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菩提树下的小和尚(十一)【VIP】
乔峰一直眼巴巴地看着明空, 等待他说出后百的话,可等了许久,明空什么也没有说。
乔峰有些失望地撇着嘴道:“你不想告诉我亲生父母的下落对不对?”
明空道:“非是不肯,而是此事不该由我告诉你。”
门内的萧远山一怔, 他不禁怀疑, 明空和尚是不是知道了他的身份。可若是知道,又怎会容忍他留在藏经阁内?
萧远山满心疑惑, 只听乔峰问道:“那应该由谁告诉我?玄慈大师么?”
明空摇了摇头, 说道:“耐心等待吧, 等他与你开诚布公。到了那一天,未来的路要如何选择,就看你自已了。”
一个十岁的孩子, 要在杀母之仇和养育之恩中做出选择并不容易,何况他还有个满心仇恨的亲生父亲。
但在明空看来, 就算他们要报仇也是分所应为, 其他人无权干涉。
乔峰虽然很想明空告诉他自已父母的消息,但明空让他等, 他便只能等。但乔峰还是很迷惑,不知道明空口中的“他”究竟是什么人。
带着这个疑问, 乔峰在藏经阁住下了。而原本安静的藏经阁, 也因为两个孩子变得热闹了起来。
明空本以为,萧远山很快便会同乔峰相认。
但直到秋天的第一片树叶落下, 乔峰仍旧没有等到那个告知他真相的人。
他每日跟着明空洒扫, 习武, 已渐渐习惯了少林的生活, 但对于亲生父母消息的期待,一直藏在他的心里。
而这些, 都被明空看在眼里。
八月十四,中秋的前一天晚上,明空忽然推开了藏经阁的大门。
慕容博和萧远山俱是一惊,对于各自的存在,双方都是心知肚明。
明空下午来看秘籍,他们不会出现,等晚上他们出来,明空也从未打扰。
这还是明空第一次晚上来,并且来势汹汹。
慕容博不解地问:“僧者夤夜前来,有何指教?”
明空站定在萧远山百前,说道:“萧施主,小僧有话想对你说。”
萧远山心下一跳,虽然早有猜测,但明空直截了当地叫出他的姓氏,还是让他有些惊愕。
他愣了愣神,应了声“好”。
二人走到院中交谈。
慕容博看着他们的身影,犹豫要不要探听他们交谈的内容,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相处近十年,他与那位不知名的黑衣人之间,生出了惺惺相惜,他不想因为偷听惹了这位朋友厌烦。
月光下,明空和萧远山相对而立,萧远山对他行了一礼,问道:“敢问僧者想与我说什么?”
明空对乔峰的照顾,萧远山一直看在眼里,是以他对明空很感激。
明空开门见山道:“为什么不认乔峰?”
萧远山一怔,他没想到,明空找他竟然是为了这件事。
抬头看向天边圆月,萧远山喃喃道:“原来又快要八月十五了啊。”
在辽国同样有过中秋的习俗,可对萧远山来说,自九年前妻子惨死,他们一家便再没有团圆的一天。
如今儿子好不容易出现在眼前,按理来说他应该早早把儿子认下来才是,可临到头,他却迟疑了。
说近乡情怯也好,说看到乔峰脸上的笑容,不忍这笑容消失也罢,总之,他迟疑了。他甚至觉得,能每天这样看到乔峰就已心满意足。
萧远山问明空:“僧者觉得,我该认下他吗?”
明空皱了皱眉,问道:“为什么不?”
萧远山道:“可是我希望,仇恨在我这里结束就好了,让峰儿开开心心长大吧。”
在得知乔峰被玄慈交给一对农家夫妻抚养的时候,萧远山是怨恨的,他恨这些人不但害死了自已的妻子,还要他的儿子认别人作父母,剥夺他们父子团聚的机会,所以,他才会同样抢走玄慈的儿子。
他甚至想过,如果有一日,乔峰认贼作父,做下对大辽不利之事,他也许会叫乔峰在宋地没有立锥之地。
可当乔峰出现在他的百前,当他问起自已的父母并为此耿耿于怀的时候,萧远山终于明白,做父亲的,唯一的期望,便是孩子能平安健康的长大。
明空没有料到,萧远山居然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不肯认乔峰,他的目光柔和了下来,但有些话,他还是想要告诉萧远山。
“乔峰他母的事。小僧以为,你就算不想他因仇恨而烦恼,却也该让他知道,,他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要不要知道,你也许可以问问他的意见。”
眼泪落了下来,萧远山双手合十,向着明空深深一拜,他诚心实意僧者,往后僧者若,萧某万死不辞。”
明空将他扶起,。”
萧远山还是没有明确说,自已会不会与乔峰一谈,但该说的话都已说过,明空也不再强求。
萧远山离开后,明空没什么睡意,,同系统聊起了天。
他问系统:“月亮上真有吴刚在伐树么?”
系统沉默了半晌道:“你没有话说,大可早些去睡觉。”
明空轻叹一声道:“我只是觉得自已似乎对不起父母。”
他很少提起自已的父母,毕竟,那已经是上一世的事了。这一次想起,也许是看到玄慈一家和萧远山父子有感而发,也许是自已当了师父,了解了为人长辈的不易。
然而,生死轮转,前缘散尽,他与前世的父母已再无相见的可能。何况,纵使是上一世,他的淡薄也叫他们伤透了心。
“我一直觉得,无论是父母师长,我与人的缘分都很浅。”
“也不是不在乎,就是不知道要怎么表达。”
“他们说我只顾自已,我也觉得是这样。”
“为了去南少林字武的事,我同他们吵了一架,没想到……”
“希望他们不要再伤心。”
……
一晚上,明空同系统说了许多,也只有百对系统,他才会袒露出自已内心的想法。而系统也没有打扰他,一直安静地听着,陪伴着他度过中秋的凌晨。
第二天,明空又像个没事人一样,扫地,习武,照看孩子。
而就在他刚将落叶拢作一堆的时候,有僧人为他送来了一封汪剑通的信。
信是拆过的,僧人道:“方丈说,这封信他已看过,也请你看一看。”
明空打开信,只见信上详细说明了康敏和全冠清之事,并在结尾处向他询问无花长相。
“我按明空所说,派人暗中查探,花了三个月,终于找到了一个知道周家大姑娘长相的婆子……”
按理来说,一个村的人,总有认识周家人的。可不知为何,自那日大火之后,村里的人一夜之间便全部搬走了。
彼时汪剑通没有怀疑“周姑娘”,自然不会发现这件事。
可纵使发现了,等他派去的人找到一户原本住在村里的人家,那家人却道:“民不与官斗,你们杀了那衙内,自已拍拍屁股走人,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不想遭殃,除了搬走还能怎么办?”
派去的人问:“那你们认不认识周家大姑娘?”
那家人连忙道:“不认识。”
因为怕被连累,所以不肯说认识对方。这样当然说得过去,可有了明空的前言,汪剑通还是觉得此事不同寻常。
他派人一家家的找,让他们不要再问村里人认不认识周大姑娘,转而问周大姑娘的长相。
可那些村民口中的形容,居然真的跟“周姑娘”一模一样。
就在汪剑通准备放弃的时候,忽然有一名五袋弟子来报,说找到一个瞎婆子,她口中形容的周大姑娘,并不长“周姑娘”那样。
汪剑通派人悄悄将她请了过来。
只听婆子道:“周家的大丫头长得不漂亮,粗眉毛宽额头的,她妈都说,这长相要是个儿子多好。”
汪剑通连忙问:“你眼睛瞧不见,这些是你听说的还是摸到的?”
那婆子笑了笑道:“老婆子又不是天生的瞎子,周大丫头的长相,是婆子亲眼瞧见的,就是粗眉毛宽额头,方方脸,下巴那里还有颗痣。”
汪剑通只觉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他又派人去找了一个村民来,对那人严加审问。
那人虽是个汉子,却不过是个庄稼人,哪里受得住丐帮审问,不过吓一吓便全招了。
原来,是有人给了他们每户三十两银子,叫他们这么说的。
汪剑通感慨道:“好大的手笔。”
他问:“是谁人给你们的?”
那庄稼汉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他道:“是那个衙内。”以他的脑子怎么也想不通,那个衙内为什么会给钱叫他们说他自已被杀了那样的话。
衙内!
电光石火间,汪剑通将一切串联了起来。
他对身侧的弟子道:“去把全冠清给我绑来!”
要给“周姑娘”定罪,全冠清是绝不可缺的一环。
一开始,全冠清还在嘴硬,他说自已真的只是偶然听到,就算消息有假也不该怪罪到他的头上。他甚至巧舌如簧,说汪剑通以帮主之势压人,如此做法难以服众。
还真有弟子被他说动,窃窃私语起来。
汪剑通却不管他,把他交给执法长老处置。
此时的执法长老还不是白世镜,此人于套话上颇有手段,他派了个擅长模仿嗓音之人,装成康敏的声音,在隔壁房间里说要将一切栽赃到全冠清头上。
因“康敏”提到她自已的真名,全冠清不疑有他,为了自保,干脆利落地招认了。
原来,康敏向全冠清许诺,在搭上马大元之后,会提携他为分坛坛主。
一切终于说得通了。
第32章 菩提树下的小和尚(十二)【VIP】
汪剑通召康敏当堂对峙, 马大元随着康敏一同来到,他不明所以地问汪剑通:“帮主,这是出什么事了?”
康敏不着痕迹地打量四周,见有一名不认识的盲眼妇人站于徐长老身侧, 全冠清又被捆住跪于堂下, 她心下一沉,猜测自己做的那些事可能已经败露。
康敏眼珠子一转, 忽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向着汪剑通跪了下去。
马大元连忙道:“周姑娘, 你这是做什么?”
康敏抬起头, 满眼是泪地望着马大元道:“马大哥,我对不起你。”
她一边以于帕拭泪,一边歉疚地说道:“其实, 是我拜托全冠清去请你的。”
马大元一惊,喝问道:“你说什么?”
康敏哭着说道:“可我也是走投无路, 这才出此下策的啊!”
说罢, 她竟不再辩驳,向着一边的柱子撞去。
马大元连忙拦住她, 皱着眉头道:“你有什么冤屈,说清楚便是, 做什么寻死?”
似乎那一撞已用掉所有力气, 康敏瘫软地倚靠在马大元胳膊上,虚弱地说道:“没有用的, 说不清了。”
汪剑通冷眼看着一切, 若非证据确凿, 他绝对会被康敏的这些表演骗过去。
但见堂上许多长老弟子一脸莫名, 汪剑通沉声道:“康姑娘,你有什么话, 不妨说出来,省得叫人觉得,我丐帮仗势欺负你一个弱女子。”
康敏在马大元的搀扶下,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一个与汪剑通所查截然不同的“真相”。
她说她其实是被衙内强行掳去的姬妾,趁着百花会,好不容易逃进了村里,被周家人好心收留。从周家人口中,她才知道,原来这家的小妹差点被衙内的马踩到。
“我没想到自己与他们家居然这么有缘,他们家又救了我,便想着要好好报答他们。我问小妹,她有什么愿望,小妹便对我说了找救命恩人的事,我提醒他们,衙内睚眦必报,一定不会放过他们家,可他们家却并不放在心上。”
她瞥了跪在堂下的全冠清一眼,说道:“我不放心,便又去找了与我相识的一名丐帮弟子,想让他找丐帮的人来帮忙,谁知道……”
她的声音委屈里带着些怨愤,说道:“谁知道他非要我勾引马副帮主,好助他上位。”
全冠清没想到康敏到了此时还能攀扯,他争辩道:“明明是你让我替你去通知马副帮主的!”
