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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6


    第106章


    ◎东安子鸡+鱼香藕盒◎


    林杏月吃完那一块红烧肉,又夹了一口板栗。


    这板栗经过炖煮之后,本身粉糯香甜,偏偏又吸收了肉汁浓郁的香味,牙齿咬下去,那细腻的质地就会在唇齿间散开,很是绵密扎实。


    和那肉香略微不同的是,这板栗吃着有一股子清甜,即便是在那肉香的包裹下,也依旧能够品尝出那份与众不同来。


    “林小娘子,两位嬷嬷可是做好了菜?”


    慧莺怕主子们等的着急,一早就来催着。


    只是一进来,才看见三个人各自夹了那红烧肉在吃,余下的话慧莺也不再多说,快走几步,主动拿了一根筷子。


    “这就是那什么红烧肉炖板栗?也让我尝一尝。”


    林杏月往旁边挪了挪,顺势给她让出了地方。


    慧莺笑了两声,直接夹了那红烧肉放进嘴里,轮到她吃,怕是还要多半个时辰之后,时间再长些也是有的。


    且她还要给老太太布菜,到时候只看着吃不着,不知多煎熬。


    花嬷嬷和平嬷嬷同她关系也不错,巧燕回家省亲之后,就数同她来往最多。


    慧莺和巧燕的性格又不大相同,原先以为这小娘子只知道打扮,接触时间长了,才知道她不过是嘴上爱说,实则很实在,有时候饿了,还半夜里来找她们讨要吃食。


    两个嬷嬷对她也愈发喜欢起来。


    慧莺吃了几口才停下筷子,又担心一会儿被老太太闻了出来,忙去找茶叶要漱口去味。


    漱了口,才一脸娇嗔地对林杏月说:“不瞒你说,头一次怀秋宴请的时候,吃了你做的东西,我就知道以后要栽在你手上。”


    林杏月好笑:“瞧姐姐说的这话,我要是个男儿听了,还不得多想?”


    慧莺捂着嘴笑了一下:“就是呢!我当时可是真心打扮一番,不过是去走个过场,没想着吃,谁知一下子就破了功。从那以后,再不敢说涂了胭脂就不再吃东西这话来。”


    说完这个,就去看林杏月正在做的东西,见她正在把那葱段切好之后,放到锅里小火慢炸,等炸到葱段外皮金黄、内部变成深色的时候才捞出来。


    慧莺很少见林杏月在灶间做吃食,通常都是她做好了让小丫鬟们端着走,这一瞧就觉得很是新奇:“这难不成就是那葱油?”


    林杏月点点头。


    慧莺却想起林杏月先前做的那葱油面:“我也是听说过,却还没吃着过。”


    林杏月很喜欢和这些女娘们说话,笑着应了声:“等回头给姐姐下一碗葱油面,也不费什么事,左右葱油也是熬好了。”


    慧莺很是高兴,叫了好几声好妹妹,见旁边的桌子上还放着已经炖好的鸡肉,知道这马上就要好,也不多耽搁,就要去回老太太。


    林杏月把那葱油里面又放了些姜片和豉汁,如果是在现代做的话,林杏月就会往里放些蚝油炒出红油来。


    只是别说蚝油了,海参她也是头一次见,人工培植不来,全靠捕捞,不知多费事。


    不过老太太这边的采买听说她想要找那生蚝,痛痛快快就答应下来说下次帮她留意着。


    林杏月把焯好水的海参直接放到了锅里,小火烧制一盏茶的功夫,让海参充分吸收着汤汁的味道。


    刚才那炸好的葱段也不用丢,海参最后勾了芡汁之后,放在盘子上,再摆些葱段,淋上剩余的汤汁,这道葱烧海参就做好了。


    花嬷嬷和平嬷嬷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站在旁边认真看着,平嬷嬷更是一边看一边记。


    这个葱烧海参扑鼻而来的,就是那被激发出来的葱香味,略带着几分焦香的气息,和那海参本身的鲜味相互交融,光味道就能传得很远。


    林杏月一边做,也不忘和她们说这其中应当注意的事情,譬如这勾芡应当分两次。


    头一次的勾芡只是让汤汁变得浓稠,第二次勾芡的时候,是让这芡汁能均匀裹在海参上,看着更加美观。


    又因着海参多少带腥味,在焯水的时候就要往里放些酒和醋。


    “做的差不多了,咱们就给那边上菜吧!”


    “来了!”


    随着小丫鬟们陆陆续续往桌子上摆盘,大家也都来了兴致,伸着头去看。


    放在正中间的就是那板栗炖红烧肉,在它周围又是一应的各色吃食。


    二郎君在心里小小地惊呼了一声,一时食指大动。


    老太太见其他的小辈也都是一副这个样子,故意说:“看你们一个个的,还说是来看我,不过是才见那些吃的,就都露出了马脚。”


    这玩笑已经开了几回,就连周大娘子也不放在心上,夹了块远处炸的圆圆的藕盒,问:“这些藕莫非已经能吃了?”


    这藕盒也是时下大家吃的最多的,需将莲藕切成镰刀片,一面切断、一面切不断,将鱼馅、肉馅或者蟹黄酿放到藕片里,外头裹上面糊,放到油锅里炸制,有的也会裹过生粉。


    林杏月做的这藕盒同普通的藕盒没太大区别,只是在调馅料时放了些糖醋,做成了鱼香口,看着就略微有些不同。


    别人也就罢了,这段时间常吃林杏月做的吃食,可是大郎君和二郎君切实难得吃,两个人几乎是在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就已经按捺不住想要伸筷子。


    老太太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大家赶紧吃:“这天冷了,饭菜也热不了多长时间,早些吃完,你们也各自散了,能早回去歇着。”


    老太太说完,就夹了一筷子的红烧肉。


    见她动筷子,其他人也随之各夹了自个儿想吃的。


    昌哥儿早就看到那桌上摆放的一盘东安子鸡,让身后的丫鬟帮他夹了一块。


    这鸡肉被切成了小块,炒制过后,表面呈现出一层焦黄色,又放着许多茱萸和葱花,色彩很是诱人。


    这和之前做的那白切鸡或者炸鸡又不同,白切鸡保留了鸡肉的本色,皮黄肉白;而炸鸡表面是金黄色,有一层酥脆的外壳。


    昌哥儿咬了一口下去,发现两者的味道也是不同。


    这东安子鸡放了许多的醋和茱萸,醋的酸和茱萸的辣相互交融,偏偏鸡肉又没有太过于软烂,还保持了一定的弹性。


    吴娘子喜爱吃酸辣的,一早就闻到了这东安子鸡又酸又辣的味道,精准找到了这道菜,夹了一筷子下去。


    先前她身边的戴妈妈还不让她吃这些东西,譬如什么羊肉、鸡肉等等,寓意不好的。


    不过吴娘子一概没听,想着周大娘子都没让她忌口,她何苦自己为难自己。


    戴妈妈见说不通,心里很是着急,又去问了郡主。


    郡主亲自让崔嬷嬷来了一趟,把她当初生孩子时没有忌口的事情说了出来:“倒也不用怕,若是大娘子说了,你们就在外头也稍微忌些口。若是没提,咱们该如何就如何。”


    吴娘子很是得意,这次吃的时候就特意看了一眼大娘子和老太太,两人虽然看到吴娘子夹了一块东安子鸡,却只当没看见。


    别说,这鸡肉散发着的酸辣口感,很是开胃。


    大娘子先前想说让她不要吃这些东西,可想着好不容易养得脸上才有了血色,没有前几日那样病恹恹的,又想起当时自己*怀孕也背着人偷吃了好些,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


    老太太一边吃红烧肉,一边心里觉得周大娘子有了长进,不再像从前那样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吴娘子吃了一口那鸡肉,入口就是滑嫩的,应当是因为放了醋的原因。


    也不知是炖的时间不长,这肉却不像普通的鸡那样软烂到一夹就碎,而是依旧有一些嚼劲。


    二郎君见她吃的这样香,从红烧肉上伸的筷子,直接伸到了这东安子鸡上面,还不忘让吴娘子也尝尝那板栗炖红烧肉:“那里头的板栗都是软乎乎又带着股肉香。”


    二郎君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可是席间众人都在吃东西,并无人说话,这声音就听得清清楚楚。


    吴娘子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一下,脸颊却是带着几分红。


    到底还是夹了颗板栗放在嘴里咀嚼,果然就像二郎君说的,那板栗和那红烧肉口感又不同,分明是吸足了肉的香气,却因为本身是绵软粉糯的,味道里也就添了别样的味道。


    林杏月没有留下来和花嬷嬷、平嬷嬷她们吃东西,她心绪很是杂乱,听到那石娘子的事情之后,总想着要和人说一说,可一时又不知道要同谁开口。


    要是别的事情,她通常都会去找林金兰,可这种事情同她说了,林金兰也帮不上什么忙,反倒是有可能被她那大嘴巴给说出去,反倒不美。


    找冯大娘那更是算了,还不如林金兰说话来的痛快。


    这般想着,林杏月一抬头,不知不觉已然走到了大老爷所在的这书房外头。


    平日里她很少来这边,也就只有来找徐柏的时候才会略微停顿一下。


    想到这里,林杏月觉得有些好笑,正打算要走,平安从里头出来了。


    他看到林杏月,忙把她叫住:“姐,你怎么来这儿了?”


    林杏月被一口姐叫得很是不得劲,平安还好,年岁并不比她大多少,可那顺子要比她大上许多,喊一口姐,总弄得她不舒服。


    回头说什么也得和徐柏说一说。


    平安已经自顾自地问了:“可是要来找柏子?你等等,我去把他叫出来。”


    林杏月赶紧喊住他:“不用!我不是来找他,只是路过。”


    可平安急着往回走,都没听到后头林杏月说的那些话,已然不见了人影。


    林杏月哭笑不得,觉得大老爷身边的这几个小厮看着都不大靠谱,只有那福生还是不错,不过上回的事儿,听说被派去周大娘子那边的时候,也不大会跟着。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徐柏从里头出来了,他走得急,额头上都有了几分汗,看到林杏月,也顾不得叫姐,先问她是出了什么事。


    林杏月以前可没怎么来找过他,几次都是遇到麻烦了才过来,徐柏才有这么一问。


    林杏月有些不好意思:“没事,我只是要回家,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这边院子,恰好碰到平安出来。”


    平安没跟着一块儿来,多少人想着让他们两个好好说说话。


    徐柏松了一口气,脸上也有些发红,向林杏月解释了一句:“他这人就是热心肠,姐姐不用放在心上。”


    林杏月就着这事和他说起来,让平安不要老叫她姐:“总是那般叫我,听得很是难受。”


    徐柏在旁边站着,唇角往上提了提,点点头说:“这好说,我一会儿回去就和他说。”


    想着他也老是叫自己姐,林杏月只把他当做弟弟看,就鼓起勇气说:“那我以后也不叫你姐了。”


    林杏月一愣,奇怪地问:“你作何突然不叫我姐,都叫了十几年,一时能改过来?”


    徐柏没回答前一个问题,而是使劲地点点头:“能改过来,这有什么不好改的。”


    话虽是这么说的,却还是不好意思直呼她名字,干脆略过不提,问起她最近可是忙得很:“大老爷总去老太太那边,如今二郎君回来了,怕去的人更多了。”


    林杏月摇摇头:“这倒是不觉得如何,在哪里做吃食都是一样的。”


    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原本还在纠结那些藏在心里的话到底和谁说,可是看到徐柏,忍不住就对他说起来:“我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世上还有一个和我如此相像的人,偏如今也不知道在哪里。若是能找到她的话,一定要和她好好认识一番,多聊一聊。”


    徐柏就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这段时间他的个头又猛窜了不少,已然比林杏月高出了半个头。


    听完,才垂着眸子看了一眼林杏月,见她神色里还是有几分忧愁,与平日的模样大不相同,斟酌一番才开口:“这事倒也不是咱们能强求来的,既然官家也在寻她,她依旧不想露面,就是有自儿个的主意。我记得姐姐之前也说过,想出去游山玩水,见识各地做的各色吃食,怕这石娘子和你想的一样呢。”


    林杏月点点头:“我猜她也是这般想的。既来到这里,哪有只待在一个地方的道理,自然是要去各处走走的。”


    她怅然了一会儿,也不知是因为说出来了还是怎么的,心情好了许多:“等以后我出去了,说不定还能在路上和她碰着。”


    徐柏要是以前听到这话,脸上多少会带几分苦笑,因着林杏月眼见着是能出去,老太太应了她,可他还没有着落。


    可如今放下那些心事之后,心里却只为林杏月感到高兴:“到时候出去玩的时候,碰到什么好的吃食,可不要忘了给我带一些。”


    林杏月好笑地说:“纵然是想着给你带,回来那东西也都坏的差不多了,还怎么吃?”


    徐柏跟着笑:“要的不是那东西,却是那份心意。咱们说好了,到时候要是忘了我,我可要找上门去的。”


    两个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就到了家门口,林杏月才有些不好意思:“你快先回去,让你都跟着我走到了这边。”


    徐柏想着都到了家,哪有不回去的道理:“左右平安也知道我是出来办事了,今儿也不该我当差,一会儿回去了再同赵管事说上一声,带上些东西,他就不计较了。”


    徐柏看着家里的柴火不多,心里想着怕是徐勇这段时间忙,也没顾得上回来。


    最近,各处的管事都说了,在三娘子定亲和官家行亲这俩事办好之前,是都不能回家休息的,下人们也都知道这两样是大事,倒也都还遵守。


    林杏月任由他去外头张罗着买柴火这些事,快手快脚地进了灶间,从橱子里拿了茶叶出来,放在锅里小火翻炒。


    这样冷的天,即便走了一路身上热乎,可停下来还是觉得有风吹往身子里钻,倒不如喝一杯热乎乎的奶茶。


    牛乳家里没有,林杏月又去了一趟大厨房,找了石嬷嬷讨要了小半桶的牛乳来。


    如今库房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东西,保不齐哪天主子就想吃那些用黄油做出来的点心,可是费牛乳的很。


    大厨房的人见了林杏月,一个个拉住她不让走:“瞧瞧,这才去了膳房几天,咱们就像是一个月没见着你一样!”


    “你别说,还真是!以前有句话叫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柳娘子和杨宏娘两个人一唱一和,说得林杏月忍俊不禁起来。


    “我不过才去了两三天,你们就这样想好,等我以后出去了,你们难不成还能跑去我家拦着我?”


    一听她提出去的话,李妈妈和陈妈妈两个人都险些捂胸口,最是听不得这个了。


    林杏月被她们这怪模怪样的行为逗得笑出了声:“好了,我不同你们说玩笑话。我闻着早间很是香甜,你们又在做什么糕点?”


    柳娘子一听这话,可有了抱怨的由头:“这几天可尽在做这些了!先是二郎君那边要,咱们推脱不得。后来又是郡主那边,又是安亲王家要,哪一个是能推脱得了的?”


    林杏月一想就觉得麻烦得很,很是同情地看了一眼几人:“做沙琪玛就罢了,那饼干确实不好做。上次我说的那种东西,铁匠铺子可是送来了?”


    林杏月说的就是那种手动的搅拌棒,比筷子要好使不少。


    柳娘子点头:“送来了!这东西还真是好用!以前要打发多半个时辰,有了这东西,能省一半的力气!只是铁匠铺子那边怕做的不对,只送来了两个,余下的还得等上几天才能做好。”


    李妈妈见林杏月手里提着牛乳,知道她怕是有用,也不多留她,催她赶紧回去:“等这事完了,你回来了,到时候咱们再好好说说话。”


    林杏月点了头,回去就见徐柏正在焦急地找她。


    看到她回来了,才放下心来:“我说怎么买个柴火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林杏月好笑地指了指牛乳桶:“去大厨房那边提了些牛乳,咱们喝些奶茶。”


    徐柏就跟着进了灶间,帮着烧火。


    不知道是不是先前话都说得差不多了,进来之后,两个人倒都没有再说话。


    一开始林杏月在煮牛乳还不觉得如何,可随着时间长了,奶茶也做好之后,她才惊觉这气氛有些怪怪的。


    把那牛乳盛出来递给徐柏的时候,这怪异更是达到了顶点,徐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长成了大人模样,那双手修长有力,稳稳当当地就把两碗奶茶放在了桌子上。


    徐柏从刚才开始就想着林杏月说的那些话,见她认真在那里做奶茶,明显是在想事情,也就没好意思打扰。


    这时候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却见林杏月又在原地发起了愣。


    到嘴的话他就又咽了回去,自己从碗橱柜里拿了勺子来说:“才出锅的奶茶都是烫的,非得小口小口地喝,得拿勺子搅和着,不然还得再等上一会儿。”


    林杏月回过神来,惊觉徐柏不知什么时候个头已然高了那么许多,从她身边走过去的时候,她只能看见他的下巴。


    明明上次见面的时候,还觉得他是个小孩模样!


