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恶作剧’。
季长岁还固执地咬在他侧颈,周观逸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虎牙的尖儿上渗着来自Alpha神经元的信息素。
那是物种天性,在生理期……以前用词没那么规范的时候,把这个阶段叫做发情期。
Alpha和Omega在自然界互补,天性使然下,Alpha的占有欲和征服欲会在这个时期占据大脑,无论如何都要把信息素灌注入伴侣的腺体中。
这位处男警官咬的虽然不是腺体,但不妨碍周观逸被咬的地方酸胀无比。他难受,但又没法真的狠心推开。
周观逸只要偏一偏视线,便看见握在自己肩膀的手上戴着和自己同款的婚戒。
那是一种标识:我们是一边的,我们是同盟,可以互相信赖,我们荣辱与共。
无论如何,只要还在婚姻期内,季长岁就是他的家人。
这个念头自打登记结婚后,就一直潜在周观逸的脑海中,他其实很开心,即便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合约婚姻。
所以周观逸无法推开他。
不过同样作为Alpha,好处是周观逸不会被这满屋子的信息素搞昏头,痛是真痛啊,因为季长岁发现这个“腺体”并没有在接收自己的信息素而是全部溢出来,就像石头不吸水,他生气,又挪了些位置狠咬下去。
周观逸做军人的,这点疼痛对他来讲根本没什么,他控制着季长岁,攥着他手腕反剪去背后,借着这个姿势顺手箍在他后背将他跟自己面对面,胸膛相贴。
“好了好了,季警官,你别咬了,我不是Omega,没用的。”周观逸目前有两件事。第一是制止季长岁疯狂的咬人行为,第二是先让自己把这身脏兮兮的警服脱下来。
因为季长岁很明显穿的是睡衣,而他身上又是泥又是不知道谁的血,这样子蹭,他实在看不下去。
“来来,过来。”周观逸就这么固定着他,把他从玄关带到沙发上。
然而周观逸可能低估了季长岁,Alpha确实在生理期会相对脆弱,是相对……一个脆弱的高阶异能者依然可以两根手指掐死个普通人。
“别动!”季长岁发现只要咬住周观逸,脑子里那些机械运转的噪音就会暂停。
沙发的靠垫被两个人幅度不大但力道很足的动作扭去地上,周观逸试图将他按在沙发上然后自己去换个衣服,但季长岁被反剪去背后的手反过来抓他,同时季长岁另一只手如铁钳搬扣住他脖子。
这次季长岁换了一边脖子,在这方面缺乏经验的警官加上一颗混混沌沌的大脑,只能想到“既然这边不行那就换一边”的基础逻辑。
周观逸真是想哭了,他不知道自己被咬了多少口,虽然没一口咬到腺体上,但依然让他切身了解了自己结婚对象的牙口委实不错。
放在平时,在格斗这一项上,周观逸没有十足把握能制住季长岁,但此时这位格斗大家看起来没了章法,空一身蛮力。于是周观逸一咬牙——
手撑住沙发靠背绷腹起身,在季长岁松开嘴后短暂发懵的间隙,先擒过他扣住自己脖子的手,接着屈膝跪在沙发垫,要快,别让他反压自己,否则脖子要被啃烂。
周观逸把沙发和自己之间的季长岁整个儿掀过来换了个面,一个背后裸绞制住他,季长岁眼睛一狠要屈臂撑翻进行反击。
“哗——咚!”
什么东西被周观逸从沙发后头的台面拨了下去,季长岁刚翻身过来,只见对方手里拿了个东西。
接着,他一愣,从鼻梁到下巴一阵冰凉的金属触感,周观逸手上速度不错,左右各两边皮革扣,绕去季长岁的后脑勺。
“哒”磁吸锁扣相触,自动收紧。
他给季长岁套了个止咬器。
“呼。”周观逸终于松了口气,然后双手各扶他两边肩膀,将他扶坐起来,自己站在地上,眼睛望着他的眼睛,“季长岁,听着,我可以给你咬,但我必须先去洗澡换衣服。你咬我的时候没觉得咸吗?我在外边流了一天汗,身上还有别的什么血、皮肤组织的,坐这老实呆着会儿。”
“……”季长岁脑子嗡嗡的。
他其实只看见周观逸在对着自己说话,但季长岁实在听不清。
季长岁试着去抓周观逸的手,但抓了个空。
渐渐地,那些暂停的噪音重新涌回来,他像是刚从水里被捞上来又被推回水里。那些齿轮咬合、传动轴摩擦、散热器转动,混合着周观逸家的空调,时不时接触不良的可视门铃。
它们似乎不存在距离差,也不遵循“近处比较吵、远处比较安静”这样的自然规律,就这样混杂着奔向季长岁。
他被扔回水里,卷入旋涡,冲破耳膜贯穿大脑……
周观逸洗完了,季长岁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卫生间门前。门锁转动的同时,季长岁拽着拉开门,雾气里的周观逸下意识要后退。
不过只是下意识,周观逸没有挪动,他身上换了干净的T恤和睡裤。
“冷静了?”周观逸走出来,看着他。
季长岁点点头,没说话,眼神看着很疲累。
周观逸关上浴室门,在墙上的控制器上按了个键,让浴室里抽湿,说:“这是止咬器,不是止语器。”
季长岁再一抬眼,周观逸脖子左右两边深深浅浅的齿痕赫然在目,加上周观逸向来平静的表情,像是在一场骇人听闻的欺凌之后吹出来一张轻飘飘的起诉状。
“对……对不起。”季长岁不知是受到冲击还是心有愧疚,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一个安全距离。
可下一瞬,一门之隔的浴室里抽湿系统工作起来,对季长岁来说犹如四面八方高铁进站。
此时他和周观逸恍若身处两个世界。
季长岁在八方咆哮的搅拌机里,而周观逸则立于幽静整洁的家。
“没事,没关系。”周观逸蹙起眉来,“不过你这生理期反应也太强烈了,你需要去医院吗?”
季长岁摇头,脸色苍白,声音发抖:“你帮帮我……部长,太难受了……”
周观逸明白的,大家都是Alpha,周观逸也在生理期中偶尔出现过这种趋近野兽的情况。抑制剂并不是灵丹妙药,周观逸无奈,像下了个非常狠心的决定,他抬手,摸到自己后颈,撕下了刚换上的抑制贴。
如英勇就义,他捏着抑制贴,说:“来吧,咬吧。但我不保证我能像Omega那样安抚你。”
“好吵。”季长岁其实听不清他这壮士断腕般的台词,“部长,太吵了,我脑子要被撞碎了……”
“你在说什么?”周观逸这时候才发现他可能并不是生理期带来的那种不适,他以为是需求问题,“哪里吵?”
季长岁听不清,看着他眼睛摇头:“我听不见你说话,太吵了。”
视线里的周观逸在重影,方才刚刚淡化下去一些的噪音在咬不到周观逸之后卷土重来。轰隆隆的,压土机还是吊车,郊区工地的探照灯,地下车库里的充电桩……
他要站不稳了,向前一倾,周观逸托住他,又问:“到底是怎么了?!”
“净化我!”季长岁哑着喊出这么一句。
异能在生理期紊乱虽然不常见,但也会在一些人身上发生。周观逸回想起军校时期生理课老师讲过的这个话题,可一旦异能紊乱,它就会像一股莫名的力量在体内乱撞,异能阶层越高,带来的干扰越严重。
暂时失去异能,也就暂时听不见那些声音。
“……好点儿了吗?”周观逸蹲在他面前。
净化的过程有点久,而且要一直这么持续地握着他,因为季长岁的精神力相当强,他就算被抽干了再重塑,也不过几分钟。
季长岁狼狈地点头:“抱歉部长,我早到了打抑制剂的年纪了,真的对不起……”
“没事的。”周观逸放轻声音,他不太会安慰人,只能试着用轻柔地语气,“这种事情你又控制不了。”
“我控制不了太多事了。”季长岁坐在地上,靠着墙,头低垂着。
周观逸不知道怎么回应他这句话。可事实上在周观逸的认知里,季长岁是个非常冷静卓绝的高阶异能者,他们在谷福村那次大规模的引导净化,如果季长岁在“控制”这件事情上不够精准,他们不可能那么成功。
“季警官。”周观逸还握着他的右手,“先起来,去沙发上,我外卖上买了抑制剂,你应该只是生理期带来的异能紊乱,你告诉我是怎么了,好不好?”
周观逸想把他的止咬器拆下来,被季长岁偏头躲开了。
“别摘了,万一又发疯咬你。”季长岁自始至终垂着眼皮,不敢跟周观逸对视。
“部长,火焰失控异能者的纵火现场那栋居民楼里有‘加兹拉尔’异能残留物。”季长岁说,“那是四年前桃榔市局最先发现的档案外异能效果,无法判定其是哪个阶层。”
周观逸捡回地上的靠垫放回沙发上,望着他:“已经起码三年多没有过这种异能的动向了。”
“对,大家都认为他在海外。”季长岁看着自己的膝盖,“四年前那个叫加兹拉尔的魔术师在表演现场把本应该是彩带和羽毛的特效用异能成了毒品,这种恶劣行为说判个死刑都轻了,但莫名其妙被一个异能研究组织保了下来。并且给这个叫做‘加兹拉尔’的异能取了个他们很喜欢的名字,叫‘恶作剧’。”
“我听说过。”周观逸说,“我以为加兹拉尔这个人还在被研究。”
“他确实还在被研究,但是这个人太蹊跷了。”季长岁终于看向他,“四年前,我成年后少有的出现一次失控现象,在蛇岛,我们追捕一个杀人犯团伙,我在现场受到这种物质干扰,把一个重要的罪犯活活打死,今天它又出现了,小何告诉我的。”
“汀——”门铃响起的瞬间,季长岁如临大敌,眼瞳紧张地在抖。
“是外卖。”周观逸握着他手,“我去拿,我现在要松开你,你保持冷静,好吗?我去开个门就回来……还是说,我们一起走过去?”
“带我一起吧。”季长岁说,“你别松手。”
第22章 第22章我留着下次吧。
季长岁实在怕,不敢叫周观逸松开手,被净化掉异能后的世界回归平静,其实连生理期带来的不适感都消失了。
但他担心,害怕一旦周观逸松手,自己体内异能重塑,又开始无差别接收那些近在咫尺和千里之外的机械声。
季长岁不能保证自己真的失去理智后会做些什么。
“我松手了?”周观逸看着他,问。
“别。”
“那抑制剂怎么打?”周观逸左手攥着他手腕,右手拿着皮下注射器。
季长岁眼里不加掩饰的恐慌让周观逸心软了。他都准备强行松开手并告诉他季长岁你给我冷静一点你不是失控异能者,那些人都是眼里没有理智的疯子,他们无差别攻击非常容易被牵引控制,你跟他们不一样。
但这些话周观逸又在霎时间说不出口,哑火了般。季长岁的恐慌和怯懦都面向他自己,他怕的是他自己,怯的也是他自己。所以周观逸意识到让他去正视自己的强大适得其反。
“别松手……”季长岁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想过两个人各空一只手怎么打抑制剂,“别松开,部长,我认真的,我不能是失控异能者,否则……”
其实季长岁不知道这个“否则”后面会跟着怎样的内容,这后果是什么。
他不怕被监管带走,也不怕像郭祁那样24小时被盯着。
“否则什么?”周观逸问。
“否则我会变回杀死我老师的异端。”
他们的姿态是面对面,周观逸坐在茶几上,季长岁坐沙发。
高阶异能者重塑异能全部异能的速度大约是三十秒到一分钟,所以理论上,他们可以松手起码三十秒来完成注射。
可季长岁一秒都不敢。
“好的。那我们这样,你卷起袖子来,然后掐紧手臂,我来给你打针,好不好?”周观逸轻声问。
季长岁点头了。
皮下注射需要让手臂肌肉绷紧些,季长岁捋上袖子,肌肉放松状态下是软的,他握着手臂下半部分,让肌肉绷起来。
周观逸按着注射器的尾端,也是同时,他意识到,这是季长岁第一次打抑制剂。
他买了六支,打三天,一天两支。
季长岁慢慢地呼吸,终于在良久的沉默……周观逸不确定他们这样坐着沉默了多久,可能是五分钟,也可能是半个晚上。
直到他下定决心问他:“我现在松开手,你试试怎么样,好吗?”