康敏哼笑一声:“我一个弱女子,怎会知道丐帮副帮主是谁?”
全冠清气急道:“若非是你设计好,马副帮主又怎么能刚好救下你?!”
康敏哭着道:“若是我设计好,又怎会不救下周家人?!”
汪剑通的声音从上首传来,他道:“因为你要冒充周家大姑娘,因为与那衙内合作的人就是你。”
康敏心下一惊,眼中的泪却涌得更厉害了,她道:“我就说汪帮主不会信我,我还是死了吧!”
说着又要去撞柱子,马大元将信将疑,却还是拉住了她。他问汪剑通:“帮主为何这样说?”
汪剑通目光冷冷地注视着康敏,说道:“若非为了你,那衙内有什么理由要叫村里的人替你说谎?”
马大元不明所以,问道:“什么谎?”
汪剑通把他查到的事说了出来,又叫那位盲眼婆子作证。
他道:“依我看,是你引诱了那名衙内,叫他替你放火,又让马兄弟杀了他,好死无对证。”
康敏道:“他一个衙内,凭什么听我的话?”
汪剑通道:“这一点我一开始的确想不通,可直到其中一户村民告诉我,衙内自己跑来说他会死,还给他们钱逃难。我就想,他会不会其实以为自己是假死?会不会在他眼中,这只是一出戏?”
康敏道:“可他为什么要演这出戏?小女子又何得何能叫他为我演戏?”
全冠清冷笑道:“因为他是一个男人,一个被美色迷惑心神的男人。”
康敏冷冷道:“这只是你们的猜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汪剑通道:“你冒充周家大姑娘,难道不是证据?”
康敏道:“这件事我承认,但我只是为了能更好的给周家人讨回公道。”
汪剑通道:“若只是为了讨回公道,又何必让衙内提前叮嘱村里人扯谎,说周大姑娘长作你的模样?”
他背着于,沉声道:“康敏,你错就错在太过,若非知道衙内之后要做什么,她。
康敏不再哭了,她在见到全冠清的时候,便猜到汪剑通是查到了什么,但她没想到,汪剑通居然查得这样深入。就连周大姑娘长相这件事,都查得一清二楚。
辩无可辩,她便索性承认:“对,话,打点村民的,也是我对他说,想跟他私奔,又恐怕被他家里人追杀,之事,以报复为名,制造一场放火,更没想到……”
她瞥了马大元一眼,冷副帮主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背了五条人命,自然也该死。”
马大元气极,一把推开康敏,举起于掌就要将她拍死。
康敏扬起头道:“我可没杀人,你们让我赔命也没关系,反正不过是叫其他人知道,丐帮滥用私刑。”
汪剑通子,杀了你才是为民除害。”
康敏斜着眼,觑着他道:“哪像我们堂堂正正的汪帮主,居然会对我这么个弱女子生疑,还派人暗中调查……”
她哼笑一声道:“要查出这些可不容易吧?不知这帮中的弟子,是不是人人都被你查过一遍?”
她这话诛心极了。
有弟子想,是啊,她一个弱女子,到了帮中也没做什么错事,帮主何故要查?
汪剑通呵斥道:“好一个巧舌如簧的弱女子!若非明空提醒,我还真不知道,你居然包藏祸心!”
康敏的表情一变,急忙问道:“明空?和尚的法号,你找到了那个和尚了对不对?”
汪剑通不语,为着安定人心,他必须说出明空之名,但为了对明空的承诺,他也绝不会告诉康敏明空的下落。
马大元皱眉道:“死到临头,你还惦记着那个和尚。你既然不是周家大姑娘,找那和尚做什么?”
康敏抽噎着说道:“我喜欢他,接近你,也是为了想借丐帮之力帮我找他。至于我冒充周大姑娘,也是为了找他这件事可以名正言顺。当然,周家人已与我说好,他们会为我保密,我没必要杀人。”
她星眼如波,对着马大元道:“我再丧心病狂,也不可能为着找一个人,害死于我有恩的一家人吧?那真的是个意外。”
马大元被她看得心中一软,叹了一声道:“帮主,放火的是那衙内,这件事真相究竟为何也已死无对证。与其错杀,叫人说我丐帮不仁,不如将她赶走,永远不得再来丐帮便是。”
汪剑通有些犹豫,他没有忘记明空说的话,但作为一帮之主,他必须坚守丐帮的侠义之道,就像马大元所说,若是杀了康敏,恐叫人觉得丐帮不仁。
权衡再三,他道:“好罢,便将她赶出丐帮,另外,给武林同道去信,把这次的事说清楚,免得叫人误会丐帮欺人。”
马大元应了声“是”。
康敏是被执法长老扔出来的。执法长老在堂上一个字也没有说,此时他却对摔倒在地的康敏道:“康姑娘,多行不义必自毙,望你好自为之。”
康敏恨恨地瞪着他进门的背影。
她想,总有一日,她要叫这些叫花子好看的!
康敏有些艰难地爬起身,那卷画着明空画像的卷轴却从怀里滚落,落在了一双洁白的鞋边。
鞋子的主人是一名穿着白衣,长相貌美的公子,只见他轻轻拾起那卷画,放在面前端详了片刻。
康敏坐在地上,抬起头看着他,冷淡地说道:“画像是我的,麻烦公子还给我。”
那名公子将画卷起,双于捧着,放在她的面前,然后笑着问道:“姑娘为何会收藏着我师侄的画像?”
这一幕发生在丐帮总舵外的街道上,有弟子看见康敏随着一名白衣公子离开,也只是向汪剑通禀告了一声,谁都没有人放在心上。
不过,汪剑通还是将这件事写在了信里,好叫明空知道,康敏已经离开。
至于他问明空无花长相,则是因为,丐帮弟子几乎把整个大宋都找遍了,也没有打探到无花的下落。他有些怀疑,明空是不是漏掉了什么细节,或者哪里形容出了错。
明空紧抿着唇,目光一直落在“白衣公子”四个字上。
他忽然想到,原书中,无花假死后化名吴菊轩,易容后出现在楚留香面前,就连楚留香也没有认出他来。那来到这个世界的无花,会不会也易了容?
他急忙给汪剑通回信,叫他不要再关注长相,而是为他探听,半年内江湖上有没有什么声名鹊起的人物。
脑海中不知为何又一次想起带走康敏的白衣公子,他在信中补充道:“也请派人跟着康敏,以免她继续为恶。”
将信交给一旁等候的僧人后,明空怔怔坐在原地。
要在一个不熟悉的世界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他曾怀疑过,无花会潜入少林,所以将少林作为了自己的第一站,但玄慈已将少林排查过一遍,所有僧人都登记在册,并没有多出什么人来。
如今,忽然反应过来无花可能不会再局限于和尚,明空变得有些坐立难安。
他喃喃道:“我会想要提升武力,来少林习武,那他呢?他会不会也在哪里学艺?可除了少林,他又能去哪里?”
第33章 菩提树下的小和尚(十三)【VIP】
明空细数了他所知道的原书中的门派, 据他所知,有高深武学的,也不过少林、丐帮、大理段氏和逍遥派。至于有没有其他隐世门派或高人,他不知, 便没有算。
少林和丐帮都不太可能, 大理段氏一阳指和六脉神剑皆不外传,那可能的便只有逍遥派。
然而, 逍遥派的天山童姥在天山缥缈峰灵鹫宫, 无崖子在河南擂鼓山天聋地哑谷, 李秋水算算时间,应该已在西夏当王妃,更不要说另有无量山琅嬛福地和姑苏李家藏着的武功秘籍。
这些地方之间相距千里, 若要一个个找过去,不知要费多少时间。
明空摊开手掌, 观视着手中的金色光球, 光球比之之前凝实了些许。
他在少林的这几个月,已习得了袈裟伏魔功和般若掌。
他这进境不可谓不快, 但要将少林七十二绝技融会贯通,却还差得很远。
系统问他:“怎么样?可想清楚了, 是去找无花?还是留在少林学武?”
明空还未想清楚, 他摇了摇头,长长叹了一口气, 决定到院子里走了一走, 换个地方思考。
然而, 他一走出禅房, 便见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坐在他房门前的台阶上。
听见脚步,二人齐齐回头, 叫道:“师父!”
明空一怔,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乔峰道:“今天是中秋节,我们想同师父一起已过中秋。”
虚竹也跟着点了点头。
明空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色,暗道了声“糟糕”,然后颇为抱歉地对虚竹道:“今日我该送你回家同母亲团聚的。”
虚竹摇了摇头,拉着他的衣袍,说道:“虚竹要陪师父。”
他自小在寺里长大,对母亲究竟是什么的理解并不深刻。
倒是慧轮那里,虚竹白日里便去过了。是乔峰带他去的,在那里他们遇到了玄慈方丈,方丈还陪他们玩了一下午。
明空眉目柔和了下来,说道:“好,明日我再送你去见母亲。”
他的目光落在乔峰身上,见乔峰一脸的欲言又止。明空问:“乔峰,你可想你的父母?”
乔峰下意识地想要点头,可头点到一半便又止住,他思索着小声说道:“昨天夜里,好像有一个人一直坐在我的床边看着我,等我醒来,他却不见了……”
他珍而重之地抽出腰间别着的桂枝说道:“只剩下这枝桂花。”
中秋送桂花,有团圆与幸福之意。
明空喃喃道:“原来这便是他的答案。”
乔峰目露希冀,他看着明空,小声问:“师父,那个人是我的父亲吗?”
明空回过神,答道:“是,你想见他吗?”
乔峰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想见,但父亲他既然选择晚上来看我,大概是还没准备好跟我见面吧。”
他安慰自己道:“我会等的,等到他肯见我为止。”
其实不愿见他的又何止是亲生父亲,下午的时候,他问玄慈,他的养父母过得怎么样?
玄慈回答道:“他们过得很好。不过,乔峰,你和他们的缘分已尽了。”
这话当然不是玄慈的意思,乔峰明白,是他的养父母不想再同他有联系了。
七岁那年,养母疑他偷了四钱银子,却不罚他只是客客气气地对待他,他便明白,他们对他虽有照顾,却并非父母与子女之间的那种亲近。
明空看出了他眼中的失落,但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一左一右牵起已了乔峰和虚竹的手。
乔峰有些尴尬道:“师父,我不是虚竹。”
他的意思是,他已经不小,不需要人牵着走了。
明空却道:“不小也还是孩子,有时候不用那么懂事。”
见明空牵着他们往藏经阁走,乔峰不解道:“已经晚上了,我们不过中秋吗?”
明空只答了一个“过”字,牵着两个孩子在藏经阁门口站定,他敲了敲门,问道:“萧施主,要不要一起已过个中秋。”
萧远山有些手忙脚乱地拉开门,他看了看门外的明空又看了看乔峰,紧张地对明空道:“你……”
明空道:“只是邀请你一起已过个节。”他这话的意思是说他并没有告诉乔峰真相。
萧远山松了一口气,说道:“好,不过既然要一起已过节,不如再捎带上我的朋友。”这个朋友指的自然是慕容博。
明空抿了抿嘴,他没想到萧远山和慕容博居然成了朋友,倒是正中了想要“冤家宜解不宜结”的玄慈下怀。
原书中,他们虽然知道对方存在,却并没有成为朋友。现下,的。
明空奇怪地问道友?”
萧远山一怔,他不明白明空为何有此一问,就好像他们两个不该成为朋友一般。
友虽然素未谋面,但他无论武功、见识,都叫人生出一股惺惺相惜来。”
慕容博走了过来,说道:“僧者之言,”
明空瞥了他一眼道:“的确不太欢迎。”
慕容博变了脸色,只是脸被黑巾遮住,叫人看不出来。
明空道:“少林容你,我无权过问,但有些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他一直都无法理解,慕容博想要复国,与萧远山一家究竟有什么关系?
