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小骗子。”
陆音停并不想跟盛静洺单独说话，但盛静洺明摆着要他出去聊。
不想把事情闹大，于是陆音停随他出门，在二层客厅停下。
“你有什么事？”陆音停秀气的眉拧起一点，“在这里说吧。”
盛静洺做了个可以的手势，示意陆音停坐。陆音停有点奇怪，但盛静洺做事没规律也不是一天两天，陆音停犹豫着，到底坐下。
他开口也直接，“小停，你是真的想结婚吗？”
盛静洺直视陆音停白嫩的脸，微微前倾，极好的观察力让他可以还原这张脸之前泛着的红痕，大概是冰敷过，肉眼看不出来，会以为是气色好浮起的粉。
换做以前盛静洺问这个问题，陆音停不会想回答——单纯是不想跟盛静洺说私事。可现在，他愣了一下，没有很坚定般，所以没法回答。最后又低落垂着眼。
盛静洺伸手，碰了下他的面颊。
陆音停立马很轻地“嘶”了一声，往后靠，防备看着盛静洺。他手捂着脸，小声说，“你别碰，很疼。”
“你被家暴了？”盛静洺盯着他看。
他笑了一下，“刚才就想问了，”他歪了歪头，很真诚地疑问，“你跟你老公吵架了吗。”
“没有。”陆音停不想说太多，抿着嘴，“没别的事情，我下去了。”
他站起来，要走。
“急什么。”盛静洺悠闲道，“聊会天？你也不想下去又要装好儿媳的样子吧。”他倏然靠近，高挑的身影覆住陆音停的视线，陆音停偏过脸。
盛静洺或许不如陆音停心思敏感，但他对形势的判断极其敏锐且精准。
他看出陆音停或许算不上排斥，但对这段婚姻没有热切期盼的态度；也看出林尘安的漠然，以及梁歆函以林尘安为本的态度。
没有人在乎陆音停的想法，在乎的人也给不出什么有效的反制举措。
两人都有一会没说话。
陆音停大概是在发呆，难得的平和相处让盛静洺想起很早前，陆音停也是被欺负得很惨——其实也没有，毕竟很少人会舍得对他动肢体暴力，但心灵摧残很多。
那时陆音停也是经常发呆，坐着坐着就流下眼泪。陆昼希不明情况，也不知从何安慰。倒是盛静洺了解点情况，虽然开口还是不算善意，但好歹能让陆音停觉得，至少有人知道情况，他不用独自承受那些事情。
所以那段时间，盛静洺去他房间的次数很多。关系几乎算最缓和。
看着陆音停跟那时重合的表情，盛静洺微妙顿了顿，浮上和以前相同的心情——很恶劣地希望陆音停干脆一直难过下去，又希望他能开心点。
这也是他其实很少真对陆音停做过分事情的原因。
“这么不愿意，”盛静洺把随手泡好的热茶推给陆音停，语气随意，“干嘛还要结婚。”
他很好笑地抬眸看陆音停，“别告诉我你真的不爱他了。还是你终于认清现实，爱也不够爱，恨也不够恨的？”
很符合陆音停性格的一种情况。毕竟这人总是容易心软。
可这大概也不能怪他，毕竟人是种很复杂的动物，而陆音停天生容易理解别人。然后陷入情绪漩涡——这某种程度上，也代表着不够坚定。
所以痛苦。
陆音停顿了顿，最后很轻声地说，“现在又不是我说了算。”
“他爱上你了？”盛静洺有点惊讶。
听起来很没道理的猜测，可陆音停明摆着没有决定权，那就是林尘安单方面要结婚？
盛静洺觉得这个答案太可笑，毕竟陆音停除了美色，完全不是个适合结婚的人——别告诉他，林尘安是那种会被下半身冲昏头脑的人。这比陆音停能主动拒绝这段婚姻还可笑。
陆音停摇头，“没有。”
他没喝盛静洺泡的茶，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安静喝着。等林尘安结束电话，也等人生已经算不上期待的下一阶段。
“那你们还要结婚，”盛静洺露出一种很仁慈的神情，却有一会没继续说下去——其实以他的立场，不告诉陆音停更有利。
陆音停抿着水，他不是个多话的人，但有些事情太久没个宣泄渠道，也实在让人痛苦。
他垂着眼帘，很慢地说，“我让他不高兴了。”
所以林尘安直接给了他一场冷漠、被束缚、没有自主权的关系。
盛静洺幽幽看了他一会。
陆音停纯静的脸没有什么表情，脸色白里透红，残余一点病气。要说他平静或心情好么，答案自然是否定。
太痛苦，其实也没有。只是有点不开心、和不快乐。
盛静洺最后评价，“你还真是天真。”
陆音停怔然抬脸，似有不解。他没有发表什么自己都觉得有点天真的言论，此时也不理解盛静洺为什么又搬出常用来攻击他的这段话。
算了，其实也无所谓。
陆音停低回头。
盛静洺似乎很轻地叹了口气，走过来，在陆音停面前蹲下。他掐着陆音停的下巴，逼他抬起脸，愉悦地笑了一声，陆音停皱起眉。
“算了，小停。”盛静洺弯了弯眼睛，手上用力，制止陆音停要挣开的动作。他轻轻摩挲了两下陆音停柔软光滑的侧颊，颇为好心道，“虽然我也不知道你们两个都不懂感情的人是怎么在彼此都不怎么爱的时候决定要结婚的——不过这也是现实里大多数的婚姻？你的情况也算不上稀奇。”
“所以停停，你觉得林尘安是个被你惹生气，就会不顾他自己感受决定跟你结婚、要这样来虐待你的人？你是不是有点天真，觉得他那样的人会用这样一种堪称温和溺爱的手段来对付你？”
陆音停被他控制着，动不了，又顺着他的话听下去，神色一时纯然，透着乖顺意味。
盛静洺把视线从他饱满的唇上移开，和他澄净的眼眸对视，准备好人做到底，挺温和地说，“你是不了解林尘安吧？单从利益层面讲，你对他毫无用处。要他确实对你挺满意，他倒是也可以跟你结婚——毕竟他看起来也不是会被婚姻束缚的人。可你让他心里不好过，他还对你动手，最后还是要跟你结婚，你就不觉得奇怪么。”
“我说过吧，他要真恨你，你现在能不能活着跟我说话，都不一定呢。不是没有例子哦，你想听吗？”盛静洺好整以暇看着陆音停。
陆音停愣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没觉得这番话很有说服力，小声说，“你又不了解他。”
“所以你又有多了解？”盛静洺静静和他对视。
陆音停没话说，也无法反驳盛静洺的反问，最后闭上眼，没说话。
盛静洺松开手，做了总结陈述，“你也没想错，林尘安应该没多爱你。毕竟都是人么，也多的是人爱又不完全，就算结婚还是争吵颇多，简称不合适但确实部分起于所谓爱情的关系。按普通人来说，又爱又恨，所以要折磨你的话，”他站起身，垂眸打量陆音停片刻，说，“爱可能不占多少。不过林尘安这种不爱浪费时间，还很轻易能对付你的人，至少他是百分五十以上爱你。”
陆音停簌簌抖了抖眼睫。
盛静洺说，“所以这么难过干什么呢。要冷漠的人为你俯首，要高傲的人为你称臣，其实你已经赢了，不是吗，停停？”
刚才的一餐宴席，盛静洺完全没错过林尘安总会倾斜向陆音停的余光，以及陆音停明显不似以往般，对林尘安像个便宜婊子的态度。
应该为陆音停高兴吗，可陆音停那么不开心又是为什么。
盛静洺原本是想，干脆诱导陆音停，让他对这段关系有更糟糕的认知。毕竟他这位弟弟总是很天真，看不懂别人的爱，也看不懂表面情绪下的暗流。
恰巧林尘安也是。
这两个人不分开才奇怪。一点小小的挑拨就行。
但陆音停又不会接受他。算了，盛静洺想。
算他送给陆音停的新婚礼物吧。毕竟陆音停这人太纯粹的情感主义者，不要物质，就要那点感情。
也没管陆音停有没有理解，或者有没有相信，盛静洺重新打量陆音停几秒，懒懒笑了下。
“真不愿意也行，”盛静洺撑着脸，很包容地看着陆音停，“我倒是能帮你哦。比如我带你私奔？”
“或者你跟我偷情？”盛静洺看着陆音停精致，明明该带点妖艳，却因为性格，总显得纯洁好玩弄的脸，挺有兴趣地问。
不出意外，陆音停被他说得皱起眉，呼吸也快起来，显然有点生气。他抿紧红润的唇，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伸手，很轻地甩了盛静洺的脸一下。
“跟你没关系。”他要站起来，完全没法跟盛静洺这种总爱说轻浮话的人聊下去，却被盛静洺按在沙发上。
“你要打也打重一点吧，小停。”盛静洺轻微啧了声，单手就能控制住陆音停，空出的手摸了摸自己被打了一下的脸，看了陆音停一眼，挺莫名地笑了下，道，“你这是在调情吗？没记错的话，你老公还在下面吧。”
他很轻地往楼梯口看了一眼，思及此，表情又玩味了一点。
陆音停推开他，“放开我。”
盛静洺很轻松把他拽了回去，神色冷淡几分，“难受才给我好脸色，你把我当备胎呢。”
“而且我应该救过你挺多次？”盛静洺轻飘飘道，“没必要这样吧，你老公可是给你帮腔都不会呢，你猜他多久就会把你玩腻？”
盛静洺这人确实行事毫无一以贯之的逻辑，刚才还在劝诫和安慰陆音停般，此时又摆出林尘安冷漠的现实，证明着林尘安的冷血和不爱。
——其实也不矛盾，毕竟盛静洺给了定义：林尘安的爱不会是全部，不会是他生活的第一顺位，也永远比不过正常人会给的爱。
陆音停闭了闭眼，心很累，疲倦道，“我说了跟你没关系。就算是这样，我有什么办法。”
他看着又要哭，过长的睫毛已经颤起来，粉嫩的唇珠随着委屈的鼓嘴动作显现。盛静洺放开了他。
但盛静洺明显没想收敛自己的恶意，他无趣坐在陆音停对面，也没看陆音停，只是缓缓道，“行，最后一件事。”
他斯文的嗓音含着冰凉的恶意，却是笑着的，饶有兴致抬眸，“你有跟他说你过去那些银乱的事情吗？我很期待他知道你那些过往的时候呢。”
陆音停轻揉着脸，沉默两秒，说，“他知道了。”
这倒是出乎盛静洺意料——但也突然明白过来，完全不会惹事的陆音停怎么能把林尘安惹成这样。
他唇角弧度更大，“然后？”
“别告诉我他能忍。”这只是一句陈述，毕竟现实就是林尘安忍了，且以一种折磨自己，也折磨陆音停的方式解决。盛静洺向来优雅的神情都端不住，实在觉得有点过于好笑，上下审视了陆音停好一会。
最后说，“你给他下了什么药。”
盛静洺望着陆音停漂亮恬静的脸，嘲讽笑了一声，“你也太能勾引人了吧。”
陆音停不说话，于是盛静洺靠着沙发，当着陆音停的面，点了根烟，说，“完美的骗婚呢，小停。”
陆音停呛了下，盛静洺掐了烟，彻底对现状感到无趣。陆音停还是那样，总是爱走入这种只会让自己不好过的情境里，且对他人的劝解和帮助无动于衷。
自顾自走入漩涡，自己痛苦，也让别人揪心。
全身上下写着自毁。
陆音停顿了顿，还是说，“他知道了一点。”说完，陆音停也突然发现，这更像骗婚。毕竟林尘安不知道具体情况，陆音停也完全没法开口——陆音停此时想起林尘安那句，让陆音停早点组织好语言，把事情告诉他。
又或许，林尘安真的能接受呢。陆音停突然觉得，或许沉默没法解决事情，只会让心更背离。
盛静洺：“？”
“所以你现在是心虚？”盛静洺垂眸盯着他，“毕竟模糊事态，是很常见的规避责任手段呢。”
“我没有。”陆音停不想多解释，站起身要走。
盛静洺想说什么，余光却瞥见一道身影，或许刚上楼，或许站了有一会。
陆音停也看见，瞬间脸白了一点，身上凉了几分。
林尘安脸上看不出情绪，很淡地扫了陆音停一眼，叫他。
“陆音停。”
陆音停心没来由地慌，下意识就开口，“哥哥，我”
林尘安单手插在口袋里，神情冷漠，嗓音也很冷淡地打断他，“回去。”
他已经转身。低气压的背影令人胆战心惊，陆音停咬了下唇，心理建设好一会，才跟上。
身后的盛静洺旁观着，弯起唇，盯着陆音停清瘦又小心的背影。
不知是嘲弄，还是怜悯地笑了一声。
他重新点了根烟。
第52章 “如果我骗你。”
陆音停一路都很忐忑地随林尘安下楼。
林尘安腿很长，走得很快，陆音停差点要没跟上，喘着气，一步两个台阶下。林尘安走到一半，停住脚步，转头拉了他一把。
陆音停跌撞着，闻到一股很近的薄荷香，差点要摔进林尘安怀里，又被林尘安扶稳。
林尘安松开他，低头点烟，往门外走。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跟钱心芮提前说，陆音停是不想说的，于是只默默跟着他走。
他小心瞧着林尘安的背影，看不出林尘安的情绪，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道歉。
可又该为什么道歉呢。陆音停其实不知道。
林尘安接过一位秘书送过来的文件，在车上看起来。他垂着眸，一边吸着烟，一边咳了两声。
林尘安被陆音停传染的感冒其实没好，陆音停慢半拍地想起来。
上车的梁歆函听到林尘安咳，还抽烟，露出一点担忧神色，但自知劝不住。想了想，朝陆音停笑，眼神暗示他劝劝林尘安。
陆音停双手交叠，搭在腿上，接收到梁歆函的意思，顿了下，微微朝右转了点身。
刚开口，“哥……”
林尘安头都没抬，声线很冷，“别吵。”
他快速核着手里文件的几项数据，确认无误后递给车外候着的一位秘书，这时才懒懒掐了烟。
梁歆函转头问，“要去医院么。”
“没那么严重。”林尘安说完，瞥了陆音停透点血红的脸一眼，顿了下，又道，“去一趟。”
陆音停以为他是总算在意他自己的身体，被林尘安示意去外科的时候，愣了下。
林尘安看起来不怎么有耐心，伸手不轻不重地按了下陆音停的脸，陆音停立马痛苦皱眉，脸颊肉鼓起很多。
“十五分钟，检查和开完药就回来。”林尘安冷淡通知他。
过于宽松的时间限制，陆音停犹疑看了看林尘安，看不出什么，慢吞吞转身去对应科室。
梁歆函已经先行回去，表示不打扰他们独处。林尘安接了好几个短通话，无一例外表示今天不去公司，把文件和资料送家里就行。
他在等陆音停的期间，想起刚才在陆家的场景。
接完电话，林尘安就准备回家。陆音停久久没下来，林尘安本想直接打电话让他下楼，梁歆函朝他投了个略微谴责的目光。
意思是，在今天这种时候，他好歹别这么冷漠专断。
“……”
林尘安到底上了楼，很没效率地准备叫陆音停。
他其实没听到什么，但那种场面，也不需要听完全程。
盛静洺评价陆音停是骗婚，陆音停表示林尘安知道了一点——林尘安联系上过去几天的事情，很快明白指的是陆音停夜晚梦呓，喊别的男人，还一副痛苦神情的模样。
比起一眼就看得出不怎么具备可信度的盛静洺，林尘安自然更相信不会撒谎的陆音停说的，没有乱七八糟的过往情人和银乱关系。
其实林尘安更觉得碍眼的，是陆音停现在总是一副愁苦的怨妇模样——虽然被训了一顿后，被迫收敛了很多，也会强装微笑，免得扫林尘安的兴。
可装出来的到底不一样。
陆音停总是失落的模样。也不似往常，很快就能恢复，而是无限地沉浸，像反复折磨。
林尘安实在是看他很不爽-
回了家，林尘安就坐在客厅，快速翻阅文件，时而敲着键盘。
陆音停给自己的脸上药，完了后坐着发了会呆，药物清香弥漫，带点苦，像他这段时间的心情。
他看了看在工作的林尘安，侧脸很冷，大概也没多想跟他交流。他转回头。
算不上坐立难安，但陆音停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以前跟林尘安在一起，他总类似于少女怀春，怎么都想偷偷去看林尘安，有着很多隐秘的欣喜和心事。
可现在呢。他碰了碰自己的心脏，跳得很缓，也意味着对比起以往，显得死寂。
他没想继续这样的。或许他不太相信盛静洺说的，林尘安也许真的有一点爱上了他，才要把他绑在身边。