    林杏月也不知怎么的,不自在的感觉又来了。


    她生怕徐柏看出来不同,又夹杂着惊觉徐柏长大的念头,就不再想两个人待在一个屋子里,反应过来之后,抬脚就往院子外走去。


    徐柏一愣,不知她要去干什么,生怕她又是要去干活,就跟了出来。


    “快喝你的奶茶,一会儿还要回去,跟着我做甚?”


    林杏月用手背捂着脸,瞪了一眼徐柏。


    徐柏虽觉得莫名其妙,却也没有再继续跟着,而是回到了灶间,透过窗户往外看。


    屋子里的窗户都糊着一层油纸,这样冷风就不会往里面灌,不过灶间的窗户确实没有糊的,省得油烟大了跑不出去。


    他只见林杏月先去屋子里转了一圈,没多久又出来,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像是在找他。


    偏偏隔着窗户,两个人对视上,林杏月脚步又犹豫了,拿着那东西头也不回地回到屋子里。


    徐柏比刚才还要摸不着头脑,想着要不要问一问,又怕她恼了,只能不知所措地捧着碗喝了一小口的奶茶。


    晾了一会儿之后,这奶茶的温度正正好,夹杂着茶叶的鲜香和牛乳顺滑的口感,一起滑入了嗓子,又很快到了胃里。里


    面应当还放了些糖,整个口感都是发甜的,很是好喝。


    林杏月只觉得今儿一天,小心脏都像是坐过山车一样,一会儿上、一会儿下。


    她陡然发现徐柏长大了,继而想到她这里好像还留着徐柏上次落下的汗巾子。


    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可是她和徐柏年岁都渐长,再留着就不大好,这才从橱柜里找出来。


    只是要还回去的时候,又对上了徐柏的眼神。


    林杏月不知道怎么的,刚才已经想好的话,就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了。


    也许徐柏根本就不记得还有这汗巾子的事情,给了他,反倒是让他想起来自己这么长时间一直留着这东西。


    要不回头就把这汗巾子扔了?


    对,就扔了。


    林杏月松了口气,捏着这东西回来,随手塞到了橱柜里,还想着要不要过去喝奶茶,门外面就来了一小丫鬟。


    林杏月认得她,就是老太太房里来问她吃什么东西的那个。


    她整理了一下衣裳,呼了两口气,出来。


    “林小娘子,老太太那边说要找你问话呢。”


    小丫鬟这一路走得急,气都还没有喘匀。


    徐柏也不喝奶茶了,从灶间里出来。


    小丫鬟猛地看到又走出来一个人,结结实实被吓了一大跳。


    “你别怕,他是大老爷身边的徐柏,我弟弟。”


    以前说弟弟三个字的时候并不觉得如何,只是这次她说的时候,特地加重了音量,让人听起来就觉得怪怪的。


    徐柏也不明就里地往林杏月这边看了一眼。


    林杏月知道自己在跟自己较劲,也不和徐柏解释,就要跟着小丫鬟一块去:“一会儿你记得锁门就行。”


    徐柏点点头,知道她是去老太太处,哪怕知道老太太很是器重她,可心里多少还是有几分挂念。


    喝奶茶的时候,也比以往快上许多。


    喝完没着急走,又帮着把灶间收拾了一下,院子也帮着扫了一下。


    冯大娘回来的时候,看到是徐柏在这里忙活,愣了一下,奇怪地说:“柏子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这段时间不让休假?”


    徐柏就和冯大娘解释了一下,看着天色不早,说要回去。


    “那行,快回去吧,有个什么事,找个小厮跑一趟,咱们也就知道了。”


    灶间里还剩着一碗奶茶,徐柏给放在了篦子里,这样也不怕野猫什么的进来打翻了。


    见徐柏走了,冯大娘的眼珠子才转了转,见一应的事物都被他收拾得妥妥当当,知道这孩子打小就是一个爱干净的。


    想着先前她想的得找个知根知底的,这徐柏哪里都好,比林杏月也小上几个月,这也不碍什么事,只有一点,他还没有脱籍。


    冯大娘很是哀怨地叹了一口气,想去灶间做些吃食,一掀开篦子,就看到了里面放着的奶茶。


    想着定然是林杏月做出来还没来得及喝的,她闻了闻,觉得这味道很是不错,本想喝,可想到她还没有脱籍出去,一咬牙,就把奶茶放在了食盒里,提着出了门。


    就不信,用这些东西还撬不开让他们帮忙手脚。


    林杏月跟着小丫头脚步匆匆地到了老太太这边,花嬷嬷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通,见没有不妥当的地方,才陪着她一块进去。


    原是大老爷吃完饭的时候提起了苏祭酒的事,说是特来征询老太太的意见。


    老太太没有贸然答应,而是说要把林杏月叫去问一问。


    林杏月听了这话,倒没觉得有什么难办的地方,只是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东西出来给这些先生们。


    她也是听说,能在国子学念书的非富即贵,一般的人家也最多是去私塾,只有成绩很是不错,才有机会进了国子学里头。


    “老太太,这事倒是不难,只是不知要做什么合适?”


    老太太见林杏月爽快地答应下来,只是不知道做什么,便帮着一块发愁起来:“那点心素日里做了不少,也不能总做这些,倒是埋没了你的手艺。”


    二郎君觉得不然,他们这些人还没把点心吃腻,谁要是多吃一块,旁人都恨不得吹胡子瞪眼。


    只是若有新鲜的吃食,他们似是更欢喜的。


    “左右这事也不大着急,你回去慢慢琢磨琢磨就成。”


    林杏月颔首应下,行了礼才退出来。


    这也是除了老太太之外,其他几个主子第一次正式见林杏月,瞧着她年岁不大,说话做事都有几分老成,一看就是有章程的样子。


    大老爷突然想起前些天端亲王来找他时说的那些话,心里猛然一惊:“这官家要是来了,看中了林小娘子可怎生办?”


    他知道林小娘子要出去开酒楼是一回事,到时候想吃,迈着腿就过去了,或是让身边的小厮去跑腿买来,都是方便的。


    可若林杏月进了宫里,那可就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了。


    老太太懒得理这个口无遮拦的大老爷,什么叫进了宫里怎么办?


    这话即便心里知道,也得放在心里,哪能说出来?


    大老爷见没人接这话茬,自知是说错了话,有些尴尬地轻咳两声,也不多留,脚步匆匆地走了。


    他这一走,气氛比方才还要融洽几分。


    周大娘子听说那鱼香藕盒还有一些,就说要带回去留着晚上吃。


    “不知那板栗炖红烧肉还有没有?”


    这是何娘子开了口,虽是胆怯的样子,却还是鼓起了勇气说。


    吴娘子赶紧指了那东安子鸡:“我还想吃这个。”


    老太太被他们这样厚颜无耻——既要在这里吃,还要打包走的行为给弄得哭笑不得:“这是连吃带拿,我这可是要亏不少呢!”


    几人又凑趣说了许多,那边的大郎君和二郎君也都有想带回去吃的东西,只是谁也不好意思开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东西被瓜分完。


    二郎君还好,吴娘子到时候肯定会让他吃,倒不觉得如何大郎君却差点仰天长叹起来,何娘子和昌哥儿两个人就能把那些东西吃完,肯定是不想让他吃的。


    何娘子和昌哥儿两个人也怕大郎君过来抢食,两个人都十分戒备大郎君,生怕他开口要吃东西。


    开封府尹耿大人也终于盼到了自家儿子放假回来,等着他休息够了之后,便让小厮把他叫了过来。


    耿大人和这儿子的关系小时候还好,父子两个还有说有笑,不过现在他总板着个脸,一副严父的样子,久而久之,父子两个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远。


    就像如今,耿大人有一肚子要关心的话,可是却不知如何开口。


    他家郎君也不知如何和父亲开口说话,每每被叫了过来,也只是相对坐着,谁也不知该说什么。


    这次耿大人想起来和衙役们才吃到的那些东西,轻咳了一声:“听说国子学的膳食还是那样难吃,你近来可是吃好喝好?”


    耿郎君一听父亲开口说话,心里就腻歪,眉头都皱了起来,只答了两个字:“都好。”


    耿大人还有一肚子的话,想把那铺子里的东西有多好吃好好说上一通,可听了那两个字,什么想说的话也被一扫而空,神色也颇为着急。


    可又不敢生气,这一年就要开始授官了,还不知道儿子要分到哪里,地方远一些,岂不就是要分隔两地,以后还不知道能再见几次。


    耿大人耐着性子:“我这几天倒是知道了一个不错的吃食铺子,那铺子虽地方偏远,可是去的人有不少,我手底下的这些下属们买东西都排了老长时间的队,你可是要尝一尝?”


    耿郎君又吐出两字:“不用。”


    什么铺子的东西值得他爹这样说,就是再好吃,能好吃过国公府那厨娘做的东西吗?


    那肯定不能。


    【作者有话说】


    杏月cp是徐柏,会脱籍,会成长。人选是在主线定下来的时候就确定的,想着走青梅竹马的路线,也看到了大家觉得徐柏配不上女主的话,但思来想去,定下的主线伏笔都更改不了,最终决定按着定好的主线写下去,给大家解释一下,如果不满意的话请轻喷谢谢[绿心]


    107


    第107章


    ◎辣条+蜂蜜小蛋糕◎


    耿郎君不想浪费好不容易得来的休假,只想在家痛痛快快睡上一觉,再让小厮去外头醉仙楼、三元楼买些吃食,到了国子学和人分一分。


    只可惜二郎君这次不去,不然还能给他分上一些,换些沙琪玛来吃。


    耿大人偏不信邪,那铺子里的东西专治嘴硬的人,哪怕耿郎君说了不吃,他也吩咐手下的人去买些来。


    耿郎君气的直接瞪大眼,很想甩袖走人,却又怕耿大人真恼了,只在那里憋着气。


    耿大人看他这般,自个儿心里反倒是舒畅起来,等着吧,一会儿东西买回来看你吃不吃!


    只是这较劲的过程实在漫长,耿大人知道那铺子排队的人多、东西不好买,可去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他也难免心焦起来。


    耿郎君不着急了,慢悠悠地开口:“父亲,别不是被人诓骗了,根本就没这样的铺子?”


    耿大人虽没亲眼见过那铺子,可容不得他在这里诋毁:“上次咱们府上办的那拐卖孩子的案子,就是这铺子的掌柜帮着报的官,抓了三个人!”


    这事倒是比那铺子的事来得新奇,耿郎君也好奇起来,追问道:“这如何就落了网?”


    耿大人见他问起来,摸着胡须不紧不慢地说起来。


    耿郎君听的一愣一愣,神色间颇有些怀疑:“这编故事编的也太假了些,什么铺子里的东西能让这些人贩子打起来?说着他们也忒没见过些好东西了!”


    耿大人摇摇头,看着耿郎君这样,仿佛就看到了那时候嘴硬的自己:“这事再错不了,等着你尝一尝那铺子里的东西,就知道有多好吃了!”


    耿郎君就把国公府那厨娘做的东西有多好拿出来说:“要真论起来,应当还是那厨娘做的东西好,我们国子学的博士和祭酒都喜爱的不得了!”


    耿大人不是个重口福之欲的人,听了倒没什么其他念头,想着再好,他想要吃上也不大容易,国公府那门可不是那么容易登的。


    不过有铺子上的吃食,已然是不错。


    好不容易小厮终于回来了,耿大人也不在那边搓着手等,神情很是舒展的让身旁的小厮把食盒盖子打开,一样样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耿郎君嘴上说不吃,却还是忍不住往那食盒旁看了几眼。


    这一看,耿郎君的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耿大人以为他和自个儿一样,是稀奇没见过的方方正正的点心,耿郎君却指着那沙琪玛,说话都哆嗦得不成句子:“这、这从哪里来?”


    耿大人内心高兴,瞧,这不就是把嘴硬给治了:“不是都和你说了,就是从那铺子里买来的!”


    一旁的小厮还点点头,表示说的没错,他可是排了老长时间的队才轮到的。


    耿郎君震惊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心情,说起来:“这怎么和二郎君带来的点心一模一样?”


    耿大人一愣,指着沙琪玛又问了一遍:“你可没认错?”


    耿郎君点点头:“自是不会认错的,这样的点心再没见过其他地方有,只是不知道味道一样不一样。”


    耿郎君也不再闹别扭,直接拿起了沙琪玛放在嘴里咀嚼起来。


    才吃了一口,耿郎君就知道这东西和国公府那边做出来的一模一样:“竟然外头就有这样的吃食!”


    耿郎君在说这话的时候,眼里迸发出了一道精光,像是饿狼看到许久未见的食物一样,那神情让一旁的耿大人都看得失语了。


    “不仅是这点心,其他的东西也都是香的很。”


    耿郎君的目光还从沙琪玛上移不开,想着等下次去国子学,他要是拿出这些点心,岂不是把那些同窗们吓得够呛?


    一想到这个,耿郎君就忍不住乐呵起来,让一旁还没有喘口气的小厮再去买些来。


    小厮苦着脸:“郎君,这倒是着急也办不了,今儿的东西应当也卖的差不多了,要想吃,得明儿一早再去排队。”


    耿大人也是听衙头们提起来,东西一卖完铺子就关门,只能等到第二天,谁去也不好使。


    耿郎君很是失望,再三叮嘱小厮:“明儿可是一早就要去买那沙琪玛来!”


    耿大人故意问耿郎君:“只要这东西,其他的不要?”


    耿郎君摇摇头:“就要这沙琪玛!”


    耿大人和小厮脸上都带了一抹耿郎君看不懂的笑容,只是他没在意,又拿了一块沙琪玛吃。


    在国子学的时候,他根本就没吃够,这下子桌上的沙琪玛可是能让他过足了嘴瘾。


    耿大人确实拿了那烧饼夹里脊,那天几个衙役把这烧饼夹里脊一下子就分完了,根本没给他剩下一个,只看那几个下属吃得津津有味,就知道这东西有多好吃。


    终于,今儿他也能吃到这烧饼夹里脊了!


    耿郎君开始还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以为他爹真是心疼他,把大部分的沙琪玛都让了出来,心里甚是感动。


    可是吃了一会儿就觉出不对劲了,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他爹是个什么性子?


    总是喜欢在外头跟前卖惨,说自己过得如何如何不容易,背地里好处却一大把的捞!


    于是,耿郎君就侧头过去看,耿大人手中正拿着个烧饼,吃得津津有味。


    耿郎君眉头先皱了起来,狐疑地问:“爹,这是什么东西?”


    耿大人三两口就把那烧饼吃完,才摇摇头说:“没事,就一普通的吃食,你继续吃那点心吧。”


    耿郎君要是信了,那可真就是个傻子,伸了手说:“既是普通吃食,让我尝尝又何妨?”


    耿大人看着烧饼夹里脊好歹还有两个,只得递过去一个,嘴里还不忘说:“真没什么好吃的。”


    不过这种话在耿郎君咽下去一口之后就烟消云散,他瞪大了眼睛看向耿大人,这叫不好吃?那还什么叫好吃!


    耿大人却很是淡定,还问自个儿家的儿子:“我就说了味道一般般,那边的点心你都拿去,愿意和人分了就分了,到底在外头受人照顾颇多。”


    这种哄傻子的话,耿郎君先前已然上过当,这次再不会听,知道耿大人肯定是没憋着什么好,一边吃烧饼夹里脊,一边盯着其他吃食。


    这一看,目光更加炯炯,他也不问耿大人到底好不好吃,自个儿就拿了放到嘴里吃起来。


    耿夫人叫他们两个来吃饭的时候,两个人正捂着肚子在那边动弹不得。


    耿夫人被吓了一大跳,看着桌子上的狼藉,声音都带着颤音:“你们不会把这些都吃了个七七八八吧?”


    两人已经撑得说不出话,耿夫人就把目光转向一旁的小厮:“他们不说,你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厮只能苦哈哈地,把父子两个人是如何较劲着吃的说了出来。


    耿夫人脸上的神色也十分精彩,她是觉得他们两个实在是不像话,像个什么都没吃过的逃荒来的。


    可这父子俩也有许多年没有坐下来好好说过话了,见了面不是掐,就是说不了两句各自甩手走人。


    她那儿子在国子学的食堂把胃口养刁了,觉得什么都好吃,可她的自家夫君却是个极挑剔的人,竟也对这些吃食吃了这么许多!