季长岁说:“好。”
所幸,这一切都只是季长岁生理期信息素紊乱带来的异能紊乱而已。他没有失控,只是痛苦。
这晚季长岁睡在了1503,周观逸家的客厅沙发上。周观逸当然想让他去客房睡床上,但他不愿意,忽然变得任性又轴,抱一个靠垫枕一个靠垫,周观逸拿他没办法,明天早上还要上班,就这样了。
“那可能叫做……呃,生理期当中的……筑巢行为。”何书清听完周观逸的描述,这么回答他。
“啊?”周观逸差点没端稳餐盘。
管理局食堂的早餐很丰盛,各种各样。何书清端着羊肉米线,笑眯眯地点点头:“啊,那边有空位子,走,部长我们坐那个桌子。”
“然后呢?”何书清很好奇,“我从警校就认识我哥了,他那会儿简直就是个贴牌Alpha的强力且无情的Beta,生理期只会让他格斗成绩更高。”
周观逸完全相信,勺子在豆浆碗里搅了搅。
他跟何书清不是同一个部门,平时碰见也只是礼貌打个招呼,今天嘛……
“部长!早!”
周观逸差点把勺儿扔碗里,回头:“……早。”
是的,和何书清一样,大家都精准地看见了周观逸那狼藉又暧昧的脖子。他没有化妆品,制服也并不是高领,就这样,大家特意来跟长官打个招呼,以便于自己近距离观察一下……哇,Alpha跟Alpha果然……很生猛!
腺体的位置有抑制贴,挡住了,所以大家默认着周部长的腺体必然也被咬。
“对了。”何书清问,“昨晚我跟季警官有通电话,电话打一半,他没声儿了,后来没什么事吧?”
“没有,可能是信息素紊乱,他不太舒服,打了针之后好多了。”
然而事实是今天早上周观逸起床后,客厅里空无一人。
初升的太阳光线细碎,被窗框切割成漂亮的几何线条,落在茶几季长岁留的便签上。写了两行字,字体好看,带着劲儿——
我先回家,昨天晚上麻烦你了,抱歉。
我拿几颗糖,谢谢。
他捏着便签去玄关,打开糖罐子后笑了好一会儿。季长岁每样糖果都拿了一颗。
“那就好。”何书清挑着米线吹一吹后呼噜噜吃进去,“我晚上下班过去看看他吧,估计他不愿意吃东西,到时候我搞个警车,您跟我一块儿呗。”
“行。”周观逸点头。
周观逸吃完早餐端起空盘子刚站起来,很明显的,四周的人齐刷刷将头转回去,该吃饭吃法该聊天聊天。
算了,他不是很在乎,无所谓的——他明白两个Alpha的婚姻必然会被周围人揣测“谁在上谁在下谁咬谁”。这无可避免,周观逸自己并不是那种非要在上面的人,他压根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上电梯碰见韩瑞,这位是领导,周观逸跟他打招呼,给韩瑞整得嗓子都有点僵硬了。
“哟。”韩瑞笑得尴尬,“这小季,你看看这给咬的……唉哟,你上药了没?我那儿有外敷的药,去拿点儿?”
领导嘛,就可以比较直接地问出来。
周观逸看了眼电梯门的反光,左右颈侧确实看着骇人,有一种Alpha发狂的感觉。
“没关系,韩局,不用。”
他有点想问问韩瑞关于季长岁老师的事情,但刚要张口,还是憋回去了。这事儿如果韩瑞不知道的话,反而会勾起韩瑞的好奇。
“你刚刚是想说什么吗?”韩瑞的机敏程度可见一斑。
电梯门打开,外边的研究员走进来大家互相点点头打招呼。周观逸没躲这问题,顺便问道:“在失控异能者的区域发现了‘加兹拉尔’异能是吗?”
“哦。一会儿开会就是说这个事情呢。”韩瑞说。
加兹拉尔此人曾经风靡一时,那是四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周观逸在军队,要么外派平乱,要么封闭训练,虽说每天都有固定的时间休息玩玩手机或统一观看新闻资讯,可人累,有时候听着听着几个人窝着就睡着了。
所以周观逸只知道个大概。
会议厅里,韩瑞折腾好了投影后,开始了。
画面里是管理局研究员在居民楼提取的异能残留物质,通过特殊方法储存了下来。
“现在‘加兹拉尔’呈现出的特性与四年前的一致。”韩瑞说,“也就是说此人在这四年里并没有突变,或进化什么的,这对我们来讲是个好消息。”
“但同时还有一则坏消息。”韩瑞停顿了下,“今天凌晨我们收到了之前向异能研究组织发去的邮件的回复,加兹拉尔这个人,在本月一号,逃了。”
周观逸骤然整个人悚然愣了一下。
“……原来谷福村那些老房子里五月一号的挂历是指这个。”季长岁看着从面包机里跳出来的吐司。
“拿夹子!”何书清阻止他。
“哦。”季长岁收回手,取下旁边架子上的食物夹,把烤好的吐司夹进盘子里。
周观逸和何书清各坐餐桌两边,季长岁没什么精神,坐在另一边。
晚上隐隐有下雨的趋势,夜风凉得让人想睡觉……不过季长岁想睡觉应该是抑制剂副作用。他嚼着吐司,何书清继续说。
“总之加兹拉尔从异能研究组织那边逃了,目前没有消息,研究组织那边也不敢放出消息,是听说昶州这边探测到了他的异能才说了实话。”何书清一脸忧心地看着他,“哥,这人就是个纯疯子,什么刺激他来什么的,居然到昶州来了,这边失控异能者这么多。”
季长岁喝一口水,咽下去,说:“说反了,是他来了昶州,昶州的失控异能者才会这么多。”
“……哦。”
周观逸看见厨房垃圾桶里有花花绿绿的许多糖纸,又看看他,说:“早上韩局开会的时候说,这类‘恶作剧’异能是一种魔术手段,他让赵胜认为他‘赐予’了赵胜异能,但其实都是来自加兹拉尔本人之手。”
“是的。”季长岁点头,眼睛没有看他,一直看着盘子,“忽悠人的,所以赵胜那些异能并不能造成实质伤害,只能用来逃亡或者致幻这些障眼法,但赵胜是无异能者,放在异能者身上,就可能会造成他们失控。”
这点周观逸能想得通,就像这异能的名字“恶作剧”,是一件戏耍别人的事儿。
“还有吗?”季长岁转头看小何,“加兹拉尔是怎么逃的,那边有说明吗?”
小何耸耸肩,摇头:“根本不提,你也知道的,那些欧洲人非常讲究隐私,但我觉得是怕丢脸。”
“有病似的,都这个时候了。”季长岁咬咬牙。
然而他这个很明显的,咬合后槽牙的动作,无端让周观逸小幅度哆嗦了下。
终于,季长岁敢看他了。
季长岁眼神幽幽的,看一眼就转过去,碍于何书清在这儿,他有点难为情,但还是……餐桌上还有个小袋子,外包装看起来是药房的。季长岁拿过来,从里边拿了几张创可贴给他:“不好意思啊,部长,我……我咬得有点狠。”
何书清紧紧抿着嘴。
周观逸坦然收下,把创可贴放进警服口袋里,半开玩笑地说:“这次用不上了,我留着下次吧。”
“……”靠。季长岁绝望地闭了闭眼。
然后再一睁眼,一发眼刀杀到何书清脸上。何书清:“哥,要灭口吗?先留我一条命吧,管理局人手不够。”
第23章 第23章他嗯得理所当然,甚至有……
“我们非常需要这个提取物作为资料。”白珊宇举着电子版的材料给昶州市监狱负责人看,“麻烦您,我们是失控异能者管理局的,您看能不能让7044号罪犯跟暂时跟我们走一趟。”
“跟你们走?开什么玩笑啊。”那男人根本不看白珊宇手里的平板电脑,“收容个屁,你们知道他什么罪行吗?死刑犯往哪儿带啊?下礼拜执行了,还收收收个屁收,哪来的回哪去!”
白珊宇“哎哎”着上前一把拽住监狱负责人,尽量让自己笑得很真诚:“大哥、大哥大哥,这样,您让我们见他一面,行吗?我们问几句话,提取一点儿组织,可以吗?您看咱们这儿也是有文件的……”
“警察同志啊!”大哥一把甩开手,气急败坏,“那个7044号杀了他们一整栋楼的邻居啊!所有尸体剁碎搅在一起法医干分离都分了好几宿啊!你们要把他从这儿带出去?!我特么的现在进去一枪崩了他监狱领导都不会罚我啥的你能信吗?!”
白珊宇哪能不知道,她硬着头皮又狠狠抓住大哥:“我信我信,那玩意儿简直不是人,我知道的大哥,但是这事关昶州市流窜在外的失控异能者,大哥——!等等您别走啊大——”
一阵风卷着监狱外头的塑料皮子从白珊宇面前飞过去,何书清匆匆忙忙跑过来,停到白珊宇旁边撑着大腿喘粗气。
“来来,呼吸,吸气,吐……”白珊宇手上比划着,“何哥,季警官那边怎么说?”
“说、说……”小何像在工地上背了三天水泥,实则只是从监狱那头跑来这头,“说把设备给狱警,叫狱警取样。”
“哦……”白珊宇点头,“我刚在这儿磨了半天,那大哥差点被我气撅过去,7044简直是个变态。哎但是、但是咱不是有文件吗,怎么见个罪犯这么难呢?”
何书清摇摇头:“季警官跟周部长在他们监狱这边领导办公室里也是被推来推去的,客气是客气,不行也是真不行。”
白珊宇也预料到了,手叉在腰上,抬头看看这巨高的又通着店的监狱大门:“那就等等吧。”
大约等了五六分钟的样子,之前被白珊宇气得脸发白的大哥又出来了,伸手:“什么设备啊咋用啊,拿来给我。”
“哎哎好嘞。”白珊宇箭步冲上去,把仪器往狱警手里一塞,“特别简单,大哥您看啊,这边这个戳到犯人皮肤上,避开疤痕啊文身那些,然后按这个,看这个指示灯亮绿色了就成了,谢谢您谢谢您!”
“行了知道了,等着。”
“叫我们等着。”白珊宇说。
季长岁靠在车门上:“辛苦你了,这边监狱情况特殊,他们态度比较强硬是正常的。”
“嗯。”白珊宇笑笑,“没事没事,有法子解决就行。”
在异能者管理局前头加上“失控”之前,异能者罪犯都关押在这所监狱。这里叫做“关押”,管理局叫做“收容”。
车窗半降着的状态,季长岁回头,周观逸坐在副驾驶,腿上一台笔记本电脑,在处理些文件和部下的汇报。
大约是感受到了有一股视线,周观逸侧过脸,这一侧过来,看见季长岁做了个最错误的决定——他以一种被师傅正骨时掰脖子的速度把脸转了回去,旁边何书清能被他头发带起的风扇出二里地去。
周观逸扑哧在车里就笑了。
“好悬没被你扇感冒,哥。”何书清说,“我以为出事儿了呢。”
“没。”季长岁平复了下心情,“小白,去。”
“哎!”
是狱警大哥从里面出来了,拿着他们的仪器。小白立刻冲上去,笑得感激不尽:“太谢谢您了,帮了大忙了,谢谢谢谢!”
大哥摆摆手:“没事,去吧你们。”
白珊宇抱着仪器坐进车后排,笑眯眯的:“还好没白跑一趟,何哥,下午咱是出任务还是在局里开会?”
