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硫磺矿藏
加入的条件？
听到邦纳斯这么一问，星眨眨眼，突然严肃地清清嗓子：“请问你们是否承认，本银河球棒侠的武力盖世无双？”
邦纳斯：“……啥？”
副手扶额，艰难解释：“星小姐的意思是，加入庇护所没什么条件，只要你们能遵守庇护所制定的律法，好好生活就行。”
邦纳斯更迷茫了。
这是同一个意思吗？
十分钟后，邦纳斯总算理解了星的意思，也对这位年轻的掌权人有了新的认知。他将事情为族人稍加解释，很快便有人同意加入。
在剩下的卡提卡人看来，他们无依无靠，与其死守这一亩三分地，每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倒不如赌一把。
至少，庇护所内不少俘虏，都还有牵挂他们的家人。
一些本还在犹豫的人，见大多数人都同意了，干脆随波逐流。
星当即拍板，让部分战士留在绿洲驻守，自己则打开地图，往绿洲南面行进。
她可没有忘记自己最初的目的。
副手安排完人手，转头一瞧，发现星不见了人影，登时吓得魂儿都快飞了，抓住一名战士：“星小姐呢？！”
战士也被吓了一跳：“往南边的戈壁去了。”
副手忙不迭骑上骆驼，跟着战士指示的方向走，顺着沿途的脚印找到星。
悬着的心咚地落地，副手心道：还好星小姐没出事，要不然领军大人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这表面倒是看不太出来，可能得往下挖。”
星蹲在一处戈壁岩石下方，拂去掩埋的黄沙，闻了闻指尖。
作为一种天然矿物质，硫磺大多因火山喷发而形成，与冷却后的岩浆混合在一起，有些会随着地壳运动而暴露在地表上，形成硫磺矿床。
然而现在，即便星已经找到矿藏地点，却没有瞧见硫磺矿的影子。
她掏出手机查阅智库，才发现硫磺被埋藏在地底：“黄铁矿……需要提纯过滤……那现在就只剩下硝石矿了。”
“星小姐。”
副手抹了把汗：“您来这里是？”
“噢，来得正好。”星朝他挥挥手，“我问你，哪里有盐碱地？”
“盐碱地？”
副手思忖：“您是说那些水分蒸发、已经无法种植作物的土地？”
星点头。
副手：“在那些干涸的绿洲和戈壁，到处都是。”
星很满意：“走吧，这几天往这里派人开采硫磺矿，顺便去找附近的盐碱地，提取硝石。”
制备火药一事终于提上日程，准备了那么久的前期工作有了进展，星心情愉悦，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回庇护所了。
十几日后，当星拿到第一支铳枪时，那种苦尽甘来的喜悦之情难以言表。
铸兵处内，维茨哪怕压着声音，也压不住兴奋之意：“我已经做过初步测试，它的射程最远可以达到两百米，能够击穿两层木板，威力比我们现有的所有武器都强得多！”
卡卡瓦夏新奇地端详桌上的铳枪：“真的吗？这东西能比刀剑还厉害？”
星：“想学吗？我教你。”
她挑了一支铳枪，和卡卡瓦夏来到空旷无人的室外，俯身将铳枪塞入他手中：“要先拉开保险，然后才能扣动扳机。”
星从身后揽住卡卡瓦夏，抬枪瞄准对面一株梭梭树。
嘭——！
火舌喷发，硝烟从枪口吐出，子弹撕开晨雾，在树枝炸裂的霹嚓声里，黄沙吞没了弹壳落地的脆响。
枪声响起的瞬间，硫磺味直冲鼻腔，卡卡瓦夏瞳孔紧缩，后坐力猛然撞向肩胛；
在即将仰倒的瞬间，星单手按住他的肩膀，将他失衡的身躯牢牢锚定在原地。
卡卡瓦夏：“！”
星垂目：“吓到了？枪声是这样的，哪怕装了消音器，也还是会有一些动静。”
对面惨遭毒手的梭梭树一蹶不振，被子弹的冲击力连根系一起击飞。
少顷，卡卡瓦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枪管的余温灼烧掌心，他恍然惊觉，手中这把致命的热武器，将会彻底改写这片土地的命运。
星：“它的威力虽然不算大，但还是很危险，使用的时候要小心。”
说着，星又将安全使用的方法详细为卡卡瓦夏讲解一番。
与此同时，她情不自禁地回忆起一些往事。
使用枪支弹药的方法，还是砂金教她的。
庇尔波因特是公司总部的所在地，外围时刻重兵把守，防御森严，每颗轨道卫星都搭载着足以毁灭一颗小行星的量子机雷阵列，为的就是防范外敌入侵。
寰宇间任何想得到和想不到的毁灭性武器都汇聚于此，区区一支铳枪，在公司看来，已经是落后文明的产物了。
于是，这种低端的热武器逐渐沦为上流社会贵族狩猎取乐的玩具。
——“他们猎杀仆人们精心豢养的猎物，斩下头颅，制成栩栩如生的兽首标本；剥取皮毛，缝作价值连城的华贵裘氅；剔琢骨骼，雕成诡谲奇异的骨器饰物……”
说这话时，砂金正翘着腿坐在低空巡航机里，垂目俯视猎场里你追我逃的猎杀游戏，口吻轻蔑：“……以此来炫耀他们的财富和地位。”
星坐在他身侧，没有看他：“我以为，你会是他们中的一员。”
砂金一哂：“朋友，你误会我了，虽然我不是个好人，但也做不出这种杀人取乐的事。”
星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砂金：“别激动，朋友。我猜，你现在肯定很想下去看看，但请容许我暂时拒绝。”
巡航机的机舱隔音性能相当不错，猎场内的枪声听起来闷闷的。
星听见砂金开口：“你知道我是怎么从泛奴隶市场逃脱的吗？”
“叮”一声脆响，一枚暗沉沉的铜币被弹抛至半空，复而落至砂金掌心：“六十枚赤铜币，是那个奴隶主把我买回来的价格——当然，他还买了其他三十四个奴隶。”
猎场内依稀传来不属于兽类的惨嚎，星趴在玻璃窗上，竭力往下望去。
“他把我们丢进艾吉哈佐的黄沙里，让我们相互厮杀，在两天之内决出唯一一个胜者；”
“而他自己，则开了一场赌盘，以我们这些奴隶的性命为筹码，让人们押注，赌谁会是最后的胜者。”
星浑身一僵。
砂金单手支颐，嘴角上扬，噙着一抹狠厉的杀意：“最后，我赢了——我用手里的镣铐赢下了这场赌局，还顺带赢下了那个奴隶主的命。”
星默然一瞬：“你想揭穿这里发生的事？”
砂金：“公司想要这块地盘，所以，要么和这里的原主人谈合作，要么把他们赶走——如你所见，我选择了后者。”
说着，他从座椅下方拉出一个密码箱，验证指纹和瞳纹。
箱子喀哒开启，子弹上膛的声音清脆悦耳。
砂金侧目看向星：“朋友，会开枪吗？”
不等星回答，他又自顾自道：“不会也没关系。这回约你出来，只是想让你做个见证人，至于其他琐事，交给我即可。等事情结束，我再教你怎么开枪。”
呼啦一声，砂金拉开舷窗，修长冷硬的枪管朝外，瞄准镜的中心赫然指向下方一名衣冠楚楚的持枪男性。
砰——
枪声击碎了男人的肩胛骨，也击碎了笼罩此地的阴云。
两日后，观景车厢。
星蹲在合成机旁边，试图把一袋垃圾丢进去时，忽地从光屏智脑喋喋不休的星际和平播报中捕捉到这么一条新闻：“……韦加斯-Ⅱ号上耸人听闻的‘狩猎兽人’惨案现已破获，共抓捕涉案人员二百八十七人；
“据星际和平公司战略投资部称，秉承琥珀王的意志与公平公正的寰宇价值理念，案件将于后日，庇尔波因特星际和平法庭公开审理，并向寰宇直播审判过程。”
叮！
合成机的出口掉出一袋金色的垃圾。
垃圾糕闻着味儿就来了，啊呜几口吞掉了那袋垃圾。
星小声咕哝：“他明明是想解救那些被抓去当作猎物猎杀的人们。”
卡卡瓦夏茫然：“什么？”
星从回忆中醒神，真诚道：“卡卡瓦夏，你是个好宝。”
卡卡瓦夏：？
“我说小姐，你们俩在这儿干嘛呢，搞这么大动静。”
两人刷地回头，只见阿斯多诺吊着一条胳膊往这边走，怀疑地四处张望：“我刚刚听见嘭一声响，发生什么事了吗？”
星：“来得正好。”
她示意阿斯多诺看向手中的铳枪：“还记得我之前说要给你看的好东西吗？就是这个。”
星简单介绍一番，听在阿斯多诺耳中，却不啻于一道惊雷。
茨冈尼亚的各部族，都是游牧民族，文明发展程度较低，一直以来都是依赖冷兵器作战，低效笨拙；
但星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她带来了热武器。
转火快，射程远，操作简单，最重要的是，杀伤力比刀剑高了不知几倍。
阿斯多诺几乎能预见，一旦掌握这类热武器，个人或群体将爆发出何等骇人的战斗力。
这东西若是早些出现，战士们与卡提卡人的战斗不至于如此艰难。
阿斯多诺：“小姐，你既然有这铳枪，怎么不早些拿出来？”
星：“我也想啊，但制作子弹需要大量硫磺、硝石之类的易燃易爆物，茨冈尼亚上最大的硫磺矿离喀斯雅绿洲很近。”
阿斯多诺哑然，随即苦笑：“命运弄人。”
与卡莱昂数度交锋，黄沙埋葬了无数生命，刀剑斩断了无数哀思，让无数手足同胞再也无法度过漫长的黑夜。
察觉话题一下子沉重起来，阿斯多诺收拾好情绪：“小姐，我猜，接下来你准备大批量铸造铳枪了，对吗？”
星：“其实已经打造完一批了，就缺子弹而已。现在子弹的问题也解决了，我准备研发一些重火力的武器。”
阿斯多诺愕然：“这些还不够？”
“对付普通人，这些当然够了；但我们的对手是施耐德，是公司，他们拥有的科技实力，在寰宇中一定能排进前三。”
正当星向两人解释之际，有人匆匆赶至：“星小姐！”
星：“怎么了？”
“外面来了一架铁鸟！”
星：？
星：“你说的是飞行器吧？长什么样？”
来人张开双臂，比划几下：“灰色的，表面有一个奇怪的蓝色图案，我从来没见过。”
卡卡瓦夏：“公司的人？”
星：“去看看。”
几人迅速来到庇护所门口。
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那艘飞行器实在太显眼了，想忽视都不行。
战士们不知来者是敌是友，手持刀剑对准从飞行器下来的一名男性，戒备重重。
梅娅也在，她紧
盯男人，语气不善：“你是谁？”
男人十分年轻，面容俊逸冷淡，异域风情的衣着格外吸睛。
星愣住了：“……”
下一秒，星抬手拢在嘴边作喇叭状：“——义父！！！”
第42章 学会来者
男人单手叉腰，站在飞行器舱门的台阶上，和那个喊他“义父”的少女对视两秒：“……”
少女激动的神情溢于言表，男人能轻易辨别，她一定认识他。
他们在哪里见过吗？
男人眉心微蹙，目光锐利，掠过少女清丽的面容，脑中精密如仪器的思维矩阵疾速运转——这张浸透晨露的面庞，在他过往二十一载的人生图谱中，从未留下过任何印记。
须臾，迎着少女期待的神色，男人缓缓道：“我对给别人当爹这件事毫无兴趣。”
“……啊。”
少女抓抓灰发：“我忘了……你现在不认识我。”
好不容易又遇到一个熟人，居然忘记她身处的时间线，冲动地跑上去认亲了。
众人在一旁围观，窃窃私语：“这人是星小姐的……父亲吗？”
“不可能吧，他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梅娅听见星喊“义父”后，登时瞠目结舌：“……阿星，你，你和他……？”
梅娅震惊：这个男人看着也才二十岁！
阿斯多诺抱臂：“小姐，你认识这个人？”
根据对星的了解，他并不认为这个男人和小姐有什么亲属关系，更倾向于她又开始搞抽象了。
星：“这个嘛……”
卡卡瓦夏牵着星的衣角，悄悄贴近了一点，盯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没理会周遭的敌意，自顾自走下台阶：“我是博识学会的学者，维里塔斯拉帝奥。如果我的导航系统没有损坏，这里应该是茨冈尼亚-Ⅳ号，没错吧？”
星：“没错。”
拉帝奥扫视一周，最终定格在星身上：“你是这里的领袖？”
——铅灰色天幕笼罩的庇护所门前，灰发少女微微侧首，她身旁那位肌肉虬结的黝黑男子眼神意味深长。
若是常人目睹这般场景，必定会本能地被男子那极具压迫感的体型所震慑，草率地将领袖光环套在这匹狼王身上——正如迷途者总将北极星误认作最亮的星辰。
但自诩真理追寻者的拉帝奥可不会犯这种错误：以单纯的性别或是外形来判别首领是谁，无异于管中窥豹，坐井观天。