但盛静洺说的很对，至少陆音停部分赢了——林尘安这人主动选择了跟他结婚，尽管原因未知，持续性也不乐观。
陆音停悄悄深呼吸了几下，慢慢积攒开口的勇气——林尘安也许依旧不会让着他，但陆音停想，自己是该跟林尘安说清楚。至少给林尘安再考虑的余地，或许呢。
陆音停后知后觉想起，林尘安给的那句警告，其实是句让步。或许林尘安本人都没意识到。
他以为自己吸气的动作很轻。但静得吓人、只有纸张翻动声音的客厅里，林尘安几乎数清楚他呼吸的频次，以及速度。
“你有什么想说？”林尘安停下动作，转脸看向陆音停。
陆音停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下，抿抿唇。一对上林尘安冷淡的俊脸，陆音停就很难再说出什么长句来，毕竟以往总是收到警告或冷落的答案。
他张了张口，“我……”
林尘安审视地看他两秒，没兴趣等他说完般，转了头。
陆音停确实没组织好语言，不知从何说起，又该怎么克服自己其实也很排斥的情绪，给林尘安说那些事情。
他甚至没准备说很多自己都有点记不起的细节，只是想，不要这么沉默吧，也不要在要结婚的时候，还是这么苦大仇深。
所以他想跟林尘安说点什么。
他之前很抑郁地想，既然迟早要结束，那么一切尝试和挽留都没意义。何必呢。总让自己难受。
可人就是很奇怪吧，情绪跌跌宕宕的，此时陆音停又觉得，其实林尘安的冷漠也没什么的，他又不是个很糟糕的人，陆音停也没有完全不爱他。
是能好好说话的。
只要忽视掉林尘安言语中的冷淡和不关心。
也还是可以平和说两句话，接吻，拥抱，和做*的。
这样也挺好的。陆音停突然觉得心里很平静。
原来这就是婚姻吗。
激情退去后的平淡，说不爱也不算，说热恋也不再。
难怪林尘安会告诉他，爱情是最没有效用的东西——因为无法持久。
所以是爱在消退吗。陆音停意识到一个恐怖的事实：不够爱的时候，才会真的不在意那些让自己难受的细节。
比如此刻，林尘安漠然的神色，还是会让陆音停下意识情绪低落下去，心痛的感觉却少了很多很多。
陆音停闭了下眼睛，那种难以和林尘安同处一室、沉默以对的不适感褪去很多，他静静看了一会林尘安。
陆音停发呆的神情却被林尘安解读出另一种意思。
那种说不清的烦闷又涌上，林尘安余光看见陆音停白皙沉默的漂亮脸蛋，翻到文件最后一页。
他随手把文件夹丢在桌上。
陆音停被响声弄得回过神，懵然看向林尘安——
“如果我骗你的话，”林尘安已经走到他面前，逼着他抬起脸，手指避开他还疼着的面颊肉，卡在陆音停清隽的下颌线上。
林尘安语气很冷，似乎事不关己，“骗你我其实喜欢你，会在意你，”
他幽静黑深的眸盯着陆音停因为这番话而怔怔的神情看，薄唇微动，冷淡的嗓音说着自己都不认为这辈子会说出的话。
“你心情是不是能好点。”林尘安对陆音停说。
第53章 “Nothing。”
“喜欢”和“在意”这种词，从林尘安口里说出来，实在是太令人震惊和奇怪——哪怕他说的是，如果他愿意骗陆音停。
陆音停愣了好一会，到鼻间酸起来。他神情发懵，不知道是太讶异，还是难以思考，又或者过于疑惑，和安静看着他、难得有耐心的林尘安对视了好一会。
反反复复张唇好几次，到林尘安微皱起眉，看起来要耐心告罄时，陆音停才很轻声地说，“干嘛在意我的情绪呢。”
林尘安看着他，神情冰冷。
但陆音停顿了顿，清澈的眼眸被轻微的雾气覆盖，眼尾应该开始泛红。不是没注意到林尘安冷下很多的表情，或许觉得他在拿乔——一种带着傲慢的矫情，又或许知道陆音停没有那种天赋，单纯对这个话题觉得嘲讽。
陆音停还是继续说，语气很缓，显得过于认真。
“你是有一点喜欢我吗，哥哥。”陆音停凝视着林尘安，也注视着今后自己的丈夫。
气氛死寂了一会，到林尘安轻吸了口气。
他告诉自己，没必要像上次一样，因为顺应情绪，闹得都不好过。也顾虑到陆音停现如今因为他的漠然做出应激的沉默反应，虽然依旧觉得这个话题很没意义，他还是语气尽量显得平和。
“你要听实话？”林尘安神色平淡，静静和陆音停不知道是否带着期待，还是因为过于心死，只是显得疑惑的脸对视，说，“没有。”
陆音停表情滞了一瞬。
随即，又恍然般，顺着林尘安的话，点了点头——这才像林尘安。哪怕会有一点感情，也不至于把陆音停这种性格的人弄成如今这样。
陆音停表情出乎意料地平静，林尘安倒觉得有点罕见。没有哀伤，没有排斥，失落或许有，但不多。
林尘安应该松口气的，可他又隐隐意识到，自己也没有很想看到这样的一张脸。
他对陆音停的要求一直是，乖巧听话，做好暖床工具，顺带解决下自己的睡眠问题。
但他也知道，自己很受用陆音停对自己的迷恋——很好逗，也让人更有兴致。
这中间有条太细微的线，陆音停既要爱他，又不能要求林尘安给出爱——林尘安完全没法，也没兴趣做的一件事。
或许这听起来很双标，林尘安确实也忘了告诉陆音停这件事——因为陆音停做得很好。以往，陆音停虽然总会不识好歹，但被林尘安警告，就会维持平衡，所以林尘安没对他过于苛刻。
但林尘安想，自己应该也有跟陆音停说过，他的身份就是情人。而且婚姻对于林尘安来说，确实可有可无。
给金主提供情绪价值，是情人必学、且无需提前说明的一课。
眼看着陆音停又没话说，陷入熟悉的默然。林尘安实在是没耐心看他总是犯矫情病，沉浸在一些敏感、没意义的情绪里。
如果陆音停真的接受事实，就算不再抗拒，现在这种平静、偶然失落，却也是摆姿态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林尘安想，他没给陆音停这么大的权力。而且他真的没打算对陆音停平等。
“我跟你说过，”林尘安觉得陆音停实在是一个需要教很多遍的学生，他压着烦躁，掰起陆音停的脸，冰冷的唇说出的话字字冷漠，“什么都想要，往往什么都得不到。”
“你早就成年了，还需要我来告诉你，没人会跟你一样，把感情作为婚姻的全部基础吗？”
林尘安冷冷看着陆音停被他重重掐着，显得有点委屈的脸。
“别总抱着那种小孩子才有的幻想。觉得我决定跟你结婚，还有要让你心情好点，就是在爱你。”
林尘安太无情，也太直接，他居高临下，眸光直视陆音停，说，“是因为我不想看到一张有情绪的脸。所以你最好像以前一样。”
林尘安眸色很冷，他其实很想告诉陆音停，就算如陆音停所愿，自己在意他的情绪，一方面林尘安不觉得这点情感浓度达到“喜欢”，或者“爱”的定义——普通人有很多好感瞬间，可那算什么喜欢和爱。
林尘安确实在感情上很极端，但他如果会难得有情绪，有些方面也只是跟很多人一样罢了。
况且——哪怕真的是喜欢，是爱，陆音停觉得这点喜欢能有多高浓度呢？尤其是在林尘安这种很难有感情，生活也很多事情要忙的人身上。
林尘安不厌其烦跟他暗示过很多遍，明示也有过这么几次，陆音停还是这么天真。
陆音停要知道的是，不要总是看着别人的故事，去幻想自己的人生。也不要以常人会有的逻辑——何况那只是大多数，不是全部，去分析猜测林尘安这类人。
对于常人来说，婚姻都不完全是爱情，关心也不代表深爱。那么对于林尘安来讲，只会代表着更冷酷的事情。
本科的时候，课间闲聊时，有位老师给出过一个问题——
What`s marriage?
最大范围的一个疑问，不是mean，也不是the meaning，能给出的答案太多。
他要求台下的人写一点自己的想法，有人写社会契约，有人写利益关系，有人写搭伙过日子。有人写爱情，有人写陪伴，有人写情感需求，有人写感官刺激下的冲动。
林尘安那时一边写代码，一边随手写了个答案。
他只花了两秒，随手写下七个字母，就无趣搁笔，算作解答——
Nothing。
如果许思延在，大概会笑嘻嘻在前面补上个个人情绪很重的词，组成，Marriage is Damn Nothing。
对于林尘安来说，不管是社会地位，还是个人性格，确实是nothing。
不会被束缚，懒得去在意。
时至今日，他依旧这么想。
只是那时或许也觉得自己敷衍，最后林尘安debug完程序，重新扩充了自己的答案。
他写，婚姻是由地位决定的一场骗局。
不管是经济地位、社会地位还是感情地位，甚至性格影响下的地位，都决定了一段婚姻谁说了算，谁掌控主权。
至于骗局。
那时思想其实不如现在冷漠的林尘安展露一以贯之的物质性思考，他觉得，婚姻就是一场被规训、被洗脑的社会关系骗局，骗别人，骗当事人，有时也骗自己。
如果很爱，为什么非要确定婚姻关系？是感情不够稳定到去确信么。
如果不爱，这段婚姻却要求两人朝夕相处，旁人也要求当事者至少有一定感情浓度，又是在欺骗谁。
他甚至觉得利益关系下的婚姻也是骗局，明明别的契约也够稳定，或不稳定，为什么婚姻被归为陌生人之间最稳固的一种社会关系？
因为法律规定的财产分配？可那些只要愿意签协议也行。
彻头彻尾的，社会建构的骗局。
林尘安最多只利用现成结构——毕竟要改变实属费力且没必要。只在他愿意进行利益交换时这么干。
或者干脆就是nothing。什么也不是，也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有没有都无所谓。
到现在面对陆音停，他依旧是这么冷酷地想。
或许有矛盾的地方——因为他现在，没有给陆音停不结婚的权力，也没有真的就觉得这段婚姻可有可无。
至于为什么。
林尘安看着陆音停一无所知的脸，冷着脸，想。
要怪就怪陆音停让他不爽太多次。
以及，林尘安视线往下，目光扫过陆音停坐着时，惯常合拢的腿。很平淡地想，人确实需要一些肉体关系，让自己身体和精神舒缓点。
既然陆音停要婚姻，那自己就给他。
就算展露出些许可要可不要的态度，林尘安也想，他还是觉得婚姻是骗局，毕竟对他而言这段关系不会稳固。
但合格的资本家特性让他从善如流地利用别人会对婚姻所持的看法——比如陆音停就觉得婚姻会是一种更稳定的契约。
所以尽管林尘安不在意，他还是可以以此来挟持陆音停。让这段肉体关系更坚固。
这是对于陆音停一个人的骗局。
林尘安只是利用了这一点而已。
第54章 “你是真的很麻烦。”
八月开头第一天，林尘安比平时醒得晚了一会。
他伸手往旁边摸，安稳睡着的陆音停被他抚了下脊背，很轻地闷闷溢出点呻吟，声音一听就是没睡醒的黏和软，“哥哥，我不要了。”
他迷迷糊糊道。
“”林尘安被他叫得不知道该是说瞬间更清醒，还是回想起昨晚，或者说一直到凌晨的事，本打算起床的心思也消散。
陆音停一般都比林尘安醒得早，但这几天被折腾得有点过头。加上没行程，每天都清醒得比林尘安晚。
如此，以前没碰到过的一个问题就显现。
陆音停刚睡下还没两个小时，就被林尘安翻过身去。腰上一热，陆音停怔然睁开眼，一副困倦、但震惊的模样，杏眼睁大几分，对上林尘安惯常很冷的脸。
腿上却被炙热抵住。
他几乎有点绝望。
“我很困，哥哥”陆音停被按着趴在床上，脸埋在手间，很没劝服力地说——毕竟林尘安又不会听他的。
他颤着眼睫，林尘安咳了一声，按着他的腰，应该是想继续的。却又莫名停住，陆音停听到很轻的一声，似是不耐。
但到底放开他。
林尘安起了床，让陆音停继续睡觉。
他的睡眠多不多都那样，倒是陆音停体会到跟林尘安朝夕相处的恶果。
极度习惯极限作息的陆音停，都没能撑住这种高强度的运动。他也意识到，林尘安以前是真的更看重睡眠，才点到为止。
总之现在次数很多，还没想惯着陆音停，陆音停腿间隐秘的痣都被磨得发红。
事情得从几天前开始算起。
林尘安跟陆音停表示，可以骗他、对他态度好一点，是因为不想看到陆音停总是带情绪的脸。
陆音停想了一会，还是小声说，“那可以不结婚的。”
“你不想结？”林尘安淡淡问。
陆音停摇头。
“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要结。”陆音停看着林尘安，平静道，“要报复我的话，也没必要这样。”
他微微疑惑道，“而且你说你又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让我用以前那种态度对你。”
他闭了闭眼睛，声音或许有点碎，“其实分开不是更好吗？”
眼泪又流下来，说分开都这么难，可强求也就到这个地步了。
陆音停低头，擦着眼泪，听到林尘安沉默了一会，摸了根烟，点燃，说，
“但我喜欢你的身体。”
陆音停停下动作，望进林尘安晦涩冷淡的眼眸，里面或许也有情绪在涌动。
毕竟林尘安不是这么直白的人。
陆音停就那么看了林尘安一会，觉得陌生，也觉得释然。
“你是这种人啊。”陆音停流着眼泪，轻声说。
林尘安抽着烟，没反驳。
“所以你让我好过点。”最后，林尘安抬起陆音停泪湿的脸，视线往下一瞬，又抬起，宣布道，“做一个好看、好操、好玩的性玩具就行。你要的我都会给你，给不了的也会尽量骗你。”
他只能给到这里。
林尘安有点烦躁，不想看陆音停的反应，掐了烟，站起身，要直接离开。
却想起自己该对陆音停态度好点，于是到底去看陆音停的表情。
片刻，他蹲下身，抽了纸巾给陆音停擦眼泪。
“哭什么。”林尘安捧着他的脸，冷淡没情绪的脸依旧平静，丢了湿透的纸巾，亲了下陆音停的唇，“我说了，以前的就当没发生。”他看起来平淡至极，幽静的眸子是难得的平和，语气也放缓，“选了你就是你，以后你让我好过，我也会多给你一点。”
几乎算重复的解释，林尘安却没有显出以前说废话的不耐。
陆音停掉眼泪掉得更厉害，很难去相信，也很难真的就这么接受，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却觉得，在一切都很糟糕的情况下，其实林尘安的这么点让步，已经算很大进步。
有些人就只能做到这个地步，陆音停闭着湿润的睫，倾身，抱住了林尘安。
林尘安顿了下，随手拍了两下他起伏的脊背，算作安抚。
林尘安的“会在意”其实也就是“给一点”，毕竟没有程度，就代表着可商量余地很多。
他松开陆音停，没有直接就演到多温柔的地步，只能说对陆音停不会再冷淡太过分。
陆音停就感觉一颗心被悬着，林尘安掌着线，他又回到那种因为林尘安的态度，而欣喜、抑或失落的状态。
这几天都没行程。林尘安的下属都是效率很高的人，陆音停偶尔就出个门，人还没出小区半步，就能碰到楚渲。
他想起来，林尘安确实安排了这些。也意味着以后他都要被跟踪，或者说保护。
楚渲很懂分寸，但陆音停对窥探太过敏感，每次都会下意识想避开。
他试图跟楚渲商量，“能不能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啊？”
楚渲只是微笑，“会尽量的。但为了防止极端情况，还是需要近一点距离，好做出反应呢。”
陆音停懂了这是一个委婉的拒绝。
要解决的话，也只能跟林尘安商量。但结果大概率是否定。
算了。
林尘安不是就这样么。
陆音停在越来越频繁的身体接触和相处中，发现林尘安真的是个控制欲和洁癖很强的人。也有点奇怪，林尘安竟然能忍受自己以前不明情况下做出的很多举动。
何况林尘安对他又不是喜欢，更没资格谈什么条件。
陆音停就这么接受林尘安要施加给他的一切。