何书清翻着手机:“我看看啊……今天下午警队巡逻,还没收到要支援的消息。”
前边开车的季长岁说:“先等7044的组织物分析结果吧,这家伙问题很大。”
“好。”何书清点头,“加兹拉尔五月一号从研究组织逃脱出来,7044五月一号越狱出来,劫持了一个便利店员工抢了他的电瓶车,7044并不是在‘越狱’而是要去到某个地方。”
在发现事件重合的时候是今天凌晨,管理局向各个与异能者有关联的组织请求分享讯息时发现了7044在时间上的巧合。
这种抹掉姓名只给一个编号的罪犯通常是重罪,重到人神共愤的那种。
7044是简单粗暴的巨力异能,监狱里有专门关他这种异能的电笼子,据说那电笼子就泡在水里。
“居然都能越狱。”周观逸合上电脑,嘀咕着,“怎么出来的呢。”
小白跟小何也觉得神奇,两个人在后排开始分析。一个说“会不会是在牢里学会了缩骨,哧溜就出去了”另一个说“不能吧,我觉得是那样,你看过那个电影没,拿棍子把布条那么拧啊拧啊,能把铁栅栏拧歪”。
季长岁实在听不下去了:“你俩也是当代警员啊聊这什么呢,那水牢电笼子能是给拧开的哈?很明显是加兹拉尔的手笔啊,想想赵胜怎么跑的!”
“哦——”两人频频点头。
周观逸在旁边憋着笑。
季长岁这一整天都在躲着他,不那么明显,他们还是因为进行着同一项任务而一直在一起行动,所以在旁人看来还是恩爱非常。
尤其周观逸那一脖子……
“哎哎季警官留步!”研究员小姑娘追到走廊来。
季长岁回头:“怎么了?”
研究员递过来一瓶浓缩萃取的提神饮品,管理局特制:“麻烦您把这个带给周部长,他们小队里沈浪管我们要的,最近太忙了,这刚刚做完提取,谢谢啊。”
“好好。”季长岁拿过来。
他过来实验楼询问进度,被告知还有一会儿。
再回办公楼里,周观逸还在他办公室,跟小何小白三个人在那看今天两组队伍的任务数据。季长岁开门进去,他们仨同时看过来又同时去看屏幕。
“这个异能者好像是未成年人,到时候会被收编吧?军队收吗?”何书清问。
“可能吧,我不太了解现在下面怎么收人了。”周观逸答。
“唉吓我一跳,这是沈浪的异能吗?”白珊宇又问。
“是的……他是电磁异能。”周观逸说。
白珊宇“哇哦”了一声。他们在边看下午的任务记录边等待7044的检测结果,季长岁走到自己办公桌旁边,看了看,没位置坐了。
小何在主位上,白珊宇在他侧边,周观逸坐对面。
“你坐这儿吧。”周观逸说着就要站起来。
“不不你坐。”季长岁抬手想在他肩膀按一按来阻止,手已经悬起来,却停在周观逸肩膀上边一掌高,然后紧急继续往上扬,挠了挠自己头发,“你坐你坐。”
周观逸眯了下眼睛,季长岁别过脸,把手里的能量饮料瓶搁在桌上。他看向那个自己从来不感兴趣的任务记录,又一次使出拧脖子转移话题大法,问:“小何,下午警队什么情况?”
何书清把平板电脑转过来,说:“下午还好,在昶州市人民医院的西门那边,就这儿,你看,西门保安亭这里每天半夜三更过来一个男人在这儿嘎嘎啃人家玻璃门。”
“啊……?”季长岁好像听不懂,“为、为什么?不是,这是失控异能者吗?”
“是的。”何书清非常认真,“因为他白天就这样吃一肚子玻璃,然后去医院里挂号看病,医院头都大了……今天早上接到他们举报电话叫我们把这人搞走。”
这疯癫的世界。季长岁又问:“那么这人的异能是哪个类别下边的?”
“检测出来了,是‘吞噬’,低阶吞噬。”
行吧。
季长岁干巴巴地笑了声:“真够可以的。”
总之大家等着7044的异能出结果之前,就在季长岁办公室里待着。这也是难得的比较轻松的时间,看完今天的任务记录后,小何跟小白开始拿这个平板玩双人对战游戏,两个人四只手在屏幕上搓。
那游戏特效嘭嘭地响在办公室里,季长岁有点不知道眼睛往哪儿看,因为周观逸时不时就很坦率地看看他。
“哦对了,这个是研究部的人叫我给你的。”季长岁指了下桌上的瓶子。
“嗯,谢谢。”周观逸伸手把瓶子拿过来,说,“他们做的功能饮品,更适合作战类异能者,你们需要吗?我可以分一半出来,这个取一两滴可以放500毫升水里稀释着喝,我们够用。”
“哦……”季长岁眼睛看着瓶子,那是个研究部里常见的密封塑料瓶,“好,挺好的。”
周观逸拿着瓶子站起来:“我去放回我办公室里。”
“好。”季长岁隐隐地松了一口气。
然而周观逸的下一句:“跟我一起?”
“嗯?为什么?”
“给你分一半出来。”
小何小白的对战游戏进行到一个关键阶段,他们俩的大招同时亮起,可以使用,只需要一个足够完美的契机。
小白伺机待发,小何跃跃欲试。
周观逸盯着他眼睛,他努力镇定。
“要不算……”季长岁话说一半。
“哎嘿!!”小何凌空举起双拳做冠军状,“怎么样!年轻了吧!被我回首掏了吧白珊宇!”
“啊——!”小白疯狂搓脑袋,“阴险啊阴险!!我走了我去研究部催催他们我一秒钟都不能跟你呆在一个空间里!”
“我去尿尿嘿嘿嘿嘿!”
“好吧算了吧听你的。”周观逸放下瓶子。
那俩吵吵闹闹地走了,办公室里就剩下他们。
季长岁没事找事一样整理自己的战术腰带,挪了挪枪套和手铐,尽管它们都老老实实地在原位。
然后又去饮水机旁边,拿了杯子接一半,再走回来,坐下。
看着杯子里的水。
“你躲着我干什么?”周观逸问。
“没啊。”季长岁没抬头,“这一整天下来都待一块儿怎么叫躲着你。”
“看我,季长岁。”周观逸说。
季长岁先闭了下眼睛,再睁开,勇敢地迎着他视线看过去:“看了,周观逸。”
“我没干坏事儿吧?”周观逸笑着问。
“是啊,干坏事的是我。”
周观逸轻轻叹气:“没事,真的,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我明白……”季长岁坐直起来,抓抓脑壳,“我就是觉得,挺尴尬的,我不是说面对你会尴尬。”
“吃糖吗?”周观逸随手一摸,摸了颗凤梨味的硬糖出来。
“不用,我有。”季长岁也摸出来一颗糖。
“还没吃啊。”周观逸看见他摸出来的糖是第一次给他的酒心巧克力。
“嗯。”季长岁又把巧克力收回口袋。
季长岁一直没拆开吃,它像一个记忆储存点,看见它就能想起在周观逸家那个平稳的夜。
周观逸的食指把凤梨糖推到他手边:“尝尝,这牌子的新品。”
“噗。”季长岁笑了,“你还挺……挺有研究的。”
“嗯。”他嗯得理所当然,甚至有点骄傲。
第24章 第24章大家维持着咬过了但仍然……
季长岁说不上来,凤梨味道的糖果做得很逼真,甚至似有若无地在扎嘴,神奇的口感。
周观逸还挺会挑糖果的,或许真的可以说颇有研究。
此时他在等着季长岁评价,季长岁也真的在努力想憋出点儿好话,毕竟人家一片好心给你递糖。但那颗糖在他嘴里都小了一圈了他才憋出两个字来:“好吃。”
可就这两个字让周观逸心满意足。
“出结果了。”季长岁收到小何的消息,“走吧,去实验楼看看。”
其实结果在大家的预料之中,死刑犯7044的巨力异能并不能打破监狱电笼,在他身上的确检测出了微乎其微但完全匹配的加兹拉尔异能,恶作剧。
实验楼4层实验室外边的休息厅里,研究院休息厅给人一种哪哪都干净就你最脏的感觉,四个人坐那儿一动不动谁都不敢乱摸。直到研究员把补充材料拿出来给他们,说:“7044样本确认携带加兹拉尔异能,对了,这样本……是什么人的啊?”
“怎么了?”季长岁问,“有什么疑点吗?”
“呃……”研究员支吾着,“倒也不算是疑点吧,样本的基因分析结果看,这是一个40岁左右的男性,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疾病,但是,快死了。”
四个人分别看看对方,没有依据的事情他们都不会去下定论,这是职业素养之一。季长岁询问他:“这个‘快死了’,是指寿命?”
“对。”研究员说着,又看起来有些为难,“哎,其实不太好说的,但…但其实没啥,是这样的,咱们这儿新弄了个仪器,它类似于生命演化模拟,因为你们送来的样本比较健康,活力也高而且是个阶层还不错的异能者,我们就放进机器里跑了一下……”
“嗯。”季长岁认真地听着。
“结果,样本的预演,几乎刚开始就结束了。”研究员说,“也就是说,他会在几天后死亡。”
白珊宇纳闷,她尽量弱化掉一些关键信息,问:“那个,他人造成的死亡也能预演出来吗?”
毕竟这人是死刑犯,狱警说了,快执行了。
研究员给她逗笑了都,手摆得像路上被问游泳健身:“不不不不不可能的,咱这玩意是基因发育预演,又不是水晶球算命!”
“嗯嗯我也就是确认一下,万一呢。”白珊宇憨憨地笑起来,转头看看季长岁。
事实上她问的也是季长岁想问的,尽管这属于非常荒谬的问题,但荒谬归荒谬,问归问。
研究员最后两手一摊:“很奇怪,健康又还算强大的基因组件,跑起来没5秒钟就死亡了,疾速衰老。”
“好的,我们明白了。”季长岁站起来跟他握了个手,“谢谢您。”
“客气客气。”
最近加班是常态。
世界唯一“恶作剧”异能者加兹拉尔很有可能在昶州蛰伏已久后,管理局开始涨加班费了。
7044号是什么时候执行的死刑,他们不知道。
这种高危罪犯,要把他从监狱带出来,其风险性确实会把监狱那边搞疯,这点管理局明白。7044必须按期被处决,线索固然重要,重犯也必须死。
几天下来,季长岁和周观逸本就不算多的部下分为了两组,一组白天在城内巡查兼处理失控异能者,另一组则在审讯楼地下室里,看管着收容进来的失控异能者,带着一个个去实验楼做检测。
带过去会比较方便,毕竟取样仪器就那么几台,来来回回能把人跑疯。
在第三天,从地下收容处筛出了几名异能者,他们的异能被或多或少的加兹拉尔污染过。
季长岁这晚在实验楼。
一个个被铐着的失控异能者两眼无神,他们在收容处被尽可能地降低了异能活性,连带着人也萎靡不振。
“走快一点,跟上。”季长岁声音有些懒,因为今天下午队里有Alpha突发生理期,他去顶班,今晚上还有一宿。
穿着统一服装的异能者憔悴而呆板地走进实验室里,季长岁站在门边看着。
这些曾经失控过的异能者会在管理局地下进行类似“异能戒断”的过程,它的原理有点像戒毒。因为异能也是本能的一部分,既然失控过,那么就要去厌弃本能,直到管理局评估通过后,返回正常的人类社会中。
所以他们的状态都非常差,尤其现在是晚上将近十点,放在平常,这个时间的收容处已经在空气里打了催眠喷雾。
被驯化已久的作息,在这时,他们的困意如征伐一般,人摇摇晃晃。
“快点儿的。”季长岁催促,“早做完早睡觉了。”
周观逸到实验楼来的时候已经快收工了。
“嗯?”季长岁从倚靠的姿态站直起来,“你怎么过来了?”
“收工了,小白他们说你还在这边。”周观逸回头看了眼这些过来接受检测的异能者,“还多久?”