真正执掌棋局的奕者，往往擅长在纵横交错的经纬线间布下迷局，令对手迷失于璨目的王棋之下。
听见拉帝奥如此发问，阿斯多诺那双暗绿的瞳孔微微一沉。
星：“是啊。”
阿斯多诺低咳一声，小声示意：“小姐你不要这么没有防备心啊。”
星眨眨眼。
第一次和这位自称“真理医生”的拉帝奥教授相遇，是在黑塔空间站。
彼时拉帝奥戴着个石膏头，精神状态看起来十分超前，随后又因为相位灵火的事质问了星，显得咄咄逼人。
这场遭遇不算愉快，误会解除后，星对拉帝奥敬而远之。
直到他们在匹诺康尼再度相见，星才对他有所改观。
那天，她站在艾迪恩公园的黄金扭蛋机前，攥着仅剩的两枚代币，盯着那个超级大奖，念叨道：“赌狗赌狗，赌到最后，应有尽有！”
就在星即将把代币全部塞进投币口时，身后有人说话了：“我看，你是被那个赌徒带坏了。”
星刷地回头：“你怎么在这里？”
鸢紫发色的男人眼眸下睨，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盲目造愚痴，永远抱着下一局就能翻盘的心态去赌，沉没成本只会越来越高，最终沦落到倾家荡产的地步。”
被戳中小心思的星顿时唉声叹气：“我果然没有砂金那种运气。”
拉帝奥：“你连四选一的选择题都蒙不对，来玩这种概率学游戏，只会血本无归。”
星感觉膝盖中了数箭。
不死心的她腆着脸问道：“那，教授，你有什么办法赢下那个大奖吗？我想要那张光锥！”
拉帝奥板起脸：“我说了那么多，你竟然还没放弃你那愚蠢的想法？负分！”
星：“教授……不，义父，你那么聪明，教教我吧！”
拉帝奥轻哼：“你不如去找那个赌徒。”
星耷拉双肩：“我要是能联系到他，早就去找他来作弊了……砂金这两天好像很忙，连托帕都不知道他在哪儿。”
“……”
拉帝奥稍稍倾身，目光意味不明：“听起来，你和他的关系不错。那家伙把梦境闹了个天翻地覆，家族还在收拾残局……
“列车身为家族的贵客，和罪魁祸首走得那么近，不合适吧？”
星叉腰仰头：“怕什么，我现在可是匹诺康尼的股东。”
星得意洋洋，拉帝奥扶额叹气：“你一定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算了，别管你那大奖了，和我来。”
“去哪儿？”
“你不是想要光锥？我知道哪儿有。”
星半信半疑，跟着拉帝奥来到了折纸大学：“这儿的宝箱我都翻遍了，折纸小鸟我也全部薅走了，能拿的成就我也拿了，还有什么我没发现的？”
拉帝奥：？
拉帝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最近折纸大学有一场菁英比拼考核，第一名可以获得校方赠予的一张光锥。”
考试？
小浣熊尴尬挠头：“这种事情，还是丹恒比较擅长。”
拉帝奥：“据我判断，这场考核对考生的文化水平和武学水平都有一定要求。若论身手造诣，此间学子难及你半分；倘若论文化素养……”
拉帝奥垂目下望：“你有待提高。”
星：“你很喜欢戳人肺管子啊义父。”
“别叫我义父。”
拉帝奥收回目光：“正好，我受邀在折纸大学任教，课程和考核内容相关，你认真听课，只要通过我的测试，拿下考核第一不是难事。”
星核精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于是接下来，星过上了早八晚十的校园生活。
在吭哧吭哧努力一星期后，她总算压着擦边线过了拉帝奥的测试，结果出来的那一刻不禁口吐魂烟：“我要无了……”
拉帝奥坐在她身边，悠悠翻过一页书：“成绩不错，你的努力值得嘉奖。要知道，这世上多的是半途而废的懒虫。”
直到星顺利夺得菁英考核榜首，手里捧着那张心心念念的光锥时，才稍感安慰。
星领完奖，走下万众瞩目的舞台，瞥见拉帝奥站在远离人群的角落里。
她摸摸光锥，走到拉帝奥跟前：“这个送你了。”
拉帝奥稍感诧异：“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星：“这个星期你都在给我开小灶，要是没有你，我也没法拿到这张光锥。”
“……呵。”
拉帝奥似乎从未想过自己竟会有被感谢的一天。以往他教授过的学生，不是嫌他严苛，就是嫌他不近人情。
他顿了顿：“我不过是尽了传播和分享知识的职责，你能有今天的成就，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你自己奋进的决心——即便只是为了一张光锥。”
星表示不听不听，强行将光锥塞进拉帝奥手里：“我要去艾迪恩公园。”
拉帝奥眉心一跳：“你又去哪里干什么？”
“噢。”
星往大学门口走去，吹着口哨，漫不经心：“刚刚砂金给我发消息，说陪我去黄金扭蛋机抽那个大奖。”
拉帝奥：“……”
拉帝奥要碎成一块一块的了：“合着我讲了那么多天等价鞅论，你还是要去和那个赌徒跳这种概率陷阱？！”
彼时拉帝奥的模样历历在目，和眼前这位年轻学者气质几乎如出一辙：视线自带空间折叠效果，声线如隔回音壁，举止充满拓扑学般的精密距离控制。
但拉帝奥并非目下无尘，眼高于顶之辈。
相反，他只是过于专注于自己的目标，以至于显得性格古怪，冷淡疏离，对目标以外的事物漠不关心。
回忆不过电光
石火间，星对拉帝奥的出现颇感意外。
她捏着下颌，与拉帝奥对视两秒：“教授，你来这里做什么？”
拉帝奥：“这颗星球所处的位置很是特别，我来考察。并且，我最近听说，这里的各种饥荒、逃难和战争都已经解决了，正好可以为我提供安全考察的环境。”
庇护所众人交头接耳，几位高层疑虑不减，心底飞速评估对方的可信度；
星同样有所顾虑：“这是你的个人行为，不代表任何一方势力吧？”
拉帝奥发出一个上扬的音调：“哦？看来，这里的情况果然和我想的一样错综复杂啊。”
在聪明人面前，万事皆无所遁形。
拉帝奥：“如你所见，我是来考察的，有且仅代表我个人的意志，不受任何势力驱使。”
星：“包括星际和平公司？”
拉帝奥轻哼：“我无意投身任何以榨取利益为唯一目标的商业组织。”
卡卡瓦夏拉拉星的衣袖：“星姐姐，这个人说的话，可信吗？”
星小幅度点头。
即便拉帝奥言辞刻薄，不好相处，但基于对他人品的了解，星下意识选择信任：“教授，你说你来考察，但其实你对茨冈尼亚并非一无所知吧？”
拉帝奥：“听公司的人说，市场开拓部本来想帮助茨冈尼亚建立酋长国，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搁置了计划。”
他意有所指：“有本事对公司形成掣肘的人，我也很有兴趣见识一下。”
星一愣：“这里的事，已经传到外面了？”
“怎么，你不知道？”
星抓抓灰发：“我们村还没通网呢教授。”
拉帝奥：“……”
第43章 公平交易
半个系统时后，公事处。
水雾氤氲，袅袅升起，盘旋半空，如烟隐没。
庇护所的几位高层齐聚一堂，拉帝奥坐在对面，气定神闲，丝毫不为这宛如审问般的场面所动。
星知道他的底气从何而来。
博识学会，作为群星闪耀的智慧共同体，它汇聚了无数学者和实验狂人，这里的每个人都掌握着顶尖文明的前沿技术，为寰宇间各大势力提供科研援助。
学会里的任何一人，背后都极大概率有着某个商团或权势的支持。
这也意味着，学会成员不是能够随意得罪的。
难道，庇护所在直面公司之前，还要和博识学会较量一番？
星审慎端详拉帝奥。
这位年轻的教授与她认识的真理医生似乎并无不同，可能是因为年纪尚小，难免恃才傲物，身上那股傲然的气场更盛。
拉帝奥对几人审视一番，视线落在卡卡瓦夏身上：“像他这样的小孩子，也能参与外交事务么？”
卡卡瓦夏左手攥成拳头，指甲在掌心刻出半月形状的血痕，喉结上下滚动两次，像卡住的齿轮：“……”
越是成长，他越发憎恶别人称他为小孩。
乳臭未干的小孩、少不更事的小孩、懵懂无知的小孩……
这无一不在暗示，他势单力薄，孱弱卑微。
星忽然开口：“卡卡瓦夏是我的助手，他的年龄和我们商讨的正事没有关系。”
闻言，卡卡瓦夏脸色缓和不少。
拉帝奥收回目光：“正事？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来茨冈尼亚做科研和人文考察——当然，考虑到这里情况的特殊性，本地人对外来者有戒心，可以理解。”
阿斯多诺双手抱臂胸前，沉吟不语。
不知为何，他从见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开始，骨子里的排斥与敌意油然而生。
梅娅则是瞅了瞅星。
要说“外来者”，星也是其中之一。
这名学者话里有话，他究竟在暗示什么？
星颔首：“教授，我想你也看到了，这里的文明远远落后于寰宇平均水平，在这里调研，对你而言恐怕没有任何意义。”
“有没有意义，由我说了算。”
拉帝奥岿然不动，探究意味浓厚：“同样身为外来者，你居然敢横插一杠，挑战公司的权威……看起来，你早就已经想好得罪公司的后果了。”
阿斯多诺瞬间绷直背脊，宛如一头察觉危机的凶兽。
他倾身直视拉帝奥：“这位教授，无论小姐和你、和公司有怎样的渊源，你都不该窥探小姐的事。”
拉帝奥与阿斯多诺目光相接：“……”
卡卡瓦夏冷不丁开口：“你说，你是一名学者？”
拉帝奥：“没错。”
星的衣袖被轻轻一拽，她会意：“教授，你想在这里考察，没问题，但我也有条件。”
拉帝奥并不意外：“你说。”
星：“考察期间，你需要留在庇护所，进行生产等方面的指导。”
阿斯多诺眼角一抽；梅娅挑起眉。
“……呵，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拉帝奥非但没感到被冒犯，反而多了欣赏之意，不假思索便答应下来：“想法不错，我同意。”
身为学者，他对追寻真理始终不渝；身为医生，他对治愈愚者锲而不舍。
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提出这么一个双赢的交换条件。
她转头征求阿斯多诺和梅娅的意见：“你们觉得呢？”
梅娅率先道：“如果这位教授当真和他声称的那样学富五车，有他的助力，倒可以推进庇护所的工业发展。我没意见。”
阿斯多诺却似笑非笑：“你宣称自己不是公司的人，又这么积极地和我们合作——你就不怕公司盯上你吗？”
公事处的气流似乎停滞了，疑心涌动，从未消弭。
拉帝奥不为所动：“我很清楚自己的价值，文明的发展需要科技的进步和创新。因此，无论是公司，还是别的什么势力，在知晓我的身份并且动手之前，都要好好掂量是否值得。”
天才俱乐部里的天才们个个自视甚高，不会轻易与公司这种泛银河商业体合作；
除了它，宇宙中最有名的科研组织当属博识学会。
事实上，公司的合作对象大多也是学会的成员，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
拉帝奥所言，一针见血。
仿佛被这细针刺中软肋，阿斯多诺嘴角那屡若有若无的笑隐没，双唇抿成一条直线：“教授，你这算是在威胁我们吗？”
拉帝奥的嗓音依旧四平八稳：“是你们需要我才对，不是吗？”
“……”
这个人不是洛基，他的背景和后台更硬，重要程度比洛基高了不知几个层次。
阿斯多诺在察觉到这一点后，甚至萌生出现在就把此人驱逐的想法。
但是，看小姐的样子，似乎十分信任此人的能力。
星：“教授，你准备在这里待多久？”
拉帝奥：“我的行程预计在三个月内结束。”
三个月？
时间太仓促了。
在星的设想中，如果拉帝奥愿意留下，以他的学识和才华，必然能做到更多星做不到的事。
智库里的各类文献资料，有很多都是星看不懂的，更别提按照理论进行实践了；
这样的局限性，在她着手开始进行初步的科技革新之际，就已经四面碰壁。
拉帝奥最多只会在这里驻留三个月，但仅仅九十余日，难以实现星想看见的局面。
说到底，这颗荒星太落后了，而科技的腾飞和文明的跃迁，往往需要时间的积累。
