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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第41章泠川给自己插死亡fla……


    “你不是一直都嫌我丢人吗?”


    泠川捂着上下起伏的心口,气急败坏地说道。


    顾时可真是可恶,如此一来,他这六年来的错误就彻底一笔勾销。


    “别动气……泠川,你现在有身孕,气坏了不好。”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若我不公开,那个秦思昭还真的会以为一些莫须有的名节就能拿捏的了我。”


    他眼神一暗,继续说道:


    “我公开你的身份,就相当于告诉他,他那些下作的伎俩根本就不起效,无非也就是惹人闲话一阵子,我不怕。”


    “可你不是一向脸皮最薄吗?”


    “哼,我可没有那么蠢……什么更重要我还是能分清的。”


    “好吧,你不觉得丢人,我还觉得丢人呢,你自己公开便公开,别拉着我亮相。”


    “不行,你是我的妻子,当然要和我一起接受朝拜。”


    泠川的脸红到了耳朵根,她一个市井小民,要让她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有些超过她心理素质所能承受的极限。


    特别是很多官员都白发苍苍,皱纹爬了满脸。


    一群一群的老人家,像潮水一样向她下跪,她实在是承不起这份福气。


    她眼睛一转,瞄到了梳妆台上的假死药。


    这宫中,也许会多一位接受文武百官朝拜后,不久便猝死的皇后。


    泠川坏心眼地勾起了嘴角,趴在他耳边说道:


    “我不过是一个市井小民,若是接受这么多人的朝拜,可是会折寿的……我可没有当皇后那么大的福气。”


    她没忍住咯咯笑了起来,真可惜,她看不见自己假死后顾时的样子。


    “你怕什么?我说你是皇后,你就是皇后,既然我第一次见你就对你一见钟情,那就证明你有这个命。”


    泠川的眼睛因惊讶而微张,说道:


    “怎么?你真的对我一见钟情了?那年我还没到十五呢。”


    “嗯,真的。”


    泠川回忆了一下。


    “我十四岁的时候可长得不太好看,你是怎么看出来我是女孩的?”


    当年的那些画面模模糊糊地出现在泠川的脑海里。


    她穿着一身方便劳作的粗布短打,头发梳成男孩子的式样,蹲在门口稀里哗啦地吃面条。


    她娘猛地拍了一下她的脑壳,道:


    “小兔崽子,今日可来了贵人,还不赶紧好好招待?”


    被猛地一打,她吃的面条差点从鼻子里喷出来,抬头便看见穿了一席月白色衣衫的顾时。


    顾时当年十六,正处在少年与男人的分界线上,骨量还没长齐全,却已经初现骨架宽大的样子。


    他俊眼修眉,鼻梁高挺,俊美非凡,周身是泠川从未见过的气度。


    她还记得他周身笼罩着一种昂贵的香气,这种香气她从未闻过,一时晃了神。


    她闻了闻顾时的脖子,没错,他当时身上就是这种熏香。


    可现在这香气她已经闻到生厌了。


    “净胡说,你何时难看过?”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你穿着一身橘红的衣裳,上面绣着金线,我只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你一眼,便再也忘不掉了。”


    泠川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你胡说,我们全家都找不出一件上面有金线的衣裳。”


    她咯咯笑着:


    “就算你把我们全家都卖了,也换不起一件这样的衣裳呀。”


    泠川转头勾住他的脖子,笑道:


    “你说得那件绣了金线的橘红色衣裳,分明是你为了哄我跟你上床才给我买的,你这记性,简直串到姥姥家去了……”


    她拍了拍顾时的脑袋,继续说:


    “我当时穿着一身短打,长得也不怎么好看,只蹲在地上吃面条,想起来了没有?”


    “没有……”


    顾时完全想象不出泠川不美的样子。


    “哦,我懂了,我跟你睡之前是个什么样你全都忘了,睡之后便记住了。”


    “你别说得这么粗俗行不行?”


    顾时气恼,涨红了脸,他确实是一丁点都想不起来泠川和他初见时的样子。


    “怎么?那事儿还有斯文的说法么?”


    顾时赌气问道:


    “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未婚夫?你是不是成心诓骗了我的感情?”


    泠川心想,秦思昭比她还小一岁,那年才十三,还没开始抽条,完全就是个孩子的模样,虽说她娘把婚约定了下来,但她一直把他当成跑腿跟班,根本没有男女之情。


    虽说她不想承认,但是见了十六岁的顾时之后,泠川完全把秦思昭抛到了脑后,快速的移情别恋了。


    只是她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又把这情给移了回来,这两段情彼此交叉,纠缠,折腾得她苦不堪言。


    “当时年纪小,不懂。”


    她打个哈哈,想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那你们之前进行到了哪一步?接过吻吗?”


    他环着她的脖子,醋意满满地问。


    “记不清了,他当年才十三,还是个小孩呢……比我还矮半头,不过是小孩凑在一起玩玩罢了。”


    “若真是这样,他会隔这么多年还挂念着你?”


    那烛火晃动,映着那装着假死药的小白瓶,泛出一层橘红色的光。


    泠川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她儿时像过家家一般定下来的未婚夫,确实这么多年来一直挂念着她。


    “也许是因为我娘亲对他有恩,他只是想报恩……”


    “呵,他若是真想报恩,怎会想要把你从我身旁夺走,我难道不比他更能给你荣华富贵吗。”


    “他以为你不想娶我。”


    “你觉得我信吗?他看我的眼神就不对……他肯定现在还不死心,我不过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不杀他……”


    “那你就再多看看我的面子。”


    她把顾时的头转过来,强迫他和她四目相对。


    “再多看看吧。”


    “可以看一辈子吗?”


    泠川笑了,说道:


    “你可以看到……嗯,直到我死的那一天。”


    她忍着笑看了看那颗假死药,顾时还可以看她看到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呢。


    顾时却以为泠川是在跟他承诺厮守一生,抱住了她,心里泛起丝丝甜蜜。


    “那便很好。”


    她坏心眼地回抱住顾时,这七七四十九天,她要让顾时陷入一个最甜蜜的梦里,再通过自己的死亡来一下把顾时的美梦捏碎。


    “顾时,我现在觉得,当你的妻子也很好,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她顺从地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故作甜蜜地说道。


    “怎么,你开始喜欢荣华富贵了是吧。”


    “不是,跟身份没关系,我是觉得你本来就很好。”


    她亲了亲他的侧脸。


    “真的,不骗你。世界上只有你能承得起我的情,换了别人只会贪图我的美色,跟我过不了几天,就要被我的脾气给吓怕了。”


    泠川柔情款款地抚摸着他的鬓发,因幸灾乐祸而心跳得飞快。


    她巴不得赶紧让顾时觉得她深深地爱上了他,并且别无二心。


    他越是为了她而痛苦,她内心就越是涌出一种罪恶的快意。


    虽然不想承认,但折磨顾时确实令她愉悦。


    “确实,只有我知道你是个小疯子。”


    顾时脸色微红,笑盈盈地亲了亲她的眼睛。


    “可我偏偏就是喜欢你这样的疯,你怎样对我我都喜欢。”


    “我还真是荣幸至极……”


    泠川亲了亲他的耳垂,在他的耳畔轻声说道。


    他抱着她,这样的话她从没同他说过,快乐来得太突然让他有些担惊受怕,便问道:


    “那你不怪我对不住你在先了吗?”


    “怪,当然怪,不过是怪你不爱我而已。之前我总是不信你爱我,可如今我真的得到了你的爱,自然也心满意足了。”


    她兴奋极了,那药丸是自带一种药香的,她觉得自己几乎闻到了那死亡的香气。


    看着顾时心满意足的微笑,泠川摸了摸他微微上扬的嘴角,心想这真称得上是一次血腥残酷的惩罚。


    在幸福感满满的暖意当中沉沉睡下,这一夜他睡得格外好,好似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早上,泠川盯着顾时的后背窃笑,可顾时对泠川的恶意满满和幸灾乐祸浑然不觉,只觉得她现在是铁了心要同他好,便意气风发地去上朝。


    顾时看着秦思昭,心想他不过是中规中矩的样子,没什么特殊之处。


    他想起泠川昨夜的承诺,柔情蜜意的话语,心里甜丝丝的。


    有了泠川的爱与承诺,他心里一下有了底气。


    他与泠川相处六年,他最了解她的脾性,他们早就磨合成了最适合彼此的两个人,秦思昭不过是个不速之客,如何能与他相比。


    他只气定神闲地瞟了他一眼,便不再像从前那般,恶狠狠地盯着他看。


    秦思昭不过是自作多情罢了,他还能做得了什么。


    难道他一个文弱书生,还真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把泠川掳走不成?


    简直好笑,这种酸腐书卷气的男人,根本承不起泠川的情,就算他们真的成了,也没多久就会后悔,泠川最终还是会回心转意找他,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是命中注定的一对。


    不自量力罢了,他自然不用放在心上,毕竟只有他才是能配得起泠川的丈夫。


    第42章 第42章泠川折磨顾时取乐


    “即将册封朕的义妹泠川为皇后,如今政事繁忙,故把大礼推迟到明年。”


    他特意用片汤话把早朝拖了很久,几个年迈的大臣都站不住,身体摇摇摆摆,几乎要摔跟头,即使是年轻力壮的臣子也很不耐烦,纷纷急着退朝。


    顾时没有在和谁商量自己的婚事,这只是宣布。


    “若无事便下朝吧。”


    众臣深知此话的潜在意思是——顾时的婚事不容置喙。


    无人那样不长眼地去阻拦一场对于大臣们来说无关紧要的婚事,只偶有几个人出言恭喜,说了几句吉祥话,便赶紧下朝了。


    顾时大度地换上了一副和善的表情,心情轻松地下了朝。


    他的心里莫名其妙地觉得痛快,原来他这么轻松地就能拥有泠川。


    之前的一切犹豫和烦恼,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书房里,泠川正趴在桌子上枕着书呼呼大睡,他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问:


    “怎么,昨天晚上没睡好吗?怎么跑到书房来睡觉了?”


    “不是没睡好,是看了书倒犯困,一下就睡过去了。”


    泠川打了个哈欠,顾时给她沏了一杯茶。


    “白天睡太多晚上又不睡,赶紧喝杯茶清醒一下。”


    泠川接过茶,便把茶水一口气喝了,也品不出什么味道来。


    “我已经在朝堂上宣布我们的婚事了。”


    泠川端着茶盏的手一抖,问:


    “没人反对吗?”


    顾时笑道: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我特意把早朝拖延到了中午,饿得他们一个个饥肠辘辘,再也没心思掺和我的婚事了。”


    “你可真损。”


    泠川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不知道,几个上了岁数的大臣站都站不稳,摇摇晃晃的……我怕出事便提前说了,不然我还能再拖一会儿。”


    笑完后,她心里一酸,顾时如果真想娶她,便是这么容易就娶了,原来根本就无人反对。


    之前那些什么名声,什么家世,不过是他说来唬她的鬼话罢了。


    可偏偏她当时还真的信了。


    既然如此,她更不能让他好过……


    所有心酸和委屈都化作了一腔报复心,她说什么都要吞下那假死药,至于之后要怎么办,那种事不再泠川的考虑范围内,她现在就要想方设法地让他痛苦。


    假死药就大大方方地和她的止吐药摆在一起,她相信根本没人会注意到这种细节。


    她微笑着看着顾时,只是这笑不达眼底,只是皮肉牵扯起来,露出一个笑模样。


    泠川心想,他说得一点不差,若是自己得到了他的爱,便会把这种爱变作报复他的武器。


    他明明对此心知肚明,对着她日防夜防,最后还是举手投降。


    既然如此,那她也用不着客气。


    “今日,明日,后日,都有花灯会,你哪日陪我去看花灯?”