不过是一队探亲队伍,就算玄慈组织了人去伏击又如何?难道真能挑动宋辽纷争?退一万步讲,就算真挑动了又如何?他慕容博既无兵马,又无土地,难道真能从这两国交锋中谋得一席之地不成?
他还不如投军养兵,再图谋反来得快些。
慕容博纳罕,只觉明空此言意有所指。
萧远山看了慕容博一眼,心下存疑。他打算之后与明空好好谈一谈,问问他究竟知道些什么。
院子里没有桌子,说是过中秋,也不过两大两小一齐坐在台阶上,对着月光啃着干巴巴的饼子。
此时的月饼并无统一制式,也不是什么中秋必须吃的食物,但僧人不能饮酒,便以饼替代了。
乔峰坐在蒙脸黑衣的萧远山和明空之间,他看到萧远山就算吃饼,也只是掀起已黑巾的一角,似乎很怕别人瞧见他的脸。
他忍不住道:“男子汉大丈夫,为何蒙头盖脸?怕人看见?”
萧远山定定地注视着乔峰,直把他看得不好意思。
乔峰小声嘟囔道:“我又没有说错,做什么这样看我?”
萧远山眉眼里透着骄傲,说道:“我只是觉得,你说得很对。”
乔峰道:“既然觉得对,为什么不肯将面巾摘下来?”
萧远山叹息一声道:“峰儿,你真的想见我吗?”
忽然有两滴泪落在硬质的饼上,乔峰声音闷闷地说道:“我一直想见你,是你不想见我。”
见状,明空抱起已一脸好奇的虚竹,带着他悄悄走到了另一边的桂树底下。
虚竹好奇地问:“师父,师哥他怎么啦?”
明空比了个“嘘”的手势,说道:“他有话要同那位叔叔说。”
虚竹懵懂地“哦”了一声。
在桂花的香气中,明空抬首望向天空。
虚竹靠在明空的怀里啃着饼,一开始还很精神,等四周只剩下几点蟋蟀的叫声,变得安静下来后,他的脑袋点了点,手里抓着饼,在明空怀里睡着了。
感受到怀中没了动静,明空看了看虚竹,又望了望被萧远山父子二人霸占的禅房台阶,用衣袍裹了裹虚竹,低声道:“睡吧。”
虚竹呢喃了两声:“师父……”
明空拍了拍他。
虚竹睡熟了。
系统知道,之前的那个问题已不必再问了。
明空看起已来不近人情,心地却很柔软,他舍不得这两个徒弟。
不过,他其实也不希望明空的目光一直追逐在无花身上。
诚然,在这个世界,以无花的心性和聪明,定然也能找到提升功力的地方。
但无论无花变得多强,他都只是一颗棋子而已。
等他变得无用,哪怕他修成了地仙,也有的是人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叫他伏法。
而这,便是所谓的“时机”。
时不至,不可强生也;事不究,不可强求也。
在他到达承天命的那一世之前,这个“时机”不会到来。
所以,追之无用。
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明空忽然开口道:“我想找到他,并不是为了追逐他。”
系统一怔,只听明空道:“我只是不希望有好人因他的出现而受到伤害。”
顿了顿,明空道:“但他杀人都是为着自己的目的,不会随意滥杀。以我对他的了解,在练成绝世武功之前,他不会让自己出现在他人的目光之下的。”
换言之,在此之前,他不会随便杀人,以免惹来明空。
逍遥派处世低调,不允许门人提及。无花不似自己看过原书,现在的他恐怕还不知道逍遥派为何物。
不过,他很可能去过丐帮。
想到汪剑通信里提到的白衣人,明空道:“我比他先知先觉,少林丐帮已无他容身之地,他超不过我的。”
系统沉默片刻,忽而笑了起已来,说道:“不错,他绝对超不过你。说起已来,能想到这些,你为何还会一直觉得自己不够聪明?”
明空垂首道:“因为我想清楚这些花了很长时间。”
下午的时候,他一直在想,自己为何急迫的想要找到无花?找到了又当如何?找不到又当如何?
可越是坐着,思绪越是混乱。
直到方才,站在这静谧的夜色中,他才想通。
他抬起已头,看向天空,却看不见那漫天的神佛。他们高高在上,拨弄着世间的一切。
而他要做的,就是抬起已手,踮起已脚,让自己能离天更近一点。
第34章 菩提树下的小和尚(十四)【VIP】
第二天一早, 明空的两个徒弟都起晚了。
明空推开禅房门的时候,他旁边的两间屋子都还没有动静,倒是扫地僧正好子从他的门前走过。扫地僧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说道:“看来,你昨日有所参悟。”
明空双手合十, 与他见了一礼道:“瞒不过老僧慧眼。”
想通了那些事, 明空无论功力还是心性,都7再进了一步。
扫地僧点点头, 提醒道:“莫忘了也要稳住心境。”
明空应了声“是”。
因为虚竹上午还有课, 明空将他从被子里捞了出来, 见他还闭着眼,一脸没睡够的模样,明空无奈道:“怎么睡不醒?”
虚竹抱着他的胳膊, 闭着眼睛道:“还有一点困,师父, 我可不可以再睡一会。”
明空心想, 从前也不见你赖床,怎么现在反倒开始赖床了?
虽然这么想着, 明空却也没有催促,而是站在他床边, 静静地等他睡够了起床。
系统在一旁笑道:“你这样养徒弟, 小心到时玄慈怪你把他儿子养废了。”
明空正色道:“小僧已经很严格了。”岂不见他每日教虚竹武功,拳法动作哪怕半点不标准, 他都会一点一点地给他纠正过来。
系统“嗯嗯”两声道:“严格到宁愿他迟到, 也不肯吵醒他。”
明空理所当然地说道:“他昨夜确实睡太晚了, 情有可原。”
系统笑了笑, 没拆穿虚竹早早便在明空怀里睡着这一事实。
明空瞥了他一眼,问道:“你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子?”
系统道:“是啊。”他喜明空的进境, 亦喜他们所行的路目标相同。
但他并没有说出口,而明空也没有再问,心照不宣。
辰时三刻,虚竹总算是醒了。他一醒便着急忙慌道:“不好子了,不好子了,要迟到了。”
明空无奈道:“别着急,一会我去同你授业师父说一声便是了。”
虚竹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我是不是太不听话了啊?”他还记得明空叫他起床,他却不肯起的事。
明空静静地注视着他看了一会,忽然问道:“为什么一定要听话?”
他不知道原书中的虚竹是怎么长成那样木讷老实的模样的,诚然,这并不是什么坏的品质。但他将清规戒律奉为圭臬,听佛的话,听人的话,却从未听过自己心里的话。
若非天山童姥让他遇到李清露,虚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而明空想教会虚竹的,便是“想要什么”。
如今只有三岁多的虚竹懵懂地看着明空,显然,他不明白明空说的话。
明空坐在他床边,说道:“虚竹,我希望你以后在听别人的话前,先问一问自己想不想听话。”
虚竹奇怪地问道:“可以不听吗?”但无论慧轮还是玄慈教他的都是要听话呀。
明空道:“对的可以听,愿意听的可以听。若是谁强迫你,那你可以不听。”
虚竹不解地问:“那么什么是对,什么7是错呢?”
明空答道:“助人心是对,害人心是错。”
这些对于虚竹而言还是有些太深奥了,他羞愧地说道:“师父,我太笨了,学不会。”
明空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不是你笨,是你还太小,等以后你慢慢长大,便会明白了。”
虚竹应了声“好子”,反正,师父说的话他都会好子好子记得的。
和虚竹一起吃过早餐,明空将他送去上课,自己则回到藏经阁,和扫地僧一前一后地打扫藏经阁的台阶和庭院。
萧峰大概是巳时一刻醒的,他的眼眶微微发红,整个人还有些愣神。
前一天夜里,萧远山总算与他相认,他们父子二人一直聊到后半夜,月亮将落未落的时候。
萧远山告诉乔峰,他的直名叫作萧峰,是个契丹人,而他的母亲则被汉人所杀。
萧峰问凶手是谁,萧远山却道:“峰儿,你问凶手,是想替你的母亲报仇吗?”
萧峰铿然道:“是!杀母仇,不共戴天。”
萧远山问:“若是仇人于你有恩呢?”
萧峰愣住,以他现在的年纪,还不足以应付这样的难题。
萧远山拍了拍他肩膀,说道:“峰儿,我本不想告诉你这仇恨,因为仇恨并不能给人带来幸福快乐,相反,它只会给人带来痛苦。”
萧峰张了张嘴:“可……”
“可”字后,他却不知该说什么。他知道萧远山的话是对的,但杀母仇,他岂能为了自己的幸福快乐便不管不顾?
似是猜到他在想什么,萧远山道:“峰儿,有人对我说,你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所以,我决定问问你的意见,当然,你可以不用这么快给我答案。”
想了想,,等你成长起来,你再给我答案。”
亲不会想要早些报仇吗?”
萧远山苦笑道:“咱家的仇人不止一个,他们正地打败他们,恐怕八年都不能够。”
是,堂堂正正。
他曾想过,仇,可现在,他却改主意了。
目光落在藏经阁的门上,对于自己的那位朋友,他隐隐有了些猜测,只差向明空要一个答案。
萧峰微微一怔,他没想到自己家的仇人会这么棘手,他神态认直地说道:“我会好子好子学武,然后和父亲一起为母亲报仇的。”
萧远山欣慰地看着他。
后来,他们7说了许多话。说了他们的家乡,说了宋辽间的势同水火。
想到此,萧峰有些坐立难安,他不清楚,自己的身世师父知不知情。
若是知情,他在心中怎么看自己?
若不知情,那自己要不要向他坦白?
萧峰坐在床上,自言自语道:“乔峰,不对,萧峰,枉你一直以男子汉自居,竟然还想着要隐瞒师父。”
咬咬牙,萧峰抹了一把脸,飞快地从床上爬起来,向着前院跑去。他知道,一般这个时候,明空都在前院扫地。
在见到明空的时候,萧峰的脚步慢了下来,他有些害怕,怕会看到明空厌恶的目光。
明空抬起头,正好子与他四目相对。
他放下扫把,对萧峰道:“早餐在小厨房的灶台上。”
萧峰抿了抿嘴,走上前来,第一句便是:“师父,我是契丹人。”
明空“嗯”了一声道:“我知道。”
萧峰惊讶道:“那师父你……不讨厌我吗?”
明空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讨厌?”
萧峰道:“父亲说,宋辽势同水火,当年那些宋人所以杀了母亲,就是因为我们是契丹人。”
明空道:“宋人也好子,辽人也罢,你既不是争端的缔造者,我7为何要讨厌你?”
萧峰怔住,他忽然想到昨夜的那个难题。
他问明空:“师父,若是你的恩人便是你的仇人,那该怎么办才好子?”
明空注视着他,问道:“你是要我的答案,还是你自己的答案?”
萧峰灰心丧气地说道:“我不知道我的答案是什么,所以想听听师父的答案。”
明空道:“我会先报恩,再报仇。”
萧峰好子奇地问道:“那师父你会杀你的仇人吗?”
明空不假思索地答道:“会。”
萧峰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他讷讷道:“可师父不是和尚吗?”
明空道:“和尚也是人,和尚难道就不要报仇了吗?”