电光石火间，星的脑海闪过千百种念头。
拉帝奥看着她不断变幻的容色，饶有兴致：“你似乎很为难？”
星被他一句话拉回神思：“不，教授，你能留下，我感激不尽，庇护所也会铭记你的贡献。”
拉帝奥：“别说得我好像已经因公殉职了一样。”
他话锋一转：“既然你并非本地人，那么我猜，你接下来想做的，是建立茨冈尼亚的星际通信，对外宣布这里的存在吧？”
学者的目光洞若观火，星也不否认，只提出了目前面临的困境：“但庇护所欠缺半导体之类的高端材料，无法造出对外通信的设备。”
不必星多言，拉帝奥也了然于心：“弄来这些东西不是难事。不过……”
他指出一点：“信用点呢？”
这颗荒星上的战争经年不绝，部族之间正常的贸易往来都少得可怜，更别提发行货币了，茨冈尼亚根本没有通用货币。
拉帝奥此话一出，包括星在内，众人都愣了。
梅娅：“什么是信用点？”
“……看来这里的落后程度超乎我的想象。”
拉帝奥抱臂，以一种谴责的眼光端详星：“你就是这么管理这里的？”
星抓抓灰发，赧然道：“我忘了。”
战事紧张，分秒必争，压根没几个人能闲下心来思考这些。
拉帝奥叹了口气。
他年纪尚轻，倒是一副老成模样：“信用点是星际和平公司发行的寰宇通用货币。不同星系虽然有各自的法定货币，但如果要与别的星系进行贸易活动，则需要使用信用点。”
其他三人仍在听拉帝奥解释，星已经开始思忖哪里能弄到信用点了。
之前跟着列车各星系航行，她的确靠着捡宝箱、做委托，翻垃圾桶等攒了不少，只是不知道够不够花。
星盘算一下自己的小金库：“信用点我来出，暂时不用担心。”
拉帝奥：“你的办法就是坐吃山空？”
“呃……”
沉默许久的卡卡瓦夏忽然抬头：“就是要赚钱，对吗？”
星：“是这样没错，毕竟我手头有的信用点也不是无穷无尽的。”
卡卡瓦夏：“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把多余的农作物卖出去？”
“想法不错。”
拉帝奥淡淡道：“只不过，光是对外出口农产品，没有更高端的技术，很难在星际贸易中占据主动。”
见几人陷入沉思，拉帝奥补充：“发展建设不可能一蹴而就，只能慢慢来。”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即便是想法天马行空的星也得承认，茨冈尼亚的发展需要稳打稳扎。
星：“除了建设通信设施和对外贸易，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教授能猜到吗？”
“……”
拉帝奥神情不动，看不出在想什么：“你想说武器？”
阿斯多诺眉梢动了动；梅娅眼中又多了几分好奇和戒备。
卡卡瓦夏想起那些铳枪：“……”
星鼓掌：“不愧是博识学会的天才。”
拉帝奥：“我只是一介庸人。既然你提到了这个话题，那么我可以告诉你：就现阶段的茨冈尼亚而言，想得到外界赞助的大型杀伤性军火，几乎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因为没人会投资一个大概率亏损的项目。”
显而易见，茨冈尼亚便是理性决策者口中的“亏损项目”。
星：“购买也不行？据我所知，博识学会里有不少人专门研究威力极大的热武器。”
拉帝奥：“没错，百亿信用点起步。”
星：“……”
小浣熊如遭雷劈，小浣熊倒地不起。
这价格，卖了她都买不起！
星抱着卡卡瓦夏：“呜呜呜我是棵命苦的小白菜呜呜呜……”
卡卡瓦夏安抚她：“我们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
拉帝奥：“也不是没有办法。”
几人看向他。
星眉心微蹙：“……什么办法？”
拉帝奥却没有直接说明，反而提起另一件事：“这颗星球所处的位置很特别，处于三大星系的交界地带，多颗恒星的星风作用让这里成为‘暴风眼’，生存环境极端恶劣。”
几人不解其意。
拉帝奥续道：“一直以来，人们大多选择服从于自然，像蝼蚁一样在自然的恩赐下苟活，能够想到、并有能力改造自然的种族如凤毛麟角。”
阿斯多诺：“所以？”
拉帝奥：“你们有没有想过，改变这颗荒星的生存环境？”
梅娅皱眉：“这怎么可能？我们没法改变气候，自然也没法让这片荒漠变成绿洲。”
星有所预感，拉帝奥接下来的话将会语出惊人。
拉帝奥：“如果我说，我也许可以做到呢？”
第44章 移星实验
拉帝奥从容自如，是身为学者一贯的自信，浑然不觉言语间已掀起惊涛骇浪。
星也觉得不可思议：“气候和环境的演变需要千百万年，你的意思是，你可以短时间内改变它？”
或许某些科技极端发达的文明能够做到，例如仙舟联盟，但这里是无主荒星茨冈尼亚，压根不具备联盟那种条件。
拉帝奥：“根据我的演算结果，有百分之二十三点六的可能性成功。”
“……”
几人面面相觑。
这件事实在过于超乎他们的想象，以至于无人对此有何实感。
拉帝奥简单阐述：“一颗星球在宇宙中所处的位置，决定了它的气候和环境。茨冈尼亚环境恶劣，是因为星风影响；倘若让它换一个地方呆着呢？”
刹那间，星如醍醐灌顶。
她蓦然直起身：“所以，你是想说，你有办法移动这颗星球，让它离开星风影响的范围，再找到合适的地方放置？”
拉帝奥：“理解能力不错。”
“……”
星嘀咕：“流浪茨冈尼亚？”
拉帝奥：“什么？”
“没什么。”
星咳嗽两声，抬眼瞅瞅拉帝奥：“教授，其实这才是你来到这里‘考察’的真正原因吧？”
拉帝奥干脆利落：“是的。这个‘移星推论’，是我近期进行的课题，目前只有理论，还差实践证明。”
星：“为什么非得是茨冈尼亚？”
“这是根据我收集的资料和数据推算出来的，移星实验成功几率最高的星球。”
拉帝奥道：“原本我听说这里局势混乱，于是把次选星球提上备案；没想到公司那边突然透露了点风声，说是这里的氏族世仇乱象已被解决，就决定过来看看。”
原来如此。
如果是原来的茨冈尼亚，局势动荡，根本无力支持拉帝奥在此地展开如此规模的实验，因此，他也未曾来过。
星默默心想，若是拉帝奥当真在这里做过类似的实验，砂金不可能不知道，甚至没有告诉过她。
星猛然发现，她就像一只蝴蝶，无意间扇动一下翅膀，最终在星海彼岸掀起一场飓风。
自她来到这颗荒星的那日起，命运的车轮便被一颗石子改变了方向。
拉帝奥此言有几分真，几分假，卡卡瓦夏等人并不清楚，也无从判断，只能交由星来决断。
少顷，星明白了拉帝奥的意思：“也就是说，你想以我们支持移星实验为条件，换取博识学会对我们的赞助。”
拉帝奥：“不错。我可以调用学会的资源，无论是通讯设备，还是防范外敌的武器，我都可以做主，以最低的价格出售给你们。”
他说了个数：“这是个双赢的提议，主动权还掌握在你们手里，我想，这应该已经够划算了吧？”
阿斯多诺沉声：“但我们尚且不知，一旦你的移星实验失败，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你想以我们赖以生存的家园为实验对象，失败了就丢下这个烂摊子，拍拍屁股走人吗？”
梅娅附和：“说不准还要让我们倒欠一屁股债。”
星抬眸：“……”
拉帝奥一哂：“只有公司的人才会为了收债，而不顾别人的死活。我既然来到这里，和你们谈这件事，那就代表我早有准备。”
“——即便实验失败，这颗星球最多脱离当前运转的星轨，被最近的恒星温科萨吸引，而后围绕它公转。”
星：“有什么影响吗？”
“当然有。”
拉帝奥：“温科萨是一颗正在消亡的恒星，再有个十几万年，它的寿命便将走到尽头，热量彻底消弭。到那时，茨冈尼亚-Ⅳ号将会变成千里冰封之地。”
十几万年……
别说短生种，即便是长生种，也看不到恒星消亡的
那一天。
那恐怕只有星神才得以见证。
拉帝奥补充：“如果实验成功，这颗星球将按照我的设想，前往沃坦斯星系——那里是个环境稳定宜居，没有过多宇宙风暴侵袭的地方。”
公事处落针可闻，几人都在静心思忖。
若是答应拉帝奥的实验要求，他将留下指导庇护所的科技发展和建设，并能以极低的价格获得保卫庇护所的武备；
若是拒绝，拉帝奥大概率就此离开，茨冈尼亚则会再度陷入与寰宇隔绝的窘境。
……这是一场以未来赌现在的博弈。
良久，星缓缓开口：“我们需要再认真想想。”
她抬眼：“三天之后，我会给你答复。在那之前，你可以在庇护所到处走走，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
此事牵涉所有茨冈尼亚人的未来，不可轻率。
梅娅主动起身，领着拉帝奥出去了。
星捏捏眉心。
短短一个系统时的商讨，让她感觉比和卡提卡人打仗都累。
掌心里被塞了杯热水，星泪眼汪汪：“呜呜夏宝，只有你心疼姐姐。”
阿斯多诺无语：“你还把他当小孩子呢。”
卡卡瓦夏无视他：“星姐姐，你先休息一会儿。我们有三天时间，不用着急做决定。”
阿斯多诺：“是啊。越是重大决定，越要保持头脑清醒。”
他起身往外走：“我明天再来找你。在那之前，好好休息。”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
星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喝水，大脑放空，视线游离。
拉帝奥突然现身，的确出乎她的预料，也为庇护所未来发展带来了新的转机；
但与此同时，他提出的条件，让人左右为难。
若移星实验成功，毫无疑问，茨冈尼亚的生态环境将逐年改善；倘若失败，将会断送这颗荒星十几万年后的文明。
当然了，谁也不知道，十几万年之后，茨冈尼亚上还会不会有文明存在。
星趴在桌上，歪头看向卡卡瓦夏：“你怎么想？”
“嗯……”
卡卡瓦夏思忖片刻：“如果那位教授说的是真的，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成功几率，我都认为值得一赌。”
星：“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有什么依据吗？”
卡卡瓦夏：“我们来看最坏的结果——实验失败，茨冈尼亚围绕恒星温科萨公转，即便气候可能不太合适，但我们可以慢慢迁离这里，去别的星球。”
“有理。还有吗？”
“最好的结果，实验成功，茨冈尼亚找到最适宜的生存位置，我们就不用想办法搬迁，可以守住故乡。”
星细细一想：“别看百分之二十三点六这个概率很小，但其实我们前后都有退路。赌一把，如果赢了，那就是一本万利。”
卡卡瓦夏点头。
星抬手敲敲他的脑袋：“精明的小赌徒，你就这么把你的家乡和庇护所的居民押上赌桌了？”
卡卡瓦夏：“我相信你，星姐姐。”
“嗯？”
“即便实验失败，你也能带我们找到新的住所。”
星：“鸭梨山大啊。”
茨冈尼亚的未来，庇护所的未来，民众的未来，全都压在了她一个人身上。
好在，她身边并非无人襄助。
卡卡瓦夏、维茨、米蕾拉、阿斯多诺、梅娅……他们都是她坚定的支持者和追随者，庇护所也因为有了他们的鼎力相助，才能稳住局面。
翌日，阿斯多诺和梅娅找到星，两人深思熟虑后，分别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阿斯多诺：“我同意。”
星瞅瞅他：“你想了一晚上，就这？”
“我认为拉帝奥的实验有可取之处——前提是他没有撒谎和隐瞒。”
阿斯多诺分析：“就算移星失败，短时间内也没多大影响。说实话，谁会去考虑十几万年之后的事呢？”
梅娅却抱有疑虑：“但是这个实验成功的概率实在太低了。根据那个教授的说法，一旦失败，这片土地将逐步踏入冰河世纪。”
阿斯多诺：“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不是吗？”
说到底，还是因为庇护所目前隐患重重，他们手中的牌不多，局势被动。
最终决定权依旧在星的手中。
