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一念永恒（21）
“公子此言，深得我心。”
墨晚吟优雅地行了一礼，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两位贵客光临，令陋室蓬荜生辉。”
“叨扰了。”洛明冉回礼。
青年态度亲和，如同邻家少年，言语间的真诚让人如沐春风，引得墨晚吟对他好感倍增。
温以珩跟着回礼，一副夫唱夫随的模样。
男人神色清冷，淡淡开口，“我们不日便前往幻海云渊，需要置备一些轻巧的随身器具，对强度没有要求，劳烦店家准备一二。”
他们此行以游玩赏景为主，行事需简单低调，以免有不长眼的东西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有缘人，你们算是来对地方了。”墨晚吟浅笑嫣然。
她素手轻扬，在空中展开一幅画卷。
画卷上漂浮着各式精巧的饰品，有玉佩、手环、发簪等，每一件都精致绝伦，又暗藏玄机。
这些饰品造型精美小巧，让人爱不释手，却不是无用的花瓶。
它们的杀伤力与防御力都不容小觑，每一件都是隐藏在华丽下的致命武器。
墨晚吟逐一展示。
“这枚黑金手镯，表面温润如玉，内藏锋利机关，可化作细密飞针，制敌于无形。这串琉璃珠链，每一颗珠子都能释放出迷幻烟雾，让人陷入噩梦，口吐真言。这把折扇，扇骨坚韧，展开时可作盾牌抵挡攻击，收起后又能化作短剑……”
她如数家珍地介绍着，让洛明冉眼前一亮，对墨家的技艺赞叹不已。
墨晚吟被夸得心花怒放，如遇知音，当即全部打包，双手送上。
温以珩见青年高兴，报酬上只多不少，就差把整家店买下来了。
墨晚吟把锦盒递给青年。
“多谢墨姑娘。”洛明冉道谢。
墨晚吟微微一笑。
“两位不必客气，墨家虽已没落，但能与有缘人结缘，也是幸事。”
离开阁楼时，天色渐暗。
“墨家机关术，果然非同凡响。”洛明冉感慨。
能将机关术与炼器结合，制成上品仙器，墨姑娘定然花费了不少心思。
不过，真的不会重蹈覆辙吗？
若是被夏皇和夏榆桑觊觎……
温以珩温柔地看着他，“墨家虽亡，但精神与技艺从未断绝。”
洛明冉点头，目光深远，“道术相济，方能长久。此次幻海云渊之行，或许能有更多的收获。”
两人渐行渐远，身影消失在暮光之中。
古朴的阁楼，依旧伫立在街角。
一位身着紫衣的男子悠然走来，衣袂随风飘动。
面具之下，一双眼眸透着戏谑的冷光。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眼神轻蔑地望着阁楼的无字匾额，而后抬脚，走了进去。
阁内，墨晚吟正在整理“货架”。
她巧手轻移，用灵力将一件件精巧的器物放入画卷。
突然，她察觉到危险逼近，不禁眼神一凛。
红袖挑起，身形一闪，化成漫天的海棠花瓣，宛如一场绚烂诡谲的花雨，缤纷而落。
下一秒，无数根淬了剧毒的银针疾射而来，将那些飘落的花瓣钉在墙壁上，隐隐有血腥之气。
庭院之中，异变再起。
树下金色的花朵一同盛开，绿色的毒粉瞬间弥漫，机关毒蜂从花朵中飞出，嗡嗡作响，朝门口的紫衣男子而去，平地翻腾起死亡的潮水。
男子身形一转，手中折扇“哗”的一声展开，再翻手一挥，顿时金光大现。
机关毒蜂和毒雾撞在光盾之上，如同海浪拍击礁石，伤他不得。
仔细看去，这柄折扇的技艺，竟和洛明冉购买的那柄一模一样。
防御力在法术的加持下达到了极致，普通攻击难以伤他分毫。
“不想见公输堇了吗？”
男人的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声音仿佛从深渊传来，充满压迫感。
他随意地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目光落在墨晚吟的方向，漫不经心地威胁，声音低沉，还带着些玩味。
“归顺夏朝，我可以看在洛明冉的份上，饶你一命。”
花瓣变成一缕缕血色的流水，在空中蜿蜒盘旋，最终汇聚成墨晚吟的模样。
她面色苍白，身形仿若一张薄纸，强撑着才没有倒下。
墨晚吟捂着胸口，艰难开口：“上梁不正下梁歪，皇太子果真与夏皇一样卑鄙。”
“多谢夸奖。”
夏榆桑低笑出声，笑声中透着令人脊背发凉的阴森感。
“我的父亲是千古一帝，能跟他相像，是我的荣幸。”
夏榆桑微微仰头，眼中闪烁着对父皇和王权的崇拜。
他的父亲夏云峥，运筹帷幄，杀伐果断，掌控着天下苍生的命运。
除了是个恋爱脑，没有别的缺点。
不过，夏云峥的心上人早已仙陨，上位者唯一的软肋也没有了，从此再无破绽，无论人仙，皆俯首称臣。
墨晚吟挺直了脊背，冷冷地看着他，眼中藏着愤恨与不甘。
眼前的男人远比她想象中的更难对付，只能再找机会……
第442章 一念永恒（22）
隔天中午。
温以珩穿上大衣，临走前回过头，“我去春庭月购置菜品，傍晚前回来。”
洛明冉从被窝里探出头，声音带着慵懒，“下午我约了夏榆桑。”
温以珩走到床边，敛下眉目深深地看着他，默默将占有欲按下。
半晌，他喟叹一声，闷声道：“早点回来。”
洛明冉挑眉，被睡意温润的眉眼显得如此诱人，温以珩的神情随之深谙。
“安心办事，不要魂不守舍的。”青年伸手推了推他，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自从那次“偷跑”被抓住后，这个男人就没放过他，去哪都想把他带在身边不可，洛明冉一个人沐浴，他都能心不在焉，真的没救了。
好像自己一走，就不会回来了一样。
这种患得患失的不安，仿佛成了他刻在灵魂里的本能。
有时候洛明冉也不懂，温以珩到底在害怕什么……
温以珩的眸色又深了几分，伸手按住他的后颈，轻轻地吻了吻洛明冉的眼角，“我马上回来。”
洛明冉闭上眼睛，纤长睫毛随着呼吸轻颤，脖颈覆上一层好看的粉。
轻轻“嗯”了声当做回应。
“走了。”男人克制地退开，温润的嗓音沾上暗哑。
洛明冉睁开眼睛。
这双漂亮的眼眸，盛着温以珩对未来所有的期望。
终于送走了黏人的大狗狗。
洛明冉从床上起身，火灵珠飞到他的身边，在他的里衣上化作一套赤焰长袍。
长袍以正红色为主色调，袍身仿佛有火焰在流动。
领口、袖口与下摆，用金色丝线绣出复杂的火焰纹路。
搭配一条玄色的腰带，腰带上镶嵌着红色的火灵珠，边缘是一圈精致的金色火焰造型的扣饰。
红色高冠束发，冠上垂下的缨穗随风飘动，尽显尊贵。
火灵珠脱离温以珩的欺压后，着急忙慌地认主，自愿成为洛明冉的御寒衣物。
洛明冉心意一动，脚下的法阵燃起烈焰，眨眼间，他便瞬移到夏榆桑的房间。
卧室内弥漫着淡淡的水汽，夏榆桑披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衣，从浴室中赤脚走出。
水珠从腿间滑落，足底在木地板上留下一串湿痕。
他的身上还带着水珠，肌肤因热水的浸泡微微泛红，就像一颗熟透的蜜桃，在薄纱下格外诱人。
“我等你好久了。”夏榆桑无骨似的靠在床上，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姿态，薄纱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
双眸含情，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在邀请对方。
洛明冉的眉头微微一蹙，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目光迅速移开。
“把衣服穿好。”他声音冷沉下来，带着疏离。
“可是我好热……”
夏榆桑仿若未闻，依旧饶有趣味地瞅着洛明冉，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
洛明冉这般矜持，当真是个正人君子，若是换做旁人，瞧见自己这番模样，估计早就按捺不住，像饿狼扑食一般扑上来了。
不过，洛明冉越是不为所动，夏榆桑就越喜欢撩拨他。
把这人撩拨到把持不住，才好玩呢！
“阿冉怎么不看我?”
