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17.“不是恨我？”
“裴知深。”抬手敲了敲门，裴惟许指骨突出的手指还夹着钢笔，说，“中午医生过来，下午有人要见你。”
没有回应。
裴惟许也不在意，继续回了书房。桌面上摆着各类各样的书籍，剧本被单独堆放在一角，最上方的一本是《触不可及》。
他放下笔，随手点了根烟，没翻开剧本，而是打开一旁的pad，上面的信息流记录着裴知深开口说过的话。
每天的记录基本没几句，大多数是“好的”或者“谢谢哥哥”，医生来家里的时候能稍微多点。
裴惟许随意扫了眼，没再多关注。
中午医生上门，忙了一会后，裴惟许打开手机，准备问陆音停几点过来。
陆音停已经给他发了信息。
[停停]：[学长，我大概还有十分钟]
裴惟许还没回复，陆音停又发了条：[到楼下了]
他这才瞥到上一条信息是九分钟前。
裴惟许于是下楼去接人。
陆音停等门开的期间，还是转身，走到那辆黑色车辆前。
他敲了敲后面的车窗。
玻璃降下，林尘安从文件中抬眼，转头和陆音停对视。
对方已经染回粉发，全樱花粉，比以前的挑染更张扬，只是配上那张精致却幼态的脸，显不出什么攻击性，反倒更像适合摆放在橱窗中的娃娃。
林尘安在他染完的时候，彻底回想起大学时期回国后在网吧的那次初见——并且和那时的评价依旧一致。
真的是粉发非主流。
怎么会有人长大后审美还是这样。
他视线从那头粉发移到陆音停白皙的脸庞上，乖顺的气质顺眼得多。
陆音停没来由地紧张，先是转了转戒指，再说：“哥哥，你不用等我的。”
林尘安现在为他做越多让步，陆音停一边觉得惶恐，一边又觉得很难过——如果可以和好就好了。他没想让林尘安一直这样做。
而且他很难去相信林尘安的耐心。
林尘安视线从他白皙手指上抬起，没回应。
见陆音停又徘徊着，似乎还要说什么，林尘安语气平淡，“你还有五十分钟。”
裴惟许显然偏好安静的居处，从这处别墅院门进来，司机都开了好几分钟。
林尘安确实没多想放陆音停过来。
可是过去做得太过头，如今再重蹈覆辙，跟林尘安的计划也不符。
何况陆音停整个人都被监视，林尘安按着那点不爽，到底是忍了下去。
门打开的声音响起，车窗已经升上去，林尘安根本没再看这边。
陆音停于是懂了林尘安的想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陆音停别让他看见就行。
陆音停就只能用手机给林尘安发信息。
[哥哥，我会早点出来的]
每件事刚开始都要让步一点，陆音停很懂这个道理。
裴惟许倚靠在门边，没什么感想地看陆音停失落收起手机。那辆黑车的存在感太强，裴惟许只看过去一眼，就大概看清车内的男人。
陆音停的法定丈夫，哪怕没有婚礼，哪怕对他态度差劲，也依旧和他是合法婚姻关系的男人。
林尘安愿意放过陆音停，于是这场相见就变得平淡无奇。
陆音停倒是对裴惟许弟弟更好奇。
本着不唐突打扰的原则，他在上楼过程中询问裴惟许弟弟相关的事情。
裴惟许声音冷淡，“没记错的话，你需要的是观察，不是什么先入为主的同情或自以为是的康复治疗，那是医生该做的事情。”
陆音停：“”
裴惟许还是这种说话风格，一针见血，并且由于事事有回应，显得更为刻薄。
何况对方向来主张取材要客观，也不认可演员太过入戏，代入没必要的个人情绪。
陆音停想过，如果裴惟许去拍纪录片，那么他绝对是那种把摄像机放在现场，就直接离开的人。
“停停，你好啊。”里面的房门被推开，一道高挑的身影走出来，微笑看向陆音停，“好巧呢，你老公送你来的？”
陆音停有点惊讶地看向眼前的沈医生，之前诊疗的记忆复苏，被林尘安弄的时候被医生看见的画面生动起来，他脸薄红起来，点了点头。
倒是沈医生饶有兴致地盯着陆音停仿佛有了光彩和灵魂的神情看了会，心想。
林尘安还真的是做了人。
这个男人竟然会反思自己。
还会改正。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后转过去，和裴惟许大致说了下情况。
跟以前大差不差，裴知深依旧不怎么愿意开口。玩具都比沈医生有意思得多，全程就没注意过医生几次。
只在必要的训练时才分注意力。
陆音停在一旁听着，看沈医生的眼神愈发疑惑——对方的专业领域可以跨度这么大吗。
医生注意到他的眼神，微笑道：“其实我的主业不是外科哦，但你老公不是很信得过别人。”
他视线往陆音停脸上扫，象征性往下示意，不怎么具有冒犯性地提醒陆音停这个事实。
——林尘安纯属受不了不熟悉的人去看陆音停的皮肤，于是恰好懂外科的沈医生就这么被征用。
陆音停脸更红，耳根都泛起粉。
医生走前，提醒陆音停：“停停，虽然你可能会失落，不过那小孩不理你才是正常现象哦。”
“还有，你粉色头发也很好看呢。”医生一口气说了好几个夸赞的词，格外真诚地看着陆音停的头发。
陆音停被他夸得几乎无所适从，只能表示感谢。
裴惟许倒是看了眼，目光里含着点把他和剧本设定做比较的意味。
似是挑剔，总之视线很仔细地游离过陆音停的外貌，才勉强扬了下眉，算是满意。
“姜旻应该跟你说过，”裴惟许带他往房间走，“我弟弟喜欢看你的剧。你跟姜旻那部没意义的言情剧他都看了两遍。”
陆音停点头，张了张唇，想说什么。
“别幻想太多，屏幕里的人和现实中不是一回事，他不一定愿意跟你交流。”
裴惟许无情否决他想问出口的提议，陆音停抿着唇，又听到他说，“你观察他的生活状态、微表情和动作就行，对你体会角色有帮助。”
裴惟许想起什么，皱了皱眉，看着陆音停，“不过你应该很熟悉那种状态？你高中和大学也那样。”
陆音停顿了下，才说：“还是不一样的。”
就像抑郁情绪和抑郁症不是一回事，总会差很多。
陆音停那时候的自闭情绪确实重，但他并不认为自己就能以患者自居。这太严重化现实，也太不尊重真正的患者。
裴惟许嗯了声，给他开了门，“进去就行，他对人不会有攻击性，最多就是忽视你。”
陆音停倒是回头，看了裴惟许一眼。
不为什么，他觉得裴惟许的反应太平淡。
不论是能把弟弟当作让陆音停观察的对象，完全工具性质；还是此时也没有表露出一点对弟弟状态的关心。
但陆音停不是爱打探别人隐私的人，于是收回目光，进了门。
房间很大，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黑发男生坐在地上，面前摆着很多种类的玩具和游戏机，投影没关，正是陆音停以前的某部剧。
声音是关闭的，于是屋内安静，男生甚至没有抬头，处在自己的小世界中，削着一根彩色铅笔。
陆音停没有开口，就坐在一旁，观察了裴知深快二十分钟。
裴知深的世界大概根本没有声音，自动屏蔽外界，在这漫长的沉默中，削好了五根彩铅，做了两道数独题，并抬头看向投影，重新把进度调到最开始。
陆音停就瞥见自己的脸，那是他第一部男主电影，被业内评价为灵气有余，技巧不足。简而言之就是情绪抓得很准确，但转换得太过僵硬。
只适合看cut。
陆音停想起剧本，设定里那个有自闭症，但也有女朋友的19岁男孩。
这段关系聊胜于无，毕竟无论女孩怎么在外叩问，都敲不动男生的心门。可它又客观存在，是某种想与外界产生联系的暗示。
总会有那么一样东西的，陆音停想。
或许裴惟许也这么觉得，才给了这个设定——不然连这种微小的欲望投射都没有，又为什么要选择继续生存？
陆音停看着裴知深一系列的动作，想的是，其实这个小男孩的兴趣点很多。
只是没有人能借此跟他联结罢了。或许说激不起裴知深的兴趣。
裴知深终于注意到陆音停。
那部电影也只放到开头，裴知深微微眯起眼睛，和陆音停进行长达三秒的对视。
男生的头发微长，遮住点眼皮，花了一会时间，才把眼前染着粉发、戴着戒指的男生，和投影画面里的男主联系上。
陆音停是那种很难长大的长相，所以哪怕那部电影是两年前的，气质也没差多少——甚至因为发色太年轻，那种青涩气质愈发明显。
裴知深站起身，抱着堆玩具，进了里面的房间。
“”
陆音停愣了一会，突然意识到裴惟许的预设甚至更为乐观——比被忽视更严重的一种。
对方直接防备地躲开了他。
也不算毫无收获。
至少离开的时候，陆音停脑海里反复回忆着今天的场景，很多过往记忆和情绪浮上来，他几乎鲜活想起以前那些沉默的姿态。
可他还是有点失落。
被讨厌或者被防备都没关系，可是陆音停还是没法像裴惟许一样，那么冷静客观——所以几乎是见到裴知深的第一眼，陆音停就想帮助他。
何况他还喜欢看自己的电影和影视剧。
算半个粉丝吧？尽管对方可能就是随便放着。
陆音停对喜欢自己的粉丝总是更有好感，何况对方还是个小孩-
陆音停抿着唇，敲了敲车窗，有点心不在焉地上了车。
林尘安还在忙工作，但也分神看了他一眼。
上去的五十分钟，除了开头是一些跟别人的交流，后面陆音停进门去看小孩，几乎全是沉默。
可想而知，毫无进展的见面。
回了家，陆音停还在思考今天的观察，到林尘安叫了他的名字，他才愣愣抬头，神情里是残留的疑惑。
“明天齐管家会回来。”林尘安语气里没什么情绪，但陆音停显然极为讶然。
果然，林尘安几乎是把条件全摆出来，他继续道，“那个智力有问题的AI你想的话，也可以开。”
陆音停杏眼微微睁大，又眯起些许，或许是太过震惊，久久未言。
如果他有关注过自己的身体的话，会发现其实很多痕迹都已经消了，在他重新出去活动后，林尘安也没再给锁骨处留下明显的吻痕或掐痕。
甚至掉了的肉，都长回来了一点。
陆音停眼眶泛起酸涩，静静看着林尘安平静的脸，想。
可以相信他吗。
相信林尘安真的不会对他太坏，也不会厌倦后又抛弃他吗。
陆音停那一刻想了很多，最后想起一件很无关紧要的事情，微微歪头，问：“那你不给我做饭了吗？”
他说：“虽然你总做西餐，可是”
林尘安神情冷淡，甚至都没有苛责他这番转移话题的明显意图。
一个人的性格是很难变的，可林尘安竟然能忍到这个地步。
陆音停就说不下去了。
他低着头，闷闷道：“不说了。”
这个转移的话题，其实包含着他下意识想问的事情。
林尘安伸手，捏起他的下巴，和那双润湿些许的眼睛对望，把话接了下去。
“可是你想见到我？”林尘安就这么直接问道。
陆音停抿着唇，没法承认，却也因为不会说谎，很难否认。
他面颊泛着红潮，并非脸红，单纯是被掐着脸所以供氧不足。但一眼望过去，能看清他抖动的眼睫，表情似是不满，又似是委屈，嘴唇肉都鼓起一点。
陆音停现在太别扭了，林尘安很清晰地知道这一点。
不去谈这些话题还好，一旦聊起，陆音停必定是又有直白的感情，又很不愿意承认。
林尘安抹了下他湿润的唇，平淡道：“不是恨我？”
这是陆音停这半年重复过很多次的话。
陆音停不想跟他聊感情，但实在没忍住，于是闷声道：“你知道为什么。”
就像现在，林尘安还是爱掐他的脸，还掐得他很疼。
陆音停闭着眼睛，粉色头发在水晶灯照射下投下盈粉光影，衬得他睫毛都染上些许粉嫩。
林尘安看他好似放狠话，却立马闭上眼睛，不愿意面对林尘安会有的冷淡反应。
林尘安轻轻嗤笑一声，捏了捏陆音停柔软的脸颊肉，声线平直，下结论般：“陆音停，你矛不矛盾。”
“恨我还要爱我，还不愿意和好，你说你想要什么。”林尘安或许真的是疑惑，他凑近了点，近到能看清陆音停所有细微表情，并且低头就能吻下去的距离。
陆音停刚睁开眼睛，就对上林尘安优越的脸，下意识心快了一瞬。
他偏着头，小声说：“因为你对我一直都很不好，我不想和好。”
也因为陆音停真的没法跨过那道坎。
两人都心知肚明，偏偏谁都没法提起。
林尘安凝视着陆音停呼吸不畅，愈发艳红的脸，视线落在陆音停饱满的唇上一瞬。
算了。
林尘安想，谁让他的妻子就是这么个矫情的人，所以总拎不清现实。
多给点时间就行，林尘安第一次在意起自己付出的沉没成本——都忍到这个地步了，前功尽弃不是太莫名？
“我对谁都挺不好的。”林尘安力道收紧，卡着陆音停精致的下巴，直接对着那瓣唇咬了下去。
陆音停闷声发出几个音节，最后没办法，只能搂着林尘安，服软的姿态，好让林尘安别又丢失人性。
林尘安亲了他一会，又吻了下陆音停白嫩的面颊。
他冷淡的声音说情话却动听，陆音停听到那道熟悉的冷漠声线，说，
“你已经是最特殊的，还想要更多。”
林尘安咬了下陆音停的唇，语气淡淡：“你是什么想要得到一切的小孩子吗。”
陆音停唇上微疼，有点生气这个时候林尘安还要咬他，并且在心里下意识反驳。
他一直都是，而且他给林尘安的也很多。
随后又发现，这其实是承认。
只是陆音停很不满意林尘安总是用淡嘲的语气这样说他而已。
陆音停到底没说什么，只是虚捂自己的唇，又接过林尘安递来的水，含了一会。
眼神很犹疑又防备地看着林尘安，怕他又不满意，要弄自己。
林尘安冷冷看着他，随后拿了根烟，起身去阳台。
第82章 18.“粉色的很好看。”
许思延难得在工作日碰到回家的林尘安。
他停下车，从车窗探出头，就在林尘安小区门口跟他聊起来，“回家呢，听说你最近每天下午都送停停去工作。”
林尘安看着许思延挡自己的道，就为了聊这么几句无关紧要的天，神情不是很耐烦。
但这么个话题，让他想起许思延之前的劝导，于是勉强压下，不冷不热“嗯”了声。
许思延看出他赶时间，愈发用钦佩的眼神看向林尘安——
虽然听林尘安提过一嘴，他会回家给陆音停做饭，虽然原因大概是陆音停那副穿裙子的样子实在很难见人。但真要看到这么副场面，许思延还是很震惊。
他咳了咳，以一种微妙的眼神看向林尘安，很直接地问：“所以你们和好了没。”
他其实想问的是，所以陆音停原谅林尘安了没。
但林尘安这种不觉得自己有错的性格，许思延如果问出口，先遭遇的就是一顿人身攻击。
林尘安以一种很冷淡的眼神，越过车窗，看了许思延一眼。
许思延于是懂了他的答案。
“不应该吧，他性格真挺软的，”许思延有点疑惑，“前阵子在片场，有人打翻咖啡在他身上，他走着神，还说不好意思”
许思延想起那个员工发懵的神情，和陆音停当时还没意识到情况的神态，兀自好笑了几声。
“而且他以前还那么喜欢你，”许思延想了想，最后下结论道，“果然还是你对人太坏了，陆音停这种人都受不了你。”
林尘安一句话没说，甚至没表态。
他只掠过许思延一眼，表情里意味明显：说完了没。
许思延看他这么急，最后说了两个点。
他挂着笑，很好心地劝林尘安：“我之前跟你说的七件事你做了没，好好做呗，我看你现在做得挺好的，又是送他上班又是放他出门的。”
林尘安甚至已经摸了根烟，觉得许思延这废话积极性，够他抽完半根烟。
恰好最近在家也没怎么抽，林尘安想，算了，反正现在管家会给陆音停做饭，自己也只是顺便回去吃而已。
说起来，陆音停还真没跟他和好。
处于一种不提感情，陆音停就很安静，一旦提起，就容易生气和自相矛盾的状态。
林尘安低头点了烟，眼皮薄薄垂着，显出点冷淡的意味。
但在许思延看来，他已经比以前有耐心和好说话得多。
于是许思延说了第二点。
他看着林尘安，挺真心道：“你干嘛骗你老婆呢，他不肯理你不就是因为你太狠心，人朋友快死了你都不放他去看一眼。要我说，要真有什么，他早跟你拼命了，老吃什么没发生的醋干什么。”
林尘安目光冷冷扫过来，许思延快速举手：“反正我能接受我老婆出门玩和交朋友 ，他去酒吧我眼都不眨一下的，impart我都随便他。”