    “好啊!你们两个有这般好吃的,竟然都没有想起来我!”


    耿夫人一开口,耿郎君和耿大人两个都羞愧的把目光瞥向来一边,不敢抬头看。


    实在是太好吃了,都没想起来耿夫人。


    耿郎君到底心虚,赶紧保证说:“娘,等我明儿就给您买来。”


    耿夫人幽幽地问:“这是给我买呢,还是给你自儿个吃?”


    耿郎君说了些好话,耿大人也说了一通,耿夫人才揭过这事。


    父子两个先前一块儿吃了东西,又一块儿应付了耿夫人,关系倒是没了先前那样紧张。


    耿郎君是真要去那铺子一趟,就问耿大人铺子在哪里。


    耿大人就让他去问小厮,小厮却犯了难:“我的爷,那地方可是偏的很,去的人都是小百姓,您去那里,自降了身份!”


    耿郎君一听这个就有些犹豫起来,可又实在好奇还有什么吃的,总觉得应当还有不少,不至于就这么一些。


    只这些东西都已然这样好吃,那其他的得是个什么味儿?


    耿大人也想去,可经小厮这么一说,就有些拉不下来脸,只能假装呵斥了一句:“休要胡说!咱们也都是百姓,作何瞧不起别人?”


    小厮张大嘴巴,在一旁不敢应声。


    耿大人明明不是一个这般体恤老百姓的人啊。


    耿郎君却像是得了什么偌大的支持,想着到时候他乔装打扮一番,岂不是也就不会被认出来身份?


    这么一想,就决定一会儿歇个时辰就过去看一看。


    冯大娘把那碗奶茶端出去之后,原以为林杏月回头能发现,少不了要和她说一声,回来脸上就堆着笑,好话更是车轱辘似的往外说。


    林杏月一看她这样,就知道定是有事的,只是到底不知道为了什么。


    她心里有事,也懒得去理会,接了水就要去洗漱。


    冯大娘心里奇怪,也接了水坐在林杏月的旁边,先问她老太太那边的事情忙得怎么样。


    “倒是还好,不过忙的就是府上的一日三餐,且三娘子定亲的事推到了官家过来之后,忙完这事,怕就宽松好一点了。”


    冯大娘点点头,想到白天她想的事情,试探地说起徐柏:“白天我回家一趟,看见他也在那里喝奶茶,可是你给他做的?”


    林杏月一听到徐柏两个字,就觉得浑身难受,又怕从冯大娘眼里看出来什么,随意地嗯了一声,就说累了要去躺着睡觉。


    冯大娘不想就这般放过她,可是还有许多话要说呢:“奶茶我尝了,回来口渴,就都给喝了。”


    林杏月随意地摆了摆手:“没事,大厨房那边还有不少的牛乳,到时候我再做些来就是。”


    冯大娘还是觉得有几分不对,可偏偏又不知道这不对劲是怎么回事,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杏月倒了水就躺下。


    不过林杏月脑子里很乱,即便躺下了,依旧也睡不着,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明先前一直没事,只把徐柏当成个弟弟来看的,怎么偏偏就对一个相处这么多年、比自个儿还要小上几个月的弟弟有了这样的感觉?


    一想,心里就不得劲,不上不下。


    回头还是得让徐柏叫她姐姐,得时刻提醒着自儿个。


    林金兰回来了,看见林杏月已经躺下,也很是不习惯,问冯大娘:“月姐儿是怎么了,瞧着有些闷闷不乐?”


    冯大娘也不知道:“说是累了,今儿二郎君回来,想着应该*在那边做了许多吃食。”


    林金兰是个心大的,瞧着没事,也就不去多问,和冯大娘在一旁嘀嘀咕咕说起来话:“那辣条一摆出来没多大会儿就被人都买去了,瞧着比那沙琪玛和蜂蜜小蛋糕卖的还要好!”


    冯大娘最爱听这种话了,赶紧追问起来:“那可是能挣上不少吧?”


    这钱都是张婶娘收着,回头都会给林杏月交接账。


    冯大娘回回都想着参与进来,可不管是张婶娘还是林杏月,都没这种打算。


    冯大娘是个手里有钱就会飘起来的主儿,有了以前月钱也会被借走的事,林杏月可不敢信她。


    林金兰白了冯大娘一眼,“你可别问我这事,我哪里知道能挣多少?不过今儿个王小娘子找的那个小娘子来了。”


    张婶娘说了要找人,就一直让王小娘子帮着留意,这事可不是个小事,不是上次去外头随便提个篮子让人试试那样简单。


    铺子里是长长久久做买卖的,这活计稳定不说,也不用风吹日晒,关键是能吃到许多好东西,就这一点,就不知道比外头强多少。


    好些个人知道铺子这边要招工,都赶紧跑来和她们打听。


    王娘子被这么些人弄得有些烦躁,不知到底该挑谁。


    自家兄弟家虽亲,可那嫂子她是知道的,平日里在家就是个掐尖要强的主儿,林金兰和张婶娘两个脾气不软,时间长了难免会起摩擦。


    “最好就找个像你这样性情的。”


    张婶娘之前也和她说了,不要那种爱挑事或脾气急的,到时候东西还没卖出去,先要处理这些杂事。


    “这不一直到今儿才领了个人来,是她一个街坊。”


    冯大娘又多问了两句,譬如这人年纪多大、人老实不老实等等。


    林金兰被问得烦了,不想回答这事,就让冯大娘明日去问张婶娘,躺在林杏月身边就要睡觉。


    只是她原以为林杏月早就睡着了,躺过来才发现林杏月还睁着眼。


    “吓死我了,你怎么还不睡?我以为你累得早就睡着了。”


    林杏月叹了一口气,只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睡不着。”


    林金兰很少有这样烦恼的时候,既然林杏月不睡,干脆又拉着她说起铺子里的事。


    说着说着,林杏月的困意还真上来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只不过在梦里,她梦到了很久之前的前男友。


    说是前男友也不大准确,两个人只在上学的时候谈过很是朦胧的恋爱,不过那时候只要回头多看上他一眼、对上个眼神,或是简单的擦肩而过,都能让人心跳许久。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梦里面这位上学时的前男友,竟然长了一张和徐柏一模一样的脸!


    林杏月坐起来之后,还在那里发愣了好大一会儿,好半天才想起来要去洗漱。


    林金兰却是一早就跟着张婶娘走了,两个人一路上都在说着新来的那蒋小娘子,不知道可是能用得顺畅。


    “要是能留下来的话,咱们的东西也就能多卖出一些了。”


    张婶娘天天晚上回去数钱数到很晚,有时候数得她都口干舌燥,却还是乐不可支。


    来的蒋小娘子也有些担心,不过是过来看了看,瞧着铺子前排的那么些人,就担心卖不好东西。


    王娘子安慰了她好长时间,她才没那么害怕了。


    “王姐姐把这样好的机缘留给了我,要是不试一试就这样放弃,我心里也觉得过意不去。”蒋小娘子把这话都和张婶娘说上了。


    张婶娘就觉得她也是个实诚人。


    一大早就有人在铺子外头等着,这些人知道周围住着不少邻户,生怕吵醒了人家,到时候讨了嫌再不来这边,声音都压得很低。


    “可是这里?”


    “对,就是这里。”


    说话的人是一小孩,还带着几分雀跃,他家大人紧紧攥着他的手,另一旁的大人视线也不敢离开。


    这小孩就是前段时间刚从人贩子手里解救出来的其中之一。


    夫妻两个只有一个孩子,上次重阳节赏菊花的时候,领着小孩来汴京城里玩。


    当时桥上人多,他们两个被挤得一前一后,这家的汉子把孩子扛在了脖子上,生怕被挤下桥掉下去。


    可是走着走着,这汉子就觉察出不对劲,脖子上的分量不对,再一摸小孩的腿,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汉子当时就惊出一身汗,先往桥下面看,以为孩子是被人挤得不慎掉落了,可看了一圈也没见有任何扑通或掉水里的痕迹。


    他家的娘子在后头,却是眼睁睁看着自家孩子被一路过的汉子直接给掳了过去,哪怕大喊出声,可因人多拥挤,周围的人推推搡搡,那掳走孩子的汉子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夫妻两个哭的是肝肠寸断,再不想好好的出游竟出了这样的事,一个个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们不仅报了官,还四处托人在找,想着即便是倾家荡产也要把孩子给救回来。


    好在老天爷许是看他们寻子心切,同村的人告诉他们,衙门那边竟然张贴了一则公告,说是抓住了人贩子!


    他们两个赶紧去看,总算见到了自家孩子。


    这段时间小孩子显然是没吃好睡好,人被打了不说,整个人也像是受了惊吓的小兔子,即便是他们夫妻两个跑过来,也不敢动弹。


    这可把两人心疼坏了,在衙门那边确认身份无误之后,领着小孩子回家养了这几天,小孩才敢开口说话。


    不过第一句话就是,想吃那什么蜂蜜小蛋糕。


    夫妻两个根本就没听说过蜂蜜小蛋糕是什么,一脸疑惑,却赶紧出门去打听。


    偏巧他们村有一人在汴京城卖东西,知道的很多,就说起前段时间汴京城有几个小娘子提着东西让他们试吃的事来。


    “里头倒真有一个点心叫蜂蜜小蛋糕,只是不知这东西是不是一家的。”


    夫妻两个打听到那铺子的消息,不等天亮就借了辆驴车,带着自家小孩往这边赶。


    他们这次也有经验了,在小孩的手上拴了个绳子绑到大人身上,这样即便再遇到上回那样的事,也不至于让人一下子就能抱走。


    等了一会儿,才终于看到张婶娘他们过来,夫妻两个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


    他们在等车的时候,前头也有那老主顾在翘首以盼,两个人也打听了,这蜂蜜小蛋糕确实在这铺子里卖,又看那小孩唯唯诺诺却满是期待的样子,不由得联想到上次抓起来的那些人贩子。


    “不只是那蜂蜜小蛋糕,其他的东西也都好吃,你们能多买些各样的东西回去尝尝。”


    夫妻两个手上还是有些钱的,一听这话就点头:“这蜂蜜小蛋糕要真是在这里买的,那他们一定要多买些东西回去。”


    在来的路上,他家小孩又一次开口,说了是怎么知道这蜂蜜小蛋糕的,要不是那铺子里的大娘发现事情不对报了官,人贩子还不能这么快被捉住,里头的一个长得好看的小娘子又好心给他们这些小孩吃那样的点心。


    夫妻两个一听,心里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感谢。


    张婶娘给蒋小娘子略说了几句话,就让她在王娘子身边帮着卖那边的点心,还安慰她不用紧张:“头一次做都不知道如何,你多看两天就学会了。”


    蒋小娘子见张婶娘这般好说话,到底松了一口气,站在王娘子身边帮着打起了下手。


    一小娘子一来就先问:“辣条可是有了?昨儿个可是等了好大一会儿,也没人轮到我。”


    后头一汉子附和:“我昨个晚上做梦都是在吃那辣条,可馋的我口水都流了一地,还被我那老妻嫌弃了。”


    这些人都和张婶娘熟识,张婶娘一边装着要买的东西,一边和他们开起玩笑:“我说今天你们怎么一早就过来,放心,东西还有呢。”


    “那可得给我多来一些。”


    张婶娘瞧了瞧上头挂着的牌子,这是让纸马铺子的李掌柜帮着写的,张婶娘还给了他一斤辣条当做谢礼。


    “又是限量啊?”


    那些老主顾虽然知道可能要限量,可真看到了那牌子,还是很失望。


    “要是不限量,吃到的人才是少数嘞。”


    带小孩的那夫妻两个也排到了前头,王小娘子给蒋小娘子打了个示范,先问他们两个要什么。


    夫妻两个一走到跟前,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看了,铺子的窗口虽不是很大,可东西摆的琳琅满目,全都是一些从来没见过的。


    那汉子先开口:“可是有那蜂蜜小蛋糕?”


    王小娘子给他指了指:“这就是那蜂蜜小蛋糕啊,客官可是要多少?”


    夫妻两个只听小孩和村里的货郎说过,却从来没见过,只见这蜂蜜小蛋糕个头不大,表面上却是浸润着一层油脂,很是诱人,有的上面还放着红豆,有的上面却放着葡萄干。


    他家小孩看到这,眼睛却是一下子就亮了:“爹娘,就是这个,我要吃!”


    夫妻两个一听,赶紧拿了钱出来:“给我们多来些。”


    王娘子麻利的拿了油纸袋子,装了些蜂蜜小蛋糕放在秤上称了称。


    这和那辣条一样,每个人最多只买一斤。


    不过好在蜂蜜小蛋糕摆出来的时间长,好些人都已吃过,辣条是才摆出来的,夫妻两个才要了这小蛋糕的功夫,那边的辣条就已经卖出去好几斤了。


    “这是什么?看着也很是不错的样子。”


    他家娘子指着那沙琪玛问了问。


    王小娘子见他们没有吃过,就麻溜的拿了一个沙琪玛,切了一小块递给他们三个。


    夫妻两个都不敢接,连连摆手:“不用让我们尝,这点心都精贵的很。”


    王小娘子笑着说:“没事,咱们这边都是让尝的,好万一不合胃口,这东西又这样贵,买回去了可就该难受了。”


    夫妻两个一听这个,才不再犹豫,心里却是对这铺子多了几份好感,以前去那些点心铺子里,东西卖的比这边还贵,却从没说还能提前尝一尝。


    要是说没吃过里头的点心,还有人嘲讽两句,说是什么都没见过的土包子。


    小孩接过那沙琪玛之后,不再犹豫,直接放到了嘴里,一瞬间眉眼就弯了起来。


    他爹娘两个都不舍得吃,看到他这样,也跟着笑了起来,把自己手里那块没吃的点心往前推了推:“再把这个吃了。”


    说完就对王小娘子说:“给我们来上半斤。”


    王小娘子麻利的给他们称好,一旁的蒋小娘子收了钱,放在了一旁的匣子里。


    这夫妻两个后头带孩子的人见他们是第一次来,也不催促,只等他们试吃完了再上前。


    夫妻两个拿了东西却也没着急走,原本想等着给这张婶娘道声谢,可瞧见她在那里一直忙忙碌碌。


    两个人就在想着,不若等到稍微空闲的时候再来。


    先前排在他们两个身后的小娘子见他们两个还没走,有些奇怪:“你们可是还要买东西?那得重新排队。”


    夫妻两个赶紧摆手,不好意思的把话说了出来:“我这孩子要不是这铺子里的大娘,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自然就想着跟她道声谢。”


    这鲁小娘子马上要和那徐泥瓦定了亲事,两个人就是因为在这铺子前排队才看对了眼,对这铺子的感情很是不一般,听了就说:“原来是这般,你等等,我帮你去问一问。”


    她和张婶娘混得也很是熟悉,挤到前面叫了声大娘,把这事说了。


    张婶娘原本见她过来要插队,还想要说她两句,不过一听是那被拐孩子家里的大人找来,赶紧哎呦了一声,忙把腰上的围裙摘了下来,让后头的人略微等一等,走出铺子,和夫妻两个寒暄起来。


    夫妻两个一见她出来,立刻就要下跪,好不容易才劝住,两个人脸上继续带着几分感激:“亏得你出手帮忙,不然我们夫妻两个也不知如何活下去了。”


    只听着这话就让人感慨万千,张婶娘宽慰了几句,跟着一起骂起来那些人贩子:“一群没生为爹养的畜生,早晚会遭天打雷劈的!”


    听了这话,人群立刻激愤起来,都在那边骂骂咧咧。


    夫妻两个谢了又谢,张婶娘见旁边小孩一直在那里吃着蜂蜜小蛋糕,又让王小娘子给装了一些:“这东西回头当个零嘴也好,得把孩子好好养回来。”


    夫妻两个起初不敢要,两人推让了一番,夫妻两个这才收下,又是一番感谢。


    张婶娘回来卖辣条的时候,赵老丈人还在同后头的许官人骂那些人贩子。


    许官人今儿却没什么精神,一早就被他家娘子给踹下床,让他跑到这边来买辣条。


    许官人都有些欲哭无泪了,这大冬天早上起来可不是那般好受的滋味,即便穿的再厚,在这里站一会儿,也觉得能被冷风穿透了。


    他就想着不若找个闲汉来这边跑腿,不过是多给些钱。


    他家娘子往外看了看,指着天色说:“哪有闲汉这个时候来做事的,不都得等着天亮了才有?”