夏榆桑见洛明冉不为所动，故作埋怨地撅起嘴，手指将薄纱又撩开一半，露出白嫩与嫣红，动作妩媚撩人。
“是不喜欢吗？”
声音带着戏谑和激将，仿佛在挑衅洛明冉的底线。
洛明冉侧目斜了他一眼，冰冷的目光直直刺入夏榆桑的心。
开口更是毫不留情：
“堂堂皇太子，竟然以色事人，如何让我高看一眼？”
似有一道惊雷，直直劈在夏榆桑的心间，将内里的难堪与羞耻全部扒开。
夏榆桑的笑容僵在脸上，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心脏不知为何，像是被一只手握住，紧得难受。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什么，却在洛明冉的目光下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阿冉是不是觉得他很下贱？
只是想着，夏榆桑的内心就漫上一阵强烈的酸涩。
夏榆桑起身换衣服，全然不避讳洛明冉在场。
“我又不是对谁都这样……”
他一边换着衣服，一边委屈地嘟囔。
洛明冉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夏榆桑换好衣服。
薄纱被主人随意地丢在一旁，换成了一件素白的长衫。
布料柔软，贴合着夏榆桑的身形，却不再带有任何暧昧的意味，反而处处透着清纯。
“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夏榆桑坐到洛明冉的面前。
他的姿态恢复了往日的优雅，仿佛刚才的失态从未发生过。
只是，当他低头倒茶时，指尖的颤抖还是泄露了内心的波动。
洛明冉点了点头，神色淡然，“关于烟草的事，我们需要谈谈。”
接过夏榆桑递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茶香清冽，带着一丝苦涩，却让人内心平静。
第443章 一念永恒（23）
夏榆桑神色纠结，踌躇了一阵，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布料。
“烟草对你的身体不好，我不能给你……”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洛明冉的脸上，想在这张平静的面容中寻找一丝熟悉的温暖。
可是，洛明冉的眼神冷得像深冬的霜，没有一丝温度。
洛明冉没有立刻回应，只是轻轻挑了挑眉。
目光停留在夏榆桑的脸上，像是在审视一件陌生的物品。
夏榆桑心头一紧，又补充道，“如果你想要别的东西，不管多麻烦，我都会想办法给你弄来，但烟草真不行。”
“你既然知道烟草对百姓的身体有害，为什么不加以限制？”
洛明冉皱眉，语气平淡，却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他的目光穿透了夏榆桑的身体，直抵问题的核心。
“特级烟草，不仅仅是烟草那么简单吧……”
夏榆桑的喉咙动了动，咽下了一口苦涩的液体。
“是……它已经超出了烟草的范畴。”他知道无法隐瞒，只能点点头，声音沙哑，“你可以把它当成一种成瘾性的毒药，夏朝需要借此控制修士，遏制修仙界的发展。”
洛明冉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上位者最能理解上位者的决策。
修士的力量太过强大，若不加以控制，迟早会威胁到整个王朝的稳定。
那些修士一旦目无法纪，肆意妄为，必将给整个世界带来灭顶之灾。
若是修仙界动不动就出现一个足以毁天灭地的人物，这个世界早就完蛋了。
用烟草来削弱他们的力量，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你不反感吗？”夏榆桑有些诧异。
他没想到洛明冉会如此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
在他的印象中，洛明冉一向正直仁善，绝不会赞成这种做法。
洛明冉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淡然。
“残忍与否，取决于站在什么位置。夏皇的决策，是为了整个位面的稳定。修士的力量如果不加以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处在夏皇的位置，也不了解双方势力的具体情况，不会妄加评判。
长生不老的修士，变成短命的瘾君子，寿命也跟普通人差不了多少。
修士的底子在那里，撑个几十年还是没问题的。
后续他们没有钱买“特级烟草”，“烟瘾”也不会继续恶化。
人间的通用货币不是灵石，老百姓不能直接购买烟草，这也是对普通人的一种保护。
即使有个万一，真有普通人染上“烟瘾”，也会被抓去强制戒断。
……
不得不说，夏皇在这方面，把控的还算到位。
洛明冉突然有一种怪异感。
这个夏云峥，行事作风怎么像个现代人呢？
即便没有剧情的提示，洛明冉对夏榆桑的底细也猜出了七七八八，剩下的那些，没必要特意去了解了。
不过，抛开夏榆桑这层关系不谈，夏云峥这个人本身也有诸多让人费解的地方。
夏榆桑定定地看着洛明冉，眼神闪烁，半晌才回应一声，“阿冉和其他人很不一样……”
“就是你想的那样。”洛明冉并不避讳。
夏榆桑瞳孔紧缩，眼中浮现出一片水雾，颤声开口。
“可你……你的身上明明有洛明冉的气息……”
“你之前见到的，只是我的灵魂碎片。”洛明冉眸光流转，眼中划过一抹无奈，“有点傻，是吗？”
洛明冉的灵魂碎片很单纯，很容易被人利用。
别人稍微对他好一点，他就会掏心掏肺，让人误以为“喜欢”、“爱”、“深情”、“恋爱脑”……
所有碎片合在一起，就没那么单纯了，也很难产生喜欢的心情，更不可能被人利用。
夏榆桑梗了下喉咙，薄唇狠狠抿起，“你以前很照顾我……”
“我以前眼瞎，才会养一群白眼狼。”洛明冉忍俊不禁，“我们都回不到过去了，夏榆桑。”
“我不要！”
夏榆桑下意识地想去拉洛明冉的手，可当触及到对方冰冷的眼神时，刚抬起的手又缓缓垂了下去。
“你做过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洛明冉站起，伸手按住夏榆桑的头。
“你对我还算有点用处，我暂时不会杀你。”
洛明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压迫感。
青年周身的气息倏地冰冷彻骨，眼睛里看不到一丝感情。
夏榆桑口腔一苦，胸腔里涌上一股自作自受的痛。
“你需要我做什么？”夏榆桑哑声问。
他不相信洛明冉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
没错，他是坑害过洛明冉，但云吟萧才是伤害洛明冉最深的人。
既然云吟萧都没有死，他就一定还有挽回的机会。
“带我去烟草的源头。”
洛明冉摸了摸夏榆桑的头，这动作就好像在抚摸一只乖巧的狗狗。
“好。”夏榆桑抬头，用头蹭了蹭洛明冉的手。
第444章 一念永恒（24）
夏榆桑领着洛明冉踏上墨家人精心打造的云舟。
云舟造型奇特，两边各伸出三对巨大的翅膀，彷若一艘大船，稳稳地停在空旷之地，随时准备振翅高飞，直破云霄。
随着一阵机关启动的“咔咔”声，云舟缓缓升起，很快便穿梭在天际之间，朝着大洋彼岸飞驰而去。
夏榆桑和洛明冉并肩站在云舟的边缘，眼前是无边无际的云海。
云舟穿越云海，白云层层叠叠，如波涛般翻涌起伏，却又寂静无声。
“父皇和国师统一六国后，便开辟了这条空中航线，直通西方大陆。烟草最早就是来自西美的印安部落。”夏榆桑望着远方，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
“国师？”洛明冉闻言，不禁愣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
“他叫江晏清，是父皇的心上人。”
夏榆桑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不过，他们没有在一起，两人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父皇是个痴情种，他不仅为了那个男人空置后宫，还从政敌手上将我过继到身边。”
洛明冉怔住，心脏突兀地重重一跳。
江晏清这个名字，为什么如此熟悉？
洛明冉勾了勾唇，冷眸犹如冰山化雪，神色也跟着柔和下来。
轻声问道：“小国师如今在何处？”
“江晏清被息尘上仙暗害后，父皇便把江晏清的痕迹全部藏进了私宅。”
夏榆桑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忆什么。
“当年位面动荡，息尘上仙被封入阵眼，父皇报仇无望，受了很大的刺激，自那以后便对修仙界厌恶至极。”
洛明冉黑眸一冷，勾起的唇角一点点抹平，寒霜般的气息愈发冷冽。
在他的脚下，搁着船底的云层，竟在这股寒意下凝结成冰。
天光收束，大片的阴影笼罩云舟。
阴影洒下，遮住夏榆桑眼底的阴翳。
恰在此时，云舟随风颠簸了一下，夏榆桑借着这股晃动，一个不稳朝洛明冉倒去，顺势将人抵在船沿。
目光从洛明冉温润的眉眼划过，清透的眼眸，高挺的鼻梁，粉润的唇瓣……
五官的每一处都生动漂亮，让人痴迷。
夏榆桑的喉咙有些发紧，干涩地开口。
“阿冉，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不要总想着别人……”