那能一样？
许思延读出林尘安抽着烟，扫向他的眼神。
显然不能。
但许思延铺垫完，就没忍住，好奇道：“你直接跟他说人没死不就行，他肯定就原谅你了——毕竟你没他想的那么坏对吧。”
许思延当时听说林尘安直接告诉陆音停，他那个朋友死了的时候，脑门就直抽抽。
一是对根本懒得编假话的林尘安做出这种行为的震惊。
二是。
他觉得林尘安真的绝了，但凡他愿意一直关着陆音停，这样干就算了。
现在后悔了，还不愿意说真话。
——说起来，许思延当时问过林尘安怎么改变想法，愿意放过陆音停的。
林尘安冷冷抽着烟，就给了三个字：“他想死。”
许思延在内心悄悄对陆音停产生了敬佩感。
他一个文艺片导演，接触最多的就是容易无病呻吟、狗血横飞的情节，林尘安的行为够狠，没想到陆音停也能狠下心。
最后林尘安也没对他的建议表态，显然也没接受。
他吐了口烟，最后掐灭，语气淡淡：“那种和好有必要？”
许思延看着他。
林尘安情绪依然不怎么明显，一副平淡的模样。
他随意丢了烟，说：“我要他知道我对他这样，还是会愿意和好。”
许思延：“”
他都想当场给林尘安挂个心理咨询算了，更想说，你老婆是受虐狂吗，爱给自己找不健康的爱情。
但他没敢说，更不知道林尘安要怎么实现——和好的基础不就建立在相信对方会对自己好上，林尘安总给对方埋怀疑的种子，前功尽弃再闹冷战是迟早的事。
于是他看了眼手机，略过话题，高兴道：“行吧。我老婆叫我吃饭了，我先走了。”
许思延乐呵呵的，显然带着一点炫耀意味——他有老婆做饭，林尘安还得回家哄老婆，怎么想都是这种只给钱不给爱的关系更舒服。
林尘安懒得理他。
“哎，你没必要刮我车吧！”
许思延茫然看着突然就启动的，直接从他身边穿过去的车辆，心疼起自己刚提的粉钻车，连忙下车查看。
心碎地看着地上被蹭掉的钻，许思延谨慎地等林尘安走远，握拳愤愤道：“活该你追老婆！”-
林尘安开了门，正在收拾礼物的陆音停循声抬头，和他对视一瞬。
林尘安按了按眉，把视线从那堆杂乱的绘画工具套装和小孩特供玩具上移开，去了餐厅吃饭。
陆音停很快收拾好，最近他去裴惟许家，基本都会给裴知深带礼物。
他习惯等林尘安回来再吃饭，对方这次回得比往常晚，林尘安也没有通知他回家时间的习惯。
于是等了会，陆音停没什么事情做，就拿出上午买的礼物，开始整理。
林尘安喝着水，瞥到干净餐桌上，一个素白瓷盘内，吃了一口的蛋糕。
陆音停正好过来，见他的目光，解释道：“我等你等得有点饿，就先吃了一点。”
林尘安：“”
还真是严格的一点。
“下次不用等。”林尘安长腿伸直，拿了公筷，说，“饿了就先吃。”
陆音停点点头，放下习惯性拿起的筷子，也换了公筷。
下午，陆音停抱着礼物，路上一直很惆怅的模样。
林尘安瞥了他几眼，在快到的时候，问他，“还要多久。”
他指的多久，显然是这种“观察”和采风需要多久。
陆音停抿了抿唇，有点失落：“他现在还没跟我说过话。”
林尘安看向陆音停。
他几乎有点好笑地嘲了一声，盯着陆音停漂亮的脸看，“你是医生？”
而且没记错的话，沈医生还恰好就是那位医生。虽然本着对患者的尊重，沈医生从来没跟林尘安说过具体情况，只提过一嘴。
原话是，“你老婆很喜欢跟小孩子玩哦。”
林尘安想起在纽约的时候，对方跟艾琳相处也挺融洽的。
陆音停没回答，只默默撇过脸。大概是学会了应对林尘安的嘲讽，他意识到沉默是最好的方法。
林尘安也没在意，只微顿了两秒，说：“Erin有问过什么时候能见你。”
一个月前的事情了。
当时林尘安直接拒绝，艾琳很懂他性格，没再要求，只是说：“那你可以对停停好点吗，Ann？”
林尘安没回应。
陆音停又偏回脸，神色里带着点欣喜，说：“我可以见她吗。”
“不是放了你自由？”
陆音停听到林尘安轻描淡写的语气，抿了下唇，说服自己别在意林尘安理所当然的样子，毕竟要理解自己丈夫的行为，参考系有且仅有过往的林尘安一人。
他于是就问什么时候。
林尘安说，想见的话明天就行。
陆音停有点疑惑，随即又意识到跟他说这句话的是林尘安。
那确实很多事情只需要想要就行。
陆音停于是轻轻说了声：“谢谢。”
他道过的谢太多，这也只是很多小事的一件，林尘安嗯了声，伸手按了下他饱满的下唇。
温和的氛围蔓延了一会，下车时，林尘安凑过去亲了亲陆音停的嘴唇。
陆音停还是容易脸红，愣愣由着他亲，直到林尘安让他下去。
恰巧推门出来的裴惟许清晰看到这个场景，没什么表情，只看了眼陆音停，示意他可以进去。
陆音停的脸泛粉了好一会。
林尘安依旧在车内工作，接了几个工作电话，差不多到一个小时过去。
他其实没去听监听设备的实时录音，或许是想放过自己——毕竟总是怀疑，消耗的是自己的心力。也或许是陆音停做得很好，真的对别人没什么想法。
他跟裴惟许的交流很少，对方也从来没留过他吃饭，最多就是给他点水或食物。
中规中矩的对话。
林尘安就想，那只要别让他看到，他是愿意给陆音停空间的。
陆音停出来的时候，神情显然和来时不同。
他刚上车，就像个很像分享好消息的人，杏眼亮亮的，对林尘安说：“哥哥，他接我的礼物了，还跟我说谢谢。”
林尘安看他一眼，想说有必要这么高兴。
还是为一个小孩子。
但这算陆音停难得主动跟他说软话，林尘安于是没说什么，只冷淡嗯了声。
事情似乎真的在好转。
陆音停每天都会喋喋不休地跟林尘安叙述自己的进展，比如有了对话，比如对方给他折了千纸鹤和小星星，后来还送了他礼物。
陆音停把一张素描画给林尘安看：“不过是卡通版的呢，他给我画的。”
林尘安实在很难对着那种眼睛大大的人物画看下去，移开视线，不怎么热情地嗯了句。
陆音停也不失落，毕竟林尘安愿意看，没嘲讽他已经算难得。
他无意识转了下戒指，虽然林尘安表示他戴哪个手指都行，但陆音停起初总会注意到林尘安落在他指间的目光。
最后还是戴在了无名指。
他那时候想的是，随便吧，如果要继续纠缠下去，戴在这里反而更合适。
哪怕是恨着的。
但林尘安让他有点意外。
尤其是在某次分享时，陆音停突然意识到林尘安是有监听的，突然就沉默下来，小声说：“你都知道的，我怎么还跟你说。”
林尘安虽然听得不怎么认真，但看他倏然就态度冷下去，皱起眉，很快明白他在指什么。
林尘安于是看了眼陆音停白净清瘦的无名指，冷冷道：“我有那么闲？”
陆音停愣了下，也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对望回去的眼睛都有一瞬间湿润。
那之后，陆音停就真的愿意跟林喂，于小衍尘安说很多事情。
他也不知道这样的温情能持续多久，毕竟这取决于林尘安。而且和不和好有什么意义呢，他都已经跟林尘安结了婚——很孤独的一场婚姻，甚至是民政局工作人员上门直接办了手续，什么都没有。
总之还是得跟林尘安纠缠。
陆音停很难去认真想，林尘安到底会不会厌倦，会的话很好，不会的话，至少陆音停以前的恋爱愿望也算部分实现。
他突然就想开了很多。
原来不去期望才能放得下很多东西。
陆音停照常来到裴知深的房间，他想自己大概也有状态去拍戏了——不是起初的报复性忙碌，而是真的想演好这个故事和角色。
裴惟许也没意见，毕竟陆音停的进度太快，半个月过去，裴知深几乎已经把他当半个熟悉的人。
毕竟是喜欢的影视演员么，倒也不奇怪。
裴知深给陆音停倒了水，但没说话，默默低着头在画画。
陆音停习惯这种沉默，只是看着裴知深的模样，会想起自己初学画画时的模样。
那时候夏思锦也很忙，陆音停就一个人翻着教材和夏思锦的画作合集，打发时间似地临摹。
也会想起，后来自己观察过很多次的，画画的江叙舟。
林尘安实在想的太专制了，他强行让陆音停去忘记江叙舟，可记忆真的太难抹除了。尤其是没法再活着见面的时候。
陆音停克制着自己别去想，免得不仅回忆起过往，还连带着回忆起被囚禁的那段日子。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虽然代价是忘记过往。
裴知深突然抬头，歪了歪头，叫他：“停停？”
陆音停回神，很轻地应了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小孩子也喜欢这样叫他，陆音停也没太在意——毕竟要真叫他哥哥，陆音停也不是很会照顾别人。
裴知深就叫了他一句，随后低回头。
陆音停安静看了他一会。
其实他觉得裴知深不是什么完全不想跟人交流的小孩，虽然他没问过，但他疑惑的眼神或许出卖了他。
于是裴惟许简单跟他说，裴知深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父亲自然不管裴知深，那位母亲也早逝，最后倒只剩裴惟许勉强愿意照顾他。
这样的小孩封闭自己也正常。
于是陆音停就想，还真是跟自己很像。
他那时没忍住问裴惟许：“为什么不跟我说。”
裴惟许既了解陆音停总是会愿意帮助别人的性格，也知道裴知深喜欢看他的剧，如果早点让陆音停试试，或许会好转得更早。
裴惟许只告诉他，“他愿意跟你交流，只是因为喜欢你。对他跟别人交流有什么作用？”
陆音停承认他说的很对。
况且裴惟许还补充了一句，何况和别人交流也没什么必要，裴知深能正常在小区生活就行。
裴惟许几乎无情地遵照自然规律，干预的最大尝试也不过是让医生给裴知深做必要的康复训练。
陆音停想了想，只说：“好吧，那他和我多说话的话，至少他能开心点。”
至少能多一份快乐。
裴惟许当时看着他，没点头，但也没否认。
陆音停也玩了会裴知深的积木玩具，毕竟他小时候就很喜欢这类积木和拼图。
他看了看裴知深，在犹豫要不要提议，带对方出去玩。
脑海里又想起裴惟许那番话，或许这也是没必要的提议。
但他还是很想让裴知深体会更多的情感和世界——如果他愿意的话。
只要裴知深拒绝，陆音停就不会再提的。他不是那种专断的人。
在犹豫的时候，裴知深放下小型画板，开了投影。
他还是爱看陆音停的剧，并且有了个乐趣——频频来回看屏幕里陆音停的脸，和现实中陆音停的脸。
有一次，他抬起手指，指了指陆音停的头发：“粉色的。”
陆音停眨了下眼睛，想了想，说：“现在才染的。”
裴知深点点头，很罕见地笑了下，给出评价：“好看。”
这一次，他也又来回看了好几眼。
陆音停正想问怎么了，就见裴知深纠结地皱了会眉，因为鲜少说话，有点断续。
“我也想要。”裴知深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可是哥哥，不知道会不会，”
陆音停安静听着，听他张唇发出最后一个音节，“让。”
陆音停愣了下，意识到他的话，白皙的脸染上点欣喜。
“你想去吗？”陆音停很耐心地慢慢道，“我可以帮你去问的。”
裴知深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又指了指一根蓝色的彩铅，“要那个颜色。”
陆音停顺着看了眼，心说还好不是银色或金色，毕竟就算是用小孩子专用染发剂，上那种色也有点困难。
陆音停自己有染过银灰色，离纯银还是差了很多，于是很快换成另一种颜色。
陆音停点头，站起身，抑制住自己的激动，继续问：“可是应该要出门，你愿意吗？”
裴知深就有点犹豫了。
他眉毛皱起，在还没长开的脸上，显出一点鲜活的愁苦。
陆音停抿抿唇，心说不急的，声音和缓，“不出去也没关系，但应该还是会有别人”
裴知深却在这时点了点头，“可以，出去。”
“因为停停你总是从外面来，”裴知深靠近了点，好奇般看着陆音停精致但柔和的脸，很慢地把话说完，“我也想看看。”
陆音停几乎要掉眼泪，他蹲下身，小心握了握裴知深的手。
林尘安总说他喜欢跟小孩子玩，自己也像个小孩子。
可陆音停想，只是因为小孩子真的很纯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而已。
也很可爱。所以陆音停更愿意跟小孩接触。
裴知深看着他湿润起来的漂亮眼睛，有点不解地歪了歪头。
他不懂复杂的情绪，但或许明白陆音停此时是高兴的。
裴知深笑了起来，一点梨涡显现，他伸手抱住陆音停。
“最喜欢停停了。”他轻轻地说。
第83章 19.“发烧。”
陆音停得到裴惟许的准可后，又问裴知深想什么时候去，他说现在。
于是陆音停有点纠结地问裴惟许，能不能让他带裴知深去。
裴惟许神色冷冷，幽黑的眸子垂下，眸光落在他的戒指上——陆音停或许没关注，以及他的经纪公司无一人敢言，娱乐圈关于他已婚的传闻甚嚣尘上，只是没人敢再挖下去，挖出林尘安来罢了。
“因为这个？”裴惟许问。
陆音停看着他，谨慎点头。
他说不出诋毁林尘安的话，于是再进一步，只能给予沉默。
裴惟许倒是直接道：“善妒的男人能有持久的婚姻？也就碰上你这种好欺负的能久一点。”
他随手把笔装进衬衫口袋，转向裴知深，“别耽误太久。”
裴知深从陆音停腿后面探出头来，用力点头。
裴知深长得不是很高，远比同龄人成熟得要迟很多。
裴惟许再问了一句：“你确定要出去？”
陆音停转头，看见裴知深又点脑袋，小声说：“停停会陪我。”
裴惟许于是彻底答应。
林尘安看到他带着个小男生出来时，神情稍显冷漠。
陆音停小心去看他，带着点忐忑，很懂事地先叫：“……老公。”
在床上的时候，一般只要他叫出这句，林尘安就会先弄得更狠，在他快受不住的时候，却到底放过他。
是陆音停有求于他时会叫的一个称呼。
林尘安一般就算再冷脸，也会放宽点标准。
林尘安眉梢微微跳了一下。
他觑着陆音停心虚的神色，冷淡道：“你要养孩子？”
陆音停摇头：“不是，带他去染个头发。”
“哥哥，如果你忙的话，我可以打车过去的。”陆音停垂着眼睑，有点怕林尘安真的不耐烦，商量似地问。
显然林尘安在放他自由和忍耐陌生人之间，还是选了后者。
他说，“上来。”
陆音停先是担心地去看裴知深的反应，好在裴知深对外界虽然抵触，但也早已学会忽视外人，视线只追随陆音停。
陆音停自己先上去，随后给裴知深搭了手，把他拉了上来。
后座还算宽，总之陆音停没敢开口让林尘安去前面，往左边挤了挤，腿碰到林尘安，隔着裤子依旧是温热触感，下意识有点脸红。
然后就听到林尘安冷淡的嗓音，“挤这么紧，你不如坐腿上。”
陆音停眼睑颤了颤，敛起目光，小声说：“哥哥，这里还有小孩子。”
林尘安直接掰起他的脸。
陆音停被迫和林尘安对视，那双深寒的眸子看不出情绪，只冷静审视着他。
他甚至有点怕林尘安就要亲下来，更过分的大概不会有——比如以前会直接掀着他的短裙，在车里做，隔板都懒得升。虽然司机总是很有自觉会快速升起。
无意识抿起下唇肉，陆音停做出一个拒绝接吻的暗示性动作。
林尘安：“……”
他松开陆音停的脸，手指残余着点细腻皮肤的触感。陆音停皮肤确实很好，平时怎么任由林尘安蹂躏、揉掐，红痕消下去，就又是光滑漂亮的模样。
林尘安语气冷冷，“别挨这么紧。”
陆音停就乖乖合拢腿，往前靠了靠，占据最少的座位空间。
裴知深扯了扯他的衣袖，陆音停往右边看，发现裴知深往窗边靠，挤出一些空间给他。
陆音停摇摇头：“我不用，你坐舒服一点。”
裴知深有点犹豫。
还没再说什么，一声拉车门的响，林尘安迈步下了车。
他一句话没说，直接去了前座。
