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学者
红点悬停在星轨上，环绕茨冈尼亚-Ⅳ缓慢公转。
拉帝奥：“那是我研究的对星武器。”
星和卡卡瓦夏：？
星：“教授，你一脸平静地说出了重量级情报。”
拉帝奥一哂：“我总得有保证自己人身安全的权利。”
卡卡瓦夏：“教授，你所谓的保证自己人身安全的权利，就是建立在单方面威胁茨冈尼亚安全上的？”
任谁得知自己的性命掌握在别人手里，都不会无动于衷的。
拉帝奥对此番指责不为所动：“对星级武器的威力能瞬间摧毁数颗星球，包括星球上的任何事物——当然也包括我。”
“……”
卡卡瓦夏有点难以置信。
这把利剑高悬在所有人头顶，只要落下，就能确保身在其中的双方都无法脱身。
由此，身在茨冈尼亚的任何势力，都必须保持冷静克制，因为他们时刻面临着玉石俱焚的终局。
这便是威慑的意义所在。
拉帝奥淡淡道：“等实验成功，我离开这里后，自然会把对星武器带走。”
教授的学识和人品都值得信任。
星摸摸卡卡瓦夏的金发：“除了实验，这里确实没有别的值得教授关注的事了。”
闻言，拉帝奥玫红的眼珠子微微一动：“……”
虽然不想承认，但卡卡瓦夏心里明白，提防拉帝奥根本毫无必要，因为对方压根不把此地放在眼里。
想通此节，卡卡瓦夏有点不甘心，既不希望拉帝奥看轻他，又隐隐庆幸茨冈尼亚无法对拉帝奥构成威胁。
三人在沉默中将设备调试完毕。
恒星已经升得很高了，星正想招呼卡卡瓦夏去星舰里歇一歇，结果一回头，就远远瞧见地平线冒出数个黑点。
那是什么？
嘀嘀嘀！
监测设备发出警告：“请注意，四架空凌型-20式勘探舰正在靠近，检测为星际和平公司舰队，预计五分钟后抵达当前所在地。”
星蹙眉：“教授，你先进去躲躲，我来应付他们。”
“没这个必要。”
拉帝奥连眼皮子都没抬：“我这艘星舰还挺有名，就算我人不在，别人一看也知道是谁的。”
卡卡瓦夏：“公司的勘探队已经搜索到这一片了吗？”
喀斯雅绿洲距离庇护所的直线距离也就几十公里，公司显然加快了挖掘“星神遗骸”的步伐。
星：“按照之前的速度，不可能这么快。看来施耐德开始着急了。”
公司内部有钻石在一旁虎视眈眈，茨冈尼亚又有波提欧不时骚扰，施耐德的挖掘计划并不顺利，增派更多人手，也在情理之中。
卡卡瓦夏站在星身侧，眺望地平线上逐渐变大的黑点，嘴角绷紧。
五分钟眨眼便过，在监测设备发现有舰队逼近时，舰队上的公司雇员同样也发现了星等人。
舰队在绿洲边缘降落，陆续下来不少黑色制服的雇员。
星定睛望去。
雇员们簇拥着一人，宛如众星拱月，全副武装，紧张兮兮地盯着星等人。
“哟呵，看看这是谁！”
一个浮夸的男声从雇员中间传来，让星一下子想起她在罗浮看过的幻戏。
戏中的小太监，也是这般捏着嗓子，尖声说话的。
一名约摸三十余岁的银发男子走出来，目光锁定在拉帝奥身上：“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维里塔斯拉帝奥教授嘛！”
男子语调阴阳怪气：“您不在待在象牙塔里教那群清澈愚蠢的大学生，怎么跑到这种落后的乡下地方来扶贫了？”
拉帝奥这才有了点反应。
他掀起眼皮，眉目冷淡：“怎么，你对星神的研究有进展了？”
来者正是温斯洛普。
这名学者和拉帝奥不和已久，每次见了面都要刺他几句，又是个经不住挑拨的人，时常被气得脸红脖子粗。
被拉帝奥戳中痛处，温斯洛普立马回忆起在森密特学术交流会上颜面扫地的事：“别以为你研究出了对星级武器，就能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对待前辈！我告诉你拉帝奥，总有一天，你会为你的无礼付出代价！”
拉帝奥无所谓地点点头：“我期待你说的那一天。”
温斯洛普看见拉帝奥那副无动于衷的脸就来气。他冷笑一声：“你贪贿学术拨款的事，我已经提请委员会，要求彻查你的账目，你就等着被逐出学会吧！”
星心道：不是这人有病吧？
星：“你谁啊？”
温斯洛普：？？？
卡卡瓦夏抬手捂住嘴，遮掉嘴角的笑。
温斯洛普顿时破防：“连我都不认识，这又是哪来的乡巴佬？！”
公司雇员面面相觑，有人小声提醒：“她是星穹列车的无名客……施耐德先生之前特意交代过，不要和她起冲突。”
听见施耐德的名字，温斯洛普眉头一皱，端详星几眼，神情狐疑：“……”
“……哼。”
拉帝奥从星舰舱门阴影处走出，高挑的身形将温斯洛普打量星的目光遮了个严实：“各位来到这里，不知有何贵干？”
荒漠中热浪滚滚，唯有绿洲里流动的澄澈湖水藏有一丝凉意。
温斯洛普轻蔑道：“本来，我的事，还轮不着你一个小辈来管。不过，既然你发问了，那告诉你也无妨——‘沙王遗骸’可遇不可求，施耐德先生请我来进行发掘研究的工作。”
拉帝奥意有所指：“很高兴你终于找到了正经工作，看来，我不必再担忧你的学术论文错漏百出了。”
“你！”
温斯洛普炸毛：“维里塔斯拉帝
奥！注意你的言辞！哪怕是言语上的栽赃污蔑，也足够我向委员会提起弹劾案！”
拉帝奥：“我不过实事求是，你以为委员会的各位成员都是瞎子吗？”
眼看两人又有吵起来的迹象，公司雇员连忙阻拦：“冷静，冷静！”
这些雇员直属施耐德指挥，不敢耽误时间得罪上司：“温斯洛普先生，正事要紧，不要冲动啊！”
温斯洛普勉强平静下来。
他扯扯穿戴齐整的领带，嘴里嘀咕着抱怨了几句茨冈尼亚的气候，又恢复了趾高气昂的神态：“我们要在这里进行勘探，赶紧离开——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万一耽误了勘探，施耐德先生怪罪下来，后果谁都承担不起！”
星：“这里可是我们先来的。”
温斯洛普嗤笑：“说吧，想要多少信用点？”
拉帝奥：“我还是那句话：你以为我们看得上那点钱？”
早前用来嘲讽温斯洛普的话再次甩到他脸上，这次他倒是免疫了：“拉帝奥，你看不上，别人可未必。”
温斯洛普斜睨在场唯一一个本地人：“狡诈的埃维金人，你比谁都清楚该跪舔哪边的主子，才能从指缝里给你这贫瘠的故乡讨几根带肉的骨头。”
卡卡瓦夏：“……”
星嘴角一沉：“闭嘴，无礼的老登。”
哧！
仿佛火柴擦过红磷片，点燃的炎枪让周遭温度骤然升高，也让双方气氛瞬间绷紧。
星：“别打嘴仗了，来和我的炎枪说话。”
“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温斯洛普下意识后撤一步，又察觉自己反应太大，有失体面，旋即硬生生刹住了：“落后的乡下地方果然只能养出野蛮人！”
公司雇员反应迅速，在温斯洛普身前围成一圈，摆出防御的姿态。
星屏息凝神。
炎枪火光熠熠，在三人周身结成护盾，拉开防线。
温斯洛普见有人保护他，心底那股微薄的底气重燃，鄙夷道：“想凭借武力从公司身上讨到好处？真是异想天开！”
拉帝奥对星低声道：“依我看，你比波提欧冲动多了。”
星小声回他：“不管我们说什么，我有预感，最后都会进入战斗的。”
卡卡瓦夏并不畏惧，他冷静盘算眼下状况：“他们一共有26人，星舰多半还配备相应火力……我们只有三人。”
总而言之，不太妙。
星：“从来生死都看淡，如有不服就来干。”
温斯洛普清清嗓子：“差不多得了，和公司作对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拉帝奥，你是个聪明人，你知道该做什么选择的。”
他警告道：“公司想做的事，没什么是做不到的。识相点，赶紧收拾东西离开，别在这碍事。”
离开？
拉帝奥一哂。
移星实验已做好前期准备，今天正是首测的关键时间，只要成功，推进器就能立刻启动，带着这颗荒星前往预定星系；
错过今天，就要再等上一年。
像拉帝奥这种顶尖学者的时间何其宝贵，浪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财富的流逝。
星拒绝得毫不迟疑：“要走也是你们走。先来后到懂不懂？读过书吗，上过大学吗，您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九漏鱼吧？”
温斯洛普自出生起便是贵胄华裳的公子哥儿，被阿谀奉承惯了，结果现在被接连驳了面子，脑门不由得青筋直蹦：“星穹列车的无名客是吧？列车都多少年不见影踪了，无名客的名头说着好听，不过是一群无家可归的流浪狗罢了！居然妄想和公司一较高下？”
他回头吩咐公司雇员：“上，给他们一点教训！”
卡卡瓦夏低声：“星姐姐，我们需要叫支援吗？”
第62章 破裂
在听到温斯洛普下达命令后，对面的公司雇员却显得有些畏缩，你看我我看你，犹犹豫豫地端着枪，不知道该不该举起来。
见无人听从指示，温斯洛普顿时勃然大怒，再也顾不得他百般维护的风度了：“上啊！你们这群怂包！他们才三个人，你们怕什么？！”
公司雇员瞅瞅星的炎枪。
作为坚定拥护琥珀王的组织，公司几乎所有人都能分辨“存护”的祝福，只有傻子才会和命途行者硬碰硬。
琥珀王的墙，是寰宇中最坚固的东西；
那么同理，存护的护盾，同样固若金汤。
有雇员小声提醒：“那个护盾，我们不一定能打破……”
温斯洛普：“你们试都不试就说打不破？！”
雇员欲哭无泪。
他们的勘探舰百分之九十是各种探测设备，威力最大的热武器就只有四台微型激光炮，还是老掉牙的武备。
就这，真能打穿一位存护命途的信仰者么？
雇员们在心底打了个问号。
见他们仍在举棋不定，温斯洛普越发挂不住面子了：“你们敢违背我的命令？！信不信施耐德先生把你们全部开除！”
“……”
有雇员犹疑：“可，那是拉帝奥先生……”
人才部主管身边的红人，谁想得罪，谁敢得罪？
他们这些低级雇员不过是些小虾米，去留也不过是上司一句话的事，对于这些个大人物，谁都开罪不起。
自从接到施耐德邀请，来到茨冈尼亚后，温斯洛普一直憋着一口气，卯足了劲想找到星神遗骸，证明自己。
况且，他知道拉帝奥也在这里，接受邀请时几乎毫不迟疑。
若是提早一步找到遗骸，研究星神的奥秘，就能拿出一份史无前例的学术研究论文，狠狠打拉帝奥的脸了。
所以，事情绝对不能坏在这里。
恒星灼热的气息炙烤着温斯洛普的理智，他几乎难以克制自己的怒火，尤其是当他听见公司雇员踌躇顾忌的回话后。
为什么拉帝奥就能轻而易举获得别人的青睐，能无视身份阶级的差距，对所有人都毫无敬意，当众让他温斯洛普下不来台？
温斯洛普死死盯着拉帝奥，突然小宇宙大爆发，一把夺过身侧雇员手中的枪！
雇员猝不及防：“温斯洛普先生！”
星眉心一跳，凝神备战。
喀哒。
保险栓拉开的声音清晰无比，雇员们大吃一惊，纷纷阻拦：“冷静，不要冲动啊！”
拉帝奥踏前一步，走到炎枪结成的护盾边缘。
在和星擦肩而过时，他道：“温斯洛普是冲我来的。我来解决。”
拉帝奥音色低沉，暗藏几缕隐而不发的愠怒。
他大多数时候都是从容不迫的，无论是进行学术科研，还是游走在社交名利场上，都能凭借自身才华和那张不饶人的嘴独善其身。
岂料就在刚刚，温斯洛普端起枪对准星时，拉帝奥那颗沉着冷静、毫无波澜的心瞬间就被打碎了。