“想着别人才不会恶心，”洛明冉一脸嫌恶地将人推开，眼中的厌恶毫不掩饰，“摆正你的位置，夏榆桑。”
江晏清，单是名字就让他心生欢喜；夏榆桑，哪怕只是呼吸都让人厌烦。
夏榆桑一时语塞，垂下眼掩住眼底复杂难辨的情绪，胸口有股无名怒火在燃烧，烧得他心口发疼。
“你恨我？”夏榆桑收敛了笑意，黑眸冷沉。
“你配吗？”
洛明冉的眸光也沉了下来，
夏榆桑抿紧唇，薄唇锐利，冷淡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
身上的气息更冷了，气场隐隐有种压迫感，与以往的柔情公子判若两人。
两人对峙，洛明冉不动声色地站着，气场也丝毫不输对方。
阴凉的空气逐渐焦灼。
僵持许久，最终还是夏榆桑败下阵来，身上那股凌厉的气势瞬间消散。
“我可以摆正位置。”
夏榆桑伸手勾住洛明冉的脖子，脸上又露出了肆意的笑容，眼眸中带着几分勾人的意味。
“不知道阿冉喜欢什么位置……”
反正洛明冉现在不会杀他，他完全可以死缠烂打，黏在对方身边。
洛明冉吃软不吃硬，肯定拿他没办法。
“你就不能换个人？”洛明冉的嗓音不紧不慢，深邃的目光落在夏榆桑的身上。
“做你一个人的炉鼎，抵得过他们七个，我不想，不想被他们……”夏榆桑声音微哑，“因为炉鼎体质，金丹就是我的极限，如果想更进一步，只能用那种方法。”
“我是大夏的皇太子，我绝不能比别人弱。”夏榆桑的声音微微颤抖，胸口剧烈起伏。
洛明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开口：“知道了……”
夏榆桑的事与他无关，加上两人本就有仇怨，洛明冉自然不会管这个人的死活。
再者，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445章 一念永恒（25）
云舟缓缓降落在西美的荒野上。
船身触地时，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响。
夏榆桑和洛明冉走下云舟，脚下的土地松软而湿润，带着一股淡淡的泥土香。
“稍等。”夏榆桑轻轻挥手，两人的身影便如晨雾般消散在空气中。
他带着洛明冉走进印安人的部落，空气中弥漫着柴火燃烧的烟味和烤肉的香气。
部落的西边靠着一条清澈的溪流，河岸上，用树干和兽皮搭建的帐篷一个挨着一个，周围是高耸的松树和低矮的灌木丛。
帐篷外，印安人各自忙碌着。
一些妇女坐在地上，摆弄着手中的兽皮，然后拿起锋利的骨制刀具，一下一下地削下兽皮上残留的血肉。
兽皮在她们手中逐渐变得柔软、平整，想必不久后就会变成印安男子的御寒衣物。
不远处，几个印安男人手拿着一根根用树枝和尖锐石头制成的长矛，围绕着一堆篝火比划着，口中叫喊着洛明冉听不懂的语言，似乎在进行着某种仪式，又像在商讨即将开始的围猎。
他们的肌肉紧致有力，长期的户外生活让他们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偏深的古铜色。
孩子在帐篷间嬉笑奔跑，手中拿着用木头雕刻的简易玩具，时不时还会因为争抢玩具发出激烈的争吵声，但转眼间又会和好如初，继续他们的游戏。
在部落的中央，有一块开阔的空地，空地上摆放着一座巨大的石磨。
两个印安人同时推动石磨，将采集来的谷物磨成粉末。
他们的的脸上布满了汗珠，随着石磨的转动，一颗颗汗珠顺着脸颊滚落，滴在干燥的土地上。
沉重的石磨越转越快，发出沉闷的声响。
夏榆桑和洛明冉穿行在部落中，观察着印安人的一举一动，感受着陌生民族的生活气息。
这里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原始，却又那么的和谐。
他们与这片土地融为一体，仿佛从未被外界打扰。
洛明冉的目光停留在一名年长的印安人身上。
他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手中握着一根熏黑的木杖，杖头上镶嵌着一颗光滑的石头，石头上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
老人的脸上已有深深的皱纹，身上布满了蜈蚣形状的伤疤。
他吟唱着古老的歌谣，声音低沉悠长，诉说着这片土地的苦难。
夏榆桑停下脚步，看向洛明冉，“父皇发现这里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殖民者带着火枪踏上了这片土地，即将把这片大陆据为己有。印安人被屠杀了大半，村庄被焚毁，旁边的这条河飘满了尸体……”
“殖民者……”洛明冉皱了皱眉，目光深沉，“他们的手段还是这么简单粗暴，总喜欢用暴力和掠夺来满足自己的欲望。”
夏榆桑点了点头，“父皇得知后，与江晏清相商，隔天就带着十位金丹期的修士赶来。那一战，殖民者全军覆没，他们的野心和贪婪被彻底碾碎，父皇顺势将它变成了王朝的后花园。”
他抬手指向远处的田野，“这里的烟草，还有那些农作物，都是为夏朝种植，父皇只需要定期派修士给他们疗伤。”
洛明冉顺着他的手指望去。
田野间，一群印安人正在埋头劳作。
他们的动作熟练有序，深色的脊背与这片土地融合……
明明是那么辛苦的工作，洛明冉竟然能在每一个人的脸上看到笑容。
真是不可思议。
洛明冉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们把修士当成了神明。”
夏榆桑笑着点头，“父皇不仅是印安一族的守护神，还是殖民者眼中的至高神，夏朝在他们眼中，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应许之地。”
洛明冉沉默片刻，目光再次落在农夫的身上。
“或许，对他们来说，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第446章 一念永恒（26）
两人继续向前走去，穿过一片烟草田。
踏入烟草田，仿佛置身于一片绿色的海洋，整齐排列的烟草植株，扎根在这片土地上。
每一株烟草都生长得极为茁壮，叶片宽大，表面有着细腻的纹理，就像一把把小巧的蒲扇。
烟草植株的高度参差不齐，有的已经长到了洛明冉的胸口，稍矮的一些也长到了他的膝盖。
它们的茎秆笔直而坚韧，支撑着繁茂的叶片，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田垄间，纵横交错的小径就像是大地的脉络，将整个烟草田分割成了规整的小块，跟夏朝的田野无差。
田间，烟农头戴草帽，检查着每一株烟草的生长情况，时不时伸手掐掉多余的枝叶，或是躬身拔除杂草，动作十分娴熟。
烟草的叶子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夏榆桑伸手抚过一片叶子，低声说：“这些烟草，会全部运回夏朝的烟坊，进行统一加工，制成最上等的烟丝，以及各种烟草制品，那些修士把烟草当做灵丹妙药来使用，认为父皇没有藏私，是一种恩赐。”
洛明冉看到一个像英语字母“Y”的管子，询问道：“那个是什么？”
“那个是他们的烟管，殖民者叫它“达巴科”（Tobaco），已经演变成表示烟草的英语单词tobacco。”夏榆桑说，“印安部落中只有男性抽烟，他们抽烟是为了减轻饥饿感，以及用高浓度的烟草和神明沟通，女性只把烟草当作药品。”
洛明冉点头表示了解。
烟草中的尼古丁会影响神经系统和消化系统，确实有消除饥饿感、降低食欲的效果，但对身体的副作用极大。
夏榆桑所说的高浓度的烟草，是指尼古丁的含量高，能达到产生致幻的效果，也就是所谓的跟神灵沟通。
“殖民国家也使用这种烟草吗？”洛明冉问。
按照夏云峥的风格，肯定会把烟草，甚至是“特级烟草”在殖民国家铺开，将他们的工业化进程扼杀在摇篮里。
“一开始，在殖民国家中，只有贵族能获得烟草，那些贵族喜欢使用烟斗和雪茄，或者把烟草当成景观植物，”夏榆桑顿了顿说，“父皇把技术提供给了他们的商人，生产力上去后，就把价格打了下来，有了贵族的免费代言，烟草很快在平民间流行。”
夏榆桑的声音沉了下来，“文艺复兴后，殖民国家再一次让父皇感到了威胁。”
“后来呢？”洛明冉问，神情跟着严肃下来。
“后来，殖民国家爆发了一场空前绝后的大瘟疫，”夏榆桑缓缓道来，“父皇派金丹期修士过来，秘密医治了烟草商人，保证他们不会染上瘟疫。当时的殖民国家流行瘴气理论，烟草商人便借机宣传，烟草产生的烟雾可以预防瘟疫，他们吸食了大量烟草和来自夏国的特级烟草，并且在致幻后向神明祷告，才能在瘟疫中活下来。”
著名作家塞缪尔·皮普斯生活在伦敦，他在日记里写道：我在街上闲逛时，看到几户人家的门上画着红色的十字架，用红笔写上“愿上帝怜悯虔诚的教徒”。我感到极度害怕，为了避免感染鼠疫，我买了很多烟草，抽了一些，嚼了一些，我才勉强摆脱了被瘟疫杀死的恐惧……[1]
洛明冉愕然，仿佛已经看到了横尸遍野的场景。
夏榆桑继续说，“瘟疫后，生还者都认可了烟草的药用价值，虽然付出了健康的代价，一个个社会名流成了瘾君子，好歹他们活了下来。再后来，殖民帝国间爆发战争，烟草被广泛用于战场疗伤，加上消除饥饿感的副作用，军官和士兵也被烟草废掉了，父皇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
洛明冉沉默，对夏云峥的观感变得复杂。
第447章 一念永恒（27）
“阿冉还想知道什么？”夏榆桑亲昵地凑过来，挽住洛明冉的手，“我都可以告诉你。”
阿冉身上的气息好舒服。
仅仅是简单的贴贴，就让他生锈腐败的灵根重获新生，如果深入进去……
夏榆桑不敢想象会有多舒服。