    花灯是常见之物,宫里有时也有几个宫女会做花灯玩乐。


    泠川想要他看见花灯一次,就心里难受一次,最好是让他每天都被钝刀子扎几个来回,光是想想那一幕,她就忍不住觉得喜悦。


    “我可没有在跟你商量,没有不去的选项,听见没有?”


    她将手中的折扇收了起来,用折扇敲了敲顾时的脑门,又暧昧地挑了挑他的下巴。


    “我也没说不去呀……”


    顾时把她手中的折扇夺走,反过来用折扇去戳她的脸颊,挨了泠川一巴掌。


    “知道就好,赶紧说哪天去?”


    “明天,明天就去。”


    顾时捂着自己的脸,其实打得也不是很重,她还可以再用力点。


    泠川看着顾时,得意地笑了起来,可转念一想,顾时的记性一向都不怎么好,一年前的事情全都记得稀碎,到时候他会不会把自己给忘了,当成是一场梦?


    她笑不出来,单手撑着下巴,有些嗔怒地看着他。


    “顾时,我问你,我第一次跟你睡的时候及笄了吗?”


    “嗯?你问这个干什么……好像是没有吧……我记不清了。”


    顾时红着脸回答道。


    “你记错了,我及笄了。”


    泠川的怒气又重了几分。


    “我再问你,金盏是哪年开始伺候我的?”


    “大概是七年前?”


    “胡说八道!我进王府也就六年!”


    泠川双手环抱,不耐烦地用手指敲击自己的小臂。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死了,你还会记住有泠川这个人吗?”


    顾时有些生气,双手撑在桌子上,摆出了一个颇具压迫感的姿态,可泠川浑然不惧,扬起下巴看着他。


    “我根本不想去思考这种情况,这种事根本不会发生。你就是故意想虐待我,才逼我去想这些。”


    “是吗?那可不好说。”


    泠川撑着下巴冷笑道。


    “我怀孕了呀,女子生产本就是过一趟鬼门关,就算死了不也是常事吗?难道你小时候没见过因难产而死掉的妃子吗?”


    “胡说,宫里有女医,到时候一定能平安。”


    顾时的气焰弱了下来,确实,在此事上他注定无法为泠川分担。


    /:.


    “这些都是天意,若是老天看我占了太大的福气,执意要收我走,你有什么办法?”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问:


    “我再问你一遍,我死了,你可以记住我吗?”


    “不要。”


    顾时低下头去,红着眼睛说道:


    “你都已经死了,我为什么还要记着你?还是干脆把你忘掉能活得轻松一些吧。”


    他确实敬畏女子的生产过程,更畏惧泠川真的遇到危险,何况他才是导致她怀孕的罪魁祸首。


    顾时接受不了泠川死,更接受不了她是因为自己的过错而死。


    啪——


    泠川使劲甩了他一个耳光。


    “这下能记住了吗?”


    “说实话我一个男子,挨你这两下子根本算不上什么,你愿意打便打吧,只是别弄坏了自己的身子就行。”


    挨巴掌还算比较轻的,要是泠川照着他的后脑勺或者太阳穴来两下子,他就得伸手挡一下了。


    顾时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没什么波动。


    “那就得在你身上弄点疤痕出来了。”


    泠川站起来,拿了香炉上点燃的一炷香。


    “顾时,把上衣脱掉。”


    他转过头,看见泠川纤长的手正捏着一柱点燃的香。


    那香的最上端是一个炽热的小火点,冒着丝丝缕缕的烟,泠川的面庞在那微不可见烟雾下,平添了几分幽美。


    她今日没有描眉,眉毛很淡,反倒显得双眼更具侵略性,她只在唇上涂了一层胭脂。唇边正挂着淡淡的微笑,像鲜艳娇美的花瓣。


    顾时无端觉得体内一阵燥热,喉结上下动了动。


    “泠川……泠川你要做什么?”


    他的手心渗出了一层薄汗。


    她的尖锐冷媚的双眼因为不耐烦而轻轻地眯了起来,像一条不得餍足的美人蛇。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得在你身上弄点疤痕出来,让你永远都能想起我呀。”


    “脱吧,男人脱个上衣能有什么大不了的?让我好好挑个自己喜欢的地方,别让我不耐烦。”


    顾时像是被她带着厌恶感的声音媚惑了一般,不知怎的,竟自己脱下了上衣。


    他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下,忍不住开始战栗,不知这战栗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某种不可言说的兴奋。


    她尖锐的指甲从他的锁骨开始,顺着他腹侧的肌肉线条,一路划到了腰带上,至此便戛然而止,绝不越雷池一步。


    “哪里最敏感?快指给我。”


    “不清楚……你再划一遍……”


    这明明是泠川在无理取闹,可不知为何,顾时偏偏就想将这受刑的过程不断拉长。


    “再划一遍吧……”


    顾时的声音微微颤抖,有些急促。


    “泠川,我求你了……我……选不出来……”


    “再划一遍!”


    呲啦——


    泠川无视他的恳求,只是将那燃烧着的一端,毫不犹豫地插进了他的腰带内侧的一寸。


    顾时痛得浑身一抖,闷哼一声,那一声的末尾竟然有些变了调。


    泠川随手把那柱香丢掉,翻了个白眼,无视了顾时身下那不可言说的变化。


    疼痛竟成了某种催化剂,那烧伤的刺痛让欲念在顾时心中疯涨。


    泠川只翘着二郎腿坐着,手里拿着一本书,百无聊赖地翻来翻去。


    顾时将衣服整理好,对着一个下人吩*咐道:


    “泠川她没画眉毛,把她的青黛和西洋镜一起拿来。”


    给泠川画眉只是个借口,实则是他要好好验收泠川送他的伤疤。


    其实那伤疤并不在非常下面的位置,只在腰带下面一丁点的地方,落了一个圆润的小红点。


    他拼命地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把某处压下去,可一看到这小红点,他就没来由地觉得喉咙焦渴。


    他皱起眉,假装自己受了好大的屈辱,质问道:


    “泠川,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她打了个哈欠,有些不耐烦地说:


    “你不是自己脱的上衣吗?你明明是自愿的。”


    她的睫毛在眼尾沉甸甸地垂了下来,那睫毛的阴影扫来扫去,他只觉得浑身的血全往一出流。


    “那现在该换我来罚你了。”


    泠川那若无其事的态度确实激怒了顾时。


    他一步一步地向着泠川走去。


    第43章 第43章他对她的渴求确实永无止……


    他伸出手去,放在泠川的肩膀上,她不耐烦地把他的手拍掉。


    “你想找个什么借口来罚我?”


    泠川皱着眉头,双眼从上到下,轻蔑地将他一扫,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痛苦转化成折磨人的焦躁,让顾时坐立不安


    就在刚才,顾时被她用炽热的香烫出了一个圆形的伤疤。


    她知道顾时正在因为那伤口处灼热的痛而感到焦躁异常,可她偏不愿意让他好过。


    “我……”


    嘲讽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顾时的嘴唇堵在了喉咙里。


    他的舌狠狠地侵入了她的口腔,唇齿之间交缠而带来的刺激让她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


    泠川的虎口卡在顾时的喉结上,掐着他的脖子,肆意地吻他。


    这个吻越是深,她的手掐得就越是紧。


    顾时在这个吻当中感到了窒息,他忍不住贴近了她的身躯,他们的身体依旧重叠着,就像两张薄薄的宣纸摞在一起,又在上面浇上了水,紧紧地贴合在一起。


    顾时将自己的手放在她的后背上,用力抱着她。


    泠川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发烫,灼得她几乎想往后退缩,但不只是他的手指在发烫。


    不知过了多久,泠川松开了掐在他脖子上的双手。


    顾时红着脸,罕见地骂了一句粗话,背过身去,从桌上抽了两张原本写字用的宣纸,伸进衣襟里去,不知道在擦些什么。


    泠川好奇地伸出脑袋去,却被顾时喝止:


    “别看!”


    “为什么不能看?”


    泠川明知故问,露出狡猾的笑容。


    “别问了,就是不能看!”


    他将那宣纸揉作一团,丢在地上。


    泠川俯下身去,要去捡那纸团,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结果被顾时伸手挡住。


    “我要开始工作了,你赶紧回去。”


    他扶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出了书房,红着脸埋怨道:


    “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扰我处理公务……烦死了,赶紧回去吧。”


    泠川一转身,伸出一根手指,对着他伤疤的部分使劲戳了一下。


    顾时吃痛,发出嘶的一声。


    “这下能记住我了吗?”


    泠川眼神复杂地看着顾时的眼睛。


    “以后看到这个伤疤,就要想起我。”


    “好好好,知道了。”


    顾时只当这是一次寻常的无理取闹,简单应和了下来。


    泠川看着他一无所知的样子,若有所思地笑了。


    她转身,打算去御花园走走,晒晒太阳。


    泠川坐在一个秋千上,闭着眼睛,享受着已经温和下来的日光。


    风迎面吹来,呼呼地把她的裙摆吹得鼓胀,泠川伸手捂紧了自己的裙。


    她抬起头,只见那鲜红色的山茶花如美人头一般,被一阵风齐刷刷地斩落在地。


    泠川在秋千上轻轻荡了两下,一挺腰,轻快地从秋千上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那山茶树下,只见满地都是整朵整朵的红山茶。


    她随手拈起一朵,拿到眼前,仔细看了看。


    “这花倒是稀奇,不凋零枯萎,反倒在开到盛极之时整朵整朵落下。”


    泠川转身,把山茶花随手丢在地上,势在必得地笑了起来。


    她要让顾时做一场美丽的梦,并且要在这梦境最香甜之时,让他惊醒,只给他留下一片狼藉。


    泠川回了琮翠殿,青叶给她端了一份儿点心,她随手拿了一块塞进嘴里。


    点心太甜,泠川不耐烦吃没有饱腹感的甜食,有吃点心喝茶的胃口,倒不如来碗面条。


    “放在饭盒子里装起来,我给顾时拿去。”


    顾时好像平时爱吃这种精致的点心,还不如给他拿去,哄哄他开心。


    “饭盒重,奴婢来帮您拎吧。”


    “不过就一斤半,能沉到哪去?”


    “您现在身子娇贵,奴婢是万万不敢让您拿东西的。”


    青叶执意要和泠川一起去顾时的书房,泠川也只能应和下来。


    “您能自己走路吗?不如叫人来抬轿子吧。”


    “不用,太医说过走一走对身体有益,轿子那么高,万一他们脚一滑,我便直挺挺地从轿子上摔下来啦。”


    其实泠川不是很喜欢坐轿子,一是她怕高,二是让别人抬她,她心里别扭。


    小时候她干活手脚有些慢,但凡稍微一磨蹭,她娘便骂她说是不是等着八人大轿来抬,导致泠川现在看到轿子就有些别扭。


    她鼻子有些酸,只觉得想念她娘亲了,就算她给她一个脑瓜崩,再骂两句都是好的。


    一路走过去,泠川若无其事,青叶反而有些气喘。


    泠川从青叶手里接过点心盒子,直接往里走,却被侍卫拦住。


    “娘娘,还请您莫要打扰陛下。”


    泠川皱起眉头,问:


    “顾时有单独叮嘱过你吗?”


    “陛下上午时说了,不希望您打扰……而且还请您注意礼节……”


    侍卫是第一天当差,有些愚笨,直接把顾时的口头气话当了真,一板一眼地拦着泠川,青叶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出言提醒。


    泠川叹了口气,直接走到旁边去,从窗户里喊道:


    “顾时!给我出来!”