陆音停微讶，直直往前看向林尘安。
林尘安头也没回，语气冷淡地命令他，“把车门关了。”
陆音停连忙关上林尘安打开的那扇车门。
林尘安没耐心陪全程，只让他快点结束，好在男生的染发时间短，没拖太久。
陆音停看着染完发的裴知深，很真心地说：“这个发色很好看。”
设计师在一旁微笑：“用的是植物型可食用染发剂，很安全的，不过几天后就会褪色哦。”
裴知深没说话。
陆音停替他说：“没关系的。”
设计师离开后，裴知深就露出点很高兴的表情，摇了摇陆音停的衣摆。
“停停，跟你一样了。”他仰头，指了指陆音停浅粉的发色。
陆音停弯起杏眼笑，想了想，问裴知深可不可以拍合照，对方答应后，陆音停就拿出手机，按了拍摄键，再把照片发给了裴知深。
他带着裴知深回到车上。
裴知深还抱着手机在研究照片，陆音停很满意地对着裴知深的头发左看右看，甚至再拿出手机拍了几张合影。
身边就没有爱折腾头发的人，陆音停几乎是碰到个小知音，极其开心，不停翻看着那几张照片。
他甚至很小心地去问正在回信息的林尘安，“哥哥，这个颜色好看吗？”
他看了看裴知深的发色。
林尘安手指微顿。
他对刻薄小孩子没什么兴趣，虽然此刻很想惯性把此都称作非主流，还是忍了下来。
随即，又想起许思延问他的，那七条都照做了没。
林尘安扪心自问，没有。
支持陆音停工作倒是一直在做，给他买甜品和带他出去玩，也就做了那么一次。
夸和哄人都没做过，送礼物因为没什么契机，也就那么搁置。
反思和总结自然更是不可能。
难怪快一个月过去，他的爱情还没重启。
林尘安沉默两秒，最后象征性扫过一眼后座低着头的陌生男孩，极其勉强道：“挺新潮。”
再艰难克制对陆音停那头粉发的无数意见，也扫了眼陆音停的脸和发色。
林尘安语气冷冷，“你的发色也挺好看的。”
陆音停：“？”
他缓慢眨了下眼睛，心说自己也没问到这个，随后意识到林尘安大概是在捧场。
陆音停有点难以抑制地高兴，带着点终于被认可审美的释怀。
毕竟连戴个耳钉都会被林尘安的目光冷冷审视。
要得到林尘安的一句好话，实在是太难。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林尘安愿意哄他，但陆音停还是笑起来，饱满的唇弯起一个弧度。
“谢谢你，老公。”
他凑得很近，高兴地道谢，林尘安可以清晰看见他颤动的浓密长睫，和感受陆音停呼出的一点温热气息。
带着车内暖气的潮意。
林尘安喉结滚动一下，偏回了脸。
他在内心给许思延的改良版project 50打了及格分。
只是随口夸一句，就能高兴成这样。
原来虚假的言语还真能有用-
送完裴知深回去，再回家的时候，陆音停觉得脸有点发烫。
林尘安还有会议，回家后就去了书房。齐管家在饭点前并不怎么出现，陆音停翻了会客厅，才找出一支新的体温计。
他嫩白的脸已经泛起红潮，陆音停脱了大衣，咬着体温计，等着结果。
小齐在没有林尘安的时候就很活泼，此时出声道：“小停你好哦，快傍晚了，你有什么要跟我聊的吗！”
“你是发烧了吗？”AI果然够智能，显得比人类还通人性——虽然细想就知道是温感系统分析出的结果。
陆音停垂着眼，闷闷道：“嗯，好像有点。”
在外面吹冷风吹太多，发烧也是正常的事情。
陆音停其实没那么容易生病，也就那半年被林尘安折腾，经常反复体热或体寒，林尘安对此的评价也只有，太娇气，而且对床事体验没什么帮助。
一发烧，他的头就容易疼，又想起那些记忆里的残影。
从在美国的事情开始想起，发烧的那个生日，到他决心不再回想的那半年。
陆音停低头看了眼体温，39度，表情愁闷起来。
小齐也很急切的模样，电子音都快起来：“我通知齐叔了……不过他好像没在房间。少爷……少爷的书房屏蔽了我QAQ”
“怎么办，你根本不会照顾自己TT常用药被清理过，我现在也不知道位置。要不我报警吧？”
陆音停睁大一点眼睛，又听它继续道：“或者打120呢！”
陆音停连忙摆手，咬着的体温计都差点掉地上，他从嘴里拿出体温计，咳嗽一声，“不用。”
按这架势，陆音停都以为自己出了什么事。
他试图找了一会常用药，发现小齐说的确实没错，根本找不到。
陆音停在之前偷偷观察过林尘安放安眠药的位置，很有条理，放在其他药物的最外层。
如今却全部没见。
陆音停已经烧起来，意识有点不清晰。
他暗自熬了一会，到小齐开始惊呼“小停你的脸真的很红！”。
陆音停咬咬唇，往书房的方向走。
他低着头，盯着金色大理石地板看了好一会，罚站般的，脑子愈发不清晰。
陆音停抬起手指，轻轻敲了敲门。
太轻微了，到小齐都提醒他：“小停，你用点力敲门呢。这样他根本听不到嘛。”
陆音停于是再敲了两下。
林尘安冷淡的声音传来：“什么事。”
“哥哥。”陆音停声音软绵绵的，几乎要正面靠在门上，右手抵着门，声音像湮在嗓子里，“我好像”
“在开会。”林尘安打断他。
陆音停被热汗浸湿眼睫，闻言也只顿了一下。
其实他该问林尘安退烧药在哪的，可还是下意识想跟林尘安说自己发烧了。
对方果然还是一副工作狂的模样，可以为陆音停改没有进行的安排，但很难中断原本在进行的事情。
也没关系，毕竟那些事情确实很重要。
陆音停“嗯”了一声，脑子很晕，抵着门要站直身体，想着真的打120算了——虽然这个病症对比起来实在有点轻微。
门突然被打开，陆音停人还没起身，就顺着门开的方向，倒进了一个怀抱。
林尘安左耳还塞着耳机，枯燥的内容随着声波传到耳内，伸着手，接住了身体发热的陆音停。
他微微皱起眉，按了下陆音停的脸，极烫。
陆音停顺手就搂住他的脖颈，或许真的是烧糊涂了，他有点委屈地埋脸蹭了蹭林尘安的衣服，热度传到皮肤，声音很黏连地说，
“老公，你开门开好久。”
林尘安：“”
第84章 20.“因为你本来就很乖。”
发烧的陆音停显然很难应付。
跟以前相同的大概是，刚烧起来时会陷入一段安静期，乖乖让林尘安给他喂药，喝水，还小声说：“这个药为什么有点苦。”
“因为是含片。”林尘安对着烧得迷糊、还搂着他不放手的陆音停，完全没脾气，解释的语气都温和些许。
陆音停却不满意了。
他抿了抿唇，再品味了下药物的模样，随后微微皱起脸，“你为什么不给我胶囊。”
“”
陆音停回忆片刻，看似很清醒地抬眼，眼神却不聚焦，脸上的粉蔓延到耳根，眼睛里水雾也弥漫。
“你以前都是给我吃胶囊的。”他指责道。
林尘安不为所动，很冷静地给出答案。
“被你吃完了。”他说。
毕竟那段时间做起来没日没夜的，林尘安还总是在陆音停实在烧得厉害的时候，才放过他，去拿药。
前阵子还让管家把药清理了一遍，自然只剩这种白色药片。
陆音停于是就想起来了。
他也从这个时候开始变得很难应付。
他松开手，放开林尘安，一个人抱膝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尘安微俯下身，伸手拨开他额前的粉色碎发，给他探了温。
已经凉了下来，于是林尘安语气随意地问，“咳不咳。”
陆音停乖乖摇头。
他还是没肯抬头，从林尘安的角度，倒像是沉默着在闹什么别扭。
但理由呢？
林尘安甚至比以往哪次都体贴更多，陆音停有什么生气的理由。
他打量陆音停一会，对方沉默，林尘安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于是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他低着头，给自己倒水，顿了下，又转脸问陆音停：“要喝点水？”
陆音停带着点困惑转头，实在是觉得林尘安温和得太突然。
好在下一秒，没等到答案的林尘安已经冷淡移开视线，那点固有认知于是没被打破。
人哪能彻底就改变，陆音停这样想着，失落和释怀慢慢爬上来。
他想起以前自己想过的，如果林尘安假装爱他，绝对会在蛛丝马迹中显出不在意他的行为。
但他忘了，就算林尘安爱他，林尘安的性格也决定这份爱没有多重。
——林尘安改变了很多，可也有很多没法改变的东西。
陆音停以前没想要那么多，但到如今，他觉得自己是需要的——算作伤害的补偿，以及对林尘安的信心。
但他垂了会眼睫，一杯温热的水就抵在他侧脸颊上。
林尘安凉冷的声线响起，“喝了。”
陆音停愣了下，到林尘安也垂眸看他，他才接过。
小声说了句“谢谢”。
林尘安见他情绪好转，虽然很难理解陆音停为什么情绪跌宕这么大，但结果是想要的就行。
于是他低头，抿了口水。
余光里，陆音停捧着水杯，突然就啪嗒掉了眼泪。
林尘安：“”
他真的想问陆音停每天怎么有这么多情绪变化的，以及哪来的这么多眼泪。
眼泪掉进杯子里，和水溶在一起，消失不见。玻璃杯升起一点微不可查的高度。
林尘安抽了几张纸巾，本想顺手递给陆音停，但动作停顿了下，最后自己揉着那张脸，给陆音停擦干净了眼泪。
林尘安这次没那么好说话了，他垂眸扫过一眼含着眼泪的饮用水，说，“要喝自己倒。”
给陆音停倒杯水，还变成了眼泪混合版，林尘安对此很难评价。
陆音停撇了下嘴，说，“我本来也不想喝。”
林尘安就知道他在闹脾气了。
这种状态的陆音停，大概跟前半年很像，再追溯久一点，跟包养初期也有点相像。
林尘安按了按眉，没再跟陆音停说话。
这种状态的人，说什么都能跟你生气。跟那种很难哄的小妻子一样。
林尘安没那个耐心，但也不想跟陆音停吵，或者威胁陆音停，把关系又弄糟。
到安静吃完早饭，再上了床，林尘安几乎是刚碰到陆音停，对方就条件反射地后退。
陆音停或许是发烧后精神不佳，一副很困倦的模样，显得也有点迷迷糊糊。
说话也很直接。
他小心抱着自己的腿，离林尘安有一个安全距离，再谨慎衡量了下林尘安掐他脸的时间，确定自己应该是躲得开的。
就开始了对林尘安的抱怨。
“你所有手段都是为了骗我上床。”
开口就是一副被辜负真心的清白少女形象。
“”
林尘安忍着那点不顺心，静静盯着陆音停看，轻易察觉对方脸色还是红的，白皙的脸薄薄一层粉潮，在灯光下显得莹润，几乎给这张漂亮却苍白的脸增添了几分血色。
过于浓密的睫毛一直半湿着，哪怕是含着羞恼，那双杏眼里透出的目光也是柔和偏多，带着藏不住的天真。显得指责都像撒娇。
林尘安就情绪缓和些许，心想，让着陆音停算了。
长这么漂亮，还总是被欺负得没脾气，现在还残留着发烧的不适感，再对他说重话，估计又要开始掉眼泪。
林尘安于是就冷冷道：“你继续。”
陆音停倒是愣了下，饱满的唇微微张开一点，似是没预料到林尘安的反应。
但他思考了一会，就真的继续了下去。
他想起很多画面，有勉强算温情的——对照组只是那半年罢了。
林尘安某次顺着他锁骨往上吻，陆音停眯着眼睛，小声喘着，对方的吻落在他耳侧，还伸手蹭了蹭他耳垂和耳根。
陆音停敏感得受不住，偏过头，却不肯开口服软。
林尘安很少吻得这么轻柔和缱绻，那次几乎是玩了会他莹白的耳朵，在发现他耳后的一颗咖色小痣后，神色顿了顿。
陆音停身上真的太干净，除了林尘安总是给他留下的各种痕迹，其他皮肤细腻得几乎没有纹理，只有骨节会突出来。
林尘安玩遍了这副身体，但此刻才发现他有第三颗痣。
只是他那时想逗陆音停，于是平淡道，“知道你身上有几颗痣？”
陆音停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甚至都忘了自己决心不理林尘安，顿了下，轻声回答：“两颗。”
林尘安于是就知道，正如他不关注陆音停的耳后，陆音停也不会关注他身体上很隐私的地方。
见林尘安一副冷淡神色，明显写着否定的答案，陆音停也好奇起来。
他防备地看了眼林尘安，没说话，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耳后，再低头，顺着锁骨摸了摸。
他洗澡的时候总是会照镜子的，这么多年，也只窥见这两颗痣。
所以林尘安是什么意思？
陆音停有点困惑，但随即又觉得，为什么他要探究这个问题。
他抿起下唇，不说话了。
林尘安倒是直接伸手，打开他的tui，修长手指在他会*yin处随手滑了下，“这里还有一颗。”
陆音停瞬间脸烧红。
那是根本不会去注意，也很难直接就看见的地方。
也只有林尘安能看到。
陆音停似乎真的想去看下，但意识到不用镜子很难实现，而且实在太奇怪，最后硬着头皮，很小声地说，“现在知道了。”
林尘安似乎就轻声笑了下。
那是很难得的一次平和相处。
陆音停只记得，当时自己看着林尘安没什么表情地抽纸，擦干湿润些许的手指时，脸涨得更红。
其他画面基本就是灰暗的、惨烈的，和难过的。
有很多不情愿的x爱，也有几次歇斯底里的对抗和争吵。
记忆最深刻的一次，大概就是林尘安冷冷告诉他，江叙舟已经死了，陆音停呼吸急促，神色痛苦，眼泪不停涌出来。
林尘安在那种情况下，还要压着他做，于是陆音停真的忍无可忍，哭着甩了他一巴掌，声音抖得剧烈，“我不要，你真的很过分。”
林尘安神色极冷，那种冷漠眸光，让陆音停想起在纽约的时候，林尘安很快还手，让他冷静。
陆音停颤抖着后退，把脸埋进手里，继续哭，但拒绝让林尘安打他。
林尘安嘲讽似地笑了一声。
“打人还不让打回去，你的标准挺弹性的。”
林尘安没打他，也没再弄他，只是没兴趣再跟他对峙般，披了衣服，抽了几根烟。
第二天，陆音停就受到了迟来的惩罚。
林尘安在他不愿意再主动，也不愿意承受的情况下，克制地呼吸了下，神情冷酷。
陆音停被强行掰着嘴，咽下一粒药，唇碰在玻璃杯上，药片顺着喉管滑下去，他还有点不明所以。
林尘安交叠着腿，以一个很随意的姿势坐在一旁。
陆音停懵了一会，等到身体开始发热，才意识到林尘安给他喂了什么药。
他眼尾极红，半是委屈和愤怒，半是控制不住的生理反应。
陆音停那天穿的是一件粉色短裙，脸埋在枕间，腿难耐地蹭着、磨着，林尘安就那么冷淡看着，没有一点要帮忙的意思。
尽管很早就硬得不行。
陆音停被折磨得不行，最后求饶，声音很软，“哥哥，你帮帮我好吗。”
林尘安走到床边，陆音停抓着他的手，抬脸蹭蹭他的手心，腿很早就张开了，等着林尘安的施虐。
那段时间本就没什么羞耻心可言，只是陆音停内心还是不接受——尤其是在那种时间节点。
可林尘安都到给他下药的地步，陆音停再难接受，也只能顺从。
他流着眼泪，被迫去讨好林尘安，却也只得到对方无情的一句，“自己解决。”
陆音停睁大点精致的眼睛，很难处理这句话的意思。
林尘安不轻不重抽了下陆音停的臀，随后很果断地抽手，完全不理会陆音停的挽留。
“不是不想做？”林尘安坐了回去，目光冷淡看着床上那具漂亮的身体，短裙已经被蹭上去很多，修长的腿和饱满的臀一览无余，粉白的身体几乎瞬间能勾起人的欲望。
林尘安说：“那就自己玩。”
陆音停就被迫zw给他看，林尘安没什么情绪地看着，陆音停在此刻才确定，林尘安真的是控制力极强的人——哪怕明显得烫眼，林尘安都只是表情淡淡，甚至有心情开了录音，把陆音停软绵绵的shen*yin声尽数录下来。
陆音停羞耻得不行，可只能顺从生理反应，也只能顺从林尘安的命令，单手捂着自己的脸，接受这种惩罚。
陆音停确实很记恨那件事，此刻记忆复苏，他把之前没说出的委屈都直白说出了口。
“你给我下药，”陆音停不高兴地看着林尘安，开了头之后，所有的话都变得很容易说出来，“还总是羞辱我。”