他立刻冷了脸。
星将拉帝奥的话尽收耳中：“可是……”
虽然我知道你是白送萌新的开荒巡猎主C也是第一个被我称作义父的人但你也只是血肉之躯怎么能仗着自己有一身在图书馆里练出来的腱子肉就能为所欲为！
气氛剑拔弩张，时间紧迫不容细思，拉帝奥站在护盾保护范围内，寒声警告：“你要知道一件事：在这里动手，损失最大的人，一定是你。”
“你在这里待了一个月，半个星神的影子都没找到，施耐德早就对你不耐烦了吧？要不然，为什么他回了庇尔波因特后，就再也没有来这里监工？”
“想必，他本人已经察觉你的脑袋水分太多，懒得再搭理你了。”
温斯洛普端枪的手青筋暴起：“……”
拉帝奥双手抱胸：“——换句话说，如果你打着施耐德的名头，在这里添乱惹祸，扰乱他的开发计划，他只会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你头上，然后和你撇清关系。”
“……”
温斯洛普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冷笑：“少在这儿吓唬我，圣克莱尔家族建立的商业势力遍布寰宇，谁都得罪不起！”
拉帝奥：“施耐德可不会在乎你的母家有多大势力。毕竟，对于他而言，利益才是一切。”
公司雇员们听着他们唇枪舌剑，不知所措。
领头的一个小组长还算沉得住气，在双方针锋相对之际，迅速拨通施耐德的电话，简述眼下情况。
卡卡瓦夏盯着小组长变幻的脸色，心觉不妙。
施耐德似乎说了什么，小组长狗腿地附和几句，随即
向雇员们使了个眼色，指指温斯洛普手中的相位湮灭枪。
下属们会意，上前把枪口往下按，拦着温斯洛普往后退。
小组长走前几步，将手机通话公放，递到拉帝奥面前。
遥远的星际讯号送来施耐德的声音：“拉帝奥教授，许久不见，你果然还在茨冈尼亚。”
拉帝奥微一蹙眉。
不等他回复这句寒暄，温斯洛普气急败坏地高声控诉：“施耐德先生，这群无礼的家伙竟妄图阻拦我们勘探星神遗骸，还用武力威胁，真是不知好歹！”
星：“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啊，星女士也在。”
施耐德好整以暇：“看来，我还是来晚了一步。”
闻言，卡卡瓦夏心底咯噔一下。
糟了。
这么快就让施耐德知晓此事，拉帝奥这张牌是藏不住了。
果然，下一秒，施耐德似乎是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早该想到，为何教授你一直无视公司的邀请，原来你已经和星女士达成合作协议了。”
眼瞧事情瞒不过去了，拉帝奥干脆利落承认：“没错。”
“……果真如此。”
施耐德貌似并不吃惊，他甚至还有闲心说笑：“教授莫不是对星女士一见钟情，才自愿留在庇护所的？”
拉帝奥：“……”
卡卡瓦夏：“……请注意你的言辞。”
星：“教授他只会把我骂成蠢货。”
她对拉帝奥的第一印象就是那个古怪的石膏头，冷冰冰，硬邦邦，距离感清晰得宛若天堑鸿沟。
即便现在拉帝奥荣升义父，也仍旧没能改变两人之间若有若无的界限。
施耐德道：“看来三位并不喜欢我的笑话。也罢，那我们还是来谈正事吧。”
嘚哒一声轻响，似乎是钢笔落在了木桌上。
这位赫赫有名的高管平静开口：“二位，我谨代表市场开拓部，郑重向你们再次提出邀请——成为公司的一员，亦或成为公司的合作者，我都对此表示欢迎。”
扩音器忠实地将施耐德的承诺送达，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温斯洛普霎时间涨红了脸，抢先争辩起来：“施耐德先生，这和我们之前说好的不一样！你说过，你会让我全权接手发掘‘虫皇’遗骸的项目，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温斯洛普先生。”
施耐德淡淡道：“我给过你机会。但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你率领的勘探队没有丝毫进展……你以为，仅凭着你那几篇胡诌的星神探究论文，真的能帮你顺利找到‘沙王’的遗骨么？”
温斯洛普急剧喘息：“……”
他不能，尤其不能在拉帝奥面前，就这么轻易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温斯洛普道：“施耐德先生，请再给我……”
“不必了。”
施耐德打断他：“比起徒有虚名的蠢材，我更欣赏有真才实学的教授。如何，拉帝奥教授、星女士，你们考虑得怎么样？”
总算要直面这个问题了，星心中陡然一紧。
接受是不可能的，可一旦拒绝，势必要与施耐德撕破脸，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来自公司的直接威胁了。
继续找借口拖延时间？
恐怕无济于事。
施耐德至今仍在庇尔波因特，也就意味着，钻石的施压让他无法脱身，更加迫切地要找到“沙王遗骸”了。
时间、时间、时间。
往常在列车上通宵联机打游戏时，星从未觉得，时间竟然是一件如此珍贵的事物。
“……鄙人对星神遗骸不感兴趣。”
先开口的是拉帝奥。他眉目冷淡：“我以为，此前没有答复，便是默认拒绝的意思了。”
所以，你又何必来自找没趣？
施耐德听懂了拉帝奥的言下之意，轻笑一声——尽管在星听来，这实在没什么愉悦的意味。
施耐德道：“我从学会那边听说了教授你在做的实验——不得不说，你的想法从来不落窠臼！市场部完全有实力支持移星实验，你也不必担心学会内部的斗争，最终成果依旧为你所有……教授，这已经是我能给出最有诚意的条件了。”
星抓抓灰发，很想帮义父说几句话。
但这毕竟是拉帝奥自己的事，他援手茨冈尼亚和庇护所，是出于道义，又怎么能用道德绑架他？
星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丹恒是列车的不动产，但拉帝奥不一样。
少顷，拉帝奥轻轻一哂：“没这个必要。”
许人一言，千金不移。
即便这世上多的是见风使舵、畏强欺弱的人，即便无人理解，即便孑然一身，拉帝奥也从不改变原则和底线。
得到拉帝奥确切的回答后，施耐德静默一瞬：“……”
尽管听多了外界对拉帝奥的传闻，在被直接拒绝的那一刻，施耐德仍然感到久违的恼怒。
温斯洛普又开始当他的跳梁小丑，大开嘲讽：“哈，看见了吗，我们的拉帝奥教授还是那么清高！”
在场所有人都对他感到无语了，施耐德尤其厌倦搭理他：“温斯洛普，倘若你不想再给你的母族抹黑，就闭紧你的嘴巴，然后有多远滚多远。”
一股恶气哽在喉咙口，温斯洛普霎时面红耳赤。
施耐德语气里的温和亲近之意消弭无踪，他淡淡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再多费口舌了。教授。”
施耐德意有所指：“希望下次重逢，你还能安好如初。”
嘟、嘟……
通话切断了。
第63章 首测
施耐德挂断电话后，星怔了一下。
我呢？
伟大的银河球棒侠，就这么被反派BOSS无视了？
小组长收起手机，稍一侧身，朝后方蓄势待发的雇员一挥手。
谈判破裂，那么接下来……
星把卡卡瓦夏往身后一挡：“回舰上拿武器！”
炎枪枪尖刺破热浪，小组长身手不错，堪堪避过，却依旧在脸上留下一道灼烫的烧伤痕迹。
星出手的时机把握精妙，一击不中，当即调转枪尖，瞬间烧熔了小组长肩上背的相位湮灭枪。
其他雇员如梦初醒，以合围之势朝三人举枪射击！
相位湮灭枪是传统激光枪的进阶式武器，湮灭射线发射的瞬间可达上万摄氏度的高温，足以抹杀一切碳基生命和智械生命。
只不过，琥珀王赐予的命途伟力，并非人造武器所能抗衡。
护盾将所有意图了结三人的死亡光束拒之门外，并将伤害反震回去。
公司雇员没料到还有这招，躲闪不及的，要么身受重伤，要么当场毙命。
二十多人顷刻倒下一半，剩下的人顿时僵在原地，不敢寸进。
温斯洛普的尖叫姗姗来迟：“杀人了！杀人了——！！！”
他慌不择路地往远处跑去，紧拽一个雇员挡在自己身前：“你们、你们这些疯子……杀人犯！快，快送我回星舰上，我要离开这里！！！”
喀斯雅绿洲的优美静谧被遽然打破，周遭回荡着雇员们凄厉的嚎叫，绿意茵茵的草地上顿时鲜血横流。
这番动静太大，吓得几只栖息在棕榈树上的鸟闻风而逃。
见相位湮灭枪对星的护盾毫无效用，小组长当机立断：“去把星舰开过来……”
咚一声闷响，厚重坚硬的石板书砸断了他的话。
拉帝奥从容收手。
小浣熊恶熊咆哮，趁着雇员宕机的当口冲上前：“给爷死死死死死死！”
自从被克里珀二度瞥视后，星察觉存护的命途力量增强了不少，至少她的盾不会薄如纸了，甚至还拥有反震伤害的能力。
模拟宇宙的祝福迟早会变成真的。星如是想。
雇员们没料到星的实力竟如此强悍，才刚开打就折损过半，小组长还被一个文弱的学术分子拍倒在地，顿时就慌了：“不不不别打了别打了！”
“打人别打脸啊！”
“我们错了我们错了我们这就走！”
卡卡瓦夏提着枪出来时，就见雇员们慌不择路地拖着同伴撤退，于是他趁乱踹了小组长几脚。
一场闹剧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落下帷幕，星也没想着赶尽杀绝，见雇员们识相逃跑，也就没再穷追不舍。
她掸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就这？”
“别掉以轻心。”
拉帝奥眯起眼，眺望雇员们离去
的方向：“你赶跑了这几个，下一次，施耐德就会派更多的人来对付我们。”
庇护所和公司的明争暗斗，终于彻底摆上台面。
卡卡瓦夏拉着星远离脚下血污的草地：“我们现在怎么办？”
星抓抓灰发，满是歉意地看向拉帝奥：“抱歉啊教授，还是把你扯进来了。”
拉帝奥：“不必愧疚，今日的相遇在我们意料之外，爆发冲突几乎是必然的。”
计划赶不上变化，星颇为苦恼。
卡卡瓦夏：“迟早有这么一天。星姐姐，我们不能再拖了，优先进行移星实验，改善茨冈尼亚的气候和环境，会为我们取得更多主动权。”
在与公司的尔虞我诈中，稍有差池，便容易一溃千里。
星肃然：“没错。时候差不多了吧，教授，我们的实验可以开始了吗？”
在亲眼目睹一场流血冲突后，拉帝奥镇定依旧。他收回目光：“你之前不是问我，能不能利用命途力量提高成功率么？”
星和卡卡瓦夏凝神倾听。
拉帝奥：“在我的演算数据中，宇宙间的虚数潮汐是移星实验最大的不确定性——身为命途行者，你肯定知道，虚数潮汐阻隔了寰宇的各个星系，若非银河星轨的存在，凡人几乎无法跨越星海。”
“与此同时，虚数潮汐会为寰宇带来各种天灾，对生活在大地上的人们而言，影响不容忽视。”
“——而这，也是实验最可能走向失败的原因。”
星仔细思忖：“所以，只要消除虚数潮汐带来的影响，就能提高成功率？”
拉帝奥赞赏：“理解正确，加十分。”
卡卡瓦夏也明白了什么：“星姐姐拥有存护的命途力量，是不是能让她以某种方式保护茨冈尼亚，让这颗星球得以在虚数潮汐里安全通行？”