    只过了一小会儿,顾时便应声而到,泠川微微一笑,顺手把点心盒子塞他手里。


    “沉,你拿着。”


    侍卫面露心虚之色,只得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顾时手里拎着个点心盒子,跟在她后面走进去。


    早知如此,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拦泠川。


    泠川本来想说,自己不爱吃这点心,所以拿来给你吃,但转念一想,她现在的目的是哄顾时开心,所以便换了话头。


    “我觉得你应该爱吃这点心,所以便拿来给你吃了。”


    “第一次见你如此惦念我,之前早干什么去了。”


    顾时的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泠川腹诽,这话顾时也配说,当真是好不要脸,她才应该把这句话原路返回,送给他呢。


    便翻了个白眼,说道:


    “你爱吃不吃。”


    “你喂我我就吃。”


    顾时拉着泠川坐下,把点心盒子打开,别扭地看着泠川。


    泠川拿出一双筷子。


    “你就不怕我把这么尖的东西捅你喉咙里?”


    “怕,你拿手喂我吧。”


    泠川不耐烦地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果然,只要稍微哄一哄顾时,他立马就矫情上了。


    顾时在贪婪地索求更多。他对泠川的渴求永无止境,换句话说就是,不管泠川怎么做,他都不会觉得满意,永远都满足不了。


    泠川在心里送了他一百个白眼,但还是亲手拿起了点心。


    “快点张嘴吃吧。”


    这点心开酥很精致,为了考虑贵人们吃东西时的仪态做得不大,正好能一口一个。


    她拿起点心,送到了顾时嘴边,打算等他一张嘴就快速把点心丢进去,就像把废纸丢进纸篓里一样。


    一个软滑的东西,若有若无地摩擦了一下泠川的指尖。


    泠川皱起眉,她感觉到了顾时故意用嘴唇蹭了一下她的手。


    顾时在用充满欲|望的眼神看着她,他对她的渴求确实永无止境。


    “不过是喂你吃个点心,你瞧给你美的。”


    “张嘴,我也喂你吃一个。”


    泠川侧过头,那点心渣子擦到了她的脸上。


    “我不爱吃甜的,吃这个还不如来碗油泼面……其实我不太吃得惯精耕细作的东西,肉不像肉菜不像菜,吃起来好没劲。”


    “那种东西也太不上台面了……若是给你吃那些,旁人看了还要以为我苛待你呢。”


    “我就是烦吃那些吃了半天又不觉得饱的东西……”


    泠川嘟囔着说道,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反正这么甜的点心我可不吃……其实是你爱吃甜食吧……该不会是你喜欢吃甜食又不好意思说,便假借是我要吃?”


    顾时刚又塞进嘴里一块点心,面色有些尴尬。


    “我就吃三块而已……你想吃什么便直接吩咐厨房去做便是了。”


    他确实得克制一下食欲,吃太多甜食会变胖,顾时不想因口腹之欲而影响了在泠川眼中的形象。


    他那日照镜子发现自己长出了一根白发,赶紧趁泠川不注意拔掉了。


    “拉倒吧,厨房那么老远,送过来菜都闷了,面条都坨了。”


    “叫人给你开个小灶便是,这点小事也要问我……”


    “行,倒时候你别嫌油烟大。”


    顾时沉默了一小会儿,说:


    “今晚我睡书房。”


    泠川原本想用一句简短的哦来应付他,但转念一想,自己既然现在要装作对他情根深种,爱死爱活的样子,至少应该挽留一下。


    “你干什么,我不想一个人睡觉……”


    “之前你不都是一个人睡的吗?”


    “可是这几日你常陪我睡,我习惯了,再让我一个人睡,我要做噩梦的。”


    为了增加话里的可信度,泠川将嘴唇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


    “真的,一个人睡不着。”


    顾时没来由地觉得鼻腔一热。


    他不愿和泠川同枕而眠,无非就是怕控制不住自己对泠川做了什么,他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就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还是算了吧。”


    可到了晚上,泠川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一伸手,竟然摸到了顾时的……一片炽热坚硬。


    第44章 第44章6.12有更新顾时……


    泠川感觉自己的手被拍了一下。


    “赶紧睡觉吧,别摸来摸去。”


    她被弄得困意全无,转过身来咬了一口顾时的耳朵。


    “你以为我愿意碰你?自作多情。你又不是什么水灵灵的大闺女。”


    想起假死药的事,泠川又把下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把手放在他的胸口上。


    “我就跟你贴一贴。”


    “为什么要贴着我?”


    顾时心中窃喜,又装出无谓的样子,冷冰冰地说道。


    泠川感觉到了在自己手下顾时心跳的搏动。


    因她的靠近,那搏动的力度猛地加大,传进她的手心。


    “因为我就想挨着你,不可以吗。”


    泠川抱着他,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像一只小动物一样依偎着他。


    顾时故作冷漠地把她推开。


    “这样不好,弄得我睡不着。”


    此言非虚,泠川这样顾时确实会睡不着。


    他现在浑身都是热意,只觉得某一处飞快地抬起了头,跃跃欲试地想要行使它的天职。


    “也不是不行?”


    泠川像一张美人纸一般,将整个身子覆在了他的身上。


    她的肋骨硌在他的身上,顾时忍不住喉结上下动了动,她就像捉老鼠的猫一样,敏锐地在他的喉结上咬了一口。


    泠川眯着眼睛,勾起嘴角微微笑了起来。


    “顾时,我知道你现在很想。”


    她捧着他的下巴,贴近了他轻轻说道。


    她的眼睛在黑夜里一眨一眨,睫毛搔在了他的面颊上。


    泠川俯下身,主动给了他一个深吻,他被动地回应着,享受着这种所有感官都在被另一个人牵动的感觉。


    “要不要继续?”


    泠川把手放在他的腰带上,不轻不重地碰了一下他烧伤的疤。


    疼痛从伤口处袭来,把所有实感都放大,他五感的敏锐度都被拉到了最高。


    这种完全由另一个人掌控所有感官的感觉让顾时感到害怕,又忍不住为此沉沦。


    “你不回答,那我就不继续了。”


    泠川从他的身上爬下来,平躺在床上假寐。


    忽然,一只手抓上了她的脚踝,把她猛地往下一拉,床单皱起一半,上面绣得栩栩如生的两只鸳鸯因床单的褶皱拱了起来,上下重叠地挨着,也算是不白做一回夫妻。


    泠川原本还坦然自若,可进行到一半,她隐隐约约觉得顾时有些失控。


    冷汗从她的额头冒了出来,她只得轻声道:


    “顾时,你轻一点……”


    他只含糊地答应了一声,但丝毫不见放慢节奏。


    顾时的腰每动一下,便会细微地牵拉一下那腰侧细小的伤口,烫伤带来的特殊痛觉成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催化剂,他永不满足地继续着。


    床单皱起一半,上面绣得栩栩如生的两只鸳鸯因床单的褶皱拱了起来,上下重叠地挨着,也算是不白做一回夫妻。


    她心里未免有些后悔,自己勾引他勾引得太过,结果玩火自焚,到头来还是她自己遭殃。


    这次顾时折腾她直到深夜,泠川委屈地背过了身子,他抱着她哄了两句,她也爱答不理,迷迷糊糊地便睡下了。


    次日,泠川补觉补到了中午才起,还是觉得腰有些酸。


    偶尔放纵一次应该没什么事吧……


    泠川有些不放心,还是派人去叫了女医来诊脉。


    “您伤亏了身子,今日胎象有些不稳,我给您开一丸安胎药。”


    泠川接过安胎药便吃了下去。


    女医皱着眉,有些责怪地看着她。


    “这不是吃了药就能解决的事,是您应该在某些方面上克制一些。”


    泠川打了个哈欠,充耳不闻。


    “这又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顾时尴尬地走了进来,和泠川面面相觑,显然他听到了全过程。


    “正好你来了,别光让我一个人挨训。”


    泠川招招手,像招呼一只小狗儿一样示意他坐下。


    顾时还真的乖乖地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把手放在她的手腕子上关切地问道:


    “泠川,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泠川笑了起来,自顾自地用胳膊去勒他的脖子。


    “你说呢?你不是明知故问吗?我不舒服还不是你昨夜害的?大夫,您也顺便给他把一把脉,看看他有没有亏虚。”


    女医赶紧把手缩回来。


    “不可,男女有别,我怎能随意碰陛下的手呢。”


    顾时想起昨晚的种种,一下闹了个大红脸,起身便要走。


    “罢了,妇人身上的病我也不方便听,暂且回避一下。”


    顾时一走,女医又换上了那责备的眼神,像在审视一般地盯着她。


    “娘娘如今身体有孕,一定要节制。”


    “我身体倒算是不错的,不怕什么。”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请娘娘多劝诫陛下。我是女子,男女有别,一些话我也不方便同陛下说,还是叫陛下去问太医吧。”


    说完后,女医站起来对泠川行了一礼。


    “奴婢告退。”


    “等等,你别走。”


    泠川把女医叫住。


    “我今日想去宫外看花灯,还能去吗?会不会对身体有害?”


    “您若是想去看花灯,便多叫几个随从,叫人拿轿子抬着您便是了。”


    泠川听后瞬间觉得好无趣,要是去哪都要一堆侍卫鞍前马后的,那还有什么情调?她是在和顾时同游还是在和侍卫同游?


    “好吧,算了,你回去吧,出去的时候顺便把顾时给我叫回来。”


    她百无聊赖地趴在了桌子上,顾时像只急着找主人的大狗一样进来,亲了亲她。


    泠川懒得抬眼皮,低着头问:


    “什么时候去看花灯?”


    “今夜可以吗?”


    “好。”


    泠川不知为何,听了他这一个好字后觉得特别高兴,心跳得飞快。


    她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她的心脏怦怦跳着,就如同昨夜的顾时一样。


    想必这喜悦一定是因为即将要大仇得报,所以觉得分外痛快。


    她的双颊泛起了自然的红晕,泠川打开折扇遮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笑盈盈的眼睛,内眼角微微向下勾着,睫毛又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顾时永不满足地看着她的眼睛。


    用过晚饭后,泠川便快速换上了一件轻便的鹅黄色襦裙,一阵风刮来,她看起来像一朵被风高高吹起的蒲公英。


    顾时迟了一小会儿才来,他若无其事地抚了一下鬓角,头发又白了一根,他在镜子前找了半天才把它拔掉。


    他拿刀片小心翼翼地刮了刮眉心长出来的杂毛,面相上说眉毛越乱,心思就越杂,此话确实不假。


    他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穿着鹅黄色衣衫,不饰脂粉的泠川,她似乎越来越不愿意化妆了。


    顾时开口说道:


    “走吧,先上车。”


    他知道泠川现在不能走太多路,便提前吩咐车夫把车开过来。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想把泠川扶上去,泠川却不领情,翻了个白眼自己上去了,身子十分灵巧。


    坐下来的时候,泠川却后悔刚才逞强。


    她揉了揉酸痛的后腰,暗暗懊悔,早知道就让他抱自己上来了。


    “顾时,给我揉揉腰。”


    她皱着眉头,怨念满满地看着他。


    顾时不知手上该用多大的力气,轻了泠川嫌没劲儿,重了她直喊疼,总而言之他怎么做都讨不了好。


    他皱着眉头,索性一个劲儿地亲她。


    “若是那种劲儿起来,便不觉得疼了。”


    “呸!恬不知耻,真当人人都像你一样?”