说他浪荡，说他天真，说他烧，又说他装纯情，还说他做了婊子却要公主的待遇。
都是林尘安对他的羞辱。
林尘安没法否认，但自然也没法道歉——毕竟他说的都是事实，有什么好道歉的。
他看着陆音停眨得很快的眼睛，和一张一合的唇，对方似乎是真的有很多指责要说。
林尘安倒没觉得被冒犯——毕竟陆音停说的也是事实。
他甚至带了点轻描淡写，颇有闲心地盯着陆音停看，等着他把内心的委屈说完。
陆音停几乎是在细数林尘安的罪恶了。
“让我天天穿裙子。”
“跪在各种地方跟你做。”
陆音停掰起了手指，一件件道：“很疼，跪不住还要被你说。”
“你根本不听。”
陆音停语气委屈：“还让我叫骚一点。”
“还让我学会怎么勾引你。”
陆音停直直盯着自己的丈夫看，只觉得这张俊帅冷漠的脸下面是一个实在恶劣的人，林尘安在他这里几乎罄竹难书。
他小声说：“我根本就不想。”
“那些话我都不想说，”陆音停不想回忆自己都主动说过些什么，继续道，“那些事情我也不想做。”
“你总是在逼我满足你。”
陆音停的眼泪又滚下来，凑过去，很生气地搭着林尘安的肩，用力掐了一下。
“好讨厌你。”陆音停啜泣一声，声音又低下去，不知道在问谁，说：“你真的喜欢我吗。”
林尘安很难言地垂眸看那张委屈又生气的脸。陆音停呼吸很快，不知道是情绪消耗太多，还是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有点累，明明在哭，却又一副倔强的不高兴模样。
林尘安伸手，蹭了下他晶莹的眼泪。
一点都不正面回应指责，而是说：“因为你做错了事情。”
陆音停立马抬头，否认道：“我没有。”
“是你自己疑心太重，而且……”
陆音停就说不下去了。
他还是没法去认真想江叙舟的事情，他甚至希望不要再有人提，免得他总是想起，对方已经真的离开的事实。
陆音停哭得厉害，也哭得可怜，到林尘安都按着他又为别人哭的不耐，只是沉默凝视着他。
林尘安想，是真的太过分了吗。
可陆音停这种人，太容易招惹别人，也总是优柔寡断，不过分一点，他根本不会认清现实。
在林尘安神色愈冷，没法安慰陆音停，也没法再冷落陆音停，于是就静静看着，一言未发时。
陆音停突然伸手抱住了他，脸埋在他怀里哭，湿润的眼泪淌了林尘安半边衣服。
陆音停什么都没说。
可林尘安突然就明白过来，他到底想说什么。也明白过来，陆音停为什么要把这些压在心里的事情说出口——明明都没法改变的，陆音停也知道。
可如果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还愿意把委屈说出来。
那么只说明一点。
他是想原谅的。
只是很委屈，所以要宣泄情绪。
以及希望对方改变一点，他才肯真的原谅。
陆音停抓着林尘安的衣服，在这段没有冷言冷语的沉默里，很轻地说：“林尘安，你总是让我乖。”
好像他只要一个乖乖听话的妻子，不允许陆音停有任何独立人格存在一样。
林尘安不否认这点，但他也想告诉陆音停，陆音停不听话的时候，他也没有真要放手。
但他也什么都没说。
只是低下头，吻掉陆音停潮湿脸上的眼泪，动作难得轻柔。
迎着陆音停微愣的目光，林尘安往下移了点距离，亲了亲陆音停的唇。
陆音停明显闭了下唇缝，但还是张开了，乖乖让他亲。
分开后，林尘安嗓音低冷，微微透着点哑，说：
“因为你本来就很乖。”
第85章 21.“你是不会生气吗。”
片场氛围很安静。
临近中午，三月的天依旧寒凉，陆音停结束第一场戏，叶禾连忙过来，递给他一件厚外套。
“感觉怎么样？”叶禾问。
陆音停顿了好一会，眼睛缓慢眨了眨，随后把衣服穿上。再重新摸出口袋里的戒指，戴在了无名指。
他还沉浸在那种自我的世界里，低垂着的眼皮显出几分寂寥，好一会才从情绪中抽离。
陆音停摇摇头：“比以前吃力点。”
叶禾闻言，叹口气道，“正常，音停，先吃饭吧。”
不说这部剧的题材和主角设定就拉高了难度，半年没拍戏，甚至没见人的陆音停或许早忘了很多表演的技巧。
陆音停有点闷闷不乐，回忆着上午那几场戏的状态，在内心反思哪个眼神、动作没给对，哪段情绪转换不够流畅。
迎面碰上打着哈欠过来的许思延，他没跟上午的拍摄，此时神情懒懒，“早上好啊，停停。”
陆音停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应了一声，倒是叶禾震惊看向许思延。
许思延注意到叶禾的目光，朝他挑眉，一副随性的模样。
叶禾于是想起，许思延不就这性子么，圈内著名文艺片导演，最大的两个标签就是有钱和随意。至于水平么，那就很见仁见智。
喜欢他的把他吹得天花乱坠，穿件睡衣，戴个黑框眼镜去颁奖典礼都能从各个角度夸；不喜欢他影片或者个人风格的，给的评价基本就两字：无聊。
文艺片通病——仅次于矫情两词。
不过许思延倒是很好地规避了矫情的评价，大概是并不把镜头总对准人物内心，也不爱拍什么太拧巴的人物。
几乎快成现实主义的影片，只是故事基调都是酸涩调。
但由于他实在过于有钱和人脉，至今还没人敢真做出太过分的评价——以及客观来说，他还是拿了很多国外重量级奖项，虽然在如今奖项含金量平等下滑的趋势下，显得没那么特别。不过再不济，平心而论，许思延是真舍得花钱，不偏好他风格的人，也有很多想跟他合作。
只要许思延少干预，做个大方的投资人就行。
许思延倒也没意见，但比起投资别的电影，他还是更爱自己折腾。
许思延顺道就请陆音停一起去吃饭。
到了餐厅，陆音停才发现宁雪寥也在。对方抬起脸，跟他找了个招呼。
“还没跟你介绍过？”许思延走过去坐下，很随意地指了下宁雪寥，道，“我老婆，结了婚的那种。”
陆音停睁大一瞬眼睛。
他谨慎又好奇地看了看眼前的两人，实在没看出什么爱情。
一个压根没理会许思延，低着头，长发遮住半边精致的脸，在点菜。
一个拿着手机在回信息，对手机的兴趣显然比身边妖冶美艳的妻子更大。
现在结婚是什么潮流么。
陆音停默默喝了口水。
“下午的戏我盯着，”许思延人随意，却随身带着剧本，随手翻开，“我拍戏周期不定，这部戏周期应该挺长，有几个地方要磨。”
他折了一页，再抬头，问陆音停：“副导演跟我说你上午基本没真进状态？”
陆音停点头。
“没关系，现在也就是试戏阶段，我估计没几个片段能真用。”许思延想了想，说：“今年能拍完就行，所以我说周期会长点。”
“不过停停，你还是要调整一下。”许思延笑了笑，“我倒是能放你过，但你也知道裴惟许那人，出名的刁钻嘴毒，裴大编剧那边可能不好过哦。”
陆音停还没应好，就见宁雪寥从菜单中抬眼，扫过许思延一眼，目光里写着明晃晃的怀疑和嫌弃。
许思延泰然自若，微笑看他。
下午，陆音停就明白了宁雪寥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眼神。
无他，因为最刁钻的不是总监制裴惟许，而是许思延。
裴惟许在意关键细节，许思延在意所有细节，小到布景和道具有微小差别，他都很难忍受，要重来一段。
“头发别挡脸，把侧脸对着镜头。”许思延从镜头后偏头，对正在和陆音停搭戏的姜旻说。
他微微笑了一下：“虽然你跟停停上部演的确实是言情剧，但两部剧本差别应该还挺大？”
姜旻连忙道歉，许思延摆手：“不用跟我道歉，你知道问题就行，把戏拍好才是真补偿。”
姜旻有这个问题，陆音停在拍感情戏的时候显然也有。
“停停，这也不是偶像剧吧。”
在陆音停好几次展露的情绪太单薄纯粹时，许思延皱起眉，给他讲戏，“剧本设定里她是你的女朋友，但你跟她的关系不是什么只有爱情的偶像剧情侣关系。所以她不仅是你情感上的女朋友，还是你看见外界的载体，以及你想和他人接触，能和他人接触的证明——当然在前期，这都是最深层的情绪，明面上你讨厌她的没分寸，也排斥她的靠近。”
陆音停也蹙着眉，试图捕捉那种情感，并衡量这种矛盾思想里，他要表现出的，和通过细节暗示的情绪，要怎么巧妙融合。
再拍了几条，几乎所有演员都被挑过刺，陆音停这位主演更是。好在许思延也勉强过了几段。
“你先休息一下，停停。”许思延扫了眼旁边的裴惟许，“给他再讲讲戏吧。”
陆音停有点失落，但很听话地点头。
工作状态的许思延确实刁钻无情，现场氛围极度安静，每个人都在低头研读剧本。
陆音停都很少见这么死寂的片场。
在旁边围观了半下午的宁雪寥懒散按了下眉，走过去，递给陆音停一杯热茶，“你助理给你的。”
陆音停说谢谢。
宁雪寥作为演技烂到直接让许思延搁置上一个电影项目，转而跟裴惟许合作的罪魁祸首，遭受过的攻击比这多得多，此时很平和地安慰陆音停，“他最近吃错药了，你少听他的。”
陆音停：“……”
他喝了一口热茶，想了想，说：“但他说的都是对的。”
陆音停合作过的导演，要么拍的是商业剧，要求没那么高；要么碍着林尘安，完全没好对陆音停说什么重话。
偶尔会教他演戏的孟珩倒是语气温和，但指出问题一针见血，只是对方也忙，陆音停的演技虽然一直在拍戏中提升，却离稳定的高水平还差很大一截。
许思延虽然有时候没控制住，说话也带点攻击性，但到底说的问题都存在。
宁雪寥扫了眼正在拍摄的现场，一位演员刚上场就腿抖，似乎很怕许思延也对他做出什么攻击人格的评价。
许思延似笑非笑探出头，“别紧张嘛，少你的片段倒也没什么。”
演员抖得更厉害。
宁雪寥：“……”
已经对许思延的无情攻击脱敏的宁雪寥看到如此画面，还是没忍住，冷冷瞥了许思延一眼。
许思延还有闲心管这边，注意到他的视线，懒懒扬眉。
宁雪寥没话说，转回头，对陆音停说，“嗯，你别管他的态度就行。他就是平常装好脾气装惯了，一到工作就开始折磨别人。”
按许思延平时的性格，其实就算要求太苛刻，一般也是在其乐融融的氛围中指出别人的问题。
那么就是一种寓教于乐的方式。
但许思延一到那破摄像机边上，就开始发作阴阳怪气折磨别人的癖好。
完全不想再跟平常似的，说些无关紧要的客套话，营造虚假的融洽氛围。
总之宁雪寥每次都直接跟他吵起来。
但陆音停显然不是这种性格，宁雪寥见他似乎也只专注于演戏问题，于是没再多说什么。
陆音停这时才好奇似的，缓缓问宁雪寥：“你怎么在这里呢。”
“他让我学习下别人怎么演戏，”宁雪寥有点烦闷，手指勾着一缕黑色长发，语气冷漠，“所以还得全程看你们拍戏，重复性片段有什么好看的。”
陆音停点头，愈发觉得许思延在工作上不放过任何人。
许思延倒也没那么心安理得。
主要指对着陆音停。
虽然脱口就是对陆音停演技和剧本理解的各种点评，但许思延每次都要恍惚地想一下，
林尘安千万别来找他。
一旦想到被林尘安知道自己各种批评他老婆的场面，许思延就后背一凉。
他谁都敢惹，但就是没敢惹过林尘安。
无他，从小记忆深刻，已然成为惯性。
可他有什么办法，陆音停这演技，拿到这个本子里确实不够看。
选角的时候他甚至跟裴惟许暗示过，他这边可以拿出一个本子，再跟陆音停合作算了。
裴惟许也很直接，表示要么许思延滚，要么就保持主角人选——话没这么粗糙，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许思延没滚，于是开启了自己第二痛苦的电影拍摄历程。
第一痛苦的是比陆音停演技烂一百倍的素人演员宁雪寥，做主角的那部电影。
现在处于冷冻期。
于是许思延也理解了裴惟许。
没办法，本子就是给人家准备的，除了陆音停，裴惟许压根就不想让别人演。
——当然许思延没对宁雪寥有如此偏爱，他只是找不到第二个跟主角形象如此相符的人罢了。
到孟珩来，把他今天的一段戏拍完，许思延才勉强心顺些许。
他说出了在这个剧组里第一句夸赞。
“孟大影帝，特别出演就是不一样。你弹钢琴的手法挺专业的。”
孟珩的角色是一位钢琴家，许思延本来还在想找替身还是跟孟珩商量，让他弹好电影里的几个片段，哪个性价比更高。
结果对方专业得像学了十几年。
孟珩接过助理递来的手机，闻言笑道：“学过一段时间。”
有点钱的家庭谁没学过一段时间，许思延一听就知道他只是在自谦。
孟珩倒没走，许思延顺道拜托他再指导下陆音停。孟珩淡淡点头，表示没问题。
裴惟许刚才给陆音停讲解了最后一个片段，陆音停很快进入情绪，还存在的眼神问题也经由孟珩富有技巧的引导，通过想象和盯准特定位置，改善了许多。
但许思延反复看了会摄像机里的片段，一副凝重的表情。
陆音停喝着热水，安静等他的意见。
“你情绪太平了。”许思延最后下了结论，画面停留在某个场景上——第一次矛盾爆发，陆音停演的角色摔了杯子。
“伤心什么的情绪就算了，你哭起来是挺像那么回事。”许思延皱起眉，疑问似的，认真询问陆音停，“但你为什么不会生气？”
陆音停似乎很难马上回答这个问题，思考了好一会。
许思延直接问：“停停，你接过的角色是不是很少有爆发戏？”
陆音停还没点头，一旁的孟珩倒是随口道：“他不适合那类戏。”
“这不就说明是他的短板么，你带他演了这么多年戏，怎么不教他所有情绪种类？”许思延想了想，难得委婉道，“虽然这个角色也不算外显情绪极端的类型，但一般角色的高光基本都在于情绪爆发，这个短板有点致命了吧。”
孟珩显然没被他带进去，他扫了陆音停一眼，笑了下，语气有点轻飘飘的。
“什么都会一点但不擅长不是最无聊的事情？”
孟珩说：“他擅长别的就行了。”
陆音停最有灵气的片段里，基本是破碎感极强，所以他确实很适合那类敏感的角色和哭戏。非要说的话，那也算情绪爆发，只是更沉默和细水长流。
“也不能这么说，至少得过基本关吧。”许思延知道再争论也没意义，毕竟又不能换演员，还不如让陆音停演好一点。
“再来，停停。”许思延预警道，“我会让你进这段情绪，不要在意我对你做了什么。别怪我哦。”
他说得煞有介事，一旁冷淡围观的宁雪寥都站起身。
陆音停拿着翻开的剧本，认真点点头，“不会。”
第86章 22.“随便拍。”
许思延倒没对陆音停进行言语挑衅或辱骂。
一是不敢骂，怕陆音停这种敏感的人心里过不去；二是更怕林尘安知道后，反过来骂他。
但他思来想去，好像也没法对陆音停做出什么过分的行为。
摔陆音停的东西或者无缘无故揍他？
在国外倒是可以这么搞，但许思延现在人在国内，很怕自己晚上就被挂个霸凌演员词条。
陆音停见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却又马上脸色灰暗，有点疑惑地看过去。
许思延最后采取了极其温和的一种方式。
陆音停看他宣布中场休息，随后朝自己走来。
清了清嗓子，把陆音停带到一旁，有点遮遮掩掩地问，“你就想象一下，你老公要出轨，你生不生气。”
陆音停：“”
他很艰难地想象了下那个场面——不得不说，这是陆音停以前担心的问题。但那个时候，也不能定义为出轨，只能定义为林尘安找了别人。
陆音停眨了下眼睫，很审慎地小声说：“有一点。”
“怎么就一点，而且你也没反应？”
许思延看着陆音停安静的神色，连那一点“生气”都没品出来，颇为绝望。
“换一个。你老公要打你，你生气吗？”
陆音停的呼吸果然快了一瞬。
大概是想到了什么画面。
但他抿着唇，那点气性甚至都没爬上脸，很客观地说：“我不打他的话，他不会打我。”
“只是假设。”
许思延说完，又反应过来什么，于是惊讶道：“你还真打过他？”
