地摇头晃脑了一番,姜楠提议道:“咱们挖野菜吧,现在野菜长得正旺。前一段儿清明下雨来着,说不定还能采到蘑菇呢。”
周知行点头,低头找了几根树枝,递过去道:“行,用树枝挖吧,你认识什么野菜?先声明啊,我可不认识野菜。”
“知道,你是纨绔嘛,估计都没吃过野菜。”姜楠接过树枝,低头找起来,指着不远处道,“喏,那个是苦菜,别看叫这个名儿,苦味儿只一点点,挺好吃的。凉拌着吃最好,清清苦苦的味道,听说还能降血压。”
周知行跟着看过去,上下左右的仔细看清楚了那株草的长相,点头道:“行了,我知道了,这就找,一定挖够一盘子的。”
“一盘子可不够,爸妈也喜欢吃呢,至少得两盘子。”姜楠调侃,不等周知行回答,突然眼尖地看到不远处的野果子,她赶忙跑过去,笑眯眯地说,“呀,你看,是四月泡!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我小时候可喜欢吃这个了。”
说着,迅速弯腰摘了两颗,也不嫌没洗还脏着,直接放进了嘴里:“可真好吃。”虽然她们经常‘排排坐换果果’,可这种野生的果子,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儿的呀。
周知行伸手:“我也要吃。”
姜楠努嘴儿:“要吃自己摘呀,真是的,这么多呢,还要我给你摘不成。”
周知行微笑脸,油油腻腻地说:“你摘得格外甜些。”
姜楠抖抖鸡皮疙瘩:“你少人来疯发癫啊,又没有观众,少来这一套。”
周知行笑:“你看你,我说真话还不领情。”
不待他继续发癫,陈兴伟提着一只兔子,兴冲冲跑过来,嘚瑟道,“姐,你看,我抓的兔子。”
“小楠姐,我也捉到了。”周知道紧随其后,边跑边晃手里的兔子,笑得比陈兴伟还大声。
姜楠好奇:“你们这是掏了兔子窝了?”
姜柏走过来,笑着点点头,十分诚实地说:“对,前面有一个兔子洞,我们每人堵住一个洞口,用烟熏,把兔子都赶出来了。”
说着也晃了晃手里的肥兔子:“有六只呢,今儿多做几只,你们吃了兔子肉再回去。”
“还有虾。”姜楠凑热闹,“我逮了一篓子呢,咱们都吃了。”
“肉,吃肉。”窝在亲爹怀里的小姜河馋的直流口水,惹得亲爹姜柏直揉小家伙的发顶。
周知道和陈兴伟都不太上山,此时还沉浸在抓兔子的兴奋中,逮着姜楠和周知行说个不停。
还是见姜楠挖野菜,这才不说了,弯腰跟着挖。不多时,远处模模糊糊传来声音,似是有人在喊救命?
姜楠揉揉耳朵,抬头四下张望,不确定地说:“是不是有人在喊救命?”
“是。”姜柏脸色异常严肃,他时常上山,对山里还是很熟悉的,果断地指着一处道,“从那个方向传过来的,走,去看看。”
几人不敢耽搁,皆面色严肃地起身。姜柏指的可是深山的方向,这什么人这么大胆,连深山都敢去?
想到这里,姜柏将姜河递给姜楠,严肃道:“小楠,你带小河、小松下山叫人,我带小行他们几个上去。”
姜楠没说什么,接过小姜河,拉着姜松往山下跑。深山出事儿可不是小事儿,那里可是有野猪和老虎的,要是没工具,轻则受伤,严重的,说不定命都没了。她得快点,再快点,去村子里喊人,还要叫上有猎枪的猎户,搭救的人越多越好。
姜楠呼呼地往山下跑,而反方向,姜柏、周知行几人,已经来到发出声音的地方。周知行呵了一声,抱胸看着不远处,被野猪吓到上树的袁建设和几个知青。
对,袁建设,这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来到了西河岸,还和知青搅合在了一起。
说起来,董娇娇的死,对袁建设来说,可谓是天大的喜事。古话说得好,升官发财死老婆,袁建设虽然没升官也没发财,但死了老婆,也算是人生一大幸事。
袁建设心里那个得意啊。他就说嘛,他这样一个英武的男人,怎么会在那么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得意之后,袁建设就琢磨开了,死了老婆,得再娶一个吧。
找谁呢?
袁建设可是有条件的。
首先得有工作,没工作的可配不上他袁建设。这点可是丝毫不能妥协的。
其次要长得好,只有长得好的女人,才配得上他袁建设。
最后,家里还得过得不错,能够贴补他们家。
种种条件下,可不就想到西河岸了嘛。这西河岸发现了石油,家家户户都赔了工作,肯定有女人有工作的。而且农村出来的女人,刚转到城市户口,心虚着呢,是最好忽悠的。
最重要的是,他娘可是从西河岸嫁过去的,他回西河岸名正言顺。
你说孙巧莲?孙巧莲只是他袁建设无聊时的消遣,他可从来没放在心上。
打定了主意,袁建设风风火火地出发。因着要找机会忽悠女人,这次,他可没带奶奶汪氏。为了去姥姥家,袁建设特意提着一网兜儿干瘪的小红薯,车子骑得呼呼的。
也不知是不是他运气好,还没到姥姥家,远远就看见一波人上山,还是一波女人。最前面的一看就是知青,长得可真水灵。
袁建设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才发觉,这波人好像不是一伙儿的啊。那个女知青是被人跟踪了吧?
他眼珠子转了转,知青虽然没工作,可长得这么好,哄到手伺候他几天,到时候再甩了,也不是不可以啊。他不会娶一个知青,大不了对人家好一点嘛。
再说了,一个没工作的知青,能跟着他袁建设,还是占他便宜了呢。
最重要的是,知青孤身一人的,就是日后把她甩了,也不敢闹的,这可比本地的黄花大闺女好多了。
董娇娇还没死一个月呢,他再找也不用太急,还得顾忌个名声不是。
想到这里,袁建设将车子锁在一棵大树上,用树枝稍加掩饰,这才悄么悄地跟着这伙人。
被袁建设一眼看中的,可不就是原文女主唐夕。
唐夕每次上山,几乎没空着手回来的,次数少还没什么,这次数多了,可不就惹人怀疑嘛。一起住的知青多少都看出了点儿不对劲儿,本来她们没打算做什么的,这不是叶春萍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出言挑拨了嘛。
其实啊,叶春萍是嫉妒死了唐夕。
都是下乡的知青,凭什么唐夕就能过得好,她就得被男人休了?
叶春萍可是十分的不服气,她眼珠子转啊转,开始撺掇其他人跟踪唐夕,她是这么跟大家说的。
“要我说,唐夕肯定是在深山设陷阱了。大家都是女知青,唐夕背着咱们抓猎物,她自己享受了,可咱们知青却集体为她背锅!大家想想,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西河岸的村民会怎么说?轻了说,是咱们知青破坏大队集体财产,重了呢,可就是破坏大队团结,居心叵测了!同样是做知青的,凭什么咱们什么都没做,就得背这个罪名?咱们跟着她,可不是为了占好处,是为了拯救唐夕,更是为了救咱们自己,是防患于未然,做好事儿呢。”
这话一听就假,只是大家都有小心思罢了。
谁不想过好日子,吃点儿好的呢。
她们都下乡了,日子本来就过得苦,天天下苦力,再不吃点儿好的,身子非亏空了不可。
故以其他女知青没怎么反驳,就这么三说两说的,答应了下来。
其实,谁不想跟着去呢,叶春萍只是适时提供了一个理由罢了。
唐夕走在前面,丝毫不知道她被人跟踪了。不是她警觉性低,而是成功了太多次,让她有些失了谨慎。她可是利用山上的陷阱,让好多‘猎物’过了明路。
如今是春天,到处春花烂漫,任父的哮喘更严重了,经常咳嗽。任凭阑需要照顾父亲,跟她相处的时间都少了。
想到任凭阑,唐夕脸微微红了。她不是恋爱脑,可也喜欢甜甜的恋爱呀。
唐夕加快脚步,不多时,来到了一处陷阱旁。虽然这里离深山不远,可并不是深山,唐夕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深山她不敢去。
站定,唐夕四下里看了看,确认没人,这才蹲下身,将陷阱周围的枯草扒拉开。她早就注意到了,陷阱的另一侧露了出来,里面可是有东西的。
“呀,狍子!”唐夕忍不住小声惊呼。
陷阱里的狍子看着有五六十斤,如今已经没了气息。她不吃野味儿,但狍子可以去黑市儿换钱,说不定还能换到猪肉呢,总归是不亏的。
唐夕趴在地上,开始拽狍子。只是不等她拽出来,就被嫉妒得眼睛发红的叶春萍一把撞开。
“好啊,你个唐夕,我就说你总是鬼鬼祟祟地上山,原来真的私自设了陷阱啊。说,你设了多长时间?找到多少好东西?你这可是挖社会主义墙角,是要被批斗的!”
唐夕被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差点儿掉进陷阱。幸亏她身体还算灵活,撑着没让身子往前倾。
任谁被这么对待,都要发火儿的。唐夕自然也气得不轻,她坐定后,厉声道:“叶春萍,你发什么疯!想占便宜就直说,凭空给人戴高帽子,缺不缺德啊你。别以为这么说我就怕了,笑话,你自己身上还不干净呢,还敢这么跳。你去告啊,去找大队长,去找老支书,看村里人是信我,还是信你!”
发了一通火,唐夕挣扎着起身,看看身后跟着的其他知青,知道今儿这狍子不可能独占了。随即心内轻嗤,撺掇其他人一起跟踪她,是吧?
唐夕立时展开笑容,语气不再咄咄逼人,尽量温和地跟大家说:“既然都来了,那咱们就讲讲清楚。这个陷阱可不是我设的,你们要是想跟着叶春萍去告状,那只管去好了,我相信大队长是个公正的,不会听信你们的一面之词。我一个大城市来的女知青,哪里会懂什么设置陷阱的事儿。你们想去只管去,我反正是不会怕的。”
她一脸的无所畏惧,倒是让其他人迟疑了。
唐夕见状,开始给好处:“不过既然大家都看见了,见者有份,大家都来帮忙。这里面有一只狍子,咱们带回去打打牙祭。话说在这里,咱们女知青一共不到十个人,带回去也能吃两顿好的。可要是告诉了大队长,就得全村人一起分了。孰轻孰重,相信大家心里都有杆秤的。”
其他几位女知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名叫孙瑾的老知青赶忙笑着说:“瞧你说的,我们自然是不会告诉大队长的。咱们是知青,是一国的,自是应当守望相助。来,大家都别光看着,都来搭把手。这狍子肉可是好东西,开春了,咱们也补补身子。”
“哎,来了。这狍子可真够肥的。”
“这就来。这下子咱们能吃顿好的了。你们说,男知青那里不会知道吧?”
“咱们背着点儿人,不行就在林子里烤着吃了,不带回去”
女知青们纷纷上前,你一言我一语地,十分的高兴。
叶春萍气得脸红脖子粗,可没人在意,众知青把她丢在一边,高高兴兴地和唐夕说话拉关系。
叶春萍要气死了,这些人怎么能这样,明明是她提议来的,如今却把她丢在一旁。凭什么?!她恶狠狠地盯着众人,重重地哼一声,想让她帮唐夕的忙,门儿都没有。
反正离吃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她去其他地方看看,不信她找不到猎物。
哼,她就不信,她差哪儿了!她可比唐夕厉害多了。
叶春萍扭头离开,一路上摔摔打打,完全没发现,她去的是深山的方向。
也是她不常上山,其他人忙着看狍子,没人关注叶春萍。而且她人缘一向不怎么好,如今回到知青院,还做那种事儿,给她们女知青丢人,别看大家跟着她一起来,对她还是很有意见的。
叶春萍如今可什么都不知道,她提溜着棍子,气哼哼地四处寻找。身后,一双黑豆眼死死盯着她,良久,一个猛子朝叶春萍扑过去。
“啊!救命啊!”
叶春萍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回头,看到一头肥硕的野猪朝她奔来。那野猪可真吓人啊,黑面獠牙,比那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还可怕。
叶春萍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眼见野猪越来越近,她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慌不择路地往后跑。
话分两头说,这边叶春萍遇见了野猪,那头儿唐夕和其他女知青,则是遇见了特意来搭讪的袁建设。
袁建设微微一笑,自认为十分有派头地说:“你们好,请问你们是西河岸大队的知青吗?需要我的帮助吗?”
他潇洒地甩头:“我是男人,这种提重物的活儿,怎么能让女同志干呢?来吧,给我,我替你们提下山。”
知青里,孙瑾要被突然跳出来的男人吓死了。她们抬着狍子下山,本来就是偷偷摸摸的,生怕被村里人看见,自然是躲着人走的,谁想到突然跳出来个人,可不吓死了嘛。她抚了抚胸口,气哼哼地开口:“你谁啊,突然跳出来,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她舒了口气,上上下下打量着袁建设,狐疑道:“你不是西河岸大队的吧?我怎么没见过你,说!你是打哪儿来的?来西河岸干嘛?是不是特务?”
不怪她警惕啊,这去年还有因为抓特务被特招进派出所的呢。
没错,就是姜楠被招进派出所的事儿,可在西河岸传开了。这给大家惊奇的啊,惊奇之后也惊觉,妈呀,这都啥时候了,还有特务活跃呢。孙瑾作为女知青的负责人,当然也是十分的警惕了。
其他人闻言,纷纷戒备地看向袁建设,这可把袁建设气坏了。
他袁建设这么英武不凡,怎么可能是特务!