    泠川翻了个白眼,马车猛地停了下来。


    她伸手去拉开帘子,外面满是点燃的花灯。


    现在天色还没全黑,借着夕阳,尚且能看出这花灯皆是几年前的旧物。


    几乎个个花灯上面都有斑驳的污渍,想要找个漂亮新鲜,十全十美的还真不易,泠川的眼睛扫了一圈,连一个漂亮灯笼都没找到。


    有些灯笼甚至已经残败不堪,勉强用浆糊裱了起来,打了好几个补丁来维持一个花灯的形状。


    顾时似乎看出了她有些失望,便说:


    “这花灯节都是些平民爱凑热闹,回头我宴请大臣游船,你若是喜欢,我便再让人往水面上放些全新的灯笼。”


    “无妨,哪来那么多十全十美,多半都是得过且过罢了。”


    听了泠川这话,顾时莫名觉得心里堵得慌,一言不发地随她下了马车。


    他们二人闲逛了一会儿,天色便全黑了下来,这些灯笼上的瑕疵也皆隐入黑夜,只留灯火通明,虽不精致,但也不失可爱之处。


    泠川只和顾时一起走走逛逛,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没营养的话。


    顾时看着泠川被灯火微微勾勒出的轮廓,心中涌起一种不安。


    这几日泠川先是承认了心里有别人,害得他差点吐血到没命,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可她随后又对此事绝口不提,只一味地给他带来窒息的甜蜜,让他真心实意地沉沦进幸福。


    这根本不正常。


    顾时对此感到惶恐不安。


    是他不顾她的感受把她强留在身边,她应该恨他才对,她凭什么让他这么幸福?他根本不配。


    她究竟在谋划着什么?


    顾时走在泠川身后,看着她的背影,越看越觉得不安。


    “二位贵客,来桥上走走吧!”


    一个男人短打布衣,热情地招呼着,他将双手高高举起,手里是一长串沉甸甸的小锁。


    “这是同心锁,将二位的姓氏一起挂在桥上,便寓意着相爱的人永不分离,二人永结同心。”


    顾时颤抖着嘴唇,问泠川:


    “可以吗?”


    如果她冷笑着嘲讽他,或者干脆给他一巴掌,顾时反倒能安心下来,这才是正常的泠川。


    可她若是答应下来,便要坏了。


    若不是她对他有什么欺瞒,她怎会愿意与他永结同心呢,他根本不配。


    像一个死刑犯等待着最终的审判一般,顾时等待着泠川的回复。


    “可以。”


    泠川微笑着,乖顺地点了点头。


    顾时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眼前一片空白,几乎要失了神。


    他还怔怔地站在原地,泠川已经去乐呵呵地挑两个人的姓氏了。


    “你看这个锁上面写着陶,这个锁上面写的是顾,两个栓在一起,寓意就是我锁住你一辈子。”


    泠川把两个锁拿起来,坏笑着说。


    顾时只看着她,强颜欢笑地应付了两句。


    反常……


    泠川实在是太反常了。


    她究竟在暗中策划着什么,才用这种方式去勾引他,诱惑他,让他沉沦,堕落。


    可他明知道这是一场欺骗,却自欺欺人地不想从这梦里苏醒。


    “顾时,你为什么看起来不高兴?”


    泠川皱着眉头,凑近了脸。


    “没有……”


    顾时强颜欢笑道。


    “你是不是不想和我锁住一辈子?”


    泠川微微瞪着双眼,抿着嘴唇质问道。


    “我不知道……”


    顾时所言非虚。


    “你不想也没办法,你没得选。”


    泠川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她自然有办法来治他。


    这次轮到顾时毫无还手之力了。


    她势在必得。


    第45章 第45章顾时进一步丧失尊严……


    顾时跟在泠川的后面走上了桥。


    他隐隐约约地发现了泠川在欺瞒他,却不知道她瞒了他什么。


    顾时苦笑,心想真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泠川骗他,他也只能默默受着,没有半点反抗的空间。


    他什么办法都没有。


    泠川自顾自地走到桥上,桥拱起的中段栓了很多把小锁,上面系着泥污的红色丝带,随着风半死不活地飘舞。


    寒来暑往,风吹日晒雨淋,把这些同心锁全都摧残得锈迹斑驳。


    昨天夜里下过雨,一片密密麻麻的小锁散发着如血液一般的腥气,偶有几只喝血的绿头苍蝇,嗡嗡地飞舞起来。


    泠川借着灯光看了看掌心的两把同心锁,它们现在还很新,但只要挂上几天,也会变成一个样子。


    就像当初相爱的男女,最终也会变得相看两厌。


    那用来挂同心锁的地方实在是有些脏,泠川不太愿意拿手去碰,但既然买都买了,便挂上吧……


    她皱着眉头,弯着腰,慢慢地挂了上去。


    这哪里是永结同心,分明是两个人锁在一起受着风吹雨淋,一边怨憎一边又牢牢捆在一起,永生永世不得分开。


    倒也不一定能永生永世锁在一起,也许过一阵子,那小贩就会大半夜悄悄把这些锁拆下来,泡泡药水把锈迹洗新,还能重新再卖一遍,再骗骗对未来满怀希望的眷侣的钱。


    泠川一回头,顾时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面色颇为不悦,把她吓了一跳。


    “你站在我后面干什么?”


    泠川皱着眉抱怨道。


    回答她的只有一个吻。


    顾时把外套脱下来,蒙在了两个人的头上开始吻她,泠川的头饰变得松松垮垮,挂在头上。


    视觉丧失让她的感官变得敏感,除了这个吻之外,她一无所有。


    这个吻有些急切,他没忍住狠狠咬了一下她的唇,泠川吃痛哼了一声,却被这个吻堵在了喉咙里。


    “大庭广众之下,你突然发什么疯?”


    还不等泠川发火,顾时拉着她转身便走。


    为了阻止她回头,他松开她的手腕,转而把手放在她的后脑勺上,推着她往前走。


    他不语,手往下摸了摸,捏着她的后颈,强迫她匆匆离开这座桥,他心中一时急切,手上的力度重了几分。


    顾时抿了抿嘴,心中负气。


    真是越不想碰见谁,越是要碰上谁。


    好巧不巧,秦思昭……他在桥上摆摊给人把脉义诊……


    他回头看了看,那一片又脏又艳俗的同心锁竟然看出了几分可爱。


    顾时心中一甜,觉得自己占了上风。


    他忽然觉得很庆幸泠川买了同心锁,她就当着那个秦思昭的面,亲手把他们两个人的姓氏锁在了一起。


    要和泠川永远锁死的人是他,而不是秦思昭,秦思昭只能是痴心妄想。


    就让他在好好看看泠川是如何亲手把小锁挂在了桥上,这毫无疑问是泠川愿意和他长相厮守的证据。


    泠川爱他,毕竟她那喜悦的眼神可做不了假。


    顾时觉得自己得了志,得意洋洋地笑了出来。


    “泠川,我们回去吧,这里没什么有意思的,七日后挑个漂亮的地方设宴,到时候在湖面上多放些花灯便是了。”


    “这里确实没什么意思,有些俗套了。”


    泠川皱着眉头摸了摸自己酸痛的后颈,心中奇怪顾时这么急着走做什么。


    是什么能让他如此惊慌失措。


    她仔细想了想,心中有了答案,勾起嘴角,甜蜜地笑了起来。


    次日,顾时悄悄地来了桥上,仔细找了找泠川昨日挂上去的同心锁。


    他戴了帷帽,如同做贼一般,打着灯仔细寻找。


    果然,泠川的那把锁不知何时被撬走,而代表他的锁还孤零零地留在上面。


    顾时冷笑,心想秦思昭可真是贼心不死,竟做出如此愚蠢下作的行为。


    简直幼稚,以为这样就能改变的了什么吗?


    秦思昭原本的未婚妻被他抢走,表面上倒是云淡风轻,恐怕背地里在一边嫉妒一边流眼泪吧。


    他幸灾乐祸,昂首挺胸地回到宫中,只见泠川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


    见了顾时,泠川瞬间换上一副笑脸,就像渴了很久的人看到水一样。


    她兴冲冲地走上来,抱住了顾时,就连头上步摇的流苏都亲热地蹭着他的脸颊,好似月老抛下的红丝线,将他们二人拴在了一起。


    顾时觉得甜蜜,又觉得心里发酸,酸甜苦辣在心中翻腾着,五味杂陈。


    他觉得自己的手臂没来由地变得很沉,他费尽全部力气,才推开泠川。


    她歪着头,疑惑地看着她,微微拱起了嘴唇。


    她的脸上甚少出现这种如稚幼小儿一般的神色。


    如今,她就像一个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孩子一般,疑惑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顾时没忍住发问,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不受控制地滑落了下来,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嗯?为什么这么问?”


    泠川脸上还是那疑惑的神色,天真到有几分残忍。


    “不然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顾时用袖子擦了擦脸,想把泪水止住,泪珠却断了线,一滴一滴地掉下来。


    “我哪里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他哽咽着,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冷脸道:


    “你一定是别有所图,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泠川一副被冤枉了的样子,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愿意继续骗我。”


    顾时投降了,又一次。


    明明知道泠川是另有所图,但顾时还是拒绝不了这种本不应属于自己的快乐。


    “我怎么会是在骗你呢?”


    泠川抱着他,在他的耳畔说道:


    “我和你在一起六年,我所有的回忆都和你有关,早就已经离不开你了……我不过是被短暂地诱惑了一下罢了,怎么可能会为了别人而离开你呢?”


    “真的吗?泠川,你不怨我?”


    顾时欣喜地笑着,泪水顺着笑颜落下来,双手捧着泠川的脸颊。


    “我之前那样对你,你都不记恨我吗?”


    他催促着她,他就想要个确定的保证。


    “记恨过,但你也补偿我了,不是吗?你身份这样高贵,还肯给我正室之位,又不纳妾,甚至除了我都没有过别的女人。除了你,还有谁愿意给我这么好的待遇?”


    泠川甜甜地笑着。


    “如今我都要嫁给你了,你还患得患失什么?踏实下来便是了。”


    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以后我只喜欢你一个好不好?”


    泠川柔声蜜意地哄骗着他。


    她一扭头,看到那梳妆台上,西洋镜映照出自己兴奋微红的脸颊,眼睛往下一扫,看到那平平无奇的小白瓶子里装的假死药,微笑着补充道。


    “嗯,我活着的时候,保证只喜欢你一个。”


    顾时信以为真,热切地吻着她。


    泠川同样热情地回吻,她认为自己没有说谎。


    绝无半点虚言。


    “我们之后一起赴宴,我要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妻子,并且你爱我爱得不得了……好不好?”


    泠川趴在他怀里,甜蜜地点了点头。


    “包括你认识的那个……秦思昭……”


    顾时咬牙切齿地说。


    “好啊。”


    泠川看着他的眼睛,微微点了点头,用甜蜜的嗓音回答。


    反正只要到了日子,她便把假死药一吞,一仰脖子一蹬腿,所有事就都与她无关了。


    就连这药是真死假死都与她无关。


    到时候怎么着都行。


    “泠川,我真的好想相信你真的爱我……”


    顾时吻了吻她的额头,他闭着眼,皱着眉,只把自己的脸颊虔诚地贴在泠川的脸上。


    她的脸颊触感冰凉,又娇滑白皙,他却无端觉得恐怖,好像他的头颅上缠着一条毒蛇。


    泠川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抚道:


    “我已经想通啦,人一辈子不过百年,我也不过就活短短的这些日子,倒不如一心一意地做你的妻子,你也*不曾真的亏待过我呀。”


    她不知怎的,忽然换上了一副冷血的表情,语气里尽是嘲讽。


    “就算是你对我最差的那些时日,也肯给我一万两银子作嫁妆呢……我爹娘一辈子也不过攒百两银子,若没了你,我何尝见过这么多钱。”


    “我陶金荣一个没爹没娘的市井之辈,能享荣华富贵已经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还哪有资格要求更多?”