星并没有过多踟蹰：“卡卡瓦夏，我们和教授的谈判，就靠你了。”
卡卡瓦夏信心满满：“嗯！”
二十分钟后，星、卡卡瓦夏和拉帝奥齐聚公事处。
拉帝奥：“看来，你们已经商讨出最终结果了。”
星：“教授，你就那么确定我们会接受你的提议？”
“这对当下的你们而言，相当具有诱惑性，不是吗？”
拉帝奥坐在她对面，双手抱臂：“况且，在我参观过这里后，我越发相信这一点。老实说，我对庇护所畸形的发展感到不可思议。”
星：“呃……”
拉帝奥：“一个游牧民族聚集的地区，居然能跳过漫长的工业基础积累，同时拥有冷兵器和热武器，各种生产工具都不算落后，还能独立完成修筑防御工事、蓄水池等工程……”
“这里的技术谱系呈现出诡异的断层与融合，我猜，这一切都是你带来的，对吧？”
星：“不要太迷恋姐，姐只是个传说。”
拉帝奥被气笑了：“你以为我在夸你？这要是我教的课程，你得重修。”
星一噎。
卡卡瓦夏不满：“教授，请慎言。”
拉帝奥：“我只是实话实说。单纯将跨时空的前沿科技嫁接融合在一起，在我看来，没有根基，与揠苗助长无异，随便来个高端点的文明，都能轻易给予这里毁灭性打击。”
星听出点苗头：“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相信，你带来的技术足够高端，足以彻底改变这里。”
拉帝奥淡淡道：“但工业基础跟不上尖端技术，使得这一切更像是空中楼阁。”
星抓抓灰发，仿佛一个被班主任教训的小学生。
“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
拉帝奥上下端详星几眼，话锋一转：“毕竟，‘开拓’的无名客，总是对这世上的许多事抱有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
第45章 资助商谈
对于被拉帝奥识破身份这件事，星不算意外。
连洛基都能猜到她是列车的无名客，聪明如拉帝奥，不可能一无所察。
星率先表明态度：“不管我是谁，我都会帮这里的人。”
拉帝奥轻轻一哂：“你以为我想拿你的身份做文章？恕我直言，星穹列车一呼百应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如今的你势单力薄，没有任何能够利用的价值。”
星：“扎心了老铁。”
卡卡瓦夏盯着拉帝奥，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这个人说话真难听！
拉帝奥：“闲话少叙，我们还是来谈正事。”
星从打击中回神：“经过我们商讨，我仅代表庇护所，同意你的移星实验，以此换取博识学会对庇护所的援助。不过，我不负责和你商谈具体的援助细节。”
卡卡瓦夏适时开口：“我来和你谈。”
这下轮到拉帝奥意外了：“哦？”
眼前的男孩大约只有十岁左右，身量还不到他的胸口，那双眼睛有着明显的埃维金人特征，华丽炫目。
让一个埃维金人来谈判吗？
拉帝奥想起各种有关他们的传言：可恶的骗子、势利的小人、两面三刀的交际花……
他们似乎天生就擅长这个。
派埃维金人出面与他交涉，无名客这招确实高明。
拉帝奥：“可以。如果你认为，你的助手能帮你从我这里讨到几分便宜的话。”
星与卡卡瓦夏对视一眼：“我对他向来有充足的信心。”
卡卡瓦夏率先开口：“教授，我希望你能向我们提供一份援助清单。”
拉帝奥早有准备，取出光屏智脑：“这是以我的权限所能提供的所有援助物资，包括动植物种苗、涵盖各行业的书籍资料文
献、高精尖武器等等。”
星快速浏览，朝卡卡瓦夏点点头。
卡卡瓦夏：“教授，你拿这颗星球做实验，其实是在用茨冈尼亚人的未来赌博。而站在你的立场来看，不管成功与否，你都没什么损失——
“实验成功，你将名利双收；实验失败，以最低价格将物资出售给我们，学会也不会亏本。
“但失败的后果却要茨冈尼亚人来承担。教授，作为实验的主导者，你不会不打算为可能的失败负责吧？”
“……”
拉帝奥：“埃维金人果然牙尖嘴利。我可以用我的信誉担保，如果实验失败，我会为这里的人重新找一颗宜居的星球，帮助你们搬迁，并保证你们的安全。”
卡卡瓦夏摇头：“恕我直言，我们并不了解你，你的信誉在这里起不到任何作用。”
“直说你的条件。”
卡卡瓦夏：“我要求学会免费提供援助。”
“……”
拉帝奥轻哼：“天方夜谭。学会不是慈善机构，其运作遵循严格的资源交换逻辑。在现实学术生态中，不存在不计回报的资助行为，每笔科研经费的划拨都对应着明确的成果预期。”
卡卡瓦夏：“但科研成果不是百分百能实现的，总会有打水漂的经费——或许是因为实验过程的失误，又或者是因为其他的不可抗力。”
“你在教我为失败找借口？”
“这只是合理的推测。”
卡卡瓦夏指出：“况且，你的移星实验应当从未有人尝试过，如此天方夜谭的想法，失败也在情理之中。”
拉帝奥本就很少有什么表情，听见卡卡瓦夏质疑他的学术猜想，眼角绷成一条直线：“……”
这小孩，言辞犀利，锱铢必较，连半分便宜都不容他人占得。
拉帝奥只沉默了短短一瞬：“你要知道，就算是科研援助，也需要经过项目评估委员会基于学术价值、社会效益及经济回报的考量后批准，而非虚无缥缈的善意施舍。
“敢问这颗贫瘠荒星，有什么巨大的效益，值得学会免费资助？”
卡卡瓦夏微微翘起唇角：“我希望你清楚，你在拿茨冈尼亚人的性命和未来做赌注——而这些东西本来就不属于你。你想让我们既花了钱，又替你卖命？”
拉帝奥眯起眼：“……”
少顷，拉帝奥道：“我大可以离开这里，前往我的次选目标星球。”
他在威胁我，卡卡瓦夏心想。
从讲道理到威胁，说明拉帝奥已经没有别的底牌了。
卡卡瓦夏：“但你也说过，茨冈尼亚，是你的实验成功几率最高的星球。”
“……”
两人针锋相对，分毫必争，星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心底直呼过瘾。
曾几何时，在匹诺康尼，砂金和拉帝奥只要一碰面，聊上两句就必然火花四溅，双方言辞中都夹杂着成年人的火药味。
商场如战场，此番没有硝烟的谈判，星看得津津有味。
“……呵。”
须臾，拉帝奥退了一步：“我可以向委员会申请一笔科研资金，用于采购此地的必要物资，你们所需的生产资料，仍旧以最低的价格结算。但资金有限，你们自己看着办。”
星将土陶水杯搁在木桌上，发出一记沉闷的叩击声。
卡卡瓦夏会意：“成交。”
空气中无形的弦骤然一松。
星：“感谢你愿意相助，教授。”
拉帝奥：“这话就不必了，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
星：“我能看出来，你给出的这份援助清单里，的确尽了最大诚意。教授，你的实验，我们会尽可能给予方便和支持。”
“另外，我也相信这里的人们，他们会凭借自己的双手建设家园，距离与寰宇接轨的日子不会太遥远。到那时，你有需要，请尽管和我们提。”
“……”
拉帝奥似乎被星的真诚打动，面上稍有动容，只不过说出来的话依旧不太饶人：“我拭目以待，看看这里在无私的无名客带领下，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
他话锋一转：“这两天，我会针对庇护所现状，整理一份发展意见。”
谈及专业领域，拉帝奥又恢复了学者的严谨和苛刻：“我丑话说在前头，这里的发展极度失衡，高质高产的种子居然依旧以最原始的方式耕种……”
他摇摇头，似是对此感到万分无奈：“真是暴殄天物。”
星乖乖挨训：“科技树点歪了……没办法，之前要应对卡提卡人的威胁，只能集中资源造武器。”
两人商讨半天，拉帝奥越是深入了解庇护所，越是眉头紧皱：“……你们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修了条十几公里的水管？”
星：“用水问题，始终是这里的重中之重。”
拉帝奥：“修水管的确是明智的选择。但你有没有考虑过冬季水流结冰的问题？”
星一怔，随即意识到自己的疏忽：“……糟糕，修水管的时候是春季，刚刚融雪，所以看起来水源充沛。”
若是进入冬季，冰川温度骤降，用水将再次成为难题。
更何况，如今的庇护所还容纳了那么多人，水资源的需求量之巨，难以想象。
拉帝奥叹气：“我就知道。这件事交给我，你尽快把庇护所的需求整理出来，我去联系学会提交资金和援助申请。”
“等等教授！”
星叫住他：“这个实验，就只有你一个人在做吗？”
拉帝奥：“没错。”
星一头雾水：“没人帮你？呃我是说，以你的学识和名望，应该很容易能找到愿意与你一起完成实验的人吧？”
“……”
拉帝奥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我刚进学会不久，和学会里的其他人没交情。”
“而且，”男人转身踏出门口，“他们都认定，我在痴人说梦。”
星眨眨眼，从中嗅到一丝波谲云诡的气息。
卡卡瓦夏目送拉帝奥离去：“他是自己一个人来到这里的。”
星：“他那个性格，根本找不到几个愿意和他交朋友的人吧。”
作为学术精英云集的博识学会，其内部始终涌动着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与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
拉帝奥个性鲜明，学术成就闻名学界，其锋芒毕露的处世作风与持续突破科研边界的斐然成果，在赢得赞誉的同时，也犹如暗夜明灯。
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中，自然难以避免成为众矢之的。
同僚间既生瑜何生亮的嫉恨、学派资源互相争夺与算计、以及学术权威对后起之秀的打压，使得这位特立独行的天才学者时常招致明枪暗箭的侵扰。
想当初，拉帝奥加入博识学会时，不就因为一番“医治名为愚钝的顽疾”的言论而招致一片哗然？
“……嘶，有点糟糕。”
星喃喃：“我们好像有点为难拉帝奥了。”
卡卡瓦夏：“？”
星：“这个天马行空的移星计划，应该是他加入博识学会后，为了正面回击那些质疑他的学者而做的。”
卡卡瓦夏听明白了：“他想证明自己？”
星：“倒不如说，他想用这件事，来让那些自命不凡、实则愚蠢至极的学者看清自身的驽钝。”
学者也有名为“愚蠢”的顽疾吗？
星不知道，但她相信拉帝奥的判断。
至少，这位教授既以传播知识和真理为手段，以此治愈庸众的愚昧无知，想必不会为了实验而做出泯灭人性伦理的事。
卡卡瓦夏：“星姐姐，你为什么说我们为难他了？”
星：“我猜，学会里那些和拉帝奥不对付的学者，大概会想方设法给他使绊子。他申请学术资金……恐怕不会那么顺利。”
“……”
“不过，既然他答应了，想来是有把握能说服项目评估委员会的。”
星说服了自己：“实在不行，我就拿着球棒去说服他们。”
卡卡瓦夏欲言又止：“……”
笃笃笃！
星：“请进。”
来人是阿斯多诺的副手：“星小姐，外头又停了艘飞行器，下来俩人，自称是星际和平公司某个
部门的员工，指名要与您当面洽谈。”
第46章 公司职员
继拉帝奥的飞行器从天而降后，又有天外之人不请自来。
阿斯多诺站在庇护所门口，身后就是吊桥和护城河。
他跟个门神似的杵在那儿，光看背影就给人十足的安全感，或路过或围观的人们并不十分惊慌。
公司的星际穿梭舰比拉帝奥的私人飞船要大得多，还配备了轻型量子级武器，火力足以扫平一支小规模反物质军团，或者沙王灾祸的孑遗。
两个身着公司制服的职员站在舰艇门口。
在没有获得准许之前，阿斯多诺不会让他们轻易通过吊桥。
职员指着舰艇外壳喷涂的星际和平公司标志，又举起胸前的名牌：“……我们可是公司的职工，凭什么不让进？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阿斯多诺皮笑肉不笑：“谁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