陆音停躲了下他的视线。
漂亮柔软的脸蛋写着肯定的答案。
许思延极其震惊。
他下意识离看着很安全的陆音停远了一厘米。
但随即又想起，自己又不是林尘安那种会无止境嘲讽陆音停的人，也没对陆音停做出什么过分行为，又安下心来。
“扯远了，继续。你最生气的时候？回忆下那种情绪。”
陆音停闻言，微微皱着眉，神色有点痛苦般：“我不想回忆。”
“”
搁别的演员身上，许思延能直接把人家的内心创伤全挖出来；但对着陆音停，哪怕不管林尘安可能性的报复，许思延也没法这样干。
不同人的承受能力不一样，何况他跟陆音停这么熟——总之许思延单方面这么认为。
许思延叹了口气，产生了绝望：“行吧，停停，你尽量。反正我们这戏拍挺久的，你哪天特别生气一定要打电话给我，我直接带你来拍这段。”
他心力交瘁地走开。
陆音停有点失望地盯着自己的手心看了会。
他确实很难生气，或者说，很难太过生气，更难生气太久。
置过最长的气，也就是跟林尘安。
可也只是比较沉默和不好说话而已，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所以刚才摔杯子的力道，更像是随手不小心砸了杯子。
他轻轻叹了口气，垂眼盯着虚空看了会，回到拍摄现场。
又试了几条，许思延脸上愁云更重。
他彻底放弃，直接朝裴惟许说：“裴编，你觉得呢。你认识停停比较久，他怎么能有生气的情绪——以及行为。”
裴惟许手中的笔敲了下剧本，直截了当：“他不会生气。”
他看了眼陆音停，评价道：“掐他都不说什么，生气了也只是不说话，他能有什么情绪反应。”
裴惟许想起，陆音停在高中时，某次被别的男生气哭。
连哭起来都是默默的，好像除了宣泄下情绪，完全没有攻击性。
这种人，许思延指望他能做好生气的反应，不如指望后期怎么鬼斧神工，剪出那种效果。
何况这部戏里，主角生气的爆发戏并不多，构成人物底色的主要是一些动作细节里的沉默和反叛。
裴惟许没兴趣关注这么细节的东西，他更在意陆音停能不能把几场重要转折戏演好。
许思延折腾陆音停这么一天就算了，之后次次这么折腾，裴惟许是真没兴趣继续看着。
陆音停被他这么陈述事实，莫名有点不好意思——裴惟许太了解高中时期的他了，而那段时期，跟陆音停此后很长一段时间的状态都基本类似。
可裴惟许也有点不全面了解他。
他刚这样想着，裴惟许又用钢笔随手敲了两下剧本，转向陆音停，陈述道：“你以前演的角色都是比较偏内心破碎的，这种外显攻击性的角色还是比较困难？”
“但你年轻时有时候比这有脾气多了。”
裴惟许似乎是想起什么，于是纠正了自己的说法，“现在脾气是软得多，寻常情况下也不会生气。所以你倒是可以回忆下高中阶段。”
陆音停抿抿唇，说：“你也说了是以前。”
“我又回不去那个时候。”陆音停不知道该说什么，性格没那么尖锐应该是件好事，可现在却阻碍着工作的顺利推进。
“怪谁。”
裴惟许垂下眼，在剧本上圈画了下，淡淡道，“要怪就怪你那个男朋友。”
陆音停：“”
很没理由，也想不明白逻辑的一段话。但裴惟许只是如此一提，陆音停就想起很多事情。
陆音停忍着回忆的情绪，以免当场落泪，或者神情过于悲恸。
他还是小声澄清：“不是男朋友。”
“只是很好的朋友。”他说。
以及后来闹掰了而已。
裴惟许不置可否，没再说什么。
许思延对没法推进的进度也没话说，打算收工。
一旁静静围观，一直没开口的孟珩突然开口，说：“怎么不会。”
他放下撑着下巴的手，直接站起了身。
迎着许思延好奇但饶有探究性质的目光，靠近没反应过来的陆音停，推着他清瘦的肩，把人按在了墙上。
“抱歉，停停。”
陆音停睁大杏眼，眼见着把他压在墙上的孟珩就凑近，向来温和的目光里透着点戏谑难言的意味。
一点冷冽的香漫过来，孟珩为下午的戏做了妆造，应该喷了香水。和陆音停身上轻微偏甜的花香融合，激荡出些许新香味。
咫尺之遥，唇和唇的距离拉近，孟珩看似就要亲他——
许思延：“？”
他也瞪大一点眼睛，不知道是该继续好奇观察下去，还是赶紧通知林尘安他老婆要被人亲了——然后才想起来，自己该先把人拉开。
裴惟许冷漠看着眼前的场景。
有几位群演已经偷偷拿出手机，下意识就想按拍摄，随后又想起许思延开拍前的禁止拍摄警告，悻悻放下。
现场依旧安静，除了刚开始的几声惊呼，气氛几乎静止。
许思延还没伸手去拉，就见陆音停把泛着点红潮的脸偏过去，很快伸手，推开孟珩。
他力气显然没多大，孟珩垂眸，看他急促呼吸的动作一秒。就伸手，按着他柔软的侧脸颊，继续低头凑近。
这次他直接被陆音停掐了下脖颈。
许思延如愿以偿从陆音停脸上看到一点极度生气的情绪，陆音停紧紧蹙眉，声音都含着点生气的意味，“你别这样。”
他把孟珩推开，很难接受地揉着自己粉嫩的脸。
看向孟珩的目光带着极重的不解和防备。
“别生气，停停。”
陆音停力气没多大，孟珩很轻松站稳，慢条斯理道：“感受到那种情绪了么。”
他微微笑着，一副好脾气的模样。
陆音停愣了下。
他呼吸还有点乱，残余着那种极其排斥的情绪，此时动作停住，下唇肉抿起，又乖乖回答：“好像有点。”
在对林尘安的恶劣行为容易生气前，陆音停最容易生气的时候，就是别人要碰他。
对着盛静洺产生这种情绪的次数最多。
孟珩会知道，是一场很巧合的戏。
那时的剧本就有类似的场景，陆音停本不至于的，只是身体绷得有点紧，在孟珩靠近时，推开的动作总带着些许不自然。
孟珩那时就皱眉，但很温和地建议，陆音停不要预设接下来的事情，当作自然发生的就行。
陆音停确实这样做了。
然后下意识给了孟珩清脆的一巴掌。
孟珩：“”
当时的导演都有点震惊和惶恐，哪怕孟珩是出名的好脾气，也不代表能就这么揭过这件事。
不过成片效果确实很不错。
陆音停当时反应过来，跟他道歉，孟珩摸了摸自己的脸，没说什么。
倒是笑了一下，声音带点轻闲意味，看着陆音停，“停停，你有应激反应？”
陆音停那时候就觉得孟珩太过敏锐。
好在孟珩也没什么追问的意思，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许思延见陆音停把人推开，松了口气，随后就准备趁热打铁，把陆音停叫过去再试一段。
一道快门声响起，许思延神色冷下几分，很快找到来源。
一位不起眼的工作人员快速拍了几张，随后就往外跑。
“”
许思延摔了剧本，朝保卫道：“拦住他。”
剧组内都能混进人，可想而知外面有多少狗仔和代拍蹲着。
许思延头疼地想，这事该怪他，回国内拍戏经验一般，于是没提升安保等级。
“停停，你赶紧回去。”他神情难得严肃，朝陆音停道。
陆音停有点困惑地看着刚才偷拍的人，顿了下，先应了好。
孟珩也瞥了一眼，收起手机，准备往外走。
许思延看他俩往同一个方向走，头更疼，几乎是喊的，“你别跟孟珩走。你那位助理呢，来带他出去。”
陆音停：“”
叶禾拿着陆音停的衣服跟上。
孟珩倒是也停住脚步，笑了下，说：“我先走，停停，你待会再出去。”
许思延估计他能吸引一部分狗仔，立马替陆音停应允。
陆音停还是蹙着眉，无意识摸着自己的戒指，显得很困惑。
许思延正在打电话，见他闷闷的神情，估计陆音停也不怎么开心，于是分心说了句，“怎么了，停停。你别太在意，这不是常有的事么，先把照片按下来。有热搜的话也能降。”
陆音停摇头，顿了片刻，雪白的手指搭在戒指上，还是有点疑惑地说，“一直戴着戒指，他们也没怎么拍。”
他倒是有听叶禾提过几嘴，现在关于他已婚的传言甚嚣尘上，但由于根本没人在线下拦着陆音停问，团队于是也没回应过。
何况陆音停没表态，他那位只手遮天的老公更没表态，团队根本没敢擅作主张。
连提都不提。
陆音停觉得林尘安应该吩咐过什么，毕竟涉及到林尘安，很少有人敢冒风险拿料。
许思延自然清楚，但他按着眉，心累道：“挖你结婚的料跟出轨的料能一样么，他们怕你老公不敢问你结婚的事，但你出轨的话，爆出来你老公不处理你就不错了。”
陆音停：“”
他抿紧唇，想说他也没有，而且刚才也拍不到什么。
但绯闻这种东西，开局一张图的事，于是他又闷闷不乐闭嘴。
比起可能的绯闻，他现在更害怕林尘安的反应。
总是因为这种事闹矛盾，可陆音停又不能生活在真空中。
他觉得很难办。
陆音停还没说什么，就听到一道清脆的声音。
震惊抬眼，宁雪寥神色冷冷，扇完许思延一巴掌，收起也疼着的手，顶着周围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平静道：“出什么轨，你也爱编瞎话？你怎么不去跟那些爱偷拍造谣的坐一桌。”
许思延：“”
他觉得自己跟这个剧组犯冲。
尤其是又瞥到一道闪光灯的时候。
“我他妈。”许思延盯着宁雪寥冷艳漂亮的脸看了两秒，低头骂了几句英文，随意摸了下被打过的还留着指印的脸，彻底没话说，闭了下眼睛，“算了，我被家暴的新闻够不够盖过陆音停的？让他们拍。别把我片子泄露出去就行。””服了，谁这么闲，卧薪尝胆搁剧组卧底呢。还他妈这么多个。”
许思延没跟宁雪寥计较，走到一旁继续打电话。
陆音停到离开的时候，还处于愣神状态。
宁雪寥倒神色平淡，朝他微扬眉梢，示意他可以离开。
许思延也不建议他跟裴惟许一起走，意思是他现在跟哪个男人出去都不清白，跟助理走算了-
陆音停跟着叶禾一起出去。
他勾上口罩，往楚渲停车的地方走。
外面果然围了很多人，狗仔、代拍乌泱泱一群，还有几位不明就里，频繁回头的路人。
“陆音停，结婚和出轨传闻回应下呗。”
“你跟孟珩是又因戏生情了吗，他知道你结婚了吗？”
“你跟孟珩是什么关系？”
“他接这部戏是不是为了你？之前的综艺也是吧，听说他还帮你解决过潜规则的事。”
陆音停一言不发，低着头，没理会这些追问。
解释毫无用处，还会被放大表情和各种解读，再正式的否认都能被编出好几个版本的故事。
叶禾挡着他，以免那些人凑得太近。但还是有人挤了上来。
“这是承认么，你跟孟珩之前是也有过绯闻，这算旧情复燃？”有人问。
他挤得很近，陆音停只一抬眼，几乎就跟摄像机对上，低头，顿了顿，还是说：“没有关系，拍戏需要。”
陆音停皱着眉，觉得有点烦，说：“可以让开了吗。”
也只让开了一点，毕竟陆音停本人就是很值得拍摄的对象。
还有一堆人在追问陆音停。
这边离停车的地方有点远，楚渲接到信息后，就说过来接他。
陆音停被叶禾护着，艰难地往外走。那些摄像机愈发嚣张，几乎是怼着他的脸和手上的戒指拍，陆音停伸手，捂住半边脸。
加快步子走着，陆音停突然瞥见一辆很熟悉的车。
他脚步停住，叶禾疑惑回头，“停停？”
快门声响的频率更快。
透着前窗，能隐约窥见一个低着头看手机的男人，脸部线条优越，哪怕垂着眼，也能看出那种冷淡的凌厉气质，俊帅矜贵得不像话。
狗仔们猜测频生。
他们是知道陆音停大概率结婚了的，对象似乎还是某位不可言说的大人物，所以被下通牒，不能挖这层料。
可就如许思延所说，出轨的料挖出来，陆音停老公大概不会跟他们计较。
本来只是来挖点这部重磅电影料的狗仔们于是格外兴奋。
此时，他们有的在想，这是陆音停的那位老公？或者又是他哪个姘头？
毕竟他们没见过林尘安，只听说陆音停有这么一位金主兼老公。
富贵险中求，万一又是哪位跟陆音停关系不清白的人，手里的照片那就值钱多了——不说爆不爆出去，单卖给陆音停老公都是一笔大钱。尤其是听说那位还格外大方。
林尘安抬起眼，这时才隔着车窗，看清走过来的陆音停，和追着他的摄像机。
林尘安微微皱眉。
他放下手机，推开车门。
陆音停还没来得及去敲窗，就听见林尘安冷淡好听的声音。
“陆音停，上车。”
陆音停愣了下，快速上了副驾驶，小口喘着气。
他怔怔看向林尘安，漂亮的脸泛着冬天的湿气，神情有点下意识的委屈，也有点欣喜般。
林尘安抽了两张纸巾给他，陆音停这才发现自己出了点薄汗，他轻声说，“谢谢，哥哥。”
一边擦着脸，陆音停低头给叶禾发信息。
[我老公在这里，你先离开]
外面的摄像机几乎对着车窗拍，陆音停自己倒是无所谓，但很忐忑地去看林尘安。
林尘安神色淡淡，没管外面，先把之前的邮件回完。
陆音停看着他轻描淡写、不甚在意的神情，微微松了口气，剧烈跳着的心也平静下来，获取到一点安全感。
陆音停安静垂下眼，等着林尘安忙完，再带他离开。
林尘安把手机丢在一旁，手搭上方向盘，要开走。
但他显然低估了狗仔对新闻的热衷，围着的人没几个让开，林尘安表情冷冷，看了陆音停一眼。
陆音停立马道歉：“对不起。”
林尘安没说什么，估计是陆音停又惹了什么事——毕竟他很早就示意过，结婚的事不允许有任何爆料。
他语气冷淡，问，“什么事。”
陆音停抿唇一瞬。
他沉默着，林尘安也没催他，在一道道快门声下，只是皱起的眉更显冷漠。
陆音停深深吸了口气，才小声说，“抱歉吗，哥哥，他们要拍我的绯闻。”
陆音停不敢看林尘安，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在林尘安没逼问时，主动把话说了出来，内心难免慌乱。
“我之后可以给你解释的，我没有出轨。”陆音停抿紧下唇，眼睫抖了抖，“你别又生气。”
林尘安：“”
陆音停没等到林尘安的反应。
对方大概是嫌外面的摄像机太碍眼，自己还开不出去，神色极其不耐。
他没回陆音停的话，而是直接伸手，拉开车门，下了车。
他冷淡扫了眼那些黑漆漆的摄像机，语气平淡，说：
“随便拍。”
第87章 23.“这是我们的。”
林尘安替陆音停挡了所有镜头。
他就站在车前，冷淡扫过那些人，低头点了根烟。甚至往后，冷冷看了眼似乎想下车的陆音停。
陆音停：“”
车内温度不算高，哪怕是冬天，林尘安也没开太高温度的暖气。
陆音停抖了抖浓密的眼睫，眼见着那些闪光灯离开他，都扫向林尘安。
他手撑在座椅上，蹙起眉，泛起些许焦虑。
林尘安实在是个太适合闪光灯的人。那些狗仔明显眼中带着惊喜——这类顶级长相的男人，竟然没进娱乐圈。还跟陆音停看起来关系暧昧。
不仅气质就是养尊处优的傲慢，那身西装明显价值不菲，以及眼前的豪车
终于有人从绯闻中分出一点注意力，去打量这辆并不低调的车辆。
流畅漂亮的曲线，车标自不用说，典型有钱人会开的车，以及车牌。
“别拍了。”有人突然低声说，带着摄像机连忙后退。
还没拍够的人意犹未尽，“你怕什么，正主都随便你拍，”顺着他惶恐的视线望过去，瞬间脸煞白，“我靠？”
“连号1，你说谁开的车，还要不要命了。”
“不会就是陆音停老公吧？？我去。”
人潮瞬间消退，林尘安抽了一会烟，掐灭。视线扫了一眼正跑过来的楚渲，示意他处理。
车门被重新打开，林尘安长腿跨步上了车，顺便伸手挡了下陆音停被粉色碎发遮住一点的眼睛。
“你也爱看热闹？”他启动车辆，总算能开出去。
陆音停乖巧摇头。
覆着他眼睛的手移开，残留下一点热温。
他只是有点愣神，就那么顺着楚渲去看人群。能看见楚渲挂着副笑容，气场却不怎么温和，带着人，把储存卡一张张缴收过去。
那些狗仔看上去恨不得把摄像机也交上去，以表投诚之心的热切。
陆音停苍白的脸慢慢爬上血色，松了口气。
林尘安伸手，调高了车内温度。
陆音停犹豫了会，林尘安余光里，清晰看见他带着纠结和些许害怕的脸色。
“不想说就别说。”
林尘安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