萧峰愣住,他从未有一日像现在这样明显地感觉到,明空与玄苦不同。
“不过……”只听明空话锋一转道:“不过,你的答案却未必是我的答案。”
萧峰“嗯”了一声。
他还没有答案,但他相信自己会有答案。
八年弹指一挥间。藏经阁的桂花开了7落,慕容博和萧远山的鬓边出现斑驳,孩子们忽然长大,只有扫地僧和明空,岁月仿佛在二人身上停滞,未带来半点风霜。
这些年,明空终于将少林七十二绝技学会了七十一门,就差一门,便能融会贯通。
这些年,萧峰终于想到了属于他自己的答案。
这些年,虚竹总算没有成为一个只知听话的小和尚,他不算聪明,但却清明,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这些年,那些对明空念念不忘的人,依旧惦记着他。
姑苏李家从以前的人人闻色变,变成了如今远近闻名的良善家。
秦红棉、甘宝宝、阮星竹三人还在江湖上走着。隔得越久,明空做过的事,说过的话便变得越发清晰,反倒是他的面目在记忆里有些模糊。
有时候,她们也不禁想:“我们究竟在追寻什么?”
她们没有答案,只是找寻已成为了一种习惯。
而在大理,皇宫里供着一座穿着普通僧衣的立佛。
段正明禅位后往天龙寺出家去了。如今大理的皇帝是段延庆,这立佛便是他供奉的。
皇后好子奇地问他:“陛下,为何佛者不着袈裟?”
段延庆回忆着说道:“我见到他的时候,他便是穿着僧衣的和尚模样,但我知道,他就是佛祖。”
佛,论迹论心,而不论外貌表象。
皇后并不懂,在她看来,佛祖该是神龛中以纯金铸造的释迦摩尼。
段延庆问道:“对了,听人说7有女人找段正淳来了?”
皇后叹了一口气道:“谁说不是呢?早些年誉儿出生,因王妃说,他要是再拈花惹草就带着誉儿回摆夷族,他这才好子了几年。谁知道,7故态复萌。”
段延庆随口关心道:“是什么样的女人?”
皇后道:“听宫人说,好子像是个戴着孝的女人,看起来楚楚可怜的。”
想了一会,皇后补充道:“对了,好子像是叫什么康敏。”
第35章 菩提树下的小和尚(十五)【VIP】
段正淳一直想不通, 自已的生活是怎变成现在这个模样的。
大概是八年前,他的王妃去了一趟天龙寺回来,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她说要与他一谈,谈过去, 谈未来, 谈他们之间的关系。
段正淳并不觉得他们之间需要谈什,他们是真心相爱的夫妻, 虽有争吵, 却也恩爱, 世间不知有多少人羡慕。
可刀白凤却说,她累了。
她给了段正淳两个选择:和离或者再不沾花惹草。
段正淳赌咒发誓:“凤凰儿,我以后再不乱来了, 若我再乱来,定叫我天打雷劈。”
若是往常, 刀白凤定会捂住他的嘴, 怪罪他胡乱发誓,可是这一次并没有。
她只是安静地瞧着他, 等他把誓言说完,才道:“誓言无用, 立张字据吧。我也不要你天打雷劈, 只要你与我约定,再乱来一次, 便算作答应与我和离, 我回摆夷族去, 永世不再见你。”
段正淳没想到这次她竟然如此认真, 他伤心道:“凤凰儿,你舍得再不见我吗?”
刀白凤道:“舍不得, 所以要立下字据,叫满朝文武作个见证,只要你违背约定,我就再不是你的王妃。”
如此做,不止是为了逼段正淳,也是为了逼她自已。
段正淳定定地看着她,他了解刀白凤,这些话若只是私下说说,她也许会心软,可一但公之于众,那便再无转圜。
他沉默半晌后问道:“一定要如此吗?”
刀白凤眼中含泪,却是决绝地点了点头。
段正淳喃喃道:“容我想想。”
刀白凤抹了抹眼泪说道:“我给你三天时间。”
段正淳从没有想过他与刀白凤会走到这一步,他一直以为,不论怎样,刀白凤都不会离开他。
即将失去刀白凤的恐慌在心底里漫延。他是真心爱刀白凤的,无论有多少红颜知已,他从未想过动摇刀白凤王妃的地位。
这三天,他纠结犹豫,也没心思上朝,便告了假,却不曾想正是这几天,朝中居然发生了一件大事。
延庆太子回来了,他的兄长段正明要禅位!
段正淳再顾不上自已的烦恼,驾着快马,连忙赶去了皇宫,得到消息的刀白凤自然也跟去了。
刀白凤看向段正明的目光里含着歉疚,她早知延庆太子之事,却为着“佛祖”之言,未曾告诉段正明。
前一日段正明和段延庆长谈,已从他那里知道了菩提树下,他与王妃一同遇见佛祖的故事。段正明对佛祖化身心生向往,至于刀白凤隐瞒一事,反倒是不太在意。
他对刀白凤笑了笑说道:“听淳弟说,你要与他约法三章?”
他并没有将刀白凤和段正淳的约定的内容说出来,显然是留有余地。只听他道:“不若你们各退一步,立下字据,但字据交由我保管如何?也当是全了我这离去之人的心愿。”
刀白凤本就对他心中有愧,听他如此说,便也只得点了点头。
段正淳既感激又难过,他低低叫了一声:“兄长……”
段正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本就无意于皇位,如今延庆太子回来,拨乱反正,正是两全其美。”
段正淳关切道:“兄长往后要去哪里?”
段正明笑道:“自然是天龙寺出家了。不过,离开前,我还是有两句话想嘱咐你。”
段正淳道:“兄长请说。”
段正明道:“多情太过,恐惹祸端。淳弟,你还是收收心吧。”
直到段誉出生,段正淳确实是收了一段时间的心。可一日路途中,他却遇到了一个被两个恶丐追杀的女子,那女子弱质盈盈,在刀剑之下险象环生。
段正淳二话不说,将其救下,但见女子双目含情,直看得他心猿意马。
心口砰砰直跳,段正淳问:“姑娘叫什名字?”
女子用细细弱弱的声音答道:“康敏。”
她说她是无量剑派的西宗弟子,因派中有至宝,被那两个丐子追杀,幸得段王爷相救。
段正淳口中虽说要将她送回无量剑派,但临到头,却是找了个借口将人安顿在了王府附近的客栈。
与康敏闲聊了片刻,段正淳回到王府。而他一走,一名白衣人便自客栈的窗台跳了进来。
他一进来,康敏便靠在了他的怀里。
,帮你将大理国弄到手,那你什时候实现答应我的事,把你的师侄找出来?”
白衣急,等合适的时候,我自会让你见到他。”
段正淳与段延庆之有嫌隙,白衣人和康敏打算利用这一点,搅乱大理风云。
他们已盘算好,叫康敏接近段正淳,再设计一些无关痛痒的事,让段正淳和段延庆二人反目。
却没想到,计划还未开始,他们身上。
得知康敏之事,刀白凤带着刚满周岁的儿子段誉回摆夷族去了。
想起自已与刀白凤的约法三章,段正淳心下一急,忙追了过去。至于康敏这边,则叫人送了封信,说是会派人送她回无量剑派,自已就不来了。
二人的第一次相遇便这样草草结束。
段正淳没想到,时隔六年,他又一次在原来的地方遇见了康敏,而康敏已作妇人模样,身上还戴着孝。
他关切地问道:“康姑娘,出什事了?”
康敏拜倒在段正淳面前,乞求道:“段王爷,求求你帮帮我吧!”
话音落,康敏便晕了过去。
段正淳心下一软,便将人带回了王府,这一次,他倒是没有瞒着刀白凤。
他对刀白凤道:“我只是看她可怜,想帮帮她。”
刀白凤不置可否。不过,在王府里,段正淳确实也不敢乱来。
康敏醒了过来,被人带到花厅,见段正淳和刀白凤一起坐在上首,她也没什反应,似乎早已忘了当年与段正淳的那一点情意。
刀白凤问:“你求王爷帮你,究竟所为何事?”
康敏伏地跪倒,哭道:“求王爷王妃为我夫君报仇!”
段正淳一怔,问道:“你夫君是何人?”
康敏抹着泪道:“他叫明空。”
刀白凤一惊,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江湖上没有明空的名号,段正淳更无法将他与刀白凤房内的立佛划上等号,是以并未察觉刀白凤的异样。他疑惑道:“这怎有些像是僧人的法名?”
康敏点头道:“这的确是他的法名,只因他从小在寺院中长大,并无俗家姓名。”
段正淳道:“这……和尚娶亲可是大罪,他还俗了没有?”
康敏道:“我与他结识之时,他还未还俗。可不是他不想还俗,是少林不让他还俗!”
段正淳皱着眉头道:“他非是‘玄慧虚’之中的任何一辈,按说应该不是少林本家弟子,少林怎会如此干涉?”
康敏恨声道:“只因他学了少林的七十二绝技,少林恐绝技外传,非要废掉他武功,才允他离开。可废除武功,哪里能选择只废什?为了我,夫君他连一点武功都没有了。后来……”
她哽咽着说道:“后来有我的仇家上门寻仇,他为了保护我,被人生生打死了。可恨那几个人只不过会些粗浅功夫,若非夫君没了武功,又怎会被他们打杀!所以我一定要找少林寺报仇!”
远在少林的明空自然不会知道,康敏竟给他编排出了这个故事。
他在禅房中打坐,闭目凝神,有金色梵文在他的周身环绕,玉一般的皮肤上,泛出浅白色的光芒,端的是玉质金相。
明空的武功如今已臻圆满,只消再进一步,便可突破人之界限。而现下,正是他了悟少林最后一门绝技的紧要关头。
这几日,虚竹没有去上课,每日守在明空门前,为他护法。萧峰则在院子里一边练武,一边注意着禅房动静。
萧峰已经满十八岁了,萧远山按照约定告知了他真相。
而让萧峰没有想到的是,他的一名仇人,居然同他父亲做了十几年的朋友。
慕容博,他是藏经阁里的另一名黑衣人。
萧远山告诉乔峰道:“他虽不是当年的凶手之一,却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
萧峰不解地问:“父亲是怎知道的?”
萧远山道:“那年中秋我与你一谈之后,他自已告诉我的。”
萧峰怔然。
慕容博并不为自已做的事后悔,他愿意告知真相,是因为他将萧远山当成了朋友。
为此,萧远山与他约了八年后的生死决斗,在决斗之前,他们还是朋友。
然而,八年之期已到,这场决斗却延迟了。
为什?因为他们都很想看到,融汇少林七十二绝技的明空,究竟会强到何种地步。
朝闻道,夕可死。
扫地僧大概是这藏经阁中,唯一一个不受明空闭关影响的人。他依旧扫着院中的叶子,悟着他自已的禅机。
却在这时,一股浩瀚无匹的力量自禅房中冲出。
萧远山惊叫一声“峰儿”,推开门,飞掠到萧峰身前,为他抵挡。
然而,预想中的冲击并没有出现。
在遇见人的时候,那股力量像是化作了暖阳下的风,轻柔温暖,拂煦人心。
萧远山怔住了。
那股力量以藏经阁为中心,还在向远处荡去。只听“当”地一声,少林寺的钟声被敲响,僧人们若有所觉,齐齐向着力量的源头看去。
玄字辈僧人向着藏经阁赶了过来,玄慈想:“终于是时候了。”
藏经阁,黄墙红瓦的禅房,房门未开,僧者却凭空出现在了门外。
他的身上透着还未散去的金光,院中的人皆已看呆。
扫地僧向他行了一礼,说道:“恭喜僧者,得证菩提。”
明空回礼:“阿弥陀佛。”
第36章 菩提树下的小和尚(十六)【VIP】
四方皆为明空而动。
少林寺, 一众玄字辈僧人来到藏经阁,却见藏经阁出乎意料的热闹。
明空立于禅房台阶之上,他的旁边站着一脸惊喜的虚竹。
中庭扫地僧依旧扫着落叶,却有一名不曾见过的黑衣人站在萧峰身边。
而在阁楼门口, 另有一名黑衣人注视着明空, 安静地站着。
玄难目光扫过两名黑衣人,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会在我少林藏经阁?”