    他知道泠川在骗他,却不知道她骗了他什么。


    他知道泠川不爱他,但却忍不住想在虚假的爱中自欺欺人。


    他想用真正的酷刑逼迫她告诉他全部真相,又想跪在地上求她继续,一直骗到他变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躺在床上咽了气的那天。


    一种对未知的恐惧笼罩了顾时的心头,变作一把忽轻忽重的刀子,一下一下凌迟着顾时。


    他几乎想对泠川下跪,求她降下恩典,一刀斩下他的头颅,赏他一个痛快。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冷冷地丢下一句话,顾时咬咬牙,转身便走。


    他只要再拖延上那么一秒,就会忍不住对着泠川跪地求饶。


    第46章 第46章赴宴修罗场


    泠川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顾时的背影。


    的确,他不信她,她也不值得他信。


    她走到梳妆镜前,一根手指划过那颗假死药的瓶子。


    白色的瓷瓶轻轻地晃动一下,发出叮当的响声。


    她知道顾时的直觉一向很准,但她也知道,他依旧会像先前一样……什么都不做。


    他就只是一味逃避而已。


    泠川木然地从抽屉里取出一束香,轻轻捻出三支,就着阴晴不定的烛火点燃,插在香炉里。


    她双手合十,闭着双眼,像个在佛前祈求消业的毒妇。


    如果顾时肯在香燃尽之前回来,她便悄悄把假死药扔到水里,永无二心。


    若是他不回……


    泠川睁开了眼,只见那三炷香头顶的光点若隐若现地闪着,像三只暗中窥伺的眼睛。


    窗外,琉璃瓦下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叫唤,一声猫叫又把鸟儿们尽数惊走。


    一根香尚未燃尽,只烧到一半就折了,像一棵歪脖子树一样戳在香炉里。


    剩下两炷香烧到一半,头顶着一株沉沉的香灰,继续静静地燃烧着。


    这香气很恼人,一会儿让泠川清醒,一会儿又让泠川迷瞪。


    她站在香炉前打起了瞌睡,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了眼,拔下头上的一根金簪拨弄着炉底的香灰。


    香炉里是三炷香烧得乱七八糟的尸体,被金簪搅合到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她回头,殿里空空荡荡,宛若被拔光牙齿舌头的口腔。


    一阵穿堂风刮得泠川一哆嗦,那冷意几乎渗进她的骨头。


    直到半夜,泠川也不见顾时的影子。


    她独自在床榻之上入睡,那身子里的冷意一点一点地反上来,她没忍住抽搐了一下。


    次日,她命青叶烧一锅比平时更热的水,打算好好泡一个热水澡。


    浸在热腾腾的水里,寒意尽数散了。


    青叶提着一个做成瑞兽样子的香炉,款款地走了进来,那兽嘴里吐出袅袅的香烟。


    闻到这股子香气,泠川觉得发晕,恍恍惚惚竟看到那兽眼中星星的火点。


    那股子冷意一下又爬上她的脊髓。


    “把香炉拿出去!”


    泠川骂道。


    “这香气闻着想吐。”


    青叶赶紧把香炉拿了出去。


    “娘娘,若是您不喜欢这香,奴婢换一个便是了。”


    “我不想看见香炉!把毯子拿来!”


    泠川从浴桶里出来,青叶赶紧给她披上沉甸甸的毯子。


    “给我拿稍微厚一点儿的被子来。”


    她下唇发紫,打着冷战。


    泠川钻进被子里,躺在床上,只觉得皮肤外面寒,里面又烫,肋胁苦满,昏昏欲睡。


    青叶给她的头下垫着一层厚厚的毯子来吸走她头发上的水分,一点一点细致地用上好的布料擦干发丝。


    擦干后,她又给她的发丝浸了厚厚的精油来养发。


    “娘娘,您的头发可真是漂亮……当真是乌发如云。”


    青叶的声音传进泠川的耳朵里,已经变成了细碎模糊的碎片,扎着她的耳朵。


    “安静点。”


    她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一连三日,泠川皆没有见到顾时,她也没有想起他。


    只剩那三炷香若隐若现的光点,时常出现在她的眼前。


    泠川躺在床上,只听见忽轻忽重的脚步声。


    四五个丫鬟抱着沉甸甸的绸缎进来,忽地把手中的绸缎一抖开,泠川才发现那是成衣。


    “娘娘,您看看,您赴宴时想穿哪件?”


    那上面的花纹太繁杂,颜色发艳,阳光斜着照进来,落在那成衣上,发散出好几种颜色,饶是她早就看腻了绫罗绸缎,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布料。


    可她看了眼晕,一阵一阵地发着恶心。


    “裁衣裳之前怎么不先让我挑一挑布料?”


    “横竖只有您一个配用这样的布料,挑剩下的也全是您的,索性就全换着花样裁了,您换着穿便是了。”


    泠川叹了口气,衣裳再漂亮也是给别人看,她自己又看不见。


    她随手一指,道:


    “我就穿那件蓝色的吧。”


    “您不挨个试试,多挑一阵子吗?”


    宫女有些惊讶,她觉得凡是女孩子见了这样漂亮的衣裳,都会忍不住挨个试穿的。


    “不了,累得慌。”


    那种寒热往来的感觉还停留在泠川的皮肤里,她皮肤焦热,却牙齿打颤。


    “您试试这件吧,若是有什么不合适,我们这些裁缝再改。”


    这裁缝对自己的手艺颇为自信,人也傲气,没有自称为奴婢,泠川也不在乎,只伸着手,由着姑娘们把衣服穿到她身上。


    青叶殷勤地搬来了落地镜,泠川看了一眼,觉得有些晃眼,便挪开了眼睛。


    “能被您这样的美人穿在身上,是这身衣裳的福气。”


    裁缝不由得赞叹道,她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嗯……麻烦帮我把衣裳脱下去收好吧,我想再歇一歇。”


    青叶服侍她躺在了床上,泠川觉得迷糊。


    宫女又拿来几套头面让她挑选,她只迷迷糊糊地,把手帕盖在脸上说道:


    “随便吧,都差不多,到时候再说。”


    说完后,泠川便睡着了,睡得不太舒服。


    她觉得自己醒了,努力地睁开眼睛,又一丁点都动不了,连睁开眼睛都做不到。


    她奋力地挣扎,却无济于事,就像灵魂被拘禁在这具躯壳里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醒了,猛地坐起来,捂着胸口大喘气。


    她终于能重新控制自己的身体了,简直是劫后余生。


    “娘娘,该准备赴宴了。”


    几个宫女打了水,服侍她洗漱梳头,描眉画眼,又给她穿上那件蓝色的衣裳。


    泠川感觉那个噩梦又回到了她的身上,眼睛,手,脚,皆不听使唤,被人如同摆弄玩具一般搬来搬去。


    她只木木地任由别人把西域进贡的一种植物黑粉描在她的眼睑上。


    “您的眼睛可真漂亮,和这样黑色的线条相得益彰,像我的肿眼泡便画不了这样的妆容。”


    一个宫女看着她的眼睛感叹。


    她又开始摆弄她的头发,由于青叶细致的打理,她的头发丝毫没有打结,柔滑的就像要融化在手掌里一般。


    即使她的手法已经非常轻柔,可完整的一套头饰戴在头上,还是免不了的沉重不适。


    “真是太耀眼夺目了。”


    “不过是去赴个宴,打扮成这样合适吗?”


    泠川皱着眉。


    “都是陛下的意思呢,真是恩爱非凡,让人艳羡……这是多少人都没有的福分呀……”


    宫女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似乎看见了一对郎情妾意的神仙眷侣。


    泠川只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抱怨的话尽数吞回了肚子里,她总不可能享这荣华富贵,却跟鞍前马后的宫女哭诉不易。


    她苦笑了一下,心想自己成天因为男女情意之事怨来恨去,她自己都嫌弃自己矫情。


    坐在八抬大轿上,泠川只好一声不吭地挺直了腰肢,目视前方,她被众人高高抬起。害怕一不小心摔下去,又因身上这些华丽夺目的物件过分贵重而感到不自在。


    泠川几乎是在憋着气,她坐得像一尊被供奉的神像,像一件贵重的财物,就是不像一个活生生的女人。


    下了八抬大轿,又上了马车,泠川觉得自己像一个被精心打包过,生怕磕了碰了的物件,搬下来抗上去。


    马车内熏过了昂贵的香,她闻得头晕恶心,为了避免失仪,只好干吞了一颗止吐药。


    她好久没顾得上喝水,喉咙里发干,几次直脖才勉强吞下那药丸。


    头上沉甸甸的首饰扯得她头皮发胀,发根全都逆着毛流方向梳上去,带着头里面也一阵一阵的钝痛。


    河的两畔,除了执着金瓜钺斧,铜戈银矛的侍卫以外,找不见半点人影。


    河面上停着一艘巨大的游船,只传来一阵一阵笙管箫笛的声音。


    水面上放着一盏一盏崭新的花灯,粉红,橘红,金黄交相缀在河上,随着涟漪上下起伏,犹如被风轻轻吹动的花朵。


    一阵真正的风刮来,直接掀翻了几盏灯,花瓣浸湿在了河里,悄无声息地溺死了。


    泠川下了马车,只见顾时脸色有些苍白,身量清减了些。


    他对她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泠川怔了一下,只好把手放在他的手上,脸上挂着柔和的假笑,扮出一副贤良淑德,琴瑟和鸣的样子。


    他牵着她,缓缓地走到了船上。


    群臣见了他们二人,或跪或拜,皆不敢直视她的容貌。即使是岁数大了不方便的大臣,也颤颤巍巍地对着她行礼。


    泠川只听见一声又一声的参见皇后娘娘,她强颜欢笑着受了老人家的大礼。


    她心里谈不上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脸上的脂粉滑腻腻地化了,后背渗出了冷汗。


    直到看见一个人,泠川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冷得发抖。


    是秦思昭,他痛痛快快地对着她跪下,行了大礼。


    “参见皇后娘娘。”


    泠川只听见这一句。


    “泠川,愣着做什么,快叫爱卿免礼。”


    顾时捏着她的下巴,故作亲热地在她耳畔说道。


    旁人看来这只是夫妻之间的亲昵,但泠川知道,这是彻头彻尾的威胁和警告。


    第47章 第47章无不散的宴席


    泠川想把顾时的手打掉,又不好在这种场合发怒。


    她只好转过头,看着秦思昭,不知怎的,他的脸和她记忆中他尚且幼稚的样子重合了,只是她小时候没注意过秦思昭眼下的泪痣,只觉得他像个小姑娘。


    今日他穿了一身蓝色的衣裳,和她的一样。


    看到他一本正经地跪在地上,给自己行礼的样子,泠川却没来由地觉得想笑,用袖子掩住了嘴,强行把笑意压回去。


    “免……免礼……”


    他恭敬地站起来退到一边,泠川将袖子放下,却觉得十分凄凉。


    顾时伸手扶着她坐下,笙管箫笛的声音钻进泠川的耳朵,袅袅的熏香又钻进她的鼻子,眼前是明晃晃,密麻麻的一片五颜六色的人。


    脂粉密不透风地糊在她的脸上,眼睛因化妆而发痒,为了仪态,泠川只能忍着不揉眼睛,只觉得头饰越来越重。


    视觉,嗅觉,听觉,触觉都被过多的信息塞满,泠川摸了摸自己微微发麻的下巴。


    她的身子因感官过载而微微颤抖,她只能尽全力去放空思绪。


    顾时伸手摸了摸她步摇上的流苏,一颗上好的宝石夹在他的指缝之间,折射出剔透的光。


    泠川今日华贵非凡,顾时得意地笑了起来,他就是在向秦思昭炫耀……


    秦思昭只是一个升斗小民,怎能给得起她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他什么都给不了。


    “陛下,恕臣失礼……臣曾经做过郎中,看娘娘的脸色似乎不对。”


    秦思昭开口,他的声音一下把泠川的思绪拉回了宴席。


    她生怕再生什么事端,伸手擦了擦额角的汗,带下去一小片脂粉。


    顾时的额角青筋暴起,什么叫泠川的脸色不对?他盯着他的妻子看做什么。


    “按照臣出诊的经验来看,娘娘似乎有些发热,只需用针刺大椎穴便能退烧。”


    顾时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还请陛下伸手摸下娘娘的额头,医者仁心,臣实在见不得有人受病痛之苦。”


    泠川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主动伸手去摸了摸顾时的。


    “好像我的脑门是有点烫。”


    顾时觉得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一般,冷下了脸,秦思昭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指责他忽视了她?没尽到责任照顾好她?