陆音停愣愣转脸，那些积攒在内心的解释，还没组织成语言，就又消散。
他秀气的眉皱起来，很难得地直视林尘安的目光。也是这种时候，林尘安才愈发察觉，陆音停确实是很精致的长相。
如果不是性格太软，和眼神太无害，这张脸会显得更漂亮妖冶——虽然结果没差，怎么样都挺会勾引男人的。
林尘安对被隐瞒倒没什么兴趣，但他时至今日，终于彻底认知到。
自己的妻子就是很敏感脆弱的性格，以及。
他确实有点怕自己，所以很多事情不是不想说，只是不敢说。
像那种考砸后，不敢告诉家长，宁愿就当作整件事没发生，于是不用被苛责的小孩。
林尘安恰巧也如这个案例里，令陆音停感到不安和害怕。
林尘安自然改不了这种性格——经年累月积淀下来的脾性，且陆音停只是有点害怕，并没有完全忍受不了。又何必去改。
最多是有些事情进行微小调整而已。
他没有怀疑过陆音停会变心，但也说不上多信任陆音停。
不信任他真的可以在一个容易被玷污的环境里，永远全身而退。
所以林尘安给过最专断的选择，现在也不过只进行一点妥协。
陆音停还是很害怕跟他认错——哪怕是误会，哪怕他其实没什么错。
林尘安力道不轻不重地捏了捏陆音停柔软的脸颊，视线落在陆音停的手指上。
“你想公开吗。”
林尘安第一次问陆音停这件事。
陆音停没来由有点心慌，一个专断的人开始跟他有商有量，怎么都显得吊诡。
他没有正面回应，而是垂下眸，看着那枚戒指，小声说，“我一直在戴戒指了。”
林尘安看不出情绪的模样，拇指指腹用了点力，在陆音停脸颊下陷进去一点。
陆音停被按了按面颊，随后那只手松开，他得以重新呼吸。
回去的路上，陆音停一直在思考林尘安的问题。
他看着那枚戒指，或者说监视他的载体，想，其实本来是戴在其他手指的，没那么强的隐喻意味。
后来会换到无名指，只是不想林尘安总要盯着他的手指看——林尘安确实没给过他选择。
于是干脆就这么半公开。
陆音停觉得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因为他现在已经很难去思考自己想不想，而是陷入一种习得性顺从的怪圈——他不想做选择，所以让林尘安帮他选。
细细想来，跟之前没法和林尘安分开，是一样的心态。
难怪林尘安总说他擅长逃避问题。
陆音停却想，不是的，他只是在慢慢接受林尘安给他的现实而已。
所以答案从来都是肯定。
林尘安会说他既要又要，说他优柔寡断，陆音停没有反驳过；可他在内心每次都小声申辩过，他想要的一直都很明确，只是林尘安给不了他。
才总是让他痛苦。
要爱情的时候只给关系，要一段健康关系的时候，又只给爱情。
陆音停真的很讨厌林尘安只给一种的片面性。
现在承认自己想公开，又会被林尘安解读为还爱他——或许并不算错误。
可林尘安太冷酷又专制，陆音停如果爱他，就被自然要求不准奢求别的东西。陆音停不想又被他说廉价，说太好哄骗-
林尘安也没再问他这个问题，回家后，小齐例行欢迎他和陆音停，“少爷好，您的小妻子也好^^”
很封建和懂秩序的AI程序，陆音停并不介意自己失去本名，甚至习惯性点了点头。
林尘安似乎瞥了他一眼。
陆音停唇线抿起，白皙温软的脸颊肉在柔和灯光照耀下，也泛着莹润的光。
晚上，林尘安去书房前，看了几眼手机，随后声线平淡道：“以后离别人远点。”
陆音停坐在沙发上喂草莓吃东西，闻言抬头。
“我应该跟你说过，没限制你正常社交。”林尘安垂眼看他，说，“对你有想法的例外。”
陆音停已经学会了怎么和林尘安聊天——顺从就行。于是他手指摸着猫柔顺的毛，轻轻点头。
林尘安看了他两秒，最后再补了一句，“不会再跟你一直计较，没必要担心太多。但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
陆音停很想继续敷衍点头，可闻言，还是顿了顿，随后小声反驳：“你说得好像是我的错。”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也明明他控制不了别人的想法和行为。
何况他每次都有拒绝。
陆音停沉默垂下眸，说完就没有勇气再跟林尘安吵，毕竟现在不是对抗的情境，没必要太剑拔弩张。
“识人不清确实是你的错。”
林尘安没认可他的话。
陆音停缓慢抬眼，张了张唇，眼尾似有绯色，林尘安估计他又要落泪。
“”
林尘安想起，梁歆函以前告诉过他，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实话，让林尘安少给点真实的嘲讽。
于是林尘安就直接懒得说话，更懒得评价。
事情都做了，还听不了真实的评价，那为什么非要做？
林尘安永远无法理解陆音停这类人的敏感心思。
但他在这半年的互相折磨里，理解了一件事。
闭嘴和敷衍的安抚，哪怕不真心，对陆音停也有用。
只是他冷淡情绪下，一句不走心的“算了”还没说出口，陆音停就低回了头。
“不跟你说了，你只会怪我。”
陆音停语气带着黏软的委屈，似是想硬气指责，却根本不会说狠话，显得绵软又好欺负。
毫无气势的指责。
他就低头认真摸着猫，还在研究给草莓换什么宠物衣服比较漂亮，一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不想理会林尘安的模样。
林尘安：“”
他倒没想继续安抚陆音停。
以往经验里，陆音停就不是个会一直无理取闹的人。
睡觉的时候，基本这点气性就消得差不多。
于是林尘安只是淡淡瞥过一人一猫的画面，冷冷提醒：“别把你的巧克力又放桌子上。”
之前就有一次，陆音停随手放了几块巧克力，林尘安下班回家，直接按在他在沙发上做。到几声猫叫，陆音停隔着朦胧湿润的眼睛，才发现草莓已经咬开了巧克力包装。
当时他让林尘安停，男人根本没听，于是陆音停掉着眼泪，去咬林尘安的肩，才勉强让林尘安停下。
林尘安觉得自己处理陆音停的情绪就够麻烦，还附带监管这只猫可能出现的各种问题，不可谓不耐烦。
可那半年里，如果不是这只猫，他和陆音停的关系破裂会更彻底。
陆音停活着的意愿也只会更低。
陆音停连忙收起自己吃的巧克力，放到一旁的玻璃柜里，再上锁。
林尘安眉心跳了一下。
陆音停还是很没条理，直接把食物放进了置放杯具的柜子里，莹莹白瓷旁，就躺着几块色彩鲜艳的方形巧克力。格外不协调。
林尘安没再看，转身离开。
陆音停洗完澡，就坐在客厅里看剧本。反正林尘安如果需要他，会自己来赶他睡觉。
他低着头，拿了不同颜色的笔，圈画关键台词，代表着各大类情绪。
许思延对他的评价里，除了演不好极端情绪，还有一项是，把握不准情绪。
陆音停再次通读剧本，并反复思考今天那几场戏的感情色彩，一步步拆解。
摸不准的地方，思考半晌，给裴惟许发了信息。
对方回的意见很详细——至少在专业话题上，陆音停不用担心遭受裴惟许的讥嘲。
他表达过感谢，继续做着备注。
专注的感觉很好，陆音停难得陷入如此沉浸的一段思考中，中途也就因为草莓一直拽他的裤腿，于是弯腰，把小猫抱在了怀里。
林尘安回房间的时候，瞥到认真看剧本的陆音停。
他停顿两秒，最后没这时候就叫陆音停睡觉，而是自己回了房间。
林尘安处理了半晚上工作，此时又等着陆音停自己回房，于是也抽了本书看。
枯燥无味的技术原理书籍，德文版，林尘安一目十行，在脑海中自动形成架构图。
在半本书都快翻完，时间快走到第二天凌晨时，林尘安合上书，推到一侧。
他走到客厅，脚步不算轻，可陆音停完全无所察觉。
陆音停甚至是一边咬着白巧克力，一边轻按着草莓的头，防止猫也吃到巧克力。
然后低垂着眼眸，极其专心地看着剧本。
林尘安淡淡开了口，“你打算看多久。”
陆音停抬起眼，咽下刚咬的一块巧克力，有点懵地去看林尘安。
对方已经换了睡衣，却依旧是一丝不苟的模样，除了神色有些许随意，和不耐。
“还有一会。”甜味在口腔内漫开，陆音停却没感觉多甜蜜，毕竟林尘安的视线存在感太强。
陆音停小声说：“明天下午还有戏，我想再看会。”
林尘安走过去，很无情地说：“看了一晚上，再多几分钟有区别？”
他冷淡抽走陆音停手里的剧本，扫了眼上面的笔记，或许是等了太久，那点烦躁格外明显。
“你想演勤能补拙？”林尘安淡漠的目光从剧本移到陆音停身上。
陆音停看起来很想跟他生气，但又意识到跟林尘安吵永远没什么好结果，于是抿了抿唇，说：“可是我真的很想演好。”
他呼吸明显快了一瞬，显出点闹别扭的不开心。可那种温软气质，合着他清秀精致的脸，比怀里的小猫还没有攻击性。
林尘安把剧本还给了他。
“许思延逼你的？”林尘安问。
许思延这人工作起来什么作派，林尘安大概也知道一点。虽然比不上林尘安苛刻，但也足够把陆音停逼得紧迫起来。
陆音停没想出卖许思延，没说话，只默默摸着猫，缓解那点不高兴。
林尘安冷淡道：“没必要听他的。”
陆音停还是没动作。
林尘安问：“你就那么想看？”他扫了眼陆音停手里的剧本。
陆音停谨慎点头。
林尘安克制地呼吸了下，以一种很难言的眼光打量陆音停——他第一次觉得陆音停在散漫性格外，有这么努力的一面。
没天赋的人大概也只能勤能补拙。
林尘安向来不吝于给陆音停客观真实的评价。
两人静静对视了一会，到陆音停不想再争执，安静合上剧本，有点失落地起身。
他想把草莓放回猫窝，可小猫黏着他，于是陆音停露出些许苦恼的神情。
林尘安这时开了口：“你在这看，我睡得着？”
陆音停困惑地抬眼看他。
林尘安这时才想起，自己没跟陆音停说过，对方不在的时候，林尘安其实很难入睡。
也不怪他，这半年都天天睡在一起，林尘安自己都快忘掉这个问题。
但他也没有解释的意愿，只是冷淡道：“去房间看。”
陆音停很听话地抄起剧本，打算跟着林尘安回房间。
但放小猫回猫窝的时候，草莓怎么也不愿意进去，不停往他手上蹭。
陆音停下唇抿起，抬起漂亮的脸，看着林尘安：“可是草莓黏着我，它被我弄得也没睡着。”
林尘安想，如果有人能把天真委屈和怨怼不满完美结合，那这个人一定是陆音停。
提要求提得这么软，可表情却带着些许指责。
大概是经久的，对林尘安不让草莓进房间的埋怨。
以前的时候，林尘安会强行禁止陆音停逗留，陆音停就算要指责，也是掉着眼泪，知道无法改变，只是在宣泄委屈。
林尘安再次确信，陆音停对别人的情绪很敏感，也很会得寸进尺。
就如此时，他确信林尘安很难再真正跟他生气。
林尘安确实妥协了。
他说：“把你的猫也带进去。”
他移开视线，让自己别去思考这猫进去后的场面，不然说出口的必定又是拒绝。
陆音停有点怔愣，顿了下，抱起猫，小声说：“这是我们的。”
陆音停想，自己是个很讲道理的人，虽然林尘安总是嫌弃草莓，可很多时候，陆音停确实不太会照顾小猫。
很多事情是林尘安解决的。
陆音停没法否认这点。
所以他慷慨地把归属权分割给了林尘安一部分。
林尘安：“？”
他静静看着陆音停，陆音停已经移开目光，抱着猫站在原地，等林尘安动作。
林尘安最后说：“ok。”
“别让它上床。”他给出最后的要求。
陆音停低垂着眸，小声说：“你不说我也知道。”
很难说他又在闹什么别扭，总之林尘安没兴趣探究，毕竟陆音停是个不用哄，自己就能消气的人。
那点气性能持续多久。
但林尘安看着陆音停把猫抱进房间，而终于进入新奇领域的草莓高兴蹦下去时，眉梢还是不可避免地跳了一瞬。
第88章 24.“不想原谅你。”
在林尘安的冷意化为实际言语前，陆音停连忙蹲下身，把草莓抱了起来。
他看了林尘安一眼，杏眼微合，抿着唇，害怕林尘安发难的模样。
林尘安没理会他，也没多作解释——毕竟他要开口，必定是嘲讽。
陆音停继续看了会剧本。
他很听话地没进里面的卧室，坐在只隔着半面墙的外侧沙发上。
林尘安扫他一眼，心想陆音停还真是完全不记得自己的要求。
但结果也没差。
单纯看着陆音停，林尘安也睡不着。
他还抱着那只猫，林尘安怎么都没法接受陆音停和猫一起在床上。
好在没等多久，林尘安听到陆音停起身开门的声音，把睡着的草莓放了回去，又去浴室换了套睡衣，再慢吞吞爬上床。
他看似很疲倦，就要钻进被窝里睡觉。
很迟缓地，他想起身旁的丈夫，于是微微侧脸，白嫩脸蛋上是一点乖巧的意味。
“晚安，哥哥。”陆音停声音很轻。
林尘安：“”
显然，林尘安没那么好说话。
他眼眸漆黑，垂着眼皮，冷幽幽地看着陆音停。
伸手攫住陆音停精致的下巴，和陆音停立马睁大一点的眼睛对上视线。
“你清楚你现在的身份？”
陆音停皱着眉，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林尘安看他天真懵懂的脸，红润的唇微张，眼尾微微下垂，显出更浓重的无辜。
他勉强压着火，尽量平和道：“你是过得太舒服，忘记自己的责任了么。”
陆音停更困惑了。
他纤长的睫毛垂落，很轻地扫了下林尘安的手侧。
“……什么。”陆音停皱起眉，小声地问。
他的脸几乎是被托在林尘安手心，此时带着困倦，呢喃般的问话尾音拉长，落在安静的夜晚里。
林尘安呼吸微快，薄唇吐出的字眼却依旧冷淡。
“上床。”
林尘安手往下摸，撩起陆音停的衣摆，指尖触及陆音停僵了一瞬的身体。很软，带着细腻的温热，林尘安几乎瞬间涨硬。
最近是真的太惯着陆音停，林尘安没抓着他折腾，所以陆音停也忘记，该怎么去讨好他。
每个夜晚也只止于亲吻，和间歇性的触摸，偶尔林尘安才分开陆音停的腿，不容置疑地往里探。
林尘安冷冷垂着眸，看陆音停发怔的漂亮脸蛋，声音微低，“你以前的手段呢。”
他手指往下，摸到陆音停大腿内侧的一点肉，声线沉冷，“换套裙子。”
陆音停原本绵长的呼吸瞬间急促些许，他脸染上绯粉，明白过来林尘安指的责任是什么。
妻子的责任，其中包括给林尘安解决x欲。
陆音停好一会没反应。
到林尘安不轻不重掐了下他的腰，陆音停也俯身，手撑在林尘安肩上，却是低头咬了一口林尘安的肩。
“没有手段。”陆音停水润的眼睫垂着，闷闷反驳，指责林尘安，“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你为什么还这么封建。”
林尘安肩处传来一点轻微的疼意，陆音停这次倒是用了点力咬他，只是也没多疼。
他甚至轻声笑了下。
“你是有多天真，”林尘安轻描淡写掰起陆音停的脸，逼他直视自己，“没见过更封建的？明天让许思延带你去看看？”
陆音停不想看他，抿着唇拒绝：“不要。”
“那你就履行下你的责任。”
林尘安很快自己给陆音停选了裙子，一套黑色蕾丝短裙，还有配套的丝袜和高跟鞋，丢给陆音停。
他冷淡瞧着陆音停因为生气而涨红的脸，“换上。”
“在装什么。”
陆音停慢吞吞换裙子，套上薄薄的黑色丝袜，和绑带黑色高跟鞋的期间，林尘安沿着他大腿内侧摸，把人摸得细微战栗，含水的眼眸去看林尘安。
就是这种眼神，看似天真，却带着勾人的、说不清的妖媚。
林尘安呼吸重了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他觉得陆音停明明是婊子的原因。
因为他真的有过那种作派，目光还残留着媚。
那段时间，陆音停比最下贱的妓女还主动。
穿着各式各样的短裙，主动趴/跪在床上，浑身泛红，捂着脸喘气，林尘安一碰就颤抖，还会软声求他快一点。