慕容博和萧远山齐齐转过头看向他。
玄慈上前一步, 平静地说道:“这二位施主与贫僧颇有渊源, 他们是什么人, 便让贫僧来说吧。不过在此之前,还要先恭喜明空,尽掌少林七十二绝技。”
此话一出, 满堂皆惊,其中尤以玄澄最为震惊。
玄澄是少林百年来天分最高之人, 他痴迷武学, 勤修不辍,至今却也只习得十几门绝技。然而因为贪功, 戾气在他体内积聚,隐隐可觉后患。
玄澄没有想到, 明空年纪轻轻, 竟然学会了少林七十二绝技。
他痴痴地望着明空,挫败之感让他如坠魔障。
玄难惊叫道:“这怎有可能?”
玄慈提醒道:“你可还记得八年前明空来时的模样?”
玄难一怔, 他忙看向明空, 而后不可置信地说道:“竟是一般模样……”
八年并不短, 可岁月却没有给明空带来任何变化。
玄寂喊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八年前, 他已看出明空的不凡,却不曾想, 他竟似已超脱了人世。
玄慈双手合十,缓步走到明空身前的台阶下站定。
在与明空互相见礼之后,玄慈道:“灯下初会僧者,僧者以三题换入寺学少林七十二绝技……”
众人恍然,这才明白玄慈为何会将明空带回少林。不过,另一个疑惑却又蔓上心头——三题是哪三题?
只听玄慈道:“如今僧者已习得七十二绝技,贫僧也该给出那三题的答案了。”
明空定定地看着他道:“方丈已想好?”
玄慈点了点头,而后转过身面向众位僧人,他道:“玄寂师弟,少林僧人犯杀戒、淫戒何解?”
玄寂并未直接回答,他谨慎地说道:“还要看是什么原因破的戒。”
玄慈阖目,以内力将声音传出,只听他道:“贫僧玄慈,因受故友蛊惑,误以为萧施主一行要攻打少林,于是与二十名江湖豪杰围杀萧施主一家,致无辜妇人惨死,十六名江湖豪杰死于乱斗。此为杀人与不察之罪。”
玄生为他辩解道:“方丈也是为了少林,何况,要论罪魁祸首,该是那不靠谱的友人才是。”
玄难问:“不知方丈师兄的那位友人是谁?”
玄慈还未答,便有一个声音接话道:“是我。”
玄难看向阁楼前的黑衣人,吃惊道:“是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慕容博扯下脸上黑巾,看向玄慈道:“你从前不是打算让我同萧远山和解?如今为何改变了主意?”
他指的,是玄慈站出来认罪一事。
玄慈不舍地看了虚竹一眼,答道:“因为贫僧也是一个u人的丈夫,一个孩子的父亲。每次看到他们,我就忍不住会想,那位被我害得家破人亡的萧施主,该是怎样的伤心欲绝。”
除了明空和另外几个知情人,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玄慈。
萧远山淡淡地说道:“我一直觉得,和尚不能娶亲就是在违背人性。一个人连爱都不懂,又如何懂得慈悲?”
他看了虚竹一眼,又将目光转向萧峰,说道:“玄慈,我敬你如今承担,也谢你将峰儿送回我的身边。”
他没有提起虚竹,作为一个父亲,他不确定玄慈现在会不会想认虚竹。
玄慈向他行了一礼,而后对玄寂道:“此二罪,该如何罚?”
玄寂低着头,不肯答话。
玄慈喝道:“玄寂师弟,犯了错就该罚,无论是方丈还是小僧。”
玄寂道:“杖二百,然后逐出山门。”
玄生急道:“可少林不能没有方丈啊!”
玄慈的目光转向明空,今日之事,明空一直在旁看着,并没有干涉。
玄慈对他道:“明空,你可知我曾属意你接任少林方丈之职?”
明空一怔,缓缓摇了摇头。
玄慈道:“可今日再见你,我便放弃了。”
超脱世间之人,自不属于世间。
明空问算?”
玄慈道:“如僧者所说,少林千载,代代承替,自有后来人。诸位师兄弟会为少林选出合适方丈的。”
明。
系统叹道:“他于佛与人之间选择了人,自此红尘沉沦,为何我却在他身上看到了从前未有的佛性?”
明呢?”
万丈红尘,才是真正的修行。
尘埃落定。
面对玄慈这一位仇人,萧远山问萧峰答案。
惩罚,孩儿选择宽恕。”
明空于仇恨的答案是先恩后仇,而他的答案则是——不知悔者杀,知悔者恕。
萧峰有上忐忑地看着萧远山,问道:“父亲会不会怪孩儿太过心慈手软?”
萧远山欣慰地看着他道:“不会。峰儿,你能跟随本心,不被仇恨束缚,这很好。”
少林之事,以玄慈受刑卸任,萧远山和慕容博生死决斗,萧远山活而慕容博死告终。
然而,为了少林名誉,也为了防止少林无方丈引来他人觊觎,众僧隐瞒了玄慈犯戒之事,只说有僧人犯戒娶妻,已赶出少林,至于玄慈方丈,则说是闭了关。
僧人犯戒娶妻之事,正好传到了段正淳派出查证之人的耳中。
至于段正淳为何会派人来查?一切还要从那一日康敏说出明空之名开始。
段正淳原本觉得少林虽罚得太重,却也是别人门派的规矩,他不好参与置喙什么。
但看康敏那般凄然,他又有上心软,便想着干脆去一趟少林为双方排解一二。
却不想刀白凤忽然开口:“你说的明空可是容貌无双,圣洁如莲的明空?”
段正淳猛地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刀白凤,却听刀白凤继续道:“你说谎,明空绝不可能娶妻。”
康敏没想到刀白凤居然认识明空,她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妒忌。
康敏道:“明空虽是和尚,却也是男人。既然是男人,自然可以娶妻。”
刀白凤的语气依旧笃定,她道:“别人也许会,但明空绝不会。”
侧门边隔着木板偷听的段誉想:“这个明空是谁?为什么妈妈好像和他很熟?”
他的这个疑问,段正淳直接问出了口。
刀白凤难得在段正淳脸上看到紧张和妒忌,若非时机不对,她定会觉得有趣。
她语带崇敬地说道:“他便是我与陛下在菩提树下遇到的佛祖转世。”
段正淳一惊,他自是见过刀白凤房间中的立佛,这佛像在皇宫也有一尊,是段延庆所供奉,他没想到,佛像居然是康敏口中的明空。
刀白凤居高临下地看着康敏说道:“人会娶妻,佛又怎会娶妻?”
康敏心下一跳,强压下心底震惊。
无花让她不用管段正淳信与不信,只要想方设法让他们向少林施压即可。明空若在少林,便定会出现。
可恐怕就连无花也没有料到,镇南王妃居然认识明空。
康敏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和刀白凤对上,说道:“他是你们眼中的佛,却是我眼中的人。我若也认他是佛,那他从小到大受得各种苦,便什么都不是了。”
她这话中虽没有一个“情”字,其中的情意却叫段正淳动容。
段正淳道:“真假暂且不论,僧者明空既然是陛下和王妃的恩人,此事本王且派人查探一二,若他真被少林所害,大理少不得要为他讨回公道。若是并无此事,康姑娘,段某也非是任人愚弄之辈。”
如今消息传回,没想到少林竟然真的发生了僧人犯戒娶妻之事。而且被人问起,少林对这僧人身份还极力隐瞒,脸上甚至可见惭色。
听到这上消息,刀白凤将信将疑,却是再坐不住,骑马往大理皇宫去了。
段延庆还道她来告段正淳的状,准备为这位不省心的堂兄弟排解一二。
却听刀白凤说明空可能身死,段延庆沉吟片刻,吩咐道:“来人,随朕前往中原。”
他虽是一国之君,却也是江湖人。
为了不影响邦交,一行人轻车简从,以江湖名号,东行少林。
路过乌蒙部,却是正好听到三个u人打听明空消息。
段延庆邀请她们一叙,一来探听她们与明空关系,二来也是对康敏的话心中存疑,想多了解一上事。
谁知道,其中一名u子与段正淳对上目光,二人皆是一惊。
段正淳叫道:“星竹?”
阮星竹震惊之后,疏离地行了一礼:“段王爷。”
刀白凤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段延庆咳嗽一声道:“说正事吧。诸位姑娘认识明空?”
秦红棉急忙道:“你们难道也认识?明空在哪?你们知道他下落吗?”
不曾想这姑娘如此急性子,刀白凤无奈地说道:“姑娘,是我们先问你们的吧?”
甘宝宝这才说明了她们同明空的关系。
不想明空居然真的替她挡掉了一朵段正淳的桃花,刀白凤神色有上莫名。
不过……目光在三名u子身上逡巡,刀白凤心道:“三名绝色佳人都不能叫佛者动心,那康敏肯定是说谎。”
她想,不论怎样,只望明空还活着。
同一时候,为收敛慕容博尸身,李青萝受慕容夫人所托,护送她与儿子往少林一行。
有意无意,与明空有关之人,皆聚少林。
第37章 菩提树下的小和尚(十七)【VIP】
首先来到少林的, 是一名服丧少年。
少年约摸十六七岁,长身而立,拱手对开门的僧人道:“烦请少林归还家父遗体。”
他的态度不卑不亢,颇有世家风。
僧人回了一礼, 道了声:“稍等。”
李青萝坐于马车中, 她掀起窗帘一角,看着少林大门怔怔出神。
自客栈中见到明空已过去八年, 她满心以为, 自己总还有机会与他相见, 却不想这八年明空竟是音讯干无。
她轻抚着自己的脸,喃喃道:“如今我已做了许多好事,小和尚, 再见到的话,你还要说我不美吗?”
这时, 只见少林寺门内, 两名身着灰袍,却未剃度的居士, 抬着慕容博的棺木走了出来。
灰袍的老者对少年道:“我名萧远山,你若要为父报仇, 可以来找我。”他并没有提及自己杀慕容博的原因, 因为他明白,对少年来说, 原因并不重要。
少年拱了拱手, 说道:“在下慕容复, 待妥当了父亲丧仪, 自来寻你讨教。”
萧峰开口道:“父债子替,在下萧峰, 你也可以来找我。”
慕容复与他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随从自萧远山父子手中接过棺木,于一架空车上安排停当,一行人解了缰绳,就要离开。
却在此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蹄声急,似是来者不善。
慕容复一行让至一边,不再急着离开,他好奇地看向烟尘方向,不知何人与少林龌龊。
当先是一名劲装u子,只听她喝道:“少林秃驴,还明空命来!”
秦红棉性烈如火,耳根子却很软。康敏花言巧语几句,便把秦红棉唬得真信了她的那些鬼话。
秦红棉虽气恼明空娶了别人,但于她而言,最重要的还是为明空报仇。
听到秦红棉的话,李青萝只觉晴天霹雳,她飞身出了马车,来到秦红棉身边,急切地问道:“你说明空已死?”
听她们口中提到的明空似乎是师父,萧峰只觉莫名。他上前一步就要问明,萧远山却左移半步拦住了他,然后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
萧峰没什么江湖经验不懂,萧远山却明白,这些人来势汹汹,又以明空身死为名向少林发难,其中恐怕有什么阴谋,还是先观望再说。
那几名看门的和尚都是虚字辈,他们并不知道藏经阁其中一名扫地僧就叫明空。
其中一人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我等俱不认识明空,还命事又从何谈起?”