不过林尘安确实是个比他在生活上成熟的演员。
他性格依旧冷，但不再给陆音停太明显的负面情绪，晚上抱着时，也会偶尔哄两句受不住的陆音停。并且再没提过体位的事情，真的就像一切都没发生。
回家早的时候，坐在客厅或卧室，看陆音停的次数也增多。陆音停过了几天，才勉强能和他正常相处，试探性提过一点要求，全被满足。
陆音停都要觉得，这好像是他一直想要的。
林尘安也没骗他，给不了的感情，林尘安会尽量给一点相应的行为。算作安抚。
陆音停以前没法接受不出于爱的好待，所以哪怕林尘安给过他太多东西，资源、人脉、金钱和自由，陆音停也心知肚明，那不是爱。
给能给的不是爱，给不能给的才是爱。
给得彻底且毫无怨言，就是完全、持久、非短暂的爱。
陆音停把这些全部做到，林尘安本着慷慨性格，把能给的全给了，不能给的则几近吝啬、毫无退让。
可这些天下来，哪怕明知林尘安大概是没有感情的，在林尘安温和的行为和态度里，陆音停还是不可避免沦陷。
或许比起以前，陆音停没再能爱得那么彻底又炽热——毕竟碎了的东西很难拼凑完全。但很多东西崩塌，又重新建构，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也许没能新生，也没能回到从前。
就这样吧，陆音停想。
等林尘安什么时候不愿意演了，对他的身体腻了，他们就自然分开。
陆音停无望地发现，原来锐气和幻想，确实很容易被现实磨灭。
如果换做以前，他不要有杂质的爱；可后来就觉得，林尘安有一点点爱他就好。
他只渴求林尘安的一点爱意，林尘安却都给不了。
现在愿意骗他，行为确实很像爱，可陆音停能从那种游离和敷衍中感知，也不过是在模仿爱罢了。
爱是藏不住的东西，是违反理性和逻辑的事物。
林尘安永远在安全区，难得的负面情绪也不是因为在意，而是规则被打破。
哪怕林尘安是真的只给一点真心的爱，陆音停只要能感知，其实就能忽略很多林尘安不够爱、对他不在意的瞬间。
只要有那么一点厚度的爱。
可他现在连真心的爱都无法感知。
像林尘安说的，逢场作戏，互相好过。
所以到现在，陆音停连这种虚假的爱也可以接受。至少好过一点呢。
其实他已经很幸运了。
他和林尘安之间没有鸡毛蒜皮的小事，没有什么难以调和的生活和性格矛盾。
林尘安除了感情，其实是个挺包容的人。至少如果他能忍受，就不会跟陆音停翻旧账，太过计较。就如现在，陆音停都要忘记，自己似乎跟林尘安吵过架。
相应的，兜兜转转在这个区间，还是没法进一步，于是也没有真正的感情。
陆音停以前对林尘安的判断，确实错了很多。
林尘安不讲积分制，他是一票否决制的人。
哪怕不耐烦，但愿意商量就是愿意商量。不愿意的时候，就会干脆放手。
陆音停高估过很多次他不耐的程度，也侥幸在林尘安真的要放手的时候求和过每一次。
他想，今后林尘安大概只会放开他一次——离婚的时候-
离婚期还有半个多月，陆音停慢慢恢复正常的工作节奏——倒也没有很忙，他推掉了许多工作，最近也更多是在研究裴惟许断续发来的剧本片段。
出过几次门，楚渲也跟得太及时，陆音停好奇问过林尘安，“手机是有定位吗？”
“没有。”林尘安当时挺忙的，但还是抽空回答了他，“门口有监控，小区的也能调。”
陆音停点点头，林尘安余光见他还在拨弄手机，随口问，“你想要？”
“不是。”陆音停连忙收起手机，生怕林尘安真的给他装定位——倒不是不可以，只是这预示着更糟的以后。陆音停现在和林尘安相处得挺好的，白天能聊就聊，晚上虽然被折腾，但林尘安还会哄几句，陆音停不可避免地脸红，有时候差点要觉得，是真的在被爱。
可惜并不是。
不过也好多了。
倒是很久没听到AI的声音，陆音停问过林尘安，林尘安的回应是，在升级系统。
陆音停有点遗憾，毕竟一个人在家里，齐管家也不是爱聊天的人，他确实有点无聊。
其实陆音停也没有很爱聊天，但林尘安这个人更极端，所以跟他有关的环境里，陆音停其实很难忍受寂静。
白天的时候，梁歆函给他发了信息。
[小停，在家还习惯吗？]
陆音停想了想，回挺好的。
梁歆函说：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们会吵架呢。
陆音停还没回，梁歆函发了句，
[那孩子]
陆音停预感这是某种话题的开口，有点好奇，等着梁歆函的话。
[算了，对不起哦，小停，你多包容他一点]
有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但梁歆函或许只是没法多说，最后只补充，
[他其实很容易受伤，不太相信感情，这个怪我和他父亲。下次见面我跟你聊聊吧，或许你也可以问问他呢。]
陆音停秀气的眉蹙起，很想继续问，但也知道梁歆函没法再多说。也或许这是个太长的故事，他犹豫了一会，回道。
[好，我最近都有空的。]
梁歆函发了个活泼的笑容表情，说，
[不过他很喜欢你哟！我一直以为他性压抑，但他很爱碰你呢，我看到你嘴上的痕迹了哦。]
梁歆函这话说得很直接，陆音停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唇——之前的痕迹已消，最近林尘安亲得也没有很重，是完好的。
陆音停红了红脸，也不知道该回什么，好在梁歆函很体贴地开了下一个话题，询问他的一些兴趣爱好和婚礼偏好，并建议他可以开始选婚纱，有拍婚纱照的需要也可以跟她说。
陆音停想起林尘安前两天也提过一句，C区那边的别墅有很多婚纱，他可以自己去看看。
有了点要结婚的实感，陆音停想，明天拍摄完去看看。
晚上依旧是被彻底不想忍的林尘安折腾，陆音停现在跟他睡觉都有点害怕——突然明白过来林尘安好待的前提。
真的就是给他当性玩具。
丧失人权的陆音停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每每受不了，都会小声抽泣着，哥哥老公混着喊，祈求林尘安拾起一点人性。
早上的林尘安有了点人性，让陆音停重新睡了会。陆音停刚睁开眼睛，就看见并没有去公司的林尘安，站在床边看手机。
见他醒，林尘安抬起头，声音微哑，“醒了？”
陆音停直起身，有点困惑地点头。
林尘安随手丢开手机，直接掀开被子，欺上身。陆音停被他掰着脸亲，大腿被一寸寸往上摸着，林尘安感受着他颤抖的身体，冷淡道，“你身体素质能好点？”
很不经玩的一个人。
林尘安几乎数不清这阵子听了多少句“不要了”和“很疼”，但又没法对陆音停发脾气，于是只能自己忍着。
陆音停脸埋在枕头里，软着声音闷闷道，“可这又不怪我。”
换谁被林尘安这么弄，都得先垮。陆音停几乎要庆幸还好林尘安暂时真的没想*他，不然陆音停觉得自己早就要进医院。
林尘安淡声嗯了句，往他摸，陆音停抖着，shenyin般说，“老公，可不可以慢一点。我今天要拍摄。”
他觉得自己路都得走不稳。
林尘安动作一顿。
身后传来解金属扣的声音，林尘安俯下身，身体微微相贴。
“宝贝，”林尘安掐着陆音停的腰窝，很轻地撞了一下，陆音停身体随之颤着。他垂着眼，冷淡评价道，“你还真是挺麻烦的。”
他这声叫得太冷，却好听得要命，陆音停脸泛着粉，再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也想起很早的时候，林尘安还会含着点短促的笑意，好笑似地这么叫他。
第55章“好大，我有点害怕。”
那时应该恰好有段舆论风波。林尘安给的资源太好，各种谣言包围着陆音停。某部冲奖影片中，陆音停带资进组的词条爬得很高，关于他靠金主上位的猜测在互联网飞速传播。
倒也没错。
但陆音停本人其实都是在被通知直接进组时，才知道林尘安给了他这么个资源。
当时陆音停坐在林尘安旁边，等他开完会。刷着手机，眉头微蹙，林尘安随意看了他一眼，注意到那个词条。
“哥哥。”陆音停抬头看他，眼里含水般，清泠泠的。明明精致到本该妖冶的脸，却做不出一点会令人误解的放荡神情。
陆音停纯白得像纸，说话不是刻意的温声细语，反而语气是不稳、不确定的，带着天然的软，“其实我真的不用那么多的……有些剧不太适合我，而且很容易……”
林尘安看着他，等他说完。
陆音停抿抿唇，跟林尘安说话不可避免让他有点紧张，说不清是心跳很快，还是说本能的畏惧。
“被人说带资进组，抢资源……之类的话。”陆音停指了指手机，知道林尘安大概率不关心，但还是识图劝说他。
林尘安当时安静思考两秒，盯着陆音停的脸看了会，把陆音停看得不明所以，疑惑跟他对视。
又因为难得直视林尘安过于俊美冷淡的脸，脸红了会，不自觉低下头，很难和林尘安一直对望。
他红着脸，听到情绪寡淡、表情极少的林尘安忽然笑了一声，很轻，说，“你不是吗，宝贝儿？”
“……”
林尘安已经走开了，就这么随口逗了陆音停一句，陆音停愣愣看着他的背影，那点红爬上耳根。
林尘安冷淡低沉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顺着神经钻入心脏，刻在血液里，让陆音停实在很难忘记。
原来他也是会逗自己玩的。
也原来，林尘安给过很多情绪，后来却又敷衍得懒得给哪怕一点-
林尘安走后，陆音停又补了两小时的觉。
吃不算早餐，也算不上午餐的饭时，齐管家跟他表示，自己得外出一段时间。有厨师和负责打扫的阿姨会定时上门，陆音停有要求可以提。
跟齐管家已经算熟悉很多，陆音停看他面容有点不易察觉的郁色，停下进食，歪了下头，问，“是怎么了吗？”
“有位故人去世了，”齐管家笑了笑，也不意外陆音停能这么敏锐——感知情绪是演员的必修课，何况旁观着林尘安和陆音停的相处，抑或争吵，齐管家很早就明白，自家少爷这位未婚妻，是位高敏感的人。只是又奇怪地坚强。
他说，“要去趟意大利，耽搁久一点。少爷不习惯别的管家，这段时间生活上可能也不太适应，”齐管家抱歉地笑笑，“需要麻烦你多陪陪他了。”
陆音停觉得很奇怪，不知道是否是视角不同，看着林尘安长大的梁歆函，以及齐管家，似乎都觉得林尘安是什么很脆弱、需求很高的个体。可从陆音停视角来看，林尘安不把陆音停索取得直接晕过去，以及不对他采取冷漠态度，就已经算有留情面。
林尘安或许需要陆音停陪着，但不是陪伴，单纯解决他的性欲。
陆音停垂着眼，看了看自己手腕上没消的痕迹，那是被林尘安强硬扣着，一晚上极其持久，烙下的痕。
见陆音停出神，齐管家微微笑了下，“虽然这句话由我说不太合适，”他目光有点遗憾，像是在回想某段温柔记忆，表情如水波般宁静，“但人最应该做的，其实是珍惜眼前。”
“不要担心以后的事情，也不要因为太过忧心，而束手束脚、患得患失。这样往往会错过很多。”
陆音停怔然看他，以为是自己的失望预期太明显——或许也确实。但齐管家神情里，更多是一种感伤，而非劝导时的慈和。
陆音停沉默两秒，最后笑了下，很轻地说，“谢谢你，齐叔。”
他咽下切得很碎的一块面包，想，可他一直以来就不是那样只顾眼前的人，要改变也太难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径依赖。
所以这是场悲剧，他早该知道的。
最多也就只能跟林尘安一样，骗骗别人，偶尔也骗骗自己——后者应该不对林尘安生效。
陆音停下午拍摄广告，顺便跟裴惟许聊了会剧本，对方表示，如果他真的想演好这个角色，可以先试着体验一下角色情绪和生活。
之后他可以和陆音停一起，进行参与式观察，获取更多素材——毕竟他的剧本还处于打磨阶段。
陆音停对此无异议，想了想，决定在结婚前再叛逆一小次——
他去做了个粉色挑染，倒没烫头，毕竟原生头发已经够蓬松好看。
拍摄的妆还没卸，本来是亮片眼影，带着点闪，后来化妆师思考半天，卸掉好看但无趣的原妆，只用了一块嫩粉色眼影。刷子倒用得多，很仔细地勾勒陆音停的眼睛，眼尾也直接用粉色拉长，圆润的杏眼显出一点狭长妖魅的美。
陆音停看了半天，感觉有点不太像平常的妆，最后化妆师在眼下手绘了粉色桃花，作为装饰。
品牌方倒是极为满意，叶禾看了会，喃喃道，“感觉粉色很适合你呢，音停。”
陆音停不置可否，场景里有个分镜有雨，人工的雨打下来，浸湿他眼尾的桃花，滴下去，像粉色的泪。
在场人都很满意，陆音停急着回去，林尘安又没这么早下班，于是一直没卸掉。
陆音停觉得，林尘安应该是喜欢他素颜的模样。
不为什么。应该是单纯讨厌那些廉价的化妆品入口，上次吃了点唇膏，就皱着眉擦了很久。
虽然楚渲依旧跟着，陆音停那种被监视的感觉淡了很多。
毕竟。
林尘安真就是派人保护他，完全不关注他一天做了什么，见了谁。这些都是楚渲没必要汇报的事情，陆音停在松气间，又感到一丝失落。
对林尘安而言，他确实只需要在家里做个听话的妻子就可以。
齐管家也走后，陆音停在客厅看了会剧本，找了几本参考书目和几部影片，准备细致研究下人物情绪。
裴惟许告诉过他，这次的剧本是实验性质的，台词有很多自由发挥的空间。而且时间跨度大，需要陆音停根据每一场戏，进入相应的状态。
开机时间其实还早得很，只是前期工作实在太繁杂。
陆音停开始还坐在沙发上，后来感觉腰很疼，揉了两下，想起什么，有点脸红。默默找了个柔软的垫子，放在地毯上，分腿坐着，上半身往前，靠着沙发边缘，继续看剧本。
和林尘安的同居生活并不算长，陆音停在这座房子里，暂且没感觉出太多不适应的地方。
唯一比较不适的，可能是林尘安几十年如一日性冷淡的居住风格，简约、空旷、冰冷。
工作日的林尘安回得晚，陆音停等过他几天，齐管家出现得不多，但总归在。此时，只余陆音停一个人，四周静得可怕，不管何时抬头，都觉得过大的面积里，全是空荡荡的感觉。
陆音停突然觉得有点身体发凉。
陆音停自己的家不算小，但都是暖色系，家具和杂物也非常丰富，整齐但满当。
他觉得自己现在都不能算独守空房，得是独守一大片房。
哪怕室内香薰带着暖意，陆音停还是感觉有丝丝寒风吹进来。大概是空调温度过低，陆音停调高了一点。
还是感觉很凉，大概是某种心理作用。
陆音停甚至想出门，等林尘安回家，自己再回来。可自己又很难把握时间，问林尘安什么时候回，大概率也得不到回复。
陆音停不想婚后也这么无趣，思考了会，又觉得自己不是像其他富家子弟那种，热爱活动和聚会的人。
能做的也大多是一个人做的事情。
可在自己家他很安心——虽然由于上次的私生缘故，陆音停现在没有很敢回去。在林尘安家，他唯一能觉得安心的时候，得有林尘安在。
林尘安真的太忙了，忙到陆音停没工作的时候，只能数着时间，等他下班回来。
或许他还是应该多忙点自己的工作。
陆音停按了按眉，不是很想变成一个忧愁的、只能等丈夫回家的怨妇，而且他完全不会做家务，在家里确实很无聊。
林尘安回得很晚，快到十点半。早上本来就走得晚，工作时间顺延是正常的事。
他推开门，本以为陆音停或许困了，已经在卧室躺下。随手把车钥匙放下，安静的客厅内，他走过去，见到坐在地上，趴在沙发上睡着的陆音停。
“……”
沙发上摊着做着笔记的剧本和几本书，毫无条理的画面让林尘安眉角微抽。陆音停手很白，脸埋在臂弯里，呼吸很轻。