“最后一组了,做完带回收容处就收工。”
周观逸没有回答“怎么过来了”这个问题,他好像对理所当然的事情不会做过多解释。比如糖果,比如……嗯,已经痊愈的咬痕,比如怎么过来了。
他完全可以解释说因为我们是邻居,所以一辆车回去很方便。
但他不说。
实验楼最近白天晚上都在干活,一直有人,其中不乏有熟人。熟人路过看看他们,眼里也是周观逸那样的理所当然——是啊你们结婚了啊,一起下班回家不是很正常。
搞得季长岁很迷茫,莫非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还是说,是自己这里那里的想得太复杂?
坐进车里之后,周观逸抽安全带。那声“咔”好像是某种信号弹,只不过这次由季长岁出击。
周观逸没能成功给车挂上档,因为手腕被季长岁捉住。
季长岁说:“车落锁。”
周观逸照做。
幽黑的管理局停车场非常安静,再加上车子又一次进行隔音,季长岁甚至能清晰地听见他松开周观逸手腕时,他袖子布料展开的声音。
“部长,”季长岁说话差点没跟上自己呼吸的频率,“首先我是没太在意的,我是想跟你确认一件事情,你是真的、完全,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我们之间存在的婚姻关系吗?”
他必须要确认,否则他自己会被自己纠结死。
周观逸整理了一下袖口,特意观察了一下手指上的婚戒,说:“我不介意,季警官。以及很抱歉,一直没有跟你坦白,和你结婚我真的很开心。”
“为什么?”季长岁在很理智地疑惑,“你才二十七岁,高阶异能者,草本植物信息素的Alpha说明你性格冷静理智,大可以有个……呃,就,就大家说的那种。”
大家所说的Omega的优质伴侣。
草本植物信息素大多在生理期不会太疯狂,不会把Omega弄的太过分。啊,季长岁那是例外。
周观逸笑起来,手去搓了搓安全带:“我也不知道,那……那天你过来敲门,我……”
他说的那天季长岁了然,是抓捕赵胜那天,他和周观逸两个人顺坡滚,滚了满背青紫,他拎着药过去敲门。
“那天谢谢你,前几天也是。”季长岁停顿了下,他有点无从开口,“我的意思是,结婚这个事情其实挺乌龙的,韩局搞的这出有几方面吧,端平我们这两碗水,你头上的曾将军,我头上的杨局长,也是在测试我们俩能服从、忠诚到什么地步。”
周观逸点头:“我明白。”
“但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好吗?”季长岁侧过来,神色严肃,“我很认真的,你年轻帅气的,不要因此太…太禁锢自己。”
他听懂了。
当然能听懂,别说二十七岁,十七岁也能听懂。
“季长岁你在鼓励我婚内出轨吗?”
“……不是!”季长岁这时候反应过来自己那些话有多大的歧义,连这警车都轻轻晃了一下,“我是想说——大家都认为我们俩坐实夫妻了,尤其前几天,甚至他们可能都觉得我们俩做过了!我说的‘禁锢’是,你要为自己辩驳!!”
“哦。”周观逸明白了。
季长岁在旁边狠狠喘气:“我靠,对你就这样把我吓死。”
“那不就丧偶了。”周观逸笑得让人看不明白。
反正季长岁看不明白。
他确实没有周观逸那么坦然,甚至这些天一直在观察他已经痊愈的脖子,天越来越暖和,季长岁一度害怕有蚊子叮他脖子,回头局里再谣传一下怎么不在生理期还折腾我们部长。
这季长岁,啧啧。
后面的两天里,季长岁有时候会偷偷开心一下。他确信周观逸没有说谎,和自己结婚他很开心。虽然不知道是哪方面的开心,以季长岁浅薄的理解,是有一个无论如何会和自己站在一边的同盟,或者再亲密点,是家人。
他没打听过周观逸的家庭。
就像周观逸也没有过多询问他生理期信息素紊乱导致异能紊乱的那天,季长岁说的“杀了自己的老师”那件事。
大家维持着咬过了但仍然礼貌的关系。
因为这天,这个白天,管理局完成了几乎全部收容者的采样后,筛选出了12个沾染恶作剧异能的异能者。
下一步,是把他们放出去。
管理局认为7044号罪犯在生命将尽时越狱,有很大可能是奔向加兹拉尔本人,去向他寻求生的希望。
那么从理论上来说,这些沾染过他异能的异能者,也有可能会去追寻加兹拉尔。
会议上继续把他们人员分组,这时候已经警队特战队的人混着用了,每三个人白昼黑夜倒班追踪这些放出去的异能者。
会议结束后,季长岁去到韩瑞的办公室。
他说:“其实,韩局,我也可以出去当诱饵。”
周观逸刚走到门口。
“你知道我可以的,我甚至是最适合的。”季长岁说。
第25章 /第25章你可以放开我的腰带了警……
定位器装在了失控异能者苏家意的耳后。
被释放的人在清早9点30分依次离开管理局审讯楼。
警员组挨个仔细查过去,这种定位器带有异能监测功能,体积很小,传感器里假装了射频系统,植入耳后皮下,外表完全看不出异样。
季长岁半垂着眼皮,每一个安装过定位器的异能者最后都要到季长岁这里来,通过机械感知来确认定位器运行正常。
苏家意也是,她两个月前在大学宿舍异能失控,封锁空气差点把一屋子人憋死。她有点害怕季长岁,手都伸出来了又缩了一下。季长岁没催,等着她自己建设心里准备,最后闭着眼伸手过去。
周观逸到审讯楼楼下的时候就看着这样一幕,季长岁握着姑娘的手腕,一秒多左右就松开了。
周观逸走近,听见姑娘嗓音微颤,说:“警官。”
他停下了。
“警官,我有点不敢出去,我真的没事了吗?不会再失手杀了谁吗……?”
季长岁没办法给出明确答案,他只能在姑娘肩膀拍两下:“你没有杀过人。好好控制自己,你不能一辈子待在收容处。”
“她好像是警校的。”周观逸站到他旁边。
审讯楼一楼大厅门口是一片空地,季长岁转头瞧了他一眼:“她是。你站那边去。”
“为什么?”
“我这儿晒啊,你上棚子那边去。”
周观逸乖乖走了。
苏家意几番回头,她看的不是季长岁,是那栋审讯楼。
她被收容在地下三层,每天有一个小时到地下二层活动放松,再一个小时去地下一层听讲和冥想。
现在她要回去人类社会,那种不安和焦虑在她大脑里乱撞。
苏家意的父母等在管理局门口,听闻今天女儿能放出来,母亲攥着衣服角眼睛不眨地盯着门里面。
季长岁看着苏家意的背影,走走停停,时不时回头,他叹了口气,还是抬脚走了过去。周观逸盯着他。他走到苏家意面前,跟她说:“你是警校生,说明你的精神力天生比普通人要强,宏观来看你是个强者,所以你可以管好自己,明白了吗?”
苏家意迷茫地点点头。
今天日头晒,五月中旬昶州气温少有的到达了三十度。12个人很快就这样放了出去,他们此前并不是罪犯,所以被“释放”的时候并没有狂喜,反而会像苏家意这样——
我真的没问题了吗?
我出去了会伤害家人朋友吗?
直到最后一个人离开管理局,警队特战队的人分头出动,开始跟踪监视。
他们希望加兹拉尔的内心里存在着一些凶手的基本素养,比如他们都热爱返回犯罪现场,有的甚至喜欢在警戒线外面看着里面警察忙碌地收集证据。
加兹拉尔会不会也回来“关爱”一下曾经诱导过的人?
“韩局。”季长岁敲门进来,人没走进来,就站在门口,“人都放掉了。”
“噢,好啊。”韩瑞在办公室里,笑道,“真热啊这天,一转眼夏天又要来了,日子过得真快。”
“韩局我也想戴个定位器去勾他出来。”季长岁并不打算跟他聊天气。
韩瑞摆出领导气势,板正着态度看着他:“不可能。”
“可是我……”
“你是非常珍贵的警员。”韩瑞说,“我说句很残忍但你必须要明白的话,季长岁执行官,你如果会出现什么变故,那必须是为了你的职位,而不是加兹拉尔那种骗子。”
加兹拉尔,恶作剧异能,迄今为止人们对它的了解是……欺骗双眼,蛊惑人心。
确实如韩瑞所说,他就是个骗子,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大忽悠,他自己的异能连杀伤力都没有,所以他才热爱去蛊惑那些具备不俗伤害力的高阶异能者。
那种成就感和快感无可比拟,再诱导他们失控,那些高阶的、强大的异能对加兹拉尔来讲无疑于世界上最美的烟火齐齐爆开。
他第一次蛊惑季长岁没能成功,但他发现了季长岁的秘密。
季长岁是个越格斗越兴奋的万中无一的战士。
此时,季长岁僵立在副局长办公室门口,沉默了一会儿,点头:“我明白了。”
再一转身准备把韩瑞的门关上时,另一只手按住了门板,手臂从季长岁身侧伸过来,一偏头,两人身高差不多,平直地看过来,视线完全交叠。周观逸说:“等一下。”
“噢,小周,来,这个给你。”韩瑞从抽屉里拿了把介于冲锋枪和手枪之间尺寸的……季长岁暂时不晓得它如何命名的枪。
“谢谢您。”周观逸进去拿过来,枪弹分离的,韩瑞先递了枪再递给他弹夹。
周观逸分开放腰带两边,在城市里执行任务枪弹分离确实是有必要,一来谨慎开枪,二来即便被夺枪,对方也没有子弹。他扣上枪套,给季长岁解释:“军队今天早上送过来的新武器,全自动手枪,原型师□□18,枪身加长了一点点,配9毫米北约制式子弹。”
季长岁仍盯着枪,注意力完全被夺走:“射速多少?”
“1300左右。”
“那双持简直近身无敌了。”季长岁叹道。
“可以这么说。”周观逸笑笑,“但这种改良枪也存在一些弊端,军械师拿来给我先用用。”
韩瑞在里头张望着,瞅准时机插话:“是哈小周,你给军队里说说,给你老公也整一把呗,咱们小季的异能搞不好还能帮着调校调校呢。”
这话周观逸听起来还真有些动容,他想了下,问:“警官,抽空我们去靶场,这枪给你试试?”
“行啊。”季长岁就这样轻易被转移了注意力。
直到下午在警校里监视苏家意,季长岁才暗骂了两句。
这种追踪监视的任务自然而然和周观逸分在一组,警校很大,他们俩穿便衣,在二餐一楼买冰淇淋。
“我要这个。”周观逸指了一下巧克力味的。
“别吃这个。”季长岁小声说,“它就长得像巧克力。”
“那我要这个。”周观逸又去指草莓的。
“不行。”季长岁非常嫌弃,“劣质草莓酱,比冲泡草莓奶茶还腻。”
“怎么你请吃个冰淇淋这么费劲呢。”周观逸故意拧着眉毛,“局里也不拖工资吧老公?”
“……”
季长岁给他买了一支香草的,自己吃一支原味的。
便衣跟踪偶尔需要演一下,演煎饼果子老板这种考验手艺的季长岁不行,但是俩人一块儿就好演了,比如演他周观逸真正的老公。
苏家意的监管任务其实比较轻松,因为她还没毕业,主要活动范围是学校区域。
加上这里是警校,其实……其实季长岁是想跟沈浪他们换一换的,沈浪和警队小宋在货运码头那边。
不过这种东西说不好,一切都在测试阶段,谁都不知道哪里率先以何种情况触发加兹拉尔的兴趣。
季长岁侧过脸,看着周观逸吃冰淇淋时精彩的眼神变化。
他猜到了,此人既然对糖果颇有研究,那么冰淇淋这种勉强可以列入同系列的产品,他必定有一套自己的标准。季长岁粲然一笑:“哈!难吃吧!”
“没有。”周观逸安静地继续吃,跟他并排站在食堂门边。
警校宵禁很严格。
晚上十点整所有宿舍楼禁止出入,十点半熄灯,十一点断电。另外两个警员过来接班,来的是两个女警,女警可以在女生宿舍楼门卫那儿待着。
刚出警校的门,周观逸回头看了看黑洞洞的学校,又看看他:“你就是从这儿毕业的吗?”