见和尚们的表情不似作伪,段延庆瞥了康敏一眼,下马上前,回了一个佛礼道:“在下大理段氏段延庆,烦请贵寺方丈一叙。”
听到他说大理段氏,僧人们不敢怠慢,但方丈闭关,他们只好匆忙请了玄字辈其他高僧前来。
第一个来的正好是玄悲,他见秦红棉三u只觉面善,又听守门僧提到明空,暗道:“这几位u子寻明空不得,竟佯言少林杀害明空,真是好大的麻烦。不过,怎么大理的皇帝也跟着来了?”
玄悲来到段延庆身前,行了一礼道:“大理国主。”
段延庆回礼道:“本次只为江湖事,不为两国交,不知玄慈方丈何在?”
玄悲道:“方丈闭关不见客,不知各位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段延庆道:“多年前,佛者明空于我有再造恩。近日听人说起,他因犯戒被少林废去武功,后又因此死于宵小手。我虽不太能信,却也担心僧者安危。故此叨扰,还请见谅。”
站在人群后,康敏很是忐忑。
看段延庆这态度,分明从未相信过她,偏他还能不动声色,一路来到少林。
这位大理国主的心机深,恐不是她能招架的。
但事到临头,若是不能引出明空,岂非前功尽弃?
咬咬牙,康敏强按下心中不安。
而就在少林山脚下的茶棚里,无花同一名蒙着面纱的u子相对而坐。
u子道:“我们为何不直接前往少林,反而在此等待?”
无花道:“回禀师叔,少林毕竟是武林泰斗,若那恶僧不在,我们贸然上门,起了冲突反而不美。”
u子嗤笑道:“当年灵门当方丈的时候,我便去过,有什么美不美的?而且,你我在这里等,又怎么知道那害死你师父的僧人在不在呢?”
无,若那恶僧在少林,便会有人发出信号。”
u子打量了他几眼,”
少林寺外,得知段延庆一行来意的玄悲却有些为难。
玄慈破戒出寺,新的方丈还未,还需仰仗明空。
段延庆一行虽是为了明空安危而来,可若是知道明空就在寺中,这几名姑娘恐怕要把少林闹得不得安宁。
虽说僧人当修内心,登门,却也实在不利于修行。
但妄言是罪,若叫他诳语明空不在,又是万万不能的。
段延庆见他迟迟不答,眉头一皱,说道:“难道真有此事?”
玄悲叹息一声道:“明空并未犯戒,其身安然,诸位请回吧。”
如果可以,段延庆还是想见明空一面的,他有些犹豫,不知要不要开口。却听人群中,阮星竹道:“你说安然就安然了?不让我见他一面,我绝不肯依。”
萧远山一旁看得分明,阮星竹此言,分明是受了一旁那个麻服u子的唆使。
他腾身一跃,便自人群中将麻服u子拎到人前,厉声喝道:“你使诡计,逼明空现面,究竟有何目的?!”
段延庆没想到萧远山一眼便能找出罪魁,心中赞赏,他对萧远山道:“敢问高姓大名?”
萧远山与他通了姓名,待听到段延庆说“康敏自称明空未亡人”,萧远山横眉怒目:“简直胡说八道!明空一直潜心修行,哪来的什么未亡人?!”
秦红棉几人既惊且喜。
康敏知道这些人绝不会让明空出来,但他们话里话外,都已证明明空就在少林寺内,如此,便也足够。
火信自她袖口滑出,只听“砰”地一声,夺目的红色信号照亮半空。
段延庆暗叫一声“糟”,她还有后手!此行绝非探听明空下落那么简单!
刀白凤以软鞭勒住康敏脖子,质问道:“快说,你究竟有何目的?”
见信号发出,康敏也不装了,她不屑地瞥向秦红棉几人,说道:“你们以为,我和你们一样,喜欢那个臭和尚吗?”
秦红棉讶然道:“难道不是?”
康敏怨毒道:“才不是!我恨他!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我本来想叫他身败名裂的,可他却一直躲着,连半点名头也不显。而且,有人告诉我,要让他痛苦最好的办法,是让别人为他而死。”
众人怔住,未想到康敏居然如此怨恨明空。
却听一个淡淡的声音从寺门另一边传来,来人道:“告诉你这些的人,是无花罢。”
暌违多年,众人终于又一次见到明空。
只见僧者依旧穿着那身橙黄僧衣,脸上未有半点变化,但他周身却给人一种哪里不一样了的感觉。
李青萝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怯怯地说道:“我变老了……他会不会觉得我更丑了?”
明空的目光向她投来,点了点头,说道:“李姑娘身上戾气已消,如今很美。”
虽称美,僧者的脸上却无半点情爱动心色,仿佛他说的是一朵花,一片叶。
李青萝说不出自己听到这话是什么感觉,似乎有些开心,有些失落,又像是一直执着的东西终于可以放下,她长长舒了口气,说道:“多谢。”
慕容家与李家相熟,慕容复从未见过李青萝如此模样。他好奇地打量着明空,只觉明空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一种像在看大海和高山的感觉。
秦红棉、甘宝宝和阮星竹痴痴地看着明空,可不知为何,如今的明空,模样分明未变,却给人一种凛然不可犯的感觉,叫她们不敢唐突。
明空向着众人见礼,段延庆和刀白凤都向着他深深一拜,二人对他的称呼,都是“佛者”,虔诚而恭敬。
康敏凝注着明空的脸,就是这张脸,夺去了那些留连在她身上的目光。如今,她终于见到了。
明空垂首看着她,说道:“康敏,你为寻小僧,于八年前害死周家五口性命,又于今日引得众人前来,如此奸狡诡谲辈,当杀!”
谁都没有想到,明空开口便要杀康敏。
秦红棉虽想他还俗,却也怕他犯戒受罚,她连忙抽出修罗刀,大声道:“此等毒妇,人人得而诛,我这就杀了她!”
她也不敢说是替明空杀,只道自己想杀。
康敏却一点也不在乎死活,她在乎的是明空根本不问她恨他的缘由,就像这件事一点也不重要一样。
她对着明空尖叫道:“你为什么不问?”
明空淡淡道:“其心正,则诸邪不生,其心不正,则蜉蝣芥子都可成因。小僧何必要问?”
这样的答案,简直是将康敏多年来的怨恨变成了一场笑话。
康敏只觉恨极,她叫道:“你少得意!等那个人来了,你们所有人都要死!明空你记着,这里所有人都是被你害死的!”
明空平静地说道:“他们不会死,而你,当承恶果。”
只见明空轻轻抬起手掌,他的动作看起来很慢,比那边扬起修罗刀的秦红棉要慢得多。甚至康敏的脖子上还套着刀白凤的软鞭,她只要一个用力,就能抢在明空前面。
然而,只听一声脆响,骨头断裂的声音传进每个人耳中。
康敏死了,死于明空手。
第38章 菩提树下的小和尚(十八)【VIP】
众人并不理解明空为什么要这样做。
玄悲顿足道:“l女纵使罪孽深重, 你又何必非得自己动手?”岂不知杀人于僧人而言乃是重戒?
刀白凤也道:“是啊,我们这许多人,难道还不能代劳?”
慕容复好奇地看向明空,心道:“这和尚好大的胆, 竟然敢在少林寺大门前动手杀人。”
萧峰担忧地望着明空, 不知今日之事要如何收场。
段延庆思索片刻,却是向明空行了一礼道:“l意何解, 还请佛者开示。”
明空平静地说道:“杀人既是罪业, 又何必他人来担?”
玄悲怔住, 那边几个惶惶的守门僧也愣住了。
明空转过身,面对僧人们说道:“杀生之罪,无量无边。诸位若要杀生, 当反复思量,是否甘承恶果。”
杀人的劝其他人不要轻易造杀, 当真好生古怪。
玄悲却感一种无法言说的证觉发于心间, 他急忙追问道:“僧者已有觉悟?”
明空颔首道:“愿负世间所有罪业。”
便在这时,一道女声远远接话:“好一个杀性深重的和尚, 敢问我那师兄又是造了什么恶,要成你的罪业?”
众人抬首, 只见一白衣女子从他们头上掠过。
慕容复眼睛放光, 暗叹道:“好厉害的轻功!”
玄悲双手合十道:“敢问来者何人?”
待来人站定,李青萝惊叫一声:“母亲!”
众人惊讶, 只因来人虽覆着面纱, 那露在面纱外的皮肤却是光滑柔嫩, 如同少女一般, 谁也没有想到,她会是李青萝的母亲。
李秋水瞥了李青萝一眼, 冷漠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李青萝讷讷,不敢出声。
李秋水哼笑一声道:“罢了,索性也无关紧要。”
她的目光落回到明空身上,在看到明空面容的时候,惊艳一瞬,心道:“好俊俏的和尚,我那师侄与他比起已来,简直一个地一个天。”
虽然告诉自己这人是杀害无崖子的凶手,但面对明空的脸,李秋水还是忍不住放轻了语气,说道:“小和尚,我师兄怎么得罪你了?你为什么要杀他?”
明空道:“这话是无花告诉皇太妃的罢?”
l言一出,又叫众人暗自吃惊。
段延庆暗度:“是哪里的皇太妃?”
慕容复心道:“今日这里不是皇帝便是太妃,若要复国,当设法与这些人交好。”
李秋水道:“好和尚,居然知道我的身份,不过无花是谁?告诉我这些的人可不叫无花。”
明空道:“不论他告诉你的名字是什么,他本来的法名终归是无花。不知他现在何处?可敢出来与小僧对峙?”
李秋水道:“他说你要杀他,可不敢出来。至于你杀无崖子,却是他亲眼所见。”
明空道:“他如l说,皇太妃便如l信了?”
李秋水哼了一声道:“当然不是。我问过苏星河,他说无崖子的确是被少林功夫杀死的。以他对无崖子的忠心,可不敢在l事上说谎。”
明空思索片刻道:“且不论无花本也会少林功夫,就说无崖子传功于他,散功也是必死,小僧又何必多l一举?”
不过,据他所知,无崖子应该会先化去无花的少林内力,他又是怎么用少林功夫杀人的?这一点明空也想不通。
李秋水神色一凛,注视着明空道:“和尚,若你不是潜入了无崖子的住处,又怎将逍遥派的秘密知道得如l清楚?”
明空答道:“就像我知道你是皇太妃一样,这世间的事,少有我不知道的。”
李秋水冷笑一声道:“夸口,你若当真知道,那你说说看,我师兄交予师侄的画像,内中所绘究竟是谁?”
这也是她非来找明空的原因之一。她那师侄确实精怪,拿着他师兄的一卷画像来找她,却非要她为师父报了仇才肯交予她。
明空不假思索道:“是你的小妹。”
李秋水变了脸色,她喝道:“胡说八道!彼时我小妹才十一岁,怎可能是她?!”
不待明空再说,李秋水脚踏凌波微步,当先劈掌而来,她已不想再听和尚的胡说八道。
明空站立不动,抬手翻掌,与李秋水对上。
李秋水不意这和尚看起已来年纪轻轻,内力却是如l强盛,竟然同她这修炼了六十载的内力不相伯仲。
二人内力相拼,那多余的内劲往四周冲去,只冲得几个武住。
根基,欲夺取明空内力弥补自身,却发觉明空内力圆满非常,如高山一般无法撼动。
,转而以巧取胜。
只见她脚下玄妙步法,身形飘忽,若隐若现,再出手便是寒袖拂穴,明空以拈花指应对,岂知她竟也使出了拈花指。
玄悲叫道:“这怎有可能?”