    “既然娘娘病了,就需要回去休息,不能再赴宴,宴席上也尽是肥腻甘厚之物,不适合病人服用。”


    “秦大人真是宅心仁厚,赤胆忠心。”


    毫不知情的大臣在一旁捧场道。


    顾时的脸色变了变,泠川见他脸色不对,赶紧说道。


    “我还是先回去看大夫吧。”


    说完了,泠川便用帕子捂住口鼻,做作地咳嗽了起来,顾时也只得点头。


    两个宫女将泠川团团围住送回宫去,顾时也瞬间没了赴宴的心思。


    秦思昭在用责怪的眼神看着他,好似他不顾及泠川的身体,勉强了她。


    他在座位上撑开腿坐着,摆出上位者的姿态,佯装出镇定的样子,泠川是他的妻,未来亦永远是他的妻。


    他得斩断迷惘,斩断不安,而这不安的根源就是泠川。


    也许泠川和秦思昭在密谋着什么,也许她根本就是恨他恨到骨子里,反倒装出一副浓情蜜意的样子来哄骗他。


    顾时抚了抚额角的冷汗,仿佛心口被毒蛇咬了一口。


    如果泠川一直让他这么痛苦,他宁可泠川去死。


    这个想法像气泡从漆黑的海底冒上来一般,出现在顾时的脑海里,把他吓了一跳。


    他怎么能希望泠川去死呢?他明明爱着泠川。


    她的眼睛胆大妄为,总是闪烁着残忍的光芒,他深深爱着那双眼睛,也深深畏惧着那双眼睛,一直以来都是,从未改变。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顾时像个行尸走肉一般回到了宫中。


    他进了卧房,掀开床前那一层轻薄美丽的纱帘,泠川已经同宴席上华美的样子大不相同。


    她卸去妆容,只穿着一层薄薄的中衣躺在床上,闭着双眼,双唇微张着,肌肤清寒。


    他碰了碰她的脸颊,怀疑她已经变成了一具女尸。


    看着她乌黑的鬓角,顾时小声地在她的耳畔念了句诗。


    “冰簟银床梦不成。”


    泠川没有醒过来,既然如此,不如就当成她已经死了吧。


    顾时没来由地觉得一阵解脱,只要这样,他所有的痛苦便可以尽数结束,他自由了。


    他用看一具女尸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泠川,回忆着他和泠川之间发生过的种种。


    他想,也许他从来就没爱过泠川。


    他回忆起泠川还在王府时,拽着他的衣领子大哭大闹的样子,她拿毛笔时总是仪态粗俗,非常不熟练地写着张牙舞爪的字。


    他想,泠川只是在感情上支配了他,导致他心底最脆弱的部分会对她起反应。


    但这不一定是爱。


    光是想一想泠川的死亡,就会带给顾时一种失去之后的安心感,比起停留在恐惧中被不断折磨,还不如得到一个一无所有的现实。


    他想,他失去泠川了,所有被背叛的怒气便可以平息,他不用再为了她再消耗自己的感情了。


    顾时走到泠川的梳妆台前,拿起她视若珍宝的那根银簪,仔细看了看。


    这支银簪插在她头上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当年的一切都清晰地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她挺直腰板,毫不畏惧地走进了他的王府,头发又黑又密,尽数用这支银簪固定起来。


    她坐在床榻上,而他就在她的身后,在他猛地把这支银簪抽出之时,她的头发就如同雪崩一般从肩头滑落到光裸的后背上。


    记忆中的泠川侧过脸来,顾时记得她的牙齿咬住有血迹的下唇,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顾时在她的梳妆镜前得意地笑了笑,他已经完全可以毫无杂念地回忆往事了。


    他一定不爱她,痛苦可以结束了。


    “顾时,你在干什么?”


    泠川从床上坐了起来,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


    她把乌黑的长发拢到肩头,双眼朦胧地看着他,睫毛黑压压地垂在眼角。


    顾时肩膀一抖,仿佛被捅了一刀。


    他转过头去看着她黑发下圆润的肩头,仿佛有一团柳絮卡在了喉咙里。


    她从床上下来,快走几步,抱住了他。


    她的体温确实比平时更高,热腾腾的贴着他,顾时讨厌自己被这种热腾腾的不安感笼罩。


    可还得继续,他的痛苦还没到结束的那天。


    泠川还活着,还会继续折磨他,直到他死。


    “顾时……”


    她用略带沙哑的嗓音叫着他的名字,把脸贴在他的胸前,依偎着他。


    “你真的病了吗?”


    “嗯,女医来看过了……说我受了风已经病了好几天……针灸后便退热了。”


    “你怎么不知道叫人看看,非要拖到这个时候。”


    顾时控制住自己不要把手放在她的后背上。


    “我没发现,只觉得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人也打不起精神。”


    “那不就是病了?”


    “我以为我是心情不好才这样……”


    她的中衣上绣着一团一团柔和的小花,黑发披散着,美得举世无双,却让顾时隐隐约约感到威胁。


    “不舒服就赶紧到床上去休息吧。”


    顾时只冷冰冰地回答,不做多余的关心。


    泠川点了点头,用手背试了试自己额头的温度,又躺到床上去,一只手支在榻上,腰扭到一旁,衣衫松松垮垮,露出清晰的锁骨和白皙的脖颈。


    美人香肩半露地躺在床上,本应是任何男人都会喜悦的邀请。


    可顾时只感受到了一种威胁。


    她漆黑的发闪烁着乌木般的光泽直到发根,顾时却认为,那头发像一团在湖底活生生把他绞死的水草。


    他提振起勇气,像一个不服输的少年打算跟一条漂亮的蟒蛇共度一夜一般,走到榻上,躺在泠川身旁。


    泠川抱着他,她的脸就亲热地贴在他的胸口上。


    “顾时,为什么这么不高兴?”


    “世间哪有男人受了妻子的骗还能高兴的?”


    “我骗你什么了?”


    泠川把头埋得更深了些。


    “你一定有事瞒着我。”


    顾时信誓旦旦地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如果泠川不是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必不可能这般柔情款款,她是那种吃了一份亏就要讨回来十份的女人。


    泠川靠在他的肩膀上,说道:


    “是你的疑心太重了,总怀疑我有异心。难道我就不能一心一意地当你的妻子吗?”


    泠川亲了亲他。


    她露出一个柔美的笑容,简直就像是沉浸在爱情中的少女一般,顾时的心脏砰砰直跳,不知她甜蜜的笑容里藏着什么样的阴谋。


    他没忍住把手放在了泠川的脖子上,他的手直发抖,泠川对他垂死挣扎的杀意浑然不知,只柔情款款地把脖子搭在他的手上。


    “我一心一意地爱你。”


    泠川说着,却听到一首曲子颇为古怪的小调从窗外传来,那是黄杏上次和她约定好的暗号。


    她的脸色变了变,黄杏怎么挑这个时间过来了……


    她总不可能在顾时的眼皮子底下跟黄杏接头。


    怎么办?


    她的冷汗从额角流了出来。


    第48章 第48章若是黄杏被抓,自己的整……


    泠川若无其事地用袖子擦了擦额角上的汗,伸手搂住顾时的脖子,试图用一个吻封住他的感官。


    她几乎有些像是妓子在卖弄风情一般,使出浑身解数吻着他,整个上半身都卖力地贴在他的身上。


    黄杏似乎不肯善罢甘休一般,又站在窗外吹了一遍那曲子。


    泠川用腿去夹住顾时的腰,欲盖弥彰地亲吻他的耳畔。


    “即使这样,你也不肯相信我一心一意地爱你吗?”


    顾时的脸因生理反应而微微泛红,他故作冷漠地回答道:


    “你现在对我做的这些和爱也没什么关系。”


    泠川气急败坏,又生怕他注意到窗外的笛声,只得继续贴到他的身上,卖力地亲吻着他。


    她用自己的脖颈去交缠他的脖颈,腿去勾着他的腿。


    “这怎么就不算爱?我若是不爱你,为何要这样对你?”


    终于,那笛声歇了一歇,泠川松了口气,放开了顾时。


    他侧躺着,用后背对着泠川,他不想看见她的眼睛,不想听到她的声音,也不想对她产生欲念。


    他此时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泠川解决掉。


    只要她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一切问题便会彻底消失。


    他深深地厌恨着自己,刚刚还沾沾自喜下定了狠心,转瞬间就沉溺在了愚蠢懦弱的感情中。


    泠川让他觉得自己非常无能。


    他转过身,泠川袖子的线条从浑圆的肩头向下铺就,从她的衣领里可以窥见一小片欲盖弥彰的圆润。


    她轻松惬意地侧卧着,一阵怪异的笛声不死心地响起,泠川却忽然一耸肩,紧张了起来,她手臂上的肌肉都收缩到了一起。


    顾时的眼敏锐地捕捉到了她不安的蛛丝马迹,她究竟在害怕着什么?


    泠川急匆匆地转过身,她的嘴唇抖了抖,凑上来,继续毫无道理地亲吻着他。


    顾时顺势搂着她的腰,直接把她抱在自己身上,用手去感受她的心跳。


    “你在紧张什么?”


    他皱着眉头,低声问道。


    “为何那笛声一响,你便急匆匆地凑过来跟我亲热?”


    这声音听在泠川的耳中,犹如听到一声闷雷。她的心跳不受控制的猛然加快,那剧烈的搏动从他的手掌心传来。


    顾时心想,泠川还活着,这就是证据。


    他带着点威胁意味地把手指放在她的嘴唇上,先是在她的唇上摩挲了一阵儿,又轻轻摸索她唇缝里的牙关,最后猛地把她的牙齿撬开,手指伸进她的口腔里。


    “为什么呢?”


    泠川紧张地吞咽了下口水,心跳猛地又加快了几分。


    他的手指骨架很粗,硌着她的牙关,她觉得自己衔着一个硬物。


    “泠川,你到底有什么事瞒了我?”


    他压在她的身上,轻轻咬了一口她的脖子。


    “快点说啊。”


    顾时咬了一口她的鼻尖,威胁意味更甚。


    “没什么……不过是……不过是……想同你亲热亲热罢了。”


    顾时叹了口气。


    “简直就是嘴里没有一句实话!泠川,你就赌我会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把腰带抽下来,兜在她的脖子后面,玉色腰带灵巧地绕过来,在她的脖子上打了个结。


    他直接把腰带的另一端拴在了床头。


    白皙的脖颈上横着一条玉色腰带,把她分成了两个人。


    腰带以上,是娟秀端正的面庞,而腰带以下……正在被一点一点地褪去衣衫。


    自己这个样子简直就像……就像被拴住的一条……


    屈辱感让泠川的脸涨得通红,她破口大骂道:


    “你又神经兮兮的来疑心我!快松开,我不是能被你这般折辱来取乐的。”


    “我是无端疑心你?那我现在就派人捉拿了外面那吹笛子的,再酷刑伺候,好好审上一审,你说怎样?”