    如今来跑腿的闲汉确实不少,只是就像他家娘子说的,一般都是等天光大亮了才起来做买卖。


    许官人只得穿的厚厚的过来。


    赵老丈人见他这样萎靡不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会儿等你吃到那辣条,你就有精神了。”


    赵老丈人昨儿就买到了辣条,虽然味道又麻又辣,可让人吃了只觉得浑身舒坦,尤其是在这样冷冽的季节,吃的让人过瘾。


    许官人耷拉着个脑袋,不大情愿的说:“你这话说的,昨儿既买到了那辣条,自个儿留着吃就是,何必又让你家娘子跑去我家现眼?”


    许官人不过是有两天没来,就错过了这辣条,想着错过就错过了,偏偏赵老丈人一天不落地来这边买东西,买了觉得东西好吃,还跑来炫耀,实在是可恨!


    赵老丈人要了一斤辣条,站在一旁等着许官人要东西,一边说:“这不是看你最近有些懒,给铺子招揽生意来了。”


    “呸!”


    赵老丈人就是故意的,许官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赵老丈人还不知悔改,在那边得意洋洋的说:“要不是我,你能跑来买着辣条?肯定是要继续躲懒的!”


    许官人拿着那一斤辣条,和赵老丈人并肩行走。


    赵老丈人已经急不可耐的拿出一根,直接放在嘴里吃起来:“一会儿你真得谢谢我呢!”


    一边吃着,赵老丈人一边对许官人这般说。


    许官人真想一口啐过去,只是那辣条的味道已然往他的鼻子里钻,许官人想着,这样大早的来排队,不吃上几根怎么对得起自个儿?


    遂也拿了一根辣条放进嘴里,没两下就吃出这滋味的好来,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赵老丈人一直在一旁看着他的神色,见他这般满意,就嘿嘿笑起来:“我就说你得感谢我,那是沾了我的光,怎么也要多给我几个钱!”


    “呸!你且起开!”


    见赵老丈人又要来抢自己手里的辣条,许官人赶紧护着,也不再和他同行,往旁边的巷子一拐,就要回家。


    纸马铺子的李掌柜这几天生意忙,才说要多休息一会儿,一早就被自家两个女儿给吵醒了。


    “爹,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睡得着?”


    “对呀爹,外头铺子前都已经站了那么些个人,再不去,什么东西也没了!”


    李掌柜捂着脸,真想仰天长叹一声:“你们两个手里又有钱,怎么不去?”


    他们两个女儿对视了一眼,指了指自个儿的衣裳:“这都是新的。”


    “去那里挤一会儿,衣裳就皱了。”


    “而且特别冷!”


    两个人你一嘴我一嘴,说的李掌柜一点也没脾气,只能认命的起来:“今儿吃什么?”


    “我要吃那辣条!”


    “我要吃那烧饼夹里脊!”


    他们两个才说完,另一边李娘子也说了自个儿要的东西:“给我来上一斤的炸鸡排!”


    李掌柜掂量了一下,苦哈哈的说:“再这样吃下去,咱们家每日挣的都要进了那铺子里了!”


    “挣钱不就是要花的?”


    “对呀,我们又不是去做了别的,没有吃喝嫖赌!”


    “不对,咱们吃了!”


    两个女儿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李掌柜觉得头都大了,麻溜的拿着钱就往外走。


    他宁愿去外头吹着风买些吃食,也不愿意听家里三个女娘在那里唧唧歪歪的说话!


    临出门前,大女儿还一脸狐疑的看着李掌柜:“爹,你可别在外头偷吃!”


    “得早些回来,咱们在楼上看着你!”


    李掌柜头更大了:“你们两个不是怕被风吹着了,开着窗户就不怕了?”


    “我们俩能裹着被子开着窗户!”


    李掌柜逃也似的来到了铺子街,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回头,果然看见两个女儿开着窗户在往这边看。


    林金兰看见李掌柜头发都没梳就过来,又看到他们家铺子的二楼开着门,立刻就明了了,这是又被他家两个女儿给赶出来买东西了!


    她脸上的笑意就遮不住。


    在这里开铺子也忒有意思,光纸马铺子的李掌柜家,日日就有热闹可瞧。


    【作者有话说】


    比心心


    108


    第108章


    ◎咸鸭蛋+钵仔糕◎


    耿郎君歇了一会儿之后,就让小厮带着路,要往这边铺子来一趟。


    小厮还是乐意做这种事,还带上了平日里攒下来的钱,想着一会儿来了也能多买上一些。


    不过耿郎君到底是怕穿得太好让人格外多打量,就换了一身相对来说比较简朴的衣裳。


    主仆两个人一过来,就见前头排着的长队,顿时被吓了一大跳。


    “真的这么多人啊?”


    小厮点点头,踮着脚尖往前看了看,说:“郎君没事,排到咱们的时候,东西应该还有。”


    听了这话,前头排队的大娘已经摇摇头:“你们这是来的晚了,别的东西还有,那新做出来的辣条确实没有了。”


    耿郎君一听,赶紧追问:“大娘,辣条是什么?”


    一看这人穿戴不俗,怕是接连几天没来,都不知道辣条是什么,大娘也不好说,就只能指了指路边一采买着辣条的人:“就是那东西。”


    耿郎君赶紧看去,只见那人叼着一根辣条,边走边吃,吃得嘴边都是红红的,神情却是一脸满足。


    “这东西看着就好吃!”耿郎君赶紧追问前面的大娘:“真的没了?买不着了?”


    大娘早就数着前头的人头了:“每个人限量一斤,可不就是早没了,来了也白搭!但那铺子的掌柜说,这两天都不做辣条了。”


    做辣条也是费劲得很,需要准备的东西也多,还要小火烘干,实在是麻烦,张婶娘决定这两天休息一下。


    一听这个,耿郎君顿时哭丧着脸,埋怨地看了一旁的小厮。


    小厮本来想着要买那烧饼夹里脊,见耿郎君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只能挠挠头。


    他也不知道那辣条这样好吃,早知道昨儿个就买些了。


    正发愁着,突然间来了一辆马车。耿郎君为了怕引人注目,马车都是停在了巷子口走过来的,于是就像那些排队无聊的人一样,往这边看了几眼。


    一看就发现是他的同窗赵郎君!


    赵郎君是听赵官人说的这铺子里的东西,约摸就是那林小娘子置办的,做出来的吃食口感都十分的好。


    赵郎君一开始还不信,觉得赵官人在唬他,随便不知从哪里听来个铺子,就说是林小娘子做的。


    赵娘子却在一旁帮腔:“我也尝了,东西的确是好吃得很,且都是从前没见过的。”


    赵娘子一说,这可信度就大大提高了。


    赵郎君正发愁马上要定亲,不能去国公府那边蹭吃蹭喝,问了铺子的地址,就要过来,他要看看到底是不是一样的东西。


    只是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到了耿郎君!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有些说不出的尴尬。


    尤其是耿郎君,穿着一身十分不起眼的衣裳,还特意乔装打扮了一番,再对比一下和平日穿的一模一样的赵郎君,颇有些不想上前和他说话的意思。


    赵郎君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为什么来这里买东西,还要穿成这般模样。


    两个人对视之后,同时默契地把头扭到了一旁,装作不认识。


    后头那大娘回头看了看赵郎君,瞧见他这副打扮,啧啧了两声:“就算看着就来历不凡,可是来的晚了,东西怕是轮不着他。”


    耿郎君心里得意,往前看了看,果然见东西在一样一样变少。


    他已然是吃过这些东西的,每少一样,心就疼一分。


    “早知道就早些来了!”


    赵郎君排在耿郎君的身后,眼睁睁看着那些东西一点点卖完,特别是前头的人一下子要了五六样东西,可把这两个人给吓坏了,心都高高的提起来。


    耿郎君想了想,就问起前头的大娘:“大娘你打算要些什么,不会一样东西也要个五六样吧?”


    大娘见耿郎君这样害怕,很是觉得有意思,便逗他:“你怎生知道的?我排了这么长时间的队,自然各色都要要上一些。”


    耿郎君眼睛大概一扫,脸立刻哭丧起来,这大娘每样都要上一些,轮到他的时候,就该没了!


    “大娘,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一样东西都少要些,给我留一点,我这大老远的来,总不能空手而归。”


    路过的一位郎君听到这话,就想起先前他从城东赶到城西也空手而归的事,摇摇头说:“说这话可没用,先前我来了,一样东西也不剩,铺子都关了门,不照样吃不着,要是想买到非得来的早一些才成。”


    前头的大娘点点头:“就是这个理,有人一大早就来排队了,咱们这都过了晌午,实在是晚了,剩下什么要什么吧。”


    赵郎君在后头更是听得一脸着急,耿郎君还有可能得到些吃食,他就甭想了!


    耿郎君这人肯定会把所有剩下的东西都给带走的!


    赵郎君这时候也装不下去了,赶紧叫了耿郎君,行了个礼。


    耿郎君却还想装作不认识他,提高了嗓门:“这位兄台,你是?”


    赵郎君都磨起牙来:“原来你不认识我?”


    “我当认识你吧?”


    耿郎君这时候是一点也不想承认认识赵郎君,他的东西还要带回国子学,才不要分出去一半!


    赵郎君见他果然没有一点意思,只能在后面磨着牙。


    等轮到大娘买的时候,耿郎君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好在大娘只是同他开开玩笑,东西倒并没有要上那么许多,还给他剩了不少。


    耿郎君赶紧给大娘作了个揖,大手一挥,就把剩下的东西都包圆了。


    赵郎君在后面后槽牙都要咬掉了,赶紧喊了一声:“耿郎君!”


    耿郎君装作没听到,见林金兰往他身后看去,还解释了一句:“这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和我套近乎,我确实不认识他的。”


    林金兰帮着开铺子这段时间以来,可见了不少这样的事,也没当成一回事。


    赵郎君这次是真的差点把后槽牙给咬碎了!


    耿郎君把那些东西都包圆之后,就和小厮提着东西,得意地从赵郎君跟前走过。


    赵郎君眼见着什么也没了,二话不说就赶上了耿郎君。


    “咱们到底同窗一场,你这样可就太不地道了些!”


    “地道,什么是地道?”


    在吃食面前哪里有什么地道不地道?


    赵郎君软磨硬泡,一副不吃到嘴里就不走的模样,弄得耿郎君实在没办法。


    想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赵郎君厚着脸皮?


    赵郎君嬉皮笑脸:“那是咱们俩来往不多,以前我还没看出来你也是个同道中人。”


    耿郎君在心里呸了两声,他才不是和这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赵郎君是同道中人!


    虽然他和耿大人关系不大好,可他一心也是要做个头几名,好授个不错的官的。


    赵郎君显然是没这个心思,满脑子的心思都用来找那些吃食上面了,虽然耿郎君也承认这些东西实在是好吃。


    赵郎君可不管那么许多,在耿郎君跟前,就拿起来自顾自地吃起来。


    “好吃!这铺子里卖的还真是和国公府那边一样的吃食!”


    耿郎君赶紧追问:“这话怎么说?难不成真是同一个厨娘做出来的?”


    “应当是!这味道、这样式,别的地方也做不出来,非得是他们府上的人,只是不知道是这厨娘本身,还是从她手底下的人做出来的。”


    赵郎君又去看耿郎君买的其他东西,耿郎君一脸虎视眈眈:“剩下的我还要吃,你就别想!”


    赵郎君撇撇嘴,想着等明儿一大早,说什么他也来早早的排队,非得多买些东西带回去吃不可。


    果然到了第二天,赵郎君先来了这铺子前排队,没往国子学走。


    这事是瞒着赵官人和赵娘子的,不然被他们知道了,如何也不能善了了。


    昨儿耿郎君要的那些东西,他全都要了来,耿郎君没有要到的,他也要了许多。


    张婶娘看他打扮穿着,就知道怕又是个大人物,但不像之前那样诚惶诚恐了。


    先前可能是因着没见过几个这样厉害的人,来他们铺子里买东西,张婶娘总怕别人小瞧了他们,又生怕得罪了这些人,说话语气都很是恭敬。


    赵郎君也很喜欢别人对他这般,那些唯唯诺诺的样子,倒让他看不起。


    一样东西都买了些之后,就让身旁的小厮去给国公府的三娘子送一些。


    俩人即使已经定了亲,互送些东西倒是没什么,门房的人通传给周大娘子,周大娘子也只是笑着打趣了两声。


    先前赵家定亲的事情是排在前头的,这后头又有了榴姐儿要和官家回来省亲,自然是要先忙活这事,赵家倒也通情达理,主动把定亲的事情往后退了退,总不能抢了官家的风头。


    眼看着再有几天官家就要来,周大娘子他们也都是紧张起来。


    林杏月这几天忙的脚不沾地,要帮着花嬷嬷和平嬷嬷把要用的东西都给做出来。


    想到宫里那位石娘子的下场,林杏月也没敢做太出格的事情。


    总算到了官家要来这天,还没亮,人都已经起来。


    林杏月一早只做了些米粥,配着家里腌制的咸鸭蛋,打算简单吃一些。


    那咸鸭蛋一打开,蛋黄处就流了油出来,颜色也是橙红油亮的。


    “这鸭子腌的好。”冯大娘好赖洗了把脸,就过来坐下来一块儿吃。


    林杏月已经低头喝了一口粥,那粥已经被熬的软烂,米油都熬了出来,只喝上一口,就能感受到那米粥特有的软糯清甜。


    再配上咸鸭蛋,等那外面的咸味褪去,就能吃到里面沙粒般的蛋黄,口感绵密,那沙沙的味道和米粥互相在嘴里渗透,吃上一口,从胃里一直暖到了身上。


    “舒服的嘞。”冯大娘吃了几口,脸上的神情就放松了下来。


    林杏月也在一旁满足的小口吃着。


    冯大娘吃完了,才慌里慌张地要往外走,临走前还上了一炷香,祈祷着官家别想着来园子里逛一逛。


    林杏月打趣她:“要我说,娘你还不如愿意让官家去园子里逛逛,说不得还会给你打赏的。”


    “嘿,你可别咒我!这钱就是有命挣,也没命花呀!那可是官家,高高在上,岂是咱们能随意编排的?”


    说完,冯大娘佯装要去拍林杏月。


    林金兰今儿个就不想去摆摊子那里,想留下来看热闹:“还没见过这么大阵仗呢!”


    林杏月一眼就看出来,林金兰这是想躲懒。


    留在家里,也什么都看不到。


    冯大娘也有些犹豫:“你这也去上工好多天了,我想着你最多干三五天就不会再干下去,倒是没想到还干了这么长时间。你想去也不是不行,只是到不了前头,能看什么热闹?”


    林杏月都不知道该如何说,这俩人,一个不想往上凑,一个偏要留下来往上凑,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赶紧把自个收拾妥当。


    “我先走了,官家应当约是晌午的时候过来,听花嬷嬷和平嬷嬷说,并不会留太长时间。”


    林金兰还在那边纠结,想着要是真不去了,一会儿怎么也得去问问张婶娘的意思,就麻溜的起来,一边哆嗦着穿衣裳,一边抱怨:“这天也忒冷了些,什么时候才得用上火盆子?”


    “往年都到下了雪才用,今年也甭想着那么早。”


    林金兰撇撇嘴,想着既挣了钱,就不能早些用?


    “那钱留着做什么?又不让咱吃好穿好,又不让咱用那些好东西,难不成抱着那钱睡觉?”