职员：“连星际和平公司的标志都不认识吗？！茨冈尼亚上果然都是一群没开化的野人！”
星赶到门口时，瞧见的便是阿斯多诺与公司职员争执的场面。
准确地说，是职员单方面破防。
公司是寰宇间最大的经济体，无论是经济实力，亦或者军事实力，都鲜少有势力能与之匹敌，哪怕是一些中小文明的领导者，见了公司高管，也得礼让三分。
这两人仗着公司势大，狐假虎威惯了，这次却碰上个刺儿头，被阿斯多诺怼得面红耳赤，怒而跳脚。
卡卡瓦夏：“公司的人，果然来了。”
星不语。
此事早已在他们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梅娅站在吊桥旁，见星过来，问道：“虽说他们指名要见你，但如果你不想见，也可以拒绝的。”
星：“我必须要见。我要打探一下，施耐德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梅娅面带忧虑：“他们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了。”
星明白她的担忧：“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有一天会知道的。”
星垂目：“卡卡瓦夏，你和梅娅姐姐留在这里。”
卡卡瓦夏：“！”
卡卡瓦夏：“星姐姐，我想和你一起去。”
星拍拍他的肩膀：“公司的人不会毫无准备就来到这里。看到那艘穿梭舰了吗？那上面一定有搭载武器，一旦起了冲突，我得率先解决那个。”
卡卡瓦夏：“你也教过我武术……”
“这不一样。”
星打断他：“你并未踏上任何一条命途，没法从中获取力量。血肉之躯，难以和枪支弹药相抗衡。”
卡卡瓦夏只得留下。
星走过吊桥，迎面便是阿斯多诺和两名公司职员互喷的唾沫星子。
阿斯多诺：“够了吧二位，你们既不肯表明来意，还堂而皇之地把飞行器停放在庇护所领地范围内，我们小姐是好心才不计较，不然你们真当她是吃素的？”
职员：“我可是公司的员工，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对话！叫那个无名客出来，我要和她谈！”
这职员的声音，听着颇为耳熟。
星走近了一瞧，愕然道：“是你？”
两名职员一男一女，女职员看上去像是保镖，而那名男性专员西装革履，打着领带，戴了副圆镜片的墨镜，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
职员看向星：“你就是公司情报里那个无名客？哈，我就说怎么可能没人认识公司的标志！装，我看你能装到几时！”
最后一句是冲着阿斯多诺说的。
阿斯多诺啧了一声，没理这人，侧首道：“小姐，你要把他们赶走吗？我能处理。”
星摇头。
职员闻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真是受够你这野蛮人了！问东答西，自说自话，装傻也要有个限度！”
星：“够了。说出你——不，公司的来意。”
她递了个眼色给阿斯多诺，男人会意，退至护城河边，却也没有离得太远。
讨人厌的野人退离，职员顿觉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清新了。
他清清嗓子，总算恢复他那装模做样的派头：“我叫斯科特，是公司的员工。上面有人派我来邀请你，前往庇尔波因特，入职市场开拓部。”
“……”
眼前的斯科特比星刚认识他时要年轻得多，也还没当上专员，估计就是个跑腿的实习生。
不过，这家伙的性格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没关系，这人在金人巷改造项目时就惨败在她手下，星熟知该怎么对付他。
星：“你说你是公司的职员，哪个级别啊？”
斯科特：“P15，怎么，吓到了？”
星差点笑场：“才P15？你知道上一个打算挖我墙角的人是谁吗？”
斯科特：“？”
小浣熊叉腰：“托帕，P45级高管，石心十人之一。并且，她还承诺我入职就是P30以上。”
“哈？”
斯科特嗤笑：“我说无名客小姐，你在说谎前能不能先打听清楚战略投资部的情况？”
这下轮到星懵了。
斯科特：“作为琥珀王的基石之一，托帕石并未被战略投资部的任何高管所持有。想扯虎皮做大旗，拿公司的高管来糊弄我？笑死，我看起来像那边的野人一样蠢吗？”
星猛然反应过来。
她认识的高管叶琳娜，此时恐怕压根还没有入职公司，获授托帕石。
打脸了，赶紧跳过！
星：“谁叫你来的？”
“P47级，市场开拓部的主管，奥斯瓦尔多施耐德。”
斯科特哼了一声：“施耐德先生给出了优厚的待遇和条件，并且指名道姓地邀请你当项目经理。如果你同意，将来能获得的财富，是你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一辈子也赚不到的！”
“想想看，你不仅能够直接入驻公司总部，还能赚到普通人难以想象的信用点——不算绩效，光是公司给高管们开出的薪资，就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
斯科特情绪激动，仿佛受邀前往庇尔波因特的那个人是他。
听到施耐德的名字时，星稍感惊讶。
她确实没料到，那藏身幕后搅弄风云的操盘手，竟然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派人前来挖角。
斯科特看见星微愣的表情，心中越发笃定她会答应：“更何况，施耐德先生还提出，只要你愿意加入市场开拓部，茨冈尼亚的项目将会全权交由你负责！”
“如此光鲜的履历，是多少公司职员做梦都得不到的！”
星无视他的慷慨激昂：“施耐德还有没有叫你带别的话？”
斯科特却误以为星想面见施耐德：“想和施耐德先生讨价还价？得了吧小姑娘，以你现在的身份，能得到他的亲口邀请，就已经是莫大的殊荣了；”
“普通的公司职员，又有几个能被他记住名字？”
星不得不承认，斯科特的言辞极具煽动性；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深知人性的弱点，因此话里话外都离不开利益二字。
就在斯科特拉松领带，喘了口气，平复情绪之际，星拉长声音：“哦——所以呢？”
“你那是什么表情？”
斯科特：“一辈子都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吧？”
河边的阿斯多诺稍一侧首，嘴角下撇：“……”
星：“有星琼吗？”
斯科特一愣：“什么？”
星取出一枚星琼在他眼前晃了晃。
斯科特看清了：“你要这不值钱的玩意儿干嘛？”
他又开始劝说：“只要你有信用点，什么宝石珠玉买不到？成为公司的一员，你想要多少都有！”
星嗤之以鼻：“信用点可买不到这东西。所以没有对吗，那就请你们离开这里。”
“哈？！”
斯科特和他身侧的女保镖大跌眼镜，难以置信。
高位与财富唾手可得，竟有人能不为所动？
星：“少看不起人了。我就爱待在这儿，你就是打死我，或者我从这儿跳下去，都不会去公司！”
阿斯多诺的余
光扫过来，嘴角多了一抹笑意。
“还有，你又是什么身份地位，没资格和我谈判。”
星叉腰：“想让我加入市场开拓部？有本事，就叫施耐德亲自出面和我谈。”
斯科特被她理所当然的嚣张态度震惊了：“……？？？”
“最后……”
星一挥手，琥珀晶石所铸的炎枪重重往地上一顿，命途伟力尽显无疑：“我是星穹列车的无名客，记住我的名字——”
“邪恶干脆面！”
“呵，有趣的名字。”
庇尔波因特，星际和平公司总部。
中心办公大楼第47层，市场开拓部主管的办公室内，一名年轻男子站在落地窗前，衣冠楚楚，一尘不染。
男子的指节抵住杯壁，感受勃艮第红酒的微妙震颤，暗红液体将落地窗外的夜景揉碎成万千光斑。
他垂眸，俯视脚下火柴盒般的写字楼：“邪恶干脆面？这位无名客，中二病还挺严重。”
舰艇沿着空轨飞掠而过，如蚂蚁般川流密布，在玻璃上留下无数条光带。
斯科特低眉垂手，站在男子身后几步外，大气也不敢出。
男子道：“要我去见她？她真是这么说的？”
“是、是的。”
斯科特手心攥了把汗：“施耐德先生，我已经如实和她说过您的条件，但似乎……没能打动她，还对您……口出狂言。”
斯科特悄悄掀起眼皮子瞅了一眼。
落地窗倒映出施耐德的神情，没有意想之中的忿怒，连被戏耍的羞恼都没有。
这位身居要职的年轻高管，表情管理相当到位。
越是如此，斯科特反倒越发忐忑。
少顷，施耐德淡淡开口：“然后你就被她赶走了？”
斯科特喉结滚动，手指痉挛似的揉捏衣角：“我们、我们不得不走！她是命途行者，手上还拿着一柄琥珀石的骑枪，似乎，似乎……”
“似乎什么？”
“……”
斯科特深深垂首，心一横：“似乎有‘存护’的力量！”
室内倏地沉寂下去。
与星神同行者，必能领受其恩赐。
也即为，神明的瞥视。
“琥珀王……”
施耐德眺望夜空。
庇尔波因特，是距离“存护”星神克里珀最近的星系。站在这片星系的土地，极目远眺，甚至能依稀瞧见夜空中晶莹闪烁的辉光。
那是琥珀王铸造的障壁。
横跨寰宇的星墙，挡住了未知的漆黑灾厄，也阻隔了某些人的目光。
如果此刻斯科特敢抬头去看施耐德，就会发现，这名年轻的狂热信徒，身躯正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第47章 星琼奖励
嘚哒。
高脚杯与大理石桌面相碰，杯中液面荡起一线涟漪。
施耐德道：“你明天不用来了。”
闻言，斯科特立时如堕冰窖：“……不、不，施耐德先生，请不要开除我，我……”
施耐德打断他：“你去茨冈尼亚这一趟，什么好消息都没给我带来——甚至连那位无名客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我……我可以再去……”
“你知道你往返一趟，需要烧掉多少信用点吗？”
施耐德转过身，居高临下：“无法为琥珀王创造财富的人，没资格待在我手下。滚去别的部门，别在市场开拓部碍我的眼。”
斯科特手脚发软，差点摔倒在地。
他心底庆幸施耐德没有直接把他逐出公司，趁着这名高管还没来得及改变主意，一句话都不敢多说，连滚带爬地跑了。
办公室内恢复沉寂。
施耐德将身体深陷进真皮椅背，黑胡桃木扶手在指尖叩击下发出细微闷响，腕表秒针的跳动声与叩击节奏渐渐重合。
椅背吱呀一声，他倾身，伸手按下智脑屏幕的呼叫键。
通话的忙音响了一次就被接起来：“您好，施耐德先生，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
“在茨冈尼亚星系附近布设人造卫星网络的事，进展如何？”
助理不假思索：“工程目前已完成57%，主要集中在有文明存在的茨冈尼亚-Ⅳ号，预计下个月2号即可完工。”
一旦人造卫星网络布设完毕，公司就能将茨冈尼亚纳入监视范围，为公司的进一步入驻和扩张提供便利。
施耐德：“完工之后，我要去一趟茨冈尼亚-Ⅳ号。”
“是，这就为您安排。”
挂断通讯，施耐德习惯性地捏住左手拇指佩戴的琥珀戒指，轻轻来回转动。
“‘筑城者’派系的吗……哼。”
他从鼻腔里轻嗤出声，讥嘲道：“人类之躯，也妄图效仿琥珀王筑墙之能，真是愚蠢。”
“星穹列车的无名客……这么多年了，还是那么天真。”
庇护所。
在目睹星提着炎枪，威逼斯科特二人离开后，阿斯多诺又好笑又无奈：“我还以为，小姐你有什么别的主意呢，结果还是用武力说话啊。”
星：“那咋了。”
阿斯多诺摇头叹气：“没怎么。回去吧。”
吊桥那头，卡卡瓦夏和梅娅已等待多时。