他一直对“炉鼎体质”非常厌恶，觉得渴求“燃料”的自己无比恶心，他一面抵触虚与委蛇的【攻略】，一面享受这些【NPC】的付出。
直到——
他的虚与委蛇，换来洛明冉无条件的付出。
夏榆桑开始害怕，害怕出现一个珍惜洛明冉的人，把他衬得低劣不堪，让洛明冉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就像现在这样。
洛明冉遇见了扶黯上神，把对他的宠爱全部收回，还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等了这么多年，才等到洛明冉放弃云吟萧，他还没把洛明冉揣怀里捂热，又来一个！
一想到这个，内心的不甘就快将他燃烧殆尽。
“烟草最开始传入夏国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洛明冉抽回手，
洛明冉的抗拒让夏榆桑心里发涩，脸上的表情失落了一瞬，又很快恢复正常。
“我当时年幼，记事不多，知情人也闭口不谈……”夏榆桑神色为难，“阿冉愿意听我父皇说吗？”
洛明冉危险地眯了眯眼，“夏皇为何想见我？”
“实不相瞒，你灵魂重聚的那天，父皇手上的一枚玉佩亮了。”
夏榆桑一五一十坦白。
“那枚玉佩是江晏清的祖传之物，自那以后，父皇把王朝翻了一遍，最终在神隐剑宗发现了异象，我用伏黯上神降临的消息瞒了过去，但以父皇的性格，发现是迟早的事。
洛明冉看着他眼底的隐忧，不由得沉思。
夏榆桑对夏皇的崇拜，是源于恐惧……
夏云峥是一国之君，隐藏的世界之主，动他会牵扯太多因果，相当麻烦。
“见吧。”洛明冉点头，语气没什么起伏。
烟草的事可以排第二位了。
当务之急，是从夏榆桑的口中打探到江晏清的消息。
他有一种感觉，那位小国师跟他的牵绊很深，或许会成为此次历劫的意外收获。
“太好了！”夏榆桑眼底的阴霾一扫而空，眼中是无法掩饰的喜悦。
他要带洛明冉回家见父皇了。
父皇一定会喜欢的。
夏榆桑和洛明冉踏上云舟，前往下一站。
不多时，钧台的轮廓映入眼帘。
钧台是夏朝国都，宛如一颗镶嵌在广袤大地之上的璀璨明珠，洛明冉还未靠近，便能感受到一个时代的蓬勃生机。
城外是大片良田，阡陌纵横，庄稼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展示着丰收的盛景。
一旁的工坊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工匠专注地打造着各类器具，技艺娴熟，独具匠心。
城墙上，身着银色甲胄的修士身姿矫健，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时刻警惕着四周。城内，也有修士三五成群，穿梭在大街小巷，维持着秩序。
待云舟缓缓降落，两人踏入城内，眼前的繁荣之景令人惊叹。
街头巷尾，人群熙攘，孩童嬉笑奔跑，老人们围坐一处谈天说地，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安宁与满足，当真是一派安居乐业的祥和气象。
城内，街市热闹非凡，店铺林立，琳琅满目的商品摆满了货架。卖草药的铺子前，阵阵药香飘散，引得不少修士驻足。
日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给每一寸土地都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辉，街头巷尾弥漫着烟火的温度。
集市里，摊位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吆喝声此起彼伏。卖糖葫芦的小贩，将一串串晶莹剔透的果子高高举起，鲜艳的色泽引得孩子们围拢过来。
不远处，一位老妇人正专注地编织着竹篮，手指灵活地翻动，竹条在她手中逐渐变成精巧的器物。
行人的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意，脚步悠然。
可谁能想到，仅仅一墙之隔，便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城外的荒野，枯木狰狞地伸展着枝桠，像是要抓住最后一丝生机。
狂风呼啸而过，扬起漫天沙尘。
一群修士对峙着，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
为首的那名男子，眼神中透着狠厉，手中的法器闪烁着幽冷的光，周身灵力激荡，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另一名修士毫不示弱，口中念念有词，周身浮现出奇异的符文，抵御对方的攻击。
刹那间，数道光束在空中交错，伴随着轰鸣之声，地面被撕裂出一道道沟壑。
有人惨叫着倒下，鲜血汩汩地流，染红了贫瘠的土地，胜者毫无怜悯，继续挥舞着法器，向着下一个目标攻去。
城内的百姓依旧过着平淡日子，浑然不知墙外的残酷厮杀。
一墙之隔，隔开了两个世界，一边是人间烟火的安稳，一边是弱肉强食的残酷战场。
第448章 一念永恒（28）
洛明冉和夏榆桑走进集市，周围的人群熙熙攘攘，热闹喧嚣的氛围将他们包围。
街边的摊位上琳琅满目，小贩们扯着嗓子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与讨价还价的声音混在一起，构成了一幅鲜活的市井画面。
两人悠闲地漫步其中，突然，洛明冉心口一震。
一缕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钻进他的鼻腔，瞬间引起了他的注意。
洛明冉不禁困惑。
城内富饶安逸，集市中怎么会出现血案？
“我想去那边。”
洛明冉停下脚步，目光望向味道传来的地方，开口提议。
夏榆桑看了看那个方向，皱眉说：“那里是生禽区，经常现杀现宰，血腥味很重，地上也不干净。”
他握住洛明冉的手，手指嵌在青年的指间。
“我们不去了吧？”
“去看看。”洛明冉执意道，“我对真实的生活场景更感兴趣，说不定能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好吧。”夏榆桑无奈妥协。
他的手稍微有些用力，脸上挤出的笑容显得格外勉强、
“如果衣角脏了，便提前回宫换身衣服。”
“嗯。”
洛明冉随意地应了一声，抬脚便朝着人血的源头走去。
夏榆桑跟在青年身后，神色颇为复杂，黑眸中闪过一丝疑虑。
越往里走，剁骨声越密集，竹篾筐里堆满带血的四肢。
拐过挂满腊肠的棚架时，洛明冉踩进一洼温热的液体，靴面绣的银竹霎时洇成绛色。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没等他们反应，一滩血水就顺着地势流下，浸湿了洛明冉的裤脚。
洛明冉的脚步顿住，目光向前方望去，整个人僵在原地。
不远处。
穿着皮围裙的壮汉抡起斩骨刀，刀刃劈向案板，溅起碎肉。
砧板旁边，还摆放着几块鲜嫩的红肉，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脚边的木桶，有半截青白的手腕垂在桶沿。
壮汉抓起那块“羊腿”，摔在案板上，断裂的指关节撞出闷响。
洛明冉一怔，大脑瞬间空白。
几秒后才认清现实，脸色霎时惨白，胃部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捂着嘴干呕。
酸水涌上喉管，洛明冉踉跄着扶住染血的砖墙。
夏榆桑已经见怪不怪，没想到洛明冉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揽过青年的腰肢，街市的喧嚣化作寝宫的熏香。
宫女捧着铜盆跪地为他褪靴，血水在波斯地毯晕开褐斑。
“半个时辰前斩的散仙。”夏榆桑用热毛巾擦着他的指缝。
鎏金香炉腾起白烟，模糊了太子的面容。
洛明冉挥开他的手，哑声道：“那都是活生生的……”
“他们剖孕妇取紫河车炼丹时，可曾手软？”夏榆桑冷笑，“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夏榆桑等他缓和下来，递上一杯热茶。
“别看帝都繁荣，其实刚结束战乱没多久，百姓的思想尚未开化，依然困在那个人吃人的时代。”
夏榆桑顿了顿，瞄了眼洛明冉的脸色，“只不过现在的食物变了，变成了仙人的肉，这种肉不仅口感嫩滑，还能延年益寿。”
洛明冉抿了一口茶，压下喉间的不适感，沉默不语。
夏榆桑见他纠结于心，难以释怀，便反问道：“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如果不是我父皇雄才大略，普通百姓早就沦为仙人的奴隶，哪有现在的生活？”
倒反天罡，食仙人的肉，喝仙人的血，完全是基于实力的基础。
倘若天平的两端对调，就是仙人践踏平民，让平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是一个残酷、真实，却又无法改变的规则。
他们都是其中的一部分，谁都逃不掉。
洛明冉的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夏榆桑的话虽然刺耳，却也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世界。
以及，这次历劫的考题。
第449章 一念永恒（29）
铜鹤香炉吐出安神香，浴池被暖黄的烛火映照，水汽缭绕，氤氲的白雾在他的周身缓缓升腾，化成轻纱将他笼罩。