几乎是摸上去，就会主动张腿。刚上床，就打开腿缠上来，哭着说好烫，老公好大，你别走，别拔出去，再弄会。还会叫老公*我，迷离潮湿的眼神，漂亮的脸，叫这些淫词秽语也不违和——毕竟陆音停说什么都是温软天真的语调，勾引也像祈求，天生的下位者形象。
装都装不出任何清高傲慢的遮羞布，就那么直白地把自己交给林尘安。
换来浑身的液体和痕迹。
陆音停系好最后一个扣，从林尘安的眼神中解读出那段记忆。
他蹙着眉，不愿意回想，却还是小声说：“明明是你给我下了药。”
“那时候我腿总是很疼，”陆音停换好了衣服，安静跪坐在床上，黑色蕾丝裙摆堪堪遮住大腿根，修长笔直的腿分开，轻薄黑丝寸寸覆着，显出不符他气质的妖娆。他抱怨道：“那里的痕迹一直都没消。”
“林尘安，你是有x瘾吗。”
陆音停真的困惑抬眼，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下一秒，就被抱着，坐到了林尘安腿上。
不着寸缕的下半身就这么贴着对方，陆音停悄然红了脸。
他下意识搂着林尘安，丝丝冰冷的薄荷香漫开来，陆音停对着林尘安的肩，很生气地又咬了一口。
但他到底是妥协了。
“好吧。”陆音停自知逃不过，湿润着眼睫，几乎是埋在林尘安肩上，很轻声地跟冷漠的丈夫商量，“可是你不要太用力，真的很疼。”
林尘安没应好，只是伸手，逼他张开嘴，然后垂着睫，含着林尘安的手指。
“……唔。”陆音停被弄得几近干呕，林尘安探得很深，而陆音停的喉咙一如既往地浅。
可林尘安不想再又因为陆音停青涩的反应，把他当清纯少女看待。
他垂下眼皮，眸光里是那截纤细的腿，曲线优美，被薄透的黑丝包裹着，大腿肉长回来一点，于是过膝丝袜顶部勒出一些白嫩软/肉。高跟鞋只起装饰作用，衬得腿愈发修长。
俨然熟透的模样。
林尘安没放过陆音停，卡着他娇嫩的唇，望进他潮湿的目光。
“自己来。”林尘安手搭在陆音停腿上，轻轻按了一下。
些许蓬松的黑色短裙和丝袜间露出雪白的皮肤，光滑细腻，触感极好。
陆音停抿着唇，尽力回想那些要忘掉的手段——其实没什么高明的，只不过是主动点而已。
他腿分开，张开些许，一手搂着林尘安，一手往下伸，去给林尘安解决。
不得章法的青涩动作，但手心柔软白嫩，林尘安呼吸明显快起来。低头，去吻陆音停湿润的睫毛，再顺着秀气的鼻梁，含住陆音停红润的唇。
陆音停很快喘起来，尤其是林尘安只给予吻，不给予任何动作时。
“哥哥，”陆音停腿夹得更紧，高跟鞋晃着，几乎要脱落，穿着黑丝的腿缠上去，确实很主动，“你碰碰我好不好。”
陆音停承认，自己并非被下药才有欲望——可起因绝对是那些被滥用在他身上的药物和玩具。
他又对林尘安漫上一点恨意，睁开眼睛，想说算了不要了，林尘安直接撕开丝袜的声音，一丝一缕剥离了他的理智。
陆音停贴得更紧，shen*yin声愈发软。
撕开的丝袜被随手团起来，似乎沾染上些许体香，陆音停脸红着，看林尘安随意丢在一旁。
林尘安照例把他按着，往下，去han男人的。
被s了满脸和一嘴，陆音停乖乖tian干净，随后又带上些许委屈和不满，“太多了，很难受。”
林尘安眼色沉沉，漫不经心嗯了一声，随后就把陆音停翻过去，按在了/床上。
掀开黑色的裙摆，很方便就能进入那两条雪白修长的腿，陆音停轻微颤着，似是邀请。
林尘安很无情地抽了一下他饱满的tun，“这么骚。”
陆音停在心里说，还不是都怪你。
嘴上也闷闷的，把脸埋在臂弯间，说，“讨厌你，林尘安。”
他没哭，大概率只是在生气。
林尘安动起来，抓着陆音停柔软的粉发，听他抑制不住的叫/床声，很快ying得更大。
他轻微chuan着，亲了亲陆音停薄薄颤着的脊背，说，“跟我和好？”
陆音停愣了两秒，下意识夹得更紧，被林尘安冷淡说了句“放松点”，才沉下身子。
他给出答案，“不要。”
到今天都不认为自己有错的林尘安，凭什么要他和好。
但凡林尘安问出的是“原谅我？”这种话，陆音停都会犹豫更久一点。
林尘安没说什么，而是顺着他洁白纤细的手摸，陆音停无意识张手，再扣回去。
而林尘安找到目标，摸着他的戒指，先是很直接摘除，扔在一旁。陆音停不安地去看，不知道林尘安到底什么意思。
更生气？所以又摘他的戒指，要说他不配。还是……打算放过他？
林尘安一边狠狠*着，几乎要把陆音停弄到不清醒，却能分心伸手往床头探。
指间冰凉，刚空荡一会的无名指又被推进一枚戒指。
陆音停隔着水雾望过去，标志性的心型碎钻，本以为早已消失的银戒，就这么回到他手指上。
眼泪就顺着脸庞滑下，陆音停攥紧一点手指。
“现在愿意？”林尘安握着他的手，动|作依旧很重。
好像陆音停不愿意，他能把陆音停直接弄得说不出话。
陆音停沉默了很久，到控制不住溢出shen吟，也没给林尘安一个答案。
林尘安想起陆音停那些画纸。
他对陆音停的爱好和作品都不感兴趣，显然，对方也只是拿来消磨这半年的寂寞时光而已。
但很偶然的一次，陆音停趴在画板旁睡觉，阳光洒进来，他没完成的画作就摆在桌上。
林尘安手指夹着烟，冷淡抽了两口，打算过去叫醒他。
刺眼的日光映得画纸上每一道线条都清晰，还有用铅笔写下的五个字，灰色字迹泛着金。
讨厌林尘安。
林尘安：“……”
陆音停清理画纸都是定期积攒许多后，再统一处理。
于是林尘安很轻易翻出他这一个多月的画纸。
陆音停还有个好习惯，每幅画都会标明日期。
林尘安沉默看着每张纸上几乎都有这句话，有的不止一句，也有的一天好几张。
他抽完烟，随意丢在一旁，冷冷看向安静趴着睡觉的陆音停。
神色没有痛苦，也没有迷茫，只是清甜地睡着觉，素净的脸静谧，垂落的长睫柔软。
林尘安收起那些画纸，不知为何，没有专断地撕毁，并警告陆音停最好别再写。
他只是放回原处，低头凝视陆音停几秒，最后轻柔在他脸颊上落了个吻。
“讨厌也得在一起。”林尘安不轻不重抹了下陆音停熟睡的柔软面颊。
事到如今，林尘安再度想起那些积攒下来的讨厌。
用半年累积下来的东西，他想用几十天去消除。
还是不准备承认错误的那种。
林尘安勉强理解陆音停的拒绝，但他要的，也是陆音停无法拒绝。
“不是一直都喜欢我？”林尘安的声音平和，几乎带着欺骗性，动作也缓下来，抓着陆音停的腰，好似温存。
他亲了下陆音停发红的耳根，冷淡说，“喜欢还要一直生气，你就打算这么跟我过一辈子。”
陆音停埋着脸，没什么气势地说，“不想跟你过一辈子。反正你迟早要跟我离婚。”
林尘安：“……”
“唔……”陆音停被用力顶了几记，细嫩的大腿皮肤又被凌虐，他妥协的话还没说出来，林尘安就用手指堵着他的唇。
“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要离婚。”
林尘安语气寒凉，呼吸的热气洒在陆音停光裸的背上，“陆音停，你妄想症挺严重的。”
“总是想着我要抛弃你，”林尘安掰过陆音停的脸，和那双干净的眼睛对视，淡淡道：“你是对自己不自信，还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陆音停没被他的二选一绕进去，而是抿着饱满的唇，很清晰地说，“你以前就是这样想的。”
“你本来就是这种人。”陆音停闷声给出人格攻击，转回头，不想再看林尘安。
林尘安摸着他，缓缓道，“你也说了是以前。”
陆音停颤了一下。
林尘安终于暂时放下傲慢，摸着陆音停湿润的脸，缓慢想起，自己还真的很会欺负陆音停。
所以陆音停总是哭，也总是一副可怜的样子。
林尘安难得心抽了一瞬。
他不再羞辱陆音停，说他没资格生气，说他摆脸色。而是揉了揉陆音停现在总是说不愿意的唇，指间抹开潮润的水。
“宝贝，别总闹别扭。”林尘安声音微低，说，“你是想听道歉？”
陆音停这次真的愣了好一会。
林尘安耐心等着他的反应，衡量他被哄好的可能性，清楚看见陆音停咬着下唇，陷入思考。
最后，陆音停张开唇，咬了下林尘安的手指。
“不听。”陆音停说着拒绝，泪水却淌下来，烫得林尘安冰冷下去的神色都稍显缓和。
他啜泣般，嘴唇擦着林尘安的手，微微动着。
“不想原谅你。”
第89章 25.“妻子の责任。”
说是不想原谅，还一副别扭的姿态，可陆音停那晚依旧予取予夺。到后来，陆音停实在受不住林尘安无止境的动作，颤着声音让他停。
“不要了。”陆音停人靠在床头，单手捂着潮红的脸，连腿都抬不起来，只能呜咽般请求。
林尘安神情冷淡，手卡在他突出的锁骨处，没停，反而力道更重地ding了几下。陆音停快速又短暂地喘了一声，白皙锁骨也被摩挲着，到一阵湿润黏腻的触感，林尘安抽离出去。
陆音停小声回复着呼吸，这时才移开手，眼睛湿漉漉的，显然是被欺负了一晚的模样。
脸上还有点被掐出来的红痕——林尘安总爱暴力蹂躏他的脸颊肉，清瘦的脸上就那点莹润饱满的肉，也没被放过。
陆音停还有点失神，瞳孔失焦地看了一会起身擦手指的林尘安，脑子还是懵的。
他坐起一点，摸了摸身上和大腿处，都是湿滑的。不经意碰到的床单更是湿得厉害。
林尘安表情淡然地喝了口水，又把还剩半杯的水递给陆音停。
除了顺着下颌滑下的一滴汗水，完全看不出刚才在床上凶狠的、沉于情欲的模样。
陆音停很缓慢地喝着水，纤长的睫毛也眨得很慢，白嫩的手指是湿的，他很小声地陈述：“床湿了。”
“被你弄湿的次数还少？”林尘安安静看着陆音停，倒是对陆音停现在还清醒着比较微讶。
毕竟很多次，最后的结局都是陆音停直接晕过去。
“……”
陆音停就不说话了。
他乖顺喝完水，把玻璃杯放在一旁，又抬起眼睛，注视林尘安。
林尘安眉梢很轻微地扬了一下。
他估计陆音停就没力气下床，更没力气洗澡。但林尘安没开口，就冷淡等着陆音停开口求他。
只是他本以为陆音停或许只会犹豫着问，能不能扶他。然后林尘安打量他两眼，勉强伸手。
陆音停却抿起唇，脸颊侧过去一点，然后朝林尘安张开手，标准的要人抱的姿态。
就是表情带点不情不愿般，却又因为害怕林尘安会拒绝，又悄悄转回点视线——和林尘安冷淡的目光对上。
要是以前，陆音停确实也有过这么黏人的时候，但他很懂求人的姿态要低，于是总是会小心问一句，“哥哥，你可以抱我起来吗。”
总之不是现在这种，要林尘安抱他，又一副好似不愿意的神情。
林尘安凝视他两秒，随后弯腰，抱起陆音停。
很轻，林尘安的手搭在他腰侧，几乎是单手就能抱着他走路。
林尘安不轻不重掐了一把陆音停的腰，用最后的耐心说，“求人就好好求。”
陆音停没应声，只是回搂着他，防止掉下去。
陆音停闭上湿润的眼睫，靠在林尘安肩上，还是抿唇反驳道，“又不是我要做的。”
言下之意，追根溯源，这是林尘安应该做的补偿。
林尘安没说什么，默认陆音停现在就这副性格，不认错不低头不求和——有事才这样做，很纯粹的利益导向。
林尘安冷冷想，这是要倒逼自己对他态度好点。不然他也跟林尘安生气。
但凡不是现在这种情况，林尘安都会冷言冷语告诉陆音停，他没这样做的资格。然后让陆音停认清现实。
可惜今非昔比，林尘安没再这样做。
但一个人的底色又不会变。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除了那晚的别扭，陆音停对着林尘安倒没那么容易生气。
毕竟他实在是个性格太软的人，林尘安轻飘飘的一句疑似愿意敷衍给他道歉的话语，就让他快把那些过往勾销一半。
——剩下的大概也只能交给时间。
陆音停的态度愈发缓和，也渐渐学会了怎么做一个妻子——虽然总带点不走心的敷衍。
但至少每晚，懂得先问林尘安需不需要那方面的服务，然后受不住的时候，也知道要软着声音去求林尘安。他习惯用脸去蹭林尘安的衣服，随后慢半拍想起，自己对林尘安在床上总是衣冠格外整齐的不满，有时候会伸手去扯林尘安的扣子——不是要脱，单纯发泄不满意。
林尘安轻笑一声，掐起他的脸，咬着陆音停精致白皙的下巴，呼吸交缠，语气很随意，“扯都扯不开，你力气就这点？”
陆音停往往会被逗得更生气，随后又意识到这是事实，毕竟最好扯开的只有他的裙子和睡衣，原因在于林尘安比他大很多的力气。
陆音停很快被林尘安要求参加家宴——也是他履行责任的一环。
陆音停是有点犹豫的。
本质来说，他不太喜欢林尘安那个圈子——不管是现在的，还是美国那些。
但林尘安说，梁歆函想见他。
而且陆音停不可能逢年过节都不跟林尘安回去，不然跟没名分的情人有什么区别。
自己逢年过节都不回家的林尘安，就这么冷淡给了陆音停两条无法拒绝的理由。
陆音停最后答应了，但回想起之前在加州的舞会，向林尘安提了一条要求。
“我不穿裙子。”陆音停很谨慎看着林尘安。
林尘安扫他一眼，“没让你穿。”
陆音停想了想，又小声补充一条，“你也不能不管我。”
他跟林尘安那边的亲戚肯定没有共同话题，万一那些人还不友善，陆音停觉得自己不被欺负才怪。
林尘安点头，算是答应。
这天公司事多，下午又要带陆音停回家那边，林尘安于是让陆音停一个人吃饭，不用等他。
回家的时候，他在接梁歆函的电话，敷衍应了几声。
“他真的愿意？”梁歆函有点不信任般，“不是你逼他的？”
林尘安按了电梯，垂着眼，“有必要用这种手段？”
梁歆函依旧不相信，毕竟陆音停哪怕再不愿意在人前显出失望的模样，那副漂亮脸蛋又不会藏情绪——梁歆函之前两次上门，都能看出不对劲。
更何况林尘安那时候还直接承认，就是软性关着陆音停。
梁歆函看着陆续进门的宾客，内心愈发不安。
林尘安别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着，他对自己妻子的无人道行为——虽然也没人敢说他。
“行吧，那你带小停过来，最好让他开心一点哦。”梁歆函如此嘱咐。
林尘安嗯了声，撂了电话。
推开门的时候，话题的主人公正在睡觉。沙发被打开成床的大小，陆音停安静侧躺着，身上盖着一条毛毯，大概在腰部的位置。
林尘安走过去，本来还在想陆音停放着房间不睡，在这里午休干什么。
视线拉近，他看清陆音停身侧，也在安静闭眼睡觉的草莓。陆音停一只手搭在小猫头上，在睡梦中还无意识摸了摸草莓柔顺的毛，很轻地溢出一点声音。
“”
林尘安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伸直腿，看了眼时间。家宴什么时候去都无所谓，但林尘安不是个没事的时候，爱迟到太久的人。于是他在心里再给了陆音停半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快一个小时过去，林尘安从手机里抬头，注意到陆音停终于动了一下。
他从漫长的午睡时间中醒来，显然还迷糊着。而那只白猫醒得更早，但见陆音停没醒，绵长的呼吸还离得很近，竟也乖乖地一直没动，更没吭声。
这时陆音停睁开眼睛，草莓才喵地轻轻叫了两声。
“几点了。”陆音停声音很低，伸手去抓草莓的手掌心。
他背对着林尘安，林尘安清晰听见他的话，神色顿了顿。
对着一只猫问时间，陆音停也是够爱跟奇奇怪怪的东西聊天。
陆音停又闭上了眼睛。清瘦的脊背均匀起伏，整个人又侧过去一点，脸快要埋在柔软的沙发里，“睡了好久，他怎么还没回来。”
陆音停就这么念了几句，随后就没动作，看着又要陷入睡眠。
林尘安：“”
他收起手机，准备把陆音停叫醒。