林尘安自然不想抱他去睡觉，看了两眼，微蹲下身，叫了陆音停一句。
陆音停睡眠浅，一叫就醒，颤着睫毛，懵懂睁开眼。他还没卸妆，眼皮上下都泛着粉，妖魅的脸做这种纯洁的表情，倒也不违和，反而透出点清丽意味。
“……哥哥？”陆音停声音很黏，没睡醒的样子，“你回来了。”
林尘安嗯了声，倾过身，捧着陆音停的脸，亲了下他的唇，说，“回房间睡。”
随后，感觉到陆音停没法控制的身体抖动，微微皱起眉，隔着衣物，摸了摸陆音停的腰，“怎么在抖。”
陆音停伸手，搂着林尘安的脖颈，意识模糊的时候，他对林尘安能说的话也更直接。他低着头，小声道，“你家好大。”
林尘安顿了一秒，说，“不然呢。”
陆音停似乎又颤了一下，搂得林尘安更紧，似乎在借和活物的接触，驱散点森寒感。他语气带点不易察觉的委屈，“我真的有点害怕。”
林尘安：“……”
第56章 “可以早点回来吗。”
以前倒没发现陆音停有这么娇气，林尘安其实不是很想回应，但还是垂着眼，问还没完全醒的陆音停，“那你要怎么样。”
提问题的同时要给解决方案，这是林尘安一贯的看法。
陆音停倒也真给了解决方案，他思考了一会，很小心地在林尘安耳边问，“下次可以早点回来吗？”
很快被林尘安拒绝，“不可以，忙。”
随即，想起早上就是因为给了陆音停多一点的睡眠时间，才导致这么晚回来。林尘安拉开点距离，按着陆音停的脸，冷冷道，“你倒是挺会提要求。你是我老板？”
要求起他的下班时间。
陆音停摇摇头，没搞懂林尘安怎么突然生气，只小声反驳，“可我也只是问问。”
又没有非要林尘安答应。怎么就算要命令林尘安了。
陆音停觉得自己受到了点奇怪的指控，林尘安看了他一眼，感觉他又要哭，实在是心糟。
他算是怕了陆音停。
陆音停算是真赢了。林尘安冷淡至极的态度向来源自完全不在意，想要的东西实在太轻易得到，况且他实在没对什么有过很重的兴趣。
以前对陆音停兴趣浓厚，但也就到那个地步。现在亲口承认，自己很喜欢陆音停的身体，也非要跟他结婚，好让陆音停心甘情愿，更好玩、有欣赏价值一点。
很难放开一件东西的时候，人就会变得很奇怪。
林尘安不觉得自己有性瘾，可普通人都知道，再合拍的肉体关系，实在是太过不爽，也会选择放开。
最后，林尘安只能觉得，或许自己对陆音停忍耐度太高——况且他也跟陆音停表明，过去的就当没发生，那就没必要总提。
所以没到那个地步。
再者，普通人的生活和精神压力很多，能获取快乐的渠道也很多。如果肉体排第一位，则只能说明有某种瘾。
可林尘安没有任何生活压力，但也实在没什么喜欢的东西。能让他精神舒缓点的，只剩下陆音停。
跟陆音停做就是挺爽的，林尘安从未否认过这点。
他确实是陆音停所说的“那种人”，遗憾的是他自己都认清得有点晚。
在有陆音停的时候，肉体竟然真的成了他第一顺位考虑的东西。
只是林尘安隐隐觉得，不止如此。不然他不至于要在意陆音停的心情，直接把人关起来，反倒既简单又舒爽。
可也实在很难说清是为什么，也许还没到程度，也许陆音停如今确实很识相。
只是演戏确实挺烦的，林尘安时常觉得认知失调。但也已经说好不对陆音停太苛刻的。林尘安闭了闭眼，控制住那点不耐，很有契约精神地平淡道，“行。我很忙，没法答应你的要求。说点别的？”
“好吧。”见林尘安态度缓和，陆音停想了想，问，“那我可以晚点回来吗？”
林尘安皱眉，“你去哪。”
“我回自己家？”陆音停想起自己家不太安全，又改口，“或者我哥家？你要回家的时候提前跟我说，我早点过来。”
“”
林尘安沉默了一会，很莫名地打量了一会自己家的布局，最后估计是太过空旷，给了陆音停这种感觉。
“你觉得这里色调和布局很空？”他问。
陆音停点点头。
“哪里不满意，你自己跟楚渲说，改就行。”林尘安起了身，刚才陆音停坐地上，他被迫蹲了会。他补充了一句，“别太乱。也别动房间，动客厅就行。”
陆音停有点惊讶，但很快回应：“我知道的。”
毕竟他也一般只在客厅活动，别的房间其实更冰冷，林尘安的房间一般都有林尘安在，陆音停没觉得有多空。
陆音停腰有点酸，很艰难地起身。林尘安随手拉了他一把，陆音停红着脸说了声谢谢，林尘安没话说，觉得他实在是很会说一些莫名其妙、不分场合的话。
陆音停站起来后，林尘安注意到他黑发间的几抹粉。灯光照射下，林尘安看清陆音停清秀漂亮的脸，和脸上未卸的浅粉。眼睛很勾人，垂下眼时显得狭长，嘴唇被他亲过，泛着点湿。
林尘安呼吸都有点重，后知后觉自己其实没见过几次陆音停化妆的样子，素颜就漂亮至极的一个人，上一点薄粉，妖艳几分、纯洁又不减。
太矛盾又融洽的美。
但林尘安微微打量了下陆音停的发色，不是全粉，类似樱花落在发间，染了一片一片浮粉。
林尘安莫名觉得有点熟悉，仿佛也见过这么一片粉色。却没法想起来。
算了。事物和场景的构造大差不差，或许他也只是偶然见过某个染粉发的人。
林尘安扫了一眼沙发上散落的纸张和书，很想逼陆音停先收拾好，但看陆音停已经揉着眼睛，安静站着，没说话，等着他去睡觉。
到底放弃。移开看那堆杂物的视线，眼不见心不烦-
楚渲第二天上门，很有礼貌地表明来意，打量了一会客厅，问过陆音停需要的色系和家具后，就暂时离开。
陆音停本以为他只是做个调查，然后小改一下。毕竟这里还要住人，刷漆不现实，大动也不实际。
陆音停穿着件睡衣，披了件外套，站在厨房外看了会。
昨晚，林尘安不知为何，动得特别凶，最后陆音停真的是半晕过去。林尘安把他抱去浴室，给他洗了个澡，陆音停听到很冷淡模糊的一句，“你还真是什么都要别人照顾。”
说者无心也罢，真心也好——虽然林尘安大概率也就随口一说。但陆音停被这么评价过太多次，这次又是从林尘安口里说出来，实在是有点在意。
要怎么照顾人？
或者说照顾丈夫？
陆音停搜索了一下，发现基本也就是做一些家务，外带情绪价值。床上的事陆音停实在没好意思看。他俩又不会有孩子，陆音停也不用学习母婴相关的事情。
想了一会，陆音停觉得自己也不需要打扫房间什么的，毕竟林尘安的喜好他把不准。只知道是偏好整齐，但这其中讲究太多，细致到每一样东西的位置和外观。
他想起许思延随口说过，林尘安一直就被评价为最organized的一批人。总之和自己很无缘的一个形容，陆音停觉得不如交给专业的人。
他倒是至今还没学会做饭。
陆音停隐隐有点婚前焦虑的症状，想学好很多事情，却又逃避一些事情。比如他很想问林尘安，什么时候选婚纱和戒指，又会在哪里结婚，请哪些人，自己需要做些什么。
可有时候，林尘安没提，就代表他真的不需要做什么。也代表，林尘安不会把婚礼的重要性提前，依旧是正常的工作和生活节奏。
陆音停缓缓想，其实林尘安真的什么也不缺，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对自己的身体需求那么大。
陆音停看了两眼厨房，打算有机会找陆昼希学学做饭，至少能在很偶尔的情况下，应付一点。
下午，楚渲带了几位保镖上来，并让陆音停可以先回房间，客厅大概不适合他待着。
陆音停坐在房间看书，听到移动家具的声音，以及一些细碎的金属敲击声。他坐在落地窗旁，俯视江景，很灰暗的颜色，白天就是这么一个忙碌的城市。
陆音停空闲时不常看手机，太多信息是一方面，加上没什么兴趣爱好寄托在手机里，越看也只会越无聊空虚。
但他看书也快看得有点困，清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休憩了有一小时。
陆音停有点遗憾自己这种很难闲下来的体质，连轴转的时候虽然很忙碌，可也没太多空闲想别的事情。如今空下来，没法想很多事情，又觉得空虚。
林尘安回来时，几乎有点头皮发麻。
尽管有了点预期，但站在玄关，几乎是刚看清已经有点面目全非的客厅时，他就想转身离开，并怀疑这到底是不是自己家。
如果不是有个站在一副油画真迹前仔细观察，并好奇摸了两下的陆音停的话。
冰冷的冰蓝系变成暖黄浅粉——倒不是重新刷了漆，也没有贴廉价的墙纸，而是增加了很多家具和装饰品，沙发套和配套的抱枕、坐垫、毛毯、地毯等等，都换了浅淡但暖调的颜色，很多细节处也做了调整，整洁又和谐。粼粼灯光下，陆音停纤细安静的身影和背景色调融合得太好。
林尘安怀疑自己走进了什么少女的闺房。
极其难以适应，他甚至没坐下，只是站在那一片沙发旁，伸手摸了根烟。
陆音停注意到他回来，转过身，注意到林尘安极其不适应的神情，也稍微有点心虚，“我也没想到。”
楚渲会按照陆音停给他看的自己家里的图片，这么恰当地符合林尘安的简约审美标准，又完美还原了陆音停习惯的环境。
陆音停第一次觉得这里很像真正的家。可以安心坐下来，不用担心要离开的地方。
陆音停也真正认知到林尘安身边人的能力，一个秘书几乎全能，管家也颇懂技术和人文。算来算去，自己其实是对林尘安最没有实际价值的那个。
陆音停拿出手机，也给林尘安看那张参考照片，表示灵感来源。
林尘安只瞥了一眼，就说，“你是女孩子吗。”
陆音停家里比林尘安现在所处的环境色调还嫩，很多家具和装饰品一眼看过去，甚至像女生才会买的。
“不是。”陆音停举着手机，指了指照片，解释说，“可是这种色调很好看。”
“”
林尘安直接回了房间。
接下来几天，他都很少踏足这个已经被他单方面认为只适合陆音停的客厅，回得倒是早了点，但常常待在侧厅和书房。
陆音停抿抿唇，也没说什么，默默在客厅内，等着林尘安。
林尘安或许很不爽，但陆音停是真的有了点归属感，只是没敢表现得太明显。
陆音停习惯连回房间睡觉都要请示林尘安，所以没打算睡的时候，就在客厅坐着。但专业心理书籍和医学书籍看得他直犯困，总是等着等着就睡着。
林尘安到客厅时，往往是看一会，给他盖了毛毯，继续工作。再到要睡觉时，叫醒陆音停，然后是对陆音停来说有点折磨的事情。
陆音停后来被他弄得也生出点耐性，具体表现为哭的次数少，软着撒娇的次数多，没让他真停，也没说不要，只求他轻一点。
陆音停或许觉得，这是体位无法协调下，他必须补偿给林尘安的，所以没有过抱怨，只是会很可怜很软地祈求。
林尘安抽烟的次数都变少，毕竟现在的陆音停太听话，也很好玩弄。似乎也没有以前那么敏感，掉眼泪掉得少了很多——或许也跟林尘安让步了一些有关。
毕竟林尘安现在是真的进门就头疼一下，然后看着陆音停那么恬静乖巧的模样，又完全没法说什么。
至少一切都朝着健康的方向发展。
林尘安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错。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的脑子和生活就长年处于无休状态，有个能让自己放松的人也好。
至于感情。
林尘安觉得陆音停要的其实也不多，自己少冷落他点、把戏演好一点就行。
相爱的话就不必了。
林尘安实在没发现自己有这方面的天赋，也不认为自己需要。
更何况，很多血淋淋的事实告诉过他，爱确实是瞬息万变、难以持久的东西。
说不清他需不需要陆音停永远爱他，但林尘安很清楚，他只需要陆音停永远迷恋自己，顺从听话，做一个漂亮乖巧的情人和妻子。
这算爱吗？陆音停的爱其实让他很信任，可林尘安也知道，陆音停不是没有失望过。但比起这种被伤害，本就不坚定的爱才是常态。
林尘安不觉得自己是害怕别人对自己的爱无法持久，才完全封闭感情——尽管梁歆函固执地这么想，所以完全没法劝他什么。
林尘安只是在还没有很懂感情的时候，残酷地认知到这个基本事实。所以自己没有、也无法付出，也不觉得有谁能做到。
如果某天陆音停也做不到，林尘安以前想的是，自己会直接厌倦。现在么，林尘安认知到自己对陆音停的肉食属性，自然不在意他能不能做到。
总之陆音停都会是他的。只有他腻了的那天，没有陆音停说不要的时候。
林尘安不觉得自己控制欲太强，或者说，不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很无理。他其实很少使用这种从程序上就很有偏向的特权，哪怕本质嗜血冷漠，向来也讲究谈判和商量——当然，地位太悬殊的时候，商量也只不过是更文明的逼迫罢了。
只是到底有道德资本。
此刻，看着陆音停安静熟睡的脸，林尘安意识到，自己专制的想法很没道德资本。
但很爽，也很符合他的性格。
他现在对陆音停有看情人的满意，看妻子的纵容，也清楚自己现在不给陆音停任何话语权。
或许很像特殊的感情，应该归为爱情。但其实又不算爱。
林尘安在这段几乎算甜蜜相处的婚前期限，有那么一瞬间想过，他或许确实有点喜欢陆音停。
可也只是世俗的喜欢，在喜欢里不占百分百，而喜欢在他的生活里，又只占很少的一部分。
说是肉欲和好感，倒更恰当。
即使是林尘安这种从来没产生过爱情的人，也很清楚自己的情绪该归于何种区间。
本质上来说，他其实和陆音停很像。对爱的要求太高，所以很难觉得，自己是在爱陆音停。
林尘安拥有的多，给的起的也多，他本人又从小极有教养，哪怕是包养那两年，对陆音停也几乎是给满。
——逻辑很简单，让林大少爷满意的东西或人，他不介意什么都给。
他能够挥霍的东西实在太多，又不像许思延一颗心那么浪荡，所以或许态度敷衍，但给的东西并不敷衍。
陆音停没主动问过的，但应该是对他有益的，顶级影视资源、豪华合作阵容、各大时尚资源，林尘安很少过问，但想起时，就会吩咐人去办。
就这么一个能让他满意的情人，林尘安那时候的想法是，何必吝啬。
不得不说，但凡陆音停愿意主动开口，林尘安给的还会更多。只是陆音停所求并非如此，所以林尘安也只是按自己的意愿给。
陆音停那时候过的生活，拥有的东西，其实和林尘安相差不大。
林尘安是那种送礼物懒得挑，会直接送一堆的人，有时候直接把店买下来，让陆音停自己选。有首饰、衣服、车房还有乐器、画作等，林尘安其实也记不清楚。有点记忆的大概是，某次陆音停跟他聊起行星命名权，漫无目的又延伸到想起的一些以人名命名的高楼，林尘安直接说，他想要的话跟自己的助理说。
但陆音停摇摇头，只是埋在他怀里，惯常乖顺又看不出具体情绪的模样。
其实也看得出，大概是失落。
只是林尘安不想了解深层原因，只当他情绪敏感。
第二天还是让人买了好几颗小行星的命名权，以及以陆音停的名义捐了楼，并顺手送了个岛，算是哄陆音停开心。
林尘安是冷酷无情没错，可在包养的时候，偶尔也会给点温情。
他想自己只是不太愿意看到陆音停一张泪湿的脸。
尽管很漂亮，也很让人有欺凌欲。
不过后来矛盾爆发，这点温情也不再。到现在，大概都没拾起来。
林尘安实在是个很忙碌的人。
缺失的情感就无法再补足，陆音停清楚这一点。
能给到现在这个地步，不说陆音停惊讶，林尘安其实也很难去细想，到底是为什么。
其实他不是个有心情演戏的人，也不是什么难控制情绪的人。以及在很不想控制情绪的时候，也不会采取那么温和手段的人。
从记忆里抽神，林尘安垂着眼皮，想，如果要结婚的话，有点真切的责任感也未尝不可。
就像，要早点回家，要安抚自己敏感漂亮的妻子。