    冯大娘现在就有几分抠门,觉得那钱越是攒着越好,花出去反倒没意思了。


    要是让林杏月听到了,绝对会说这冯大娘是从一个极端到了另一个极端,着实让人无语。


    林金兰穿好利索,想着要去和张婶娘说一声,可看到那咸鸭蛋和米粥,脚步就停下来了。


    等会儿吃完了再去说吧,应当不会来这么早封了她们家。


    瞧见林杏月来了,花嬷嬷和平嬷嬷也都赶紧忙起来,也没了前段时间边干活边说话的闲心。


    她们早上得给老太太他们做出早膳来,就像先前那样,得做些开胃的东西,蜂蜜小蛋糕就是首选。


    林杏月觉得单调,又让采买的找了些个大饱满的荸荠拿回来之后,昨二个已经用铜刨子刨成了碎末,放在了那细腻的蒸布上面,像做绿豆淀粉那样,加水之后反复的揉搓挤压。


    这样重复数次,就会有白色的浆液过滤出来。


    花嬷嬷和平嬷嬷两个婆子一块儿帮忙做这个,做的时候倒是想起来先前做的那些藕粉。


    “我听说宫里的娘娘最喜吃那里嬷嬷做的藕粉,每年咱们府里新捞出来藕的时候,总要做上些许。”


    林杏月想起上次她也做了一些,不过后头念冬却和她说,那剩下的一些藕,先是被梁妈妈给要去了,梁妈妈还没吃上几顿,又都被周大娘子给要去了。


    周大娘子这人*也是个极有意思的,一开始不能看到藕这些东西,瞧见了就能想到宫里的榴姐儿,很是不得劲。


    后头不知怎么的,尝了一碗林杏月做的藕粉,只要半夜想起来榴姐儿,就要让梁妈妈给冲一些。


    就这样,那马蹄粉沉淀一晚上之后,把上层的水撇去,下面的马蹄粉便是能用了。


    又准备了些桂花、茉莉和一些玫瑰露、桃脯、杏脯、梅子酱这些,都切成了小丁。


    那马蹄粉直接放在盆子里,用筷子沿着一个方向搅拌,直到成了细腻没有颗粒的粉浆之后,在铁锅上把饴糖和清水放进去,等糖煮得完全融化,再把这糖浆缓缓的倒入刚才的马蹄粉浆里头,让二者充分的融合。


    这时候的粉浆其实是半生熟的,因着那糖是加热过的。


    再把那桂花、茉莉、玫瑰露等等东西放在这粉浆里头。


    平嬷嬷看的仔细,时不时的就会停下来琢磨两分,也渐渐的看出些门道来。


    见林杏月让小丫鬟们去拿了那水晶琉璃碗来,立刻就明白,还问要不要往碗底抹上一层油。


    “嬷嬷果然厉害,确实要往那碗壁上抹上一层油,这样蒸好之后也能直接倒出来。”


    花嬷嬷听到林杏月只夸奖平嬷嬷,心里不得劲,也问起林杏月:“那是不是要上大锅,放在篦子上蒸?”


    林杏月点点头,有些哭笑不得:“确实这样,嬷嬷也好厉害。”


    一模一样的话她说了两遍,两个嬷嬷都很是高兴,乐颠颠的跑去帮忙做。


    等大锅里的水烧开之后,再转成小火慢慢的蒸,差不多二十分钟之后,就可以掀开锅盖。


    把竹签插入到这钵仔糕里面,再抽出来看看,若是竹签上面没有那粉浆,就说明能出锅吃了。


    花嬷嬷和平嬷嬷没让林杏月再去碰那刚蒸过之后的烫碗,虽然她们这些天天在灶间打转的人,手难免都会粗糙一些,可林杏月还小,能让她少碰还是少碰。


    林杏月心里很是感激,也不和两个嬷嬷强求,看着她们用布垫着手,把那钵仔糕一个个的取出,放在了通风处晾着。


    冷却之后,那钵仔糕一个个的都晶莹剔透,里头还能看到那果脯的颜色,甚至凑的近了,还能闻到桂花、茉莉的香气。


    林杏月试着倒扣过来,就着手上的劲儿,把那钵仔糕一个个的放到了盘子里。


    “我的乖乖,这和你先前做的那什么双皮奶有些像。”


    林杏月点点头:“东西却是不一样的,那双皮奶只是奶皮像白玉,但是没有这钵仔糕透明。”


    平嬷嬷的眼睛始终在那钵仔糕上面,只见这块糕每个差不多都是三寸左右,顶部微微的鼓起,每一个半透明的膏体里面都像是一幅画一样,随着盘子的抖动,还轻轻的颤动着。


    “这真像是水晶一般。”


    瞧着那荸荠也不起眼,怎生做出来的东西竟然这般透明?


    林杏月烧好后,先留着她们吃了些,就让小丫鬟给老太太提去。


    老太太一早起来就梳妆打扮,虽她见惯风风雨雨,可是宫里来人这样的大事,心里头还是难免要紧张,昨个夜里都没睡好,走了困意,就没多大的精神。


    慧莺给她上了一些脂粉,略微盖了盖疲态,又泡了一杯浓茶,想着官家等吃过了晌午饭,略坐一坐就该走了,到时候老太太应当也能好好的休息一番。


    老太太没睡好,早上也就没多大的胃口,让慧莺给各房的人说一声:“就别来我这里请安了,让他们自个儿随意的吃些饭,左右有蜂蜜小蛋糕,也不用空饿着肚子。”


    慧莺应了,让小丫鬟去各房里都跑了腿。


    杨奶奶也穿着打扮的得体来到老太太跟前,慧莺就往后退了一步,没上前抢着风头。


    杨奶奶对慧莺最满意的就是这一点,不像巧燕那样一心的要拔尖,虽她已不在老太太跟前伺候,巧燕也不过是面上的功夫,倒不如这慧莺有眼力。


    杨奶奶过来是要陪着老太太吃饭的,主仆两个相伴多少年,风里雨里都过来的,老太太也想让她来陪着。


    想着一会儿见了官家,有些话该如何说,还有榴姐儿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单独机会碰着面,要是有的话,好歹提醒一二。


    虽然不知道这宫里如今是个什么章程,可眼看宫里没一个孩子,绵姐儿有的那个孩子也不声不响的没了,官家却没追究这事,就连禁足,也是因着她孝敬她这个祖母。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肚子里怀的是块石头呢,这事实在是透着一股子不同寻常,老太太一直压在肚子里,从没与别人说过。


    和杨奶奶倒是没什么不能说的,先前该商量的已然都商量过,杨奶奶为了让老太太有精神,特地把二老爷和夏姨娘搬出去的事情说了:“这官家一来,他们倒是搬的很是麻利,等三娘子回头定了亲,咱们也该把那边整治出来了。”


    时间短,大老爷也只顾着把两府之间连着的墙垣整治了一番,把先前东西两府之间的那门给拆掉,倒也没费多大的功夫。


    老太太心思全然不在这边,什么夏姨娘、二老爷的,对于如今的老太太来说,那都是手下败将,已不足为虑。


    她要是只想着这事,日子自然过不下去,少不得还把自个的身子给带累坏了。


    慧莺瞧着杨奶奶已经陪着说了不少的话,这才进来问可否要上膳。


    老太太点点头,慧莺就笑着把今儿林杏月做的那钵仔糕说了。


    老太太愣了一下:“倒是难为她了,想着只吃些那蜂蜜小蛋糕就好。”


    慧莺道:“她也是一番苦心,知道这样的时候,要是吃不好,怕老太太顶不住,才做了些花样来。”


    杨奶奶这段时间都没有吃到杨宏娘孝敬的那些点心,先前她又放出了话,杨宏娘拿东西送来的时候,总说不好吃,也不知是因为林杏月不在那边,还是杨宏娘真听进去了,已经好久没吃到新鲜的了,就厚着脸皮说:“老太太不嫌弃,就让我这老婆子陪你吃一顿饭。”


    老太太笑着应了,慧莺就忙去把那钵仔糕给端了上来。


    这一看,杨奶奶差点惊呼出声:“这、这东西竟然能吃?”


    慧莺端来的时候,那钵仔糕还在青瓷碟上面晃动着,里头的果干和干花也都跟着摇晃。


    老太太也被这像瓷器一样的东西给晃了晃神,面上就带了笑:“我就说杏月这丫头点子多的很。”


    老太太的心情却也被这个看着就好看的东西给舒缓了些,没了先前的忧愁,饶有兴趣的说:“咱们也尝尝这味道如何。”


    慧莺已经给她们两人拿了银匙过来,这勺子特别的小,刚刚好可以吃到嘴里,又不会沾染上涂好的口脂。


    老太太先尝了一口,入口的一瞬间,先感受到那细腻的质感在舌尖化开,接着就是那马蹄粉自身的清爽口感,又因着里头放了各色的果脯,吃起来酸酸甜甜。


    “很是不错,吃起来竟也是温热的。”


    老太太这样说,杨奶奶赶紧舀了一勺子,去挖的时候,那钵仔糕还回弹了一下,放到嘴里,不知是吃到了哪个果脯,里头爆出了酸甜的汁水,整个嘴里都是那样的香甜味道。


    “这小娘子手怎生这样的巧?”


    杨奶奶也不得不佩服,想着这般好吃,要是在家里能吃到就好了,回头得给杨宏娘说上一声,让她带着林杏月学一学。


    周大娘子早上只用了几个蜂蜜小蛋糕就吃不下东西了,一想到榴姐儿今天要来,她的心情比老太太还要激动几分,偏这种话也不知该给谁说。


    大老爷昨天倒是想过来,想同她交代一些事情,踏进这许久没来的屋子,很是感慨,不过周大娘子没给他好脸色,大老爷坐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灰溜溜的走了。


    老太太吃了这东西心情大好,又是把林杏月连夸了好几遍,认真的想着先前二郎君先前说的那些话了,要是真收成了她的干孙女,日后结个善缘也是一场缘分。


    周大娘子一过来,就看到了老太太在这里吃东西,眼里的惊讶藏也藏不住,面上却笑,半是埋怨的说:“老太太这有好吃的,竟然要藏起来。”


    婆媳两个如今的关系比之前不知好了多少,老太太笑着说:“好不容易背着你们吃些东西,不曾想又被你给看到了,这鼻子怎生这样的灵。”


    周大娘子说笑的心并没那样多,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老太太,这官家马上就来了,榴姐儿也要回来,我这心却是不上不下。”


    老太太叹了口气,让杨奶奶先下去,有些话她还是得给周大娘子交代一番。


    杨奶奶也是个识趣的,目光在那钵仔糕上面流连了一番,这才恋恋不舍的出门去。


    周大娘子忍不住坐直了身子,想知道老太太要同她说什么。


    杨奶奶出来之后,就和慧莺说:“她们不知要说到什么时候,你且在这里守着,别让人进去了。”


    慧莺忙点头,让杨奶奶慢些走,杨奶奶的脚步却是一拐,去了膳房那边。


    这地方也就年轻的时候来过,那时候老国公还在,老太太也没有如今这般的体面,日常膳食非得人看着才行。


    花嬷嬷和平嬷嬷看到她来,都被唬了一跳,赶紧站起身来行礼,摸不着她这是为了什么。


    杨奶奶眼珠子一扫,见她们几个正在这里吃那钵仔糕,就笑着说:“在老太太那里尝了个味儿,只是那一块并未过了嘴瘾,就想着你们这里可还有?”


    花嬷嬷和平嬷嬷对视一眼,都赶紧点头,让杨奶奶坐下。


    杨奶奶并未坐,而是和一旁站着的林杏月说起话来:“总听老太太夸你手巧,我家那女儿是个没成算、不懂事的,还不如你这小娘子有成算,先前没少给你添麻烦。”


    花嬷嬷和平嬷嬷两个人的耳朵都竖着,这杨奶奶在府里风光了半辈子,又是大老爷的乳母,平日里可不屑说出这种软和话来。


    能主动的过来和林杏月说话,显然是看到了主子们对她的看重,这是来缓和关系了。


    林杏月开始只以为杨奶奶是来讨要那钵仔糕的,就站在一旁没说话,谁知杨奶奶不过提了一句钵仔糕,话却转到了她身上。


    杨宏娘这人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和她打了几次擂台,见比不过,后头又找她帮了忙,倒也没生出太大的坏心眼。


    只是那杨管家和杨奶奶,林杏月却没多少好感。


    这杨奶奶是接触的少,从杨宏娘的只言片语里也知道,她是个极重男轻女的,眼里只有那个儿子,对杨宏娘这个女儿不过是敷衍,让杨宏娘这般岁数,还时不时的要做些东西去讨好她。


    可那杨管家,不说郑念慈那样一个小娘子被他趁人之危骗到了家里,就说那一院子里的小妾通房不知有多少,林杏月不信全都是自愿的。


    又有后头这杨管家,撺掇着大老爷和那常小娘有了联系,且这杨管家是个见风使舵的,看事情不好,赶紧跑去找杨奶奶让她帮着脱罪。


    周大娘子即便是心里恼火,也只能轻拿轻放,没把那杨管家如何。


    杨奶奶原以为过来,林杏月应该像其他的丫鬟一样诚惶诚恐的,不说给她端茶倒水,也不至于就这般在那里干站着,也不说个奉承话。


    都说这小丫鬟是个稳重懂礼数的,怎么过来瞧了瞧,全然不是这样子?


    花嬷嬷也看出来林杏月不是很想理会杨奶奶,生怕这老婆子后头记恨上了,再闹出什么来,赶紧把那钵仔糕端过去,一口一个老姐姐的叫起来:“这可是月姐儿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做出来的,这剩下的原是留着我们自个儿吃,老姐姐既然看得上,就一并都拿走。”


    杨奶奶就把放在林杏月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看着盘子里的钵仔糕有好几个,心下欢喜几分,也就不再揪着林杏月说话。


    也许这丫鬟白得了一个稳重大方的名,实际上也不过如此。


    等着杨奶奶一走,花嬷嬷才压低了声音对林杏月说:“你往日里的机灵劲儿呢?这老婆子过来,你干什么不冷不淡的,还不如对我们这两个老婆子热情。”


    平嬷嬷在一旁为林杏月开口说话:“你还没看出来?这丫头对自个儿看不上的人,那是一点敷衍也不带有的。”


    花嬷嬷仔细一想,还真是这样,哭笑不得的说:“都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即便你看不上她,也该做做样子。”


    林杏月才是一脸哭笑不得:“瞧两个嬷嬷说的,我又没如何,只是她来同我说话,我没有先前那般热情。我又没得罪了她去,况且你们也知道,我这马上就要出府了,那是老太太亲自允的恩典,上上下下也都知道,凭她再有能耐,还能留我不成?”


    林杏月这话是有几分狂妄,只是在这古代,做奴才做久了,奴性就成了一种自带的东西。


    她并不想对这些爱给下面人使绊子的妈妈们讨好,甚至对杨宏娘,她也能原谅,不过是觉得她们秉性不错。


    可对杨奶奶,大抵是没有眼缘,又因着杨管家的那些事,杨奶奶没少从中包庇,连带着就对她不喜,这才有了这些话来。


    可要让她对那杨奶奶如何的不敬,杨奶奶她自己也挑不出来。


    花嬷嬷犹在担心,平嬷嬷却已然把这事抛之脑后:“我觉得月姐儿说的也是,这老婆子我也瞧不上眼,她那儿子可不是个什么好的,她要是早些管教,惹出的事情还能少一些。”


    花嬷嬷见她们两个都这么说,噗嗤一声笑了,就把平嬷嬷先前想认林杏月当干女儿的事说了:“这样看来,你们俩脾气还真是一般。”


    林杏月看了看平嬷嬷,眼睛也弯了弯。


    周大娘子听了老太太说的话,很长时间都没回过神来,这是她一直以为是自个儿瞎想,不成想老太太就已经看出来了。


    也亏得是老太太看出来了,周大娘子才觉得有个人能相互商量着。


    “咱们既已猜出了几分,榴姐儿定然也是知道的,要是有机会见了她,就提点一二,若是有内侍在跟前,咱们便不提,只好生叮嘱她多保重自己。”


    周大娘子倒是不会有别的心思,毕竟就这么一个女儿,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母女连着心。


    大老爷就不一样了,就怕他脑子一糊涂,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等一会儿还得再提点他一番。


    周大娘子心里的石头放下,这才去看老太太桌上摆的东西,这一看,忍不住就被那钵仔糕给吸引了过去。


    先前不过是说着话,心思全都不在这些吃的上面,这时候才看到,就小小的惊呼了一声:“这也是杏月那丫头做出来的?”