“不是。”季长岁解释,“我是桃榔警校的。”
“我的意思是,这样模式的学校。”周观逸转念一想,“那你怎么知道这儿冰淇淋难吃?”
“是这样模式的。”季长岁依次回答,“以前来这儿当过教官。”
“你当教官还买冰淇淋呢?”
“犯法?”
“车来了。”周观逸指了下路边的网约车。
今天两人穿得很休闲,司机打趣着问他们是不是翻墙出来玩儿的学生,因为周观逸选择的定位是市里的一间台球厅。
周观逸说:“是啊,今天教官不在。”
“哈哈哈哈!”司机笑得爽朗,“年轻人嘛,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季长岁看着手机屏幕,上面是12个被释放的异能者的定位画面。苏家意仍在宿舍里,位置几乎没有移动。而他们即将抵达的台球厅里,一个异能者的传感器断断续续地在发出痛觉神经反馈信号。
也就是说,这个人现在很痛。
这个信号大约在十分钟前反馈到系统中,当时有警员说赶过去看一看怎么回事,十分钟过去了,痛觉神经的信号反馈仍在在输出,那个说过去看看的警员却失去联系。
“部长。”季长岁稍微靠近他,“把弹夹装上先。”
“明白。”
夜色掩护之下,司机并不能从后视镜看见他们在后排做什么。
因为是便衣,两人的枪是贴在后腰,用皮带就这么生勒着的。
眼看车要开到了,季长岁自己的枪装好,稍微靠过去,手放到周观逸后腰,手指帮他勾着腰带。周观逸僵直了一下,拔出枪,装弹,塞回去。
“谢了。”周观逸说,“你可以放开我的腰带了警官。”
“哦。”季长岁收回手,“抱歉。”
第26章 第26章魔术师——加兹拉尔!……
【你需要对三十岁的处男有一些包容。】
——这条消息来自沈浪。
沈浪发给周观逸的。
他们到台球厅的时候周观逸说想去一下卫生间,季长岁就去吧台付了两个人的钱。
“头一次来?”服务员胳膊撑着吧台问他,“帅哥,找不找私教啊?喏,墙上有海报,你挑挑呗。”
季长岁走到冰柜前边拿了两瓶冰水出来,顺着看了眼那些海报——
萌系Omega,兔耳小可爱。这样两行字在穿背带裤的短发男孩旁边,图片上用了一些糖果装饰,和一些欢庆彩带。
旁边那张,写着“魔法女巫,傲娇大小姐”人物是漂亮的女人穿着巫师袍但隐约露出雪白光滑的腿。
他们都拿着台球杆,各种风格各种性别的私教,季长岁扫了一圈,Alpha也有几个。
“怎么样?”服务员给两瓶水扫码,“要不要填个客户表?哎,你跟朋友一起来的?三个人也不是不行……”
“咳。”季长岁听不下去了,他指了指门口的安检门,“你们这儿安检是好的吗?”
之前进来的时候那个安检门还让季长岁愣了下,他俩身上都带着枪,别给扫出来了。结果他手刚偷摸碰上安检门,机械组件完全0反馈,那门连个电都没插。
“嗐。”服务员往台面上一靠,“你管那干什么,私教找不找啊?”
季长岁摇摇头,往卫生间那儿看。
怎么还没出来。
起因是周观逸那句“你可以放开我的腰带了警官。”说出来的同时,他不小心按到了通讯键。幸运的是刚才那个时间里通讯频道里没有外人,就沈浪一个。不幸的是沈浪刚好闲着,听得清清楚楚。
所以发来了这么一句。
周观逸躲去卫生间回复他:不要掐头去尾断章取义,那句话只是个意外。
沈浪回过来:是命令吗?
周观逸捏着手机咬着牙:是。
沈浪:已经遗忘,您放心。
周观逸刚出来,面前被递了瓶水,很冰的一瓶水,瓶身挂着水珠。季长岁快速看了他一眼:“过来查看情况的警员没有消息,这地儿我扫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样。”
周观逸拧开矿泉水:“701号异能者的痛觉神经还在释放信号吗?”
“在。”季长岁边说边看着台球厅里的几张桌子,“可是这儿看着一片太平的,分头探一探吧,你去那边,我往二楼去。”
“好。”
季长岁没能成功上去二楼,他被两个笑得又甜又媚的Omega拦住了,以柔克刚,跟他说二楼是vip区域。
“没上去?”周观逸拿了根杆儿在各个桌转悠着。
“先看看一楼,不行出示证件上去。”季长岁看了眼他手里的杆儿,“你找个桌戳几杆,别显得咱俩巡查似的。”
“我不会啊。”周观逸坦言。
“我给你请个私教。”季长岁说。
“嗯?”
周观逸快崩溃了。
季长岁真的给他找了个私教,私教哪都好,温声细语有耐心,纠正周观逸的姿态,并且会在周观逸调整正确后给予带有崇拜感的认可。
哪都好,如果不是猫耳女郎Omega就更好了。
“……谢谢。”周观逸又进一球后,无助地侧身一步,和猫耳女郎拉开一些距离。
事实上他不必这么做,因为猫耳Omega自始至终没有过正规教学以外的触碰,这儿四面八方都是监控,人家就是教学加上大量的情绪价值。
周观逸的撤步也只是再拉开一点点舒适空间。
然后开始找季长岁的身影,未果。
“哥哥。”Omega稍微靠近他,挂上甜而不腻的笑容,“还有十五分钟就到时间了哦哥哥,需要续费吗?”
“不需要。”周观逸说。
他说完一抬头才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被季长岁故意留在了这里。
不太对劲。
首先他信任季长岁,其次,就是因为他信任季长岁。周观逸把球杆放下来,回头问猫女郎:“请你过来的那个Alpha去哪了?”
“他呀。”姑娘眨眨眼,“好像从侧面那个小门出去了呢。”
“谢谢啊。”周观逸说。
台球厅的侧门和这一带的娱乐场所一样,它主要的功能是工作人员倒垃圾,喝多的客人在这里吐,流氓混混在这儿揍人。
周观逸跑出来后左右看了看,死胡同,于是抬头,想都不想,起跳徒手扒着墙头把自己扯上去。他抬头看了眼月亮,它被浓厚的黑云纠缠着,似是求救般露出一点点边缘的光亮。
这墙头不太好站,乱七八糟的转头和倒尖的玻璃。
周观逸确信这季长岁绝对是去干了什么要躲着自己的事儿。并且周观逸翻上来后发现自己并没有季长岁的手机号,接下来他决定试着去猜季长岁会怎么做。
从这里出来后是死胡同,那么他会像自己现在这样上墙,然后观察周围。他四下看了一圈,这里是建筑与建筑之间的缝隙,附近的娱乐场所在这类墙壁缝隙中处理垃圾,小混混们在这里干点莫名其妙的事情。像是地面“下水道”。
很快,周观逸看见台球厅和背面KTV的墙壁之间的过道路面上隐隐有种水面的折光。他顺着墙头走过去,期间确认了一下枪弹结合,想了想,保险保持关着的状态。
从墙头跳下去后周观逸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异能波动,他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这强大到能让人不触碰就感知到的异能绝对来自季长岁。
周观逸踩着几乎要粘掉人鞋底的脏污地面,顺着异能浓郁的方向走……季长岁蹲在足以养活三代蟑螂老鼠的垃圾桶旁边,手按在墙上。
“……”季长岁有点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件事情,于是他笑了下,“那个,你,你进了几球?”
周观逸差点吐血。
他张了两回嘴都没能吐出一句完整的话,终于他走近过去,蹲下来,以一个足够理智的眼神看着季长岁:“你不要告诉我你在……偷窥。”
“嘘。”季长岁完全没有回收异能的意思,“你看我手机。”
周观逸直接从他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手机屏幕没有锁,仍是他们内部系统的定位画面。
上边GPS的定位显示异能者就在这里,是“这里”的这里,他们所在的地方。
“这……”周观逸磕巴了一下,“这人在这里?”
“是的。”季长岁说,“台球厅里面有什么东西扰乱了定位,我也是出来了才发现,所以这个定位可能不准确,但就在这附近,所以我在窥探这几家店。部长,我这是违规的,你别把我卖了。”
“废话。”周观逸很想骂他两句,“我能卖你吗。”
“帮我看看之前说过来的那个警员是谁。”季长岁眉心拧着,“他应该也被困在这里面的某个地方了……等等。”
“找到了?”周观逸问。
“东南方向第二栋楼是什么地方?”
周观逸站起来顺手就用他的手机打开地图,调整方向,放大:“酒吧。”
“三楼有间屋子里的电波不对劲,我进不去。”季长岁说,“可能在那里面。”
周观逸黑着脸伸手抓过他手腕,把他从地上拽起来:“我们可以过去看看,但是,别再做这种事了。”
“哦好。”季长岁点头,就要走。
结果被周观逸扯回来,踉跄了下,肩膀撞上他胸膛,后者纹丝不动。季长岁自知理亏:“我…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自己干一些违规的事情不想把你牵扯进来,好吗?”
“不好,季长岁。”周观逸说,“不是这种方式,别再骗我了。”
“我没……”季长岁站直。
“欺瞒是一体的,瞒就是骗。”周观逸说。
季长岁给他道歉。说了对不起。也尝试哄他,说部长真神机妙算,这么会儿功夫就找到我了。
可是没用,周观逸的脸堪比生鲜冷链。
走去酒吧的路上季长岁用尽浑身解数毕生所学——
“两位。”周观逸说。
服务员在酒吧门口给他们手背盖上章,季长岁叹气,低头跟进去。
门一开,震天的音乐像是从里头泼了一盆水出来,季长岁下意识偏开了脸。他们挤过扭着身体的,如几条蛇缠在一起的男男女女,期间季长岁走在前面,他回头抓住周观逸的手,以防在这几乎看不清也听不清的环境里走丢。
同时,季长岁在朝着安全楼梯走。
安全楼梯那儿站了个保安,还没开口说话,被季长岁一发手刀落在后颈。为了不惹人注意,季长岁托住了保安没让他立刻倒下,是慢慢放在墙边,让他呈现出一种喝多了坐会儿的感觉。
“……这个部分也保密。”季长岁回头看看他。
上到三楼,那个季长岁的机械异能进不去的房间门板上装饰着浮雕纹路,这一层大约是酒吧客人们玩累了休息的地方。
路过的前几个房间里,有一间门没关,里面的人在沙发上或靠着或躺着。
门前,季长岁眯着眼看着。
门上雕着一幅《摩诃迦罗》,那是佛教概念里的一位神,梵文中的“Mahkla”,又名……大黑天。
他们两个人都听过李河添说的那句话。
大黑天、三尺神、手中捧。
诡异的是,季长岁的视线看向门把手,这扇门的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把手,如果说一个人同时握住两个把手。
那么,这个人就将门板上的摩诃迦罗浮雕捧了起来。
“我先……”季长岁刚想把手盖上去,想要再试试。
“等下。”周观逸攥住他手腕,“让我来。”
机械沟通的异能进不去,那么就说明这里面被异能影响了。周观逸想了想,握住左边的门把,他开始净化。
同时,季长岁退后了些,从后腰拔枪。
枪弹结合,开保险,是一个非常标准的预备作战姿态。
“怎么样?”季长岁问。
“很复杂的异能,再给我点时间。”
“枪,周观逸。”季长岁提醒他。
周观逸右手握着门把,左手朝后腰去摸枪。因为肌肉记忆是去枪套里拔枪,这会儿虽然枪就在后腰硌着自己,但还是没能第一时间……
“谢谢你。”周观逸说。
季长岁看不下去,上前又帮他勾了一下裤腰带。
“不客气。”
“我开门了。”周观逸说,“要么开枪要么掏证件,你明白我意思吧?”