洛明冉解开衣袍的束带，华美的锦袍顺着他的手臂缓缓滑落，堆叠在脚边。
他抬起脚，踏入盛满热水的浴池，池水抚过他的腰际，再漫过他的胸膛，蒸得耳后泛起淡红。
青年身形修长，肌肤在温水的浸润下泛着淡淡的光泽，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颈间，几缕乌发黏在锁骨的凹陷处，水珠顺着他的肩线滑落，无声地融入池中。
他闭上双眼，眉头逐渐舒展。
青年的眉眼精致如画，鼻梁高挺，唇色微淡，整个人透着一股清冷的气质，犹如雪莲，不染尘埃。
温以珩的身影悬浮在他身侧，半透明的轮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目光直勾勾地缠绕着他，眼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
“好些了吗？”
男人声音低沉，口吻却似温言关切。
洛明冉的身形隐没在层层叠叠、仿若轻纱的白雾中，周身散发着清冷矜贵的气息，即使在朦胧的水雾中，也难掩绰约的风姿。
洛明冉缓缓睁开双眼，眼中还残留着些许疲惫。
他长舒一口气，“没事了。”
声音有些疲惫，却依旧清冽如泉。
洛明冉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没想到，有一天会亲眼见到菜人。”
“菜人”是指在特定历史时期，由于天灾人祸等原因导致的社会动荡，一些人被迫或主动将自己作为肉类商品在市场上出售的现象。
明末清初的诗人屈大均目睹后，在纪实体诗作《菜人哀》中描述了这一悲惨的现象：岁大饥，人自卖身为肉于市曰菜人。有赘某家者，其妇忽持钱三千与夫，使速归。已含泪而去，夫迹之，已断手臂，悬市中矣。
那些年发生饥.荒，百姓在菜市场上将自己的身体作为肉食卖掉，这种人叫做“菜人”。有一个男子入赘到女方家，有一天他妻子忽然拿了三千文钱给他，让他赶紧回自己家，然后就含着泪出门了。丈夫出去找她，找到她时，她的手臂已经被砍掉悬挂在市场上了。（引用自百度百科）。
“菜人”是古代社会在极端困境下出现的一种悲惨现象，它涉及人性的扭曲、生存的挣扎和社会的动荡。
对于这一现象的研究和反思，有助于人类更好地理解历史、珍惜和平与稳定的社会环境。
“我也在暗中调查此事。”
温以珩眉心微凝，分身来到洛明冉的身后，逐渐化为实体。
“菜人的来源十分复杂，似乎有宗派在狩猎没有吸食烟草的散仙，并将活体供应给人市。”
洛明冉闻言，陷入了沉思。
他的目光渐渐深邃，眼睛盯着前方的水面，思绪却已飘远。
水汽不断升腾，模糊了他的轮廓。
洛明冉静静地靠在浴池边缘，任由温以珩施展法术，轻柔地操纵水流，在他的周身游走。
温热的水流在他身上流转，仿佛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抚过每一寸肌肤，温水越发炙热。
不过须臾，洛明冉的四肢就被男人丈量了一遍，再从脖颈开始，一寸寸地舔吻，一直到细白修长的双腿。
水流先替我吻过爱人的全身……
温以珩口干舌燥，眼神黏稠如蜜，黑眸中泛起诡异的暗红。
男人的目光太过滚烫，洛明冉抹开眼前的湿发，浸过水色的眼眸显得格外澄澈。
洛明冉侧头轻飘飘地瞥他一眼。
“怎么了？”
“要不要休息一会？”温以珩睫羽低敛，从身后环住青年的腰。
“也好。”
洛明冉挪动身子，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坐在他的身上，再往后一靠，陷入男人结实的胸膛。
第450章 一念永恒（30）
“水冷了我叫你。”温以珩低头，下颌挨着洛明冉的额角，眼神专注又深情。
洛明冉迷迷糊糊地“嗯”了声，浅浅午睡。
温以珩低头凝视着怀中的青年。
洛明冉安然沉睡，呼吸平缓，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淡淡的阴影。
望着青年恬静的模样，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宁静中沉寂。
温泉浸透了他的里衣，紧贴着肌肤，勾勒出柔美诱人的曲线。
温以珩收回目光，喉结上下滚动，随即闭上眼，默念清心诀，压下心头的躁动。
对此人生出这样的想法，真是亵渎……
他释放神力，维持着池水的温度，在心里计算着时间。
片刻后，温以珩托着青年的臀部，将人抱起，以法力拂去两人身上的水分，将洛明冉安置在柔软的床榻上。
温以珩侧首，低眉浅笑，用极轻的力道抚摸过洛明冉的眉眼，顺着鼻梁滑下，最后停在红润的唇瓣上。
青年唇峰柔软，带着釉里红的润泽，宛如娇艳欲滴的粉樱，惹人心痒，又不忍采撷。
温以珩指尖微颤，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洛明冉突然微微动了动，温以珩条件反射地收回手，身体因心虚而紧绷，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
洛明冉眉头微蹙，唇间溢出声含糊的低喃。
“奥米尼斯。”
温以珩的长眉无波无澜，只有黑沉的眼眸涌动着压抑的暗潮。
奥米尼斯是谁，你很在意他吗？
温以珩的眸色阴沉到极致，手背浮出明显的青筋。
洛明冉侧着身子，无意识地握住男人的手，梦呓般地说：“不许走……”
温以珩怔然，再次尝到嫉妒是多么苦涩的滋味，无法抑制住从内心深处涌起的酸涩，
“你还是想见他。”
明明我就在你的身边，你却总想着别人。
我在你的眼里，究竟算什么？
……
洛明冉醒来的时候，已经换上干净的衣物，浑身清爽舒适。
寝宫内的香薰也换了，不再是那种浓烈到让人头晕的香薰，而是清雅的木兰香。
洛明冉惬意地轻叹一声。
将看到“菜人”产生的不适感从心底剔除。
心情在平和之外，渐渐理智到冰冷。
环顾四周，寝宫内空无一人，夏榆桑和温以珩都不见了踪影。
洛明冉起身走出寝宫。
门外，等候多时的护卫官立即行礼。
“洛公子，陛下在书房等您，您打算现在去吗？”
洛明冉点了点头，随护卫官离开了寝宫。
书宛典雅静谧，墙壁上挂满了书画。
洛明冉的目光扫过这些画作，从笔触和风格上看，这些书画皆出自同一人之手。
“洛先生。”男人执笔的手腕悬停在半空，笔尖黑墨滴下，落在《山河社稷图》的西方缺口。
洛明冉回眸。
眼前的男人眉间英气，眸如鹰隼，身着一袭纯黑的长袍，丰神俊朗，器宇轩昂，气质疏离高傲，俨然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此人正是夏朝皇帝——
夏云峥。
桌面上，缩小版的夏榆桑抱着墨条，站在砚台的边缘，认真地研磨。
这一幕竟然毫无违和感，和谐得诡异。
洛明冉警惕地打量着夏云峥。
能让男主受替自己办事的人，命格绝非常人，想来只有这个位面最初的天命之子了。
夏云峥的人皇命格竟然能够压制夏榆桑的主角光环，是个狠角色。
这个世界处处透着古怪，他把诺诺藏在系统空间是对的。
不知为何，这位天命之子，给他的观感很不好，让他莫名不喜。
“或许我应该，叫你一声岳父。”夏云峥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微笑，笑容中暗藏深意。
洛明冉眉头压下。
很好，他知道为什么第一眼就讨厌夏云峥了。
第451章 一念永恒（31）
“不要乱攀亲戚，”洛明冉压下眉头，眼神不悦，“小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他的目光冷冽如冰，直刺对方心底，洞穿一切伪装。
生前处处利用，离去后又一副用情至深的模样，膈应谁呢？
夏云峥眯了眯眼，眉间隐去冷淡的戾气，换上一副温和的神情。
“洛先生对我可能有些误会。”
江晏清不是他害死的，为什么岳父不能认可他？
“我要江晏清的消息，”洛明冉冷淡道，斜了夏榆桑一眼，“你的儿子，我可以留一条命。”
“若说了，会被天道惩处。”夏云峥拧紧墨眉，“当年，我为了收集他的残魂，强行窥探天机，不想受到重创，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寿命不足百年，如果我告诉你，只怕连一天都不剩了。”
太子的训教，夏朝的未来，这一切的重担都压在他的肩上。
夏榆桑成长的速度太慢了，一旦他驾崩，江晏清和他建立的百年基业只怕毁于一旦，夏朝免不了二世而亡。
江晏清从来没有爱过他。
在江晏清的心里，只有黎民百姓和天下苍生。
让夏国繁荣昌盛，是他唯一能吸引江晏清的筹码。
所以，夏云峥不能比潜在的威胁先死，他必须让修士的寿命与自己相同，让他们的实力永远超不过夏榆桑。
对于西方那些国家，他要不惜余力地打压……
只有夏朝的龙旗插满天下，他才能安心赴死。
“你同我说，我能保证，天道不会罚你。”
洛明冉站在那里，就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仿佛天地间的规则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让人不禁想要俯首称臣。
夏云峥不疑有他，缓缓开口。
“江晏清是你的神骨所化，他到这个世界，是为了历劫，任务便是辅助我逐鹿中原，一统天下，后来，他被贼人胁迫结契，导致息尘上仙堕魔……”
话音戛然而止，夏云峥的眼中满是痛苦之色，突然口吐鲜血，面色惨白如纸。
“父皇……”夏榆桑见状，急忙放下手中墨条，小手紧紧揪住夏云峥的衣袖，满脸担忧。
你可不能死啊，我不想当胡亥！
“死不了。”
夏云峥强撑着，两根手指捏起夏榆桑，一把丢给洛明。