    老太太点点头,让慧莺进来给她拿了一勺子:“看着好看,吃起来确是更香。”


    周大娘子放下心里的事,才觉得腹中很是饥饿,便咬了一口放入嘴中,被那钵仔糕本身的清甜滋味所吸引,吃一口就停不下来:“要是在这暑热的时候吃上一些,还不知有多好。”


    “那就等暑热的时候,咱们再去找杏月做上这些点心。”


    说是不紧张,吃得也是比平日里快上不少。


    又漱了口、整理了衣衫,索性不回去,就在老太太这边候着。


    只等过了快两个时辰,宫里的太监才说,官家和娘娘已经出了宫。


    这从宫里到他们家,便不用那么许久,打前头的那些大街已然过来,整个府里都静悄悄的,就是后街巷也被人团团的围住。


    林金兰本想出去外头瞧热闹,谁知道果然被堵在了巷子里,连出去也不能。


    她已然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便去了铺子里帮忙,也省得张婶娘她们太过劳累。


    无法,只能跑到灶间里开始做那些吃食。


    听说官家和娘娘来了,花嬷嬷和平嬷嬷都是紧张起来,把衣裳穿戴检查了又检查,还要拉着林杏月看。


    林杏月任由他们检查着,嘴里却说着先前说好的:“到时候我又不出去,只在这上房候着,等官家走了我再出去。”


    花嬷嬷和平嬷嬷想到之前答应她的事,让她只管放心:“若是官家问起来,我俩自会前去,想着官家待的时辰也不长,和老太太话都还说不上几句,也不会召见咱们这些无关人等的。”


    【作者有话说】


    [绿心]比心心


    109


    第109章


    ◎麻球◎


    林杏月就是这样想的,她觉得自个儿不过是一普通的厨娘,虽然和宫里的那位石娘子做的吃食有些像,官家应当也不会注意到她。


    不过以防万一,她还是和花嬷嬷、平嬷嬷打了招呼。


    前头的主子们一个个也都紧张起来,整个府里的气氛也和先前不一样。


    林杏月在这老太太的膳房这边,也陡然感觉到气氛和往日里不一样,做吃食的时候也斟酌再三。


    做着的时候,想到了大老爷身边的徐柏。


    官家过来,大老爷点名了让徐柏来身边服侍。


    原本这样的差事本不该轮到他,纵然不是福生,也该是排在前头的顺子,可大老爷最后却挑中了徐柏,说他是这几个人里长得最好,人也机灵。


    张婶娘听说这事之后,愁的一晚上没睡着。


    偏偏徐叔前段时间又走了,张婶娘只得和冯大娘说上一通,见冯大娘她们也跟着发愁,倒觉得不好意思。


    原说林金兰要留下来看热闹,张婶娘应当也会留下来听前头的信,可她左思右想,要是留在府里头,还不知道要担多少心,倒不如去铺子里卖东西,时间也过得快。


    又问玉姐儿想不想留下来,见她想跟着一块儿去铺子里,俩人才结伴过去。


    林杏月昨天没敢表现出来,主要也是对这官家并没有那么十分的畏惧,骨子里的思想还是现代人。


    只是到了这时候,见府里的丫鬟一个个的大气也不敢出,哪怕官家根本就不在这边,一个个的也都这般诚惶诚恐,才觉察出来几分不安,顺带想到了徐柏。


    要换到现代,林杏月想着,喜欢就喜欢上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这等心思,但查觉出来,她也会大大方方的承认。


    可这时候是在古代,她先前并没有想在这里成家立业的意思,尤其这个人还是同她一块长大的,各自小时候的糗事见证了一大堆,喜欢上就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谁能想到先前徐柏还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转头她这个姐姐却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一想到这里,林杏月就觉得身上像是有蚂蚁在爬一样,狠吸了两口气。


    花嬷嬷只当她是紧张,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今儿是大喜的日子,官家既是陪着娘娘来省亲,让她来家里过生辰,自也不会在今儿个发难。”


    话是这么说,但伴君如伴虎,谁知道官家心里是怎么想的?


    正门处,大老爷领着大郎君和二郎君在最前面站着,后头就是老太太他们,一个人所以说都穿了吉服,可这天到底冷了,平日里又都是养尊处优的主,略站一站就都觉得冷风往身上钻,只是谁也不敢表现出来。


    好在没等多长时间,前头的开道的轿辇终于到了,一行人赶紧呼啦啦的跪下,等到官家和淑妃娘娘两个人从轿辇上下来,这才叫得起。


    淑妃自打一出了宫,整个人的心都开始揪着。


    前些日子官家突然对她说,允了她回家过生辰,淑妃只觉自个儿听差了,还是一旁的宫女提醒她,才赶紧跪下谢恩。


    这自然让她成了后宫里的众矢之的,可到底能回到阔别已久的家里,心里还是欢欣雀跃的。


    可真到快要过生辰这一天,淑妃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大,若论受宠的程度,后宫女人不知多少,谁也不敢说自个儿就是官家那心尖尖上的人。


    除了皇后所出的皇子之外,后宫皆无所出,只有先前绵姐儿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怀上了,可后宫的人即便知道了也并无那般紧张,就连她这个被绵姐儿背刺过的人听到了也只是笑一笑。


    在后宫的时间待的长了,就知道不用她们动手,官家就自个儿解决了。


    果然,绵姐儿莫名其妙的小产了,随即又被禁足。


    宫里人都清楚,禁的什么足。


    官家走到老太太跟前,虚扶了扶,老太太很是受宠若惊,行礼之后,眼角眉梢先往榴姐儿的方向撇了一眼。


    祖孙两人已阔别多年未见,榴姐儿和出阁的时候已然变了个样子,只是一看都是强忍着泪水,恨不得抱头大哭一场。


    杏月铺子前,张婶娘在开张的时候也有几分心不在焉。


    林金兰没来,少了一个人帮着卖东西,蒋小娘子就不在王娘子身边跟着学,而是要挑大梁了,她心里既紧张又兴奋。


    张婶娘时不时的往外看上几眼,排队的人也大多在说官家去国公府省亲的事情。


    “那府前两条道都被封了,听说想出也出不来,只能在家里呆着。”


    “那可是官家!要出来自然是要封路的,就怕有那些贼人起了歹心。”


    “不过一早咱们还是去瞧热闹了,我还看到了黄顶盖子。”


    许是因为很多人都过去看官家出行,排队买东西的人少了很多,这些人过来就觉得是沾了光。


    “我今儿过来还怕买不着烧饼夹里脊,没想到倒是不用愁这个,可算是能好好的吃过瘾了。”


    “我正要买那辣条呢,多带些再给亲戚送一些去。”


    “这位娘子,这便是那个卖新鲜吃食的铺子。”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车夫正在同车厢里的一娘子在说话。


    这娘子从刚才见了这巷子就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到了这边,就竖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


    前段时间官家终于有了她的消息,令人把汴京里有一娘子会做那些新鲜吃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同她说了,并说这人是国公府的一家生子。


    石娘子最是知道,官家让人传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她要是再不现身,那另一个很可能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的灵魂就要被他带进宫里了。


    石娘子对进不进宫倒是没什么兴致,她现身也是想要见一见这个和她一样来自异世界的灵魂。


    在这个时空待的时间太久了,渐渐的她都怀疑,在现代的时光是不是只是她黄粱一梦,根本就不存在。


    这个念头折磨着她,纵然四处漂泊,可心总不能安定下来,每个地方对她来说没什么不同,她一直是一个过客。


    在听到有可能有人和她是一块儿来的之后,石娘子当下就做了决定,开始往汴京这边赶,前两天就到了汴京附近,只是迟迟的不敢来。


    官家自然也得到了她来这边的消息,见她不愿意现身,便由着她在外面彷徨,并没有强求。


    石娘子头一站,就是先来了这个已经在老饕中间有了名气的铺子,她要先看看是不是真假。


    车夫又在外面唤了一声娘子,石娘子这才应了声,从马车上下来。


    排队的人对这种时不时就会驾着马车过来的人见怪不怪,见这娘子头上还戴着帷帽,猜测着是不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娘子出来。


    张婶娘也往这边看了几眼,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接着给其他人装着东西。


    石娘子站在人群中,听着前头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好啊你个刘四儿,不是和我说要去瓦子里听戏,怎么偏跑到这里来了?”


    那个叫刘四的人脸上挂着几分不好意思:“原本是打算要去瓦子那边听戏,这不是一想,光听戏也没什么意思,先来买些东西带着去,岂不是美哉?”


    这人正要辩,旁边一人又插话:“他糊弄你呢,买了东西一准要回家找个地方吃去,瓦子里碰到了交好的,自然是要拿出来让人尝尝的。”


    那人被戳穿了也不恼:“等吃完了我再去瓦子那边一样。”


    石娘子在一旁听着只觉得有意思,这样的烟火气是她一直在怀念的。


    快轮到她的时候,她往铺子里张望了几眼,果然就看到了各色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张婶娘也一早注意到了她这个生面孔,先给她介绍起来:“那边排队的是卖点心的,这边排队的是卖炸鸡排、鸡柳等等,娘子要些什么?”


    石娘子从兜里拿出钱来,对张婶娘说:“各色的东西我都要一些。”


    后头的妇人听到了,又是羡慕又是震惊的吸了一口气,她要是这么有钱就好了,也能直接这样大手笔的买些吃的回去过足了嘴瘾。


    张婶娘脸上的笑容也比先前大了几分,让王小娘子和蒋小娘子给她称东西,她则麻溜的把那鸡排、鸡柳等又放进了锅里。


    石娘子就开口问起了:“这都是怎么做出来的?先前并未见过。”


    张婶娘没多想,这样的话她一天不知道要回答多少次,直接说:“是我家的姐儿自个儿琢磨出来的。”


    “那个姐儿咱也是见过的,上次来这里,就那没人要的田螺,爆炒了一锅,那滋味,香的我好多天都还惦记着那一口。”


    张婶娘也被问了好多次什么时候再做那爆炒田螺,想着这么多人要买,张婶娘确实也让那小孩送了几次田螺,只是一来铺子里实在太忙,也没工夫炒,渐渐也就不再做了。


    “实在可惜,那天我并未过来,要是早知道,说不得也能尝一尝。”


    石娘子没被带跑,脸上更是好奇:“你家的姐儿也实在是厉害,自个儿琢磨便能琢磨出这许多的东西来,可是从小就天赋异禀?”


    张婶娘抬了一下头,说:“却是小时候就愿意在灶间琢磨这些吃的,后来拜了师父,厨艺才愈发的好。”


    石娘子问这个,也是想知道这个同样和她来自现代的灵魂,身份有没有被人发现。


    一开始石娘子觉得,即便是被发现了也没事,天大的事情她也能担着,可是后来她才发现是自个儿太轻敌了,这事可大可小,要是这个人是个莽撞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倒也不用去见。


    只听这些话,就知道这人行事谨慎。


    买了东西之后,石娘子也不着急走,坐在了外面那张空桌子上。


    车夫就在不远处等着,石娘子把各色的东西全摆开来,不着急吃,反而认真看着那东西的外观,又仔细地闻着味道,看着就是个行家里手。


    张婶娘自然对她这个模样上了心,除了彭大嘴那次找茬之外,其他的人坐在这张桌子前都是拿着东西就迫不及待的吃,很少这样翻来覆去的看。


    说曹操曹操就到,彭大嘴也叫了辆马车过来,他这段时间已然成了这里的常客,和周围排队的人都熟悉起来。


    有人还打趣他:“大嘴,你这又来了,倒是勤快的很。”


    大嘴笑了笑,一脸的愁容:“快别说了,这铺子里的东西天天勾的我哪里都不想去,其他的酒楼来找我点评,我一吃就觉得滋味不对。”


    “哎哟,你这个样子可怎么做下去买卖。”


    这也是让彭大嘴忧心的事情,他可是个美食评论家,凭着写的稿子风趣幽默,常常能把汴京城的达官贵人都吸引过去,找他点评的酒楼铺子不知有多少。


    可自从那次他说了大话,把这铺子里的吃食说的一文不值,又被打脸之后,彭大嘴的这买卖就不好做起来。


    再吃其他铺子里的东西,总觉得索然无味,好吃是好吃,可是就是到不了他那个点。


    他知道这是魔怔了,每天痛不欲生地写完那些夸奖别的酒楼的稿子,就会来这里寻找几分慰藉。


    彭大嘴这一来,就看到坐在那边细细品鉴食物的石娘子。


    就这一眼,彭大嘴就知道这娘子也是个来者不善的人,怕是和他一样也是个行家里手,说不好还是哪个大酒楼里的厨子。


    这些酒楼原本没把一个铺子当成一回事,先不说东西好吃不好吃,只拿离得这般远就不足为惧。


    真让这些酒楼注意到这铺子,还是开封府尹里的那些衙役,不知怎的没来他们酒楼吃东西,反倒是派了几个衙役来这不起眼的铺子前买东西,听说还拿给了开封府尹吃。


    这些衙役平日里没少受他们这些酒楼的孝敬,即便是来他们这里吃饭,多数情况下也是不用给钱的。


    就这样,这些人竟然还甘愿去排队,不来他们酒楼里吃,自然让他们大为震惊。


    有人听说彭大嘴也去过,就找到彭大嘴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彭大嘴碍着这些老主顾的面子,只说那铺子也就几个人吃,只开了个窗口卖,让人外食,即便味道不错,也不成什么气候。


    只是不知道这个坐在桌子前吃东西的小娘子,是不是那些酒楼特地派来打听情况的。


    彭大嘴和张婶娘他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来了先扫了一圈,没看见那个脾气火爆、模样甚是好看的小娘子,反倒是来了个生面孔。


    他先和张婶娘指了指那边坐着的石娘子,问她:“这是谁,怎么瞧着有些不大对劲?”


    张婶娘心里乱糟糟的,往石娘子那边看了几眼,又想着刚才她问的那些话,也察觉出几分不对劲来,要不是因为今儿个官家要来,她也不至于被彭大嘴提醒才察觉出不对劲呢。


    “不知道是谁,只能先看着。”


    彭大嘴提了这一句,就要了自个儿的东西,装作不经意的问道:“怎么不见你家那个厉害的小娘子?”


    “今儿有些事儿,没来。”


    张婶娘多看了几眼彭大嘴,看得他甚是不好意思,提着东西就去坐到了桌子的另一边,他觉得还是得仔细观察一下这石娘子。


    官家在石娘子终于来了汴京的时候就知道了,只是她迟迟不肯现身,官家也乐意陪她玩这猫捉老鼠的游戏,没去理会。


    今儿来了国公*府,就听身边的内侍说,石娘子进了城,去了那西边的铺子。


    这铺子官家也知道,就是那国公府的小娘子在外头开的,说是等脱了籍,就要经营这家铺子了。


    “她还是没变,一心惦记着那些吃的。”


    官家兴致好,就格外的优待了几分老太太,还让榴姐儿单独和她们娘几个见面。


    榴姐儿做梦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等屋子里只剩下她们母子祖孙三人,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唰的一下就哭了起来。


    老太太和周大娘子脸上也都是泪水,知道这说话的时间不会很长,强忍着心中的难受,把要叮嘱的话都说了一遍:“你自儿个在宫里,咱们都帮不上什么忙,可是千万要当心。”


    说着又把一些银票塞给了榴姐儿,要是她不出来,这些银票就要通过内侍往宫里送,到榴姐儿手里能有多少就不好说了。


    榴姐儿捏着那叠银票,只觉沉甸甸的,心里百般滋味。


    最让她震惊的就是,老太太和周大娘子先前说的话,原来她们也都看出来一些不同,知道她们记挂自己的安危,这比吃了蜜还让她心里高兴。


    “母亲、祖母,你们请放心,我在宫里都好,官家待我也甚好,只要我安分守己,也会平平安安的。”


    周大娘子一听这话,又是双眼婆娑,恨不得搂着榴姐儿心肝肉的叫起来。


    石娘子也看到了坐在她桌子另一边的彭大嘴,只见这人只要了些爱吃的东西,拿到鼻子前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很是陶醉的样子。


    石娘子的目光只在那边停顿了一瞬,就又继续看着眼前的东西,这些用现代法子做出来的很多东西,这时候人们的确都还没有见过,这小娘子也是个有意思的人。


    想到这里,石娘子就拿起来那辣条放到嘴里。


    这东西她也有许多年没有吃过,在宫里倒是不好做出这样的小食来,等去外头没有那么多规矩,又没有那么许多的功夫。


    如今放在鼻子前,只闻着那味道就让她口水分泌出来。


    等放到嘴里,熟悉的味道弥漫在口腔里,虽然这茱萸的辣和后世辣椒的辣不能比,却因着里头又放了胡椒等各色调味的东西,反倒是香味更突出一些,只是比五香味的略微麻了一些。


    石娘子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那边的彭大嘴已经开口询问:“这位娘子,你可是头一次来这铺子?”