或许以前那点温情，借由责任，也能变得更和煦一点。
反正不是要给得彻底的爱，也不需要林尘安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他再次瞥了眼陆音停的睡颜，对方睡得很安分，即使日常再多烦恼情绪，睡觉时总是宁静的。
长睫垂落，雪白的脸静谧昳丽，林尘安看了两眼，凑过去亲了下陆音停红润的唇。
陆音停被弄醒，睫毛抖了两下，睁开眼睛，还有点懵。见到林尘安近在咫尺的脸，红了红脸，又习惯性地伸手去搂他。
再贴上唇，不知道算回吻，还是再索取了一个难得温柔的吻。
第57章 “他养胃吧。”
许思延接到林尘安电话的时候，人还没完全醒。
林尘安声音低哑，似乎也没怎么睡醒。但显然也只是通知他，半小时后某家酒店见，让他开车过来。
许思延摸不着头脑，想继续问。比如林尘安什么时候来的旧金山，又比如他怎么知道自己在家，而不是在外面鬼混。
那边传来陆音停很轻的一声，“哥哥，让我睡会好吗。”语气太软，也是个没睡醒的。
林尘安挂了电话。
许思延睁大眼睛，猛然清醒过来。
推算了下林尘安的婚期，他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敢情提前带老婆来加州度蜜月呢，还让他去旁观？
许思延啧了声，宿醉后的脑子灌铅一样沉，半闭着眼，揉了好一会额头，准备收拾下，然后去和林尘安，还有他没过门的老婆碰面。
身边传来一身闷闷的哼，很清冷的嗓音。这人脾气还不好，被许思延吵醒，随手就抄起床边的闹钟，往许思延这边砸。
“……要打出去打。”旁边的人转了下身。
“……”许思延拿开砸在自己身上的闹钟，想骂人，却突然意识到现在的事态，动作凝滞了好一会。
真就他妈的见鬼。
跟演员滚一张床上去了？
许思延绝望地摇醒宁雪寥，被他带着起床气的冷艳眼神凌迟，没在意，连忙上下打量眼前的美人。
漆黑如瀑的长发柔顺垂着，看起来没被扯；睡衣平整，也没什么奇怪的褶皱或破损；宁雪寥没睡醒，漂亮的脸上带着很重的烦闷，脸色很差，但应该没有想弄死他的意思。
许思延松了半口气，还是确认道，“我没上你吧？”
他是个直男，但宁雪寥这妖艳至极的长相，还是长发，许思延真的很怕自己酒后乱性，把人当女生给了。
宁雪寥很不耐烦，闭了下眼，只说了一个字：“滚。”
他继续躺下睡觉。
许思延彻底放了心，还好没潜规则演员。虽然他这人在感情生活上比较烂，但好歹很尊重自己的职业。
应该单纯是开完派对睡一起了。
他安心下床，快速洗漱完，就开车去林尘安给的地址-
陆音停被林尘安催着起床，面色愁苦，漂亮的脸显出几分倦意，第一次在不是很难过的时候，就看着要哭出来。
他才睡两个小时。
“待会开会，”林尘安站在门边，看了眼时间，陆音停动作慢吞吞的，正在洗脸。他冷淡道，“这几天白天你跟许思延待着。”
陆音停睁开眼睛，头发湿了些许，面颊也湿润着，转头，疑惑看他。
林尘安打量了下他往下滴水的脸，语气平淡，“没空管你，别总黏着我。”
“”陆音停很想说他也没有——如果只是太无聊，爱问林尘安什么时候有空的话。而且他对这边实在是不熟悉，出门都不知道该去干什么。
前几天在国内，林尘安下班还是很不固定，但陆音停没那么害怕他家凉飕飕的模样，也算安然居住。
他重新买了套绘画工具，无聊的时候，也能坐在窗边，随便画点人和景。出去写生过几次，坐在公园的时候，陆音停低头勾勒线条，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
林尘安不太管他，也不再说重话，晚上虽然有点过分，可也是亲密接触。
他就过着这样白天夜晚有点割裂，但总体都很融洽的日子。
但他忘了，林尘安的加班已经算正常。他人能长久待在s市，就已经算没太忙碌。
林尘安告诉他要出差的时候，陆音停问了句要多久。
林尘安看他一眼，“你要去？”
陆音停愣了下，也没想好要不要去——他确实没什么事，可现在他跟林尘安的相处，实在太像，热恋期后的平淡。各忙各的，晚上上床，没什么激情，也没太多矛盾。
陆音停开始能习惯林尘安不在的日子，并只在某时某刻，才很想念。
“明天下午的飞机。”林尘安默认他想去，直接给了时间，“八天左右。”
陆音停于是只能点头。
林尘安不知道想到什么，瞥了他一眼，“回来后几天是婚礼。婚后没空陪你度假。”
他就说到这里，随后继续忙自己的事。
陆音停后知后觉他的意思——所以没有婚后蜜月，让陆音停把这次当作度假。
对陆音停或许是，但对林尘安并不是。
落地后就开会，在酒店就开了几场，随后是外出峰会和走访。前两天，陆音停也就晚上能见到林尘安。
酒店顶层都被林尘安包下，他开会或商议事情，是下一层，到其他高层居住的楼层。陆音停的活动空间，其实也就是顶层。
应有尽有、设备齐全，可对陆音停来说，唯一的用处就是，靠在墙边安静看风景。
“你在这边不是有很多套房子？”许思延到的时候，抬头看了眼酒店，“待这么多天，干嘛住这。”他问林尘安。
顺便看了眼在他旁边安静站着的陆音停，揶揄道，“我以为你度蜜月呢，带老婆过来。结果就在这开会。”
陆音停脸红着，又见许思延似乎想明白什么，恍然大悟地在林尘安和陆音停身上来回逡巡一圈，啧了一声，以一种谴责的目光看向林尘安。
陆音停不适应地拉了拉衣领。
“你带他逛。”林尘安懒得理会许思延的眼神，说，“晚上送回来就行。别去那些地方。”他目光很冷地看了许思延一眼，想起一些很混乱的场景，神情带上些许难以回忆下去的意味。
许思延开开心心道：“不会。派对我也不开了，放心，我也是来度假的，这不巧了吗。一定照顾好你老婆。”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这句话很不对劲，立马改口，“错了。林大少爷，我一定按你的吩咐，看好你老婆。”
陆音停觉得这句话也很怪，但没他说话的份，他抿抿唇，没说什么。
林尘安很忙，没空跟许思延计较，于是把陆音停托给他，顺便让楚渲跟着。很快离开。
许思延看着被托付给自己的陆音停，对方也看着他，光是安安分分站着，就自带一股恬静美好的氛围。
他更肯定地点头，觉得林尘安真就禽兽，出个差都得让人暖床。
不过也不能怪林尘安，这张脸和这个性格，谁看了都很想亲近——许思延纯属友谊层面。
他高高兴兴地把陆音停请进车内，路上，随口问他，“你们真的不需要伴郎吗？我觉得我挺合适的，为什么尘安没找我？”
他疑惑看着陆音停。
陆音停摇摇头，“他有点忙，不太管这些事情。”
“那你呢。”
陆音停沉默。
许思延明白过来，还是有些许震惊，“他都要跟你结婚，你对他也没什么利益用处，除了他喜欢你还有什么可能？”
他是真心诚意的疑惑，转头看陆音停，“所以他在装什么？对你怎么还一副爱答不理的态度——好吧我知道他这人就这样。但是你也不应该没有任何话语权吧？”
在许思延认知里，他或许没法判断林尘安爱一个人是不是会改变性格。但至少会给一些特殊对待。
比如现在很忙，没法陪陆音停，就让他来带陆音停玩。
但陆音停怎么还是没有一点点话语权的模样。
婚礼都没法插手吗。
许思延对林尘安的专断又有了更深的认知。
陆音停没法回答他的问题，毕竟他现在也看不懂林尘安。不过他知道的是，他确实没什么话语权。
林尘安也不知道会不会考虑他的提议。
可光是提出意见，就需要很大的勇气了，陆音停实在没敢总是跟林尘安提异议。
惨的还是他自己。
在床上的时候，陆音停还会因为实在受不住，情感快于理智，无意识就跟林尘安讲条件。
可清醒的时候，看着林尘安冷淡的神色，陆音停就很难商议一些，可以自己默默忍受的事情。
难怪这几天，陆音停有旁窥到林尘安开会的样子，台下很多人的表情也是这般惶恐、小心。
陆音停想，这也不怪他。林尘安就是这样的人，让人很难敢开口，试图跟他讲一些条件。
许思延也没话说，最后只是表示，总有一天，林尘安会自食恶果。
他一副也被压迫良久的模样，说这种带着极重个人情绪色彩的期许，陆音停不合时宜地笑了一下。
许思延见他笑，顿时有点飘飘然——陆音停总是一副郁郁寡欢，又不想麻烦别人的模样，自己能把他逗笑，也算不错。
友谊这不就开始建立起来了。
许思延随手转着车钥匙，“这是我家，先吃点东西，饿死了。”
“服了，大早上接到电话，也不管我死活。”许思延踢了踢一个花坛，回头对看起来就很困的陆音停说，“我说林尘安哈。不过跟你玩还是挺开心的。”
陆音停点点头，垂着眼，伸手揉了下眼睛。
“我说吧，他除了会压榨人还会干什么。”许思延摇头，“行了，停停，吃点东西你先睡一觉，下午带你去逛。我可熟悉这边了，你跟着我就行，不比独守空房好玩？”
独栋别墅走过去就要好一会，许思延手摸着下巴，在路上问，“不过感觉有点奇怪。”
陆音停抬眼，“嗯？”了一声。
许思延凑近点，问，“按林尘安的性格，他忙起来别说不管别人死活，其实根本注意不到别人。你看起来也不会惹他的样子，他干嘛急着把你丢给我。”
如果林尘安不会关心人，那肯定是陆音停惹到他，他没法忍受。
陆音停顿了顿，好一会，才小声说出林尘安对他的指责。
“他觉得我有点黏着他。”陆音停补充了自己的解读，“影响他工作。”
“？”
本来以为陆音停有对林尘安来说不合理的要求，听到这个答案，许思延睁大眼睛，以一个对比起陆音停来说，相当大声的音量，重复了一遍。
“他嫌你太黏人？”许思延表情都没端住，上下看了长相漂亮、性格纯真的陆音停好几眼，很带情绪地评价道：“林尘安他还是个男人么！”
许思延皱着眉，难以置信，最后说，“他养胃吧。”
陆音停：“”
第58章 “有没有亲密戏。”
陆音停跟着许思延进门。
许是还没睡醒，陆音停神思有点涣散。在看到那道长黑发、雪白上衣的背影时，着实吓了一跳。
他脸瞬间苍白，许思延也清醒几分。
“你还在呢。”许思延拿过一个餐盘，转身要递给陆音停。
注意到陆音停被吓到的神色，转头又看了宁雪寥一眼。
宁雪寥刚才转了身，头发散落着，挑着眼看过来，目光触及陆音停时，微微皱起眉。
“得，真美得像女鬼。”许思延放下餐盘，随手给宁雪寥丢了个皮筋过去，“扎下头发好吗，吓到我们停停了。”
陆音停没敢再看宁雪寥，只是轻微颤了下。
“别怕，停停。”许思延带陆音停坐下，“宁雪寥，我新电影的男主角，带他过来采风。”
“陆音停，这不用介绍吧？”他喝了口红酒，说，“哦对，有个新身份，我朋友的结婚对象。”
宁雪寥随意点头，头发已经扎了起来，几缕柔顺的黑发顺着额角垂下。有了几分活人的味道。
陆音停松了口气。
许思延在看地图，询问陆音停，“停，你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吗？或者对什么感兴趣？这边挺多制片厂的，你要去看看吗。”
说起这个，许思延突然回忆起和陆音停的初见，“哎，咱俩第一次见是不是也是在加州，那时候你也跟现在一样……”
陆音停咬了口曲奇，疑惑看他。
“漂亮又可怜的。”许思延说，“也是跟着林尘安。”
忆起往昔，许思延轻轻叹了口气，表示时间真快，怎么就两年了。
陆音停点头，许思延看着他粉色挑染的头发，“……这个发色叫什么来着，我记得有演员也是这么交错染的。”
宁雪寥在一旁散漫道：“暹罗猫发色。”
“对！就是这种顶部黑色，其他颜色散乱分布的。还挺形象。”许思延拍了下手，继续盯着陆音停看，陆音停被他看得移开视线。
许思延眯着眼睛，缓缓道：“感觉我见过似的。你以前有染过粉色头发吗？”
陆音停嗯了声。
但许思延没想起来，陆音停也没记起初次见林尘安时，许思延是在旁边的。
这个话题被略过，许思延决定下午就去那一带制片厂和电影公司随便看看——毕竟三个人都是演艺行业的。
“那片明星挺多的，你有喜欢的美国演员吗？”许思延问陆音停。
“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那你是为什么进演艺圈？”许思延试图探讨下林尘安不感兴趣的，陆音停的内心世界。
陆音停愣了下。
很少有人问他这个问题，被问时，他也只是给一个很笼统的回答——因为感兴趣。
可到底为什么感兴趣？
陆音停想，大多数人是对进入另一种人生、成为很多样的人感兴趣。
可他似乎不是。
他确实对体悟各类各样的情绪感兴趣，可他不是个不能抽离的人。每次演完一场戏，很难出戏的那个人从来不是他。
——在职业初期，他没有这样的概念，或许还会沉浸的时间久一点。后来孟珩告诉过他，最好不要入戏太深，情绪是很能毁人的东西。
陆音停也渐渐学着快速出戏，之后就都抽离得很快。
到现在，他对演戏的热爱，并不如之前深。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新鲜，台词、情绪、眼神、动作，每一样都很值得学习，也饶有兴趣。
不会沉浸，也意味着很难再热爱了。自毁的可能性降低，但也很难再有突破。
也难怪陆音停总隐约觉得，自己大概不会有更高的突破——不是说演不出流量高的片子，而是很难有艺术上的突破。
很没道理地，陆音停把这种状态和恋爱状态联系起来。
突然明白了很多。
原来林尘安也是新鲜感褪去，对自己不再有什么初识的耐心。
自己大概也因为被伤害，对林尘安很难再燃起初恋般的热忱。
很多事情大抵都这样吧。
人之常情，陆音停告诉自己。
工作也只是有点喜欢，但会倦怠。爱情也未尝不是。
许思延话题换得向来快，他又问宁雪寥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明星，自己可以安排他见到。
宁雪寥冷冷笑了一声。
许思延反应过来宁雪寥没什么演艺梦想，更不怎么了解演艺圈，遗憾叹气。
陆音停睡了一觉，醒来时还没到午饭时间。
他看见宁雪寥站在窗边，正在低头浇花。
对方没再穿白色上衣，一套休闲的咖色装，版型挺括，只是穿在他身上，被柔顺长直发衬着，显得有点柔。
宁雪寥转头，也盯着他看。
蹙起眉，神色有点犹疑。
陆音停摸了摸自己的脸。
注意到陆音停的动作，宁雪寥回过神，解释说，“感觉在哪里见过你。”
其实他不认识陆音停——毕竟他真的不是演艺圈的人，可以说除了许思延带他见过的演员，他一个都不认识。
但陆音停这张脸挺熟悉的，尤其是那种很独特的恬静气质。不是在广告牌或线上见过，应该是在某张照片里。
陆音停摇摇头，他确实是第一次见宁雪寥，应该没有和对方认识的可能性。
“楚秘书，你真的要跟着吗？”许思延出发的时候，很莫名地看着楚渲。
楚渲笑了笑，“许少爷，只是开车跟着。林总给我的工作呢，没法违背。”
许思延转头看陆音停，小声问他道，“你老公为什么要监视你。”
“不是监视。”陆音停有点不好意思，“就是之前有点情况，他觉得我很容易惹麻烦。”
宁雪寥看过来。
陆音停说，“……抱歉。可我也没法拒绝。”
被人跟着总归是不舒服的，陆音停自己能接受，但别人不一定。
许思延倒也没真介意，很习惯地要开车去广场吃个饭，又想到什么，问陆音停，“停停，能吃西餐吧，这边中餐店不是很多。”
陆音停点头，“可以。”
许思延又问宁雪寥，“你也能吧？”