拉帝奥颔首：“没错。”
星：“看来你早有准备？”
拉帝奥带着两人来到星舰前：“我改造了这艘星舰，将它做成一台大型增幅器，可以强化你的命途力量，让‘存护’的力量笼罩这颗星球。”
星瞪大金眸：“你熬了一个月，就是为了做这台增幅器？”
拉帝奥：“对。”
星神与命途，向来是寰宇中最为神秘、最难探究之事，命途力量同样虚无缥缈，就和数学题一样，会者不难，不会的怎么也无法领悟。
然而天才如拉帝奥，竟然凭借一己之力，将难以捉摸的命途力量以科学的方式，掌握在自己手中。
星提出新的疑问：“但是力量不会凭空产生，通过增幅器多出来的力量从何而来？”
“自然是从命途本身而来。”
拉帝奥低头操作智脑，回答严谨：“所有的命途力量都来源于星神，因此，人们才能借助力量实现自己的愿望。”
嘀！
操作台的光屏跳出“准备就绪”的字样，拉帝奥指指增幅器底座：“你把你的骑枪放在那里。”
星依言照做。
炎枪枪尖朝下，悬浮在增幅器装置里。
拉帝奥继续输入指令：“这是首测，倘若成功，则可以立即进行正式推进，持续时间一个月。”
卡卡瓦夏思忖：“动力……或者说能源，足够支撑一个月的时间吗？”
移星实验前所未有，谁也无法准确预估潜在风险；
如果推进器能源不足，这颗荒星走到半路就很有可能脱轨，亦或者停滞在未知之地，一切努力将前功尽弃。
拉帝奥头也不抬：“推进线路、能源储备我都已经算得一清二楚，为规避可能出现的意外，我准备了另外两条线路，以及三倍能源。”
拉帝奥简单阐释实验原理，即便星和卡卡瓦夏是纯粹的外行，也听懂了。
“原来如此……”
星了然：“推进器在太空轨道发射能量，推动星球脱离星轨，和星球一起往预定星系运行。”
拉帝奥颔首：“现在，我们要进行第一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脱离星轨。”
茨冈尼亚星系的所有星球，天然地被质量最大的恒星吸引，都围绕着恒星公转；
而想要脱离当前星轨，则需要比恒星质量更大的力量推动。
卡卡瓦夏：“持续推动的话，需要消耗更多能量吧？”
“不需要。脱离星轨只要一瞬间，剩下的都可以交给惯性。”
拉帝奥屈指敲敲智脑：“时间差不多了，动用存护的力量，试着笼罩这艘星舰。至于你……”
玫红的眸色落在卡卡瓦夏身上：“去椅子上坐好，系好安全绑带，免得待会儿被甩出去。”
卡卡瓦夏：“……”
星拍拍他的肩膀：“行车不规范，亲人泪两行。快去吧。”
待卡卡瓦夏和拉帝奥坐好，星摩拳擦掌，单手握住枪柄。
她心念微动，护盾即刻展开，将整艘星舰包裹在里面。
拉帝奥啪地摁下启动按钮。
增幅器平稳的数据骤然暴涨，瞬间突破十位数，并且仍在持续激增。
启动增幅器的刹那，星察觉她的手无法脱离枪柄了——增幅器正以她自身为媒介，源源不断地汲取命途之力，迅速扩大护盾的存护范围。
护盾的扩张无声无息，唯有身负命途伟力的人有所察觉。
星能清晰地感受到护盾正逐步笼罩这片大地，用不了多久，就能像个巨型泡泡般将这颗星球囊括进去；
拉帝奥端坐在操作台前，紧攥智脑光屏一角，盯着显示器上不断上涨的数据，看不出是否有受到存护力量的影响；
卡卡瓦夏没心思管别的，他的视线一直集中在星身上，自然也未曾察觉，自己与存护的命途力量隐隐产生了共鸣。
如果，如果他也能帮忙，他也有力量保护大家……
星姐姐是不是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卡卡瓦夏攥紧拳头。
增幅器数据的飞涨不超过一刻钟，很快便再次平稳，在显示器上拉出一条直线。
拉帝奥：“好了。”
几乎在他开口的那一刻，星就知道，护盾已经将这颗星球置于其保护之下，暂时隔绝外太空的虚数潮汐影响。
身处其中的她感知更为明显。
增幅器几乎是在瞬间抽空了她体内的存护之力，与命途共鸣，为茨冈尼亚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保护网。
若非她身负多重命途之力，恐怕在那一刹就晕死过去了。
“呼……和跑了十个八百米一样。”
星满头大汗，卡卡瓦夏正想起身帮她擦汗，拉帝奥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突然开口：“赌徒，坐好，我们要进行下一步了。”
卡卡瓦夏不情不愿地坐回去。
拉帝奥的操作速度快出残影，他回头瞅了眼星的状态：“你感觉如何？”
星竖起大拇指：“我还能再打十个呼雷。”
拉帝奥：“那我就放心了。准备好。”
他的手指悬停在启动推进器的按钮之上，随即毫不迟疑地摁下。
第64章 强袭
外太空推进器启动的刹那，星隐约听见从遥远宇宙中而来的隆然震响。
仿佛从天而降的星火，恍惚间，她似乎还听见“恭听太阳的轰鸣”之类的喊声。
就在她走神的瞬间，推进器发射的能量疾速抵达星球地表，在触及护盾的那一刻，难以估量的增熵飙升，整颗星球顿时一震。
命途之力随心而动，护盾并没有像赶走公司雇员时那般，将力量反弹回去，反而尽数接收，充分缓冲了能量产生的浩大推力，尽可能保护地表不受震动影响。
星双手紧握枪柄，咚地单膝跪地：“……”
推进器就在三人头顶，他们首当其冲。
即便有护盾缓冲，庞大的对星级压力也并非血肉之躯能抗衡，卡卡瓦夏和拉帝奥同样被牢牢压在各自的座椅上，动弹不得。
红光伴随警告声，骤然响彻星舰：“警告，警告！负荷即将超限，请即刻撤离！”
拉帝奥紧盯光屏，跳跃的数字搅碎他眼底的光：“……”
“星……姐姐……”
卡卡瓦夏想解开安全带锁扣，竭力
按了好几下都没能按下去：“你快……”
——！！！
无声的喧豗蓦然响彻茨冈尼亚星系，在能量爆发的短短十几秒内，这颗荒星被成功推动，抛弃了牵动它数千个琥珀纪的恒星引力，犹如一只被一脚踢飞的足球，往寰宇滚去。
整颗星球受此冲击，自转速度骤然加快，地表如同持续地震似的隆隆作响。
待在这里的人们同一时间感受到了这不同寻常的动静，霎时，各地不约而同响起相似的尖叫喧哗。
助推脱离星轨已然成功，但产生的惯性仍未消解。
过快的自转速度让昼夜交替变得频繁，有不明所以的人们见天空一会儿变亮一会儿变黑，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史无前例的天灾，惊慌失措：“救命啊！！！”
仍在茨冈尼亚进行开荒的公司雇员也吓了一跳：“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匆忙从喀斯雅绿洲逃离，和公司大部队会合的温斯洛普还没平复心情，立马就迎来了这番异象。
有雇员把慌乱的目光投向他，企图向他寻得答案：“温斯洛普先生，这……？”
震动猛烈，温斯洛普勉强站稳，他看着这天地昼夜颠倒的景象，很快得出推测：“……这颗荒星的自转速度突然变快了。”
雇员不解：“为什么会这样？”
“别管这些了！”
温斯洛普同样百思不得其解，他怒吼着揪住雇员衣领：“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现在立刻马上，去开星舰带我离开这里！！！”
“是是是！”
不同于公司这边的混乱，庇护所倒是镇定得很。
居民们早已得知实验正在进行，因此做足了准备，众人忙中有序地来到空地避险，以免被地震中掉落或倒塌的建筑物砸到。
阿斯多诺和战士们正保护居民撤离室内，众人蹲在安全的空地，抬头仰望，惊叹不已：“哇，这是星小姐他们弄出来的吗？”
“那个教授可真不简单啊！”
百余公里外，日常给公司找麻烦的波提欧一枪一个小可爱，瞅见这景象也不慌，机械之躯顶着压力，单手驾驶星舰，拨通星的手机。
星空不出手来接电话，信号直接转接到了拉帝奥的星舰上。
光屏上，波提欧的名字跳出来时，拉帝奥轻轻啧了一声。
星抬头：“谁？”
“那个游侠。”
电话一接通，那头波提欧的大嗓门便响彻星舰：“嘿姐们，你和那个教授在搞什么鬼？这天又黑又亮的，教授那实验靠谱吗？”
星用力提一口气，扯着嗓子回应：“太靠谱啦啦啦啦啦——”
波提欧：“你们这是成了还是没成？”
星：“成了成了！是个千金！”
波提欧：？？？
拉帝奥一瞬不瞬地凝视光屏，星舰内摔落的物品在耳边碰撞出清响。
在成功推动的那一刻，一路飙升的增熵抵达顶峰，开始逐渐回落。
随即，光屏上代表推进器的绿色光点开始跟随茨冈尼亚-Ⅳ移动，沿着预定的航线。
耳畔还回荡着星和波提欧灵魂互喊的声音，拉帝奥捏捏眉心：“你们两个，不要那么激动。”
十分钟后，增熵回落至预警线之下，脚下的土地也逐渐回归平稳。
能量冲击的压迫感骤然一松，三人如释重负。
拉帝奥轻轻吐出一口气，紧促的眉宇松弛下来，嘴角勾起些微笑意：“我们成功了。”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咚一声闷响。
拉帝奥猛地回头。
——星整个人脸朝下趴在地上，人事不省。
卡卡瓦夏手忙脚乱地解开安全带：“星姐姐！”
拉帝奥蓦然起身，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检查星的情况。
电话那头的波提欧不明所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少顷，拉帝奥四平八稳道：“只是脱力了，没大碍。”
星：“扶我……扶我起来！我还能打！”
“……”
卡卡瓦夏扶着她靠在座椅上，擦净她脸上的汗珠：“星姐姐，你还是歇歇吧。”
拉帝奥取出营养液，咔一声拧开瓶盖：“你还不能歇。”
他将瓶口递到星嘴边：“接下来，你要待在这里，继续稳固护盾。推进器产生的动能是持续性的，一旦防护消失，能量一定会对地表造成影响。”
百分之二十三点六的成功率都赌赢了，可不能前功尽弃。
星点点头，咕嘟咕嘟喝完营养液。
卡卡瓦夏道：“我也留下来陪你……”
刺耳的铃声再度响起，拉帝奥瞄了眼光屏：“是阿斯多诺。大概是来问情况的。”
电话接通时，那头率先响起的是火炮的隆响，紧接着才是阿斯多诺的嗓音：“……这算是可以说话了？”
星一怔：“你那边发生什么了？”
“小姐！”
阿斯多诺的声线清晰起来：“刚刚昼夜交替的异象，是你和教授的实验结果吗？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星：“实验成功了。但我暂时离不开。”
阿斯多诺苦笑一声：“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小姐，就在刚刚，地震稳定下来后，庇护所遭到了一群雇佣兵的突袭。”
卡卡瓦夏：“什么？！”
拉帝奥：“施耐德居然如此迫不及待么……”
星金瞳紧缩：“你们——”
“你们说谁？奥斯瓦尔多施耐德？！”
一个骤然拔高的嗓音打断几人，星咦了一声：“波提欧，你怎么还在？”
“我一直都在！”
光听声音，就能想象波提欧沉怒的表情：“施耐德派人来对付庇护所了？”
“没错。”
