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古代言情 > 下山 > 119、筹备之二
    卓春眠久在昆仑山,于人情世故不甚通达,截住那店小二的去路,不依不饶:“他们也可能易容,那便是一个年轻清俊的少侠和一个面貌极丑的老驼子,不拘穿什么衣服吧,但其中一个必定拿了一把与我这把相仿的剑——”说着便要拔剑。


    “一会老头一会少侠,一会黑的一会白的,你们到底干什么?哎我说这位公子,看你穿的体体面面,不是来找茬的吧?”


    那店小二撞开他肩膀要走,“去去,不吃饭别瞎耽误工夫,没看见我这还忙着?”


    “哎,你——”


    “你这糊涂蛋连他们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如何找人——”


    闻怀瑾冷脸听了半天,掏出一锭光灿灿的银子:“少狗眼看人低,你看这是什么?”


    那伙计脸变得比翻书还快,登时双眼放光:“哎我想想我想想——好像还真见过,几位公子里面请,沏壶好茶,咱们慢慢说……”


    林故渊缩回脑袋,噗嗤一笑:“昨夜在饭庄房顶的果然是他们。”谢离微笑道:“你们昆仑山的家法还真是严,跑到天涯海角都不放过。”


    谢离往窗外探着脖子,目送一行人进了门,道:“要上来了,见不见?”林故渊道:“见了又如何,还能再回去不成?拉拉扯扯耽误工夫。”


    说罢便要走,谢离望着满桌丰盛菜肴,一脸不舍,林故渊微微一笑,抓了只烧鸡递给他,叫来店小二,道:“刚进门那五位年轻人,可看见了?你去接他们上楼,就说二楼有一位旧友,摆了酒宴请他们喝酒,他们若问起我,你只管照实说。”


    那店小二喏喏答应了,自去下楼接应。


    闻怀瑾直爽任性,一路横冲直撞,三步并作两步闯进包厢,只见满桌酒菜余温尚在,房内却空无一人。


    “人呢!”闻怀瑾气急败坏,抓住那店小二的衣襟,“人呢!去哪了!”


    那店小二吓得脸色都变了,踢蹬着两腿连连讨饶:“咦,怎么一转眼就没了——”


    “你把他们容貌细细说与我听!”


    “是、是一双模样顶尖儿的公子哥,呃,一个高高瘦瘦,唇红齿白,俊的像戏里的小生,呃,一个年纪大点些,衣裳松松垮垮——”


    陆丘山道:“是不是满脸笑模样,不笑的时候又凶得很?”


    那店小二连道:“是、是,一直问东问西,废话忒多!”


    “年少的那个不爱说话——”


    “是、是,冷着脸往那一坐,浑身冒寒气,还以为哪得罪他了,我就这么搭了搭他的肩膀,他那眼神,恨不得把我活吞了!”


    卓春眠双眼放光:“是他们,一定是他们!”


    闻怀瑾突然松手,那店小二失去支撑,一屁股坐在地上,疼的眼泛泪花,愤愤道:“哪来的毛头臭小子,学了几招三脚猫的功夫就效仿人家行走江湖,这里是泰山派的地界,岂容你们撒野——”


    “放什么狗屁!”闻怀瑾柳眉倒竖,把脚边长凳踢向半空,一掌劈去,嘭的一声巨响,白烟四起,木椅子凌空爆成数块,那店小二连连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闻怀瑾仍要发难,陆丘山挡在面前:“玉虚师叔命咱们下山调查那伙黑衣人,咱们却拐道来追小师弟,已是违抗师命,一路更应低调行事,你怎么到处打打杀杀?”


    闻怀瑾怒道:“你还有心管这些!”说罢转身就走,“他们必定还没走远,走,我们追!”


    “怀瑾,怀瑾!”


    陆丘山拽的脚步踉跄,万分无奈,道:“怀瑾,故渊已经下山走了,你为什么一定要捉他回去?”


    “他背叛师门,引魔教奸人火烧昆仑山,玉虚叔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却不能坐视不管!”


    陆丘山叹道:“怀瑾,你和故渊是最好的朋友,这些话连我都不相信,你怎么、你怎么——”


    “正因是朋友,才不能眼睁睁看他误入歧途,如今他被那魔教妖人欺骗胁迫,连师门都回不去了,若连我们都不管他,谁还能帮他!”


    他咬着牙道:“小豆子最不会吵架,他天资又高,常常被别人污蔑中伤,如今他中毒神志不清,定是满心委屈说不出口……我一定要找到他,亲自问个清楚,给他一个洗脱冤屈的机会!”