“不太能。”宁雪寥坐在副驾驶，撑着脸，随意道。
许思延点头，继续开车去广场。
“……”
到了后，许思延碰到个朋友，被对方拉着要叙旧。他没办法，嘱咐宁雪寥，“你照顾下停停吧，你俩随便逛逛？”他指了指这一片的商场和街道。
他又怕宁雪寥这人脾气不好，趁自己不在，对陆音停出言不逊，忧心半天，叫来楚渲。
“要不你离他们近点？”他试图暗示楚渲。
楚渲很有职业操守，“林总给的指示是，不要离得太近，让……”他看了看陆音停，想了两秒，还是按照正常称呼叫陆音停，“陆先生不适。”
许思延看出他顺口就要叫夫人，好笑了一下。
许思延于是只能直接就跟宁雪寥说，“你别欺负他。”他指了指陆音停。
陆音停目前为止对宁雪寥印象尚可，闻言，好奇看向许思延。
宁雪寥蹙眉反驳许思延，“没人跟你一样嘴欠。”
意思是他只是单单看不惯许思延。
许思延也不在意，得到他不会对陆音停怎么样的保证后，就乐得自在。
他退开半步，看了眼两位美得各有千秋的演员，觉得心情挺舒畅。
“你俩都挺好看的。”许思延评价道，“一个妖艳贱货，一个清纯小白花。什么时候有个剧本给你俩合作就好了，不过番位我得考虑下，感觉粉丝容易撕起来啊……”
他还在畅想自己该拍哪类型的戏，宁雪寥就给他一个“死不死”的眼神，许思延打住思考。
“好了，不说了，你俩好好相处。”他跟个老父亲一样嘱咐完，就走开。
陆音停不是个喜欢聊天的人，宁雪寥明显也不是。
他俩没什么共同话题，随便走了一会，宁雪寥去接了个电话。
陆音停边看手机，边等着自己买的棉花糖。
陆昼希问他婚礼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陆音停回复应该不需要。
孟珩大概是收到了请柬，发了句祝福。顺便提醒他下一期综艺的时间。
很多信息他都没回，陆音停轻轻叹了口气，慢慢按手机回复。
盛静洺竟然也发了祝福，顺带一句，
[不过注定要离婚的婚姻，真的有办婚礼的必要吗]
陆音停难得认可他的话，但照旧没回复。
拿着棉花糖，他吃了两口，就蹲下来，继续回信息。
过了一会，他后衣领被抓了下。陆音停体重很轻，很快被提溜起来。
“……”陆音停疑惑转头，看见宁雪寥没什么表情的脸。
宁雪寥说，“许思延快回来了。”
陆音停点头，但还是很奇怪地看了看宁雪寥。
宁雪寥：“……”
其实他本来也没想这么干，但刚才看着陆音停低头蹲着，头发毛茸茸的，露出的脖颈白皙，整个人一看就很乖。
宁雪寥突然懂了为什么许思延这么喜欢陆音停。
人有怜爱弱小的本性，也向来会喜欢性格软的人。
于是就没忍住，伸手把陆音停提了起来。
“抱歉，顺手就这样了。”宁雪寥知道这个行为有点没边界，抿着唇，有点不自然地道歉。
陆音停说，“没关系。”
等待期间，宁雪寥刷了会手机，恰巧是陆音停和姜旻那部言情剧的预热宣发。
他看了两眼，想起许思延随口念过的几句，比如抱怨林尘安一直吊着陆音停，也不说清楚到底跟不跟人家结婚。
又比如陆音停进圈没多久就被林尘安包养，跟了这男人两年，死心塌地的，林尘安还是这副冷漠模样，许思延都要受不了。
宁雪寥抬起眼，瞥见陆音停安静的脸，对方真的是个脾性太软的人，困了就垂着眼睫，悄悄缓解疲倦。被说一些有点直接的话，也不生气，还不会有太持久内耗的负面情绪。
接受现实且平静地不在意，宁雪寥总结出这种品质。
他顿了下，指着手机里的海报，问陆音停，“你的这部剧……”
陆音停抬起浓密的眼睫，好奇看他。
“有吻戏或其他亲密戏吗？”宁雪寥问。
陆音停摇头。
林尘安没对他说过能不能拍这类戏，但圈内找他拍戏的导演几乎都清楚他和林尘安的关系，自觉就把那些戏份全部砍除。最多也就是借位。
宁雪寥露出点很奇怪的神色，似乎是愣了下，然后流露出一点羡慕的神情。
陆音停想说什么，许思延气喘吁吁地过来，“行了，吃饭去。好饿。”
宁雪寥一见到他，脸色就冷下来。许思延不明所以，只当他对自己就这样，没放心上。
“停停，你猜我刚看到谁。”许思延兴奋地转向陆音停。
陆音停配合地给了个疑问的表情。
“你老公！”许思延指了指那边一家咖啡厅，“他什么时候这么亲民，在咖啡厅谈事情。你说我们要不要过去？”
他挑眉，很有兴致地看着陆音停。
陆音停：“……不了吧。”
林尘安本来就不想在工作的时候处理陆音停的事情，陆音停也不敢打扰他。
许思延遗憾道：“行吧，看他那样子也没谈完，没机会拉他吃饭。我们还是自己去吃吧，没他还自在点。”
陆音停点头，却不自觉往许思延指的方向看。咖啡厅是半透明玻璃，好巧不巧，林尘安就坐在窗边，半低着头，在翻文件。对面坐着个金发外国人。
陆音停愣愣看了一会，觉得林尘安工作的时候确实有点不一样——这也是他前几天刚发现的。
更冷漠、沉淡，话更少，压迫感也更强。
他也明白过来，林尘安为什么会说，对他已经算容忍度很高。以及为什么被他惹怒时，表现出的冷血那么熟练又骇人。
或许在商业场上也有收敛，但那种压迫性明显直接又强势。
陆音停看着林尘安在玻璃后面的身影发呆，若有所感般，林尘安也抬起头，望了过来。
翻纸张的手停住，冷淡的神色仿佛也顿了一下。
第59章 “你倒是挺开心的。”
“冒昧询问，Lilith的意思是，你即将和一位男性结婚？”
咖啡厅内，蓝眼睛的外国教授神情稍显兴奋，询问对面坐着的林尘安。
林尘安看着就没什么耐心，百忙间也就抽了二十分钟出来，翻着文件，心不在焉的模样。
但还是平淡嗯了声，垂着眼，看起来对这个话题没多少兴趣。
Lilith是他妈的名字，眼前的教授，是他父亲的旧友兼前同事。
林尘安有点头疼，其实非常不想在这里坐着，聊这么一场毫无意义的天。
果然，有心理学博士学位的教授摸了摸下巴，露出点狡黠的笑意。
“Ann，所以Lilith担心的问题算解决了？”他喝着咖啡，慢条斯理道，“每年她都会联系我，希望我能和你有点敞开心扉的交流——不瞒你说，她一直怀疑你有创伤后应激障碍、回避型人格、情感淡漠症、焦虑症，以及性无能症状。”
“虽然我并不认为事态有那么严重，加上你第一次见我，就非常不客气地告诉我，要么去重新修个M.D，要么去和幼稚园的小孩进行毫无价值的心灵共鸣。”
林尘安对此无动于衷，外国教授自顾自道，“这是Lin传染给你的吗？他那个人平常虽然很温和，工作起来倒是很不留情面呢。”
“七分钟。”林尘安看了眼时间，扬了下文件，示意他快把废话说完。
“你还是这样啊。”教授也不在意，扶了扶无框眼镜，微笑道，“有时候，虽然我也认可你对自己有很清晰的认知。但不想改变，是否也可理解为，尚未将其真正归为缺点这个类别呢。不自信的反面，或许是被低估了的傲慢？”
林尘安表情毫无波动，给了跟以往类似的评价。
他说：“你适合去跟未成年人聊人生。”
林尘安没什么兴趣地移开目光。
教授也不恼，只看着他，回忆道：“Yavuz也对我这么说过，你们还真是像。”
“尽管你母亲总是说你是个效率至上的人——确实也如此。但在感情上，你跟Yavuz的整个人生一样，是个理想主义者呢。”也不知道从何得出的结论，总之他笃定道。
林尘安抬眸，看他一眼。
“所以你一定是因为爱情结婚的。”外国人笑得慈祥，“就像你对亲情毫无算计，又怎么能忍受婚姻成为利益交换呢。”
“不过我还没收到请柬呢，Lilith的快递这么慢吗？”
林尘安说，“直接来就行。”
他是实在没心思听啰嗦的教授絮叨，之后教授又在那里观察分析，试图推测林尘安喜欢的结婚对象会是什么性格的人，以及为什么林尘安至今还是一副冷淡的模样。
林尘安在这种折磨中，等着剩下的时间过去。
他突然觉得陆音停不是他遇见过废话最多的人，而且陆音停可爱得多，观赏性也很高。对面眉飞色舞的金发教授，他是一眼都不想看。
罕见地走神想了陆音停几秒，并思考了下，许思延到底靠不靠谱。再抬眼，干净得仿佛不存在的玻璃外，一道干净又缠绵的视线撞过来，陆音停下意识低了头。有点怔愣般，也有点羞涩。
他扯了扯衣角，肌肉记忆似的，把卷起一点的衣服弄平整点，哪怕林尘安隔着段距离，其实并没有能马上注意到。
倒是他欲盖弥彰的，林尘安垂下视线，看清他衬衣解开两颗扣子，露出锁骨。耳根处有点闪，三道光源，应该是戴满了能戴的耳钉。
注意到林尘安的目光，陆音停心虚地捂了捂耳朵。
“”林尘安动作一顿，看向那处的视线明显，对面的教授打住话头，转头。
“pretty boy。”教授看了一眼陆音停，赞叹道。随后望见林尘安直接往那边看，并且和缓一瞬的目光，有点迟疑，“不过，Ann，你是快要结婚的人了。这么盯着人家看恰当吗？”
林尘安扫他一眼，冷冷道，“你不是觉得我是真爱。”
“可你的眼神太像看情人了。”教授笑哈哈道，“而且真爱这种东西，一秒的真爱也是爱，以及谁说爱不能同时存在于多个人身上呢？只是按你们国家的道德准则，这样不太合适。当然你要想，也可以的。”他态度很坦荡。
林尘安：“”
就不该指望大多数人对于同一个词的理解一样。难怪很多事情没法沟通。
这就是林尘安大多数时候，懒得跟人交流的一大原因。
沟通消除误解，同时，也造成更深的误解——聊得不合适，却无法理解；聊得融洽，误以为对方跟自己极其相像，那么就会迎来更深的失望。
不过主要原因还是，林尘安确实对他人毫无兴趣。他对陆音停的思想都没兴趣，何谈其他人。
手机收到信息。
是陆音停发过来的。
[哥哥，你好像在忙。我就不打扰了，晚上再见好吗。]
林尘安再抬眼时，见到许思延笑着朝他挥了挥手。然后是也看了看林尘安的陆音停，顿了下，伸手指了指他要去的方向，示意林尘安自己要离开。
林尘安看着他走进商场，在拐角不见。
短暂的心理交谈也结束，林尘安站起身，口头邀请了下教授参加婚礼，并表示自己没什么出轨的打算，刚才的男生就是自己未婚妻。
“?”疑惑又恍然大悟的教授还想拉着林尘安，阐述一下自己对他心理活动的新分析，林尘安已经离开-
陆音停把耳钉摘了。林尘安总是喜欢他清纯无害的模样——虽然陆音停确实也这么个性格。但就如初见时，陆音停被林尘安评价为非主流，他的审美，确实有时候没那么主流。
倒不是很潮流或独特，只是像个叛逆的高中生一样，不自觉就在一些小细节上，容易散漫随意。
所以染发、打耳钉，穿衣服也总是很随意，都是林尘安不喜欢的，陆音停也有尽量在他面前克制的。
不过对比起宁雪寥，陆音停觉得自己这点小叛逆，根本算不上什么。
宁雪寥看着他手心的耳钉，好奇道，“原来你也有耳洞。”
他刚才没注意，毕竟陆音停鬓角的头发遮住耳垂，普通人也不会专门盯着人耳朵看。
“以前打的。”陆音停说，收起了耳钉。
宁雪寥撩开耳边的发，“我也有。啧，为了这破电影，还多打了两颗。”
他给陆音停看的是右耳，上面有三颗耳洞，但没戴饰品，一眼望过去不明显。
许思延倒是挺惊讶，“停停，你这么潮流的吗。”他重新打量陆音停，“我以为你家对你的培养宗旨就是”
预感到许思延吐不出什么好词，宁雪寥横他一眼，许思延笑了笑，委婉道，“给林尘安做老婆那种路线呢。”
陆音停抿抿唇：“也不是。”
其实夏思锦对他没什么培养方向，陆煦寒又懒得管他，真对他明里暗里有点要求的，只剩钱心芮这个后母。
——和许思延说的也差不多。
但陆音停没遵循，只是性格确实很符合，某种意义上，还真是宜室宜家那种类型。
除却在外表上一点小小的非主流偏好。
吃完饭，许思延就开车去制片厂那带。
蜿蜒的滨海公道，许思延随手放了张CD，古典音乐的旋律飘出来。宁雪寥看他一眼，有点怀疑他能有这么正经的音乐品味。
陆音停起初趴在车窗边，往外看了一会。之后就撑着脑袋，有点昏昏欲睡。
陆音停在这一带电影公司，旁观了几个片场，之后就旁观许思延和一位导演交流着。
他和姜旻的剧确实进入宣发期，陆音停低着头，转了条微博，算是宣传。
很多粉丝都在给他的生日倒计时，叶禾给他转了些粉丝活动，知道他在旧金山，告诉他那边也有大屏，有空可以去看看。
许思延带宁雪寥去个片场，陆音停要跟上，被许思延拒绝，“别了，停停，我怕林尘安杀了我。”
他踩上台阶，示意宁雪寥也上去，迎着陆音停惑然的目光，解释道，“忘告诉你了，之前我不一直在找演员么，很难找到合适的。”
他说，“那是个冲奖的本子，我跟你说过吧，国外尺度的。”许思延想起当时跟陆音停说的场景，捂住自己的脸，趁宁雪寥已经上楼一段距离，小声跟陆音停说，“我不是被演员打了几巴掌么，喏，就那位。”他抬眼，示意陆音停看宁雪寥。
陆音停神情更困惑，隐约记起许思延是说那位演员还是个学生，难以接受亲密戏，电影进度也因此拖慢。
不过许思延看起来没有特别在意，还在努力攻克难关。
陆音停看了看宁雪寥，明白过来，他为什么会羡慕自己不用接亲密戏。
不过陆音停想起来，许思延当时说的是，宁雪寥还踢了对戏男演员。
陆音停睁圆一点眼睛。
许思延打了个响指，果然道，“你记起来了吧。我不是说过想过考虑你么，但你除了漂亮也没什么符合的点。”
“主角是个男妓，你肯定演不了的。”许思延丢下这么一句，也上了楼。
留下陆音停被那两个字弄得脸红了好一阵。
陆音停不自觉呛了下，悄悄抬头，感知到他俩要去观察的戏应该也是情色戏，觉得头顶的天花板都能被看穿似的。
果然他进的，一直是阉割版的艺术圈。
说起来，艺术不就是在最大限度开发人类的可能性么。连画画都是从裸体开始学习，陆音停有点出神，想起江叙舟，沉默半晌，突然对有些事情，有了更进一步的理解。
可宁雪寥应该是不情愿的吧。陆音停想起他上午带点脆弱和艳羡的眼神，以及对许思延略带排斥的态度，情绪也不自觉有点低落。
或许更熟一点，可以问问宁雪寥，到底怎么想，以及需要帮助吗。
陆音停对这种自己愿意亲近的人，总是容易犯圣母病——但宁雪寥如果对他也表现出排斥，陆音停想，那就算了吧。
都是自己选的，陆音停也没必要总是想干涉。没必要，也本质自我。虽然旁观，有时候也是一种自私。
算来算去，陆音停其实很少真那么固执地想干涉别人的选择——尽管在陆音停看来，是个极其糟糕的选择。他唯一坚持不懈想劝导的，其实只有过江叙舟。
如果不想干涉，要么是没太过上心到焦急且无法忍受——要么如江叙舟一样，宁愿让陆音停就爱得痛苦。因为知道陆音停没法放弃，被人为干涉，也只会更痛苦。
更大的成全吗，陆音停想。
可陆音停隐约觉得，江叙舟或许是怕又伤害他。所以连朋友都没法继续做下去。
这个世界上想不清楚的事情太多了，阶段性想明白，又反复迷茫的事情也太多。陆音停觉得自己难以了解这个世界的很多零件，毕竟人活着，是一件很系统的事情。
陆音停摸了摸空荡的耳垂，想到林尘安今天看他的眼神，跟往常一样，又似乎不太一样。
宁雪寥冷着脸下来，许思延落在背后，语气无奈，“我不是跟你说了，你就当虚拟脱敏么，迟早要真拍的。合同都签了，你别坑我行吗。这电影没你还拍什么。”
许思延话没说完，接到个电话。
他想按掉，好好跟宁雪寥理论一番，瞥到手机屏幕，瞬间慌乱。
手忙脚乱，差点没把手机摔了。
他按了接听，连忙溜到陆音停身边，示意他一起听电话。
陆音停注意对面到是林尘安，神经也绷紧几分。
“尘安？”许思延乐呵呵的，但表情紧张，觉得这个点林尘安给自己打电话未免太奇怪。“有什么事？我带你老婆在电影公司逛呢，健康积极还努力。”