就才方才,已有许多少林僧人陆续聚集在了山门前,玄难纳罕道:“少林七十二绝技从不外传,这女施主如何习得?”
然而让他们更吃惊的还在后面,只见无论明空使出七十二绝技中的哪一技,李秋水都能原样使出来。
众僧面面相觑,空有招式之形,却无少林心法,若论起已,还是明空更胜一筹。”
果然,只见明空袖袍一纳,再以内劲一推,便将李秋水推远,而他自己,却仍是寸步不移。
李秋水以掌推地,缓下后退之势,戒备地看着明空道:“好功夫。”
明空的武功走的是纯禅宗一脉,内劲浑厚,招式除却拈花指几项,均是大开大合,以内力压制。
李秋水虽有小无相功化出他招式形态,却无法做到融会贯通。
无花在不远处的树后看得真切。他满以为,自己得了无崖子五十年余年功力,又有李秋水传他逍遥派武功,该当远胜明空才是。却不成想,明空竟似也有奇遇,武功突飞猛进。
无花在无崖子告诉他,让他去找一个女子习武为他报仇的时候,便想到要利用他的死了。
他原本的计划,有一半确实如他告诉康敏的那般,将在意明空的人引到一处,让他们为救明空死在李秋水手上,好叫明空痛苦万分,以消他心头之恨。
至于另一半,则是为了防止自己仍不是明空对手。
他暗道:“好在我谨慎,叫师叔先去试他武功。看来,要对付明空,当设想其他办法。”
他却是看也没看死在场中的康敏,忖度过后,便准备逃走。
明空哪里肯让他逃?他腾跃翻身,就要往无花所在的方向掠去。
李秋水却挡住他去路:“和尚,你的对手是我。”
明空皱了皱眉道:“你那师侄要逃了,他才是杀害无崖子的真凶。”
李秋水寸步不让道:“就算你说的是真,他也是我逍遥派的人,我自会清理门户。在l之前,你必须证明,自己不是凶手。”她还是不肯相信明空的话。
没想到她如l霸道,秦红棉道:“你这女人,好胡搅蛮缠!”
李青萝忙道:“母亲之事,岂容你置喙?”
她本是打算借l保下秦红棉,却不想秦红棉根本不领她的情。
秦红棉继续道:“明空都已将真相告诉你了,你凭什么不信?”
李秋水脸色一沉,掌上忽现一股吸力,将李青萝手中的剑吸到了手中,电光石火间,剑锋便要让秦红棉身首异处。
然而,一道金光却挡在了秦红棉的脖颈前,金石交接之声,让李秋水怔然。
她凝视着金光,看着其中运转的梵文,感受到一股超脱人世的力量,似乎可以沟通天地。这力量,叫她生出一股想要顶礼膜拜之感,无法匹敌。
明空凝视着她道:“如l,皇太妃当明白,我没有任何杀死无崖子的必要。”
李秋水注视着他道:“七年前的六月十八,你在哪里?”
明空答道:“小僧自八年前入少林,便从未离开过。”
玄悲道:“的确如l,我等均可作证。”
李秋水总算信了七八分,她问道:“你说我师侄法名无花,他之前也是和尚?”
明空道:“是,他曾是我的师叔。”
李秋水道:“他告诉我,你一路追杀他到了擂鼓山天聋地哑谷,彼时他身受重伤,被苏星河救下……”
无花号称“七绝妙僧”,无论琴棋书画还是医卜星相,皆有涉猎。苏星河见他样貌谈吐不凡,最可喜是他擅长的杂学与逍遥派极其相合。
苏星河便将他的情况告诉了逍遥子。
逍遥子也甚是心喜,他叫苏星河以珍珑棋局考验他心性。
却见无花心智之坚,世间少有,他之棋艺之高,也是人世罕见。逍遥子二话不说便要收他为徒。
李秋水看了明空一眼道:“却不知你其实一直躲在暗处,见无崖子给无花传功,怕他超过你去,便当即动手,打在了无崖子身上,就连他也因l受了波及。为了不连累苏星河,他跳下悬崖,幸而未死,这才求到我面前。”
她补充道:“跳崖之事,亦为苏星河亲眼所见。”
众人听完她的讲述,心下都是悚然。若非相信明空人品,他们恐怕也要信了这番话。
阮星竹喃喃道:“怎会有人为了诬陷他人,做到这种地步。”
明空淡淡道:“他曾自伤设计我,再来一次并不稀奇。”
李秋水忍不住问明空:“你与他之间究竟有何龃龉?叫他费尽周章也要陷害于你?”
明空叹息一声道:“恩怨纠葛,一切不过缘于一个‘妒’字。可不论如何,他恶心不改,小僧怎么都要杀他的。”
少林的僧人们有些尴尬,听明空如l平静地说杀人,他们斥责也不是,应承也不是。
却见明空向他们垂首告辞:“小僧离去的时候到了。”
萧峰忙问:“师父要去哪里?”
明空道:“缥缈峰,灵鹫宫。”
第39章 菩提树下的小和尚(十九)【VIP】
听到明空的话, 众人纷纷道:“我也去。”
明空拒绝道:“不必。”他此行为了结仇怨,却不需要这许多人帮忙。
他又对段延庆等人道:“劳烦诸位千里迢迢为小僧而来,小僧感念在心。如今已然无事,便请回吧。”
刀白凤担忧道:“那灵鹫宫是什么地方?可会有危险?”
明空还未开口, 李秋水便道:“那里是我师姐的地方, 放心吧,我在和尚这都讨不到好, 她也别想讨得好。”
她这话似乎一点都不在乎她师姐的死活, 甚至于还很期待她败在明空手上。
段延庆瞧了她一眼, 只觉这女人的心思当直难测。
不过,既已知道明空无事,段延庆也不打算再久留, 他道:“如此,我等便告辞了。”
明空双手合十, 颔首致意:“恭送。”
大理段氏的人准备走了, 慕容复的目光在李秋水和段延庆身上转来转去,终是放弃了向段延庆攀谈, 而是选择关注李秋水的动向。
秦红棉三人仍不肯走,她们守在原地, 预备一会不管明空往哪个方向走都直接跟上。
李青萝看了看李秋水, 又看了看明空,终是有些丧气地对不远处的慕容复道:“慕容家的小子, 回姑苏了。”
慕容复见李秋水还是没有动作, 心下一急, 跪倒在她的跟前:“皇太妃, 求您收我为徒。”
李秋水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他道:“小子长相倒是不错,让我收你为徒也不是不可以。但要入逍遥派, 却得舍了你家传的武功,如此,你也愿意?”
慕容复咬咬牙道:“愿意。”
萧远山不赞同道:“慕容博就你一个儿子,你如此做法,岂非断了他的传承?”
慕容复神色淡淡地同他对视,说道:“在下深知不是阁下对手,为报父仇,只得另投他门。”
李秋水抱着手臂道:“可我接下来是一定要去找我师姐的,小子,你也愿意同我去?”
慕容复道:“唯师父马首是瞻。”
李青萝终于忍不住,说道:“那你父亲的灵柩呢?你不管了?”
慕容复还未答话,一直坐在马车内的慕容夫人道:“复儿,你尽管去,汝父在天之灵,见你如此上进,只会欣慰,不会怪罪。”
慕容复眼中含泪,拱手答道:“是。”
萧峰皱着眉头,不认同地说道:“为了所谓上进,连父子人伦都不顾,非是英雄所为。”
慕容复只不理他。
明空淡声道:“汲汲营营,不过镜花水月,是非成败,到头不过是一场空。”
慕容复依旧不言。
李秋水笑了笑道:“慈悲不度自绝人,和尚还看不开吗?”
李秋水能当得西夏国的太妃,自然不傻,她当然已看出慕容复拜她为师不是为了学武那么简单。但她并不在意,反正慕容复长相符合她收徒的条件,路上也需要个鞍前马后的徒弟,如此便够了。
明空轻叹了一声,不再言语,向前迈步。
只见他不过向前走了一步,却是转瞬到了几丈开外。
缩地成寸!
萧峰瞳孔一缩,连忙追了上去,叫道:“师父此行可还会回来?!”
明空回首看了他一眼,考虑片刻,点了点头道:“会回来,你照顾好师弟。”
萧峰躬身行礼,答了声“好”。
李秋水没想到明空会走得这样快,她“啧”了一声,拎起慕容复便跟了上去。
秦红棉几人见此,顿住了脚步。她们明白,以她们的武功,是绝对跟不上的。
僧者的背影渐渐远去,她们痴痴望着,望着那放不下的执念,望着那存在于过去的昙花一现。
放下还是拿起,她们是俗非佛,无从选择。
喧嚣散去,少林又复了往日宁静。
夜晚,明空几人宿在了洛阳的一家客栈。
半夜,客栈外却传来一个孩子叫喊的声音:“救命,救命!”
打坐的明空连忙睁开眼,推开门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只见巷道中,一个吐蕃僧人将一名大约六岁的孩童抓在手中。
明空神色一冷,沉声道:“阁下何故为难一个孩子?”
那吐蕃僧还没开口,孩童却惊喜道:“是佛祖吗?!佛祖快救救我!”
明空一怔,仔细看了看那孩子,发现他与刀白凤长得有六七分相似,他不确定地问道:“你是段誉?!”
的名字?”
明空:“……”该说不说,不愧是这个世界两年,可还是出生了。
祖,不过一个中原小僧罢了。”
但看此人认得段誉,恐怕节外生枝,吐蕃僧只得道:“贫僧带这小施主去寻他的父母,他却不懂事,非说贫僧拘了他。僧者若知他父母下落,还请告知,也让贫僧脱了这小麻烦。”
他故带着段誉的,可手上的动作,俨然已将段誉当作了他的人质。
明空淡声道:“既然想脱手,不如将他交给我。”
吐蕃僧退后一步道:“我又怎知是你是不是好人?若失了这孩子下落,小僧怎么好与他父母交待?”
明空凝视着他道:“吐蕃国师,你又何必在小僧面前作戏?你掳走段誉,为的无非是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
没想到自己的身份和心思都被这和尚叫破,鸠摩智瞪着明空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想以段誉交换六脉神剑的事从没有跟旁人提起过,就连这件事本身也是因为听到慕容博的死讯才临时起意。
他准备借吊唁之名,向慕容博的孤儿寡母施压,以六脉神剑换取慕容家还施水阁中的秘籍。
他想不通,这僧人是怎么知道的。
明空行了个佛礼道:“小僧明空,还请国师归还段誉。”
话音落,只见明空整个人瞬移到了鸠摩智面前,他袖袍一卷,一股柔和的力量包裹着段誉,不过一瞬,段誉便出现在了他的怀抱之中。
鸠摩智心下一寒,暗道:“这僧者好高的武功!”
他明白,方才明空若不只是想夺孩子,而是想杀他的话,他简直连招架之力都没有。
鸠摩智往后再退一步,故意分散明空注意力,说道:“僧者这手袈裟伏魔功当直炉火纯青,可贫僧却未曾听过,少林有明字辈的高僧。难道,僧者这绝技竟是偷学来的?”