阿斯多诺还算冷静，在通话期间，还在有条不紊地给战士们下达指令：“这次来的人非常多，看模样都是雇佣兵。除了施耐德，我想不到其他意图针对我们的人。”
真是嚣张！
和施耐德的谈判破裂，不过是一个系统时之前的事，岂料他动作竟然这么快，一天都不想再等。
听到家被偷了，星一骨碌爬起来：“我现在就……”
“你不能去！”
拉帝奥打断她，态度强硬：“这颗星球才刚刚起步，还没能适应虚数潮汐的影响，这里需要你稳住护盾——至少七天。另外，如果在推进器运行过程中有什么突发意外，你在这里，我才有更多调整计划的把握！”
就在星左右为难之际，波提欧适时开口：“行了几位，你们是不是忘了还有我在？”
星：“波提欧……”
波提欧会意：“支援的事就交给我，我可最擅长对付公司那群小可爱了！”
卡卡瓦夏：“等等！”
“怎么了？”
“波提欧先生，我也要去！”
波提欧当即回绝：“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实打实的战场！”
阿斯多诺也道：“别闹，你和小姐他们待在一起才最安全。”
星：“那不是闹着玩的，卡卡瓦夏，战场很危险，你也亲眼见识过。”
拉帝奥：“盲目的自信只会招来愚行。”
“我没有开玩笑！”
卡卡瓦夏斩钉截铁：“我姐姐还在庇护所，我要去保护她！”
星：“庇护所有很多战士驻守，阿斯多诺和梅娅都在……”
“星姐姐。”
卡卡瓦夏站在座椅前平视她：“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况且，你也教过我不少功夫，我能保护好自己，也能保护别人了。”
“……”
几人心思各异。
星心情复杂，总觉得让卡卡瓦夏过早成熟，过早面对残酷的世界，是自己没有保护好他；
拉帝奥没什么表情，不过还是能看出来，常年冷淡的眉宇稍稍松动；
阿斯多诺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只有波提欧在沉默的间隙“哈”了一声：“不错不错，有胆量！小孩……啊不，卡卡瓦夏，我认可你即将成为战士的勇气和觉悟，跟我一起，去‘巡猎’所有公司狗吧！”
星扶额：“波提欧你……”
波提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帝弓以光速炫七个轮椅’？”
众人：“……？？？”
星抓狂：“是‘帝弓仅以光矢宣其纶音’！ ”
“啊对，没错！”
那头传来子弹上膛的咔咔声：“追随帝弓的步伐，所有犯我家园者，斩无赦！”
星：“你这又是抢了谁的台词……”
波提欧：“姐们，我已经定位到你的位置了，等着！”
游侠行动力max，几分钟后便驾驶星舰来到喀斯雅绿洲，一眼瞅见草地上的血迹：“这什么情况？公司的人居然跑到这儿来袭击你们了？”
星：“施耐德想拉我们入伙，谈判破裂后对我们动手，被我干趴下了。”
波提欧：“这一笔我记下了。走，卡卡瓦夏，一起去爱死公司那群小可爱！”
卡卡瓦夏走上前几步，又回头看向星：“……”
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波提欧长臂一伸，整个人被捞起来塞进星舰。
舱门关闭的那一刻，卡卡瓦夏依稀听见星的叮嘱。
“——注意安全！”
第65章 弹劾
施耐德针对庇护所的行动显然早有图谋，一上来就火力全开，丝毫没有顾忌无辜居民的意思。
光听通讯那头传来的爆炸和枪声，就知道这一仗有多激烈。
“……后方防线稳固，他们的主要兵力集中在正面。”
阿斯多诺单肩夹着通讯器，迅速穿戴防弹防爆装备：“我想，施耐德应该非常自信，认为他们单凭武力就能碾压我们——可惜，他遇上的是我。”
几十里开外的喀斯雅绿洲里，星透过舷窗，瞅瞅天色。
今夜乌云蔽天，星光黯淡，树影在星舰探照灯的映照下簌簌摇曳，诡谲狰狞，张牙舞爪。
拉帝奥检查各项数据，头也不抬：“施耐德向来如此。”
星：“我们为这一天准备了很久——在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在思考这件事了。”
正说着，她听见那头传来忙乱的脚步声，有人气都没喘匀：“领军大人，有一队敌军偷袭后方粮草，正在放火烧毁农田！”
阿斯多诺当机立断：“邦纳斯，你去组织人手灭火，我去后方守着。”
“是！”
星适时道：“你去吧，注意安全。哦还有，波提欧和卡卡瓦夏待会儿就到。”
阿斯多诺轻笑：“放心，我肯定会把庇护所守住，等你回来的。”
闻言，拉帝奥操作光屏的手一顿。
通话切断，星惆怅地叹了口气。
那边打得不可开交，她却只能留守在这里，几乎什么也做不了。
拉帝奥：“事发突然，不必自责。”
星：“是啊……现在只能等他们的好消息了。”
“我带来的武器装备，如果只防守不进攻，足够守住庇护所一个月——你那位领军先生想必比我更了解这些。”
拉帝奥指尖划过光屏，将数据变动的页面往上滚动，却半点也看不进去。
星一个葛优瘫陷在座椅里，仰望星舰银灰色的天花板，静默不语。
须臾，拉帝奥淡淡开口：“你的人缘还不错。”
星意识回笼：“那是，本银河球棒侠列车为家，四海为友，上至虚无令使，下至杂耍艺人，都是我的至交好友。”
“……”
拉帝奥揉揉额角。
他原本想问的是“你的桃花开得挺灿烂”，临到话要出口了，又忽觉太过刻意，于是这话在嘴边转了个弯，变得截然不同。
星：“怎么了义父，你要我介绍他们给你认识吗？”
小浣熊口无遮拦，听得拉帝奥直皱眉：“别叫我义父。”
星自语：“你就算想认识我也介绍不了……”
拉帝奥盯着密密麻麻的数据，心不在焉：“你会一直留在茨冈尼亚吗？”
“不会。”
星没有迟疑，语气平静，就像是在说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等解决完这里的争端，我会想办法回到列车上。”
拉帝奥心底不知有什么东西骤然一松：“你和列车失联了？”
“你怎么知道？”
“显而易见。否则，你会向列车求助，而不是一个人在这里累死累活。”
星把灰发抓得一团糟：“我也想联系上他们……但我遇上点小麻烦。”
拉帝奥来了兴趣：“说说看，也许我能帮你。”
星：“你知道‘时之沙’吗？”
拉帝奥思忖片刻：“那件传说中能逆转时空的奇物？我在星网上见过。”
星：“原来你也18G冲浪。”
拉帝奥：“我在你眼里，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吗？”
星连连摆手：“不不不，义父，你是我义父。”
“……”
拉帝奥叹气：“我就见过照片，后来因为要研究对星武器，没关注了。这件奇物怎么了？”
星：“时之沙被施耐德买下来了。不知道他把东西放在了哪里。”
拉帝奥放下智脑，干脆利落：“你想抢劫？”
星：“……”
星：“义父你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我这叫‘这一世，我要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拉帝奥已经对这个称呼免疫了，他甚至不加思考就意识到星想问什么：“所以，你其实是来向我打听施耐德的……”
他斟酌道：“……隐私。”
星：“这么说也没错……”
拉帝奥：“你凭什么会认为，我对施耐德很熟悉？”
“你和那个人才部的主管不是认识吗？”
“各取所需而已，不熟。”
闻言，星露出失望的神情。
拉帝奥瞥她一眼：“不过，我恰好从亚婆离那里听过一些施耐德的私事。”
星：“真的？”
沮丧小浣熊秒变星星眼，拉帝奥看着好笑，他不动声色：“我可不是那种会在别人背后嚼舌根的人。”
星腾地坐起，动作迅速地开始收拾因地震摔了一地的东西：“义父您坐，我来收拾，你顺便给我讲讲施耐德的事呗——我以帕姆的列车锅保证，绝不外传。”
拉帝奥无奈：“告诉你也无妨。”
男人捡起一本书，淡淡道：“你想知道关于那件奇物的详细情况，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施耐德通常会将他的藏品收藏在他的私人行星上。”
星听着耳熟：“光漩星系？”
“对。光漩-Ⅱ号，也是他的私宅。”
拉帝奥补充：“据说，他成为公司高管以来积累的所有财富，都存放在那里。”
星的口水都快从眼睛里流下来了：“那得有多少啊……”
拉帝奥将书籍摆好：“至少，你想要的时之沙，大概率就在光漩星系。只不过，那里毕竟是施耐德的地盘，比庇尔波因特还不好进。”
星喃喃：“就算是龙潭虎穴，也得闯上一闯。”
拉帝奥丝毫不为星誓要打家劫舍的言论所动，事实上，他走神了。
就在得知星想询问施耐德的事时，他竟产生了要以这份情报交换些什么的念头。
玫红的眼眸凝视着书籍被磕砸的角，灵魂仿佛飘悬在半空，冷冷地审视自己。
身为学者的理智在告诉他，这么做毫无意义，毕竟施耐德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实际利益牵扯，何况现在他和星还是在同一条船上的蚂蚱；
可身为人类的感性却在窃窃低语：真的吗？
你真的没有想过，以此作为要挟，从那个古灵精怪的少女身上索取些什么吗？
“……义父？教授？”
拉帝奥回神：“什么？”
星：“你的智脑响了好几声。”
拉帝奥侧首望向光屏。
显示器上跳出罗塞思的私人邮件，还有一封以博识学会委员会的名义发出的信件。
星在收拾东西的间隙瞅了一眼：“学会的人也来问实验情况？”
拉帝奥：“不，他们并不清楚实验开始时间。”
他的指尖
在两封邮件上悬停一瞬，先是打开了罗塞思的信。
【亲爱的拉帝奥：
此信是我匆忙写下，来不及多说些别的了，我有预感，我的私人通讯很快将会被扣留，我本人也不一定能自由行动，无法再为你提供更多的情报。
我只恳求你：切记，千万不要返回学会！！！】
信件末尾的三个惊叹号刺目又不详，拉帝奥眉心紧蹙，毫不停顿地打开委员会的信件。
【维里塔斯拉帝奥先生：
由委员会成员埃默里温斯洛普先生提起的弹劾案已通过委员会审核，请您携带学术资金申领等相关文件，于三日内返回博识学会，明释资金用途。
博识学会委员会】
星好一会儿都没听见拉帝奥的声音，回头一看：“学术资金？是你向学会申请给庇护所的援助吗？”
“嗯。温斯洛普以这个由头，向我发难。”
拉帝奥关掉邮件：“他看我不顺眼也不是一两天了。”
星：“你不回去处理弹劾的事吗？他显然有备而来，你怎么能任由他打你不还手。”
拉帝奥反问：“他出手了，我就一定要应战吗？”
星：“他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
拉帝奥一哂：“和这种蠢人纠缠，就是在浪费时间和生命。况且，这里的情况还没稳定，我无法放任可能的意外出现。”
星吐槽：“你一点也不像巡猎命途的人。”
拉帝奥提醒道：“关注一下你的骑枪，及时补充护盾能量。”
“哦哦。”
星依言跑到增幅器旁检查护盾情况了。
拉帝奥收回目光，再次打开智脑，攥写邮件。