他默默道，林尘安可别找他的茬，他脆弱的心遭不起接二连三的打击。
林尘安偏冷的声线很有辨识度，他说，“地址发过来。”
许思延疑惑：“你要干嘛？”
“接人。”林尘安语气随意，他刚出会议室，让许思延把电话给陆音停。
陆音停接过手机，开口叫他，“哥哥。”
他有点疑惑，刚才顺便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过几分。
林尘安今天的工作结束这么快吗？
林尘安嗯了声，说，“晚上有场聚会，你陪我过去。”
陆音停应了声，抿着唇，想，这么快就要跟着林尘安交际吗。他有点焦虑，毕竟他习惯做一个好看的挂件，实在很难做好那种豪门儿媳，该做好的社交往来。
不用看就知道陆音停会是什么表情，林尘安顿了下，说，“学校的聚会，你紧张什么。”
陆音停轻轻松了口气，另一边的林尘安听着他明显轻松的声音，心想还真是藏不住任何情绪的人。
林尘安来得很快，许思延跟送别似的，眼看着陆音停又要羊入虎口，露出一点不舍的表情。
他趴在车窗外，跟林尘安商量，“你老婆明天能也让我带着？我感觉比我搞不健康派对有意思多了。”
毕竟健康的东西持续效果比较长。
林尘安半垂着眼皮，在等陆音停上车。闻言，转过脸，冷淡瞥了许思延一眼。
“明天再说。”
陆音停上了车，隔着车窗跟许思延和宁雪寥挥手，许思延说下次见。宁雪寥瞥瞥林尘安冷漠的侧脸，蹙了蹙眉，脸色明显不看好，倒是挺柔和地跟陆音停说，“回国再见吧。”
陆音停笑了下，说好。
再转眼，去看林尘安时，触及林尘安没什么表情的俊脸，陆音停唇线抿直，直视前方，没敢再看他。
他拽着安全带系上，头低着，微微往林尘安那边倾身。
咔哒一声，刚扣上，他的下巴就被捏着，抬起头，总是水润的眸有点懵地和林尘安对视。
忙了一天的林尘安看了他两秒，说，“你倒是挺开心的。”
陆音停思考片刻，摸不准林尘安的情绪，但知道他指的是自己今天在外面玩得挺开心。
陆音停犹豫了下，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心，最后很轻地说，“可你也没时间陪我。”
太明显的指责和推过错，陆音停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的转嫁矛盾。
林尘安扫过他漂亮的脸，陆音停神色安静，不会反抗他的模样，说话也软，这种抱怨都说得很轻很平和。
下巴力道一松，陆音停伸手，要去揉一下被林尘安弄得有点疼的部分。
他垂着眼睫，手都没抬起来，就被推着按在座椅上。
陆音停懵懂抬眼，温热气息覆过来，侧颊被摸了摸，随后被手指轻柔按着。
唇上一热，他被林尘安吻住。
第60章 “舞会上的你。”
陆音停被林尘安带着去了家女装店。
陆音停只当林尘安是要晚上用，在旁边安静看着他挑。
其实也不算挑——林尘安秉持慷慨和不浪费时间的宗旨，随手指了几个色系，陆音停看见店长微笑点头。
具备良好从业素质的店长伸手拿了几条裙子，隔着段距离，一件件快速在陆音停身上比对。
林尘安在贵宾室沙发上坐下，垂下眼，没再关注。
陆音停正好奇为什么店长像是在亲自挑，对方就拿着两条裙子过来，礼貌笑道：“这两套是挑选后比较合适的，您可以进更衣室更换。”
陆音停转头去看林尘安。
林尘安瞥了眼那两条裙子，一条是款式典雅的粉色公主裙礼服，一条是更随意点的白色纱裙。
果然任谁看一眼陆音停，就能判断出他适合浅色系。
“晚上有舞会。”林尘安再看了看陆音停未施粉黛的脸，想了下，对旁边的店员说，“准备几副假发。”
店员应声点头，连忙去办。
都是吊带款式的礼服，陆音停摸了摸裙子，布料触感极佳，但他还是在试衣间犹豫了好一会。
他穿裙子给林尘安看时，基本是私密场合。
这么些年，真正在公开场合穿过的礼服裙，也大多是欧式繁工裙——锁骨和肩部都是被遮挡的，不适感比较轻。
陆音停闭了闭眼睛，轻轻吸了口气。
他眼睫轻颤，看了一会，换上那套更日常的乳白色纱裙。
下身绸缎稍短，但层叠的软纱自然垂下，并不蓬起，很自然舒服的弧度。笔直修长的腿从泛粉的膝盖开始露出，几片轻柔的纱欲盖弥彰地遮住一点小腿。
陆音停把锁骨下方的蕾丝领口往上扯了扯，对着镜子，往下打量自己的腿。
陆音停其实有段时间没穿裙子。
林尘安是更爱折磨他，但带着点报复的意味，前戏很少，安抚也不多，所以自然懒得弄那些麻烦的女装戏码。
陆音停推门出来时，林尘安已经半撑着下巴，随意看过去。
露出的皮肤太白，林尘安几乎能看清陆音停锁骨上的痣，他皱着眉，看了眼陆音停还在不自然往上拉衣领的手，注意到那片雪白。
裙子衣领其实很贴身体，并不会掉下去。但陆音停不适应公开这样穿，所以有点紧张的模样。
蕾丝细带缠绕着陆音停纤细的腰，略微硬质的乳白蕾丝垂下，交错着点更柔更细的丝带。白纱盖住陆音停好看的腿，店长看了看，把原本配套的吊带丝袜放在一旁，递过条透明白丝和一双设计简约、但很适配裙子风格的皮质高跟鞋，细链上缠着白色蝴蝶结。
“换一双。”林尘安突然出声。
陆音停已经接过高跟鞋，水润的眼眸望向他。
林尘安轻描淡写道，“你能穿高跟鞋跳？”
他倒没意见，但陆音停肯定得摔。不说能不能跳完舞，崴脚可能性倒挺大。
在床上穿穿又不用走路，现实中还是算了。
陆音停摇头，店长于是挑选另一双只带些许高度的Lolita风格皮鞋给他。准备假发的店员选的是黑长直假发，陆音停像洋娃娃一样，任由店员打扮。
林尘安在旁边随意看着，陆音停被上了点淡妆，耳垂上挂着稍长的蝴蝶结流苏耳环，本就精致的脸更显漂亮，垂着浓密长睫时，像极某种真人手办。
本来是要穿白色丝袜的，但店员观察了会，拿过几双小腿袜，比对一会，又放弃。
店员拿来两根白丝带，微微透明的材质，她解释道，“晚会场合不适宜过大腿的丝袜，但短袜有点boring，您可以用丝带在小腿绑一下，效果应该很漂亮——毕竟您的腿形已经很优美了呢。”她露出点微笑。
陆音停有点羞涩地接过。绑丝带很简单，他白嫩的手穿梭在其间，最后扣了个不算松垮的蝴蝶结，视觉效果确实不错。
店员给他卷了卷假发，更贴晚会造型。店长给他戴上珍珠颈链，侧面有朵白色玫瑰样式的花，前面垂下的长绸缎挡住部分锁骨，陆音停松了口气，那点暴露的不适感减轻很多。
他就这么被装扮成一个适合做林尘安舞伴的漂亮娃娃。
林尘安垂着眼睑，目光在那截被半透明纱挡住，但还是有点短的裙摆上停留片刻。
陆音停对着镜子缓慢眨了眨眼，他很少戴假发，算起来也只在剧里扮女装时有过。
店员审美很好，考虑东亚人的面部特点，没有给他上很不合适的妆。
不说陆音停自己，林尘安这种见过形形色色漂亮男女的人，在这一刻都觉得陆音停像极了一个女孩。
陆音停带点羞涩，转脸去看林尘安，“哥哥，这样穿可以吗？”
语气很轻柔，听起来清甜又勾人，少女的纯情和直白在他身上结合得几近融洽。
声音都软得像女生。
林尘安想。
他轻微点头，算是应可-
陆音停其实不是很习惯长发。
他坐在副驾驶，时不时要撩一下鬓边的头发，以及有点好奇地对着手机，整理额前碎发。
修长裸露的腿自然分开，林尘安余光中，就能看见他白得过分，隐在白纱下、缠着绸带的腿。
车在半道停下，陆音停抬起眸，去看林尘安。
林尘安降下点窗，点了根烟。
陆音停抿抿唇，不清楚林尘安的意思，也没敢问。
林尘安在烦躁和心情不佳时，就很爱抽烟。
陆音停偷偷看了林尘安几眼，因为有开窗，他没有被呛到。
但到半根烟燃掉，林尘安灭了烟，也没有要继续开的意思。
陆音停盯着自己摊开的手心看，安静等着林尘安的指示。
车窗被升起，陆音停也被命令坐在林尘安腿上，林尘安按着他饱满的唇，揉着那粒嫩红的唇珠，神色很淡，看起来能商量似的，“现在还是晚上做。”
陆音停搂着他的脖颈，脸上泛粉。他没林尘安那么重欲，还记得正事，于是小声说，“可是等会还有舞会。衣服弄坏的话”他把脸颊贴近些许，亲了亲林尘安温冷的唇，“可能就赶不及了，哥哥。”
他长长的睫毛扫了下林尘安的脸，带起点痒意。
林尘安呼吸还是稳的，手握着陆音停的大腿肉，把他拉近几分。
陆音停抿着唇，闭了下眼睛，轻声说：“好吧。”
他从来就没有拒绝林尘安的资格，这场晚会要出状况的话，也只能就这样了。
陆音停想，他其实只是有点想和林尘安跳一支舞而已。而不是总是这样，满足林尘安的欲望，却也只停留在这里。
林尘安把爱和性分得太开，陆音停很早就放弃他能因为性，产生点爱的幼稚期望。
陆音停垂着的长发湿了些许，林尘安几乎是沉默地盯着他，还硬着，却没法进行下一步。
最后，林尘安微皱起眉，伸手给陆音停擦眼泪。
他想说你哭什么，可隐隐意识到，自己应该知道为什么。
陆音停清凉的泪浸润着粉嫩脸颊，好在妆不重，持久性也好，没有哭花。
到底没有做下去，陆音停保住了妆容和裙子的完整性，但还是被林尘安按着头往下，给他*了一次。
最简单的疏解yu望方式，彰显这场发生过的证据也被陆音停尽数吞下，他有点难受地轻轻呼吸，缓解要干呕的痛楚。
林尘安第一次在他嘴里全s完才chou出去，以免把他的脸弄得太过狼藉。
他掐着陆音停细嫩的腰，把他搂了起来。
陆音停声音有点碎，嘴唇微颤，很低地说，“哥哥，有点太多了。”
他愁闷地摸了摸肚子。
太贴身的裙子已经凸出点弧度，柔软的布料撑起一点，从林尘安的视角看去，像是真的把陆音停搞得怀孕，肚子隆起。
陆音停低垂着好看的眼睛，看起来也确实像那种，被哄骗着弄得未婚先孕，却没法怪造成这一切的男人，只是发愁着该怎么办的无知少女。
“”林尘安告诉自己，陆音停就是这么个直白的性格，有时候说话不是故意调情或勾引，也没有任何挑逗的意思——
他又半勃几分，只是陆音停一看就受不起折腾，到时候又要哭。
好在只是短暂的形状，陆音停揉了一会小腹，到礼堂时，肚子已经重新平坦。他松了口气，跟着林尘安进去-
这算场校友聚会，邀请的大多是近几届的企业家或有名有姓的家族后代。
陆音停观察了一下，有些人的舞伴也是男生，穿的是正常燕尾服或礼服。
他转头，抬眸，有点幽怨地去看林尘安。
林尘安刚拒绝侍应生端过来的酒，就注意到他哀怨的目光。
陆音停扯了一路衣领，其实露不出多少，还是一副很难适应的模样。
林尘安只扫了他一眼，评价，“你现在像个女生。”
陆音停摸了摸落在胸前的黑发，“我知道。”
“漂亮的女性挺常见的，”林尘安带着他往里走，漫不经心道，“这里的人有些没分寸，喜欢找刺激。”
意思是，太过漂亮的男生反而更招人。
陆音停顿了下，只能点头，随后左右望了望，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已经有很多黏着的视线望过来。他走得离林尘安更近，能闻到他身上冷淡的木质香，安心些许，小声问，“以后也很多这种场合吗。”
林尘安停住脚步。
他语气松散，淡淡道，“看情况。”
陆音停有点不解，坐下来后，林尘安微微往后靠，点了根烟，说，“参加交际场合，本质上是你的职责之一。”
“”陆音停第一次直面林尘安的圈层，也意识到包养和结婚或许真的不一样。
他有些紧张，又左右看了看，撞到好几道火热玩味的目光。眼前的林尘安几乎漠然，捻着烟，随意打量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了好一会，陆音停还是开口，试图跟林尘安讲条件，“可是哥哥”
“我真的不太会这些，”陆音停有点焦虑地转了转眼前果汁内的银勺，林尘安清晰看见他白皙的手腕抖了抖。他淡红的唇抿起，说，“而且你要交际的人好像都”
不像好人。
陆音停瞥了瞥正跃跃欲试，要往这边来的一位企业家——刚才进门时，他亲眼看见这人挽着自己的舞伴，随手摸了摸另一位女士裸露的肩，眼神暧昧。
至少在私人生活上没那么道德。
陆音停想。
林尘安顺着他的视线扫了眼，近几年在加州声名鹊起的一位投资者，林尘安跟对方合作过一次。投资眼光不错，私德算正常范围内的混乱。
传闻喜欢妖媚成熟款的女人，林尘安恰巧见过对方离开会议室，车内好几位同类型女性的场面。
林尘安打量了下陆音停清纯精致的脸和穿着，和一看就没什么手段、不会勾引人的模样，泛不起太多忧虑。
但他也没让那位投资人过来，让楚渲给了回绝。
林尘安对陆音停的前半段话表示认可，“你确实不会。”
“有需要再带你。”林尘安给了方案，拿过红酒杯，抿了一口。
这个需要显然不是场合需要，而是林尘安自身需要。
陆音停也算松了半口气，安静喝了一会果汁。
一个男生撞过来，陆音停还没喝完的果汁撒了些，没沾到裙子上，暗蓝色的汁水浸着他搭在桌上的手腕。
林尘安把桌上的手帕推给他，随后眼神冷淡，看向桌前大学生模样的男生。
“小姐，稍后可以请您跳支舞吗？”男生抱歉笑了笑，他是被同伴推过来的，毕竟看向陆音停的视线太明显——本来看着陆音停对面的林尘安，犹豫了颇久。
“怕什么！这场舞会很多人和舞伴也不是情侣，就算是——你也给自己争取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吧。那位亚裔小姐看起来很乖呢，你真的不想跟她约会吗？”同学嬉笑着鼓励他，有爱看热闹的直接把他推了过去。
陆音停手臂触感粘腻，他擦了一会，感觉还是黏黏的。闻言，愣了下，先是去看林尘安。
林尘安冷冷看他一眼。
陆音停清楚自己这张脸就是很容易招惹麻烦，又因着看起来好欺负的性格，不像林尘安一样，能吓走很多人。
林尘安可能又嫌他惹这些事。
陆音停摇摇头，对那位男生说，“抱歉，我有未婚夫的。”
他看了看林尘安。
外国男生在他开口那瞬，表情就有点碎裂。
很甜的声音，但怎么听都是男生——没关系，男生也不是
等等。
他说他有未婚夫？
外国男生神色僵硬，梦碎地转头，触及林尘安冷漠的目光。
他尽力微笑，把sorry完整地说出来，做了个“好吧”的摊手动作。
“Happy wedding，cute lady。”他对陆音停说。
陆音停垂着眼睑，有点苦恼地摸了摸看起来很干净，但触感发腻的手腕皮肤。
“哥哥，我去个卫生间。”
他起身，在林尘安轻微点头后，往卫生间走。
其实是有点逃避的意思，陆音停很难去看林尘安过于寒冷的眸光。他想，林尘安总是在事态严重时，才愿意伸手帮他；在陆音停能解决的范围，林尘安更多是不耐烦——不耐烦地觉得，陆音停为什么能招惹出这么多事情来。
所以陆音停真的很难去跟他说一些事情，习惯于自己解决，也习惯这种不用被知道，于是不用被指责的安全感。
路上，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那一瞬间是有点矛盾的。
总是带给他很多麻烦，可没有的话，他又无法得到林尘安眼神的美貌。
所有馈赠都有代价，陆音停呼了口气，还是决定认清现实，不要太过抱怨。
他走得很快，纱裙在身后小幅度飘起，又落下。穿梭在不算拥挤的名利场，身影纤细，但带着点出逃的意味。
洗手台在里面，要走进卫生间的时候，他被刚出来的一位男生挡住。
错身要走开，眼前的人根本没动。