真是气死他了,袁建设自认为潇洒地甩了甩袖子,不再搭理孙瑾,而是望向一旁亭亭玉立的唐夕,十分认真地说:“这位同志,你要相信我,我是从油田过来的,才不是特务。你可不要相信这些人,我都看见了的,她们是跟踪你上山的,肯定没安好心眼。我这人是个热心肠,既然看见了,就不能不管。同时,我也是十分的不放心你,才跟上来的。刚才我见你们相处愉快,本来是不打算多嘴的。谁知道,哼,没素质就是没素质,这没说两句就开始给别人泼脏水!这种人,你可千万不要轻易相信。”
他语重心长:“我一看见你,就知道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你别怕,也不用怕她们打击报复,我会为你撑腰的。这猎物是你打的吧?我来帮你提下山,不用让她们帮忙。她们肯定趁机提要求了吧?我就知道她们不是好人。你放心,我帮你是自愿的,不会占便宜的,我”
他叭叭叭的,听得唐夕莫名其妙。
不是,这谁啊,突然跳出来挑拨她和其他人的关系不说,还想跟她套近乎。难道是叶春萍的相好,特意找过来,设法陷害她?
不得不说,聪明人就是想得多。
唐夕看向袁建设的目光越来越狐疑,一定是这样,对,一定是的。
只是还不等她说话,嗷嗷乱叫的叶春萍蹿了过来。
不是她跑得快啊,是中途她运气好,野猪不小心踩到了陷阱,差点儿掉进去。
也是这个陷阱,让叶春萍想到了唐夕。
对啊,她可以引着野猪过去攻击唐夕啊。
让唐夕嘚瑟。
让她过得好。
被野猪撞死才好呢。
叶春萍算盘打得飞起,估摸着大致的方位,朝唐夕的方向跑去。今儿可能是她的幸运日,还真给叶春萍跑出来了,好巧不巧的,真的遇见了唐夕。
四百多斤的大野猪啊,就是猎枪,可能都打不死。如今冷不丁蹿出树林子,把一行人吓得嗷嗷乱窜。
“救命啊!”
“快来人啊,救命啊!有野猪啊,野猪下山霍霍人了!”
众人再也顾不上什么狍子不狍子了,嗷嗷地跑。那会上树的,嗖嗖两下爬上树,窝在树上,吓得声儿都不敢出。不会上树的,例如叶春萍,疯了一样的跑,生怕慢一点儿,就被野猪拱死。
袁建设从小在农村长大,也是会上树的。他嗖嗖嗖,爬树那叫个快。
大概袁建设是这么多人里唯一的男同志,野猪不知道怎么想的,专盯上了他,其他人也不追了,在袁建设的树下面不停地撞击,吓得他嗷嗷叫唤,口不择言。
“滚,去找其他人啊,我皮糙肉厚的不好吃。”
“滚啊,我都说了我不好吃,你去找那些女同志啊,她们身娇肉嫩的,比我好吃。”
“对,你去找她们啊,滚。”
虽是口不*择言,却属实是没安什么好心眼儿。
就是这时候,周知行和姜柏等人来到了山上。袁建设可不是个会客气的,当即大喊大叫:“周知行,快,去把野猪杀了,快啊。你不是人民警察嘛,人民警察为人民,我就是人民,你可不能看着不管。快啊。”
他嗷嗷叫唤,让本来想帮忙的周知行抱起了双臂,本想说两句,姜柏却当机立断道:“一会儿再说,先上树!”
姜桂、姜槐都是山里娃,知道野猪的厉害,拉着周知行蹿到一棵大树前,嗖嗖两下爬了上去。这树比较粗,再上两三个人都没问题,周知行没犹豫,三两下爬了上去。
周知道和陈兴伟也都是调皮性子,跟在几人身后,很快也找到了树,三下五除二地爬了上去。
旁边,已经爬上去的姜桂松了一口气,他苦中作乐道:“小行,你行啊,没想到你还会爬树呢。”
周知行擦擦汗,不无得意地高声道:“咱以前可是当兵的,啥都学过一点儿,不难,不难。”
姜家人躲过了危险,倒是让袁建设不满了。无他,野猪也不知道怎么了,专盯着他不放,无论他怎么叫嚷,就是不走啊。他爬的这棵树又不大,被野猪撞得都开始晃了,他抱紧树枝,嗷嗷叫唤:“周知行,你怎么这么自私!你可是警察,不想着救人就算了,还只顾着自己逃命。我告诉你,我今天要是出什么事儿,我家里可是不会放过你的,你快下来把野猪赶跑啊。”
周知行没说话,作为大舅哥的姜柏倒是不愿意了,他高声道:“你这位同志怎么说话呢。这头野猪这么大,至少四百多斤了吧,是一个人能对付的嘛?!你别废话了,抱紧树杈子,安静地等一会儿。我妹妹去村里叫人了,一会儿过来就能把野猪打死,你消停点儿。”
姜桂附和:“就是,真是可笑,我们虽然是来救人的,可也得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救人啊,你这个同志还说别人自私,我看你才是最自私的。刚才说的那都是什么话,大家又不聋,可都听见了!”
其他树上的女知青纷纷附和:“就是,刚才还让野猪攻击我们呢,我们可是听得真真儿的。怎么,现在不是装相的时候了?自私自利!怎么好意思说别人的。”
“就是,我也听见了,可真是不要脸。”
“对,我也听见了。”
“啊啊啊。”袁建设嗷嗷叫唤,完全没了刚才的自以为是,他说,“我说说怎么了,那野猪又没有真的去咬你们,你们怎么这么小心眼儿!女人为男人付出,为男人奉献,难道不应该!我这是给你们机会呢。你们不感激就算了,还在这里叽叽歪歪,真是给脸不要脸!”
第88章 射杀野猪
袁建设骂骂咧咧,周知行骑是在树上,倒看得直乐呵。
这袁建设,也不知被他奶怎么惯的,怎么这个死德性呢。跟着女性长大的孩子,竟然不知道尊重女性,不是天性如此,就是抚养他的汪氏有很大的问题。
不怪周知行这个时候了还八卦,他是能感觉到的,姜楠就快到了。他才不去多管闲事儿呢。
不得不说,周知行的感觉还是很准的,之前姜楠嗖嗖嗖地跑下山,把两个小孩儿放到姜家,背上家里的猎枪就走。姜家住在山脚下,这种防身的武器还是有的。她看了眼堂哥姜柏的频道,知道去叫别人来不及了,跺了跺脚,飞速地往山上跑。
身后,是姜满城焦急的叮嘱:“小心点儿,救人之前必须先保证自己的安全,知道不知道?你可别逞强!”
姜楠高声应着,速度却一点儿也没慢,她说:“爸,我都知道的,你放心吧。”
不管身后姜满城和陈金花怎么着急忙慌地追,姜楠是一点儿不敢耽搁,飞速地往山上跑。两侧的树木哗哗地朝后退,风吹疼了耳廓,姜楠半刻不敢放慢速度,嗷嗷地跑。
不到一刻钟,气喘吁吁地来到事发地,姜楠举起猎枪,平稳了一下呼吸,对准野猪,按下扳机。
第一次使用猎枪,姜楠的准头还是差了点儿,虽然及时开枪,却只打伤了野猪的左前腿。
野猪不愧是皮糙肉厚的代表,腿被打中了,却半点儿没有让它的动作慢下来,反倒是激发了它的野性。野猪转过身,狂吼一声,声震山野,疾风一般朝姜楠的方向狂奔。那庞大的身躯一动,霎时间,地动山摇一般。
周知行火速地从树上跳下来,高喊:“眼睛,打它的眼睛,瞄准,你可以的。”
姜楠一击不中,躲在树后,准备开第二枪。她深深地呼气吸气,一定可以的,一定行。
她举枪,瞄准,扣动扳机,只听砰的一声,野猪停在姜楠不到五米的距离,头开破绽,血都喷到了姜楠身上。周边的落叶被巨大的动静激起,尘土飞扬,顿时,眼前一片模糊。
姜楠被枪的后坐力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右手握着枪,微微发抖。
周知行小跑过去,蹲下一把抱住姜楠:“没事儿吧?别怕,野猪死了,没事儿了。”
姜楠还在后怕呢,身子抖个不停,那种身临绝境的濒死的感觉,真是一点儿也不好。
感受到怀里人的颤抖,周知行一下下摩挲着姜楠的后背:“没事儿了,不怕啊,摸摸毛,吓不着,摸摸耳,吓一会。不怕,咱们不怕。”
姜楠噗嗤笑出声:“你当哄小孩儿呢。”
她从周知行怀里起来,瞪了他一眼,大大方方地说:“好了,我没事儿了。”
说着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土。
周知行笑:“没事儿就好。”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儿怪,让想上前的姜槐踌躇了下,被后来的姜柏和姜桂一把拉住。只是两人的好意没起到啥作用,姜家众人和听到声响的村民,陆陆续续上了山,七嘴八舌的,很快热闹起来。
“小楠!”陈金花一马当先,最先跑到姜楠身边,上上下下摩挲着闺女的胳膊腿儿,“没事儿吧?让妈看看,有没有哪儿受伤了?哎呀,这怎么一脸血,咋回事儿?快擦擦,是不是你的血,这”
“嘿嘿,妈,我没事儿,你看,一点儿事也没有。”姜楠嘿嘿嘿的笑,使劲儿蹦跶了两下,安慰道,“这是野猪的血,我一点儿伤也没有。你看,好着呢。没事儿啊。”
“没受伤就好,没受伤就好。”陈金花呢喃两句,很快回过神儿,狠狠拍了闺女两下,开口也是疾言厉色的,“你说你瞎逞什么能!又不是猎户,你会用猎枪嘛,就敢一个人往山上跑!你万一出什么事儿,让我和你爸怎么办?!我们就你一个孩子,你说你,做事儿前就不能多想想?!真是一点儿也不让人省心!”
姜满城也肃着脸训人:“就是,今儿情况特殊,爸就不多说了,但以后可得注意,做什么事儿都得多思才行。那做了之后,不知道后果如何的,或者那后果咱们承受不起的,宁可不做。不是爸妈自私,是不想你受伤,知道吗?”
他不满地瞪了眼周知行:“小楠这么危险,你就干看着,没什么动作?”
周知行十分的受教,一点儿反驳的话都没有,乖得不得了。
姜楠挠头,嗯嗯嗯的应着,心情十分愉快:“爸,妈,没事儿的,我都知道了,以后再也不逞能了。我今儿救了人呢,还打了一头大野猪,你们快看呀,那野猪可肥了,这下咱们大队的人,能分不少肉呢。”
姜楠开始表功,这话倒是得到了上山村民的一致认同。
“可不是,这野猪可真够肥的,这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野猪了。小楠,可真是好样儿的,是这个!不愧是当警察的人。”
“对啊,这野猪这么肥,咱们一家能分不少肉吧?”
“那可不,我看一家至少能分一两斤!哎,你们说,这野猪咋突然下山了,这可好多年都没有的事儿了。”
村民们七嘴八舌,一同看向从树上下来,吓得瘫软在地的知青们。
唐夕小时候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在农村住过,是会上树的,早在姜楠将野猪打死的那一刻,她就从树上下来了。如今见大家看过来,忙解释道:“我们也不知道,我们本来是上山来找山货的,女知青人多,就想着走深一些。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遇到了野猪下山。还有几个知青,不会上树,跑到前面去了,麻烦大家去找一找,这要是到了深山,遇上什么事儿,就不好了。”
她可不敢说狍子的事儿,不是她小气,而是她们偷偷抬狍子下山,一看就是想独吞,村民知道了肯定有意见的。所幸逃跑的时候狍子也不知道扔哪儿了,没了证据,相信其他女知青也不会多话的。
果然,其他女知青也没提狍子的事儿,一口咬定是上山找山货。山货大家都能找,村民说不出什么。
听到还有人在山里乱跑,姜满城皱皱眉,见金大队长落在最后,气喘吁吁地上来,他闭上嘴,等着大队长决策。
金大队长问明白了事情缘由,沉吟片刻,吩咐道:“大家分成两组,一组抬着野猪下山,这野猪流的血可不少,记着把血迹处理了。这样,满城,你挑几个人,帮忙抬下山。孙瑾,唐夕,你们女知青跟着回去吧,受了惊,留在山上也帮不上什么忙,回去也歇歇。其他人都跟我走,咱们上山找人,女知青力弱,应该跑不了多远。”
村民们纷纷点头。姜满城挑了三个跟姜家关系好肯卖力的,带着姜楠下山,周知行道:“姜叔,陈姨,你们先走,我得跟着队长去找人。”
姜满城点点头,周知行是警察,这种时候是不能走的。其余村民不敢耽搁,纷纷四散开来,没过多久,山林间响起了大家的呼喊声。
“野猪死了,快回来,回去分肉了。”
“野猪死了,回来吧,快回来。”
姜满城招呼留下来的几人,开始抬野猪下山。陈金花紧紧攥着姜楠的手,跟在后面处理血迹。
众人都没注意,袁建设落了单。
也不是大家粗心,是这家伙,趁着野猪被打死和众人上山前的空挡,先躲了起来。他知道刚才口不择言得罪了人,可不敢冒头儿。此时见大家都走了,他眼珠子转了转,想到了被众人扔下的狍子。
大家都不去找,那不就是他的了?五六十斤的肉呢,都是他一个人的了。
袁建设心里十分的得意,觉得这次上山,也不算白跑一趟。虽然没跟那个漂亮的女知青搭上话,但得了一头狍子,也算收获颇丰。
他哼起歌儿,心情十分的畅快,弯腰捡起一根树枝,敲敲打打地找了起来。
袁建设得意忘形,忘了他对西河岸大队的这座山,根本不熟啊。
不熟的结果就是,刚走出去没多久,好嘛,迷路了。
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不好,没找到被扔下的傻狍子,倒是转到了陷阱这里。
这处陷阱很大,是当初唐夕专门设置,用来给‘猎物’过明路的。女知青们干活儿还是很仔细的,把狍子拽上来之后,还贴心地将陷阱又伪装了起来。
袁建设作为迷路的人,早忘了这里有陷阱。他自小在农村长大,自然清楚在深山老林迷路的下场,此刻心急得不行,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这一不小心,哐当一声,掉进了陷阱。
其实袁建设已经很幸运了,要知道,这种大陷阱里,往往都是插着尖木刺的,而他却运气极好地躲了过去。不过这也给他吓得够呛,掉进去之后,明白了怎么回事儿,真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妈的,妈的,妈的!哪个缺德冒烟儿的,在这设陷阱!等我上去了,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真是混蛋,不要脸,缺德冒烟儿!”