目睹公司两人驾驶穿梭舰离去，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星将情况简单一说，换来的是卡卡瓦夏的疑惑：“他们这么轻易就离开了？”
星：“看样子，施耐德这次只派了两个人来。他们人手不足，想要来硬的，也得好好斟酌才行。”
阿斯多诺：“那艘飞舰上肯定有搭载先进的武器吧？为什么不用？”
星摇头：“一旦动用武器，相当于宣战。公司不会这么明目张胆——至少表面上不会。”
公司师出无名，身为信仰存护的组织，贸然对手无寸铁的平民刀剑相向，只会给自己留下被攻讦的把柄。
“不过，”星话锋一转，“他们肯定不会就这么放弃。下一次来的人，也许会是级别更高的高管。”
就在几人忧心忡忡之际，不远处传来镇定冷淡的嗓音：“你们果然是在担心公司的威胁。”
星蓦地回头。
拉帝奥抱臂望着这边，不知道听到了多少：“难怪你非要学会提供大量热武器，原来是在防备公司。”
阿斯多诺：“教授，偷听别人谈话，不太礼貌吧？”
拉帝奥：“你是否知晓，学会和公司也有合作？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密切。公司技术研发部的主管，亚婆离，是博识学会的实际控制者。”
星反问：“所以，教授你要反悔了？”
“……”
星：“公司打的什么主意，我想，你心知肚明。”
施耐德要资源，要人力，要市场，就要夺得茨冈尼亚的实际控制权。
因此，他不可能轻易放弃。
拉帝奥指出：“但这里不可能永远不与寰宇接触。一旦和寰宇接轨，必然要被公司纳入信用点体系，施耐德仍旧能通过这个体系来达成他的目的。”
星却道：“那又怎样？”
拉帝奥在沉默的间隙里表达不解：“那你又为什么要拒绝公司的入驻？”
“入驻？”
梅娅倒是开口了，她颇感幽愤：“这位教授，你在美化公司的行为——那不叫入驻，那叫入侵。”
“……”
卡卡瓦夏附和：“没错。他们先是派出洛基，搅乱当地局势，想要浑水摸鱼；失败后又想诱惑星姐姐离开，好让这里失去保护。”
星：“试想，如果公司敢对仙舟联盟做这种事，庇尔波因特早就收到帝弓司命的光矢快递了。公司无非就是欺负茨冈尼亚落后弱小罢了。”
良久，拉帝奥才道：“你想保住这里，和公司坐在同一张谈判桌上，要付出的代价恐怕难以估量。”
星：“我知道。”
拉帝奥：“你并非本地人，为什么要为这里做到这种地步？”
星：“列车的无名客向来乐于助人。”
“……”
拉帝奥心道：你觉得我会相信这种鬼扯的话？
星则在思忖：把她要拿回时之沙、返回未来这件事说出去，会不会造成更大的影响 ？
星并没有说出她的真实目的，拉帝奥也看出来，在这件事上，她对他仍有保留。
两人目光相接：“……”
须臾，拉帝奥道：“学会是学会，我是我。我不会让我要做的事遭到学会或任何势力的阻挠，我可不是星空生态学派。”
星悬着的心骤然一松。
她本以为，拉帝奥可能会碍于学会和公司的利益纠葛，选择毁诺离开；
但现在看来，她可以放心了。
星：“你说我不怕得罪公司，明明你才是那个最勇的。”
拉帝奥：“你知道，我有这个能力和底气。”
毕竟，有真才实学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有的是人抢着要。
拉帝奥瞅瞅她的脸色：“这下放心了？”
星：“我也没有很担心。”
拉帝奥：“你是没看见你刚才那表情，对我没有半点信任可言。”
星装傻：“有吗？”
眼见两人旁若无人地聊了起来，阿斯多诺眉梢微挑，找了个适当的时机插嘴：“小姐，你今天的公务没有处理完吧？”
卡卡瓦夏：“给大家分配工作的事还没全部安排好。”
星一听，头都大了。
阿斯多诺：“不要试图逃避工作啊小姐。”
“好吧。”
星只好匆匆结束和拉帝奥的对话，和卡卡瓦夏一起回公事处继续打工人的生活。
卡卡瓦夏看出她兴致不高，跑去储物室拖了一只箱子过来：“星姐姐，你看这个。这些是不是你想要的？”
“什么东西？”
“这是大家在卡莱昂的藏宝室里缴获的，是一堆亮晶晶的小石头，不知道有什么用，就暂时存放在储物室里了。”
星打开箱子：“！！！”
小浣熊发出呐喊：“太好了是星琼！我们有救了！！！”
大堆橙蓝渐变的星琼躺在箱子里，一眼望去，目测有上千枚。
星核精口水直流：“不枉我打了那么久的支线任务，辛辛苦苦过了47章，终于拿到星琼奖励了！”
卡卡瓦夏：？
卡卡瓦夏对星日常打破第四面墙的言辞感到迷惑。
“不对啊卡卡瓦夏。”
星从狂喜中回神：“阿斯多诺不是说，他放火烧了卡莱昂的藏宝室吗？”
卡卡瓦夏：“藏宝室里其他东西都被烧毁了，但火烧不坏这些小石头，最后剩下来的就只有这些。”
星不算意外：“也对，星琼没那么容易损毁。”
星难得对这些小石头萌生兴趣，卡卡瓦夏瞧着她眸中跃动的欢欣，心底便也悄然漫开一片暖意。
星收好星琼，感觉自己又有力气肝任务了。
几日后，拉帝奥将整理好的发展规划交到星的手中：“明天，会有学会的人来送物资。”
星意外：“这么快？”
“你很希望我拖延时间？”
拉帝奥轻哼：“评估委员会早就知道我想做什么实验了，之所以批复得那么快，只是因为他们迫不及待想看看我是怎么失败的。”
星不禁汗颜。
为了瞧瞧拉帝奥承认实验失败、懊悔羞愧的脸色，学会那些人居然不惜挥霍重金。
这种诡异的同行相轻心态，真是放在哪里都不稀奇。
星喃喃：“多来点，我不介意。”
拉帝奥：“收好你脸上的表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星干咳两声，浏览手中厚厚一沓报告。
报告十分详尽，大到国计民生，小到百姓日常，无不细致入微，面面俱到。
星看得一愣一愣的：“教授，你不是科学家吗，怎么会对这些事这么熟悉？”
“这也是一种科学。”
拉帝奥：“国家施行的政策法规，与其文明程度有着不可分割的关联。而宇宙中无数文明的发展也证明了这一点。”
“越多的人聚集在一起，不可避免会产生矛盾。而你之前设立的法律体系，即便有些粗糙，但依旧缓解了矛盾，遏止了更严重的问题产生。”
拉帝奥话中不乏赞赏，星难得从他口中听到夸奖，不由面露得色。
“但是……”
拉帝奥话锋一转：“你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一点——教育。”
星微怔。
拉帝奥：“庇护所与当前文明割裂的发展现状，以及各种科技基础和手段，都是由你提供的吧？”
虽是问句，但拉帝奥已然肯定。
他语气严厉，和星印象中不近人情的教授重合了：“教育是文明发展的基础。你拥有这些，不代表这里的人也拥有——除非你想愚弄民众，让他们永远依附于你，把你当成神一样崇拜。”
星紧张起来，咽咽口水，慌忙摇头：“我不会永远留在这里，总有一天，庇护所的人们要自己面对未知。”
拉帝奥紧绷的下颌线微缓：“那你就更要重视这个问题了。建立学校，传播知识，让更多的人能够从蒙昧中看见自己的无知，继而踏上追寻真理的路途……”
“这才是学者该做的事。”
第48章 对外通讯
学会的援助物资如约而至。
巨型飞艇从天而降，嗡鸣与旋风卷起黄沙，尘埃阵阵。
不同于拉帝奥的载人舰艇，这艘星际飞艇专为长途运输设计，吨位至少达到十万吨。
驾驶舱门开启，下来的是拉帝奥的学术助理玛格丽特。
四周是一望无际的荒漠，唯有庇护所是茫茫沙海中一抹倔强的绿意。
玛格丽特环顾一周，在围观的人群中捕捉到熟悉的身影：“拉帝奥教授！”
拉帝奥走上前，星示意卡卡瓦夏去找人来搬运物资。
玛格丽特取出一封信件，小声道：“教授，您看这个。”
她嗓音中隐含激动：“自从您研究的对星武器试射成功后，就引起了学术界的广泛关注……我昨天在整理信件时，发现了公司的来信！”
“……”
拉帝奥一言不发。
他甚至没有拆开信件。
不用看都知道，公司会说些什么。
玛格丽特自顾自说了一堆，没听到拉帝奥回应：“教授？”
“……”
拉帝奥收起信件：“多谢。等物资全部卸下后，这艘飞艇你开回去。”
玛格丽特一怔：“那公司那边……？”
拉帝奥：“不必回复。”
他微妙地停顿须臾：“另外，辛苦你再跑一趟，把对星武器搭载在这艘飞艇上，送到茨冈尼亚星系轨道附近。”
拉帝奥神态平静，玛格丽特却从他的脸上看出些许不同寻常。她不敢多问，只应了一声：“好的。”
拉帝奥转身走回庇护所：“……呵。”
星过来时，恰巧瞧见他嘴角边自嘲的笑：“你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
拉帝奥不答。
星：“你想进入天才俱乐部吗？”
拉帝奥褐红的眸色落在星脸上，不辨喜怒：“也许吧。”
他的回答模棱两可，星猜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拉帝奥话锋一转：“不过，我大概永远也得不到博识尊的注视了。”
星：“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成真了呢？”
拉帝奥：“很遗憾，我改变我的梦想了。”
“噢？”
“这世上绝大多数学者，对知识孜孜以求，只为得到星神的一瞥，却对凡庸的无力视而不见。”
拉帝奥似在说服别人，又像在说服自己：“知识应当是手段，而非目的。”
星一针见血：“很显然，你和那些拼命追寻博识尊的学者相比，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拉帝奥一哂，自嘲中带了一丝释怀：“别人都说我是天才，但只有我看见了自己的愚钝……比起外人的吹
捧，我倒更喜欢你中肯客观的说法。”
星耸耸肩：“教授，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你的考察？为了研究庇护所的情况，你耽误了不少时间吧。”
拉帝奥：“不急。花费充足的时间仔细思考规划实验，减少错漏，降低风险，才是我要做的。”
“星姐姐。”
卡卡瓦夏走过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大家正在卸货，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星的注意力被拉走，欣然同意。
拉帝奥目送卡卡瓦夏牵着星的手，往飞艇处行去。
不经意间，那名个头才到少女胸口的小少年似乎回了头，余光往拉帝奥处轻轻一瞥。
“……”
拉帝奥确信他没有看错。
另一头，玛格丽特将物资清单交给星，她和卡卡瓦夏站在开启的储物舱口，看着庇护所众人将物资运下来，感叹道：“太好了，我终于不是命苦的小白菜了。”
“感谢你的到来，玛格丽特小姐。”
星转头，握住助理的手，诚挚道：“这片土地将因你的慷慨而焕发新的生机，我们会永远铭记你的贡献。”
星的语气宛如美妙的咏叹调，玛格丽特大约从未见过这番阵势，被星一顿夸得找不着北，脸红扑扑的：“这位小姐，您客气了，其实这都是教授安排的，我只不过是负责运送而已。”
星真诚道：“哪里哪里，玛格丽特小姐是文职吧？不畏路途险阻，特意前来茨冈尼亚，我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两人商业互吹，卡卡瓦夏听了一耳朵，实在不忍心告诉玛格丽特，类似的话星也和拉帝奥说过一遍。
玛格丽特将星与当地人迥然的外貌看在眼里，还是忍不住悄声问道：“星小姐，你是和教授一起来到这里的吗？”
“哎？不是，义父……教授他是后来才来到这儿的。”
星抓抓灰发：“我到茨冈尼亚很久了。我来时还在发愁，要怎么解决这里的通讯等问题，教授他恰逢其会，简直就是及时雨啊。”
玛格丽特若有所思：“我还以为，你和教授……”
她轻咳一声：“教授向学会申请了一笔资金，用于低价购买这些物资……一些生产物资倒不算什么，难办的是那些热武器。”
星一怔：“……他还是被学会那些看他不顺眼的人为难了吗？”