疑惑抬眼，他和一张俊帅张扬的脸对上。
男生眉梢挑起，语气懒懒的，半垂着眼睑巡视了下陆音停的脸和身体。
“宝贝儿，你走错了吧？”男生懒洋洋瞥了眼门口的标志。
男性卫生间，眼前穿着裙子的女生进来干什么。
trans？
但这类人群一般不是应该更谨慎。
男生弯了下唇角，依旧是中文，毕竟眼前的女孩儿一看就是华裔长相。他看着陆音停，凑近了点，望进那双略带褐色的清澈瞳孔，说，“还是故意的？”
找刺激是很常见的事情，他倒也见怪不怪。
陆音停反应过来自己的扮相，动作停住，但进女性卫生间也不合适。
通过中文判断出眼前的男生是中国人，陆音停也用中文说，“抱歉。”
他转身离开，打算找别的地方。背后的男生倒是愣住——
真的是trans？
还是什么奇怪的情趣？
他盯着陆音停纤瘦的背影，和笔直的腿看了半晌，看他身影消失。
有人过来拍他的肩，“Bryce，堵着这干什么，你舞伴找到了么。要我说那么多位漂亮的男生女生来找你，你随便选一个也行，你不是就喜欢清纯漂亮的么，有比大学生更清纯的吗——”
被叫做Bryce的男生若有所思看着陆音停离开的方向，勾唇轻声笑了下，“有啊。”
穿着裙子的，卫生间都能走错的，性别有点未知的，疑似男生。
他和朋友下了楼，边走边看消息。
[你舅舅也去了加州，你有空找他吃个饭。]
这是他妈的信息。
他垂着眼皮，略显不耐，轻啧了声，回复。
[差辈儿呢。而且他跟您都没几句话说，能对我有什么好脸色。]
没等回复，他无趣地收起手机，想起刚才那道穿着白裙的身影。
他没什么性取向，date对象也很随机，只是不巧都挺清纯漂亮的，自此他就被朋友单方面定义了偏好。
不过
他在这一刻懒懒想，或许还真是。
只是没人让他有过刚才那种感觉。
看起来就很好逗，睫毛似乎有点过分的长，柔美的妆也不让人腻味，比以前见过的真素颜清纯美女，或者精致漂亮但纯欲的男男女女，都夺目几分。
但他也不是个看重爱欲的人，只觉得，有机会就找人睡一觉，没机会也随意。
在他下楼，随便扫了会现场，看到那道白色身影时，他依旧是这么想的。
抿了两口朋友递过来的酒，他放下，评价，“酒还是这么难喝。”
聚会过了有一会，台上节目已经换了几个，快要到舞会环节。想了片刻，他闲散走过去，准备对陆音停做个邀请。
然后看清那位“女生”对面坐着的人。
贺浔沐神色也几乎裂了几分。
对方在听人说话，还没注意到他。倒是无事可做，很闲的陆音停看见他，认出他是刚才那位中国男生，好奇看过去。
贺浔沐做了两秒心理建设，目光掠过陆音停，端起个斯文俊雅的笑，朝林尘安喊：“舅舅。”
林尘安停住动作，转头看过去。
一旁的楚渲适时提醒，“梁夫人姐姐的小外孙。”
林尘安略微点头。其实见过贺浔沐几次，但对方那时挺小的，差了七八岁，在林尘安少年期，基本就很难注意对方。
贺浔沐于是就转而打量陆音停，心觉好笑。
才多大啊，就要做他舅妈。
陆音停也朝他点点头，带点不好意思——刚才的插曲实在有点尴尬，此时还因着林尘安，和对方莫名差了个称呼上的辈。
贺浔沐目光懒散，想起，自己这位舅舅似乎确实要结婚来着。
在这里玩得有点疯，贺浔沐也只是前两天听他妈说过，并未在意。
他露出点疑惑，盯着陆音停的头发和裙子看了会，以一种询问的目光看着陆音停。
陆音停稍显尴尬，很难解释他这身穿着。
“贺浔沐。”林尘安突然开口，声音挺冷的。
贺浔沐转脸，脸色挂着微笑。
林尘安喝了口酒，冷淡说：“不该问的事别问。”
陆音停：“”
怎么说得那么奇怪啊。陆音停想，明明有合理原因的——至少林尘安给了他一个理由。
现在怎么好像是，他和林尘安，至少一个人有点不能言说的癖好。
贺浔沐明显脑回路比较正常，没往这种事想，他思考片刻，还是挺直接地开口，“所以这位不是我未来的舅妈？”
他问林尘安。
陆音停就这么成为了贺浔沐目光里的“第三者”，对方给出这个猜测后，看过来的目光稍显玩味。
陆音停的脸瞬间浮上红晕，想开口解释，却又没好开口。
林尘安很轻地笑了一声，嘲讽似的，没兴趣跟贺浔沐这种青春期都没完全过去的后辈聊天。
但他倒也保持了基本礼节，只淡淡道，“你倒是可以婚礼的时候再问这个问题。”
贺浔沐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他知道林尘安这人不爱被打扰，也没心情跟人多废话，没强行就要坐在这，叙不存在的亲情。
贺浔沐说，“那我先走了，新婚快乐哦，舅舅，”他转眼去看陆音停，视线掠过陆音停姣好清丽的脸，懒散的音调带着点遗憾似的，“舅妈？”
陆音停羞涩抖抖眼睫，眼尾泛粉，看起来确实像个即将新婚，羞涩不已的处女。
贺浔沐微扯唇角，转身离开。
林尘安看着对面的陆音停，在贺浔沐离开后一会，突然说，“他应该比你小三岁。”
陆音停疑惑抬眼。
林尘安靠着椅背，语气平淡道，“你想出轨的话，也别找这种幼稚的男生？”
他伸手，按着陆音停的脸，和他对视，“我只会觉得你眼光挺差的。”
陆音停：“”
受了无妄之灾的陆音停小声反驳：“我没有。”
“那你对他露出那种少女怀春的表情。”林尘安说。
他手上力道不重，可陆音停总觉得林尘安淡淡的语气挺冷的，不似往常不带威胁的冷淡，也不算情绪太重，又说不上来地寒。
陆音停解释说：“只是刚才碰到过他。”
他闭了下黑密眼睫，在喧闹的宴会厅，说，“有一些误会。”
林尘安听完他的讲述，才意识到陆音停去标准卫生间不太方便。他顿了下，说，“三楼有独立的。”
陆音停点头，“我后来去的那边。”
林尘安打量他一会，松开手，说，“我没注意这点。”
陆音停睁大眼睛。
这算道歉吗。
或许也不算吧，林尘安只是如此解释了下。
可他竟然愿意承认这是他的过失——虽然表情没多抱歉。
眼睁睁就看着陆音停又掉下眼泪，林尘安沉默两秒，给他递过纸巾，说，“你是真的很爱哭。”
被这样评价过很多次，但林尘安直接说出来，是第一次。
他的表情和动作，原来也有转为言语的一天。
但不带表情里的苛责，而只是陈述。
等陆音停擦干净眼泪，林尘安觑着他，又补充了一句。
“你离贺浔沐远点。”他说。
陆音停看着他薄唇微动，以一种质疑全世界的冷淡目光，平静道：“他倒是挺想找你出轨的。”
陆音停顿了顿，他其实没看出来。而且林尘安是真的，平等怀疑很多接近他的人。
他还没来得及点头，林尘安站起身，做了个邀请他去跳舞的手势。陆音停把手放在他手心，林尘安微微握住他温度有点冷的手。
他听见林尘安随意道，“玩得不花就别随意接受别人的示好。”
林尘安黑深的眼眸看过来，手心微微收紧，扣住陆音停的手，不知算警告，还是提醒，“不然你只会被玩几次就抛弃。”
他垂下眸，去看陆音停裸露的腿，蹙着眉，似乎在想些什么。
陆音停被他说得脸红，说：“我不会的。我只是”
不觉得有些人是那种喜欢他。
可他的判断力确实有够差的，陆音停又闭上嘴，说：“对不起，哥哥，我以后会注意的。”
他又好奇去看林尘安，时至今日，他还是有点怀疑林尘安其实玩得也很花，但不管是林尘安自己说明，还是他人佐证。
林尘安确实只有过陆音停一个。
陆音停抿抿唇，因为这点想法，浮起一些安全感。又看了看林尘安虽冷淡，但总是在一些礼节上很体面的模样，白净的脸泛起淡淡的红晕。
或许林尘安真的有改变一点吧。
他说要骗自己，要对自己好一点。
陆音停开始不相信，后来则是明白过来，林尘安确实有在这样做。只是很游离，也漠然，像那种被设置程序的模样，没什么感情，只是控制着没对他发脾气，偶尔给点体贴。
林尘安的体面也只止于此。
可现在好像有点不一样。
陆音停被他带去舞台，手心传来温度，失望了很久的心似乎跳了一瞬。他看着林尘安穿着白色西装，和他很相配的背影，想，你多骗骗我吧。
舞厅很大，许多穿着礼服的男女随着舒缓的古典乐翩然起舞。陆音停不太会跳华尔兹，只能勉强控制着，不踩林尘安的腿。
林尘安手放在他腰上，垂着眸，教他，“脚步别那么碎。”
他怀疑陆音停真的接受了什么淑女教学，舞步碎得像贵族少女走路的模样，克制优雅，但弄得林尘安被迫改了很多动作。
“抱歉，哥哥。”陆音停小声道歉，按着他的指示动作，林尘安在一个转身动作时，微微附身，手按在他大腿旁。陆音停脸通红，林尘安只是控制他那条腿，说，“转半边就行。”
陆音停乖乖照做，就这么磕磕绊绊跟林尘安跳完第一支舞。
林尘安认清他的水平，没再选很难的舞——虽然刚才那支舞，已经被陆音停跳成小学生舞蹈。要不是周围人都很沉浸，林尘安很难接受那种质疑和打量的目光往他身上看。
毕竟这完全跟林尘安本人无关。
他让陆音停喝了几口水，在一旁看着陆音停。
陆音停心虚地抬了抬杯子，避免跟他对视。
倒也没能继续跳下去，楚渲出现，示意林尘安有个重要电话。
林尘安出去接电话，让楚渲看好陆音停。
陆音停有点饿，于是就在茶歇区待着。
他低头，安静吃着一块蛋糕。
他之前有点误判，林尘安圈子内的人，或许私德确实都不怎么样，但多半人也讲究个你情我愿、利益交换，部分原因或许是懒得给自己找麻烦，部分则是本着开放和民主原则，不想做什么强迫的事情。
跟许思延挺像的一些人——但人品或许不如许思延好，又或许比他好点。
陆音停其实没怎么受到骚扰，有些不怀好意的，楚渲会提早替他赶走——至于想交友的，楚渲思考片刻，觉得林尘安应该没限制这些，自己做得太极端容易让陆音停觉得被控制。
影响林尘安和陆音停的感情，他这么想着，于是没做太多干预。
这里的大学生大多热情主动，很多误以为陆音停是女生，知道他是男生后，惊讶之外，也不消热情。
很多是来请他跳舞的，被他拒绝后，有些则开始闲聊。得知他的职业和大学专业，跟艺术和编导有关背景的人，会和他聊一些影视相关的事情。
陆音停逐渐放松下来，还是不太能主动开话题，但听得挺认真。
现场有几位美国的演员，成名或尚待成名，跟他交流着一些职业问题，顺带告诉他一些艺术圈内华人留学生的八卦。
林尘安回来时，就见陆音停撑着脸，被几个人围住，话题似乎是某个导演的新电影。
陆音停唇角带点笑意，跟陌生人聊得倒也和谐——其实陆音停确实也只是有点不爱说话，还容易害羞，但从来也不算怕生。
楚渲开口要叫他，林尘安轻微嘘了一声。
他就那么看陆音停和人聊了一会，姿态轻松，偶尔露出的笑意也明媚漂亮。
偶然间瞥见林尘安过来，陆音停顿了下，跟身边的人解释，“我男朋友回来了，我得跟他一起。”
几位短暂的外国新朋友就这么散开，还有一位小声跟他说，“虽然你有未婚夫了，不过离婚了可以找我哦。”
他把一张名片放在陆音停手心。
“”
陆音停顿了下，在林尘安视线扫过来之前，连忙把那张名片丢了。
按照林尘安的洁癖，和现在愈发强势的控制欲，以及见到谁靠近，都要指控下陆音停出轨的粗暴判断法，陆音停很怕这张名片上的人直接进林尘安的商业暗杀名单。
林尘安淡淡瞥着他的动作，倒没说什么。
他坐下，没指示陆音停要不要继续跳舞，只是燃了根烟。
洋溢着浪漫热烈气氛的舞厅内，这处静得可怕。
陆音停觉得自己是真的不能再跟别人接触了，谁知道会不会突然有人对他表白，然后林尘安就产生一种私有物品被沾染的厌恶和不耐，却又不放手。
只会变本加厉折磨陆音停。
他有点紧张地坐下，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其实不用解释，他突然想明白，自己或许真的只能做保证，以后不和陌生人来往。
这里的陌生人，该指林尘安觉得陌生的人。
他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放弃这点自由——毕竟在以前，他的世界虽然总是围着林尘安走，但林尘安不干涉任何他的私人事务。
所以交友、职业往来，其实都很自由。
难道以后真的只能世界里只有林尘安么。
陆音停闭了闭眼睑，想，可林尘安又不多爱他。
窒息的环境里，如果连正常社交都没有，陆音停想自己会比以前更难受。
毕竟他没法不和除林尘安以外的人交流，无论主动还是被动。
这太难了。
没等他想好，林尘安手里的烟飘出一点烟雾。
他看向陆音停，说，“你刚才可以多聊会。”
陆音停怔住。
他总是湿漉漉的眼睛闪着点犹疑的光，不解似的，抑或是根本难以置信，这是林尘安会说出来的话。
林尘安灭了烟，想起刚才陆音停放松的姿态、轻快的表情，难得的明媚和真实的开心，意识到一件很少去想的事情。
陆音停并不生来就是他的私有物。
尽管陆音停给了他太多掌控的权力，但他也有自己的性格、爱好和交际，也有很多他自己的思想。
只是他让渡了太多边界，让林尘安进入，并沉默咽下很多算不上不满，但有点不适的情绪。
其实陆音停一个人真的可以过得很好。
他不是菟丝花，或许有很多脆弱，也容易被他人伤害，但不是不能克服。
他需要林尘安帮忙，但不是只能等着林尘安来帮忙。
何况林尘安更多时候懒得给予这点支撑。
林尘安微微蹙眉，抽烟出神的间隙，想。
他的婚姻还真是因为自己的不在意，像临时组装起来的船，每一处零件其实都摇摇欲坠。
理解、爱意、陪伴，他一个都没有去做。
难怪陆音停总是抱着会被他给出离婚的想法，也难怪这段时间总是平静着，好像不会再闹，像极了以前，却又少了点什么。
原来不是平静，也不是日子就这么过。
只是陆音停在悄然无声写着自己的失望。
这个人不会说分开，所以总等着林尘安抛弃他。
最后达到解脱。
林尘安于是很难再说什么——爱情和婚姻，对于他也是很新的一个课题。
他皱着眉，到最后，也只是对着陆音停疑惑的面容，说。
“我应该没说过你不能交朋友？”他淡淡垂眸，扫过一眼那张被丢在垃圾桶内的名片，再抬眼看陆音停，“有点分辨力，别跟对你有想法的人来往就行。”
陆音停有点微讶，点点头，还是挺困惑地看着林尘安。
“在你看来，我有那么专制？”林尘安被他也看烦，冷冷地想，陆音停到底哪来的这些结论。有就算了，还要表现得这么明显——还一副不敢说的样子，好像林尘安真的有。
陆音停顿了下，视线往林尘安身后看，是楚渲的身位。
再收回，目光犹豫。
含义明显：你都要监视我了。
林尘安的耐心就那么点，见陆音停还是这么不识好歹，很轻地嘲了一声。
他移开视线，继续抿酒，说：“你要觉得你能解决上次那种情况，书面写份理由清单给我。”
“”陆音停小声说，“没有，我知道的。”
他缓了下呼吸，最后，很轻地对林尘安说，“谢谢你，哥哥。”
或许林尘安总是给他痛苦，但至少现在，陆音停觉得他给了很多意料之外的东西。
不要总是想那些了，林尘安在遵循着过去的那些就不计较的准则，陆音停觉得自己或许也该向前一点。他默默在心里想，决定给林尘安一个机会——虽然可能在林尘安看来，这样的想法很挑战两人固定的地位。
林尘安其实没想接受陆音停的谢谢——因为此时此刻他也没给陆音停什么帮助，或太多优待。
只是让他交朋友，以及说明让人跟着他的理由。
但他很快陷入更难言的沉默。
到底是有多苛待陆音停，才会让陆音停对这种事情说谢谢。
或许不是行为上有多过分，而是感情上。然后作用于行为。
林尘安在陆音停乖顺的目光中，沉默喝完面前的红酒。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