“不管怎么说，都是我没有保护好他，我的儿子就赔给你了，你想怎么用都行。”
如果夏榆桑能入洛明冉的眼，或许他还有机会跟江晏清再续前缘。
洛明冉接住小人儿，无语地看着他。
我的儿子善良又聪明，你赔一个什么给我？
夏榆桑察觉到对方的嫌弃，立马跳进洛明冉的衣襟，双手死死抓住，不肯松开。
“你说的那个贼人叫什么名字？”洛明冉眼神冷漠，声音中透着彻骨的寒意。
“他叫宋时序，是他一直纠缠江晏清，才把息尘逼疯了，如果没有他，晏清也不会……”
夏云峥眼中充满恨意，一提到宋时序，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显然对此人恨之入骨。
洛明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已然有了决断，转身离开。
搬弄是非，颠倒黑白。
他跟夏云峥不是一路人，没有合作的必要。
洛明冉的心中已有计较。
距离“幻海云渊”开启，还有一段时日。
买卖“菜人”的线索，就先从民间查起吧。
这种肮脏的交易背后，必然隐藏着一条错综复杂的利益链条，若不及时斩断，后果不堪设想。
“幻海云渊”危机四伏，到处都是隐藏的铡刀。
毒瘴弥漫的山谷、变幻莫测的迷阵，还有蛰伏在暗处的凶猛妖兽，无一不是致命的威胁。
亦不乏修士间的尔虞我诈，杀人越货屡见不鲜。
死神的镰刀，会像割韭菜一样，一茬一茬地割掉他们的脑袋。
每一次“幻海云渊”开启，都会有大批修士命丧其中，这几乎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事。
对于死亡，大部分人都容易心存侥幸，认为自己足够幸运，下一个死掉的人绝不会是自己。
每到这个时候，风险概率和墨菲定律都会给他们一个惨痛的教训。
借此秘境，截杀修士，将他们卖去“人市”，所得的钱用来购买“特级烟草”，再用“特级烟草”交换天材地宝，不比冒险强？
洛明冉想得到，那些熟门熟路的人怎么可能想不到。
一旦开了这个口，无异于将“幻海云渊”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屠宰场”。
洛明冉想到此处，心中一阵发寒。
修仙界的社会秩序，本就靠着各方势力的制衡和修士的自律勉强维持。
一旦这种毫无人性的交易横行，社会信任将彻底崩塌，修仙界人人自危，正邪的界限不断模糊，整个修仙界都会陷入无序的黑暗。
第452章 一念永恒（32）
洛明冉离开皇宫，回到凌霜峰。
春风轻拂，却总也吹不进凌霜峰。
凌霜峰，矗立于云雾之巅，以冰雪为衣、冰棱为饰，四季如冬，鲜花难觅。
锦靴落在冰面的脆响忽地沉闷，洛明冉垂目望去，冰层下竟涌动着翡翠般的脉络。
这是什么？
踏入凌霜峰的一刻，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呆立。
往常沁入骨髓的寒意，此刻竟裹着温软的甜香，仿佛是初春第一缕暖阳化开冰溪的味道。
原本银装素裹的世界，竟变成了花海仙境，各色鲜花争奇斗艳，与周围的冰雪形成鲜明对比，美得令人窒息。
花香随风飘散，沁人心脾，空气中都弥漫着春天的气息。
江晏清一怔，缓缓走近，指尖拂过娇嫩的花瓣，传来的触感是那样的真实。
竟然不是幻术……
千年孤寒真的染上了春意。
温以珩从他的身后伸出一只手，向上托住洛明冉的手。
“喜欢吗？”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穿透一切冰雪，直达洛明冉的内心。
在洛明冉外出的时候，温以珩从各地搜罗奇花异草，又借助宗门秘法，细心培育，硬是在冰雪覆盖的凌霜峰上，开辟出生机盎然的花海。
洛明冉转头，与温以珩的四目相对，眼中都是惊喜。
“喜欢。”
青年明艳的笑容，让绚烂的花海黯然失色。
温以珩的心跳骤然加速，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瞬消失，只有炙热的心跳在胸腔内回响。
酸涩的情绪消散了大半，甜蜜如花海一般弥漫，漫过思想的尽头。
“嗯。”
温以珩喉咙一紧，眸光深深地看着他，呼吸间皆是炙热。
只要你喜欢，我做什么都愿意。
温以珩牵着他走入花丛，走向他们的家。
他不知道奥米尼斯是谁，也不需要知道，他唯一知道的，仅仅是用心珍惜他爱的人。
沉溺在二人世界的温以珩，怎么都不会想到，就在不久后的某一天，他为了修复洛明冉的情根，甘愿当奥米尼斯的替身。
两人身后的草丛里。
缩小的夏榆桑拨开花茎，朝洛明冉走去。
“这么笨拙的手段，也想追洛明冉。”
夏榆桑的眼中划过一道无人察觉的暗沉之色，下一秒就被他隐匿在动人的眼波中。
“我来教你吧……”
什么时代了，还给人送花？
洛明冉现在是人类。
在这个世界，送给人类最好的礼物，当然是那些被做成国宴的高阶修士。
沈容尘、凌羽风、林若璃、叶逸飞，秦炎烈，对了，还有他们的师尊云吟萧。
他先拿谁开刀好呢？
这些伤害过洛明冉的人，只配成为养料，滋养青年的绝色容颜，让他永葆青春，长命百岁。
第二日，洛明冉和温以珩兵分两路，共同收集“菜人”的线索，温以珩去“鬼市”，洛明冉去“人市”。
洛明冉换上一身朴素的衣裳，顺便把夏榆桑装进口袋，混入市井之中。
夏榆桑身上的缩小术还有两日自动解除，他从口袋里冒出一个脑袋，“从前面的灰坑下去，就到人市了。”
灰坑是邪修的汇聚之地，也是罪恶的温床。
从外形上看，只是一口大一些的枯井。
井口周围的石头布满青苔，散发着一股腐败的气息。
“务必小心。”夏榆桑低声叮嘱，然后双手结印，周身泛起幽蓝的光芒。
水流在他掌心汇聚、盘旋，形成一个巨大的空心水球，将两人包裹在内。
水球裹挟着他们，缓缓落入井底。
枯井的底部弥漫着刺鼻的腐臭，阴暗潮湿，墙壁上爬满了不知名的黑色藤蔓。
洛明冉沿着狭窄的甬道前行，四周的黑暗宛如幽灵，不断朝两人挤压过来。
第453章 一念永恒（33）
“人市在建造的时候，百位邪修联手，抽干了一整条地下河。”
夏榆桑趴在口袋的边缘。
“当年，父皇险些把邪修赶尽杀绝，邪修遭此大难，如今比任何势力都要团结，杀掉一个邪修，等于和整个群体宣战，我们尽可能不要和他们发生冲突。”
“好。”
洛明冉随口答应，脑子里盘算着怎么利用这一点。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渐渐有了光亮，嘈杂的人声传入耳中。
人市被一层邪气深重的禁制笼罩，入口处，人形的青铜石像排列在两边，打量着每一个靠近的人。
只有对出特殊暗号、并支付入场费的修士才能踏入。
洛明冉看着台面上的青铜盘，若有所思，“八卦阵和五灵珠？”
“我来。”夏榆桑从口袋跳出来，落在八卦阵的旁边，掏出自己的钱袋子。
洛明冉摇头。
“不用，内部人员可以手动开启。”
夏榆桑神色为难，“可……我们不是内部人员。”
“假如我们是。”
洛明冉勾唇。
五行相生相克，从兑位（金）开始，洛明冉先触碰代表水的坎位灵珠，再碰代表木的震位灵珠，依此类推，形成正确序列。
夏榆桑震惊得说不出话。
这就是真正的主角么……
下一秒，八卦阵灵力共鸣，禁制开启。
洛明冉抓起夏榆桑，快步走进去，隐匿在人流中。
踏入其中，嘈杂的叫卖声、痛苦的呻吟声此起彼伏。
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震惊不已，饶是鲜少踏足人市的夏榆桑都吃了一惊。
摊位一个挨着一个，摊主们皆是神色狠厉、满身戾气的不法之徒，摊位上摆放着各类鲜嫩的血肉，还有跳动的心脏。
“阿冉，那边有卖灵根，我给你买一个新的吧！”夏榆桑兴致勃勃，指着右手边的摊位。
那个摊位陈列着五排修士的灵根，那些灵根被放置在特制的玉盒中，周围环绕着维持灵力的法阵。
洛明冉脸一黑，沉声道：“不需要。”
夏榆桑不依不挠，“要嘛～”
“闭嘴！”
予兮读家
洛明冉斜了他一眼，将夏榆桑随手放到一个摊位上。
“我错了……”夏榆桑缩了缩脖子，不拿灵根开玩笑了。
他清楚洛明冉的品性，他可以从“人市”挑选最适合自己的灵根为己所用，但洛明冉绝对不会用这些来路不正的东西。
“走吧。”洛明冉神色淡淡，自顾自地往前走。
夏榆桑急忙跟上，爬上洛明冉的肩膀，在他的耳边说：“人市有内圈和外圈，外圈都是边缘人物和残次品，我们要到内圈去吗？”
“你去过吗？”洛明冉看了他一眼。
“这……”夏榆桑有点心虚，小声嘀咕，“我应该去过，还是没去过。”
如果他说去过，洛明冉一旦知道里面有什么，一定会觉得他禽兽不如，到时别说刷好感度了，就连呆在他的身边都是奢望。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洛明冉怎么会把他这种人和自己归为同类。
洛明冉看向前方，没有再追问。
“你就不能多问几句，兴许我就说了呢？”夏榆桑伸手抓抓他的耳垂。
手感软软的，不知道吻起来怎么样。
“需要吗？”
洛明冉拐进一个暗道，继续往下走。
“你去过内圈，并且知道那里不是人呆的地方，其他的，我会自己用眼睛去看。”
洛明冉站在内圈和外圈的交界地，面前又是一个青铜八卦盘。
他想了想，把夏榆桑放到八卦盘前。
“你来。”
内圈情况复杂，戒备森严，还是不要多生事端了。
夏榆桑显然是此地的常客，应该有特定的方法进去。
“好的。”
夏榆桑取出金木水火土，五根不同属性的灵根，分别放入五颗灵珠，灵珠吞噬后，八卦盘自动旋转到特定的位置，禁制解除。
第454章 一念永恒（34）
洛明冉看着对方随手拿出的灵根。
灵根泛着微弱的光泽，像是刚从某个鲜活的人体中剥离出来，还带着未散的体温。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诡异感。