他骂骂咧咧,借着疯狂怒骂的劲头,胆子倒是又回来不少。他深深呼气吸气,开始试图往上爬。等他站起来,才发现,右腿钻心的疼。
原来刚才摔下来,腿给摔骨折了,他又一时害怕,连疼痛都感觉不到。如今不怕了,疼痛神经倒是格外的敏感,他哎呦哎呦叫唤个不停。
“救命啊,快来人啊,救命啊。”
袁建设开始疯狂呼喊摇人,天已经渐渐黑了,他可不能自个儿呆在山上,保不齐会出什么事儿呢。
他在这里叫唤,不远处,跑了的叶春萍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她不会爬树,被野猪追得嗷嗷逃窜,慌不择路,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自然没听到村民的喊叫。
等天渐渐暗了,叶春萍知道怕了。她也不想一个人在山上啊。走啊走,你说巧不巧,还真让她走到了陷阱处,只是这陷阱里,怎么有人?
叶春萍狐疑地上前,一探头,和嗷嗷叫唤的袁建设对上了视线。
叶春萍:“你谁啊?怎么来西河岸了?”
见是个不认识的女人,长得还算清秀,要么说袁建设奇葩呢,都这时候了,还不忘装相:“我是油田过来西河岸大队探亲的,不小心掉进了陷阱。这位同志,麻烦你拉我上去,我一定会感谢你的。”
你听听,这话熟悉吧,那当初掉进陷阱的老吴头,也说过差不多的话。
可见啊,渣男套路也就那么几个。
叶春萍眼珠子滴溜溜转,油田的啊,那不就是工人了?!
工人好啊,工人有工作,不用做农活,如果她嫁过去
霎时,叶春萍脸上十分的焦急,她急切地伸出手,说:“好啊,咱们都是革命同志,天下同志是一家嘛,说什么谢不谢的。来,把手给我,我拉你上去。”
袁建设闻言,自是喜不自胜。他就说,他这么英武的男同志,运气才不会差!
他高兴地说:“那可真是谢谢你了,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个好人。等我出去,咱们就是朋友,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我,我”
他一边伸出手,一边叭叭叭,只是还没说几句话,啪叽,叶春萍掉了下来,恰巧落在了他身上。
袁建设傻眼了,真真儿的傻眼了,这咋回事儿啊,他都没感觉到手被拽住,这女同志就掉下来了,这是闹哪样!
袁建设傻眼,可不耽搁叶春萍抬起头,粉面含春地望向他。
袁建设:虽然你这么看着我,但这不是时候啊。天都黑了,他想赶紧出去啊。
袁建设也不是没脑子的,知道晚上山里的危险。他伸手一推,却没推开叶春萍。
叶春萍还是那么看着他,眼神里,饱含无限春意。
这时,找人小分队终于走到了这里。好巧呢,正是周知行带的队。虽然村里人不待见叶春萍,但怎么说也是村里的知青,算是半个村里人吧,大家也不会看着她在山里找不着人影儿,丧命啊。
“野猪死了,快回去吧,野猪死了。”
叶春萍的耳朵竖了起来,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她低下头,照着袁建设的嘴就亲了下去。
“啊啊啊,你们这是干啥啊?叶春萍,我们找你呢,你怎么都不吱声的啊。”
“咋吱声啊,人家忙着呢。好了,叶春萍,别忙活了,赶紧出来,天都黑了,得下山去。”
周知行眼珠子转了转,想到了什么,试探地说:“袁建设?”
袁建设一把推开叶春萍,嗷嗷叫唤:“啊啊啊,是我,周知行,快把我拉上去,这个女人耍流氓啊,她耍流氓。”
叶春萍眼神儿闪了闪,声音十分的委屈:“建设哥,你怎么能这样?明明,明明是你要亲人家的。建设哥,你不是说会娶我的吗?不然我咋会让你亲呢。平白和人亲嘴儿可是耍流氓,我是知道的。”
又是这样,他怎么总遇见这种事儿啊。袁建设气得嗷嗷叫:“你胡说什么?什么耍流氓?要是耍流氓,那也是你对我耍流氓,我才是被耍流氓的那个啊。苍天啊,我袁建设咋又遇见这事儿了啊。我知道我魅力大,但也不能每次都遇见这种女流氓啊。苍天啊,大地啊,给点儿好的也行啊。我都不认识”
叶春萍气得牙疼,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声音,嘤嘤嘤地控诉着:“建设哥,你说什么呢?你不是夸我长得漂亮嘛?要不是这样,我叶春萍也不会随便让你亲啊。嘤嘤嘤,咱俩都这样了,你还这么说,你让我怎么活啊。”
袁建设气得跳脚,当然,他腿受伤了,跳不起来,但咱就是说这个状态,那真是气得不行,嗷嗷叫唤:“你少胡说,我根本不知道你叫叶春萍。啊呸,你敢陷害我,你这个小人,你”
周知行忍笑,这个叶春萍可真够狡猾的,这是想赖上袁建设,离开西河岸大队啊。
也是,她在西河岸大队的名声都臭大街了,不走留着干什么。
村民也不急着救人了,看这两人你来我往的,看得那是津津有味。好看,缺瓜子儿啊。
看得兴起,还有人搭话儿呢,队里的大娘大妈们纷纷开口。
“叶春萍啊,你这是又要嫁人了?哎呦,真是厉害,这城里来的知青就是不一般,这才一两年吧,你都嫁两次了,厉害。”
这得亏姜楠不在,要是在,多少得说一句,这可不关城里人不城里人的事儿。
城里人的风评,可不能被害。
“就是,叶知青啊,你这回办婚礼不?我咋记得,你头婚就没办啊?这二婚,不会要办酒了吧?在咱们西河岸办不?我可等着吃席呢。”
“肯定办啊,叶知青可是城里人,城里人办事儿,讲究!是不是,叶知青?”
叶春萍才不理这些人,她可是赖定袁建设了。
“建设哥,你都叫我名字了,咋还装着不认识我”
见天色暗了下来,周知行也不准备继续看戏了,打断道:“好了,有什么事儿回去再说。天黑了,山里可危险得紧。来,大家搭把手,把人拉上来再说。”
村民们也知道轻重,纷纷开始帮忙。袁建设和叶春萍没再闹,乖乖伸出手被拉了上去。只不过刚上去,叶春萍就依偎在袁建设身边,拉都拉不开。见袁建设右腿受伤,还好心地扶着他走,袁建设甩都甩不开。
两人一路嘴巴就没停,一会儿建设哥,一会儿我不认识你的,让村民过足了看戏的瘾。
一群人很快地下山,从这个方向下来,正好是村里的晒场。此时,晒场上,那是欢声一片。
野猪啊,四百多斤快五百斤的大野猪啊。
就算扒皮去骨,也能有三百多斤的肉!西河岸有差不多二百户人家,你看看,一家能分一斤多呢。
这可是猪肉,是过年才能吃上的猪肉啊。
虽然野猪肉骚气,有一股子怪味儿,但是!在不常吃肉的村民眼里,那也是再好不过的东西。这村里的大人小孩儿,就没有不高兴的。
就连见了叶春萍,都难得的露出了笑脸儿。只是看见袁建设时,忍不住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不过很快就不管了。
一个受伤的男人而已,他们村里这么多人在呢,还会怕了他不成。
却不想袁建设高喊:“我舅舅叫魏有为,是西河岸大队的,我是来看亲戚的。”
哦豁,周知行挑眉,这还是个熟人啊。
村民看向了呆愣住的叶春萍,这叶知青,咋就跟魏家人杠上了呢。
看那个腻歪劲儿哟,晚上可有好戏看了。
“哎呀,我要猪大肠,别扔啊,我就好这口。给我,我不嫌脏。”
“我也不嫌啊,你可别想独吞。”
“哎呦,你俩要就去洗,俺们不跟你俩抢。这野猪的大肠可不好吃。”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开始讨论野猪肉,没兴趣再关注叶春萍的八卦。
毕竟啊,八卦再香,也没有真的肉香啊。
周知行在人群里皴寻了一圈儿,见姜家三人不在,知道这是不想分野猪肉,避嫌呢。他们如今能在系统买到正经家养的猪肉,就不太稀罕野猪肉了。
周知行跟金大队长说了一声:“大队长,这肉我和姜叔他们就不分了,你们分吧,我回去了。”
金大队长苍蝇搓手:“这怎么好意思,野猪是小楠打死的,我还想让人去叫他们呢。你看你们,客气啥,就是不要肉,过来吃碗杀猪菜也行啊,都是猪血熬的,好吃着呢。”
“不用。”周知行摆手,“我们已经搬出去这么多年了,户口都不在西河岸大队了,哪儿能占这个便宜。我走了,队长你留在这里主持大局吧。”
“哎哎。”金大队长乐得嘴都咧到了耳朵根儿了,一个劲儿苍蝇搓手,“那我跟村里人说一声,让大家伙儿都记着你们的好。”
周知行点点头,径直离开。身后,魏有为皱着眉跑向袁建设,一脸的不高兴。
不过这些,都不是周知行关心的,他很快地来到杜荷花身边,打了声招呼:“杜奶奶,要不要我扶您回去?天儿也黑了,让杜大伯他们看着就行。”
姜满塘抱着小孙子姜河,也开口劝道:“娘,您回去吧,我看着就行,您放心,这分肉,肯定少不了咱们家的。”
杜荷花可不同意,村里多久没杀猪了,上次还是过年那会儿呢,她可好久没看了,而且她也想吃杀猪菜啊,她就稀罕那新鲜的猪血,杜荷花摆摆手:“不用,小行,你回去吧,我再看会儿热闹。小楠他们都在家呢,你放心,小楠没吓着,活蹦乱跳的呢。”
见杜荷花兴致勃勃,周知行也没再劝,看向一旁看得兴起的周知道和陈兴伟,还没开口,就被赶人了。
“哥,你回去看小楠姐吧,我都没见过野猪,也没咋吃过杀猪菜,大队长说让我也吃一碗呢。”
“周哥,你不用管我,我也想看杀猪呢。”
周知行耸耸肩,再不废话,很快地回到了姜家的院子。
此时,院子里就三个人。姜满城坐在厨房门口杀兔子呢,旁边还有洗干净晾着的河虾,陈金花则在一旁,摘刚挖回来的苦菜,姜楠坐在小板凳上,惬意地啃着大苹果。
不用想,那苹果肯定是系统商城里兑换的。
周知行笑:“这是又回去把东西捡回来了?”
姜楠:“那是,辛苦挖的呢,怎么能扔了。我下山的时候特意去找回来的,这几只兔子也找回来了,咱们晚上吃一只。”
周知行从厨房搬了条板凳,坐在陈金花旁边开始摘菜:“那感情好,姜叔的手艺没的说,这苦菜我可得好好尝尝。还别说,我以前还真没吃过这东西。”
陈金花笑:“这是野物儿,也就吃个新鲜。我们一家三口都喜欢吃。”
周知行开始叭叭叭,说起叶春萍和袁建设的事儿,听得三人惊呼连连。
姜楠震惊脸:“哎呀妈呀,这俩渣男渣女,不会锁死了吧?”
姜满城撇嘴:“锁死才好呢,锁死他们俩,幸福千万家。”
说得其余三人都笑起来。
“别笑啊,我这说的可都是真话。”姜满城开始一通分析,“你们想啊,叶春萍如今的境遇,袁建设是她能抓住的条件最好的男人了,她肯定死死扒着不松手的。等着吧,明儿下班,指不定在家属院,就能见到叶春萍了。”
三人相互对视,还别说,真有可能哎。
那就等着看戏吧,不急,他们有耐心。
四个人说着话,很快地收拾好东西,准备晚饭。
虽然只有四个人,晚饭也是很丰盛的,又是兔肉又是虾的,还有一道凉拌苦菜解腻。中途,姜楠姑姑姜满坪特意回来,放下一碗大葱炒鸡蛋,拉着姜满城说了几句话,很快又风风火火地离开。
不快不行啊,晒场上,大家伙儿都在吃杀猪菜呢,她也得去抢上一碗。
等姜满坪走了,姜楠才知道,姑姑是来打听年后招工的事。
年前那次招工,主要是因为发现了储量丰富的油井,需要补充前线作业工人,因此招工招的大部分是工人岗,还主要是招男人。
年后就不同了,不仅招工人,后勤人员也得补充,男女比例没有限制。不过这次招工人数不多,总共才招八十人,为了避免暗箱操作,一律按考试成绩录取。前八十名的录取人员,试卷会在作业处公告栏公示一周,如果没有异议,一周后体检,然后就可以入职了。
“爸,小泽复习的咋样?这次能考上不?”