    他到底年轻,说起“中毒”一事,想起在那夜林故渊的怪异举动,想起他和那魔教怪人的温柔缠绵,心里一荡,面上微微发热,不敢再细想下去。


    说罢又瞪了卓春眠一眼:“喂,我说,你找到解毒办法了没?这么久还没有进展,好意思说是百药宗传人?”


    卓春眠呐呐道:“快了,快了,这一路经过的药铺品类都不齐全,你又一直催着赶路,有几味稀缺药材总也找不到——”


    陆丘山摇头:“怀瑾,你怎么就这么犟,故渊不是小孩子了,他的事他自己做得了主……”


    他看向满桌小菜,目光落在那两只青瓷酒盏上,摸了摸碗壁,道:“碗中酒尚温热,离开的甚为从容,想必我们来之前,他们正在对坐饮酒,哪里像是被胁迫?你看这几道菜肴,烧鸭,醋烹鹅,烧鹌鹑,故渊一向自律谨严,放在从前,他绝不让这些眼前出现,他竟如此纵容那魔教恶徒——”


    他袖着手,一阵怔忡:“他比从前变得多了,也快活多了。”


    卓春眠道:“是啊,昨夜他们畅快饮酒,纵情交谈,何等洒脱,我从来没见过林师兄那样笑过。”


    闻怀瑾怒道:“有什么快活的!你们恁地轻信!那他纠集魔教围攻昆仑山总是事实,以他的性情,若非受人胁迫,怎会做出这欺师灭祖的之事?”


    “若是故渊率魔教进山放火,他又为何要返回不争峰营救大家?当日众掌门师叔和师兄弟被那古怪笛音困住,皆是命悬一线,幸亏故渊带那魔教怪人及时赶到,如此说来,我们还要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陆丘山叹道,“怀瑾,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林故渊躲在屋顶,师兄弟的交谈他尽数听在耳中,只觉肝肠寸断,喜忧交集,喜的是我只当他们再不愿与我为伍,不想竟万里迢迢追到这里,忧的是他们对谢离成见如此之深,恐怕再解释也无法动摇他们分毫,我在昆仑山的字字泣血,全被他们当做是谢离欺骗我的说辞。


    如此固执,一叶障目,与当日的我有何区别?


    谢离见他神气郁结,忽喜忽悲,一时又念念自语,知他犹豫,摸出藏在怀里的烧鸡,咬了一口,鼓着腮帮子道:“不准出去,你如此顾念同门感情,怎会舍得让他们失望而归?恐怕一见面就要被他们拉拢策反,那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林故渊看他一眼,欲说还休,谢离却又笑道:“逗你的,我还信不过你?去吧,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林故渊沉思半晌,道:“算了,不见了。”


    “当真?”


    他这两个字说得甚重:“不见。”


    这却出乎谢离意料,他深知师门是林故渊软肋,只要他们到场,必是一场推拉撕扯,不想他竟如此决绝,奇怪道:“为何不见?”


    “大概有些事,别人再说也是无益,要在江湖走一走,才能看得明白。”


    他淡然一笑,道:“走吧。”谢离一愣,“好容易兄弟见了面,这就要走么,你要去哪?”


    林故渊用眼尾扫他,板着脸道:“怎么叫我要去哪,自然是带你逃命,你这妖人作恶多端,名声坏透,仇家千山万水也要来捉你,我若再不怜你护你,你岂不是要被这几位大侠捉拿回去,乱棍打死,挂在门楣示众?”


    谢离只是摇头,笑道:“坏了坏了,都怪我带了坏头,正经人也学会胡说八道了,这可如何是好。”


    说话间那白影已跃向高处,使出轻纵功夫,竟是疾如风,快如电,轻如尘,接连跃过几棵大树,谢离跟着纵身跃出,追向他的背影,林故渊轻功本就一绝,近日精心打坐练功,修为大为精进,他一时竟追不上,边笑边呼喊:“少侠等等我,无你保护,我怎能活命——”


    闻怀瑾等人出了饭馆,气咻咻地争执不休,突然听见高处有人说话,只见一道黑影从树影间一闪而过,黑发飞扬,疾势奔走,顿时架也顾不得吵了,指着门口高声道:“是他们!一定是他们!”


    几人立即发足狂奔,可以他们的内功,哪里追得上谢离和林故渊?何况还背着重重的包裹行囊,追至城外,只见山岳连绵,松涛如海,哪还有二人身影?


    师兄弟几人气喘吁吁,三位白衣弟子还能勉力维持,那两名青衣弟子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如牛,再也走不动了,闻怀瑾气咻咻地拔出长剑,奋力一劈,剑风把一棵小树拦腰斩断,收剑回鞘,恨道:“又叫他们跑了!”


    那绿衣弟子奋力喘气:“诸位,诸位师兄,我、我们,还,还追,还追不追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