联想到背后是一条条人命，不禁心生寒意。
灵根在他眼中从来不是可以随意买卖的物件，而是一个修士毕生的根基，是无数日夜苦修的结晶。
可在这里，它却被轻描淡写地拿在手中，仿佛只是集市上的一棵白菜。
杀掉年轻修士，抽取新鲜的灵根贩卖，真是残忍到令人发指的产业链。
他冷淡的眉目不自觉下压，伸手将夏榆桑放回口袋。
“你担心我呀？”夏榆桑转过头，调侃地说，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
他收藏在空间的稀世珍宝，抵得上“人市”的一半。
他可贵了！
洛明冉没有回应，径直朝内圈走去。
脚下的地面逐渐变得冰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压抑感。
在内圈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拍卖台，由黑色的玄铁打造而成，散发着阴冷的暗流。
台上，待售的修士被铁链束缚，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台下的修士，目光贪婪，竞相出价。
这里没有道德与伦理，只有赤裸裸的利益交易，每一笔买卖都沾染着鲜血与罪恶。
“两点钟方向是核心区，”夏榆桑友善地提醒，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略显微弱，“你第一次来，可能要做好心理准备。”
“总不能比这更重口了吧。”洛明冉淡淡道。
事实证明，洛明冉还是高估了这些人的道德水平。
当洛明冉来到核心区，他才理解夏榆桑所说的“做好心理准备”究竟意味着什么。
核心区矗立着一棵参天大树，树干粗壮，枝繁叶茂。
一根根藤蔓从树上垂落，末端挂着细皮嫩肉的年轻修士。他们无一不是金丹期以上的强者。
修仙界的天之骄子，如今沦落成了待价而沽的商品。
不，这些“人”都是有市无价的高级货。
“即使不买，我们也可以验货，购买后，屠夫会现场宰杀，各个部位给你分装打包好。”
夏榆桑在一旁介绍着，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事已至此，他也不需要装什么小白花了。
他已经被弱肉强食的世界同化。
人性在他身上慢慢消失，对于这些被当作“商品”的修士，他无法产生共情。
在他眼中，逛“人市”就如同逛菜市场一般平常。
一个食客，怎会在乎鸡鸭鱼肉的感受？
“夏榆桑。”
洛明冉忽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洛明冉连名带姓地叫他，让夏榆桑身形一颤。
“干嘛？”
夏榆桑瘪了瘪嘴，有些委屈。
“我说实话，你又不高兴听。”
他愿意展现真实的一面，一步一步把洛明冉同化，让洛明冉接受那个早已腐烂、千疮百孔的夏榆桑。
真正的他，就是一具逐渐腐烂的尸骨，看谁都和看自己一样。
烂透了，烂透了啊……
但夏榆桑已经习惯，甚至觉得无伤大雅。
系统绑定他，逼他成为炉鼎，他不想被驯化成等待乞怜的人，只能将自己驯化成丧尽天良的野兽。
“若你不愿，可以不说，不必伪装成恶人”洛明冉把夏榆桑拿出来，放在手中，“你并不娇弱，但也绝非刚强，如果你想保护自己，大可以换种方式。”
夏榆桑怔住，“你，你……”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明明已经麻木，为什么——
为什么洛明冉三两句话就能让他心口发涩？
太犯规了！
“那你，教我吧……”夏榆桑抬起头，伸手托着洛明冉的下巴，“刚好，我是一把好刀。”
洛明冉面色不变，突然，上方传来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
“洛明冉！”
“快让他们放我下去！”
“听见没有！”
“再不过来，没你好果子吃！”
洛明冉和夏榆桑转眼过去，看到了一个不算熟的熟人。
秦炎烈被滕蔓倒挂在树上，遍体鳞伤，好不狼狈。
“要救他吗？”夏榆桑征询道，一脸不情愿。
“我教你。”
洛明冉将夏榆桑放在地上，让火灵珠抹去了缩小术的禁制。
夏榆桑站在他的面前，茫然地看着他。
“叩问真心，你想救一个人，是真心想救他吗？”洛明冉顿了顿，继续道，“你杀一人，也该是真的想杀他。”
夏榆桑眼神闪烁，恍惚间释然了。
他走向树下的卖家，指着秦炎烈。
“那批货，分好交给我，记得切细一点。”
秦炎烈面色惨白，不可置信地瞪着夏榆桑。
“师弟，你在说什么，你疯了吗！”
他这么疼爱夏榆桑，夏榆桑竟然想要他的命！
夏榆桑不去理会，转身牵起洛明冉的手，“等会血腥重，我带你去包厢，你等我一会就好。”
“嗯，”洛明冉点头，“帮我抽取他的记忆，我要知道是谁把他带到这里。”
“好~”
夏榆桑眉眼弯弯，笑容漂亮而残忍。
第455章 一念永恒（35）
夏榆桑领着洛明冉步入厢房，房间布置得温馨雅致，从窗户往下望，还能观赏“庖丁解牛”。
他备下一壶热气腾腾的香茗，置于案几之上。
茶香袅袅升起，缭绕在两人之间。
“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夏榆桑贴近洛明冉，眉眼动人，身后好像有条隐形的尾巴在摇个不停。
“嗯。”洛明冉淡淡地拂开夏榆桑的手。
夏榆桑也不脑，摇着尾巴就出去了。
离开厢房，夏榆桑的神色立刻冷了下去。
他径直走向屠宰区，隔着老远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地面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
秦炎烈跪在地上，双手被铁链束缚，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见秦炎烈好端端地活着，夏榆桑不悦地皱眉。
屠夫见状，急忙迎上前，语气恭敬却带着几分为难。
“这位贵客，真是抱歉，我们这儿有规矩，‘熟人’的生意不做。”
“我知道规矩，”夏榆桑神色冷峻，低沉道，“我来动手，你只管准备好分装便是。”
“好嘞。”屠夫笑容满面。
夏榆桑抽出本命佩剑，剑身印出嗜血的笑容。
这把佩剑名为月潮，由一位炼器天才亲手锻造，为了锻造这把剑，那人抢了洛明冉的原石，将人打成重伤。
那次，洛明冉命悬一线，奈何生存的意志强大到逆天，硬是从鬼门关爬了回来。
夏榆桑看着手中的剑，思绪飘远。
现在回想起来，这把剑的锻造者，好像就是眼前的秦炎烈。
就是这个人，差点将洛明冉打死。
想到这里，夏榆桑的眼神又冷了几分。
巧了这不是。
秦炎烈见夏榆桑来真的，顿时气得脸色铁青，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
他愤怒地嘶吼：“夏榆桑，你要杀我？你怎么可以杀我，我对你那么好！你要什么，我都抢来给你。你怎可如此待我？”
“你把别人的东西给我，借花献佛，慷他人之慨，这算对我好？”
夏榆桑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讥讽。
“你好好问洛明冉要，他知道是用在我身上，一定会给你，需要下死手吗？”
“你竟然反过来怪我！夏榆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秦炎烈的眼睛燃烧着怒火，仿佛要将夏榆桑吞噬。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认真算起来，我连人都不是，需要这么惊讶吗？”
夏榆桑不屑地嗤笑一声。
“我一直都想说，你们几个师兄其实……都挺贱的。”
他向前一步，抬脚踩在秦炎烈的头上，声音冷得像冰，“真心对你们好的人，你们利用完就丢，我光靠嘴皮子哄你们开心，居然被当成掌上明珠，是不是很搞笑？”
秦炎烈怒目圆睁，拼命挣扎，用力捶打着地面，口中咒骂不断。
“闭嘴，你这个小贱人！我要杀了你！”
“你杀得了我吗？”夏榆桑低笑，眼中闪过一道狠厉的冷光，抬手便抽走了秦炎烈的灵根。
火灵根从秦炎烈的后背飞来，散发出炽热的光芒，落入夏榆桑的掌心。
秦炎烈发出杀猪般的哀嚎，声嘶力竭。
“夏榆桑，你忘恩负义！你会遭天谴！我看你怎么渡过雷劫！”
“我还没有废物到需要你们这些废物帮忙。”
夏榆桑从秦炎烈的背上走下来，眼神中满是鄙夷。
“你们这些人自私虚伪，一个个嫉妒洛明冉的天赋，打着为我好的名义，联手欺凌他，给我拉仇恨，真以为洛明冉看不出来吗？但凡他心胸狭隘，早把我捏死一千次了，你们这些又蠢又坏的白痴！”
秦炎烈被戳中心事，脸涨得通红，像个熟透的番茄。
他憋了半天，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放心，他们很快就来陪你，同门师兄弟就该死得整整齐齐。”
夏榆桑抚摸着月潮剑，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教我炼器，等我集齐七根灵根，就炼制一盏幻彩琉璃灯给洛明冉玩。”
夏榆桑笑得云淡风轻，仿佛杀人只是做饭前的准备工作。
他随意地挥出一剑，剑气瞬间割下秦炎烈的脑袋。
秦炎烈死不瞑目，身上的法器立刻护住心脉和灵魂，维持着最后的生机。
夏榆桑遗憾地摇了摇头，手上动作不停。
“蠢货，非要找虐。”
秦炎烈的灵魂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分割，恐惧和绝望充斥着他的灵魂，最终崩溃到涣散。