上次姑姑家的表弟王泽没考上,本来姑父是想将油田补偿的工作名额让给王泽的,还是姜楠提醒姑姑,让姑父先工作,而王泽继续复习,准备年后的考试。
“也就那样儿吧,总归试试呗,反正满坪就这俩儿子,实在考不上就接他爹的班。你放心,他们家心里有数儿。”
姜满城满不在乎,摆摆手赶闺女,“行了,小管家婆,赶紧洗漱睡觉,今儿受惊,可得好好歇歇。这些事儿不用你操心。”
姜楠哼一声,起身去洗漱。只是这时间也太早了,去吃杀猪菜的奶奶、大伯他们都没回来呢。如今天快黑了,姜楠三人和周知行自然是歇在姜家院子,明早起早点儿回去就行。
姜家的房间还是很多的,西厢姜满城这边,就有三间房,正好可以让周知行睡一间。三人很快地睡觉,连杜荷花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杜荷花一行人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没办法,村里人实在是太高兴了,差点儿载歌载舞。白得一头大野猪,吃完杀猪菜还要分肉。大家点上火把,一直闹腾到快十二点才散。
周知道和陈兴伟跟着大家伙儿,吃了杀猪菜,早亲如一家,两人也不客气,歇在了二房所在的厢房。
翌日一大早,姜满城睁开眼睛,院子里已经有了人声。他伸个懒腰:“这起得也够早的。”
“可不是。”陈金花也醒了,她揉揉眼睛,拿起枕头边上的手表看了看,“不到五点呢,起吗?”
“起。”姜满城坐起来,“还得回去上班呢,你去叫小楠,我去叫周知行那家伙,咱们垫吧垫吧就走。”
“好。”陈金花也不是个赖床的,闻言一骨碌坐起来,开始穿衣服。
很快,隔壁房间传出陈金花敲门的声音:“小楠,起来了,今儿得早点儿回去。小楠,听话,起了。”
姜楠揉揉眼睛,昨晚她以为会睡不着的,没想到躺下去没多久就睡着了,还睡得十分香甜。如今一大早,她的精神就格外好,清清爽爽地回道:“妈,我起了。我跟你说,我昨儿睡得可好了。”
陈金花笑:“睡得好就好,起吧。”
回身,见周知行已经出来了,她笑道:“小行起得这么早啊。好,就是比小楠懂事儿。”
姜楠在屋里抗议:“妈,你咋还拉踩呢。”
周知行笑:“陈姨,我早就醒了,昨儿睡得早,今儿醒得就早些。”
两人说着话,那边姜满城已经打开了西厢的大门。姜家这边,东厢西厢都只有一个大门进出,进去是厅堂,两边是隔出来的三间房,昨晚四人睡三间,正正好。
“姑姑,姑父。”
“姜叔,陈姨,早。”
“小叔,早。”
陈兴伟、周知道和姜槐三人从厨房出来,精神都格外的好。虽然昨天回来得晚,但年轻人嘛,就算一晚上不睡,第二天也十分的有精神,姜槐表功道,“小叔,厨房我馏了窝头,你们吃点儿饭再回去。”
“行啊。”姜满城揉揉姜槐的头,笑着夸奖道,“不愧是工作了的,小槐越来越懂事儿了。”
姜槐挠着头笑,姜桐从厨房出来,拆台道:“小叔,窝头可是我馏的,你可夸错人了。”
姜满城笑:“好,你也懂事。我们小桐如今是大姑娘了,越来越懂事儿了。”
大家说着话,姜楠也出来了,几人很快地洗漱,进厨房各自塞了两个窝头,又跟姜满塘和姜满坡告别。临走前,杜荷花房间的门还关着,老太太昨儿睡得晚,这是还没起呢,六人也没进去打扰,悄么悄地离开。
一路无话,大家很快地回到家属院。
姜满城和陈金花急匆匆地上班,姜楠倒是没那么急。她们派出所很多出外勤的工作,还经常加班,对早上准时到这个事儿,要求没那么严。
姜楠,姜楠当然就稍微偷偷懒啦。她换好衣服,又洗了把脸,这才推开门,只不过这刚一推开门,就看见隔*壁程改改也正出来。
这打扮吧,头戴小白花,身上也全是素色。
大早上,开门就遇到个一身孝的,任谁都得说一声晦气。
不过姜楠可没多想,姜楠瞬间眼睛瞪得如铜铃,双手紧紧捂着嘴,一副受惊的样子。昨天早上还看见刘老太和老程头,不像会出事儿的样子啊。
程改改这么穿必有她的缘由,不会是
不等姜楠胡思乱想,程改改噗嗤笑出声,伸手敲了敲姜楠的头,小声道:“瞎想什么呢,是爱华他奶奶去世了,我”
她脸有些红,低声道:“爱华说我是长孙媳妇儿,得去参加葬礼。我今儿特意请了假,你可别说出去。”
姜楠这才舒出一口气:“好,妈呀,吓死我了。”
她抚着胸口:“你放心,我什么时候多嘴过?不过你穿成这样出去,大家想想就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是我不说,很快也会传开的。”
程改改点头:“我知道,能瞒一时是一时吧。哎,不说了,我得走了。”她看了看手表,摆摆手,急匆匆下了楼。
姜楠摇摇头,回身锁上门。
对面东户,裘盼儿看见姜楠,绷着脸,轻哼一声。她如今处于孕后期,脸大了一圈儿,浮肿得厉害。肚子极大,一看就是孕中营养很好。只是也因为肚子太大,走路都有些气喘,在田家光的搀扶下,正一步一挪地下楼。
田家光声音十分的温柔:“盼儿,要不你再想想,你就快生了,妈她也怀着孕,家里没人,我还准备亲自给你做月子呢。要是替你去上班,你月子怎么办,谁照顾?”
裘盼儿笑了,想到身后的姜楠,她觉得幸福极了,声音都不自觉放大:“家光,我已经决定了,你就别推辞了。这几个月你就替我去上班,我先在家照顾孩子。月子的事儿你别操心,家里啥都有,又不用跑上跑下地去上厕所,我自己就能照顾自己。”
她强忍住向姜楠炫耀的冲动,哼,她已经偷偷去医院检查过了,这一胎可是男娃,她这是一举得男!
哼,姜楠找到工作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可是一举得男。
姜楠未婚夫有工作又怎么样,她可是一举得男。
姜楠被领导重视又怎么样,她可是一举得男。
裘盼儿心里美得不行,她终于把姜楠比下去了,哼,她终是忍不住,高声道:“我这胎可是男娃!是咱们田家的根,可得好好照顾。我不能请那么长时间的假,必须请人代班。你不是知道嘛,有些替工的,心思不纯,在工作期间不停地巴结领导,等我恢复好重新上班,那工作都有可能出问题。我可不想让那些人如意。你替我去上班,就不会有这个问题了。”
田家光心内得意,虽然他一开始看上的,是岳父的工作,可谁让计划赶不上变化呢。丈母娘陶美玉竟然老蚌怀珠了!裘盼儿的工作虽然鸡肋了一点,但他拿到手以后,可以跟人换工啊,没看姜满城那家伙都换到建筑队去了嘛,他田家光又差哪儿了。
反正先将工作拿到手再说。
而且,他一点儿也不差好嘛,计划正一步步朝着预想中的方向进行呢。
出乎意料却又不太意外的顺利,不免让田家光有些飘飘然。他压抑住兴奋,嘴上仍然拒绝道:“要不咱们再找找?也不是找不到好的代班人选,月子那么重要,我不想你以后落下病根”
裘盼儿面上高兴,愈发坚持道:“家光,你就是太善良了。可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咱们找到的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田家光提议道:“你表哥表姐他们”
裘盼儿脸上现出不屑:“别提他们!让他们替班,我的工作更保不住!与其让他们代班,我还不如把工作让给你呢。你这么优秀,就算到时候领导要把你留下来,我也心甘情愿。”
田家光正色道:“盼儿,你说什么呢。这个工作是你的,我不会贪图你的工作的。”
裘盼儿急了:“这怎么能是贪图呢,给你,我心甘情愿。”
姜楠听得心里直窝火,以前也不觉得裘盼儿多笨啊,怎么就是陷进去看不穿呢。到了楼梯拐角处,她蹭蹭蹭越过两人,一口气跑下楼,和周知行汇合。
周知行接过她提着的大包,奇怪道:“怎么了?急什么?”
姜楠摆摆手,拉着人赶紧离开楼道口,小声将事情说了。
周知行轻嗤一声:“人家你情我愿的,你别管。”
姜楠哼一声:“什么你情我愿,明明是PUA。”
周知行放缓语气,边朝前走边说:“现在裘盼儿在兴头上,你去管不仅不会被感激,还会招来怨恨,何苦呢。”
姜楠双手交叉,做出一个大大的叉,她说:“打住,我没说要管,我只是发发牢骚,少来说教了。”
周知行笑笑,两人骑上自行车,很快来到派出所。
第89章 家属院再起波澜
上班第一件事儿,就是分发老家带来的樱桃。周知行将拎着的袋子,放到姜楠的办公桌上,姜楠顺手解开网兜,挨个儿发樱桃。
“邹哥,强哥,来,尝尝我们西河岸大队的樱桃。”
邹立像是想到了什么,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姜楠见状,咯咯咯笑起来:“邹哥,你不会是有阴影,不敢吃樱桃了吧?”
邹立脸一红,还没说什么,一旁的温强连连摆手:“小楠,我不爱吃樱桃哈,你给自力和更生。他俩小,肯定爱吃这些。”
王自力和王更生苦着脸,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偏偏说不出口。
姜楠噗嗤笑出声:“好了,我好不容易背回来的,这年头果子这么难得,你们还矫情上了。”
蓝青山过来凑热闹:“他们不吃,我吃。西河岸的樱桃可是很出名的。”
五组组长邵勇也蹿过来要,办公室陆续响起吐果核的声音。噗噗噗,跟豌豆射手似的。
杀人案后,作业处突然平静下来,大家又开始了上班处理鸡毛蒜皮的生活。
只不过姜楠总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为啥呢?因为宿舍楼动工了!
前不久还有抗议呢,这动工了,盖好之后,如何分配的问题,还不得闹得打起来啊。姜楠想想就头疼,不过目前最头疼的,是另一件事。
新的招工通知出来了。
这次通知的急,第一天通知,第二天就考试。要不是姜楠和姜满城时刻关注着这事儿,还差点儿错过了报名时间。
自打去了建筑队,做了材料员,姜满城的自由时间就多了。万虎虽然是建筑队队长,却因为多次见鬼,被吓得神经衰弱,对建筑队的管理并不上心。这也让姜满城钻了空子,他是个很会交朋友的人,去建筑队没多久,就在队里说上了话。如今看到招工通知,假都不用请,呼哧呼哧骑着自行车去了西河岸,告诉姜满坪。
油田这次招工这么急,也是吸取了教训。上次招工,通知和考试之间相隔时间太长,才有那么多事儿,这次时间紧,大家都去准备报名资料,还有复习去了,临到下班,都没闹出什么幺蛾子。
终于下班了,这刚到家属院,就发现,还真让姜满城说着了,叶春萍跟着袁建设回来了!
说起这两个,也不知道怎么谈的,叶春萍还真在袁大力家住了下来。晚上还跟着出来纳凉聊天儿呢,一脸的得意,这可真是惊呆了筒子楼众人。
虽然大家都觉得袁建设会再找,但谁也没想到,他会找一个乡下的知青啊。看样子,也不是多水灵的大姑娘啊。这长得蹉跎的,能有二十三四了吧,这袁建设的眼光也不行啊。
其实叶春萍也就二十岁,但她下乡快两年了,就算会偷懒,那做农活儿也累啊,生生给蹉跎得老了三四岁。
刘老太永远是话题开启者,她不可置信地望向袁建设,又看看叶春萍,尖声道:“建设啊,你这就定下了?太快了吧?你不是去你舅舅家了嘛,难不成是你舅舅家介绍的?”
不得不说,刘老太阴差阳错的真相了。
不过她这话,倒是让袁建设和叶春萍同时黑了脸。袁建设已经知道了,这个叶春萍,可是嫁给过表弟的。他怎么就这么倒霉,被这样一个女人赖上了。
也是他只回去了一天,没听到更多,不然就是再被威胁,估摸袁建设也不会愿意。
叶春萍却是庆幸得了不得,无论过程如何,她总归是离开了西河岸,开启了新生活,心里那是分外得意的。只是听到魏家,心里有那么一丢丢心虚。嗯,以后得看着点儿袁建设,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回西河岸了。
两人心思各异,邻居们听不到回话,一个个又八卦了起来。
隋老太眼珠子转了右转,看向叶春萍:“闺女啊,你们西河岸有几个女知青啊?有没有首都、沪市来的女知青?家庭条件咋样?脾气咧,长得好不好?”
众人鄙夷地看着隋老太。这可真是,隋强抢了隋芸的工作,这事儿作业处谁不知道,只要稍微疼闺女的人家,就不会选隋家。
更何况,隋强以前还和董娇娇走得近,他们一号院可多人看到了,谁不犯嘀咕?
隋强的名声,算是臭了。
这几天,隋老太忙活隋强的相亲,好几次了,要么遇到心思恶毒的,想着嫁过去喝隋家其他几个姐姐的血。要么是家里条件不好,想着卖闺女得彩礼的。前后好几次,都没相中。
隋老太可不就急了嘛,她还想着抱重孙呢。这不,见到叶春萍,眼珠子一转,打上了知青的主意。
就算是知青,她还得挑呢。必须是首都、沪市来的女知青,其他的,她还不愿意呢。
不得不说,算盘珠子打得还怪响的咧。
不过,叶春萍眼珠子倒是转了转。
她不是傻子,自然看穿了隋老太的刻薄性子,不过嘛,这刻薄也不是不能用,这得看被刻薄的对象是谁,对吧。
叶春萍立时扬起笑,说:“要说西河岸的知青啊,最出挑的就数唐夕了。她是沪市过来的,家里条件可好了,父母和三个哥哥都是工人,听说父母还是当官儿的呢。她下乡也是没办法,听说沪市这种大城市管得严,每家都得有下乡的才行。她家就她年龄合适,可不就被迫下乡了嘛。不过她家里条件好,每个月都给她寄钱寄东西的,就是在乡下,日子也好过着呢。听说家里门路也广,唐夕只要下乡满一年,家里就安排她回沪市,还帮着找工作呢。”
隋老太越听眼睛越亮,这条件这么好的知青,要是嫁到他们家,嘿嘿,那些东西不都是他们家的了。
回沪市?要回,也得带着他们家一起,还得安排工作。
不然,他们可不答应!