“明白。”
如果是一场误会,就掏证件给人看等着人举报。
如果里面情况复杂,那就开枪。
周观逸拔枪、退后,季长岁上前踹门——
里面是大约八、九十平米的空间,座位上全是打扮精致的昏厥的人,他们的脸上被盖着假面舞会风格的面具。
舞台上有两个被捆着的男人,追光灯打在他们身上。
其中一个是警员,看见季长岁和周观逸后两只眼睛瞪得老大,他旁边一样被捆着的是刚刚放出去的失控异能者。
舞台中间,穿黑色袍子戴黑色礼帽的男人挥舞手中的魔术棒。他高声道:“欢迎大魔术师——加兹拉尔!”
两人同时冲上舞台,当中的人身形一扭,袍子落地,真如魔术一般,一只兔子从礼帽中蹦出来。直接蹦上窗台,跳了出去。
季长岁二话不说奋起直追,三楼说跳就跳,周观逸紧随其后。
幽暗的巷道和腐臭的气味,那只雪白的兔子蹦着跑了不过两分钟,突发恶疾般倒地抽搐,没多一会儿就死了。
季长岁按着通讯器:“封锁南峰街,包围南峰街31号酒吧。”
周观逸按了按他肩膀。
季长岁盖住他手:“我没事。”
“不是。”周观逸指了下前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边。”
那边墙角,赫然是一个木盒小丑。
摇摇晃晃地在招手。
第27章 第27章“警官,冷静点。”……
凌晨一点十五分。
14摄氏度,体感温度要更低。
管理局实验楼整栋大楼灯火通明,韩瑞和汪局长以及六七个领导焦头烂额。一边跟市局解释季长岁擅自动用异能窥视建筑,又要安抚城管处说他们释放的失控异能者都是考核通过的,还有那个警校,昶州警校惊闻他们几个警察便衣在校巡查,痛斥他们不把校园当回事云云。
从礼帽里跳出来的兔子是死透了。尸检结果上可以看到,兔子死前被注射过量的尚无法确定型号的毒品,研究员在提取出的毒品样本中同样发现了恶作剧异能残留,并且非常新鲜,可以判定沾染恶作剧的时间在20分钟以内。
季长岁和周观逸坐在他们实验室外边走廊的椅子上。
“没事。”周观逸在他肩膀按了按,“你……你别太担心。”
“我不担心这个。”季长岁的脑袋快耷拉到膝盖上了,“我怎么就…怎么就追兔子去了呢我真是……这脑子不能要了。”
实验楼里的走廊给人一种在医院的感觉。走廊天花板的灯特别亮,跟审讯室里似的,长椅边上有固定在墙面的免洗洗手液,新风系统中加了些许使人冷静清醒的薄荷。
周观逸时不时在手机上看群消息,他知道这时候韩瑞和几个领导正斡旋于市里其他的政务组织。季长岁这个高阶异能者如此大范围地“检查”着多家商业娱乐场所,几家老板连夜疯狂投诉。
他们指责季长岁绝对偷看了他们店里的监控,看了他们的网页记录以及账务…总之就是商业机密之类的东西。
还有一家披着夜色来到管理局,试探着问韩瑞,季长岁的异能到底能强到什么地步。那家估计是沾点颜色服务了,生怕季长岁窥探到什么要命的监控画面。
“唉。”周观逸跟着叹了口气,把手放下来,搭在自己腿上。
他们在等另一项结果。
当时在酒吧三楼房间里被捆着的一位警员和一名释放的失控异能者的组织样本检测。季长岁忽然坐直,把周观逸吓一跳。他转过头看着周观逸说:“又差一点。”
“嗯。”周观逸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没事,港口仓库那边的毒品还在原地,总能钓到他。”
“你说他到底想要什么?”季长岁第一次发出这种疑问,“一个‘恶作剧’异能,没有杀伤力,他也没法再进阶,你说他究竟想要什么?”
周观逸侧了侧身,正对着他:“你不要揣测这种人的动机和目的,这种人不能用正常思维去理解,他可能想要的就是你现在的状态。”
周观逸说得很认真,他并不是在安慰或哄着。季长岁也明白。
“真是人如其名。”季长岁苦笑,“恶作剧……”
空气里那点薄荷味道对季长岁来讲起不到任何作用,尤其是在研究员出来后告知他们——那个警员醒了,他说起初自己并没有被捆在舞台上,是加兹拉尔本人伪装成了他,把自己捆在了异能者旁边。
季长岁崩溃了。
他站起来在走廊上来回踱步了两圈。
这夜注定睡不着也下不了班。季长岁快把后槽牙咬碎了,太阳穴跳得整个脑袋跟着发胀,头顶白炽灯照得他耳鸣。
就在眼前。
原来就在眼前。
他居然去追一只兔子。
“季长岁!”
“嗯。”季长岁回神,视线重新聚焦,他被周观逸两只手按住肩膀。
冷冰冰的走廊墙壁之上,新风口在吐着凉气,外边14度,里面18度。整栋实验楼冷得让人起鸡皮疙瘩,但季长岁在这样的温度里很舒服,机器都是这样,要冷一点,温度高了会很麻烦。
“季长岁。”这是周观逸第五次还是第六次喊他全名。
“怎么了周部长。”季长岁问。
“我们得去审讯楼了,好吗,来,跟我走。”
季长岁低头看了看周观逸的手,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握手的时候。那是个雨大到面对面都看不清人的夜晚,所有人都像是刚从池子里捞上来,随便拽一个人的外套都能拧出来半斤水。
那天周观逸摘了手套跟他握手,他握住了。
是一只冰凉的手,对机械异能者来讲很舒服。反过来描述的话,就像是冰天雪地里捧起一杯热水。
季长岁看着他的手,接着,他抬眼看向周观逸的背后。
韩瑞站在汪局长旁边,另一边是他见过的但不记得姓什么的主任,以及何书清、沈浪、小白。
“审我吗?”季长岁问。
“对。”周观逸看着他,“别怕,我陪你一起去。”
他不害怕的。但这个时候季长岁稍微有点混乱,他今天没穿警服,枪械被收走,一件棉质的长袖T恤和牛仔裤。那T恤上还印着洗得有些开裂的蜘蛛侠,看起来洗涤方式并没有遵循水洗标。
“先等等。”季长岁说,“我要问那个警员几个问题。”
周观逸回头看了眼。
他们想要立刻带走季长岁,这位执行官明知故犯,需要由局长审问。但周观逸看出来他不对劲,在那儿自顾自踱步,很明显陷入了自己的思维怪圈里,所以请他们等一等。
局长那边算是给足了周观逸面子,几个人真在那儿呆立了好一会儿。周观逸摇头:“你可以问,但现在不行。”
“我知道我知道。”季长岁稍微后退半步,那是一种拒绝的姿态,“他还在进行精神治疗,还要再等一会儿。”
“不是的。”周观逸半哄着的态度,“是你要先去审讯楼,有些问题需要你回答,比如,你为什么要使用异能……”
“废话因为我要追捕加兹拉尔。”季长岁很平静,平静得骇人,“我在找线索,线索不会蹦到你面前来,港口仓库里的货未必能钓到他了,他想玩儿点更刺激的。”
后面汪局长有点等不下去了,刚要上前去,被韩瑞堆着一脸的笑拦了拦,小声说:“稍等等、再稍等等。”
周观逸已经比较了解他了,这位的观念其实比较轴。周观逸觉得自己已经够轴了,没成想这儿还等着一位。他再次上前,靠近他:“但你要遵守规则,他就是要看你这样,你仔细想想,这也是他‘恶作剧’的一部分,对不对?让你濒临失去理智,不惜擅自用异能来探测那些商家。”
“我那是——”
周观逸握上来的瞬间,正好压制住季长岁心底里的某种力量。他形容不出那种感觉,和赵胜那次一样,他自己其实很平静,有一套说服自己的逻辑。
他那是为了追捕,是为了线索。完全没问题。
他殴打赵胜,是因为这家伙贩毒,也没问题。
而这次,他身处在一个相对冷静的环境里。并且他感知到周观逸正在一点点净化他,只有一点点,周观逸控制得很好。
季长岁几乎是在这个刹那真正地冷静了下来,并且在18度的空调下险些出了汗,胸腔里心脏跳得失常。
因为他明白,周观逸在警告自己。你不能失控,要控制、克制、压制。
无论是什么想要从你心底里跳出来。
都别让它得逞。
周观逸仍在看着他,并且把他拉过来抱住。他的体温比机械异能者要高一些:“警官,冷静点。”
“好。”季长岁说。
第28章 第28章他好像需要一个确认键……
季长岁不知道让自己冷静下来的是什么,是周观逸适时进行的净化,还是这个拥抱。
周观逸抱得很紧,紧到季长岁感觉现在该轮到你冷静了。
走廊上韩瑞和几个领导打哈哈:“刚结婚,小年轻刚结婚就是这样,哈哈哈。”
无论如何季长岁在这个当下,这个瞬间,他很感激周观逸。因为事实就是如此,加兹拉尔在各种微妙的细枝末节中影响他,甚至没有使用异能,只是纯粹的恶作剧。
“部长。”季长岁的声音近在耳畔,“松开吧,我要过去了。”
他有感觉到周观逸在自己后背的那只手抓了一下T恤布料,加兹拉尔的影响是一种渗透式,人们往往觉得自己不会被动摇,意志坚定而情绪稳固。但却如此轻易败给一个恶作剧。
“部长,部长……”季长岁拍拍他胳膊,“快松开,一会儿他们要觉得我拒捕了。”
“不是逮捕你。”周观逸终于放开他了,“问话而已。”
“一个性质了这时候。”季长岁笑了。笑得还挺轻松,他整理了下他的蜘蛛侠T恤,又去攥了攥周观逸的手腕示意他安心。
周观逸就这么看着他和韩瑞他们从走廊那边坐电梯离开,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从哪里开始不对劲。他有一种诡异的感觉是,或许在加兹拉尔的视角,这一切根本不是追捕,而是这个魔术师盘旋在他们上空进行的游戏。
那到底是个怎样的角色,周观逸没有真实接触过,在他所得知的情报里,这个魔术师的实力并没有多强,只是很难实施抓捕。他手段太过精妙,能骗过观察员甚至骗得过探测机器。
能骗得过机器——周观逸猛然抬头。
审讯室A01的牌子闯进他双眼,他知道里面坐着目前世界上屈指可数的机械沟通高阶异能者之一。
杨局长漏夜前来,不仅是季长岁,管理局中的其他领导亦是诧异。
桃榔到昶州的地理距离属于坐飞机坐高铁都烦人,可是开车过来绝对是其中最烦人的那种远。所以季长岁进审讯室后看见杨局很纳闷,他甚至蹙眉打量了起来。
杨局叹气:“真是上班上傻了,是真人,不是3D投影。”
“……杨局。”季长岁这才打招呼。
“坐。”杨局向对面的椅子抬抬下巴。
季长岁坐下来,手搁在桌面上,等着杨局先说话。
说实话面对杨局比面对管理局那几个局长副局长要轻松些,季长岁一脸的倦容,先是听见杨局叹气,他也跟着叹气。
杨局长暂时没有说话,他沉默着把住审讯桌的边缘驱动了结界异能。
“监控监听。”杨局说。
“喔。”季长岁也把住他这边的桌子,驱动异能,关闭了这件屋子除照明之外的设备。
杨局两手手指叉着,五十来岁的人即便是高阶异能者,在这个时间和高压下,脸上还是透出了疲倦。他看着季长岁:“我是来到这里之后才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不仅是昶州失控异能者的数量和这里的其他情况,还有你的事情。”
季长岁“嗯”了声等着他继续说,就像以前听训话那样。
看得出来他比较颓靡,杨局从前总训他,这会儿放缓了语气:“是你结婚的事情。我总觉得蹊跷,韩瑞信誓旦旦说会撤销婚姻,这事儿我也没管,毕竟木已成舟证都领了。但这次过来,我大约搞明白了另一件事。”
“什么?”季长岁不解。
“周观逸。”杨局看着他,“韩瑞给你找了个军官。”
“是……是啊。”季长岁点头,“他现在是管理局特殊作战部部长。”
“他是总军区陆军护卫队的队长,对比下来军衔与中将平级。”杨局坐直了些,缓了一口气,接着说,“我起先没有多疑,一来我还是比较信任这边的人,即便是看在军区的面子上也不会搞什么花招,二来,此行支援昶州我的确有一瞬被功绩给蒙蔽了,没有多做调查,也是我的失误。”
季长岁有点困了:“您捡点重点说吧,我有点顶不住了。”
“……”杨局无奈,这警官从前在桃榔横着走的,他差点忘了,“我意识到韩瑞是点名要你来的。”
“是。”季长岁点头,“单兵战力整个桃榔没有人敢说比我强。”
“不仅是作战能力,你是接触过加兹拉尔异能的高阶异能者,韩瑞可能推测出加兹拉尔本人对你很有兴趣,所以他点名要你到昶州,甚至我想得更阴暗一点儿,韩瑞知道柯帆的死因,也知道你过剩的格斗能力和失控风险。所以——”
杨局说:“所以他才给你找了个军官,你们的婚姻根本不是什么所谓的功绩平分,而是韩瑞希望,你即使在抓捕加兹拉尔的过程中犯下任何过错,都有一个军官给你兜底!他们永远都能把你轻轻放下,这次也是。”
季长岁哑然。
他喉咙吐不出话,半晌,结巴着说:“没有、没有的事,我……周部长他没有…我也没有……”
他语无伦次。
杨局点头:“还没到时候。”
“可是韩瑞他分明可以直说啊?”季长岁不懂,“何必绕这么大一圈?”