【麻烦帮我转告温斯洛普，倘若他再次针对我合规申请的学术资金提出异议，我将会把他为了挖掘沙王遗骸，带领公司雇员强行驱逐茨冈尼亚-Ⅳ原住民的视频资料上传至星网，并对他的行为提起弹劾，撤销他的委员会席位。
另，转告亚婆离女士，我暂时不会回去学会或公司，请她帮我拖住学会，不要为难罗塞思主席。
附件：[视频]】
邮件叮地发送，跨越万千光年，送到学术助理玛格丽特手中。
“你没事吧？”
灰发脑袋从拉帝奥身侧冒出，少女侧首看他：“其实我刚刚看到那个罗塞思叫你别回去的信了……总是给你添麻烦，我也怪不好意思的。”
拉帝奥和星对上视线。
他坐着，她站着，就像是大学里的教授和学生，一个在解答疑惑，一个在认真听讲。
拉帝奥一时间不知心底是什么滋味。
他抬手理理星乱糟糟的灰发：“……没什么大不了的。温斯洛普还不配当我的对手。”
星哂笑：“义父别这么客气……你这样，我会怀疑你是不是在我抽卡连歪之前给我发颗糖。”
“……”
第66章 迷局
系统时05：17：28，开拓庇护所。
凶险的攻守战再度告一段落，庇护所的战士们总算有了喘息之机，有些累得直接躺倒在墙根和路边，任由穿梭在战场的医护人员处理伤痕血迹；
环绕庇护所而建的护城河里，漂浮着不少残肢断臂，血流漂橹；
腥重的铁锈味仿佛凝成实质，就连空气都快被染上鲜血的殷红。
阿斯多诺靠在墙边，用嘴咬着布条，单手系紧，垂目盯着鲜血逐渐濡湿纱布。
若是没有小姐和那位教授带来的各类药物，他的这条手臂恐怕根本保不住。
公司的火力比想象的还要猛烈，作为纵横沙场多年的老将，阿斯多诺能轻易辨别出哪些是精锐、哪些是新兵；
毫无疑问，施耐德派出的这些人，皆是要钱不要命的坚甲利兵，无一例外。
“嘿哥们，发什么呆呢？”
波提欧从不远处大踏步走来，打断了阿斯多诺的沉思：“伤挺重？”
“还好，没废就行。”
波提欧端详几眼：“他呜呜伯的，施耐德那个大可爱又来强行入驻这一套……这次老子绝对不会放过他。”
阿斯多诺：“还好小姐很早以前就在防备这件事了。嘶……”
他摸摸下颌：“她还真是料事如神。”
波提欧：“你也有这种感觉？”
“也？”
“虽然那无名客姐们天天搞抽象，但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就是有时候靠谱得有点过头了。”
波提欧降低音量：“半个月前，她在和别的星球谈合作的时候，特意向对方购买了一大批价格低廉的矿产，叫什么‘石珀’来着……对方一听她要买这玩意儿，立刻就同意了。”
阿斯多诺：“这有什么用吗？”
波提欧耸耸肩：“就是好看一点而已，其他屁用没有，所以她才能用超低的价格买到。”
“还有后续吧？”
“猜对了。”
波提欧啪地打个响指：“结果那批石珀刚运来不久，公司技术部突然派人四处打听求购石珀，理由是，他们新研发的熵变裂解装置需要这种矿物，才能实现大规模制造生产。”
“……”
阿斯多诺沉吟不语。
他自然是见过石珀的，现在那批矿产就存放在庇护所修建的地下仓库内。
当初星把这些矿产买回来的时候，没人知道它们有什么用，更没人知道星为什么要买回来。
波提欧接着道：“现在，石珀的价格已经飙升至一枚一亿信用点了——你知道无名客姐们是用多少信用点买回来的吗？”
“多少？”
波提欧竖起一根手指。
阿斯多诺：“一万信用点一枚？”
波提欧：“一百。”
“……”
阿斯多诺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多少？？？”
波提欧耐心重复：“一百信用点一枚。”
“……”
“哈哈哈，我当时得知这件事之后，脸上的表情和你一样。”
波提欧如愿以偿地瞧见阿斯多诺震惊的神情：“这简直就跟虚无令使冒充巡海游侠一样，绝对是乐子神开的玩笑！”
阿斯多诺揉揉眉心：“小姐她买了一堆……她买了多少来着？”
波提欧：“反正堆满了一整个仓库。她几乎把那颗星球储存的所有石珀都买走了。”
绝对有上万枚。阿斯多诺心道。
……等等。
阿斯多诺直起身，心底似乎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我们回到最开始的话题——你也觉得小姐她料事如神？”
波提欧：“噢对，没错。我刚开始以为这姐们是撞了大运，可这之后，她接二连三的操作让我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内幕消息。”
阿斯多诺：“——她是不是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波提欧：？
波提欧：“不是哥们，她又不是‘终末’的信徒，你是怎么想到这上面去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
少顷，阿斯多诺败下阵来：“也对，怎么可能有人会知道未来将要发生的事。”
波提欧却道：“你别说，还真有——星核猎手，听说过吗？”
阿斯多诺摇头。
波提欧：“他们的老大，叫艾利欧，自称‘命运的奴隶’，据说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说罢，牛仔咧咧嘴：“不过，星核猎手向来臭名昭著，肯定和无名客没关系。”
阿斯多诺不再追问，他忽地发现什么：“和你一起回来的卡卡瓦夏呢？”
波提欧：“他一回来就跑去找他姐姐了，现在估计在医疗处待着。”
然而，当阿斯多诺找到卡卡瓦夏的时候，却发现他和一群战士一起，守在庇护所侧翼。
“……可是，如果田垄那边没有人手驻扎，敌人很快就会突破防线，和上次一样放火烧掉我们的稻米！”
还未靠近，阿斯多诺便听见邦纳斯正诉说争辩着什么，情绪激动：“没有粮草，后勤补给不足，我们怎么应对敌人？”
卡卡瓦夏面色冷静：“仓库库存的粮草足够我们支撑一年，这种情况下，没有保护边缘贫瘠耕地的必要。”
邦纳斯：“你说没有必要就没有必要？！你猜猜，你现在
吃的粮食都是从哪儿来的？！”
战士们面面相觑，有些拧眉不悦：“侧翼防守本来就很薄弱，你现在又要调走一半人手去守备后方，万一侧翼防线被突破，庇护所会腹背受敌！”
邦纳斯据理力争：“没有耕地，战争的时间一长，我们全都得被饿死！”
“哎好了好了。”
阿斯多诺过去圆场：“我之前不是都安排好了么，邦纳斯，你那边又出什么状况了？”
见领军出现，邦纳斯缓缓情绪：“边缘的耕地在敌人偷袭时就遭到焚烧破坏，即便我们后来把他们打跑了，但烧毁的耕地短时间内难以复原。”
阿斯多诺：“然后？”
“现在大家都去打仗了，种植人手严重不足，依据现有耕地面积，最多能产出支撑半个月的粮草——战争期间，消耗的粮食起码要翻个倍。”
邦纳斯冷冷道：“这一点，我相信，领军大人你比我更清楚。”
邦纳斯的语气算不上好，有战士沉下脸：“注意你的态度！别忘了，这里是谁在保护大家！”
阿斯多诺一摆手：“打住。”
狼王积威甚重，战士们立刻闭了嘴。
“即便战争期间粮草消耗量大，仓库里的储备仍旧充足。”
卡卡瓦夏抓住机会开口：“敌人非常心急，他们一定会追求速战速决，这种情况下，我们需要集中人手和敌人作战，没必要分拨精锐去守住耕地。”
邦纳斯不满：“难道我们就这样坐吃山空吗？”
“到此为止吧各位。”
听完事情的全过程，阿斯多诺心中已有决断：“在小姐回来之前，我们一定要守住这里。必要时，可以舍弃部分耕地，换取更有优势的战局。”
狼王一锤定音：“人手安排不变，都散了。卡卡瓦夏，你跟我来。”
“……”
战士们各自去轮流防守侧方，邦纳斯也悻悻地走了。
卡卡瓦夏悄悄端详邦纳斯的背影：衣服朴素整洁，严实地遮盖住四肢，走路时脚尖朝内，体态步伐看起来有些像……
阿斯多诺一拍卡卡瓦夏的肩膀：“想什么呢？”
卡卡瓦夏木着脸，硬邦邦道：“没有。什么事？”
“你好像很讨厌我？因为我曾经是卡提卡人？”
“……有事快说，我要去巡逻了。”
“唉，长大的小孩真不可爱。”
阿斯多诺耸耸肩：“小姐那边情况如何？”
“……”
“嗯？”
“……挺好的。教授说，星姐姐要留在那里，守住护盾，否则茨冈尼亚在向寰宇行进的过程中，会遭受更多自然灾害。”
阿斯多诺长吁短叹：“要不是得了她的令，要守在庇护所，我也想跟过去见识见识……”
卡卡瓦夏顿时醋意横生，扭头就走。
即便敌人久攻不下，暂且偃旗息鼓，依旧不能放松警惕。
好在如今庇护所不同以往，施耐德想要茨冈尼亚，得先过原住民这一关才行。
战事一打就是五天。
庇护所众人只在最开始有些惴惴不安，到后来迅速稳住阵脚，阿斯多诺和梅娅当仁不让地接管战局，其余事务皆由卡卡瓦夏负责。
不少人见卡卡瓦夏年纪小，不免心有疑虑；但很快，他凭借出色的决断力和井井有条的安排让大部分人都心服口服。
所有人都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
前线面临着一次比一次凶险的进攻，从天外而来的舰队源源不断地为敌军补给，庇护所的战备物资消耗迅速；
为截断补给，波提欧数次埋伏公司星舰的降落地点，虽成功劫走不少物资，一度令敌军因缺少补给而败退，但却令得知消息的施耐德大为光火；
更多先进的星舰和装备降落在茨冈尼亚，波提欧分身乏术，战局再度回到胶着状态；
星远在喀斯雅绿洲，看着不断送来的战报，即便心中焦虑，也无可奈何；
拉帝奥却很是镇定：“只要他们能拖住这几天，大概很快就会有转机。”
星：“怎么说？”
拉帝奥抱臂：“发问之前要学会思考。自己想。”
星：“嗯……钻石？”
拉帝奥颔首，稍感欣慰：“不错，加五分。”
星顿时恍然。
如拉帝奥所言，战事在僵持中峰回路转。
——翡翠来了。
第67章 翡翠
当敌人在一晚上的时间内就撤离得无影无踪时，率先感到不对劲的是阿斯多诺。
众人都在为退敌而欢呼雀跃之际，狼王却并没有丝毫喜悦。
在过去的五天，庇护所与雇佣兵的战斗随时爆发，双方你来我往，互有胜负，局势异常紧张；
可就在这种情况下，敌方竟然主动撤军，实在不得不让人怀疑，施耐德是否另有图谋。
梅娅同样也有此感，她示意阿斯多诺眺望远处的沙丘：“你看，他们把所有东西都带走了——武器，生活用品，甚至连军粮的包装袋，什么都没落下。”
阿斯多诺：“就算是打扫战场，也没必要这么谨慎。”
雇佣兵的反应，就像是在掩盖什么。
对此，阿斯多诺心底讥讽：已经发生过的事实，是抹灭证据就能文过饰非的吗？
派去侦察的战士也陆续回来，确认了所有雇佣兵离去的事实。
梅娅道：“无论如何，至少，我们现在可以喘口气。”
她拍拍阿斯多诺的肩膀：“行了，你也歇会儿。我们还不知道施耐德打的什么主意，总得休息好了才来应对。”
连轴转了几天，阿斯多诺那双暗绿的眼眸遍布血丝。他没有推辞，将后续处理交给副手，先是去了医疗处换药，而后回屋倒头就睡。
众人有条不紊地为战事收尾，卡卡瓦夏也是其中之一。
——而当那位身着高定紫衣，头戴一顶宽檐帽的成熟女性走下星舰时，卡卡瓦夏心中便依稀有种预感，又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尤其是当那名女性自称“翡翠”时。