    石娘子抬头往彭大嘴那边看了一眼,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看你各色的东西都买了些,才这般问。”


    石娘子吃了几根辣条,停下来擦了擦嘴,看彭大嘴跟前放着的是炸鸡排,表面金黄酥脆,上面还撒着一些安息茴香和红褐色的东西,想着方才张婶娘给他介绍的时候说了这是梅子粉,便也挑了那炸鸡排吃。


    好久没有吃过这个味道,石娘子的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来。


    一旁的彭大嘴一直在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流露出这个样子来,在一旁很是高兴。


    石娘子自然是没有忽视彭大嘴的目光,这人瞧着多少带了几分算计的精明,可行事作风偏又不十分讨厌,让人在旁也不由觉得好笑起来。


    排在后头的人看到他们两个在这里大快朵颐,已经有人狂吞口水,不停的算着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他们。


    原先在国公府外头专门替那些下人跑腿的闲汉,因着那边封了街,他们没地方可去,有几个人四处走着,就发现有几个人边走边说吃的,其中一个起了好奇,抬腿就跟了上来。


    他们这些闲汉和彭大嘴一样,不仅要在各个地方蹲着,也时常和那些酒楼合作,帮着一块儿送些吃食。


    还有一种是被那酒楼专门聘请去的,这种最不愁活计了,像他们这些散户就很是羡慕。


    只是眼看着跟着走了一段路之后,发现越来越偏,这闲汉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正准备要离开,却突然闻见空气中飘来的一股香味。


    闲汉的神情一变,赶紧往前看去,那两个一直被跟着的人早已不知跑到了哪里,只见前面一个不大起眼的铺子开着两个窗口,两边都排起了队伍,估摸着也有十几个人。


    闲汉知道这是找对了地方,心下一喜,就想着上前问问要不要送吃食的。


    只是没走两步,就看到一个同样装扮的人脚步匆匆的过来,跑得额头上都出了汗,看见前面排队的人并没有那么多,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今儿看来是能赶上了。


    这罗闲汉赶紧上前去问:“大娘,咱要两份炸鸡排,可得先留着了!”


    这个罗闲汉是受人所托而来,生怕买不着,一边说一边数着人头。


    张婶娘也不敢给他打包票,罗闲汉就在那里很是紧张的为难起来。


    后头来的那闲汉赶紧过去套近乎:“这铺子也有人来叫吃食?”


    罗闲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还不知道这铺子?这铺子可是红火的很!不过咱们干这一行的确实不好做。”


    “为何这样说?”


    “着实是排队的人太多,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轮到咱们。就像我今儿个要的那炸鸡排,要是前头的人都要了,到咱们这里就没了。虽是能挣个辛苦钱,到底自个儿心里也过意不去。”


    宋闲汉如今只关注几个事,听到能挣钱,眼睛立刻就亮了,想着回头他也多来这边跑跑腿。


    那罗闲汉又等了一会儿,总算是排到了他,好在还剩着不少的炸鸡排。


    罗闲汉一边庆幸,一边解了自个儿的腰包:“大娘,给我也来上一份!”


    他日日送,这几天也挣了不少,总要尝一尝好吃不好吃。


    宋闲汉也没走,只见着罗闲汉买了那炸鸡排之后,顺手还给了他一个,念在都是闲汉的份上。


    宋闲汉有些不好意思,却也很是好奇,接过后放在嘴边,一时就瞪圆了眼睛。


    罗闲汉口齿不清的说:“好吃吧?这抢到就是赚到了!”


    吃完,罗闲汉也不多留,脚步又匆匆地走了。


    石娘子看了个全程,把剩下的东西都打了包,见车夫也在那边狂咽口水,想了想,就分给他一半。


    车夫连声道谢,从一脸羡慕到迫不及待的拿出来那锅巴放进嘴里,一时之间只觉得浑身的疲惫都散去了。


    “娘子,咱们可是要去哪儿?”


    石娘子提着那些东西,头也不回的说:“找家上好的客栈即可。”


    只要她没走,官家那边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自然一会儿就会派人来接她。


    彭大嘴见这人走了,和张婶娘说了一声,也不在这边多留,他还要回去写评书。


    走之前还不忘让张婶娘再多做些新鲜的吃食来:“等你们那个姐儿的什么时候来了,可要和我说上一声!”


    到时候不管做什么,他定然会赶过来的。


    张婶娘应了一声,想着今天东西也卖的差不多了,到底惦记着府里那边的事情,就想着早早的关了门回去看看。


    榴姐儿跟着周大娘子和老太太说了说心里话,心里好了很多。


    即便回家省亲的日子让她很是不安,可好处也是实实在在的,历朝历代又有几个妃子能有这样天大的恩情?


    不管官家打的是个什么主意,好处她是占了的。


    老太太她们几人各自上了妆,就把先前林杏月做的那些点心都拿了出来:“略微垫一垫,回头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吃到府里做的东西呀。”


    老太太的一片好意,榴姐儿很欣然的就接受了,往那点心上看了看,先瞧见了钵仔糕。


    老太太就说这是今儿一早做出来的,拿了个小勺子递过去,又指着不远处的一些点心,有那沙琪玛、饼干和麻球:“这都是宫里出来的那两个嬷嬷给做的,没了那么多拘束,做的花样也多了起来。”


    慧莺把林杏月和花嬷嬷、平嬷嬷商量的事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先前没放在心上,可林杏月特地为她做了这钵仔糕的事,到底让她有几分触动。


    又想起二郎君说的话,便打算也要顺了林杏月的心意,她不想被官家的人知道,那就从榴姐儿这里把这事给按下去。


    榴姐儿在宫里对府里的事情也只知道个只言片语,并没有放在心上,聊着这些点心都很是新奇,先吃了那钵仔糕。


    周大娘子在一旁看着,就又眼圈红了。


    这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可对他们来说就是比登天还要难。


    “味儿是真不错,看来这老太太调教的好,一样的人在宫里做出来的东西,倒是那般的循规蹈矩。”


    老太太把一直堵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心里也放松了不少,就去看林杏月这几天做出来的新点心。


    那麻球外面裹了一层芝麻,个头大小差不多,只看着外面的那层粒粒分明的芝麻,就让人有几分想吃。


    她便也夹了一个,拿近了才能看到芝麻下那诱人的金黄色。


    咬下去,先是尝到了外面那酥脆的皮,舌尖也触及到芝麻的香,还有些芝麻从嘴边往下掉落了些。


    一旁的榴姐儿看到老太太这个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老太太也跟着笑了笑。


    等那外层的酥脆下去,就尝到了里头糯米的软糯,接着就是那绵密细腻的豆沙清香与谷香交织着。


    “好吃!”


    老太太倒很喜欢吃那带着几分弹性的糯米,越嚼越觉得香,又油而不腻、甜而不齁,别有一番风味。


    榴姐儿瞧见了,也伸手夹了一个,半掩着唇咬了下去。


    这麻球她是吃过的,宫里偶尔也会做,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家里的原因,这咬下去的时候能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牙齿把那层外皮咀嚼完之后,芝麻的香脆也释放了出来,香气四溢。


    她吃的这个倒不是红豆馅儿的,应是各种坚果碾碎了又混合着糖油炒在一起的,吃起来很是有颗粒感,偏偏不会把那糯米的香给掩盖了,只吃上几口,就觉得整个嘴都是那香甜的味道。


    “这味道做的是真不错。”榴姐儿想着,要不是在宫里,说不得她嫁了人出去回家探亲,还能拿些点心……


    想到这里,又是一阵叹息。


    周大娘子看见她吃了两三样的点心,忙给她倒了茶水,是榴姐儿从前爱喝的顾渚紫笋。


    这茶芽细嫩、色泽翠绿,喝起来的时候能品尝到那茶叶略带几分清高的香气,偏偏又很鲜纯。


    到了宫里,榴姐儿很少再喝这茶,有时用了双井茶来喝,有时喝的是那日铸茶,喝上一口就要回味上好大一会儿。


    老太太看了看时辰,估摸着一会儿官家要是留饭的话,怕就要摆席,想着去前头问问,把这地方留出来给母女两个,有些话还是跟前没了人,才方便说。


    这一去才知道,官家跟大老爷去了园子那边转,正想派个机灵的人去问问可是要留饭,就见大老爷身边的徐柏过来回话,说是马上就要起驾。


    老太太一愣:“竟是这时候就要走?”


    【作者有话说】


    这一周是最艰难的一周,本来第一个事情今天可以解决,但我状态特别不好,脑子一片空白,搞砸了,明天还得继续,关键第二个事情要在周四之前弄好,那个还没有头绪,想想我就头大[心碎][心碎]


    110


    第110章


    ◎烤羊排+蒜香排骨◎


    先前想的官家既然回来,又是晌午边,到时候说不得会留下来。


    可没想到官家听了身边大监的话,就说要回宫。


    大老爷半是失望半是松口气,马上让人去通知榴姐儿和老太太。


    只是想到榴姐儿他也就远远的见了一面,连句话也没说上,大老爷心里也颇为遗憾。


    官家似是心情不错,走之前又赏了许多东西来。国公府里的一应的人,俱是送到门外,恭恭敬敬的行了叩拜大礼,等着轿撵走了才起身。


    府里上上下下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冯大娘。


    听说官家和大老爷他们要来逛园子,那是吓得魂都没了,战战兢兢地在那边跪下,只看得到官家的一个衣脚。


    好在官家并未在园子里多留,冯大娘整个人如释重负,不由佩服起那些能在宫里头伺候的人来。


    可随即一想,她也是见过官家的人了,虽然只看到衣角,那也是官家的衣角!


    冯大娘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说话都比往日气派了不少。


    榴姐儿虽在国公府没表现出来,却也有几分诧异。


    毕竟先前官家可是说可能要在国公府留宴,怎么又突然回宫?


    不过这种事情她向来不过问,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只想着方才看见老太太和周大娘子的样子,连三娘子都马上要定亲,一时感慨万千。


    大监却是拐了个弯,到了石娘子住的客栈旁,恭恭敬敬把她迎了出来。


    石娘子本不想回宫,只是官家一直在找她,又说了有林杏月这般人物存在,她想着事情总要了解一下,一直躲着也不是事。


    大老爷松了口气后,来和老太太、周大娘子说今儿同官家说的话。


    官家在去园子的路上,还问了大郎君和二郎君,这两个人到现在还在那边傻乐着。


    周大娘子在榴姐儿走后又哭了一场,两眼像核桃般肿胀。


    大老爷见她这般,说话也比往日和缓:“我只远远看了她一眼,请安时说了句话,在宫里她过得如何?”


    周大娘子听他这么问,觉得还有些像样,就说一切都好:“官家也时常去她那边,很给体面。”


    大老爷心里高兴,一想到整个汴京城,用手扒拉一下,官家陪着哪个家的娘娘回去省过亲?只有他们家啊!


    天大的体面。


    这人一放松,就觉得肚子饿了起来,转头问老太太:“听说东西原是给官家备着的,既是走了,咱们可开饭了?”


    老太太实在不想理会这蠢儿子,那些东西确实是给官家备着的,不过她算是这里头最清楚官家不会留下来用饭的人了。


    原本以为榴姐儿也说不上几句话,不成想还有单独说话的机会,老太太心里也算圆了一桩心事,就让慧莺把做好的吃食一并端来:“也不用让膳房的人候着,这几日忙了不少,让她们都早些回去歇着。”


    接下来又该忙三娘子定亲的事情了,老太太也不愿苛待下人。


    周大娘子见榴姐儿吃了那些饼干并麻球,心里对林杏月做的吃食又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感情,附和道:“对对,尤其是杏月这丫头,怕是都没好好用上饭,该让她歇一歇。”


    慧莺把这些话同林杏月说了,想着这段日子她绞尽脑汁想做些好吃又不出格的东西,林杏月也觉得有些累,便福了福身,让慧莺替自己谢过老太太。


    她想着早些回去多做些麻球,让张婶娘带到铺子那边卖。


    赵嬷嬷和花嬷嬷在这边也松了口气,先前还真有些怕见到官家,那可是天子,哪句话说不对,说不得脑袋就搬家了。


    这吃食一上来,大老爷他们就迫不及待伸头去看。


    只见桌子中央摆着形状规整、大小均匀的烤羊排,显然经过烤制,边缘微微卷曲,肉质略微收缩,还能看到清晰纹理。


    不用凑近闻,也能体会到浓郁肉香,夹杂着安息茴香、胡椒等香味,上面又撒了些芝麻,光看着就让人分泌口水。


    林杏月也是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做这烤羊排,想着官家在宫里什么精致吃食没见过,反倒是这种类似最原始的东西,见到的可能更少。


    哪怕最后官家没留下来吃,只让国公府的人吃这烤羊排,也不算出格。


    老太太直接让大家开始吃:“都煎熬了半日,不用再等。”


    她也早饿的食指大动,只是不知道这烤羊排她能不能吃,毕竟牙口已不如年轻时。


    只是她不动手,大老爷他们也不好意思吃,便拿了一个放在手上。


    轻轻一咬,那层薄薄的外皮竟在唇齿间化开,鲜嫩的羊肉味道散开,狠狠刺激着味蕾。


    老太太年轻时很爱吃羊肉,这一下勾起了从前的回忆,品尝一番之后,才咬了一口肥肉的地方。


    这肥肉和瘦肉层次分明,肥肉已变得透明,像是要融化,放进嘴里果然入口即化。


    大老爷吃的微微出汗,手上撒的安息茴香和羊肉混合,添了些从前没见过的风情,十分合适,让各个味道在唇齿间达到微妙平衡,重一分轻一分都不是这味道了。


    就连周大娘子也赞许点头,不为别的,这羊肉吃完还能尝到一丝蜂蜜甜味,偏偏这一点点甜味,给整个烤羊排增加了层次感,让人欲罢不能。


    林杏月回了家,一路上还能听到各处议论官家来的事情。


    到了门口,果然见冯大娘在那里唾沫横飞,吹嘘自己方才见到的情景。


    看到林杏月回来了,冯大娘才和黄婆子、罗大娘挥挥手,拉着林杏月就要再说一遍。


    “娘,我都听到了,就你那嗓门,我一进巷子口就听到你在说了。”


    冯大娘嘿嘿笑了两声,没了早上的紧张:“那可是官家,就从我跟前路过!”


    林杏月只想说,官家又不是多长了手脚,只是这些话出去恐惹事,就闭了嘴回家。


    张婶娘她们都还没回来,想着城里应当还在热闹,门前两条街也还在戒严,回来怕是还得一会儿。


    倒是看到林金兰在灶前忙来忙去,让林杏月吃惊了好大一会儿:“这真是少见的很了。”


    林金兰哼了一声:“瞧你这话说的,你就是狗眼看人低,怎么我就不能来干活,偏只有你们能?”


    林杏月赶紧夸了好几句她做得好,林金兰脸上才重新带笑,兴致冲冲给林杏月说都做了什么,还让她尝尝味道:“是不是也不赖?”


    林杏月点点头:“是不赖,比先前都要好上一些。”


    林金兰毕竟做这些时间短,有时控制不好火候,不是糊了就是夹生,这一次倒还不错。


    林金兰就高兴起来:“等回头婶娘回来了,你可要和她好好说说,不然我还不如玉姐儿弄得好,我心里也不得劲。”


    林杏月应着,把从老太太那拿出来的麻球给他们:“这几天才做出来的,味道也香,不如咱们在铺子里再卖些,想问问你意见。”


    冯大娘早就说的口干舌燥,回来先咕咚咕咚喝了两大碗水,才去拿麻球。


    这东西圆圆滚滚,看着最讨人喜欢,上面又滚着一层芝麻,确实让人欢喜。


    “做起来可是难吧?”


    “倒是不难,就是得用上糯米粉,和成小剂子后,往里面放些馅儿,包圆,再放到芝麻里滚一圈,下锅炸。”


    林金兰显然有些跃跃欲试,冯大娘却给她泼冷水:“你别听杏月说的简单,可真做起来,里头不知有多麻烦,得看好了再做,不然东西都得浪费了。”


    冯大娘刚才回来看到林金兰做了不少面食,就说的是这番话,非说她一个人做东西,做坏了就是浪费。


    林金兰着急跺脚:“我又没用你的东西做,这些还不是为了给铺子卖。”


    冯大娘也有理:“怎么就不是我的东西了?大家伙挣钱不容易,能省一点是一点,有人在旁边看着,你错了也少吃点亏。”


    两个人谁也说不过谁,就都看向林杏月。


    林杏月先让林金兰拿了糯米粉,自己去和冯大娘说话。


    林金兰一瞧这架势,林杏月明显觉得她有理,高高兴兴去拿糯米粉,走之前还不忘冲冯大娘吐了吐舌头。


    冯大娘皱着眉埋怨看了一眼林杏月:“她都成什么样子了,你还惯着她,那糯米粉也不便宜。”


    林杏月让冯大娘别紧张:“一点糯米粉,咱家还是用得起的,不让咱们试试,怎么能做出新东西。”


    冯大娘撇嘴:“她又和你不一样。”


    林杏月摇摇头:“又有什么不一样?谁家厨艺不是一点点练出来的,你想想以前喝酒赌钱时,输出去的那些钱,能买多少糯米粉?怕是得有半间屋子这么多。”


    冯大娘脸一红,讷讷说:“那不是以前不懂事,现在我也不那般了,只想着多攒些钱。”


    林杏月早看出冯大娘从一个极端变成另一个极端,索性趁今日有时间,拉着她好好说了一番:“不能只看到眼前一亩三分地,姐姐练习多了,以后厨艺好,不仅能帮上咱们,就是自己有手艺在身,走到哪里也不慌,这可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


    又说:“咱们几个人都能挣钱,做自己的生意,只为了活得安稳,咱们又没想着挣万贯家财,俗话说小富即安,平平淡淡就行了。”


    冯大娘还是舍不得那点糯米粉,只是林杏月都这么说了,只得把头扭过去,当做什么都看不到。


    林杏月换了身轻便衣裳,去灶间看林金兰做点心,见她已把糯米粉和好,开始擀剂子,就又赞了一句。


    林金兰被夸的不好意思:“这和你先前做的糯米枣有些像,开头都是这样和糯米的。”


    林杏月点点头,去旁边把芝麻拿出来,又要去熬些豆沙馅儿。


    正忙碌着,徐柏从外头回来。


    冯大娘看见他又是一番好说,先夸徐柏有出息,这么大场面,大老爷偏指了他过去伺候,还能和宫里来的内侍们说上话。


    冯大娘就像看自家孩子一样,欢喜从脸上溢出来。


    林金兰听到了,在灶间白眼都快翻了起来。


    “你看娘,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徐柏什么也没干,哪里都是好。”


    林杏月也觉得冯大娘太过:“就是,回头咱们说说她!”