玛格丽特悄悄往后一瞥，确认拉帝奥没在往这边看后，才开口道：“评估委员会里，有一名和教授相当不对付的学者，他竭力反对教授的援助行为，认定这是‘毫无回报的投资’。”
其实，玛格丽特这话已经算是美化过的了。
在审阅拉帝奥的科研经费申请后，该学者在委员会会议上公然质疑，直指拉帝奥涉嫌利用学术项目贪污款项，言辞尖锐，极具攻击性。
实时通讯的星际会议上，拉帝奥对此番指控不为所动，只用一句话就将对方气得脸红脖子粗：“如果你认为，我能看得上这区区几百个亿的话，那就请继续你的质疑。”
众所周知，拉帝奥的学术成就斐然，哪怕身在众星云集的博识学会内亦是首屈一指。
这样的人才，想赚钱，还需要走什么邪门歪道吗？
玛格丽特细眉微颦：“教授在学会的处境……一直很微妙。毕竟，大多数人都对他寄予厚望，认定他有进入天才俱乐部的机会。但他却在学会的答辩上说出了那样的话。”
“——对他人的愚蠢视而不见，并非礼仪，而是一种缺德的世故。”
星听玛格丽特说出这话后，深以为然：“确实是教授会说的话。”
“在看到这里的情况后，我大概也明白，教授为什么会选择留下来了。”
玛格丽特神情崇敬：“移星实验只是他的目的之一，现在，恐怕多了一个‘治愈此地愚钝顽疾’的目标吧。”
卡卡瓦夏侧首倾听，心底对拉帝奥的看法有所改观。
物资数量庞大，众人合力搬运了整整三天，才将东西归类整理完毕。
星盘点一番后，大手一挥，决定先行建设通讯设施。
由于本地人内没有具备相关专业知识的人，唯有拉帝奥精通此道，于是只能全权交由他指导建立。
好在他考虑周到，运来的物资大多是成品，唯一的问题就是组装。
铸兵处的所有工匠都被拉帝奥调走，负责安装星际通讯基站，之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十几公里外的雪山，改装水管，与太阳能恒温设备相结合，确保冬季用水也能稳定供应。
在手机连通基站信号的那一刻，星差点喜极而泣。
拉帝奥瞅她一眼：“开心了？”
星用力点头：“没有18G冲浪吃瓜的日子真难熬。”
拉帝奥一哂：“你就这么热衷于将时光荒废在星际网络上真真假假的小道消息？”
“教授，你不懂。”
星声泪俱下地控诉：“三个月，我来到这里整整三个月！你知道我这三个月是怎么过来的吗？”
“……”
拉帝奥叹气：“罢了。你的联系方式？”
两人交换了通讯号码，拉帝奥道：“我要出发去雪山那边了。临走前，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星从短博中抬起头：“嗯？”
拉帝奥：“你心里应该清楚，公司的人迟早会再来找你的麻烦。上次他们挖你墙角不成，这一次，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星简单道：“嗯。”
“……”
拉帝奥抱臂凝视她：“你做好准备了？”
星：“时刻准备着。”
听起来像是在喊口号。拉帝奥心想。
星想起什么，忽地一拍脑袋：“让阿斯多诺陪你一起去雪山，安全一点。”
“没这个必要。”
拉帝奥拒绝了：“公司的人不会对我做什么，安排一些可靠的人手随行即可。至于其他人，还是留在庇护所，做好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
星端详他几眼：“我怎么感觉，你很像个文弱的学术分子呢。”
“……”
拉帝奥起身就走。
星“哎哎”两声，没叫住拉帝奥，反倒把卡卡瓦夏喊来了。
卡卡瓦夏的身形又拔高了些许，也更加壮实健康了，往星身侧一站，活脱脱一个青春蓬勃的小少年。
星搂住他的肩膀，打开相机和他自拍一张，点开置顶联系人，发送照片。
卡卡瓦夏眼尖地瞧见“砂金”二字：“……”
紧接着，聊天框上方跳出“信息发送失败”的字样。
……啊。
星回神，又试探往列车组的小群里发消息，依旧全部显示发送失败。
星微感失望。
“星姐姐……”
卡卡瓦夏指指砂金的名字：“你是联系不上他了么？”
“嗯……算是吧。”
星不好解释这件事，又低头，打开星际社交平台短博搜索“时之沙”“奥斯瓦尔多施耐德”相关词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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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讯】异世界提瓦特神秘藏品“时之沙”今日亮相蒙利拍卖行，星际和平公司市场开拓部主管施耐德亲临现场，引发关注。
据现场记者报道，该拍品甫一登场，便引发竞拍热潮，业内人士分析称，此次拍卖会的热度部分源于公司高层的罕见现身。
截至发稿前，该拍品仍在激烈竞价中。
（本报记者菲尔斯发自蒙利得隆星系）
星滑动屏幕，继续往下看。
【公司高管施耐德高价竞得神秘奇物“时之沙”】
在昨日举行的蒙利秋季拍卖会上，公司高管施耐德以122万亿信用点的落槌成交价，成功竞拍编号为TWT-004的神秘奇物“时之沙”。据拍卖行资料显示，该奇物源自异世界提瓦特，具体年代及文化价值尚存争议。
施耐德方面拒绝接受媒体采访，未对拍品背景及用途作出回应。
现场目击者称，竞拍结束后，施耐德通过特别通道离场，乘坐私人飞舰驶离蒙利得隆星系，全程由公司专业安保团队护送。
蒙利拍卖所负责人向本报证实，这是本季拍卖
会溢价率最高的特殊拍品。
（本报记者郝美丽发自蒙利得隆星系）
第49章 神秘奇物
“时之沙？”
卡卡瓦夏也看清了：“星姐姐，这不是你丢失的奇物吗？”
星点头：“它果然在施耐德手里。”
她继续翻看短博，又发现了不少耐人寻味的博文和回复。
#施耐德拒绝回应“时之沙”实际用途#
阅读（5.9w＋）评论（1.1w＋）
详情：有关神秘奇物“时之沙”的作用传闻愈演愈烈，在拍卖会开始前便已有小道消息称，此奇物与某位古老且未知的星神相关，具有回溯时间、改变过去的功能，引发寰宇关注。
在公司高管施耐德先生以天价竞拍成功后，并未接受媒体采访，随行人员亦未透露任何风声。
据第一真理大学古文物专家雅丽丝女士称，目前尚未出现过类似奇物，如果确认“时之沙”拥有类似作用，它将成为有史以来最为危险的奇物之一。
星点开下方评论。
置顶：【蒙利拍卖所官方短博】
拍卖所对买卖双方个人信息及拍品信息实施严格的保密制度，并充分尊重买家个人意愿，所有不实言论及造谣者，拍卖所将保留侵权诉讼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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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今天倒闭了吗】
真能改写历史的话，分分钟引发时空悖论啊喂！谁知道那疯子想拿它干什么？我要开始阴谋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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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被公司割韭菜的一天】
不愧是公司高管哈，仗着公司权势只手遮天，谁也不care
赞成（4577）反对（12）
【黑塔女士我是你的狗】
我亲爱的天才黑塔女士呢？她不是喜欢收集奇物吗，这次怎么没去拍卖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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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物研究爱好者】
这种逆天奇物，必须要严格管控！绝对不能让它落入公司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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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选打工人】
钻石呢，怎么没去和自己的死对头竞竞价？不会是怂了吧
赞成（1229）反对（1178）
……
【尾巴小跟班】
哈哈哈哈哈，快用这东西倒转时空，让老子逃出仙舟！
赞成（1）反对（15）
【实名上网】
哦？有趣。
赞成（0）反对（0）
热门词条里还有一堆与时之沙相关的话题，都是一些无聊的吃瓜人士在臆想奇物的效用，顺带骂骂公司的黑心资本家。
星和卡卡瓦夏头挨头，在线吃瓜，把热门短博都翻了个遍。
星若有所思：“这都是一年前的消息了……现在几乎没什么讨论热度。”
寰宇互联时代，每天都有爆炸性新闻，头条消息来得快，去得也快。
再加上施耐德拍下时之沙后，庇尔波因特并未传出任何时空错乱之类的风声，于是很快就无人再对此有更多关注。
“122万亿……啧啧啧，施耐德这是下血本了吧。”
小浣熊囤囤鼠版盘点了一下自己的小金库，发现她的资产还不够拍品的零头，顿时悲从中来：“我什么时候能攒够这种天文数字？”
卡卡瓦夏：“一定可以的，星姐姐要相信自己。”
星看了半晌，除了再次证实时之沙确实在施耐德手中后，再无其他有效线索。
看来，想要拿到奇物，返回属于她的时间线，突破口仍旧在施耐德身上。
施耐德会将时之沙放在哪里呢？
星想起黑塔的奇物收藏室，猜测施耐德也有类似的藏宝室。
可惜她对此人几乎一无所知，连面也没见过，更无从得知对方究竟将奇物藏在何处。
向黑塔打听？
没用，对方现在都还不认识她，多半会被拒之门外。
星嘀咕：“找谁问呢……”
就在星一筹莫展之际，卡卡瓦夏道：“星姐姐，你来茨冈尼亚那么久，你的家人不会担心吗？”
星：“！”
星一拍脑袋：“对哦，我可以问问银狼！”
虽然不清楚这个时空里是否有另一个她存在，但抱着姑且试试看的心态，星联系了银狼，询问施耐德的事。
银狼似乎都在忙，消息是成功发出去了，但暂时没有回复。
直到晚饭时，星才收到消息。
【银狼】那个公司高管啊，这家伙贼精了，上任之前的经历根本查不出来，绝对是他故意抹掉的
【银狼】你问施耐德现在的住址干嘛，有任务？
【银狼】说起来，你跑哪儿去了，这么久都不见人影
【银河球棒侠】我遇到了点麻烦
【银狼】真是拿你没办法
【银狼】喏，我整理好发给你了
【银狼】早点回来，卡芙卡很担心你
星若有所思。
看来，这个时间线里的“星”，因为某种原因和星核猎手暂时断联，不见影踪。
这也是寰宇维护自身时间秩序的一种手段吗？
聊天框内跳出一个文件，星接收打开，施耐德的个人资料映入眼帘。
资料不算太全，但以银狼的骇客本领，相信这已经是她能找到的全部信息了。
资料罗列出施耐德就任主管后的一系列“丰功伟绩”，包括但不限于用武力拿下某些星球的开发权、用经济渗透扰乱某些区域的政局等等，不一而足。
“阿尔冈-阿帕歇？”
卡卡瓦夏勉强读出这个拗口的名字：“……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被施耐德以武力手段抹消，只有零星的只言片语记载在星球志上，真相被人们视作禁忌……”
星啧啧两声：“施耐德的把柄。如果这上面罗列的罪行都有证据，完全能够给他一场致命打击。”
除此之外，资料显示，施耐德在寰宇各处均有房产，甚至在距离庇尔波因特最近的光漩星系拥有一颗行星。
“到处都有房产吗……”
那么，施耐德最有可能将奇物储存在哪里？
卡卡瓦夏抬头：“什么？”
星叹气：“没法确定施耐德把奇物放在了哪里，也许是公司总部，也许是他的私人房产。”