翡翠，战略投资部P46级高管，石心十人之一，是一名善于洞悉人心的放贷人。
她为来访者送上他们欲求之物，以契约和抵押收取她想要的一切。
无论是财帛玉石，还是容貌寿命，甚至是某个星系的命运，都能成为她所典贷的事物。
最终，这所有的一切，都将为琥珀王的事业添砖加瓦。
星在与卡卡瓦夏谈及石心十人时，把她认识的那几位高管底裤都抖搂了出来，尤其是他们的一些不为人知的过往秘辛。
卡卡瓦夏曾疑惑过，为什么会有人愿意将自己的秘密透露给外人，结果星给了他一个哭笑不得的答案。
星：“因为我有老米给我开的金手指——不枉费我花了那么多星琼和专票。”
卡卡瓦夏以为她又在搞抽象，遂没有追问下去，但也因此少了那份对公司高管的敬畏之心。
战火初歇，守卫们对这帮天外来客毫无好感，警惕和防备写了满脸。
常年与各路人马打交道，翡翠对各种目光都习以为常，并不为这隐隐的抵触所慑。
女人将庇护所的景色尽收眼底，嘴角的微笑为她蒙上一层假面：“这里的管理者不在吗，竟然要一个孩子来出面？”
“……”
翡翠来意不明，卡卡瓦夏当然不会向她泄露星的行踪。
卡卡瓦夏：“翡翠女士，现在庇护所暂时由我来负责公务。”
他不想给翡翠发问的时间：“您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翡翠端详眼前的少年，若有所思：“有客人来访，不请我
进去坐坐吗？”
卡卡瓦夏飞快地瞥了眼翡翠身后的公司保镖，摆出看似诚恳的表情：“如您所见，庇护所眼下不适合招待客人，茨冈尼亚的生态环境也不适合久居。您若是没有要事，还是请回吧。”
“……”
翡翠轻笑一声，似乎感到非常有趣：“你就是这么对化解战争的恩人说话的？”
“……什么？”
“你以为，为什么那群雇佣兵跑得那么快？”
翡翠双臂交叠在胸前，姿态优雅冷艳：“当然是因为我——或者说，是因为钻石。”
卡卡瓦夏当即了悟。
钻石和施耐德是老对头了，明里暗里给对方使的绊子多如牛毛，逮着机会就互相咬一口。
卡卡瓦夏不知道的是，这次茨冈尼亚发现“沙王遗骸”之事，早已在公司高层吵翻了天，钻石和施耐德不遗余力地相互攻讦，颇有不死不休之势。
施耐德认为，茨冈尼亚的坏账本就归他管辖，钻石没资格横插一杠；
而钻石觉得，星神遗骸的发掘超出单独一个部门的职能，这个项目应属于公司集体，不能由施耐德一个人说了算；
更何况，虫皇还曾掀起一场寰宇蝗灾，天然是存护势力的死敌，如有疏忽，虫皇死而复生，到时候再度引发灾难，责任谁担？
钻石在董事会上的说法有理有据，两人在会议上吵得沸反盈天，连带着其他人也开始忧心忡忡。
——谁知道那遗骸还有没有沙王的神力残存？
若有，又该如何处置？
董事会的忧虑给了钻石机会，他拖住了施耐德的脚步，并从亚婆离那里得知，施耐德竟派人围攻博识学会的拉帝奥，丝毫不顾公司的脸面。
一番暗中调查后，钻石收到了庇护所正陷入战火的线报。
原因不明，主动发起战争的都是些臭名昭著的雇佣兵，钻石立马就意识到，这是施耐德搞的鬼。
只要搞定仍存在于茨冈尼亚的政权，施耐德在那颗荒星上的动作也就不再有任何顾忌。
于是，钻石立马安排翡翠前往茨冈尼亚，希望她能先一步展露与庇护所的合作诚意，顺带收集施耐德反人道主义战争罪行的证据。
卡卡瓦夏只知晓钻石和施耐德的龃龉，既然翡翠都这么说了，或许，她会为目前的情势带来转机。
卡卡瓦夏：“所以，施耐德收到了你会来这里的消息，于是撤兵了？”
钻石时刻盯着施耐德，施耐德同样也留意着钻石的动作。
翡翠颔首：“是个聪明孩子。”
“……”
卡卡瓦夏迟疑须臾。
星曾嘱咐过他，无论公司来的人是谁，都不能全然信任。
合作是不可避免的，茨冈尼亚不可能永远与世隔绝，但星还是希望，这里能保有主权，而不是像托帕的家乡那样，成为公司的提线傀儡。
想到这里，卡卡瓦夏稍一侧身：“请进。”
他示意守卫们不必阻拦公司的保镖，自己领着翡翠往公事处的待客间走去。
雍容知性的女子迎着庇护所内各色眼光，微微垂目：“你不打算自我介绍一下吗？”
“我叫卡卡瓦夏。”
“埃维金人？”
“对。”
翡翠饶有兴致。
埃维金人的名声是寰宇闻名的糟糕，然而当她亲眼来看的时候，却发现这里的人和他们相处融洽，甚至还愿意将重要的政务交给一名埃维金人处理。
也许，这也是那位无名客的功劳。
早在施耐德在茨冈尼亚的行动屡屡受挫之际，战略投资部便已经得到了星的消息，不单是翡翠，就连钻石也对她颇感兴趣。
不过看起来，那名少女今日不在。
翡翠有些遗憾。
公事处毕竟是庇护所的重地，公司保镖在不远处止步，边上也有守卫看守，卡卡瓦夏并不担心他们乱走乱看。
两人径直走入待客间。
室内陈设简单到简陋，一张长桌，几把椅子，头顶上照明的灯，就是全部了。
有守卫送来茶水，卡卡瓦夏道：“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翡翠莞尔。
她笑起来很好看，有一种成熟女性独特的韵味：“你今年才几岁？客套话说得倒是顺口。”
卡卡瓦夏：“如果您不喜欢，我们可以直接进入正题。”
待客间的门无声合拢。
翡翠直视卡卡瓦夏：“我听说，埃维金人都很聪明。而就在刚刚，你向我展示了这份天赋——那么，你猜，我今天是来做什么的？”
“显而易见。”
卡卡瓦夏：“你们的老大钻石，正和施耐德斗得不可开交。而恰好，庇护所夹杂在其中，占据了一个不可忽视的重要地位。拉拢盟友、争取支持，无论是谁都会这么做。”
翡翠轻轻一哂：“是吗？那你怎么解释几天前施耐德对你们下的毒手？”
卡卡瓦夏冷静道：“因为我们拒绝了他的合作邀请。”
“哦？”
翡翠眉梢微扬：“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们更愿意和战略投资部达成合作？”
卡卡瓦夏：“可以这么说。”
说实话，公司的做派，星看不上，庇护所所有人都看不上；
但与公司来往，却能为这片贫瘠的土地带来新的机遇，而庇护所急需这样的机遇。
两害相权取其轻，与其和野心勃勃、不择手段的施耐德合作，倒不如和钻石达成协定。
“嗯……”
翡翠唇边的笑容仿佛画上去的一般：“有趣，那位无名客小姐，就这么放心把和我谈判的事情交给你？”
卡卡瓦夏：“我和星……小姐，为了今天这一刻，早已达成共识。”
翡翠重复：“‘为了今天这一刻’？呵呵……看来，你们对我的到来有所预料。”
卡卡瓦夏：“如何，翡翠女士，虽然她今天不在，但我完全能够行使她的意志，与您谈判。”
“……”
翡翠脸上多了一丝深意。她微微颔首，以示认可：“当然，我无意轻视任何人，无论男女老少。”
“那么，我开门见山。”
卡卡瓦夏道：“钻石想从茨冈尼亚，从庇护所得到什么呢？”
第68章 交涉
除了两人的心跳和呼吸，待客间内阒然无声。
翡翠交叠双腿，十指相扣置于膝盖上，姿态从容。
她道：“自然是庇护所拥有的大量石珀。”
“……”
卡卡瓦夏的眉眼纹丝不动：“石珀？”
翡翠：“既然那位星小姐授意你来与我商谈，想必你一定知道公司求购石珀的事，就不用装作一副什么也没听过的样子了吧。”
女人微微倾身：“你完全可以放心。因为，庇护所拥有大量石珀这件事，只有战略投资部和技术研发部知道——确切地说，只有钻石、我以及亚婆离知道。”
卡卡瓦夏：“你们拦截了我们的交易信息。”
“没错。如果让施耐德知道此事，你们要面临的，就不只是他单方面的施压了。”
翡翠平静地吐出冰冷的字句：“在共同的利益面前，哪怕公司内部有再多的龃龉，都不会影响我们团结一致，为琥珀王的事业铺路搭桥。”
卡卡瓦夏：“但如果您只是来和庇护所购买石珀，那这就是一场单纯的商业贸易，不值得一位高管亲自下场。”
翡翠笑意更深：“那我就直说了——我希望，那位星小姐，可以成为公司在茨冈尼亚的代行人。”
卡卡瓦夏摇摇头，拒绝得干净利落：“那是不可能的。她是‘开拓’意志的前行者，注定不会为公司停留。”
被直言拒绝的翡翠并没有露出不悦的神情，她依旧胜券在握：“既然如此，那么，无视公司在茨冈尼亚发掘星神遗骸的行动，庇护所应该做得到吧？”
又是星神遗骸。
卡卡瓦夏都听倦了，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在茨冈尼亚肆意妄为，公司就不怕遭人诟病行事霸道吗？”
“……呵。”
翡翠淡淡道：“公司
掌握着寰宇一半以上的口舌，只要我们想，任何大事在星网上都掀不起水花。更何况，种族灭绝、天灾人祸……这些事每时每刻都在寰宇各地上演，即便短时间内引人注目，很快就会被更加吸睛的事情掩盖。”
“……”
即便卡卡瓦夏早就在星那里得知，公司向来专横强势，在亲耳听见一位高管毫不避讳地谈及时，他仍旧震骇悚然。
耳畔仿佛回荡着星的怒斥：“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卡卡瓦夏的静默只有一瞬，那点动摇因为突然想起星而不复存在。
他按下恼怒，甚至还勾起一个微笑：“当然，我相信，以公司的能力，完全能够解决茨冈尼亚的灾祸争端，并留下一个好名声。但是……”
少年话锋一转：“凡事皆有代价——身为‘典贷翡翠’的您比我更理解这句话。不付出任何代价，就想轻易获得您想要的……您也得好好考虑，这究竟是馅饼，还是陷阱吧？”
“……”
若不是场合不对，翡翠真的想给眼前这名少年鼓掌称赞了。
都说埃维金人狡诈奸猾，可换句话说，不就是聪明敏锐么？
翡翠微微一笑：“我很久没有遇见有勇气与我讨价还价的人了……无论是典当之物，还是贷出之物，主动权向来在我的手里。”
卡卡瓦夏：“但这次，你受到了两方掣肘：一个是钻石，一个是亚婆离。我猜，这两位主管联手，是想给施耐德一个教训吧？”
闻言，翡翠轻轻吸气：“……啊，这可真是……”
她抬手，矜持地鼓掌三下：“我还是小看了你。可惜钻石不会来见你，我还挺想欣赏一下他惊讶的表情呢。”
“如你所言，施耐德为了扩张和侵吞无所不用其极，钻石和董事会的某些成员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至于亚婆离……”
翡翠单手支颐，悠闲得仿佛在自己家里：“她本来和这件事没什么关系，但某位博识学会的学士难得有求于她，为了卖这个人情，便顺带和钻石达成了一致。”
卡卡瓦夏：“所以，这就是您必须拉拢我们的原因。”
“施耐德在这里动作频频，钻石也不想落后。”
翡翠道：“东拉西扯说了那么多，我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不必再浪费时间，直接说你的条件吧。”
很好，卡卡瓦夏心想，她行程匆忙，肯定赶着回去和钻石等人复命。
这一次，钻石开出的条件定然相当优厚。
至少不会比施耐德差。
卡卡瓦夏定定神：“公司想要石珀，庇护所非常愿意和你们做这笔生意，价格好商量；至于星神遗骸……我们可以无视公司的发掘行动，前提是不能对庇护所造成影响。”
“就这么简单？”
“当然不止。”
茶水雾气氤氲，模糊了卡卡瓦夏的脸庞：“我想和您打一个赌。”
翡翠扬眉：“哦？”