    泠川瞬间蔫了。双眼一眨一眨,求饶一般地看着顾时。


    他不耐烦地掐了一把她的大腿内侧。


    “没出息……连这点谎都圆不上。”


    泠川的双颊涨得焦红,耻辱,紧张,恐惧糅合在一起,让她的心脏飞速跳着。


    怎么办……若是黄杏被抓,自己的整个计划就要暴露了。


    “你表现好点,我便放你一马,暂且不跟你计较。”


    事已至此,越抹越黑,多说多错,泠川也只能咬着牙任由顾时在自己身上作乱。


    顾时忽然觉得泠川有事瞒着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这样她便能欠着他点什么,好方便他随时从她身上讨回来。


    窗外那笛声又响起,顾时恶劣地伸手去挑起泠川的下巴,她既觉得羞耻,又无能为力。


    中衣还松松垮垮地挂在她的身上,她把手一个劲儿地缩回袖子里,顾时把手伸进她的袖笼,把她的手指强行拉出来。


    手指缠绕的感觉让顾时有些厌烦,干脆将她的整个手掌都牢牢地攥在手里,几乎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近乎凶暴的力度有增无减,顾时见她的眼中闪出了晶莹的泪花,一阵阴暗的满足感涌上心头。


    她欠他的,他全部都要这样讨回来。


    黄杏还是不死心地在外面吹着笛子,笛声掺着低沉的蝉鸣声,若隐若现地游荡在空气里。


    “终于找到你了……你在哪里当差?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打扰了贵人休息?”


    青叶从小径的尽头猛地走出来,露出颇为严肃的神情,质问着黄杏。


    黄杏只坐在一处偏僻的凉亭上,对着她平缓地眨了眨眼,低声说了句:


    “抱歉,我这就回去。”


    “站住,先别走,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当差?”


    青叶堵住她的去路。


    黄杏摘下手腕上的银镯子递给青叶,流下两行泪说道:


    “我不过是心中苦闷,来这里吹笛子解闷罢了。还请姐姐不要追究……若是捅到姑姑那里,恐怕是轻则挨打挨骂,重则……”


    她低声哭泣着,青叶把手背到身后去,抿着嘴说道。


    “你无非也就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来攀高枝罢了,今日遇见我算你走运,下不为例,别让我再听见这不入流的动静。”


    黄杏点了点头,匆匆走了,背过身去,瞬间换上了一副冷然的神色,再无楚楚可怜之态。


    她握紧了自己的袖笼,走到一处水边,把袖子里的信浸入水中,狠狠揉碎了,再埋进一处土里。


    得赶紧回去才行。


    次日,泠川凌晨四点便醒了,再难入睡。


    顾时就睡在她身边,她面色惨白地看着他,心知自己的计划已经暴露了一大半,如今她只能拖,拖到约定之日,一吃假死药便万事大吉——或者死了拉倒。


    她看着顾时端正俊秀的侧脸,捂着胸口,一阵一阵地大喘气。


    刚刚退烧的身子本就有些虚弱,可她昨夜为打消顾时的怒气,却只能欲拒还迎地配合。


    今日又没睡好,头昏脑涨,心脏砰砰直跳,还有些微妙地腰酸。


    她本就柔韧性极差,只觉得自己大腿内侧的那根筋,一抽一抽地疼。


    罢了,她只能祈祷顾时真的消气,不再跟她计较……她弱弱地躺了下来,咳嗽了几声,身子还是很不舒服。


    搞不好这样下去,还没吃假死药就真的死了……泠川腹诽。


    想到自己身边这个罪魁祸首,泠川就十分不满地咬了顾时的耳朵一口,活生生把他咬醒了。


    “你干什么……打扰我睡觉……”


    顾时不太情愿地哼唧了两声,轻轻推了推泠川。


    “我身体不舒服……刚病好一点点,你就这样对我……”


    泠川趴在他耳边抱怨。


    “不舒服就自己去叫女医,咬我干什么?”


    顾时有些不耐烦。


    “都是你害的,我不咬你,难道要去追着女医咬吗?”


    泠川理不直气也壮地说道。


    她伸手拽着顾时,说道:


    “给我起,不许睡,你冤枉了我。”


    顾时一听此话,便打起了精神,睁开眼睛,搂着泠川问道:


    “你说说看,我是如何冤枉了你?”


    “昨夜那吹笛子宫女的庶母是我的同乡,因此她也会几首我家乡的小调,我特意拜托她夜晚过来,在窗外吹我家乡的安眠曲。”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叫她进来,光明正大地吹?”


    “你不知道,这种曲子就是要隐隐约约地听才动人,若是光明正大的便没意思了。”


    泠川摆摆手,顾时冷笑,继续逼问:


    “既然只是个寻常宫女,那你为何又不敢让我发现她?”


    “因为她长得貌美动人,我会吃醋。我生怕你喜欢上那笛声,便出去见她,结果一见倾心了。而且,你昨天那个样子,我其实也觉得很刺激,就故意将错就错了。”


    泠川用手撑着下巴,堵着气似的,把自己昨夜编好的谎话一口气都吐了出来,严丝合缝。


    听到泠川说得这般直接,顾时的脸色红了红……


    “你若不喜欢,我不看她便是了。你怎么会觉得我是那种人,我什么时候干出过那般滥情的事?”


    泠川露出一个甜蜜的笑脸,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口。


    “这样便好了。”


    她松了口气,顾时应该是信了,至少暂时信了,她觉得自己的谎言简直严丝合缝,没有丝毫破绽。


    顾时抱着泠川,他很想相信泠川真的爱他,那些甜言蜜语通通都是真话,昨夜的反常不过只是因为吃了一口飞醋。


    可他真的能信吗?


    第49章 第49章相看两厌,偏偏还避无可……


    和泠川用过午*膳之后,顾时疑心未消,特意躲着她,单独把青叶叫到了书房。


    青叶进来后,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她头上只戴着一朵不太打眼的绒花。


    “奴婢青叶参见陛下。”


    她心中也不清楚为何顾时单独把她叫来……还特意把其他下人尽数支走。


    青叶心中有些紧张,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惹顾时不快。


    “你昨夜可有见过什么人么?”


    顾时清了清嗓子,换了个问法。


    “泠川说喜欢听昨夜的笛子,你见过那吹笛子的人吗?”


    青叶行了个礼。


    “奴婢倒是见过那个宫女,怕打扰到陛下休息,便把她撵走了。”


    “那宫女可有什么外貌特点吗?”


    “眼睛很大,长得有些狐媚。”


    “行,知道了,回去吧。”


    青叶的口供和泠川的解释基本能对上,听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矛盾的地方,可顾时还是不敢完全相信泠川的说辞。


    青叶惶惶恐恐地走了出去,总隐隐约约觉得此事有什么奇怪之处。


    若只是一个会吹笛子的寻常宫女,顾时何苦单独把她叫过来一趟呢。


    可就算是有什么大事,她一个小小宫女,也做不了什么,知道的越少才越安全。


    顾时的疑心一旦起了,就很难打消。


    他的内心已经裹挟了妒恨和吝啬,他和泠川的关系里已经出现了不忠的痕迹,即使只是一丁点蛛丝马迹,阴暗的情绪也会把所有安全感都悄然焚尽。


    顾时故意躲着泠川叫来青叶盘问,可他不知道的是,泠川也故意在躲着他。


    趁这段时间,黄杏直接来了一个灯下黑,又杀到了泠川眼前。


    泠川看着她,黄杏眼下一片乌青,似乎有些憔悴。


    她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潜伏进宫中,她只知道这样会造成很大的心理负担,她一个年轻姑娘,怎能受得住呢。


    她抓着她的手,把自己跟顾时撒的谎都一五一十地说了。


    “黄杏,顾时已经对昨夜的笛声起了疑心,我便撒谎说你的庶母是我的同乡,所以你也会吹这曲子,我是特意把你找来给我吹安眠曲的。”


    黄杏点了点头,尽数记住,又说明自己的来意:


    “我本来是想给您带封信,但我昨夜被一个宫女撞见,她训斥了我几句后把我赶走,我出于谨慎,便把那封信损毁了。”


    带信未免也太鲁莽了些,秦思昭怎会这般不小心……泠川皱起眉头。


    “好,没问题……麻烦你转告他,我一到日子便会吃下那药。太危险了……赶紧回去吧,别再来了。”


    她摘下一个镯子悄悄递到黄杏的手中。


    “把镯子藏好,回头拿到当铺里当点钱用,大概值四百两银子,也够你自己过一阵子的,别一心急,当得贱了。”


    她特意挑了个原先还在王府时从一个异国商人那里买来的镯子,这样的东西能值点钱,也不会太轰动以至于招来祸患。


    而且这样的镯子她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少了一个也没人会在意。


    “赶紧回去吧,别再出什么意外。”


    她催促着黄杏赶紧打道回府,目送她消失在视野范围内后,就匆匆回了琮翠殿。


    泠川心里也直打鼓,她倒是不怕死,只是没必要连累无辜的人。


    秦思昭也是太不谨慎,既然假死药都已经带到了,又何苦再让黄杏冒险一趟来送个信?若是她当场被抓,那岂不是人赃俱获,所有计划都会当场暴露。


    她自己给自己泡了杯茶,却听见青叶说道:


    “娘娘,您梳妆柜里的镯子少了一只。”


    泠川的手晃了一晃,冷汗从额头流了出来。


    “怎么?你每日都要将这些一一清点么?”


    青叶颇为自豪地点了点头,像报菜名一般说道。


    “娘娘的银钗有二百三十一支,金钗九十一支,为了避免有下人手脚不干净,这些金银首饰奴婢每天都要清点一遍……当然熟记于胸。”


    青叶的好记性和对细节的敏感让泠川有些生畏,苦笑道:


    “可以不用这么辛苦的,咱们殿里应该也没有那般手脚不干净的人。”


    青叶马上换了一副脸色,严肃正色道:


    “娘娘不知,这些奴婢大多都是贱皮子,只要稍稍放松了管束,马上便会起乱七八糟的心思,必须要每处细节都勤于管理才行。”


    泠川被她教训了一顿,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只好讷讷地说:


    “我随手拿了个镯子赏人罢了,莫要细究。”


    她应该记不住那镯子的样式吧……泠川只能祈祷她记不住。


    这样的好记性实在令泠川忌惮,她得找个借口把青叶调走。


    她走到梳妆镜前,她的假死药还就光明正大地摆在梳妆台上。


    既然她会清点珠宝首饰,那她会不会也暗中记了她吃了什么药?


    青叶绝对不能留在身边。


    “青叶,我想在殿内弄个小灶,来专门负责我的饮食,麻烦你去把这件事办好,以后我吃进嘴的东西就专门来由你把关,我身边就留金盏伺候吧。”


    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青叶,若不是她还有良心,知道不能残害无辜,她可能会干脆把她弄死。


    “金盏?娘娘,您确定真的要金盏来贴身伺候吗?她总是玩忽职守,根本就不可能像我一样对您尽心,我连您镶嵌了红宝石的簪子有多少根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就是因为厨房的事情重要,需要个特别细心的人,我才特意托付你去做,月例翻倍。金盏伺候我六年,好不好都习惯了。”


    青叶确实给泠川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压力,但她本人似乎对这一切无知无觉。她还不知死活地皱着眉站在原地,似乎对她的安排不那么满意似的。


    泠川只好假笑着,挑了根银簪,插在她的头上。


    “这是赏你的,吩咐你去弄小灶并非是嫌你伺候地不好,而是重用你。”


    她扶着她的肩膀,假装亲热地把她推到西洋镜前。


    “看看,多清秀的美人。”


    泠川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对一个宫女起了杀心,她终于知道史书上那些忌惮能臣的君主是什么感受了。


    青叶对她的紧张无知无觉,还以为泠川是真心赏识她的才能,两眼亮晶晶的,对着她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这笑容近乎天真无邪。


    “好了,去忙吧,记得招个好一点儿的白案师父,会做手擀面的那种。”


    青叶办事确实利索,当天晚上,泠川就吃到了一晚半透明状,细得像头发丝,浇头里放了好几种怪异复杂的干货的古怪面条。


    顾时也同她一起用膳,坐直了身板,姿态优雅地吃了一口。


    泠川相比之下就没什么吃相,猛地吸了一口,说道:


    “这面条……吃个屁啊,细得吃了像没吃,还不等嚼呢就化了,越吃越恶心,这也配叫面条?”