卡卡瓦夏探过头浏览资料：“唔……如果是很重要的东西，一定会放在身边吧？”
“是这样没错。”
星思忖：“那么，把东西放在庇尔波因特，无疑是最保险的。”
可公司总部防卫森严，外人想进出，需得经过重重身份盘查，核心机密地带只有高管能进，连中级管理都无法涉足。
星又叹了口气：“进不去，怎么想都进不去吧。”
卡卡瓦夏：“那里很危险？”
星：“是啊。”
而且，星也不放心将庇护所众人留在这里，独自前去庇尔波因特找东西。
星：“算了，别管了，到时候再说。”
更何况，若是让施耐德得知她想要什么，岂不是任人拿捏？
卡卡瓦夏也想到了这一点，同样缄口不言，暗暗将刚才看到的资料记在心底：“星姐姐。”
“嗯？”
“教授说，施耐德会再来为难我们。你有想好怎么办吗？”
“……老实说，还没有。”
小浣熊抓抓灰发：“虽然在教授面前夸下海口，但公司势力太大，施耐德如果想来硬的，我们正面硬刚也刚不过，打消耗战就更别想了，我们根本打不起。”
公司不是卡提卡人，在双方实力差距过大的情况下，抵抗根本没有意义。
无名客的身份在这个时间线里毫无作用，旅途中结识的伙伴如今与星都是陌生人，除了她自己，没有任何能够倚仗的势力。
哦对，现在还有拉帝奥。星苦中作乐地想。
卡卡瓦夏却道：“我有个办法，星姐姐要不要听听看？”
星：“你有办法？那就太好了。说说看。”
卡卡瓦夏：“下次，公司的人再来的话，我们就答应和他们合作。”
闻言，星忽地睁大双眸：“……”
须臾，她道：“你是想假装和他们合
作，以此来拖延时间？”
“不。”
卡卡瓦夏摇头：“是真的合作。只不过，不是和施耐德合作。”
星不解：“除了施耐德，公司还有谁想和我们谈生意？”
卡卡瓦夏指指星的手机：“我刚刚看到，有个叫‘钻石’的人和施耐德不对付。看起来，这个钻石也是公司的高管？”
“确实是。”
公司董事会理事候补，战略投资部主管，石心十人的老大，钻石。
星简述：“而且，钻石还是存护令使。”
卡卡瓦夏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也就意味着，钻石有足够的实力和施耐德一争高下。”
星隐约察觉他想说什么。
果不其然，卡卡瓦夏道：“也许，我们可以想办法，让钻石和施耐德先争个头破血流。”
第50章 子虚乌有
众所周知，公司的市场开拓部和战略投资部向来不对付。
若非同属琥珀王的追随者，这两个部门早就各自散伙了。
不仅是公司外的人对两位主管的明争暗斗津津乐道，就连公司职员也对这两人的恩怨情仇八卦不断。
卡卡瓦夏提出，让钻石和施耐德共同竞争，并非无稽之谈。
“他们有竞争，我们就有更多选择的余地，也能拖延公司强行进驻的脚步。”
卡卡瓦夏冷静盘算：“也许，我们还能和他们周旋，获得更有利于茨冈尼亚发展的机遇。”
仙舟古语云：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想法不错。”
星话锋一转：“但你要以什么理由吸引战略投资部的目光呢？”
现在，茨冈尼亚已经被施耐德率先盯上，钻石想争，无疑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恐怕还会被施耐德反咬一口，向公司董事会告上一状。
显然，这对于钻石而言，吃力不讨好。
星：“钻石可没必要蹚这趟浑水。”
卡卡瓦夏：“可如果有足够的利益驱使呢？”
“怎么说？”
“星姐姐，你认为，公司会对什么感兴趣？”
星思忖：“资源，土地，市场，技术……哦对，还有琥珀王。”
砂金说过的话仍旧历历在目：“……我看准了公司扩张和侵吞的本性，用一个谎言诱骗了各部门和博识学会，使得他们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最终无功而返……”
谎言……什么谎言？
星捏捏眉心，一时间记不起砂金究竟有没有和她详细提过。
“——星神的残骸，公司应该会感兴趣吧？”
卡卡瓦夏此话一出，星蓦然记起：“对，没错，‘沙王’的残骸！”
砂金和她说过的，他以艾吉哈佐沙漠中掩埋着“繁育”星神的残骸为由，狠坑了公司一把。
星与卡卡瓦夏对视一眼，彼此都瞧出了对方眼中的跃跃欲试。
星托腮看着小少年，表情屑屑的：“好啊，现在就已经学会坑人了？”
卡卡瓦夏眨一下眼，狡黠的神情和未来的砂金已有几分相似：“公司本就无利不起早，不择手段的逐利者会有怎样的下场，他们应该早已有所预料才对。”
星深以为然。
星际通讯的建立，让茨冈尼亚逐步增加对外了解，许多人因此知晓了天外的众多存在：星神，令使，公司……
与此同时，星也在依照拉帝奥交给她的规划案，着手为庇护所众人“扫盲”：修建学堂，要求适龄儿童必须入读，鼓励成年人旁听课程，并将受教育权利写入律法。
一时间，兴学的风潮迅速席卷了庇护所，众人争相传阅书籍文献，废寝忘食。
除了积极传播基础知识，为未来的技术发展打牢基础外，巩固安防，同样不可忽略。
对外，星将学习使用热武器的要务交给了阿斯多诺和梅娅，让他们二人负责战士的训练部署，防范外敌；
对内，星遴选出十数名能谋善断者，根据职能将庇护所事务划分为多个部门，由他们分别负责管理。
分工机制既提升了管理效率，又减轻了星的工作负担，还能让人们各司其职，可谓一举多得。
梅娅在瞧见那份部门任职人员名单后，当即赞不绝口：“可以呀阿星，人员安排很公平嘛。”
待任职者，分别来自多个部族，都是族内较为公义正直、德高望重的人。
星：“如果全都安排自己人的话，其他部族的人肯定会有意见。”
星口中的“自己人”，特指先期与她同进退的埃维金部族和克塞尔部族。
梅娅感叹：“阿星也成长了呢。”
星：“其实，这名单里的部分人，有些还是卡卡瓦夏提出来的。”
拟定名单时，星对后来加入庇护所的很多部族都不算了解，是一直辅助她的卡卡瓦夏跑前跑后，逐一了解各个部族的情况，挑选出譬如加隆等愿意维护庇护所公平安定的人。
这样一来，这些部门的人相互之间就形成了制衡和掣肘，一旦有什么不公正的决策发生，其他人也能及时制止，最大限度地避免以权谋私；
同时，重大事务的决策权依旧掌握在星的手里，各部门的部长都需要听令于她。
做决策是很简单，难的是平衡各方利益，让绝大多数人满意。
闻言，卡卡瓦夏笑道：“星姐姐，你之前说过，我们需要团结一切能够团结的力量，才有机会和公司坐在同一张谈判桌上。”
梅娅笑声爽朗，捏捏卡卡瓦夏的脸：“哎呀呀，真聪明！阿星，我们运气真好。”
卡卡瓦夏眨眨眼。
梅娅兴高采烈地宣布名单去了。
“这是我们迈向银河的第一步，起步不错。”
星伸个懒腰：“等教授回来，说不定施耐德也会有所行动。”
卡卡瓦夏：“我们现在就把‘那个消息’传出去吗？”
“传。”
星不假思索：“消息一出，公司一定是最先做出反应的那个。我们静待他们到来即可。”
一个系统时后，一则词条冲上星际社交平台短博热搜第一。
#爆！“虫皇”塔伊兹育罗斯遗骸现身茨冈尼亚-Ⅳ号#
热搜前十挤满了相关词条，大多是人们在担心这会不会是繁育星神复活的预兆。
星点进去，一篇博文高挂榜首，寥寥数十字，引爆了星际网络。
【X-star2333】
这玩意儿好恶心，挖到的时候我都要吐了！
有没有懂行的家人们知道这是什么品种的虫子？
IP：茨冈尼亚-Ⅳ
模糊的配图中，一个深坑底部的沙土里埋着一截断肢，纤长锐利，幽黑晦暗，其上长满倒刺和绒毛，看着像是某种节肢动物的螯。
底下评论一堆高呼卧槽。
星刷了几下，突然发现最新消息已经刷新不出来了：“……好像卡了。”
话毕，短博页面骤然闪退。
“唉呀。”
星无奈：“短博服务器崩了。”
卡卡瓦夏：“看来，我们成功引起星际关注了。”
可以预想，今日过后，将有无数目光投向这颗荒芜偏星，无数科研人员将辗转难眠。
一天前，星拜托银狼，在短博伪造了一个虚拟账号，更改IP地址，并将似真似假的亡虫图片配文上传；
为了使事态迅速发酵，银狼还控制了大批水军账号刷高热度，并引导公众往虫皇残骸方面联想；
事情进展顺利，不到半个系统时，网上就已经闹翻天了，不少专门研究繁育星神的专家学者纷纷现身说法，表示关注。
就在此时，星的手机叮咚一响。
【银狼】短博服务器暂时被关闭了
【银狼】估计是公司干的，毕竟短博背后最大的股东是公司
【银河球棒侠】基操了
【银河球棒侠】公司肯定想独吞
【银狼】我看到你的手机定位了，你去茨冈尼亚-Ⅳ干嘛
【银狼】还炮制这种虚假情报……就不怕公司的人找你麻烦？
【银河球棒侠】我巴不得他们来找我麻烦
【银狼】卡芙卡本来说要去找你的，但被艾利欧阻
止了
【银河球棒侠】艾利欧说什么了？
【银狼】他说，“这是意料之中的变数，也是命运既定的结果”
【银狼】艾利欧叫我们不要过多插手，否则会导致新的不可控风险出现
【银河球棒侠】噢……
【银狼】你自己小心，如果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危机，记得随时联系我们
【银河球棒侠】好
以公司太空舰的速度，最多再过一天，他们的舰队就该来到茨冈尼亚了。
星：“你猜，钻石和施耐德的人，谁会先到？”
“——我猜，博识学会先到。”
公事处的门被呼啦推开，拉帝奥嘴角微沉，眸光凝成一线，语调冷峻：“繁育星神的遗骸是怎么回事？”
拉帝奥风尘仆仆，显然是在路上得知短博的爆炸新闻，匆匆赶回来的。
卡卡瓦夏蓦然起身，往前走了两步，挡住拉帝奥望向星的视线。
拉帝奥浑不在意，逼问道：“你们挖到了什么东西？”
“……”
卡卡瓦夏神情凝肃，身躯紧绷，如临大敌。
星起身，拍拍卡卡瓦夏的肩膀：“我来解释。”
对于要不要将伪造虫皇残骸之事告知拉帝奥，其实星犹豫了一段时间。
在砂金对自我经历的讲述里，他可是把公司和学会都坑了个遍。
不过，如今拉帝奥以个人名义和庇护所合作，出于对合作伙伴的信任，星仍旧决定，将她和卡卡瓦夏的计划告诉他。
更何况，教授聪慧过人，纸包不住火，用不了多久也能猜到他们想做什么。
星：“我们想引来公司的人，最好是战略投资部和市场开拓部。”
话音刚落，拉帝奥就听懂了言外之意。
夕阳橙光如血，他背对光照，剪影黑压压的：“……”
沉默只是一瞬间。
下一秒，拉帝奥的眼神落在卡卡瓦夏身上，神色蒙昧不明：“这是你的提议？”
“……”
卡卡瓦夏毫不示弱：“对。”
拉帝奥：“你们知不知道，戏耍公司的后果？”
卡卡瓦夏：“反正琥珀王不会亲自下场。这场博弈，说到底只是渺小人类之间的争斗罢了。”
一声冷笑从拉帝奥鼻腔嗤出，他不无讽刺：“怎么，自视甚高的赌徒，你除了星神，谁都不放在眼里，对吗？”
“教授，我们并不想瞒你。”
星开口辩护：“庇护所现在确实需要时间，巩固发展成果。一旦施耐德强行进驻，我们先前苦心经营的一切，都会成为泡影。”
拉帝奥抱臂：“所以，这就是你们想出来的办法？”
他觑向卡卡瓦夏：“兵行险着，你就这么相信这个小孩的运气？”
看来，在庇护所待的这些天，拉帝奥也听闻了卡卡瓦夏好得非同一般的运气。
但拉帝奥可不会相信虚无缥缈的运气，他宁可认定这一切看似巧合的事情，背后都是精心设计的谋划。
星：“我手里有剧本。”
拉帝奥：“开玩笑的话放到之后再说。现在，既然你们已经以这种方式引起了公众的注意，接下来的日子，就有的是人来‘打扰’你们了。”
星：“也有好处不是吗？至少，外界的关注会让公司有所忌惮，他们如果敢硬来，就要顾忌寰宇的目光。”
“天真。公司掌握着全宇宙半数以上的口舌，媒体、公众舆论……这些全都是他们玩弄在掌心里的东西。”
拉帝奥面色不愉：“他们若是真想来硬的，你真以为这里的声音会传至寰宇？”
星：“不管你信不信，我可以。”
“……”
拉帝奥眼底泛起一丝疑虑：“无名客，你很自信……是因为有退路，或是有什么别的势力在背后支持你？”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