陆音停侧起身，声音都能听出他迷迷糊糊的神态，他又抓着草莓的手掌，软声说：“你要喝水吗。”
其实是他想喝水，陆音停摸了摸草莓，把猫抱起来，转身准备倒水喝，再洗把脸等林尘安回来。
转过身，就和垂眼看他的林尘安对上。陆音停身体颤了一下，明显被吓到，往后靠了一个身位。
林尘安把水递给他，“知道你睡了多久？”
陆音停摇头，喝着水，低头看时间。
三点过几分，睡了一个多小时。陆音停抿紧红润的唇，气色很好，但内心很虚，小声说，“你又没叫我。”
还跟鬼一样出现在他面前，陆音停庆幸自己没什么心脏方面的疾病。
林尘安没理会他的抱怨，让他收拾下，准备离开。
陆音停认真洗完脸，遮住自己锁骨上的痕迹，再换了套衣服出来。
林尘安看了他两眼，让他坐到自己身边。
陆音停先把草莓送回窝里，随后就见林尘安端详了一会他的外表，没来由有点紧张。
林尘安总是挑剔的，虽然一般也不强求陆音停，却很会挑刺。
但他今天放过陆音停太过简单的搭配，也放过他耳垂不明显的耳钉，目光掠过陆音停的戒指，随手揉了揉陆音停现在是黑色的头发——林尘安要求的，原话是不想被质疑眼光，让陆音停把非主流的粉发至少今天换掉。
陆音停就用了一次性的染发喷雾，很遗憾地对镜观察了快半个小时，被黑发衬得更雪白的脸上尽是惋惜。
审美真是太大的鸿沟，而他没有对抗林尘安的权力。
林尘安凑近点，顺着他的唇往下亲，很随意地咬了下陆音停的下巴——这是林尘安近来的爱好，因为触感确实不错。陆音停还总会绷直身体，似乎有点生气，又有点困惑。
再往上，贴唇亲了下陆音停挺直的，微微翘起一点的鼻梁，林尘安说：“素颜挺漂亮的，自然主义更适合你。”
陆音停知道，林尘安不喜欢亲他的时候吃到廉价粉底或唇膏，甚至连香水都不想闻到。
其实也没什么，陆音停也没觉得那样的体验很好，可林尘安这种嫌弃这嫌弃那的态度，就是让陆音停很想反驳。
陆音停任由他亲，颤了颤长睫，轻声说，“可那样很无聊。”
林尘安堵住他的唇，接完吻后，水声交缠，陆音停白皙的脸潮红一片。
林尘安站起身，说，“看不腻就行。”
陆音停愣了愣。
林尘安已经往门口走，顺便拿了把车钥匙。
“哥哥，你开车吗。”陆音停还是有点疑惑，问他。
最近林尘安都不自己开车送陆音停去工作，有时候他忙，都只让司机送。陆音停虽然有些许落差感，并觉得男人确实是这样一种，得到好处就懒得再装的生物，但看着林尘安每晚带回家的文件，以及在车上都要开会和处理工作的忙碌模样。
还是很轻易原谅了林尘安。
没关系的，他告诉自己，林尘安已经给太多让步了。陆音停也没想过，林尘安要为自己放弃工作——爱情为什么要让人只能N选一，还过得更差劲呢。
林尘安冷淡说：“司机有点事。”
陆音停还是觉得奇怪，跟着他的步伐出门，“你应该有很多司机。”
林尘安站定，回头看他，“所以呢。”
林尘安淡淡看人的时候，视线已经很具压迫感，陆音停偏过脸，不想跟他对视，唇角抿起一个不高兴的弧度。
下唇被按了一下，林尘安手指沾到些许湿润，瞧着陆音停的脸，冷冷道：“愿意开车送你，你满意了？”
虽然语气潜台词还是，陆音停很不识好歹，且真的太麻烦，但陆音停还是为林尘安这句话怔愣片刻。
他看着林尘安抽开手，去按电梯的修长背影，低垂着眼，敛起目光，盯着地板看了一会。
眼泪没有砸下去，只是在眼眶蓄积，随后慢慢隐去。
陆音停想，要是早点这样就好了。
也不会到如今，他和林尘安之间要横亘太多过往和对峙。
林尘安转头看他，见他眼睛又红起来，默然片刻。
进了电梯，林尘安抬手，抹了抹陆音停的下眼睑，“你是想让人觉得，我平时都在家暴你？”
“哭成这样。”林尘安声音冷淡，静静看着陆音停。
陆音停也抹着眼泪，说：“我一直都这样。”
林尘安神色冷漠。他虽然总对陆音停的情绪不理解也不甚在意，但很容易就看出陆音停的心情，也自然敏锐察觉到，陆音停现在跟他说话的态度，确实没以前乖巧顺从——性格还是软的，但总容易生气，还容易应激，比小猫还折磨人。
算了，罪魁祸首是他自己，林尘安对此也没什么可指摘的。
他给陆音停擦了眼泪，嗯了一声，颇有随便陆音停哭的态度。
陆音停看着他按电梯，很缓慢地想起来，自己应该至少先了解一下这场家宴的人员构成。
他还是对询问林尘安事情有天然的犹豫和阴影，但到底问出了口。
林尘安瞥他一眼，“主要是我妈那边的亲戚。”
陆音停点点头，还想继续问，电梯缓缓下行，突然一声刺耳的叮。
整座电梯明显震了一下，陆音停身形不稳，被林尘安抓住手腕。
陆音停站稳，半靠在林尘安怀里。电梯停住，卡在某个楼层。
陆音停下意识去看林尘安，对方也垂着眼皮，扫了他一眼。随后伸手按紧急按钮。
“哥哥？”陆音停还没问出口，就被林尘安打断。
林尘安拿出手机，看了眼没信号的标识，冷淡道，“出故障了，没信号。”
第90章 26.“还喜欢他。”
再查看了下紧急按钮，抬手敲了敲电梯门，没有任何回应。
林尘安收回手，下了结论，“等人吧。”
陆音停皱着眉看他，隐约有点愁苦的模样。
林尘安掠他一眼，说：“不会太久。”
“等这栋楼的人要走，或者别人回来。”
林尘安表情实在太平静，仿佛根本不在意这种紧急情况，又或者知道慌乱没有任何意义，认清现实就行。
陆音停却还是很愁闷的表情，“那要多久。”
“谁知道。”林尘安见他这都要哭出来，也皱起眉，“一个都不认识。”
林尘安不是个有闲心进行无用社交的人，哪怕这边的住户非富即贵，彼此也爱偶然认识，但林尘安并不在内。没什么必要，而且对林尘安来说，根本无利益增加，于是更不会去注意。
但他随即想起什么。
“Clare也住这边。”林尘安说。
陆音停：“谁？”
“给你做检查的沈医生。”林尘安习惯性叫完英文名，才想起陆音停只知道Calre的中文姓氏。随后语气又淡淡道，“不然你以为他能来那么快。”
指的是陆音停被弄太狠，晕过去或者身上伤太重，沈医生总会及时过来。
陆音停：“……”
他脸微微泛红，听到林尘安说，“倒不如等他下班。”
林尘安看了眼时间，“等到了宴会应该也结束了。”
陆音停顿了顿，看着林尘安平淡的神色，摸不清他这算没什么感情的陈述，还是也为此觉得烦躁。
陆音停犹豫一会，微微抬眸，试探性问了下，“哥哥，你在想什么。”
他觑着林尘安俊帅冷漠的脸。
林尘安垂着眼，手指在手机上滑动，“物业该换了。”
“……”
还真是在林尘安面前，就完全不能出错。
虽然陆音停也觉得这个故障有点太过头。
至少他现在就觉得空气有点闷。
陆音停想蹲下身，安静等人来。可林尘安就在身边，还偶尔看他两眼，陆音停于是忍住那点微小的晕眩和不适感，手撑着墙，勉强站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尘安早早就把手机收起来，认清没信号的现实。倒是陆音停还偶尔拨弄手机，转着小圈找位置，试图找到一个刁钻的，能有点信号的点。
收效甚微。
陆音停转身间，还撞到了林尘安。对方扶了他一把，冷冷道，“说了没信号。”
陆音停于是也收起手机，盯着光洁的电梯墙发呆——毕竟他跟林尘安没什么好闲聊的共同话题。对方还是个很不积极的被困者，就懒散倚着墙，不知道在想什么。
快半个小时过去，陆音停愈发觉得要窒息。
“……我好像有点晕。”陆音停还是蹲了下来，抱着膝，脸半埋在腿间，闷声说。
头发被抓了抓，随后脸被迫抬起来一点，对上林尘安审视般的视线。
林尘安只看了一眼，就说，“你身体素质确实挺差的。”
陆音停不高兴地垂下头，“有什么办法。”
他本来就不喜欢密闭环境。
还是这种死寂般的，没人陪他聊天的场景。
“带了吃的东西没。”林尘安自然没带，于是问陆音停。
他摩挲了下陆音停光洁的侧脸，陆音停摸了摸口袋，还真摸出来两颗糖和一块巧克力。
林尘安瞥了一眼，说，“你还真随身带着。”
冷淡的语气像是在嘲讽一个成年人像小孩子一样，陆音停低着头，拆糖纸，“我今天很饿。”
“你又不准我在外面吃这个。”
陆音停看出林尘安果然不记得他那些随口说出的嘲讽话语，含着糖，声音有点模糊道：“你说让我别总是有些幼稚的习惯，容易丢你脸。”
林尘安：“……”
但陆音停又没照做，只是不让林尘安看见而已。
林尘安微俯下身，再观察了陆音停一会，直接的目光把陆音停看得都泛起点羞涩，眼睫快速眨了下。
陆音停脸色没有太苍白，林尘安估计他就是心理作用。
但陆音停话就变多起来。
或许是真的太无聊，又或许依旧对现状存在恐慌，陆音停抿了会唇，给出很悲观的猜测，“如果一直没人来怎么办。”
林尘安不为所动：“你是觉得这栋楼的人今天都不回来？”
“这里本来也不是他们常住的地方。”
至少一大半不是。
林尘安冷淡看他一眼，并不把这种可能性大致为0的事情计入预测中。
但他忽略了，有时候爱猜测这种没可能的事情，只是缓解焦虑，以及找点话题和别人聊天而已。
于是陆音停没闭嘴，思考了一会，又很跳跃地说，“我以前有演过一个戏。”
林尘安明显没多耐心，看过来的视线都是寒凉的，但看着陆音停漂亮又带点焦虑的脸，神色顿了一瞬。最后，什么也没说，当作愿意听陆音停说下去。
刚包养陆音停的那段日子，对方比现在啰嗦得多，哪怕接收到林尘安冷漠的眸光，也只是稍微收敛一点。
林尘安眉心隐隐跳了一下，看着陆音停轻轻动着的唇，连带着想起很多记忆。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弥漫上来，林尘安觉得自己是真的被陆音停强行改变太多，会思考这种没必要的事情。
他是个结果论者和很少回头看的人，逻辑很简单，该发生的就该发生，做出决定的那一刻，是当下所有条件的总和所驱使。人不能用现在的思想去强求以前的自己，哪怕真的做错过选择。
那也是必然会发生的。
但林尘安忘了，这不是开脱的理由，只是便于面对现实，免得过于痛苦——有另一种选择的时候总是痛苦的。
他或许真的太傲慢，把无可改变就当成理所应当，忘记了自己至少也该为过去负部分责任，只是不用太苛刻而已。
“那个戏有点悬疑，就是大家困在一个地方，资源慢慢耗尽，后来就没有食物。”
陆音停不知道林尘安在想什么，只是说起这部戏，还是有点后怕，偷偷往林尘安身边挪了挪，小声说，“然后就是互相残杀，吃人肉充饥。”
陆音停身体抖了抖。
林尘安回过神，清晰感觉到陆音停的颤抖，垂眼看他，“你觉得这种程度的故障，会重演你说的事情？”
他还真的认真问。陆音停本意只是联想起那部戏，于是跟林尘安搭话。
此时，见林尘安用一种理性冷静的语气反问，陆音停抿起饱满的唇，“我只是想到而已。”
“到那种地步，那先把你吃了？”林尘安低下头，挺认真地看着陆音停。
陆音停被他审视和打量的目光吓到，仿佛自己真的要变成食物，不是很开心地说：“……随便你。”
反正他又打不过林尘安，要吃肯定是林尘安吃他。
“想多了，没有异食癖。”林尘安冷漠道，“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他随手揉了下陆音停头顶的头发，陆音停做好的发型更加凌乱，他确信自己必然在之后的宴会里丢林尘安的脸——虽然能不能赶到也未可知。
陆音停不说话，看着不想理很残暴的，要吃他肉的林尘安，不明显的唇珠因为生着闷气，突出一点。
林尘安想起他刚才那句“随便你”，再打量着陆音停不高兴的脸，突然就对陆音停爱给他摆脸色这件事释怀很多——再爱给林尘安摆脸色，遇上事情，陆音停还是一副乖顺的，任由林尘安索取的模样。
他只是被欺负得有点应激而已。林尘安想。
林尘安掰起陆音停的下巴，嗓音淡淡，说：“陆音停，你真的挺乖的。”
陆音停蹙眉看他。
林尘安几乎是笑了一声，说不清的意味，语调平淡，“怎么能气这么久。”
其实也没有很久，到现在为止也不过一个多月。
也不是无缘无故就要生气，大多数时候是林尘安逼他，或者陆音停跟林尘安说两句话，讨不到好，就开始在心里翻旧账，于是更气。
林尘安放弃主动要求陆音停跟他和好。
他想，没必要了。按陆音停现在的性子，很难指望他回到以前那种黏人听话的状态。
但也很明显，陆音停基本原谅了他很多，只差最后一点难以释怀的负面情绪而已。
林尘安于是懒得再逼他，有些事情就只能交给时间。闹性子就闹吧，虽然有点麻烦，但尚可接受。
还没等林尘安就决定再为陆音停降低点底线，电梯很快又震了下，这次幅度更大，踩着的地面都在抖。
林尘安还没伸手去扶陆音停起来，就被很快直起身的陆音停搂住腰。
在震动的时候，陆音停就连忙去抱林尘安，身体还细微抖着。
林尘安隐约听到一点轻微的抽泣声。
“……”
林尘安以为他是害怕，神情里看不出情绪，只是想，陆音停怕的东西还真多。这么麻烦的一个人，偏偏就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他摸了摸陆音停湿润的脸，想开口，让他别担心太多。毕竟这种环境下，他们能做的确实很少，电梯出什么级别的故障，都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虽然林尘安觉得，不至于太严重。
刚才的震动确实明显，林尘安几乎是靠着墙，陆音停扑在他怀里，脸埋在他外套上。
陆音停的声音很轻，但林尘安清晰听到他说，“哥哥，你没事吧。”
林尘安顿了下。
“没事。”他按着陆音停柔软的脸，对方不愿意起身，林尘安也任由他抱，说：“哭什么。”
陆音停声音是哭过的软，说：“只是不想失去你。”
刚才他清晰看到林尘安也没站稳，林尘安说的没错，陆音停就是很爱想一些没什么可能的事——比如他就觉得，如果这次事故再严重一点，林尘安会受伤或者出事的话，他绝对受不了。
可为什么不可能呢？
要失去的时候哪有预兆呢。就像陆音停也不明白，为什么妈妈会突然离开，为什么江叙舟也患重病。太多事情无法预料也无法改变了。
陆音停现在就很杯弓蛇影，过度恐慌，藉由林尘安手心传来的一点冷意，才得以平静些许。
林尘安没说什么，也没纠正他，现在说这种话实在太没来由。
他只是被陆音停抱了有一会，到陆音停闭上眼睛，神情难过。
“在想什么。”林尘安摸着陆音停湿润的眼皮，轻易发现他睫毛实在太长，浓黑细密，垂下去时自动翘起一点弧度，轻颤着抬起，望进的是一双漂亮无辜的杏眼。
林尘安轻吸了口气，突然觉得陆音停实在抱得他太紧。
陆音停怔愣看了他两秒，诚实道：“想妈妈。”
林尘安：“？”
“不是家宴吗，”陆音停小声解释道，“如果她在的话，你也可以我去我家。”
陆音停定定看着林尘安，很跳跃地想到这个话题，也很直接地，在这种情境下还要指责林尘安。
“她肯定会对你很好，就算你总是欺负我。”
林尘安：“……”
陆音停感觉他呼吸慢了一瞬，大概是在忍耐。林尘安身上总是漫着很冷的气息，偶尔会有淡淡的烟草香，此时是一点薄荷和沉香的味道。
陆音停抿抿唇，不知是真心话，还是说点好话，让林尘安别跟他生气。
他垂着眼，小声说，“谁让我喜欢你。”
“而且她对谁都很好。如果你能见到她，你就知道的。”
林尘安听完，对自己见不到丈母娘毫不遗憾，倒是冷淡地想，难怪陆音停也是这种性格。
以及陆音停总算承认，他还喜欢林尘安。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