    徐柏却并没冯大娘那般高兴,往冯大娘身后看了看,问她:“月姐儿可是在?”


    冯大娘高兴得一时没注意他的称呼,指了灶间说:“在里头忙活呢,说是回来休息一会儿,不过说了两句话,就又钻进去了。”


    徐柏朝冯大娘行了个礼,就径直往灶间去。


    他有许许多多的话都想跟林杏月说,比如见到官家是如何高兴,他和官家身边最器重的内侍说上了话。


    只是才走到门口,隔着窗户先和林杏月对视上了。


    看到林杏月那和以往一样平静的脸,徐柏一肚子的话就都说不出来了。


    是啊,他有什么好高兴的,只是见了官家,和内侍说上话,就值得他这般?


    要说起来,他还是个奴才。


    林金兰也看到了停下脚步的徐柏,朝他招了招手:“傻乎乎地站在门口干什么?我那边有才做好的沙琪玛,你拿一些带回去给你们院子里的人吃。”


    又想起了冯大娘说的,徐柏跟在大老爷身后跑腿的事情:“你这时候怎么回来了,大老爷身边不需要人伺候?”


    徐柏把心中的那几分激动压了下去,又变成了平日的模样,笑着对林金兰说:“是福生哥说让我休息一下,我这就想回来看看。”


    说完把目光转向林杏月,问她可是累着:“听大老爷说,你们那边也准备了好些吃的?”


    林杏月摇摇头:“有平嬷嬷和花嬷嬷在,我这倒是没觉得太累。”


    林金兰在旁边搓着芝麻,见两个人说完这个就都沉默下来,倒让她奇怪地又抬了头。


    就见他们两个,一个低头揉面,一个在旁边想帮忙又不知如何下手。


    林金兰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林杏月和徐柏都看向她的时候,赶紧说:“没事,就是想到官家这一走,别说你们了,我都觉得松了好大一口气。”


    说着又去外头看看柴火还多不多:“今儿我做那些点心可是废了不少呢。”


    林金兰知道徐柏的心思,并不想让他留在这里。


    先前她说的那番话,原以为徐柏是听进去的,只是看来到底管用一时,如今又过来了。


    徐柏也听出来了林金兰的话外之音,看了一眼林杏月,就往外走去。


    等徐柏出门张罗着去买柴火,林金兰就搬了个凳子,压低了声音对林杏月说:“刚才你是怎么回事?以前看见他可不像今天这样,连个话也说不出来。”


    林杏月眼里带了几分惊恐,问林金兰:“竟是这般明显吗?”


    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只是一对上徐柏的脸,就想起来先前做的那些梦,让她根本没办法说下句话。


    林金兰脸上的兴奋更大,也不顾那麻球了,把林杏月拉到跟前:“我的好妹子,你同我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杏月是真没想到,还没怎么着,就被林金兰火眼金睛一般看了出来,又是尴尬又是几分不好意思,想要避过去,指了那红豆说:“我现在就放锅里煮,怕是还得等上小半个时辰才能好。”


    林金兰也不着急做麻球,左右沙琪玛她做出来不少,也够卖,扯了她的衣裳就要往屋子里拉:“咱们都大了,你有这样的心思再正常不过。我之前不也这样?你能说我,我还不能够问问了,我还是姐姐呢!”


    林金兰这时候就拿出姐姐的范儿,拉着林杏月进了屋子,见冯大娘不在,顺势就把门给关上了。


    眼看着不说实话林金兰是不放过她,林杏月只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也不知怎么的,以前只把他当成弟弟,可现在看着他,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个子长这么高,也不大好意思再同他说话。”


    林金兰眼里闪过几次兴奋,清清嗓子才继续说:“就和我先前一样,明明我觉得那人讨厌得很,可不知怎么的,看见他那样,也会有几分脸红。”


    姐妹两个就在屋子里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林金兰最后拍拍手停下来:“以后他再来找你,只管告诉我,我把他轰出去!就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弟弟也不行!”


    林杏月也不想和徐柏发生什么事情,她心里的那点别扭还转不过来呢,便点点头:“行,以后他来了我就躲出去。”


    两个人一商定好,就又重新回到灶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林金兰说了许多话,林杏月只觉得又轻松不少,也觉得先前她忧虑的事情也不过尔尔。


    就像上学的时候,谁还没有对班里的某个男生有朦胧的好感?


    以她活了这么多年来看,这根本就不是喜欢。


    又是好一通说话之后,张婶娘才带了些排骨回来,看到徐柏回来了,徐勇应当没有那么忙,说不得也能回来聚一聚。还想着要不要找个人去叫他,就看到徐勇笑呵呵的身影出现在巷子口。


    有老长时间没看见他,张婶娘还怪想的,上上下下把兄弟两个打量了一番,问他们最近如何。


    徐柏回来之后,就再找不到和林杏月相处的机会,心里虽然觉得遗憾,却觉得这样也好,省得时间一长,他又有了别的心思。


    “那排骨我去做些蒜香排骨,一会儿咱们一块吃。”


    林杏月一进灶间,张婶娘放下东西跟着来帮忙,林杏月忙说:“你和勇子哥、柏子好好说说话,可是有好长时间没见了。我今儿回来得早,也没做什么活,不累。”


    张婶娘想了想,就应下:“行,那我便去了。要是累了也别硬扛着,咱们家里吃的东西还有很多。”


    徐勇一回来,就看到林金兰做的那沙琪玛,已经拿了好几块放在嘴边吃。


    开始林金兰还乐呵呵地让他吃,见他吃这样香,心里还高兴得很,可他越吃越猛,接连拿了好几块,林金兰的脸就耷拉了下来。


    又不是一会儿不吃饭,吃这么多,明儿怎么拿出去卖?


    徐勇瞧着林金兰那神色,就想着把才拿到手里的沙琪玛放回去。


    “你都拿了,别人还怎么吃?”


    林金兰一瞪眼,徐勇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也不知道手里的这个沙琪玛到底是吃还是放回去?


    其他人早就见怪不怪,徐勇看了一圈,也没人帮他说话,只得又把拿下去的手拿到自个儿的嘴边,一口咬了下去。


    林金兰干脆把头扭了过去:“一会儿还要吃排骨呢,肚子撑胀的话,可别说咱们不让你吃。”


    徐勇赶紧点头:“知道了,我这还有肚子吃排骨呢。”


    没多久,灶间就传出来一股蒜香味,这味道勾着人的魂,每一个排骨的表面都附着着金黄的蒜末,显然是把蒜末经过了油炸,才让它们变得这般金黄酥脆。


    排骨也是炸过的,表面有一层色泽金黄的脆皮,只在锅里露出一点,也让人忍不住想要拿起一块痛痛快快地吃。


    “排骨可是做好了?”


    外头的冯大娘闻着味道已然忍不住,恨不得现在就拿起那些排骨啃食起来。


    “马上就好了!”


    林杏月把这些排骨盛到了盘子里,就招呼大家赶紧过来吃。


    “这蒜真香!”


    张婶娘选的这块猪肋排本来就是鲜嫩多汁,又经过油炸之后,外皮变得金黄酥脆,咬下去就能听到咔嚓的声音。


    这酥脆的外皮又锁住了里面鲜嫩多汁的肉,只吃上一口,那混合着蒜香和肉香的口感就会在唇齿间爆炸开。


    “好好吃!”


    徐勇已经许久没回来吃林杏月做的东西,吃着一口,眼泪就差点流了下来。


    林金兰看他这样,那句没出息就差点脱口而出。


    要不是她如今也惦记着排骨舍不得放下,这话怎么也会说出来的。


    林金兰没说,徐勇却被张婶娘说了,这对儿子的疼惜劲儿移过去,看徐勇就有些不顺眼:“谁家像你这般,吃个排骨还要这样哭哭啼啼的?”


    徐勇被说了,觉得很委屈,可又舍不得放下手中的排骨,就那样一抽一噎地吃着,让人看的既可怜又可笑。


    “我这几天可要把没吃到的东西好好补回来。”


    徐勇已经想好要给管事请个假,扣钱也不去。


    “你可歇了这心思吧,咱们都得去外头卖东西,谁能顾得上你?”


    徐勇小声地嘟囔:“我在家也不是光吃白饭的,一会儿也来帮你们。”


    他想着张婶娘看他不顺眼,就去和林杏月说:“月姐儿,我也能干好多活呢!”


    林杏月看了一下:“之前不是说还要教你怎么做吃*食,既然你请了假,那我这两天就好好教教你。”


    徐勇小小的欢呼了一声,又继续拿这个排骨使劲地嘬起来。


    这一嘬,那蒜香和肉香的味道更足,整个灶间都是两个味道混合在一起,一层一层的,像是在嘴里爆炸一般。


    徐勇吃到肚儿滚圆才停下,最后收拾东西都是徐勇和徐柏两个人帮着一块收拾的。


    等明儿一早起来,林杏月便下了一份热干面,配的小菜她们家都有,直接摆出来就能吃。


    她今儿不着急去膳房那边,昨儿花嬷嬷和平嬷嬷说了,让她在这边好好休息一下。


    慢悠悠地把那一份热干面吃完,还想着回头让张婶娘再买些芝麻,磨些芝麻酱出来。


    张婶娘一一记下,拿着林金兰昨儿做好的沙琪玛和麻球,就往铺子那边走,走之前还把徐勇也给带上了:“省得别人只以为咱们就这几个娘们做吃食,总得带个人去冲冲门面。”


    徐勇很乐呵地去了,他可是知道铺子里面卖的好吃的可多了,什么炸鸡排、炸鸡叉骨的,他都还没有怎么吃过,到时候饿了,张婶娘肯定不能不管他。


    冯大娘今天也想躲懒不去,昨个兴奋得她很晚才睡下,这时候眼睛都有些眯瞪不开。


    倒夜香的婆子在这时候上了门,看到冯大娘还在偷懒睡觉,惊呼了一声:“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睡得下去?”


    冯大娘睁开眯瞪的眼睛,看到是她,不耐烦又翻了个身:“做什么,我睡个觉你也来管?”


    倒夜香的婆子皱着眉头:“我不是来管你睡觉的,你想想你都有多少天没在园子里卖东西了?先前是官家要来,如今官家都走了,还不赶紧起来把你那摊子再支起来?”


    冯大娘自然也是想赶紧挣钱买东西的,可她这不是一晚上兴奋得都没睡着,这时候眼睛都睁不开,哪里还有那心思。


    倒夜香的婆子看她这般不上进,在一旁絮叨了老半天,说她都给拉来了那么多人,人家都等着买东西吃呢,偏偏送上门的钱也不知道挣。


    “要是我有这手艺,我见天去卖。”


    冯大娘这是睡也睡不好,倒夜香的婆子一直在耳朵边叨叨叨的,让她心烦的不行,只能认命地坐了起来,暗道她这真是给自己又扒拉了一个娘。


    “这还差不多,你快洗漱洗漱,东西我帮你一块拿,除了那茶叶鸡子,别忘了带些锅巴。”


    冯大娘懒得说话,摆摆手。


    “你可别忘了,一会儿再不来我还来家里找你。”


    林杏月在一旁笑的前仰后合,对冯大娘说:“你瞧,还真是把你给治住了。”


    冯大娘有些无奈:“这人怎么和她说都听不懂话,非就认定我是个懒散不干活的。我又没说今儿不去摆摊,只是想多睡一会儿。”


    今儿一早,老太太她们也起得比往日晚些,心里的大石头放下,睡得也自然比平日里安稳许多。


    等起来的时候,就听慧莺说是安亲王妃身边的嬷嬷来拜见。


    安亲王妃早就想过来了,可是官家要来,府里的事情又是人尽皆知,她也不好那时候上门。


    一是怕官家知道了不妥,二也知道国公府定是忙忙叨叨的,顾不上他们。


    这不是等官家一走,多等了半日,再也等不下去,一早就让了身边的嬷嬷来。


    老太太一想就知道他们过来是为了何事,笑着说:“倒忘了他们,这怕是已经等了很长时间,快把人请进来。”


    安亲王妃身边的嬷嬷很是恭敬地进来,先给老太太行了礼,又恭维说了好些话,才绕到正题:“我家娘子先前吃了贵府厨娘做的东西,倒是好多了,只是我家王妃想着总不能日日吃这些,不知道可还有其他新鲜的花样?”


    安亲王妃除了怕安娘子吃那东西身上还是会有不适外,就是怕安娘子哪一天把东西吃腻歪了,丢到一旁再不肯吃。


    说来,她也是一片慈母心肠,老太太听了很是动容,只是她才问了慧莺,林杏月今儿是要休息多半日的:“还是要等到午间的时候才来。这几日你也知道,全靠他们这些人顶着,除了园子里的景儿之外,这吃食就是最打紧的,又比那些杂事要让人操心的地方多,可是累着了。”


    嬷嬷没想到老太太竟会说出这番话,她以为这个厨娘最多也就是手艺好上一些。


    他们可是亲王府的人,又是王妃身边最得力的嬷嬷,既然来了,老太太怎么也该诚惶诚恐地把那厨娘给叫上来,做些吃食来尝尝。


    谁知道只因着那厨娘劳累,便让她休息,连去问一声都不肯。


    老太太早看明白了那嬷嬷脸上的神色,呷了一口茶水才开口:“这小娘子不仅手艺好,人也是怪讨喜的很,咱们府里上上下下就没有不喜欢她的,就是宫里的娘娘吃了她做的点心,也是赞不绝口。”


    这是告诉安亲王妃身边的嬷嬷,国公府上上下下,就连宫里的榴姐儿也是敬重这位小娘子的。


    安亲王妃的嬷嬷赶紧收敛了脸上的神色,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倒是我想差了,还是国公府体恤下人。”


    谁料老太太又摇摇头:“说是下人也不尽然,早就说了要放她出去,还想着回头把她认作我干孙女,以后也好照应。”


    老太太先前不过是有这么一个念头,可是昨儿个就已经想清楚了,林杏月是一定要好好拉拢的。


    这下子,这嬷嬷连话也说不出来,在那里噎了半天,也只说了句老太太厚道。


    就说他们安亲王府,即便是最得力的下人,也没人能叫老太太亲自开口说放出去,还收成干孙女的。


    这个厨娘可真是不简单。


    嬷嬷请完安,就被领到旁边的屋子里,先吃着茶、喝着点心。


    桌上摆着的都是林杏月先前做的各色果盘,这嬷嬷先前随王妃来求取的时候,很多东西都见过,也有新鲜头一次见的。


    嬷嬷知道这些东西都好吃得很,想着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所以也没有客气,拿起来就尝了尝。


    林杏月来到老太太这边的耳房,才知道安亲王府里来的人,说是要给那个得了厌食症的小娘子再求取些新鲜的吃食。


    林杏月进来是想问问老太太,是不是她就能回大厨房那边了。


    虽然在这里和花嬷嬷、平嬷嬷相处的也很是融洽,到底是不如在大厨房那边自在。


    一听安亲王府里来了人,只得先忙这件事情。


    想着这安娘子多少能吃些东西了,虽说每日吃的还不多,有时候吃了也会有呕吐的现象,但最起码心里那层障碍稍微克服了些。


    这就是大大的进步。


    【作者有话说】


    [绿心]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