卡卡瓦夏按住砰砰直跳的心脏：“假如，公司成功从荒漠中挖掘出遗骸，那么，茨冈尼亚-Ⅳ，包括庇护所，都将纳入公司的版图，成为琥珀王意志的一部分；”
“可倘若，公司并没有如愿以偿……我要某个人付出惨重的代价。”
翡翠：“谁？”
“奥斯瓦尔多施耐德。”
卡卡瓦夏面无表情：“我要他身败名裂。”
————
两个系统时后，翡翠搭乘的星舰呼啸升空，在众多护航舰的护送下驶向星海。
一份新鲜出炉的贸易合约摆在了公事处的办公桌上，电子版则第一时间传输到几十里外的星手上。
星出神地凝视白纸黑字写明的天文数字，嘴里不停喃喃：“发了发了发了发了……”
让公司也尝尝被资本做局的滋味！
“别念了。”
拉帝奥捧着书，靠在椅子里，心情不佳。
生活在这种缺水的荒漠里，一年到头也洗不了几次澡，这让热爱泡澡的拉帝奥倍感煎熬，洁癖症发作时犹如蚂蚁在身上乱爬。
星充耳不闻，仔细数着那一串零：“……八、九、十……”
拉帝奥的视线越过书沿，看向星手中的智脑：“……你就这么喜欢信用点？”
星：“有钱的痛苦就让我来承担吧！”
拉帝奥：“看起来，只要有信用点，就算你的小保底歪了，也能接受了？”
星秒变脸：“那不行，信用点又不能换星琼。”
拉帝奥颇为头疼。他喟叹一声，放下看了不到一半的书，开始做例行检视。
实验容不得半点差池，好在一切都稳中向好，两人脚下的荒星正往预定路线推进。
算算时间，最多还有二十四天，就能成功驶入沃坦斯星系的星轨。
拉帝奥稍稍放心，决定下去泡个澡。
说是泡澡，其实也只是在绿洲的湖水里简单浸泡一会儿，清洗周身的油垢尘污——毕竟，湖水冰冷，比不上浴缸里舒适的热水，多泡一阵可能都会着凉。
拉帝奥取下月桂叶发夹，褪去衣物，叠整齐搁在岸边，抬腿迈入湖水。
哗啦！
溅起的水打破了湖面的寂静，也搅散了一池辉光。
拉帝奥仰望天穹，群星在他眼底闪耀。
自从茨冈尼亚-Ⅳ脱离原星轨，远离恒星之后，星球表面的热度开始急遽下降，每日的光照时间骤然缩短。
还有一天，这里就会进入史无前例的极夜，而这场漫长的黑暗将持续足足二十天。
拉帝奥掬起一捧水，往脸上浇去，把自己冻了个哆嗦。
水珠淌过胸膛，沿着分明的肌肉线条往下滑落，与水面融为一体。
湖面渐渐回归平静。
水平如镜，倒映出拉帝奥如往日般沉静的面孔，以及挂在遥远天际的繁星。
由于气温骤降，绿洲中耐热的植物一时无法适应，被冻得硬邦邦地杵在那里，不时随风抖抖枝叶。
拉帝奥眼瞳一转，望向岸边的棕榈树，心中察觉一缕微妙的违和感。
……不，不对。
自从整颗荒星被星的护盾包裹后，便少了受寰宇环境影响而带来的昼夜风，气体几乎陷入到一种凝滞的状态。
拉帝奥豁然起身。
——那吹得树叶枝条下压的风是从天外而来的！
“教授！教授——”
星的呼喊从星舰那头传来：“有外来的舰队正在往这边降落——”
拉帝奥抓起衣物往身上套。
那头的星疾奔而至：“监测器显示对方携带大量武器……卧槽义父我不是故意的我什么也没看到！”
拉帝奥脸色铁青，额角蹦出十字：“快走！”
星捂着眼睛，脚趾尴尬地抠出三室一厅：“走走走走走去哪儿？”
“回星舰上！”
拉帝奥一把薅住她往回跑，没擦干的水珠洇湿了他的衣物，连头发也湿漉漉地虬结成一团。
两人风驰电掣回到星舰，舱门轰然合拢。
嘀嘀的警报声响彻舱体：“警告，沃克尔-12型星舰即将降落，距离您约两公里，已为您自动启动一级防御。”
拉帝奥把湿发往脑后一抹，眉头紧皱，关闭了叫个不停的警报。
星探头：“又是来找事的？”
拉帝奥：“恐怕是的……是一群雇佣兵。”
星一怔：“是前几天对付庇护所的那些人？”
“十有八九。”
星扭头掏出球棒：“看我给他们一棒子……”
拉帝奥拎着她的后衣领：“别去。万一你被他们拖住，护盾怎么办？”
星“啊”了一声：“你之前告诉过我，需要几天时间稳定下来。还有多久？”
“至少还有三个系统时。”
拉帝奥拧眉，一抹罕见的焦躁爬上他的眼角：“倘若这些人对我们动手，我们必须守住这里——”
他回头，指指增幅器里的炎枪：“这个护盾不能破。三个系统时之后，我们哪怕离开这里也没关系。”
第69章 苦守
星当机立断呼叫庇护所要增援。
这里只有她和拉帝奥两个人，双拳难敌四手，更遑论敌人有备而来。
阿斯多诺那边回应得很快，他哀叹一声：“刚醒就又有战事……施耐德那家伙，攻不下庇护所，转而去找你们麻烦了。”
星：“那些雇佣兵应该没有撤离茨冈尼亚，也许是在外太空停留了一阵，而后接到施耐德的命令，于是来对我和
教授动手。”
那头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小姐你等着，我亲自带人过去——游侠先生？”
星：“波提欧！”
波提欧耳尖地听见星的呼唤：“出什么事了姐们？”
阿斯多诺：“小姐他们在喀斯雅绿洲被那群雇佣兵包围了，我正要去支援。能拜托你送我们过去吗？”
波提欧答应得毫不迟疑。
有他相助，星稍微放下心来。
但波提欧的私人星舰一次性载不了那么多人，只能分批运送。
交流不过短短几句话，面前的舷窗便已清晰倒映出敌人的身影。
嗡……
星忽觉脚下一震：“？”
拉帝奥坐在操作台前，控制星舰下沉，宛如一只乌龟般埋在草甸里，只露出厚重坚实的外壳。
星：“教授，我们不能驾驶星舰离开这里吗？”
拉帝奥：“不能。我们头顶的星轨上就是推进器，这里是能量最强的地方。如果带着你的骑枪离开，护盾很快就会破。”
轰轰轰！
密集的火炮声骤然炸响，拉帝奥冷不防踉跄几步，被星扶住手臂。
敌人没有丝毫与他们交涉的打算，一上来就开始对准星舰发动猛攻。
拉帝奥沉声：“施耐德这个疯子。”
星：“教授，你的星舰撑得住吗？”
“这艘星舰是我亲手改造的，一时半会儿没问题。”
拉帝奥蹙眉：“可惜，我并没有装载群体型杀伤性武器，单凭这艘星舰的火力，不足以将他们驱逐。”
说话间，遭受外界攻击的星舰自行对外反击，数十束相位射线无声迸发，混杂在白光阵阵的火力中。
最前排的士兵应声倒地，射线直接穿透了他们的防护甲，鲜血汩汩，浸透草甸。
双方交火的瞬间，草甸便被高温点燃，星和拉帝奥待在星舰内，都能清晰感受到那股滚滚而来的热浪。
火势迅速蔓延，映亮半边天空。
星舰像块坚不可摧的磐岩，将枪林弹雨尽数阻绝在外，牢牢护住舰艇内的两人。
回荡的轰鸣声不绝于耳，星的脑袋嗡嗡作响：“……这实在不是我这个年纪该承受的。”
拉帝奥翻出浴巾擦头发，觉得自己从未这么狼狈过。
星瞥他一眼，咦了一声：“教授，你的发夹呢？”
拉帝奥手一顿：“落在岸边了。”
外头的炮轰停了停，敌人似乎是发现寻常枪炮没什么用，又在星舰的反击下有所折损，于是暂时后撤，商量对策。
外侧舷窗被炸得灰黑一片，星在拉帝奥看傻子的目光下擦擦舷窗：“我们难道就在这里干等着？”
“阿嚏！”
拉帝奥打了个喷嚏，把浴巾放在一旁，抬抬下颌示意光屏：“波提欧他们很快就来了。”
绿色光点迅速接近喀斯雅绿洲，光屏显示出波提欧驾驶的星舰型号。
对面的雇佣兵也监测到有援军抵达，当即调转炮口方向，对准了尚未来得及降落的星舰。
拉帝奥脸色骤变，抢先探手输入打击指令。
轰隆！
星：“教授小心！！”
咚一下闷响，拉帝奥脸朝下被按倒在操作台上，高能粒子射线堪堪擦着他的头顶而过，直接洞穿了前后舷窗。
在两人上空不远处，波提欧为了躲避射线，冷不丁猛然调转星舰方向，旁边的阿斯多诺毫无防备，同样咚地撞上舱门。
波提欧厉声咒骂：“宝了个贝的，不让老子降落是吧，等着！”
星舰被他开得像一艘战斗机，在半空中不断躲避地面射线，一边瞅准机会回击。
可这艘星舰犹如一叶扁舟，面对密集的地面火力网，终究还是力有不逮，在穿过火力线时被击中左侧尾翼。
轰然爆炸的巨响夺走了所有人的注意，波提欧大喊：“都趴下，我要迫降！”
星舰黑烟阵阵，火光冲天，径直往地上的两人撞来！
星一抬头：“他们掉下来了！！！”
打击指令没发出去，拉帝奥顾不得被撞出血的嘴角，改换指令干扰波提欧的星舰迫降。
半空中的星舰方向发生偏移，掠过敌人舰队上方，呼啸着拉出一道锐响，轰隆降落在绿洲的湖水里。
大地为之一震，溢出的湖水混杂草甸焦土，嗞啦嗞啦的蒸发和火烧的哔啵声密密麻麻，包围了这片漆黑的土地。
敌人似乎也被这巨响震懵了，一时间忘了继续维持火力。
趁着敌人懵圈的间隙，星一骨碌爬起来：“教授你待在这里，我去拉他们！”
她抄起球棒，绕到星舰后，借着掩体往湖那边疾奔，一脚踏入湖中。
幸而湖水不深，星涉水而过，举起球棒梆梆狂敲扭曲变形的舱门：“你们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们在里面！开门呐开门！！！”
舱门在她的暴力狂砸下摇摇欲坠，毕竟这世上没有东西能比她的球棒更坚硬，没几下便轰然倒塌。
水流迅速漫延进舱体中，星挥开眼前的黑烟，咳嗽两声，把离她最近的一人抓起来：“快走！”
星舰坠毁时，阿斯多诺就在门边，被星抓了个正着：“小姐你轻点，我自己会走不用把我丢出去的！”
波提欧从火花爆裂的操作台下爬起来，呸呸吐了几口黑烟：“他呜呜伯的，我本来想撞那群小可爱的星舰，怎么就撞到湖里去了！”
星：“教授动作再慢一点你就要撞上我们了！”
星舰内的战士陆续爬起身，端起武器往外跑。
星扬声：“小心外面那些士兵！”
好在绿洲湖离拉帝奥的星舰不远，在敌人回神之前，前来增援的战士们险险躲过追击，趴在掩体后回击。
星抢入星舰：“教授！”
拉帝奥：“我没事。”
星舰的舷窗没有舰体其他部分那么抗造，在密集火力强攻下被击穿了一个洞，十几道爆裂的纹路狰狞崎岖。
星把拉帝奥拉到炎枪旁，看着不断崩毁的舷窗，苦恼道：“炎枪暂时用不了，怎么打群攻？”
拉帝奥拍拍身上的灰：“波提欧带来了多少人？”
“就十几个。他的星舰坠毁了，再等其他人增援，最快也要三个系统时左右。”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原本想着让波提欧多带些人来支援，谁曾料他的星舰骤然坠毁，这下不得不考虑最糟糕的情形了。
这些听命于施耐德的雇佣兵，明显是要不惜一切代价来取他们性命的。
星愁眉苦脸：“抱歉啊教授，又连累你了。”
拉帝奥：“道歉是没有意义的，解决问题才是关键。况且，襄助于你，从始至终都是我自愿的，会有什么后果，我早就想清楚了。”
星无能狂怒：“没有盾奶我就是个脆皮毁灭C！你又不能真的召唤罗马柱把对面砸死！啊啊啊啊啊啊！”
外面交火激烈，她强行冷静下来思考对策：“对了教授，你不是把对星级武器布设在茨冈尼亚周围了吗？不能用那个？”
拉帝奥仿佛听见了什么冷笑话：“呵，你以为什么叫对星级武器？它的能量可以瞬间毁灭一整颗星球——连灰都不剩的那种。”
他瞥了星一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它在设定之初，就是一种威慑，降低它的打击能量和范围？可以，但很显然，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星略感失望：“真可惜施耐德走了，如果他还在这里的话，只要告诉他我们可以保证和他一起毁灭，他一定不敢乱来。”