“韩瑞想要的从来不是加兹拉尔,他想要的是全球异能者协会归来昶州。”杨局说,“是加兹拉尔给了韩瑞机会,他立刻施加能够让加兹拉尔在昶州落网的可能性,你是关键点,但你又不稳定,所以给你找个军官,来为你的所有不稳定甚至失控来托底。”
“这并不……”季长岁懵圈了,“这也不稳定啊,万一周部长这个人他……”
“韩瑞应该很了解他。”杨局打断了季长岁,“韩瑞选择你们两个,是他做足了功课,再退一步,就算是赌一下也没关系不是吗。你们还是要在昶州尽职尽责。况且……听说你们都已经发生过关系了。”
“没。”季长岁摇头,“什么都没发生。”
杨局“哦”了一下,两人沉默。
“咳。”杨局接着说,“韩瑞是政客,罪犯也是棋子之一。我过来告诉你这一切,也并不是要你离开昶州,或对韩瑞有什么芥蒂。”
“我明白……”
杨局:“我来是要当面再对你说一次,一定要控制好自己。”
季长岁抬头。
“昶州或许很给军区面子,但我不希望你在任何一段关系里……再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不要再失控了。
尤其是,别把周观逸给杀了。
这是杨局长最怕的事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顾虑和野心,在这看不见底的幽暗深夜中,光亮尚未抵达的时间里,人们的面具裂开了一点点,但没有脱落。
周观逸很困,他坐在警车副驾驶一度要睡着过去。季长岁开车很稳,用异能在开,车子的平缓程度非常好,并且凌晨车少,减速、提速都在最大限制上确保了乘车舒适度。
所以周观逸在距离到家还有2公里的十字路口终于睡着了。
他一直在审讯楼等着,杨局和季长岁出来的第一时间里没有问任何审讯内容,只问季长岁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回家。
上车后也是,周观逸只问了一句“你要回桃榔了吗?”得到否认后放心地开始昏昏欲睡。
车停在公寓楼下,季长岁熄了火,坐在驾驶位上发了会儿呆。
然后。
“哒。”
“诶?!”季长岁一惊,视线偏侧过去,周观逸朝他打了个响指。
“吓我一跳。”季长岁说,“醒了不说话的?”
“刚醒。”周观逸解开安全带,又见他没动,“再不走天要亮了。”
“没事,明天休假。”
周观逸倏地笑了。他笑得让季长岁纳闷,转过头:“怎么了?”
“谁教你拿高阶异能这么开车的。”
“……”季长岁看了看他,转回头笑了,“根本没睡是吧,害我一路这么凝神聚气的开车。”
“睡了,没睡太沉。”
大概是因为季长岁忽然低下头,显得很是挫败,周观逸张嘴想解释一下自己没睡的原因,他其实精神力还不是非常累,而且他得知季长岁暂时没有要回桃榔时真的松了口气。
而他没有说话,是因为季长岁的手从换挡杆越过来抓住了他。
季长岁的体温有些低,据说这是机械异能者的通病之一。周观逸的手背紧紧贴在他手心,他好像在害怕,但没有颤抖,一点点都没有,只是力道太过,换个人可能已经嚎出来了。
“你先别说话。”季长岁说,“让我攥一会儿。”
周观逸点头。
他好像需要一个非常笃定的确认键,来确信周观逸是强大的、稳固的,没那么容易死。
或许是今天杨局提到了柯帆,也可能只是今天接收的信息太庞大太复杂,他只是想坚定地去握着一个人的手,而周观逸恰好在身边。
总之总之,他这么攥了一会儿后慢慢松开,在临近日出的时间,借着公寓楼下有些勉强的路灯,他说了句“对不起”,因为周观逸手背上留下了几道攥握的红痕。
其实季长岁并不是初入职场的毛头小子,杨局说的那些利害他能明白也都理解,不论是韩瑞的野心还是整个大局,这一切他都接受。
因为自己曾是接触者,同时是强力单兵所以被韩瑞相中,又因为使用自己有风险,所以安上周观逸这层保险。
也是今天,季长岁意识到上一次招来监管组,痛殴赵胜的因素可能更小些,更大的因素是他向周观逸出手了,那是周观逸。
周观逸垂眼看了看自己手背,这几道痕迹可能一会儿就消了,所以,机会稍纵即逝。
他把手递到季长岁面前,有点委屈,说:“对不起就完事儿了?给我吹吹。”
“稍微吹一下。”周观逸怕他尴尬,补充道。
第29章 第29章“没吃饱,部长。”……
季长岁一点儿不敷衍,他托着周观逸的手心送到自己唇边来,低头认认真真地给他吹了几下。
“其实你没做错什么。”周观逸收回手来,“虽然这么讲可能有违我们遵循的规则,但是……”
“打住打住。”季长岁做了个“停”的手势,笑里带着点儿玩味,但眼睛肃然,“小伙子你讲话小心点啊,咱俩在警车里。”
周观逸扑哧笑了。
后面休假一个整天和一个白天。季长岁进去家里之后什么都不想了,飞速洗澡睡觉。
周观逸的话让他安心许多,尽管他自己明白在抓捕过程中其实难免先斩后奏,材料手续也可以事后再补,但他真的需要一个人绕过所有制度和束缚站来自己身边。不不,周观逸并不需要真的绕过来,他又不是小学生勒令玩得好的朋友来站边或怎样,一句“你没做错什么”就够了。
季长岁睡了相当长的一觉。
做了几个梦,睁眼全忘了。
醒过来后坐在床边缓了半天,缓着的时候脑袋里乒乒乓乓的,他挠挠头心说不对啊,这才三十岁也不算多大岁数啊怎么睡一觉起来脑子不行了呢。
仔细一听。
是隔壁在乒乒乓乓。
季长岁眼睛一眯,再听。确实是隔壁。
这层楼住4户,他一个,周观逸一个,另外两户没见过。
季长岁去卫生间冲澡洗漱,举着吹风机吹没到一分钟,抓了件T恤穿着睡裤就出去了。他不知道周观逸家里怎么回事,听着像谁在里面翻箱倒柜,而且不熟悉地形,还掺杂着一两声撞到柜子的钝响。
这是……进贼了?贼在乱翻东西?
季长岁踩了双运动鞋,反手带上自己家门,看看斜对面周观逸的家门,又低头看看自己手里攥着的水果刀。他在休假,身上没枪,并且他觉得如果是小偷小摸也够不上拿枪的程度。
不过还是从反手换成正手握。
季长岁走过去敲门,刀刃向自己身后偏了偏,同时想着是该要一下周观逸的手机号了。
这都多久了。号码没有微信也没有,季长岁暗暗叹气。
他敲的那两下门没人应就算了,里头居然不带消停的,这贼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还是说嚣张到如此境界?
季长岁相当震惊,虽然他明白这世界有时候就是这样不按逻辑出牌,但真自己碰上的时候还是觉得这也太离谱了。
季长岁继续敲门,并且朝里面喊:“部长!周观逸!”
里边的人根本不在乎。
他不管了,上前握住周观逸家的门把手,异能的光都还没来得及冒出来一点儿就把门锁打开来。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警员在开门的瞬间先贴在门板,利用这个扇形范围内所有能够反光的东西进行初步观察。
异能者的敏锐程度通常很高,但季长岁第一时间的感知之下,这间房子里竟没有陌生人的气息。
第一直觉未必都准,季长岁微调了下握刀的姿态和自己的角度,闪身从门板侧移出来,整个人面向周观逸的客厅——
周观逸本人迷茫地看着他。
“季警官。”
“……”季长岁差那么一点儿就骂脏话出来了。
“入室抢劫吗警官?”周观逸看了眼他的刀,“还持械。”
“我……”
“说吧你要多少。”周观逸看着他,“婚前财产婚内财产都在一张卡里,卡在卧室。”
季长岁感觉自己起床后洗的那个澡没什么屁用,这个脑袋运行起来滞涩得像拖拉机:“我不抢劫。”
“那你抢人。”周观逸下定论。
“不是。”季长岁又左右看看,平静的客厅,安静的糖罐,宁静的玄关,“我刚才敲门你怎么不开?”
“我没听见。”周观逸说。
“我敲了两次,还喊你了。”
“没听见。”
季长岁蹙眉:“你家里刚才动静跟装修似的,我敲门你又不应,我以为你家进贼了我才……”
周观逸恍然大悟:“哦——我在做饭。”
“你在做饭?”
“我在做饭。”
“做饭是出那个响吗?”
“警官这是问话吗?”
“……”
这可以是,但此时显然不能是。季长岁再定睛一看,这位腰上确实绑着条围裙,只不过不知经历了些什么,围裙歪到一边,手里还拿着一双超级长的看起来是捞火锅常用的筷子。
他确实在做饭。
只不过是以他的方式。季长岁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眼看即将触发话题强掰被动的时候,周观逸把自己的围裙拽正回来,问:“来都来了,你一块儿吃吗?”
怎么说呢。
某种意义上季长岁还是挺想念在家吃饭这件事,太久了,上一次应该还是柯老师和他老婆请他去家里吃饭。
但,周观逸这套招式…很可疑啊!根本不熟练吧看起来!季长岁进退两难,他贫瘠的情商在高声呐喊千万不要拒绝啊否则太失礼了,但求生的本能告诉他,快跑。
快跑,不妙。
无论是刚刚的动静还是气味。
是的空气里有一股非常不妙的虽然季长岁不会做饭但出发了求生本能的气味。
“啊对了我在煎牛排。”周观逸也闻到了,他非常镇定也可能是强行镇定,“我去处理一下,你随便坐。”
你最好把致癌物给我刮干净,季长岁坐下了。
茶几上的玻璃盆里有水果。不得不说其实周观逸是个蛮热爱生活的人,起码比起自己来是这样。
刚好手里有水果刀……季长岁不想进去厨房,自己帮不上忙,而且他也不是很想看周观逸做饭的过程,求生欲在阻止他。
于是他开始削苹果。
茶几上也有一些立式收纳的水果盘,成套的,挺精致。他把削好的苹果切块,苹果核啃了啃才丢掉。
厨房里又一次出现不妙的声音,季长岁又从盆里拿了个硬桃儿开始削,让自己专心削水果,不该听的别听。然后——“啪!”“哗啦啦啦!”“啪!”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孩子专注做一件事儿的时候别去打扰他。
“轰——!”
好了他必须进去看看了。
周观逸家的厨房是一道毛玻璃移门,走到门前,看见一道成年男子身型的轮廓手忙脚乱,蹲下又站起来,弯腰再蹲下。灶台上噼里啪啦的不晓得锅里正在走哪一道程序,季长岁呼吸吐纳,拉开移门:“部长你……”
他视线看向铁锅里:“你在炒肉丝还是做C4?”