哈哈哈。
隋老太差点儿大笑出声,拉着叶春萍的手问个不停,一副不说清楚不让走的架势:“那唐知青来了多久?平时都爱干啥?喜欢做什么?会做饭不?长得俊不俊”
叶春萍为自己的机智洋洋得意,那头儿冷眼瞧着的刘老太等人啧啧啧,这袁建设找的小媳妇儿,就不是个好的!
这边聊得欢,后边五号楼,气势汹汹地杀过来一群人,正是袁建设前妻董家人。
董母气得脸色发青,她家娇娇死了还不到一个月啊,这个狗东西袁建设就又找了,你说气人不气人!他们董家要是咽得下这口气,以后还怎么在一号院呆下去?
没错,董家一家人正在调动工作,准备留在第十作业处了。
以前,他们董家的大女婿是革委会的,他们可没少仗着大女婿的势,在总部作威作福。这下大女婿下台,大女儿董婷婷也离婚了。可得罪人的时候,两人还是夫妻呢,也不是离婚就能避过去的。
他们董家可得为自个儿谋划,早点离开总部,避过这一阵儿风头再说。至于以后,他们自是不会窝在作业处一辈子的。大女儿长得这么好,肯定能再上去的。
调来第十作业处,只是董家的权宜之计而已。
这自来只有调去总部的,反之,从总部往前线调,还是很少的,也更容易,这几天他们已经忙活的差不多了。
董家老二董胜利一家,本来就是住在一号院的,他们搬过来顺理成章。
董母对这个二儿子十分不喜,从小就蔫蔫的,好听话都不会说,董母可是十分的看不上。不过看不上归看不上,便宜还是要占的,谁让这是她儿子呢,儿子就该给她养老。
董胜利这个人呢,好听点儿说是孝顺,要说难听点儿呢,就是窝囊了。全家人都来他家住,他屁都不敢放一个。董胜利媳妇儿还是油田职工呢,按说也该有脾气,无奈生了三个闺女,在婆婆面前硬气不起来。
这么说吧,这就是一家的蔫吧人。
不过董胜利可不觉得他蔫吧,他是没儿子,硬气不起来,如今还得指靠侄子呢,怎么硬气?不过,董胜利还是有些野望的,那就是等他有了儿子,一切自然而然就好了。
这不,来四号楼找事儿,董胜利和媳妇儿也是坠在后面,只壮声势,助攻全无。
董家一群人浩浩汤汤,来到了四号楼前。这给刚下班来到一号院的姜楠兴奋的,哎呦喂,你说说,刚下班就有热闹看,老天爷对她,真是不赖。
她兴奋地推着车子,疯狂捯饬着大长腿,飞奔到四号楼前,占据最好的看戏位置,津津有味儿地看了起来。
周知行笑着摇摇头,迅速地跟上。
这八卦啊,谁都爱看,分什么男女。
只见董母叉腰骂道:“好你个袁建设,我家娇娇尸骨未寒的,你就急着再找,你还是不是人啊?你个丧良心的缺德玩意儿,我家娇娇怎么就嫁给了你,没出息的臭男人,你对得起我家娇娇吗?找,找,我让你再找!”
董母越说越气,行动极其迅捷,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啪啪左右开弓,给了袁建设两个大逼斗,把人都打懵了。
不仅袁建设懵了,就连姜楠和周知行都懵了。这董母动作也太快了吧,他们都来不及反应,两个嘴巴子就打完了。
就,有点儿出其不意。
要么说还得是老太太见多识广呢,袁建设奶奶汪氏第一个跳起来:“你个贱人,你敢打我孙子,我让你打我孙子,我打死你个贱人!看招!”
汪氏扬手就要打董母,被董母的大儿子董平安一把拉住手臂,高高扬起。只见董平安手臂上的肌肉瞬间隆起,他十分的嚣张,叫道:“想打我妈,也得问问我答应不答应。”
董母昂着头,十分的得意:“看见没,我可是有儿子护着的,满油田打听去,谁不知道我家儿子孝顺!你个老货,还敢跟我猖狂!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大儿子可饶不了你!”
汪氏气得跳脚,对着二儿子袁大力嚷嚷:“你个不孝的东西,就这么看着你老娘被欺负!你给我上,不然老娘可饶不了你!”
袁大力虽然叫大力,却长得瘦瘦小小,他就是个厨房帮厨的,虽是正式工,却干着零工的活儿,哪里敢跟董平安对着干。他可是知道的,董平安要去钻井三队任副队长,可比他体面多了。
不过汪氏都这么说了,袁大力也不能顶个不孝的名声,他硬着头皮,说道:“你董大哥,你放开我娘。大家有话好好说,打架可解决不了问题,是吧。咱们平心静气的,不好吗?”
“我呸。”董母不接这个话,开始讲董家的道理,她扬声道,“大家评评理,这男人再娶,是不是得先问问我们董家,经过我家的同意?要知道,我家娇娇可是原配发妻啊。袁建设倒是好,不吭不哈地就领了个媳妇儿回来。这是娶媳妇儿嘛,这是打我们董家的脸啊!我们今日要是轻饶了董家,日后是不是谁都能踩我们董家一脚了?大家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也是哈,按道理,这后娶的媳妇儿,是得经过原配家人的同意,还得给原配的遗像磕头呢。”
“这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现在都新社会了,不兴这一套。”
“那就算不兴这个,也不能不吭不哈的,说都不说一声吧。我看这事儿,袁建设办得不对。”
“我也觉得,这本来董娇娇咳咳,这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姜楠从兜里掏出把瓜子儿,津津有味儿地磕了起来。你说说,这看热闹还能听这些门道,虽是封建糟粕吧,但也长了见识不是。
这见识总不会白长,总有用到的一天。
周知行轻咳一声,姜楠翻个白眼儿,又掏出一把瓜子儿递过去。两人两把瓜子儿,看热闹看得十分开心。
姜楠小声,得意洋洋地自夸:“还得是我吧,看热闹都看出经验了,瓜子儿都随身带着呢。”
周知行给姜楠竖了个大拇指:“是,你机灵,聪明,经验丰富”
姜楠翘起嘴角。这话她爱听,这辈子的她,就是这么优秀呀。
此时,战斗的最前沿,叶春萍见袁家渐渐处于下风,可是气得够呛。她好不容易来到了油田家属院,可不能让这些人搅合了!
叶春萍掐腰,强势加入战局,她怒骂道:“你们也太欺负人了!董娇娇都死了,建设哥早不是你们董家的女婿了!怎么,还想凭借这些旧社会的习俗拿捏人?我告诉你们,建设哥好脾气,我可不是好欺负的!建国都多少年了,婚姻自由,听过没,婚姻自由!怎么,还想来旧社会压迫人那一套?是不是还想着奴役女婿,给你们家当牛做马啊?我告诉你们,没门儿!我叶春萍第一个不答应。”
姜楠十分的佩服,这叶春萍可真是,不愧是能在西河岸搅风搅雨的女人!
懵逼过后,恢复过来的袁建设,看看疯狂输出的叶春萍,心里总算满意了几分。最起码,这是个会为他出头的女人。他低下头,并不打算掺和。吵吧,吵得越凶越好。越凶,才越衬得他无辜可怜,才越说明,他是个大大的好人啊。
有了叶春萍的加入,汪氏又恢复了嚣张,她接着话茬儿道:“就是,你们怎么有脸闹的。我家建设想娶谁就娶谁,你们管不着!还以为这是旧社会呢,续弦还得原配答应啊?笑话!再说,董娇娇算是个什么东西!你们满作业处打听去,谁不说董娇娇是个贱货!我家建设当初娶了她,那是倒了八辈子霉!还想拿捏我家建设,门儿都没有!”
董母气得跳脚:“我让你说娇娇,让你说娇娇!”
说着,三两步上前,拽着汪氏的头发就薅,刷刷刷的,十分的勇猛。汪氏疼得嗷嗷叫,手下动作也没停,扯衣服薅头发的,招数都差不多。
双方打得难分难舍,在地上滚来滚去,尘土飞扬,十分的激烈。
姜楠和周知行收起瓜子儿,得,去拉架吧。这头发都快薅秃了,可不能干看着了。
只是没等两人动作,看热闹的大爷大妈们,先把两人扯开了。
“这吵架归吵架,不兴动手啊。闹出事儿,可是要进派出所的。”
“就是,可不能动手。哎,你们看,小楠和小行在呢,你们要是再打,都不用报警,他俩直接就能把你们送进去!”
姜楠和周知行:额,这个,他们好像也没有那么闲吧。
闲不闲的不知道,这句话显然起到了作用,双方不再动手,再次动起嘴来,你来我往的,争吵声不断。
董家一口咬定,袁建设续弦得经过他家同意。袁家就死拽着婚姻自由说事儿。
一个占着老理儿,一个托着法律,谁也说服不了谁。
围观群众倒是看得十分的开心,这吵架,有水平啊。
学到了,学到了。
活到老,学到老,这话还真是不假。
吵了能有半个多小时,期间,楼长曹老太倒是劝了两句。但是没用,根本没用,双方都觉得他们占着理呢,谁说也不听。
吵得那叫一个凶。
好在这次吵得再激烈,都没动手,看得曹老太和姜楠、周知行等人,颇为欣慰。
这要再打起来,他们是拉架啊还是拉架啊,不够累的。
不得不说,这些人也是很能安慰自己了。
这边,可能是吵累了,两家放过一轮狠话后,倒是难得的安静了一瞬。
期间,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董娇娇大姐董婷婷,倒是意外地开口了。
董婷婷声音十分的温柔,温柔中又带着三分凄苦,四分楚楚可怜,她说:“我知道我家娇娇不懂事儿,不算是个合格的媳妇儿。但她现在人都不在了,俗话说死者为大,汪奶奶,建设,还有这位女同志,还请你们不要再诋毁我妹妹了。另外,也请你们体谅体谅我娘,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有多苦,大家想想就知道了。一号院的邻居们,我知道,我妹妹生前在家属院的名声不太好,可还请大家看在她都不在了的份儿上,饶了她吧,别再嚼她的舌根了。毕竟,娇娇都死了,她死了啊。”
她嘤嘤嘤地哭,十分的伤心,梨花带雨的,惹得下班回来的众人纷纷同情起来。
嗯,这里的众人,单指大老爷们。女人们倒是一个个警惕地盯着自家男人,生怕被狐狸精勾了去。
“婷婷啊,你别哭,我们肯定不说娇娇,你就别伤心了。以后谁要是再敢说娇娇的坏话,我大魏第一个不答应。”
“切,大魏,你算哪根葱啊。婷婷,你别难过,我葛二楞不会看着你被欺负的。你放心,要是谁说你家人的闲话,我葛二楞揍死他!”
“就是啊,婷婷”
“婷婷”
姜楠看了眼激动的人群,啧啧两声,男人啊,看不上,真是看不上,十分的看不上!
周知行笑:“好了,看热闹而已,怎么还看生气了?”
“谁生气了?”姜楠不服气,小声反驳,“我是看不上这些人!呵,男人!”
“行,也没说让你看上啊。你看上我就行了,其他男人都看不上才好呢。”
姜楠斜眼儿:“够了啊你,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整天油嘴滑舌的,油腻不油腻啊你。”
周知行笑,耸耸肩,两人继续看热闹。
热闹中心,董婷婷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犹如风雨中独自飘摇的白莲花,凄楚又无助,她说:“谢谢大家,我”
她捂住嘴,像是要哭出来,却又拼命强忍住一般,良久,她放下手,再次开口:“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建设,今天这事儿,主要是我家的错,真的,我认,我家不该这么找你的茬。不过还请你理解,我妈就是太伤心了,毕竟娇娇去了还不到一个月,我妈那么疼娇娇,以为以为你也是如此。她是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再找了啊。我知道,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理由,一定不是因为没心没肺。我都理解的,男人嘛,哪能不再找,我们大家都知道的。在这里,我代表我家,给你道歉,还请你能原谅我妈。”
说完,她深深地鞠了一躬,柔柔弱弱,风一吹就倒的样子,却坚强地起身,继续说:“妈,大哥,二哥,咱们走吧。这次是咱家不对,建设他家说的对,如今婚姻自由了,没有说媳妇儿死了,不能再娶的。咱们走吧,娇娇是咱家的孩子,不是袁家的。咱们不要强求别人跟咱们一样伤心,走吧。”
姜楠深深地看了董婷婷一眼,这个女人啊,这是扣了多少个屎盆子在袁家头上啊。
她看了眼袁建设的头顶,嗯,隐隐开始臭了呢。
有了董婷婷的示弱,董家一家子离开的背影,多少带了些凄惨与悲寥。
有人开始小声蛐蛐。
“哎,你们说,这董娇娇死了,你们见过袁建设伤心没?我咋没见过呢?”
“我也没见过,听说他在尸体现场都没表情呢,可真够狠心的。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这也太没良心了。”
“可不是,董娇娇生前是不检点了一点儿,可那也是他媳妇儿啊,他就一点儿也不伤心?”