面对这种危及性命的场面，拉帝奥却越发镇定，仿佛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人不是他一样：“你怕死吗？”
星撇撇嘴：“大不了，我死了就和星核一起爆炸，把茨冈尼亚星系炸上天。”
闻言，拉帝奥嘴角多了一抹笑意。
大概是受外面战火影响，他总觉得脑袋有点晕乎乎的，身体微微发热：“你忘了，我们现在已经远离茨冈尼亚星系了。”
几句话间，粒子射束又把舷窗击穿了数个小洞，舱
内不少物品遭到无妄之灾，瞬间化为灰烬。
外头还回荡着波提欧的大嗓门：“小可爱们，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显然，波提欧给雇佣兵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对准星舰的火力减少了一些，阿斯多诺他们反击时压力骤减。
但仅仅依靠波提欧吸引火力，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小浣熊抓狂：“教授！快用你那聪明的大脑想一想，有什么办法解决！”
拉帝奥：“博识尊听了这话都会笑的。”
他指指书架：“不如，你试试以理服人？书籍的力量有时不容小觑。”
星看向那些被射线烧成灰烬的书籍：“这种时候了，你居然在跟我开玩笑？我只听见你的书在喊救命。”
她抓抓灰发：“可惜了，我是武将，不是文人，我是真的会用书籍的力量去打败敌人的。”
话音刚落，耳畔炮火连天的激战蓦地消失，空气瞬间凝固了。
下一瞬，星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
星舰内的场景被一键删除，取而代之的，是漆黑寰宇中的一抹红光。
第70章 觐见
很久以后，星还是会回想起，那个被博识尊瞥视的夜晚。
在战火纷飞的茨冈尼亚-Ⅳ上，在与雇佣兵苦战拉扯之际，在毁灭的枪尖直指咽喉的那一刻，博识尊降下了祂的目光。
周遭是一片浓稠的黑暗，命途狭间似乎存在于寰宇，又似乎是人们一厢情愿的幻想。
星恍然意识到，这就是宇宙的本质——虚无。
寰宇并不像人们想象中的星光璀璨，相反，绝大部分空间里什么也没有，一旦远离恒星，便是混沌和漆黑。
星抬眼望向博识尊。
按理说，宇宙是真空地带，她不应听见任何声音；
但此刻，她却“听见”博识尊身上机械运作的细微嗡鸣，像是一台开了最高配置、风扇呜呜转动的电脑。
她忽地冒出个无厘头的想法：博识尊玩原x，应该很高清流畅吧。
什么也别说了，总之，原x启动，崩x启动！
头顶的红光有一瞬间的频闪，旋即，那轻微的嗡鸣停止了。
没有声音，周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回过神的星很茫然。
她不知道她究竟因为做了什么而被博识尊瞥视，那可是无所不知的大机器头，能被祂瞥一眼的，无一例外都是天才。
小浣熊表示，她的小脑袋瓜里只能塞进星琼、星琼和星琼。
不过，这毕竟不是她第一次被星神瞥视了，她习以为常，甚至“不愧是我”。
在这静默的间隙里，星恍然意识到什么。
——博识尊在等她提问。
该说些什么呢？
星眯着眼端详祂：“……”
还没开口，她的第六感就告诉她，博识尊知道她所有的疑问，她的心思和世间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提示她选择疑问：
1、这个支线任务还有多久完结？
2、怎么把施耐德和他手下的爪牙统统干趴下？
3、我是因为喜欢翻垃圾桶而被你瞥视的吗？
4、怎样才能拿回时之沙？
5、就不能都选吗？！
为什么非得五选一！
小浣熊发出尖锐爆鸣。
星下意识想去抓抓脑子，却连一根头发丝也没碰到，甚至感受不到自己身躯的存在。
不知博识尊用了什么办法，将她的意识暂且拉入这片觐见空间里，在她的提问和祂的解答结束之前，时间不会流逝。
博识尊仍在等待。
也许祂只是在执行某个固定程序，但无可否认，祂很是耐心。
星思索半晌，终于问出那个深藏在心底许久的问题：“这里是真的，还是假的？”
“……”
周遭那阵轻微的嗡鸣再度响起，在星听来，大概是博识尊在进行数据运算。
随即，祂“说话”了。
星神的声音不可名状，星能感觉到，这是一种基于意识的交流，博识尊的话语直直印刻在她的脑海：
【疑问：你的到来是否使得过去发生改变，亦或者这本就是命中注定会发生之事。】
星连连点头：“对，我可能表达得不太准确，但就是这个意思。”
【本质：时空悖论。】
【解答：悖论不存在，你所见之一切，即为真实。】
星一怔。
就在博识尊话音刚落的一瞬，星眼前一花，意识返回星舰内。
从被瞥视，到结束提问，也不过刹那间。
火炮的轰鸣声闯入耳膜，整艘星舰都在这种高强度的打击下震颤不止。
星差点没站稳，被拉帝奥一把拽住。
男人拧紧长眉：“你怎么了？”
“我刚刚……”
星揉揉眉心：“……被博识尊瞥了一眼。”
拉帝奥：“……”
拉帝奥猝然睁大双目，顿觉心底有什么东西碎了一地。
不等他回过神来，星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解锁新命途，我可以对群了！”
拉帝奥：？
教授不理解，教授大受震撼。
星探手捡起一本砖头厚的书：“抱歉了教授，借你书一用！”
说罢，她猫腰滚至舱门边，随便翻开一页，手掌一抹。
智识的命途之力显现，白纸黑字印刷的文字宛如活了过来，跟随星的神念而动，在隆隆炮火中飘往敌人的方向；
雇佣兵们打得兴起，这些小小的文字和爆炸的白光混在一起，毫不起眼；
待身边的队友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他们终于察觉异样：“谁？！”
没有人回答。
事实上，附近也的确没有人。
队友死得悄无声息，没有呼救、没有外伤、没有血迹，而他们却无从分辨这诡异的攻击来源于何处，这个认知令所有人背脊爬上一层鸡皮疙瘩。
“……看、看他的脸……”
终于有人发现蹊跷，指着尸体唯一暴露在外的面部皮肤，抖抖索索：“那是什么东西，字？”
一圈圈黑字爬满了苍白的脸和脖颈，尸体睁着眼珠子，双目无光。
“这里也有！”
雇佣兵很快发现，几乎所有死得无声无息的人，身上都有这种来路不明的黑字。
有人大着胆子，眯起眼分辨黑字内容：“……由量子生物共振驱动的时序虫洞观测？”
其他人：“？？？”
待在后方星舰内进行火力打击的士兵见前线突然哑了火，立刻接通通讯：“喂，前面的干嘛呢，赶紧开火啊，还想不想拿到尾款了！”
通讯频道有刹那的死寂，紧接着便是数声惊惶失措的惨叫：“别过来！别过来！”
“别碰那东西，赶紧撤！”
“是鬼……不不不，是虫子，是蛇——”
通讯戛然而止。
士兵“喂喂”几声，没得到回应，心叫不妙，打开生命检测仪进行扫描。
两秒后，光屏显示，前方百米处没有生命体征。
什么情况？
士兵打开集体通讯频道：“所有人注意！所有人注意！前方全部人员阵亡，剩下的人立即拉升星舰，实行远距离对地打击……”
砰！
一颗拐着弯飞来的子弹夺走了士兵的性命。
波提欧自暗处现身，又是一枪结果了从身后追来的敌人。
他来得有点迟，士兵临死前的指令已经发出，后方所有星舰开始升空，炮口居高临下地对准地面。
波提欧咒骂一声，扑到操作台前驾驶星舰升空，却调转了方向，面朝敌人开火。
敌人猝不及防，登时就有人在通讯频道大骂起来：“你他@￥％*！不想活了是吧？！”
重获星舰控制权的波提欧哈哈大笑：“早就警告过你们这群小可爱了，所有和施耐德那个大宝贝有关系的家伙，都得来吃我一枪！”
听见熟悉的嗓音，其余士兵纷纷大惊，顾不得对地面的打击了，慌忙将炮口对准了波提欧驾驶的星舰。
地面的压力一松，阿斯多诺等人终于找准机会进入拉帝奥的星舰。
星猫在门边，手里捧着本书：“看，教授，书籍的力量真的可以打败敌人。”
拉帝奥：“……”
阿斯多诺抹了把脸上的血和汗：“我已经叫了增援，你们先走。”
拉帝奥摇头：“护盾没有完全稳定，她不能走，我也没有先行离开的必要。”
星：“我要留在这里，至少等庇护所的增援赶到。”
阿斯多诺还想说什么，星抢先道：“三个系统时而
已，我能打群攻了，看我的吧！”
“……？”
拉帝奥：“是啊，把我的书当消耗品用，确实战力过人。”
星：“智识命途，量子纠缠，很神奇吧。”
“……”
阿斯多诺一边包扎伤口，一边旁观了星究竟是如何用一本书打败敌人的。
原本印刷在纸上的文字，经过星的手一抹，被赋予了智识的命途伟力，化作柔韧的文字丝线，如同蛇一般悄无声息地缠上敌人。
“接受知识的洗礼吧！”
随着星话音落下，书页成了一片空白，她又翻到下一页，和念咒似的絮絮叨叨：“零分，负分，给我滚！”
拉帝奥：“……”
看来，他不用太担心眼下局势了。
那头和雇佣兵纠缠的波提欧也察觉异样：“这群小可爱连星舰都开不稳了？又想他呜呜伯的搞什么鬼？”
说话间，一艘星舰突兀坠地，隆然震响，火光爆裂。
惨白的夜灯闪烁几下，倏地灭了。
波提欧操纵星舰往远处驶去，引走部分激素上头的士兵，剩下的仍未忘记他们原本的目的，继续瞄准拉帝奥的星舰开火。
“我们都打了那么久了，怎么还没炸掉它！”
有士兵开始不耐烦：“这乌龟壳可真硬！再这样下去，我们的能源就快没了。”
“怕什么，后续增援部队马上就到。实在不行咱直接撤呗。”
“你说撤就撤？那岂不是白跑一趟，赏金没到手，还要被老板解雇！”
“信用点哪有命重要……呃啊啊啊啊啊啊——！！！”
星舰失去控制，从百米高空俯冲而下，轰然坠地！
目睹此景的士兵大惊：“怎么回事？！”
“系统出问题了？对面有骇客？”
有人发现端倪，声嘶力竭地吼叫：“别过去！别靠近那艘星舰——！”
无数文字飘然而起，拧成一股绳，朝半空中的其他星舰甩下，企图将它们缠住，拉下地面。
来不及往更高处攀升的星舰被甩落大地，扭曲交缠的字符迅速攀附而上，宛如蚁群般啃噬星舰外壳，向坐在里面的士兵伸出魔爪。
“嘶……”
星探头一瞅：“不行啊，离得太远，攻击不到。”
阿斯多诺：“小姐，你不要出去。太危险了。”
雇佣兵也发现这些字符的弱点了，纷纷远离拉帝奥的星舰，重整步伐，开始进行远距离打击。
星十分遗憾：“刚捂热乎的新命途，才一会儿就没用了。”
拉帝奥：“不用慌，根据他们驾驶的星舰和储备的能源，很快就该停火了。”
如他所言，敌人的能源无法支撑持续的高强度打击，半个系统时后便停了火。
拉帝奥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星舰的舷窗早就碎成渣了，完全是依赖自身的防御系统来保护其中的人，消耗的能源和燃料同样巨大。
拉帝奥擦掉额头渗出的冷汗，迅速将防御系统等级调至最低。
星早就等不及了，抄起球棒跃跃欲试，却被阿斯多诺拦下：“等等小姐，你别急。”
他示意星去看远处降落的星舰：“他们似乎不敢出来。”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