    “面条不都是这样的么?”


    顾时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泠川。


    青叶在一旁介绍道:


    “就是要细面才能体现得出工夫,这种面要抻得细细的,再用油炸一遍,最后再浇上由干鲍吊出来的浇头。”


    泠川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工序多了反而变得难吃,厨房的人肯定是从这复杂的工艺中扣走了油水。


    她抱怨道:


    “这宫里的面粉不知为什么没有小麦的香味。”


    “能进宫的面粉,在工艺上肯定是更精细繁复一些。”


    青叶回答道。


    泠川看着顾时习以为常地吃着一碗古怪之极的面条,忍无可忍地出言嘲讽道:


    “你们有钱人的品味可真难说,照我说直接来碗裤带面,再拿热油一泼,比什么都香。”


    裤带面?这名字也太粗俗了吧……顾时看着泠川皱起了眉头。一个女孩子家,怎能把那种部位随口挂在嘴上呢。


    她十四五岁的时候,嘴里不干不净的乡野土话更多,有些话光是他听一听便要脸红。


    他费了十足的劲才纠正过来,把她勉勉强强糊弄出一个淑女的样式,如今竟然有故态复萌的架势。


    这可不行……床榻之上随口说说也就罢了,可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他丢不起这个人。


    “宫里肯定不能吃那种粗俗的东西。”


    泠川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顾时只是随口说了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让她许多东西都吃不成了。


    她暗暗发誓,等她假死出宫后,一定要连着吃十碗正儿八经的面条。


    她看着顾时浑然不知的优雅姿态,阴冷地笑着,到时候他就一个人在宫里,一边哭一边后悔去吧。


    可泠川想要通过假死远走高飞,彻底离开顾时,其实也不是完全因为想要报复顾时。


    她觉得自己对顾时确实有情意,比如说恨意一直以来都是她心中对顾时最为澎湃的情意。


    当然这种情意也有沉没的趋势,可是在沉没一阵儿之后,又往往会死而复生。


    这种情意就在她心里一直起起伏伏。


    她心知肚明,她和顾时在一起只会互相折磨,徒生失落。


    就算她真心实意地跟着顾时过,时间久了,也只会被这死而复生的情感异化成一对水火不容的夫妻。


    相看两厌,偏偏还避无可避,非要互相折磨到死。


    泠川想吃这假死药,只是想干脆地斩断这一切。


    只有这样,他们二人才能彻底分开,彻底结束这荒唐的关系。


    第50章 第50章有人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


    泠川只看了一眼顾时,沉默了半晌。


    就算从未有别人来诱惑她,她从始至终只有顾时一个选择,她和顾时也不会有什么幸福的结局,迟早变成互相折磨死的一对怨偶。


    并非是可恶的第三者破坏了她和顾时的姻缘,她也并非是因爱上了别人才想要离开顾时。


    她并不是想简单粗暴地用一个好男人来代替一个坏男人,而是完全出于自己的考量才想要离开顾时。


    秦思昭不过是个催化剂,就算没有他,她照样会想办法离开顾时。


    泠川看着顾时因新婚而感到幸福的模样,她知道他索求爱的方式就是消耗她的情绪和生命力。


    可是人总会有求死的欲望,用生命力换来的爱情也确实能给她带来强烈的快|感,当然汹涌的痛苦也如影随形。


    也许她根本没有变心,一如既往地爱着他,她想要离开他,只是出于求生的欲望战胜了求死的欲望。


    她看着他充满脆弱感的眼睛,透露出一种稀薄的神采,总是六神无主,似乎总是在寻求着强大的精神支柱……


    这双眼睛长在至高无上的皇帝脸上,有些人总会被高不可攀的身份迷惑,认为这是城府深沉,喜怒不形于色之人的眼睛。


    可泠川依旧认为这是一双猎物的眼睛,而且是一只千方百计诱惑毒蛇吃掉自己的兔子。


    晚膳用完,宫女们自动回避。


    顾时感受到泠川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像一把小刷子轻轻扫在他的脸上。


    那眼神一下把他内心的感受扫得恍惚了起来,把封锁在自己心头的情感当成了泠川对他的爱意,自作多情地陷入了情网。


    他沉浸在这种婉妙的绵绵情意之中,在他的眼中,她的头发丝都似乎微妙地反着一层光,他直接伸手去摸。


    他仔细捻了捻她乌黑莹亮的长发,挑了又挑,竟有一根白发掉了出来,顾时的心中瞬间警铃大作。


    “泠川,你怎么也有白发了?难道你也有什么忧心事不成?”


    顾时幸灾乐祸又带着点惶恐的声音暴露了自己的窘迫,这点窘迫马上就被泠川敏锐地抓住,施以反击。


    “什么叫做——也有白发?莫不成是你因什么烦心而生了白发?”


    他的脸色一下暗了下来,泠川带给他的烦心事那可太多了……他所有的痛苦都和她有关。


    可顾时又不想让泠川知道他的白发是为她而生,皱起眉头,强硬地看着她的双眼,说道:


    “我政务繁忙,因操劳过度而生了几根白发也正常。倒是你终日闲着,有什么可忧心的。”


    泠川翻了个白眼,骂道:


    “你管得着吗?管天管地也就算了,还管到别人心里想什么了?我只听说过有文字狱,从未听说过想一想也能下大狱的。就算你是皇帝老儿,也管不着!呸!”


    “你是我的妻子,作为你的丈夫我总有权力问一问你到底在想什么吧。”


    他带着几分侵略性,伸手勾过她的脖子,猛地把她拉近了,她的呼吸就打在他的面孔上,鼻尖轻轻地,意外戳了一下他的面颊。


    “就是……”


    泠川无端觉得面皮发热,心跳得飞快。


    她脸红一阵,惊异又羞恼地发现自己现在竟然已经习惯于和顾时以夫妻相称了。


    顾时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用命令的语气说:


    “泠川,快点告诉我。”


    泠川被他弄得头脑发昏,拼命让自己清醒下来,千万不能出了错漏。


    真要是论起来,她无非也就是害怕假死一事被发现,连着几天没睡好才生了白发。可现在她得找个借口把顾时糊弄过去。


    “别人都说帝王要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我听了便觉得害怕,所以就长了根白发。”


    这谎话实在是太拙劣,说出来,泠川自己都不信,因心虚脸又红了几分。


    顾时一听,非但没有因为泠川在邀宠吃醋而高兴,反倒因厌恶而轻轻眯起眼睛,抿紧唇,用压抑着怒火的声音说道:


    “若是下人们碎嘴,你把他撵走了便是,为何要为了外人随口说的两句话而疑心我。”


    他看着她心虚的样子,一眼便识穿了她的伎俩,冷笑道:


    “依我看,恐怕宫里无人敢这么不长眼,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我看你不过是在担心秦思昭,被我发现了,又编这种拙劣的谎话唬我。”


    “泠川,我心甘情愿地被你骗久了,你真当我是傻子?”


    他伸手揪住她的领子,并不十分用力,只是想给她一些压迫感。


    “开枝散叶罢了,怎么就是大逆不道?”


    泠川梗着脖子,心虚地开始转移话题,又伸手去推了推他,可顾时却一动不动。


    “在这宫中,和我的意思对着干当然就算大逆不道。”


    顾时干脆利索地说道。


    他冷笑着,手上的力气又重了几分,继续追问道:


    “陶金荣,你到底是不是在为了秦思昭发愁?”


    泠川无奈地抓了抓头发,装出一副被冤枉了的样子,急促地说道:


    “人家在京城做官做的好好的,风光得不得了,轮得到我来为人家发愁么?再说我本身和他也没什么关系吧。”


    她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来,顾时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松开了她,但依旧是没什么好气地把脸撇到了一边。


    “你也是,真能吃飞醋,本身就八字没一撇的事你也要醋。”


    泠川拍了拍胸前的褶皱,皱着眉抱怨道。


    “当众求我给陶金荣和秦思昭赐婚,这可算不上八字没一撇。”


    她皱着眉头,睁大了眼辩驳道:


    “我都没碰过他的手!和你比可不就是八字没一撇吗?你都已经把我给搞怀孕了!”


    顾时红着脸去捂她的嘴,


    “你小声点,别让外面的宫女听见。”


    泠川把他的手打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有脸干,没脸认,没出息的东西。”


    被她狠狠臊了一通,顾时也只好把打小三的事抛到脑后,一心一意地开始对泠川做低伏小。


    金盏坐在门口的石墩子上,怀里搂着猫,旁边还放着一杯茶水。


    她没忍住皱着一张脸。


    全都能听见……可真是工伤啊……真想重金求一双什么都没听到的耳朵。


    她捂着小猫咪的耳朵。


    “不听不听,咱们不听噢,听了小耳朵就脏了。”


    她无语地想,就当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金盏姐姐,您是伺候娘娘的老人,您可知道娘娘是什么来头吗?我见陛下和娘娘好像恩爱的很呢。”


    金盏定睛一看,这不是青叶吗?又啰嗦又麻烦,一天到晚的都在找所有人的茬,尤其看不得别人闲着。


    果然,青叶看着她抱着猫坐在石墩子上打瞌睡的样子,皱起了眉头。


    现在日头歇了,厨房里的活也闲了下来,厨子们都纷纷歇息了。


    青叶得了空,才来找金盏打探。


    按理来讲,能登上后位的,必定是位出身高贵的女子,可泠川很多习惯都不像是贵族女子,反倒像是市井之辈。


    皇后的出身也算不上什么不可触碰的秘密,她来问问也无妨。


    金盏现在得了闲正在喝茶,听到“恩爱的很”四个字,差点把水喷了出来。


    她很想质问一下青叶,你是哪只眼睛看出来他们“恩爱得很”的,又生生憋了回去,露出职业性的假笑,说点毫无信息量的套话。


    “嗯……这个嘛……说来话长,懂的自然懂,只要陛下愿意,那便是全天下最大的来头。”


    青叶完全没听懂金盏打的太极,皱起眉头复述了一遍问题。


    “我的意思是,娘娘的父亲究竟是哪位能臣?”


    “这个……我不好说,我不好说啊……”


    金盏连连摆手。


    泠川的身份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秘密,只是金盏不想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到时候顾时还要怪她。


    她的身契她是见过的,大名陶金荣,不过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市民,祖籍她记不得了,反正也只是个小地方。


    之前金盏动过辞职回家当媒婆的心思,便告假回家去,结果被三个亲戚团团围住,对着她喷了一个时辰的口水。


    中心主题只有一个——催婚。叫金盏赶紧找个男人成亲。


    吓得她连夜赶回京里,像一条灰溜溜的狗一样回来了。


    等等……泠川的大名是陶金荣……


    刚刚顾时在殿里吵架时,说了什么?


    秦思昭当众求顾时给他和陶金荣赐婚?


    金盏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咬死了嘴唇。


    自己好像知道了相当不得了的事情。


    她生平第一次憎恶自己的听力比旁人的都要好,简直恨不得用一根银簪捅穿自己的耳朵。


    “别打听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她换上了罕见的严肃表情,死死盯着青叶。


    “姐姐说笑了,这宫中的妃嫔娘家都是要记录在册的,我只是恪守本分罢了。您还是行个方便,告诉我吧。”


    青叶无知无觉,完全没感觉到金盏的回避。


    金盏实在忍不住想动手抽她一个耳光。


    “知道了可能要掉脑袋,你也要打听吗?我都说了,陛下喜欢就好,你管那么多干什么?”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