叶春萍是个泼辣的,听到大家的议论,倒是跳着脚骂开了:“董娇娇生前什么德性,你们不知道啊?被一个骚狐狸说两句好话,就迷了眼了?咋的,忘了董娇娇生前根本就不和我家建设住一块啊?夫妻两个都不住一起,能有什么感情?还伤心,就董娇娇那个样子,我家建设不乐开花,都是大大的有良心了。”
有人不愿意了,低声道:“你这人说话也太难听了,人家都死了,你还在这儿说风凉话,什么人啊。”
汪氏不甘示弱地回嘴道:“死了怎么了,死了生前做的孽就能一笔勾销了?我呸,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坏人死了也是坏人,不会变成好人的,你们省省吧。以前还不是整天蛐蛐董娇娇,现在装得跟个人似的,我呸!呸呸呸!”
汪氏化身呸呸呸机,一直呸呸个不停。
袁建设倒是会装,他适时地开口:“奶奶,春萍,好了,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我戴了半年多的绿帽子,你们替我委屈,替我不甘。可大家说得对,死者为大,你们就别说了。人都死了,咱们就回去吧。”
人群倒是安静了一瞬。是啊,袁建设可是戴过很多顶绿帽子的。男人看向袁建设的目光,瞬间又带上了几分同情,倒是不再蛐蛐他了。
姜楠和周知行看够了热闹,锁上车子准备回家。正好看到另一头儿听大家嚼舌根的姜满城和陈金花,两人很快地过去,听着大家小声叭叭叭。
佟丽丽:“装什么啊,当谁看不出来呢,狐狸精一个!”
难得过来看女儿的秦寡妇脸色十分的难看,她拉了下女儿的胳膊,拽到角落里开始叮嘱佟丽丽:“你可看紧了林兵和林有粮。那个董婷婷不是个好相与的,指不定就着了道儿呢。娘可看出来了,她勾搭男人的本事,可比以前那个董娇娇厉害多了,你多注意着些。”
佟丽丽瞬间恨得牙痒痒:“真是贱人!”
秦寡妇劝:“行了,娘跟你说啊,这男人都是贱骨头,你晚上”
母女俩小声谈论着如何看紧了男人,那边,另一个小媳妇儿成美娟开口了:“这个董婷婷,一看就是装的。什么深明大义,呸!她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可懂什么!真是恶心死人了。这年头,正经女人哪个会离婚,真是会装!”
孙巧莲难得的附和儿媳妇:“可不是,那个骚狐狸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跟你们说,可都看紧了自家男人,别被这个董婷婷骗了去!这个女人啊,可比董娇娇的道行深多了,不是个省油的灯!”
裘盼儿第一时间竖起了耳朵,心中警铃大作:“就是,一看就是啥善茬儿!这年头,好女人哪里会离婚!她啊,八成做了啥不要脸的事儿。一定是的,不要脸!”
姜楠忍不住感慨,一个董婷婷,让四楼的媳妇儿们联合起来了啊。没看她娘陈金花,都警惕地看了眼姜满城嘛。
姜满城:委屈,无助,伤心!
他立刻表忠心:“金花,你可别看我,你还不知道我吗?其他女人我哪里看得上眼,我就稀罕你,董婷婷连你的一根汗毛都比不上!真的,你这要是再怀疑我,我可就伤心了。”
陈金花哼一声:“你可记住今儿的话。好了,小楠,回家。”
姜满城:“记住,肯定记住。金花,那菜篮子我拎着,给我吧,哪儿能让你做这些事儿,放着我来”
林兵&方南山&田家光:“切,小白脸儿~”
姜满城:我是小白脸儿,我骄傲!
姜楠一路咯咯咯的笑,她爹可真是的,啥时候都不忘秀恩爱。
周知行也是个厚脸皮,明明没叫他,愣是跟没事儿人一样跟上去,又是拎包又是扶人的,一路十分的殷勤。
四人很快地回到姜家。
姜楠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拿起收音机开始捯饬,边问道:“爸,妈,董家以后就住咱们一号院了?”
姜满城将菜篮子放在餐桌上,开始摘菜:“估计是,董婷婷离婚了,她那个丈夫得罪了人,董家在总部呆不下去了。”
周知行十分的上道,跟着摘菜,还劝陈金花呢:“陈姨,您去歇着吧,我和姜叔做饭就行。”
陈金花翘起嘴角,见男人和周知行忙活,想了想,去仓库拿出一个网兜,开始装樱桃:“这樱桃收*拾收拾,咱们今儿该熬酱的熬酱,该泡酒的泡酒。另外,我挑一些大的好的,寄回去给爹尝尝。”
“行。”姜满城搭话,“明儿我去寄,我记得兴甜爱吃这个,多寄点儿,不够咱们再回西河岸要。”
姜楠将收音机调到样板戏频道,不是她爱听这个,这没其他频道啊。收音机里,昂扬激烈的唱腔流泻出来,听得姜楠一激灵,咯咯咯地倒在沙发上,笑个不停。
“行了。”姜满城吐槽,“在家里笑笑就成了,出去可得憋住了,听见没?”
“听见了,听见了。爸,这戏听着可真够提神儿的。”
可不是,提神的结果就是,第二次招工考试那天,姜楠所在的六组负责在考场外巡逻,姜楠十分的尽责,一刻也没歇着。上次就出现了考生被抢准考证的情况,这次考试,这些事儿总得预防着。
有那自己考不上,偏心思不正,嫉妒能考上的人,真是能干出私下花钱买通二流子,破坏他人考试这种腌臜事的。上次还没考完,派出所就接到好几起报案,都是说准考证被抢了的。这次沈明光特意派六组过去巡逻,也是为了震慑那些宵小。
只不过坏人没抓到,倒让姜楠看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事情还得从程改改的未来婆家荆家说起。
考试那天,荆大秘的两个哥哥臭着脸,陪着家里的四个孩子参加考试。
旁边,荆大秘一身中山装,身姿笔挺,低头柔声叮嘱侄子们考试该注意的事儿。
四个侄子不仅不感激,还满脸的不耐烦。
“小叔,奶奶死了,你就不管我们了,是吧?”其中年纪最大的男孩儿不忿道,“奶奶都说了,当初要不是我爸和大伯辛苦种地供你读书,你根本就上不起学!如今成大人物了,就得拉拔我们!你都给大哥安排工作了,为啥不给我们安排?”
荆志远的大哥荆志鹏臭着脸,冷声道:“小弟,你如今出息了,就想甩开我们,是吧?想得美!娘虽然死了,我们当初供你读书的恩情可不是假的,这事儿村里人都知道。你不帮我们,就是对不起娘,是不孝!”
荆志远扶了扶眼镜,冷静开口:“大哥,我自问已经报答得够多了。我工作这十几年,每个月的工资,一大半都寄回家了。最困难那几年,我三个孩子都快饿死了,可你们来家里要粮,我二话不说就把粮借给了你们。为此,我媳妇儿一年没跟我说过话,孩子们也都怨我偏心。”
“那是你欠我们的!”
荆志远深吸一口气:“是,我欠你们,可我还的还不够多吗?!你们不仅不感激,还成天嫌我不给你们帮忙。爱党,你们四个扪心自问,我对你们难道不好?!你们从小读书的钱都是我出的!”
最大的男孩小声嘀咕:“现在读书才要几个钱?小叔你当初读的可是大学!”
“就是,得了好处就想甩开穷亲戚了是吧?惹急了我爸和大伯去找涂书记,让他评评理!”
荆志远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不理会侄子们的不满,继续说:“大哥,二哥,你们就是这么跟侄子们说的?我工作没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荆志鹏哼一声,良久,扭头对几个男孩道:“闭嘴。”
荆志远开始讲道理:“你们总是说我对不起你们,占了你们读书的资源。可你俩初中都没考上,就是让你们去读书,你们又能读出什么?”
荆志鹏呸一声,不忿道:“那是我们懂事,知道家里困难,不想读。哪像你,一点儿不体贴家里,不干活儿,就知道读书。那几年,家里吃都吃不饱,勒紧裤腰带供你,你都忘了?什么做的够多了,让你给侄子安排工作,你都拖拖拉拉的,我看你根本就是不想办。这次娘去你家,还被你气死了”
荆志远的脸色,霎时异常难看:“大哥,你要是这么说,我们就去派出所,让警察去调查,看看娘是怎么死的。娘明明有病,来的时候你们也不给娘带药,娘发病了没药吃,我跑下去买药,上来的时候娘已经断气了,这能怪我吗?”
荆志鹏撇过脸,小声嘟囔:“你那里不是有药嘛。你就是故意不给娘吃药的”
荆志远站定,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荆志鹏,像是要把人看穿:“大哥,你们每次来,都把我家搜刮一空,我家有没有药,你不知道吗?”
姜楠远远看着荆家人在考场外争吵,她想起上次看到程改改穿着素服,不由多看了荆志远两眼。
这段小插曲并没有影响考试,姜楠看着表弟王泽和周知道陆续进入考场,考试如期进行。
只是,不多时,姜楠悄悄蹭到周知行旁边,将刚才看到的事告诉了周知行。
“你说这种没有证据的事儿,是不是没法儿抓人啊?”
原来,荆志远真的是眼睁睁看着荆老娘咽气的。
荆老娘一直秉持的理念,就是家里的孩子们是一个整体。只要一个有出息,一个拉拔两一个,慢慢的,荆家子孙都会有出息的。她是解放前就成家的人,见多了一个家族在小地方只手遮天,私心里觉得,只要兄弟齐心,白水市早晚会有他们荆家的一席之地!
当知道小儿子有读书的天赋后,荆老娘压着两个大儿子和儿媳妇,拼命供小儿子读大学。如今小儿子成了涂书记的大秘,她觉得该是让小儿子回报家里的时候了。老太太先是给长孙荆爱华要了一个工作,荆志远看在爱华还算懂事的份儿上,松口让侄子做了临时工,年前还给转正了。这让荆老娘看到了希望,想让其他孙子也进入油田,成为工人。
可荆志远就是一个秘书,哪儿有那么大的权利,一下子安排四个工人,就是涂书记都不敢这么干。他先是以考试为由,让四个侄子参加考试。可侄子们显然没读书的天分,年前的考试一个也没考进去。
荆老娘着急啊,四个大孙子没工作,他们荆家还怎么起来。
年后,急了的荆老娘频繁住到荆志远家中,给小儿子施加压力。她觉得一切都是儿媳妇的错,肯定是儿媳妇压着小儿子,不让小儿子给家里办事。
不得不说,天下婆婆的脑回路,基本上都是一样一样的。
啥事儿都是儿媳妇的错,儿子是半点儿错也没有的。
那天一大早,荆志远的三个孩子都去上学了,媳妇儿又在医院值夜班,没回。荆老娘见没外人,又开始逼着小儿子给孙子安排工作。她年纪大了,已经有些老糊涂,不论荆志远怎么解释,就是听不进去,后来干脆耍起无赖,捂着胸口装病。
荆志远无法,干脆将计就计,起身说是去给老娘买药,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也许是这个举动气着了老太太,荆老娘还真的犯病了。等荆志远拿着药,估摸老娘气儿消了,溜达回来时,荆老娘只剩最后一口气。
荆志远慌了,等他慌慌张张打开药瓶,给老娘喂药时,却又犹豫了。
只要他娘还活着,他早晚会妥协。
有孝道这个大帽子压着,他逃不了,可如果
犹豫的结果,就是荆老娘咽下最后一口气,死在了荆志远家中。
第90章 再遇恶性案件
周知行了解了事情经过,沉吟片刻,说:“没证据的,你也知道,目前的技术,法医判断死亡时间,根本精确不到分钟。当时屋里就两个人,荆志远说他回去的时候,他娘就已经死了,谁也不能说他在撒谎。而且他是真正去买药了的,路上不可能没遇上人,大家更加不会相信他是见死不救。不然买药干嘛,是吧?那药可不便宜。”
姜楠不甘心:“就这么算了?”
周知行小声道:“先观察观察吧,咱们也不能平白无故抓人啊。别想那么多,看他以后怎么做吧。一直监视着,如果不再做坏事,就不管,一旦再做亏心事,咱们立刻行动。”
姜楠点点头:“好吧,也只能如此了。那改改那边”
不等周知行回答先摇头了,这不是犯蠢嘛,姜楠很快唏嘘道:“没想到荆秘书是这种人。以前觉得他挺好的,那次他娘犯病,撬了公园的花砖,他还跪着跟老娘说话呢。没想到”
周知行不予置评,荆志远是孝顺,可当众如此做,就不排除做戏的嫌疑了,毕竟大孝子可是把双刃剑,用好了,对仕途是很有利的。
可如果孝子的名声威胁了他的仕途,孝道就成了绊脚石,他早晚会出手的。
考试结果很快出来,王泽还是没考上,不过接了姑父的班,也当上了石油工人,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周知道倒是考上了,成了石油工人,高兴地都快找不着北了,连着傻乐了三天。
荆家四人都没考上,听程改改说,荆爱华没劝动,两家还是去荆志远家闹了一通。可惜哥哥不是老娘,没人会说弟弟得养着哥哥的。这两家不占理,被大家说得灰溜溜离开了。
考试后,时间悄悄来到四月末,陈金花跟工会提议,由作业处出面,和靠山屯、山坳子大队接洽,购买水蜜桃、杏子。如今工会正忙着统计购买人数和数量,每家每户收取定金,开始去两个大队预定水果。
当初姜楠想到靠山屯,也是因为人贩子案没破,心里不得劲儿,想着多少从经济方面赔偿一些。如今两家搭上线了,姜楠心里的那点儿小愧疚也就放下了。
期间,发生了一件谁也没想到的事儿。
隋芸竟然嫁给了石青!