最后在餐桌边坐下吃饭的时候,季长岁感觉这是周观逸对自己持刀入室的刑罚。
严谨的周部长在端上桌前剥离了食物上的致癌物、蛋壳、玻璃渣、鱼鳞、骨头碎屑和厨房纸,虽说把这些东西弄干净后菜量小了些,但好在季长岁切了一大盘水果。
季长岁端着米饭,一口一口往下咽。
周观逸看了眼手机消息,说:“港口仓库里的毒品没了。”
“总算没了。”季长岁夹一筷子青椒C4也可能是青椒肉丝塞进嘴里,“再没人动那箱子货,我都要以为昶州的毒贩退休了。”
这个口感着实有些割裂,一方面没有出现季长岁想象中的齁咸或者浓烈的味精味儿,另一方面这肉丝和青椒又宛如离婚25年后在孩子的婚礼上保持体面虚与委蛇。
他是怎么做到的。
哦应该是调味料的使用有严格参考菜谱。
周观逸的手机又响了,来了几条微信。季长岁这边也把手机拿出来:“加个微信吧,好几回想给你打电话结果发现根本没你号码。”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周观逸给自己打了个“老公”的备注,再低头看看自己给他的冷冰冰的“周观逸”,季长岁飞速锁屏,埋头吃饭。
港口仓库里的毒品是从赵胜与其同伙手里缴来的货,特情引诱,只看货不抓人,应该说不在“第一时间”抓人。跟踪货,时机到了一网打尽。
此前仓库里的货纹丝不动,警方毒方都很有耐心,这下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对了,缉毒大队的先去了吧?”季长岁问,“没通知我们,是待命吗?”
“对,他们先暗里追踪,机会成熟我们再一起支援。”
季长岁点点头,夹一筷子牛排,因为里外熟透了所以被周观逸切成条状炒洋葱。有点难嚼,但努努力是没问题的。
“吐了去吧。”周观逸说。
“不必。”季长岁哽着咽下去,接着说,“那其实加兹拉尔他本人没那么多精力去管理每个人,所以用最为方便也效果最好的毒品去控制。”
周观逸“嗯”了声,筷子停了下来:“你……以前接触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一个疯子吗?”
“啊。”季长岁吃了一口洋葱,“现在理智了,以前更疯。”
“嗯?”周观逸看着他。
季长岁把筷子搭在碗上,端起水喝了几口,说:“他以前喜欢看别人把另一个人殴打致死。”
“什……”
“对,不用器械,纯徒手,一拳、一脚,这样把人活活打死,他很爱看。”季长岁说,“这人纯变态,他利用毒品也好他自己的异能迷惑诱导也好,他很喜欢看别人失控。”
“没吃饱,部长。”季长岁说,“我去便利店再买点儿吧,你也别吃了,我们过几天还要出去抓人,我们人手不多的。”
第30章 第30章“都给你。”季长岁递给……
何书清给季长岁发过来一堆今天港口仓库的情报,因为还没轮到他们开工,所以情报内容其实都是何书清打听来的。
季长岁草草看了一下,重要信息并不多,他拿着便当和饮料付钱,没要袋子,就这么捧着上楼了。
他下楼去便利店买东西回来的这段时间里,周观逸已经收拾好了剩菜,擦干净了桌子并且把厨房的门死死关上。
“你……挺勤快的。”季长岁换上拖鞋,“怎么好好的假期想着自己做饭吃?”
“我正在学做饭。”周观逸又在餐桌上摆了几个空盘子,“你把便当倒进来。”
季长岁觉得蛮好玩的,之前因为不了解周观逸,对他的印象下意识和自己靠拢,大概一样是工作机器之类的。可周观逸有糖罐子,企图做饭,并且希望把外面买的食物放进自己家的盘子。
所以他跟自己并不像,看得出来周观逸更热爱生活,而他随便过过。
“不好意思啊。”周观逸拿来筷子,坐下,“明天再来试试,可能会有进步。”
季长岁把一份便当拨去他盘子里,拆着第二份,笑笑:“怎么,厨师学院夜课?”
“不是。”周观逸没跟他看玩笑,“今天是看的文字教程,明天看视频。”
“喔……”季长岁觉得合理。
照着做的话应该成功率更高。
饭后周观逸拒绝了季长岁想要留下来帮忙一起收拾厨房的提议,随后在季长岁出门前递上了他带来的水果刀。
季长岁笑得尴尬又真心:“之前我确实…确实以为你家进贼了。”
“没关系。”周观逸扶着门,稍微靠在门上,整个人很放松,完全不尴尬,“常来。”
季长岁拿着水果刀回去了。
从前在桃榔时,季长岁休假的日子要么窝在家里睡觉,要么被抓出去加班。他其实蛮不理解周观逸为啥要在家里自己做饭——倒不是说这个行为不妥,而是干我们这行的你还自己做饭你真是太有精力了。
休假的第二天没什么事做。何书清在微信上问他要不要在昶州逛逛,毕竟来了这么久,光干活了,他还说昶州这边的点心很不错,不甜。
小何发微信就是这样,嗡嗡个不停,一个整段能说完的话他非要一句句依次发过来。
这样就会出现一个弊端,季长岁会因为不知道他下一句冒出来个什么,而不得不改变主意。
何书清:哥,下午出来逛逛吗?
季长岁:不去。
何书清:咱都来了这么久了,天天不是干活就是巡查!来逛街嘛!
何书清:小白说这边有家点心铺子很不错啊!它不甜的!
季长岁:不去。
何书清:沈浪和小宋也来了呢!
季长岁:不去。
何书清:还有周部长!
……不早说。
但如果立刻回复“去”的话也太诡异了,倒不是他不好意思拉不下脸什么的,会显得上边那一票人非常尴尬。当然尴尬的主要是他自己。
于是他还是硬着头皮打字说不去。
没什么的,季长岁想,逛街和巡查有什么区别呢是吧,不都是在一条道上行走观察。不去。
最后“不去”俩字刚发出去,要是网络差点儿的手机估计都还没收到消息,季长岁就听见了敲门声。他低头检查了下自己的穿着,可以,能见人。
他开门。周观逸站在外边:“走。”
“……”季长岁又低头看了眼自己,“那我…我换套衣服。”
“别换了够帅了。”
“……?”
十五分钟后季长岁出现在了昶州一条比较受人们喜爱的街上。昶州地界繁华,沿海靠江,经济发展得很不错,即便是周中也很多人逛街。
他们一群人插着兜闲逛,白珊宇是昶州本地人,介绍着在她朋友之间评价很高的餐厅。一行六个人在火锅店里坐下,因为是头一回跟长官在假期出来吃饭,小宋紧张局促,呈现出一种比加班还扭曲的状态。
季长岁自然发现了,所以他早说了不来。
一样的,叫他跟几个局长一块儿吃饭他也不自在。结果季长岁刚一转头,周观逸开始找小宋聊天了。
他相当意外,因为在他的印象和认知里,周观逸此人比较迟钝,或者说板正,总之不像是主动跟人搭话的类型。
“小宋,我想请问一下,为什么我的青椒丝很快就炒黑了?”周观逸真诚地看着他,“听说你做菜很厉害。”
“哦这个啊!”
小宋传授一些真实的做菜小技巧给周观逸,何书清跟白珊宇在计划下午的行程,沈浪像个涮肉机器人,并且如患强迫症般给每个人分肉分得相当平均,季长岁怀疑他那个智能手表有称重功能。
因为沈浪分完一圈肉之后往椅子上一坐,似有察觉异样,站起来给季长岁盘子里又添了一丁点肉沫。后来才满意地坐回去。
季长岁相信他坐回去后绝对暗赞了一句“完美”。
饭后白珊宇带他们去买了点心,然后玩桌游,起先说是电玩城,但何书清说不行,这几号人物去玩什么打枪啊赛车啊没劲是一方面,显得像加班。
桌游比较轻松,选了个很常规的大富翁。季长岁时不时偷偷观察周观逸,他做什么都十足的认真,甚至阅读了奖惩内容里一些没有意义的描述。
并指出了“肥胖的狱警”这行字有描述错误,图片上的狱警是高瘦的。
季长岁当时就笑出声了。
周观逸跟他们玩的时候偶尔会流露出一种季长岁形容不上来的,有点像是“正在学习如何融入”的笨拙感,比如白珊宇抽到了一张抢夺他人金钱的卡,白珊宇选择抢季长岁的钱时,周观逸询问了一下自己作为丈夫是否要出一半。
大家齐齐笑出来的时候,季长岁莫名其妙心跳抢了两拍。
总而言之,这一天过得挺开心。
因为中午在火锅店吃太多,下午在桌游店又是零食奶茶什么的,到了傍晚一群人没感觉饿,一人买了个冰淇淋溜达着各自回家。
今天是非常少数情况的放松,季长岁拎起自己手里这包点心看着。他们快走到公寓小区门口了,点心是很中式的包装,油纸和绳子。
他买了点牛舌饼和绿豆糕,周观逸买的都是甜的。大约是职业优势在此,摄入的这点糖分在巡查里就消耗掉了。
“对了。”周观逸出电梯后问他,“你要交换一点吗?”
“交换什么?”
“点心。”
季长岁停顿了一下,微妙地笑起来:“你想吃我的。”
“稍微有点好奇。”周观逸说,“我还没吃过咸味的点心。”
“都给你。”季长岁递给他。
“不不。”周观逸摇头,“你进来,我用保鲜盒分出来,这个袋子不好保存,昶州湿度高,要密封装起来。”
之前没有这种意识,但是去过几次周观逸家之后,季长岁回到自己这个和他一样户型的公寓里,忽然觉得人家那才是家啊。
不过,周观逸的表现其实正是这样,他很想要一个家。
无论是中午火锅店的家庭套餐,下午在桌游店下意识提出婚姻关系,晚上戴上手套分装点心。
他都在努力将自己置身于一个“家庭”概念中。
季长岁慢悠悠地换上拖鞋,按照周观逸的嘱咐,把点心放在厨房避光的地方保存。
所以他之前才会说跟自己结婚其实很开心,婚姻关系也是家庭概念的一部分。这么一想,周观逸的很多举动都有了解释。
“唉……”他幽幽叹气,不晓得这种情况怎么处理,去洗澡了。
接收到缉毒大队支援信号是在那之后的第四天。
缉毒队追踪港口货一直出了昶州后一路往东南方向,那儿一直走过去再过了跨海大桥就是舫岛了。
信号是一串暗号,传回昶州管理局后的下一分钟所有人穿戴好装备,背上行军口粮,脸上画迷彩,有序上车。
车是非常普通的拉货面包车,他们分批次走不同的路向舫岛方向去。
根据缉毒大队传输回的代码来看,港口的货被毒贩吸食了一部分,观测员和分析员得出的信号射频波动来看,他们先后联系了几个境外号码,推测是要把吸食后的剩余毒品卖给他们。
这次管理局的辅助部分是在前往舫岛的公路旁布防,待到货物交接时将买卖双方一网打尽。
季长岁坐在编号02的面包车副驾驶里。这种情况下韩瑞不会搞什么把两人凑在一起增进感情的破招数了,他们二人的战力必须平均分配到小队当中。
每个人手里的内部设备上统一显示着当前指令,与缉毒大队共同布设的防线大约30公里。季长岁看见了储备弹药中有地空导弹,那么就说明毒贩搞到了飞行设备。可能是无人机也可能是直升机。
总之接下来会是恶战,他回头看了眼队员们,转回来坐正。
舫岛从高空俯瞰,轮廓很像一条船。岛上住着渔民,但临到今天,许多渔民选择进城务工,其中昶州是优选,很近,大城市机遇多。
车开出昶州,大约两个多小时,穿过山体隧道,如同穿越一般,高山、密林,季长岁低头看了眼时间。
这天是五月中,周中。
天气预报大雨。
他转头看窗外,阴云还没来。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