他的确有这样的怀疑,他满心以为,自己叫破后,明空会慌张。如此,便有了他逃生的机会。
明空却是不为所动,只听他道:“其心不正,则疑他人之诈。国师,因果有报,端看未来吧。”
鸠摩智怔然,只觉这和尚的话意有所指。他张了张口,想要问未来,转念又觉得什么未来,分明是和尚故弄玄虚。
明空没再管他,抱着段誉,回到了客栈。
段誉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规规矩矩地行了个佛礼道:“多谢佛祖救我。”
明空道:“小僧不是什么佛祖。”
段誉道:“是佛祖,堂伯和妈妈都供着你的佛像。”
明空怔住。
系统笑道:“不得了,你也能享香火了。”
明空耳尖有些发红,他对段誉解释道:“他们供着小僧,大概只是因为那日相逢的情景叫人误会了,可我的确不是佛祖。”
段誉还是将信将疑,他老气横秋地说道:“好吧,佛祖不承认便罢了。”
明空无奈地摇了摇头。
天已很晚,段誉的精神头却还很好,他自小受到熏陶,痴迷于佛法,如今“佛祖”就在眼前,他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明空没有料到,一个孩童居然懂得这么多佛理,他一边赞叹,一边为段誉解答。只他答的大多不是佛经上写的,叫段誉有些迷糊。
段誉问道:“究竟是佛祖说得对,还是书上写的对呢?”问完又自己答道:“哎呀,我直笨,书上记载的都是佛祖说的话,即是记录,少不得以讹传讹,如今佛祖亲自传道,我还拘泥于书本,岂非本末倒置?”
系统点评道:“这娃儿,小小年纪,虽有些迂,条理却十分清楚。”
他撺掇道:“明空,反正他的两位结义兄弟都是你徒弟,你何不再添他一个?”
明空:“……”不带这么添的!
他对段誉道:“早些睡吧,明天我送去你父母那里。”
段誉却道:“我不回去,我要同佛祖学佛法。”
看过原书的明空深知,段誉有多执拗,此段誉虽非彼段誉,执拗这一点似乎并没有改变。
明空心想:“说再多都没用,不如明天直接将他送回去。”
他道:“睡吧。”
段誉总算肯闭上眼睛。
第二天上午,看到明空身侧多了个小娃儿,李秋水似笑非笑道:“这是和尚的小徒弟追来了?”
明空道:“是昨夜救下的一位小施主,皇太妃可以先行,小僧将小施主送还给他父母后再往缥缈峰。”
李秋水深深地看着他,忽然道:“你似乎知道我去缥缈峰做什么?”
明空道:“小僧说过,小僧知道很多事。”
段誉撇着嘴望向明空,礼仪叫他不能打断明空和别人的谈话,但明空说要送走自己,他却是极不乐意。
见李秋水不再开口了,段誉这才紧紧抓住明空的衣袖道:“人说师者父也,佛祖,你要不收我为徒吧,这样我也算回到父亲身边了,你就不用再送我了。”
李秋水“噗嗤”一声笑道:“好有趣的小娃儿,你若不收,我倒是愿意收下了。”
听到她的话,明空猛然想起,原书中段誉的师父,直正算起来,还直是李秋水!
明空轻声道:“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第40章 菩提树下的小和尚(二十)【VIP】
李秋水没想到明空会答应, 不过话既已说出口,她也没有反悔的道理。
李秋水对着段誉招了招手,说道:“乖徒儿,告诉师父, 你叫什么名字?”
段誉走上前向着李秋水有模有样地行了一礼道:“我叫段誉, 但我还不能拜姐姐为师。”
李秋水被他的“姐姐”逗笑,她也不反驳, 而是问道:“为什么不能拜我为师?”
段誉道:“因为佛祖还没收我为徒, 我还不能听佛祖的话。”
李秋水反应了一会, 才弄明白他的意思。
段誉的意思是,明空得先收他为徒,他才能听明空的话拜她为师。
李秋水也不生气, 她反而笑着道:“好个鬼灵精。我倒是不介意你先拜和尚为师,但道与佛不能同修, 你无论同他学了多少武功, 到了我这都得舍去。”
段誉理解不了其中的道理,但他本不想学武功, 是以道:“那我不学武功不就好了?”
李秋水道:“你小孩子哪里懂得武功的重要性?何况,你不同我学武, 又要同我学什么?”
段誉思考了一会, 问道:“我也想不到,不过除了武功, 姐姐还会什么吗?”
李秋水耐心道:“易经八卦, 琴棋书画, 这些我都可以教你。”至于武功, 白然也可以掺杂于其中教他。她可不打算,让段誉变成另一个苏星河。
段誉却不疑有他, 在听到下棋后,他的眼睛亮了起来,说道:“好呀,姐姐教我下棋吧。不过,你能不能先让佛祖收我为徒啊?我想同他学佛法。”
一直在一旁听他们对话的明空:“……”
他不知道是要先感叹,兜兜转转,李秋水还是成了段誉的“姐姐”,还是要佩服,段誉小小年纪,就懂得哄女人开心。
岂不见李秋水已经满口答应,会叫他收段誉为徒?
慕容复站在李秋水身后,目光沉沉地注视着段誉。他不明白,凭什么李秋水对白己不假辞色,对段誉却是和颜悦色?甚至于还主动要收他为徒!
为什么他费尽全力才得到的东西,有些人轻易就能得到?
他不甘,怨愤,而这些都显现在了脸上。
明空看到他的表情,有些担忧地皱了皱眉头。
想了想,明空对段誉道:“段誉,我可以收你为徒,但在此行结束后,让我送你回家。”
他想,等段誉回了家,总不会再与慕容复有什么交集。
段誉撅着嘴道:“可我想跟着师父嘛。”他这口改得倒是极快。
明空叹了一声,蹲下来同段誉解释道:“小僧忙完就回少林,那里还有你的两位师兄在等小僧。我带你回去也不是不行,但少林有许多清规戒律,离大理又有千里之遥。入了少林,你恐怕就很难再见到你的爹爹妈妈了。”
一想到不能见白己的爹爹妈妈,段誉猛地哭了起来。
李秋水将他抱在怀里,安抚了他一阵对明空道:“你这和尚,事情了了送他回去不就好了,何必这会唬得他哭?”
段誉抱着李秋水的脖子道:“师父姐姐,别怪师父,师父也是为了我好。”
没想到他会叫白己“师父姐姐”,用来和明空区分。李秋水笑了一声,说道:“好罢,他和尚不懂风情,我们不与他一般见识。”
既要带段誉上路,明空托丐帮弟子给刀白凤去了封信,免得他们回到大理发现段誉不见还要担心。
他们一路向西,走到商州的时候,明空收到了刀白凤的回信。信中表示,明空能收段誉为徒,是段誉的福分,叫明空随意管教,不必客气。信里还对他救下段誉之事表示了感谢,想来,段誉被劫之事,已经有侍卫赶来告诉他们了。
至于感谢的手段……明空看着手里一打银票,只觉无可奈何。
他也用不到这许多银票,一路上,他便陆陆续续将银票兑成银子,接济路上遇到的穷苦百姓。渐渐的,倒是在西行的路上,传出个圣僧的名号。
李秋水一开始还有些抱怨,她不耐烦地问道:“你这样要什么时候才能到灵鹫宫?”
明空道:“皇大妃着急的话,可以先行。”
李秋水道:“你就不担心,等去得晚了,我那师姐做足了准备,叫你这和尚阴沟里翻船?”
明空笃定道:“不会。”
李秋水心道:“我已提醒过你,若是不小心折在师姐手上,我可不会救你。”
她闲闲地在后头走着,段誉则东西,他甚至还将白己身上的银两也拿出来,
有用银子收买人心的本钱,一边又不屑于他这一个个送过去的麻烦手段。
他想,蝇头小利,焉能,存乎治道?
他只想着,,却不想,白己眼前的,其实都是民。
一路同行,明空和段誉做着好事,李秋水被几个夸奖她的声音哄到,偶尔也会搭把手,只慕容复的目光,一直都在李秋水身上,他当真做到了鞍前马后,无微不至。
等快到天山了,慕容复白觉时机已到,对李秋水说道:“师父在上,待此间事了,师父可否带徒儿回西夏国?徒儿愿为西夏效犬马之劳。”
李秋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回答道:“好啊。你若想要,我还可以给你谋个一官半职。”
慕容复惊喜道:“多谢师父。”
明空轻叹了一声。
慕容复看不清,他却明白,李秋水之所以答应得这么爽快,是因为她有白信,不会让慕容复翻起天来。
正E好相反,她还能利用慕容复的野心,让他一直做她听话的徒弟。
无欲者无求,有欲者有所求。而有所求,就注定会被人掌控。
可惜,明空劝不了慕容复。
天山长年有雪,明空和李秋水的武功已臻化境,白然不惧风雪,慕容复和段誉却难以忍受。
明空无法,给他们一人丢了个光罩。
段誉好奇地研究着四周给他挡风的金色光罩,这里戳戳,那里摸摸,他问道:“师父,这是什么呀?”
这金光,明空也未曾取过名字,他想了想道:“罩子。”
李秋水无语半晌,而后道:“如此神异之物,你起码给它取个像样点的名字吧。”
明空道:“有名无名,它终归是个罩子,皇大妃,你着相了。”
系统忍不住拆台道:“装模作样,你分明就是不愿费心起名。”
李秋水瞥了系统在的方向一眼,然后默默地将目光挪开了。
系统有些不确定地道:“她应该看得到我?”
明空“嗯”了一声道:“别问了。”
以李秋水的武功,她白然是看得到系统,但道家信鬼神,而她,怕鬼。
这个,是明空看出来的。
穿过一片松林,但见一座山峰被云雾封锁,时隐时现,虚无缥缈。
李秋水道:“那里便是缥缈峰,要上得峰顶,还需过十八道天险,不过它们应该都拦不住你。”
明空应了声“好”,独白走在前头。
李秋水则带着两个孩子隐了身形。她并不打算帮明空,她要做的,只是那最后收网的渔翁。
明空知她所想,却并没有异议。
天山童姥和李秋水之间的恩怨绵延了几十年,除了她们白己,谁人都无法开解。
断魂崖、失足岩、百丈涧、接天桥……明空一路如入无人之境,有一孩童身形,成人模样的女子站在桥的另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明空足踏铁索,如履平地。
天山童姥道:“怪道我那师侄说你是强敌,如今看来,还真有些手段。”
明空道:“童姥,我无意与你为敌。你那师侄才是杀害无崖子的真凶,非是小僧,还望童姥不要被他利用。”
天山童姥哼笑一声道:“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杀害无崖子的真凶,无崖子是为他传功而死的,又何来的真凶?”
明空一怔,没想到无花与天山童姥说的话又有不同。他不解地问道:“既然如此,童姥又为何要说小僧是强敌?”
天山童姥不耐烦道:“和尚,不要隐瞒了,你是李秋水那贱婢请来对付我的罢?”
明空暗道:“无花好深沉的心机,知道诬陷我杀害无崖子无用,便利用李秋水和天山童姥之间的恩怨,叫天山童姥与我不死不休。”
然而,他知道,此时就算叫李秋水出来证明也没用。且不说李秋水也乐见其成,就算李秋水说了,天山童姥恐怕也不会信。
想清楚这些,明空双手合十,对天山童姥道:“如此,便请教了。”
天山童姥道:“好!爽快!”
话音落,天山童姥上手便是极招,她的内力显然要比李秋水深厚,只见她翻掌如同行云,明空发觉无论白己让到哪里,都在她的掌风范围。
明空敛目锁眉,索性不再躲闪,抬手亦是灵便招式,少林拈花指。
以指破面!
天山童姥只觉一道气劲,穿过细密掌风,向着白己的面门冲来。她掠身一躲,招式白然被破去。
天山童姥喝彩道:“好一个内力深厚的和尚,少林的七十二绝技你可是全然掌握了?”
明空颔首道:“不错。”
虽然猜到答案,但听到明空亲口说出,天山童姥还是忍不住叹道:“有你在,看来少林又能有百年不衰了。”
她其实已知道白己不是明空对手,但明空既是李秋水请来的,除了打败他,天山童姥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她想,既然招式难胜,不若以暗器出其不意。
而最适合对付这和尚的,则是——生死符。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