而且还是偷跑出去,直接住进了石家。
隋家刚开始都不知道,只以为是回前夫家看孩子,等知道后找上门,两人已经生米煮成熟饭,分也分不开了。
隋家要彩礼,石家直接摆烂,让隋家看上什么,随便拿。反正家里已经被砸了两轮儿,要什么没什么。
拿,只管拿好了。
隋家无法,心底又惧怕,石家到底是出了杀人犯的人家,怎么敢大闹。只得吃下这个哑巴亏,放话说隋家没有隋芸这个女儿,一家子气哼哼地离开了。
姜满城不屑地评价隋家众人:“一群只知道窝里横的。”
姜楠也嗤之以鼻,隋芸虽然拎不清,可隋家才是最恶的。不把女人当人,什么人到了他们家,那真是比倒了八辈子霉还倒霉!
自从隋芸离开,最高兴的当属佟丽丽和王艰苦了。
王艰苦这边,是高兴不会平白无故多个婆婆。佟丽丽也差不多,她原本还担心隋芸算计不成吴大锤,会改而算计她公公呢。如今人走了,佟丽丽心底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至于董婷婷,她也观察了几天,这是个心气儿高的,且看不上寻常人呢。没见她勾搭的,不是万虎这种革委会副主任,就是领导院儿里的老头儿嘛。
想到领导院儿,佟丽丽哼起歌儿,心情十分的高兴,她家在领导院,也是有人的!
佟丽丽十分的小心,偷偷来到领导院找她娘秦寡妇。前两天晚上,她娘偷偷来找她,对,就是董家和袁家打架那天,秦寡妇让佟丽丽小心跟着田芳,说是觉得田芳不对劲儿。可具体怎么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只吩咐佟丽丽跟踪田芳几天,看看田芳都跟谁有接触。
佟丽丽自然精心了,她娘可是在勾搭田副书记呢,她可得帮帮忙。日后她娘嫁给田副书记,她也能沾光啊。
田芳是田副书记的独女,虽然结婚了,但却并没有收心,在外面玩得很花。单佟丽丽跟踪的这两天,看到的田芳那些所谓的‘好朋友’,至少四个,就不要说没看到的了,可以说是海后无疑了。
当然,如今没这个词儿,不过佟丽丽也算是开了眼了。她本来以为她娘就够厉害的了,勾搭上裘向东不说,在村里还有几个相好的,母女两个就没过过苦日子。后来她娘使心眼儿,悄悄生下裘向东的‘儿子’,日子就更好了。时常吃到肉不说,还不用下地挣工分。佟丽丽从小立志嫁到油田,也是受她娘的影响。
可如今,见了田芳,佟丽丽才觉得人外有人。她娘,也是守寡之后才到处勾搭人的啊。田芳呢,男人还在呢,虽然是招赘的,可总是有一层约束在的吧,可田芳全然不当回事儿,明目张胆地出来耍,真是让人不服不行。
她想找秦寡妇说明情况,那四个人的身份她还没查清,得再需要点儿时间。可在约定的地方等了良久,秦寡妇都没现身。还要回去做午饭,佟丽丽没法儿多等,只得离开。可如此两三天,秦寡妇都不见人影,不禁让佟丽丽有些着急。
而与此同时,派出所却接到了一个大案。有人在垃圾桶里,发现了残缺的尸块!
第十作业处,或者说白水市,出现了杀人分尸的残忍杀人犯!
那日凌晨,四月末的天儿,尚有些冷。身子骨不好的,还穿着大棉袄呢。
去往一号院的路上,一个瑟缩的身影,蹒跚前行。
这是负责一号院及附近几个公厕卫生的老杨头。
老杨头照例起得很早,拎着大麻袋,开始去打扫厕所并拾荒。
他住在玻璃钢小区,儿子因钻井事故,瘫痪在床。虽有抚恤金,可跟昂贵的医药费以及生活支出比起来,只是杯水车薪。儿媳妇坚持了两个月,扔下三个不满六岁的孩子跑了。
老杨头没怪她,儿媳妇不是个坏人,年纪也不大,守着再也站不起来的儿子能咋?再嫁就再嫁吧,至少儿媳妇心里没怨,说不得对三个孩子还怀着份愧疚,日后他们老两口死了,三个孩子也有人照应。
如今,他和老婆子还能动呢,老婆子照顾家,他每天拎着大麻袋,打扫完厕所,就到处溜达着拾荒,贴补家用。
不然怎么办呢?西瓜大的字不识一箩筐,能有扫厕所的活儿,还是油田领导看他家实在困难,特意照顾的。
老杨头紧了紧身上的破棉袄,里面的棉花都露出来了,他佝偻着腰,来到一号院,打扫完公共厕所,开始在垃圾桶翻找。筒子楼的住户比较富裕,往往会有好东西。果然,老杨头没找多久,就发现一张雪糕纸,他笑呵呵地放进麻袋里。
不论什么纸,都能卖钱呢。
等一号院的垃圾桶翻找完,他蹒跚着向领导院走去。两院中间也有一个垃圾桶,他没放过,弓着腰翻找起来。见有一个巨大的黑色布包,老杨头乐开了花。这可是布哎,他赶紧提起来,却发现布包很沉,滴滴答答往下渗水。他吸吸鼻子,怎么好像有血腥味儿?
他打开布包,不敢置信地看着里面的肉。
这年头,还有人会把肉扔了的?!
老杨头颠了颠,这肉起码得有五斤了吧。他嘿嘿笑了两声,想包上布包,放进麻袋里,却发现大块儿肉的旁边,似乎有一小块儿不像肉的小东西。
他眨眨眼,伸出手拿起来,放到眼前细看。这一看不要紧,老杨头吓得啊啊啊惨叫,一下子扔掉黑布包,瘫坐在地上,身子抖若筛糠。
那小东西,分明,分明是一截手指头!
人的手指头!
老杨头的叫声太过凄厉,很快吸引来了人。凌晨,小区里本来就安静,一点儿动静都格外明显,更何况是如此凄厉的惨叫。附近的筒子楼陆续亮起灯,有人急匆匆披上衣服,推门出来。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这里离四号楼比较远,出来看热闹的,都是十号之后的筒子楼住户了。
“怎么了,这一大早的,闹什么幺蛾子啊,还让不让人睡了?”
“就是,一个个的,你们不上班我可是要上班的,咱可是光荣的石油工人,得敬业呀。”
“谁说不是呢。”
大家闹纷纷地围拢过来,等看清黑袋子里装着什么,一个个叫得比老杨头还大声。
等想到要报警时,垃圾桶外面已经围满了人。
周知行带着六组众人,是的,又是他,不过不是他带队。这么大的案子,蓝青山亲自带队,并且把四组、五组和六组全都带来了。
众人到达现场时,老杨头还没恢复,不过已经能听懂人话了。
蓝青山让唯一的女外勤姜楠负责问话,其他人则分工合作,负责在垃圾桶里翻找,争取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到全部尸块。
不过显然,事情没那么顺利。等姜楠问完老杨头,大家只找到了三包。以目前的情况看,连受害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根本没办法开展调查。
蓝青山沉着脸,扩大了搜素范围。作业处的所有垃圾,今天都不能运出去,都得先等他们翻过再说。王自力小跑着去找沈明光,由沈明光负责去和市政说明情况。
姜楠深吸一口气,带上口罩,脚步沉重地来到垃圾桶前,忍着恶心翻找起来。她第一次后悔当警察了。
哎,虽然破案的时候很爽很有成就感,可她不想翻垃圾啊。
所有人中,最镇定的莫过于法医谢永平了。他就像在家翻找衣柜一样,全程面无表情,冷冰冰的,翻检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不因脏乱差有任何迟疑。
姜楠佩服不已,不愧是朝阳油田,乃至全白水市都有名的法医。
她打量了一圈儿谢永平,嗯,长得不差,身材也没走样,技术岗,还是运动前的大学生,光工资就一百多,还不包括各种补贴,二十九了还单身,只能是被职业耽误了。这就是后世说的黄金单身汉了吧?
可惜,谢永平单身汉的生涯,八成还要继续下去。
估计今天之后,别说作业处了,全朝阳油田,都没有大姑娘愿意和谢永平相亲。
大家伙儿一听到他的职业,集体歇菜。就连在火葬场工作的女同志,听到相亲对象是谢永平,都急忙表示,她平时在火葬场就是收收费,不接触死人的,还说害怕见了谢永平,以后在火葬场招上脏东西。
你听听,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哦,上面的信息都是何琳何大姐告诉姜楠的。作为派出所工会领导以及唯一的成员,何琳对外勤二十几个人的婚姻状况门儿清。当初姜楠来的时候,何琳还想把姜楠介绍给谢永平呢,要不是姜楠很快定亲,八成得和谢永平相一次亲。
思绪飘得有些远,姜楠低下头,继续翻找垃圾。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姜楠并没有找到尸块。不过也恶心的够呛,翻垃圾桶啊,想想就恶心。
由于太忙,午饭都是沈明光带人送过来的。大家去公共水龙头里洗了手,细细消毒,这才无精打采地吃起来。
沈明光是老警察了,自然知道这时候该吃什么,送过来的都是绿叶菜,一丝肉沫儿都没有。所有人,也就谢永平皱皱眉,其他人全都舒了一口气。
这时候,谁也不想吃肉啊。
“永平,怎么了?你也有吃不下的时候?”邵勇用馒头夹着青菜,见谢永平眉头紧皱,欠欠儿地开口。
蓝青山闻言,狠狠瞪了一眼邵勇。你说说,没事儿撩拨这活阎王干什么!谁不知道谢永平无肉不欢,可都这时候了,除了他,谁能吃得下肉?你能吗?我看你邵勇就是闲得蛋疼!
这眼神儿,看得邵勇莫名其妙。他不过是看万年冰山脸谢永平皱眉,好奇罢了,蓝所怎么这么大的反应,还瞪他。嘤嘤嘤,他就知道,自从周知行那个小白脸子来了,他就不是蓝所最爱的外勤组长了。
不错,邵勇就是这么一个人,一个怀揣着粉红少女心,外表肌肉硬汉的奇男子。
不过很快,奇男子就后悔到处撩骚了。
只听谢永平淡淡开口:“越是这种时候,越得吃肉。”
他瞥了一眼邵勇,无比嫌弃道:“你都当组长了,还这么不中用,日后怎么锻炼组员?”
邵勇瞪圆眼睛,指指自己,有些不敢置信:“我,不中用?”
谢永平撇过脸,显然不想理这个二傻子。
“好了。”蓝青山和稀泥,“快点儿吃,吃完还得干活儿呢。”
姜楠低下头,肩膀一抖一抖的,这个谢永平,是有点儿冷幽默在身上的。她再看看邵勇,以前怎么没发现呢,派出所还有这么好玩儿的人!
周知行意味深长地看了姜楠一眼,姜楠挑挑眉,笑容分外得意。邵勇就是很好玩儿,怎么了?!
望着姜楠挑衅的神情,周知行无奈地笑笑,低头继续啃馒头。
翻了一天的垃圾桶,全作业处的垃圾都没放过,就在姜楠以为要被腌成潲水味儿的时候,终于又找到了五袋子。除了头颅没找到,尸体其他部位都已找齐。
法医谢永平拼凑出受害者大概的轮廓,机械地开口:“死者女,初步判断年龄在三十五到四十岁,从尸体的腐烂程度看,死亡时间不超过三天。死亡原因等具体情况还要尸检。”
此时天已经黑了,月升中天。作业处垃圾桶里发现尸块的事儿早传遍了,大家即害怕又兴奋,里三层外三层地看热闹。虽然月不黑风也不高,却没人敢大声说话,人群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嗡嗡声不断。
“妈呀,真有人分尸,这得多大仇啊。”
“谁说不是呢,哎,你们说,那个男的,就是拼尸体的那个,他就是谢法医吧?我的老天爷,怪不得他找不着对象呢,这整天跟这玩意打交道,多膈应人啊。”
“可不是嘛,听说从省城调过来的呢,就是因为在那边找不着对象,才想着调来咱们这种小地方工作,顺便找对象。不过,我看啊,难,你们想想,一天天的净摸这些东西,谁敢跟他一个被窝?”
讨论不可避免地歪了楼,不远处的蓝青山跟没听见一般,全程眉头紧锁。
事情传开了,派出所的压力只会更大。他在心内叹口气,挥手让大家加快动作,尽快出完现场,回去开会。
派出所里,十四个出完现场的外勤排排坐,脸上都分外沉重。一组、二组、三组也都没回,沉默地等着正副所长分配任务。
蓝青山和沈明光对视一眼,大家都累坏了,不过事情还是要做,蓝青山轻咳一声,率先开口道:“好了,大家不要有太大压力。这次的案子我来做组长,上面的压力我来抗,你们只要尽力做事就行。”
他拍拍手:“明天四组、五组去玻璃钢小区,询问是否有三十五到四十岁失踪的女性。六组分成两小组,分别去一号院和二号院,有时间再去领导院问问,尽快确认受害者身份。三组继续寻找受害者头颅。另外我和所长会跟总部联系,登报寻找近期的女性失踪人员,多管齐下,一定能找到受害者的,大家要有信心。”
蓝青山望向一组、二组和三组的方向,沉吟片刻,开口道:“作业处出现了杀人分尸的事儿,以免引起群众恐慌,派出所决定晚上巡逻。老刘,你今儿带着一组开始,明天老李带着二组,咱们轮流来,一直到六组,这样一周下来,每个组都轮到一次。我知道大家都很累,但是这么穷凶极恶的歹徒出现在作业处,咱们必须全力以赴,不可懈怠,这是咱们做警察的责任,知道吗?”
众外勤都点点头,一组到三组没走,也是猜到了巡逻的事儿。这事儿他们责无旁贷,只是看从谁开始罢了。
等重新安静下来,沈明光不再画大饼,而是直接道:“这几天比较忙,马上就五一劳动节了,这次咱们派出所多发些过节福利,让大家过个好节。好了,不要想那么多,上面的事情交给我和青山,你们办好案子就行。”
他拍拍手,给大家鼓劲儿:“好了,下班,都回去好好洗洗,不用急,死熬着,脑子都熬成浆糊了。还不如回去睡个好觉,明天清清醒醒地来上班,事半功倍。明儿直接去家属院排查,不用来派出所点卯。”
众人点点头,周知行让邹立带着王自力和王更生,明天直接去二号院,他则带着姜楠和温强,从一号院问起。
下班的路上,姜楠觉得冷飕飕的,这么恐怖的案子,以前只在电视里看过,没想到穿越一回,竟要亲自上阵查杀人分尸案!虽然没直接接触尸块,姜楠还是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怕了?”周知行放慢车速,侧头看向姜楠。
姜楠犹豫着点点头:“是有点儿恐怖。你说什么仇什么怨,杀人还要分尸?这得多变态啊。”
周知行想了想,说道:“我以前在后宫混过,你知道的吧?”
见姜楠点头,周知行笑笑:“你可能想不到,在皇宫,失势的妃子、宫女、太监过得有多惨。太监因为不能人道,对失势的宫女是最狠的,我见过用刷马桶的棍子”
他顿了下,改口道:“我还见过,一刀刀凌迟受害者,晕倒了还要找太医救治,就是不给人痛快的。可是,他们在受害者面前多嚣张,在高位者面前就有多卑躬屈膝。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不管背后的人多变态,他们就像那些恶心的太监一样,都是阴沟里的老鼠,不用怕的。”
想到什么,周知行正色道:“当然,我也见过心地善良的太监,还被太监救过。不过心理变态的,大概率都是那种阴沟里的老鼠,只敢背地里害人,人前比谁都怯懦自卑。”
姜楠知道他是好心安慰,点点头:“好的呀,我知道了。走,明儿还得工作。这么大的案子,有的费神呢。”
到了家,姜楠看着桌上清清爽爽的小青菜,笑得格外甜,忍不住和爸妈分享下午的见闻。不是她不知道保密啊,她们翻垃圾桶都被围观了,案子估计早被传开了,看她爸做的晚饭就知道了,这肯定是怕她吃不下啊。
姜楠开开心心咬着青菜,问:“爸,妈,你们说得是什么人,才会想到分尸啊,这得多恐怖。”
姜满城心里又好奇又膈应,替闺女分析道:“这得等查清楚才知道,不过你们现在要关注的,应该是分尸这个行为吧?分尸的工具是什么,分尸水平怎么样,专业不专业?不过”
姜满城搔搔下巴,说道:“你们那个谢法医是专业的,肯定比我懂得多。”
“谢法医是公安大学的大学生,肯定厉害呀。不过爸爸你也很厉害就是了。”姜楠忍不住拍马屁。上辈子她没被偏爱过,这辈子被父母独宠,好幸福的说。
她捅捅一旁的周知行,语带威胁:“你说是不是?”
周知行笑:“是,姜叔本来就很厉害。”
姜满城斜眼儿看周知行,翘起嘴角。
四人笑呵呵地吃完晚饭,很快地分开。
翌日一大早,姜楠和周知行在大院门口等着温强,准备从最熟悉的四号楼问起。这么恐怖的案子,连刘老太、曹老太这些老麻雀都害怕了。
刘老太抖着嗓子问:“小楠啊,真真有人分尸啊?咋,咋这么吓人啊,你们可得快点找到凶手,不然我们这些老家伙都睡不着啊。”
“就是,小楠,小行,你们可得快啊,这么邪乎的事儿,你们说,咱们是不是”
说话的人没了声音,旁边的人忍不住着急:“哎呀,是不是啥啊,你倒是说完啊,说话说一半,真是急死个人。”
“那啥,这不是不准封建迷信嘛。我说了,你们可别去革委会告我。”
“不告,不告。妈呀,想想咱们小区旁边的垃圾桶里翻出那啥,我就睡不着觉。你快说,咱们该咋办啊。”
那人犹豫了片刻,见姜楠三个警察没吭声,她低声,神神秘秘地道:“咱们是不是得买点儿纸钱,给那人超度超度啊?你说她死的这么惨,不超度超度,晚上围着咱们小区转悠,不走咋办?”
几个大爷大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说话,不过眼神儿却出卖了他们。大爷大妈们都是旧社会走过来的,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事儿,可是信得很,纷纷决定晚上出来偷偷烧纸。
姜楠没管这些事,她还想烧点儿纸呢,虽然她也不是很信这些,但这个世界都四个穿越的了,她家就三个,谁知道是不是正常的世界?神神叨叨的事情还真有可能发生。
她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大爷大妈,我再问一遍哈,你们知道有谁最近失踪了吗?三十五到四十岁左右的女性,失踪起码三天了的?”
刘老太摇摇头:“没有啊,咱们院儿人全乎着呢,没人失踪。”
曹老太附和:“对啊,小楠,其他楼不敢说,咱们楼*我可知道,都在呢,没人失踪。”
“俺们楼也没有,我可是百事通,没事儿能瞒得过我。”
本也只是例行公事地在四号楼问一下,毕竟楼里的人她和周知行还是知道的,没人失踪嘛。姜楠三人点点头,转身抬脚,欲向其他楼走。只是还没走两步,被佟丽丽喊住。
万万没想到,佟丽丽苍白着脸,匆匆跑下楼,抖着嘴唇问:“姜楠,你,你刚才问的,是三十五到四十的女人,是不是?”
姜楠心里咯噔一下,她怎么忘了,佟丽丽的老娘秦寡妇,就是这个年龄段的。她点点头,佟丽丽身子一歪,被刘老太和曹老太眼疾手快地扶住。
佟丽丽的公公林有粮脸色也变得极难看,盯着佟丽丽不放。
佟丽丽哀嚎一声,哭诉道:“我妈,我妈不见了。我找了她好几天,田芳说她回老家了,我,我今天正要回老家去看看,你,你们能跟我一块儿去吗?我怕”
其他人闻言,纷纷望向三人。佟丽丽老家所在的大队,叫独子山大队,就是那个足迹鉴定专家所在的大队,是作业处最早发现石油的大队之一。裘向东所在的钻井二队,常年驻扎在那里。独子山大队距离一号院比较远,坐车都要一个小时,骑车得三个小时起了。
不过这个线索还是很关键的,姜楠、周知行和温强不想放弃。三人想也没想就点点头,当即骑车带着佟丽丽,向独子山大队进发。
独子山大队已经不属于枣花公社,而是归隔壁的青江公社管。不过几人只是确定秦寡妇的行踪,不用跟公社打交道,众人在佟丽丽的指路下,绕小路去了独子山大队。
第十作业处所在的地界山多,属于一个大的山脉。偏独子山大队比较特殊,这里的山像是山脉被外力生生割断了一截儿,孤零零的一个山头矗立在大队旁,是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独子山’,因此得名。
独子山大队的油井分布比较集中,都在山脚下,对耕地影响不大,故而当初谈判时,油田出的赔偿不多,也没有赔偿工作,而是每家每户给了些钱,算是开发山脚荒地的补偿。因此独子山大队还是比较贫穷的,对石油工人也就更羡慕。
佟丽丽嫁到了油田,在独子山大队都是出名的。甫一出现,四人被热情的村民围了起来。听说佟丽丽来找秦寡妇,大家纷纷不解。
“丽丽,你娘不是跟你去油田享福去了吗?怎么还回来找人?”
有那嫉妒佟丽丽的,说酸话道:“不会是自个儿过上好日子,就不想养亲娘了吧?不是我说啊,你那弟弟都十二了,也不能总扔给老孙家帮着带吧?再呆下去,长得越发像孙家人了。”
人群爆发出哄笑声。佟丽丽的弟弟佟宝华越长越像老孙家人,村里人明镜儿似的。什么遗腹子,恐怕就是秦寡妇偷人生的野孩子,只不过不知道是孙家哪个兄弟的。
佟丽丽却像没听到一般,脸色刷白,只觉天旋地转,她强撑着站稳,问:“我娘真没回来?”
“没有啊,油田那么好的日子不过,回来干啥?”
“就是。秦寡妇又不傻,回来干啥?天天下地,不够受累的。”
姜楠扶住人,对着村民道:“打扰了,我们没什么事儿,就是早上秦阿姨和丽丽吵架了,丽丽着急才回来问问的,我们这就回去了。”
村民恍然,有那好心的帮着出主意:“你们去油田的供销社、百货商店看看,秦寡妇爱俏,说不定就去那里逛了呢。”
“就是,这还不到吃午饭的时候呢,你们放心,饿了就会回去的。”
四人点点头,僵笑着转身,骑车离开。佟丽丽坐在姜楠车后座,眼泪哗哗掉:“我娘,我娘是不是”
姜楠心里也有预感,受害者八成是秦寡妇。不过她还是说道:“你娘身上有什么特征吗?例如是否曾经骨折过?有没有哪里曾经受过伤?这些都对辨认尸体有帮助,你好好想想。”
佟丽丽点点头,空气陷入安静,只余下佟丽丽的抽噎声。
良久,哭够了,佟丽丽哑声道:“我娘我娘曾经说过,那三年困难的时候,她曾经跟人抢树皮,被打断了左腿。后来后来她跟村里的赤脚医生关系好,帮着她看了,没留下残疾,不过我娘说她下雨天腿就疼,应该是留下病根儿了。”
姜楠点点头,轻声问:“具体是左腿的哪里?膝盖?大腿、小腿还是脚脖子?”
“左脚脖子,那人是推的我娘,我娘崴着了,那时候身体不好,骨头脆,当场就骨折了。”
姜楠继续问:“好,你再想想,还有其他伤没有?”
佟丽丽哽咽着嗯一声,陷入沉思。良久,她摇摇头:“没了,我只记得这些,其他的我娘也没说过。”
“那秦阿姨住过医院吗?有没有输过血之类的?”
佟丽丽哽咽:“住过,我妈生生大弟的时候难产,送到了公社医院,当时好像还输血了的。”
姜楠猛地停下车,看了眼周知行和温强,说道:“丽丽,我们需要去医院核实下这个情况,你”
佟丽丽擦擦眼泪,急忙道:“我跟你们一起去,我不想一个人回去,我不会捣乱的,我”
没等她说下去,姜楠直接点头道:“行,咱们一起去。”
众人不敢耽搁,直奔公社医院妇产科。妇产科主任王大夫接待了众人。
周知行:“王大夫,十一年前产妇的档案,请问医院还有保存吗?我们想调阅下秦玉凤当年生产的记录。据她女儿说,她当时生孩子时输过血,我们想看下她的血型记录。”
王大夫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富态妇人,全程笑眯眯的,十分的好脾气,她说:“在的,医院的住院记录至少会保存三十年。小刘。”
她侧头喊道:“小刘,你带这几位警察去档案室调阅下材料。”
小刘哎了一声,这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一张娃娃脸,十分的讨喜。他笑着带四人往档案室走。穿过门诊大堂时,恰巧遇到满胳膊是血的裘向东。
裘向东也是倒霉,在井上干活儿时,被一个生了锈的钢筋戳破了右臂。伤口很深,他也怕得破伤风,紧赶着来医院处理伤口,想着打个破伤风针。
见到姜楠,他本想笑着打招呼,却看到旁边一脸生无可恋的佟丽丽,兴致减了几分,不过仍是道:“小楠,这是来医院办案子?怎么和丽丽一起来青江公社了?”
佟丽丽现在完全是方寸大乱,见到裘向东,她激动地上前,一把拉住裘向东的胳膊,哭诉道:“裘叔叔,你帮帮我,我妈我妈不见了,都三天了啊,三天都不见人影了,哪儿也找不着。作业处好死不死地又发生了分尸案,我我怕”说着打起哆嗦,没了声音。
到底是相处了十几年的人,裘向东的面色从不耐到凝重,最后他郑重问道:“应该不会,你妈不是去田书记家了?”
佟丽丽抬眼,哭着说:“不在了,我去问过田芳,她说我妈三天前就不在了。裘叔叔,你说我妈能去哪儿啊?您帮帮我,您知道的,我妈她”
裘向东重重地咳了一声,尴尬地瞄了眼姜楠和周知行,快速打断道:“丽丽,你别急,你先说你们来医院是做什么的?能帮的我一定帮,咱们都是筒子楼的邻居,我不会袖手旁观的,你放心。”
他把‘筒子楼的邻居’六个字咬的很重,显然并不想让佟丽丽再说下去。
佟丽丽被打断,打了个嗝儿,偷眼打量,恰看到裘向东暗含警告的眼神儿,赶紧低下头,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姜楠挑挑眉,裘向东这是和秦玉凤彻底掰了啊,厉害厉害。就是不知道孩子的事儿,他知道不知道。
裘向东见佟丽丽不再开口,笑着和姜楠打招呼:“小楠,你们来青江公社是?”
姜楠严肃脸,公事公办道:“哦,我们来调阅下秦玉凤的住院记录。裘叔叔,您这是受伤了?”
裘向东捂着胳膊,无奈道:“没事儿,干活受了点儿伤。你们需要帮忙就跟我说,咱们油田跟青江公社这边的医院都有合作的。”
“我知道,我们就是看下秦阿姨的血型,不麻烦的。”
不是姜楠要故意透露啊,她也是想提醒裘向东,注意血型,注意血型啊。据系统扫描,裘向东曾经验过血,他是O型血,而那个传说中的大弟弟,是AB型啊。裘向东好歹是上过初中的,也该知道O型血的人,是生不出AB型血的孩子吧?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