屠夫拿来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特制“保鲜盒”，动作熟练地将肉块装进去。
夏榆桑没有忘记正事，他从空间取出留影石，悬在头颅的额前，开始抽取洛明冉需要的那段记忆。
他趁屠夫不注意，顺手抽走了屠夫的记忆。
超额完成任务，洛明冉会不会表扬他呢？
第456章 一念永恒（36）
夏榆桑像个讨赏的小狗崽，摇着一条无形的尾巴，步伐轻快地走回房间。
他的脸上洋溢着按捺不住的兴奋，那得意洋洋的小表情，就差没写着“快表扬我”四个字。
一进房间，他就迫不及待地冲到洛明冉面前，将留影石递过去，脆生生地说：“办好了，给你。”
洛明冉接过留影石，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光滑的表面，随后从火灵珠中引出一缕灵力，缓缓注入其中。
刹那间，留影石光芒四射，开始播放秦炎烈生前的记忆。
画面一转，出现在一片静谧的竹林。
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凌羽风约秦炎烈在此喝酒。
凌羽风的脸上堆着虚伪的笑意，言辞恳切地请求，想让秦炎烈在幻海云渊与自己合作，一起打劫那些获得天材地宝的修士。
秦炎烈被利益诱惑，半推半就地答应下来。
可后来，因为不满三七分账，秦炎烈瞬间翻脸，两人不欢而散。
凌羽风面露狰狞，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尾随秦炎烈走到山脚，与一名邪修暗中勾结，趁秦炎烈不备，联手将他打晕。
邪修随手丢给凌羽风一袋上品灵石，然后像拖死狗一样把秦炎烈带走。
影像至此戛然而止。
“凌羽风……”洛明冉看着画面消失的地方，口中喃喃自语，陷入了沉思。
这个人他有点印象。
凌羽风智力偏高，同门中仅次于夏榆桑，为人狡猾阴险，一心想着走捷径，经常厚着脸皮拿洛明冉的作业去交差。
洛明冉对他的观感向来很差，没想到他竟如此心狠手辣，连同门师兄弟都能痛下毒手。
“你先收着，回头交给云吟萧。”
洛明冉把留影石还给夏榆桑，语气平静。
“凌羽风残害同门，我替他清理门户了。”
“好～”
夏榆桑把留影石收好，紧接着又从怀里掏出另一块，递到洛明冉面前。
“这个是屠夫的记忆。”
洛明冉再次让火灵珠注入灵力，画面投影在两人的周围。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昏暗幽闭的地下空间，潮湿的霉味与刺鼻的血腥气混合在一起，让人几欲作呕。
四周的灵气被一个诡异的法阵扭曲得杂乱无章，整个空间显得压抑又混沌。
一个个活生生的修士被铁链拴着，被迫跪在地上，他们衣衫褴褛，身上满是污垢和伤痕，眼神从惊惶到绝望。
有个年轻的女修，凌乱的发丝遮住了淤青的脸颊，纤细的手腕被铁链磨出了一道道血痕，血迹干涸在手腕上，看着触目惊心。
她的旁边，是个正值壮年的男修，因为多日的折磨，身形早已佝偻，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的呻吟。
邪修从他们的中间穿过，目光贪婪又邪恶，像挑选货物一样审视着这些可怜的人。
他们交头接耳，低声品评着这些修士的资质与潜力，然后把人按在地上，查看灵根天赋，露出的手背有一个黑色的十字架与万字符结合的纹身。
一个黑袍老者，在一名灵根出众的少年面前踱步许久，从兜帽中露出阴鸷的眼神，随后与卖家低声议价，干枯的手指比划着价格。
少年惊恐地向后缩，却因铁链的束缚动弹不得，只能绝望地颤抖。
屠夫见状，心急如焚，不顾一切地向少年爬去。
还没等他靠近，就被人一脚踩住了手，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少年被带走。
他叫喊着弟弟的名字，回应他的，只有弟弟的惨叫。
多年后，屠夫成了如今这副模样，那个黑袍老者，成了他第一个开肠破肚的“廉价商品”。
洛明冉静静地看完这一切，沉默良久，最终将留影石递回给夏榆桑。
“你回去吧。”
“你要一个人去找凌羽风？”夏榆桑一听，立刻上前抱住他的手臂，“不行，你要带着我。我给你带路，替你杀人，帮你收尾。”
洛明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夏榆桑，我们怎么反过来了……”
青年声音低哑，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情绪。
夏榆桑愣在原地，心跳好似漏了一拍。
以前，都是洛明冉无条件地帮他，替他遮风挡雨，解决所有难题。可如今，那个掏心掏肺付出的人，竟变成了自己。
夏榆桑不仅没有觉得委屈，反而乐在其中。
他喜欢跟着洛明冉东奔西跑，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做什么他都愿意。
他或许还没有爱上洛明冉，但他喜欢这样鲜活的自己。
“不好吗？”夏榆桑把手指嵌入洛明冉的指间，“我很耐用的。”
洛明冉不置可否，借用火龙珠的灵力在空气中写出一个符号。
这个符号，是十字架与万字符结合。
“你见过吗？”
夏榆桑脸色一白，“这是代表逆灵宗的厄煞印。”
第457章 一念永恒（37）
“逆灵宗？”洛明冉念着这个名字，像是在咀嚼一块难咽的肉干，眉头紧锁。
在洛明冉的记忆里，逆灵宗这三个字如同禁忌一般，被神隐剑宗烙印在不可触碰的领域。
任何弟子，只要与逆灵宗有所牵连，都会面临严酷的惩戒。
夏榆桑的神色变得凝重，缓缓开口：“听父皇说，逆灵宗与息尘上仙有关。息尘上仙对江晏清心生爱慕，却因爱生恨，走火入魔。他背叛了神隐剑宗，创立了逆灵宗，他们修炼的功法非常邪门，需要……”
洛明冉见他欲言又止，神色怪异，追问道：“需要什么？
“需要道侣相食。”夏榆桑抬眼看向洛明冉，语气低沉，“你看过《搜神记》吗？”
洛明冉点头，眉头皱得更紧，“里面有一篇《夫妻相食》的文章。”
汉灵帝建宁三年的春天，河内郡发生了妻子吃掉丈夫的事情，河南郡则出现了丈夫吃掉妻子的惨状。夫妻本是阴阳相配、感情深厚的关系，却出现如此违背常理的悲剧。有人认为这是阴阳相互侵犯，是比日月出现异常还要严重的灾祸。后来汉灵帝去世，天下大乱，出现了君主肆意诛杀、臣子弑君叛乱、战争不断、骨肉相残等各种惨状，百姓遭受了巨大的灾祸。而夫妻相食这种反常之事，就是天下大乱的一种先兆。只是可惜没有像辛有、屠黍那样的人能提前洞察并阻止这种灾祸的发生[1]。
这篇散文通过“夫妇相食”这一极端事件，反映了东汉末年社会的动荡、百姓生活的困苦以及世道的混乱，同时也带有对社会现象的警示和对时代悲剧的感慨意味。
“是这个，逆灵宗有一门可以快速突破境界的双修功法，叫《阴阳双生典》。修炼这种功法，效率可以是普通修士的十倍，但是，道侣双方一旦陷入天赋瓶颈，只有吃掉另一方，才能突破。”
夏榆桑顿了顿，继续说，“父皇对此深感忧虑，认为这是天下大乱的征兆，于是招募正道修士对逆灵宗进行围剿。虽然逆灵宗一度濒临灭绝，但《阴阳双生典》已经流传开来，难以根除。这些年，逆灵宗愈发隐蔽，行踪难觅。”
洛明冉了然，心中有了计较。
“明日我们去找凌羽风，待我询问完毕，你再动手。他的记忆，我就不看了。”
夏榆桑没有问为什么，只是亲昵地挽起洛明冉的手，温柔地说：“今晚就留在皇宫吧，我带你去看看江晏清的房间。”
洛明冉本想拒绝，但确实想看看那孩子生前住的地方，想从残留的旧物中，找到一些关于他的痕迹。
“可以。”洛明冉点头答应。
两人走出包厢，屠夫已经把分装好的“预制菜”摆放整齐。
夏榆桑逐一清点，转头问洛明冉，“里面有你需要的东西吗？”
洛明冉睨了他一眼，“并无。”
夏榆桑肉眼可见地失落下去。
在心里暗自嘀咕：秦炎烈真是个废物，死了都不能对阿冉有点用。
他将“预制菜”收入空间，随后带着洛明冉离开了这个地方。
夜色渐深，宫灯一盏盏亮起，照亮了通往过去的路。
洛明冉走进江晏清的房间，那孩子的房间非常简朴，与他想象中的场景不谋而合。
房间布置得极为朴素，没有多余的装饰，却自有一番韵味。
书架沿墙而立，排列着泛黄的竹简，前面是一个木桌。
桌上摊开着几本书籍，书页微微泛黄，边缘有些许磨损，不难看出，这些书曾被主人反复翻阅，书页间似乎还残留着主人的气息。
洛明冉走近，轻轻拿起一本书，指尖摩挲着书页，记下江晏清的笔迹。
房间的中心，是一个长方形的沙盘，
沙盘里的模型细致入微，山川河流、城池关隘错落分布，山脉、河流、城池皆栩栩如生，将一个微缩的世界呈现在眼前。
洛明冉俯下身，仔细端详着沙盘中的细节，暗自赞叹江晏清对于战略与布局的独到见解。
他将地形和军队分布背下来，缓缓抬头，视线落在房间的天花板上。
那里，竟是一幅宽阔的世界地图。
地图以细腻的笔触勾勒出各大洲的轮廓，不仅展现了地理的辽阔，更蕴含着房间主人对未知世界的向往。
洛明冉凝视着这幅地图，沉默不语。
那孩子，看着这幅图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是在憧憬未知的远方，还是在谋划如何改变世间格局，让天下百姓都能安居乐业？又或者，只是在这片广袤的天地中，寻找自己的归宿……
等等，列强的首都，都插上了飞镖——
难道，那孩子想把国旗插在西方大陆的土地上吗？
洛明冉莞尔，眼里荡漾着笑意。
这样一个小小的心愿，身为父亲，怎么会不满足呢？
第458章 一念永恒（38）
洛明冉挑了一卷《变形术》，走回自己的房间。
烛火在案头摇曳，映得书页上的字迹忽明忽暗，他看了半个时辰，眼睛有些发酸。
洛明冉放下书，闭目养神。
窗外的梆子刚敲过三更，他正要起身添些灯油，忽有暖意覆上眼睑。
一只温热的手覆盖在他的眼上，指腹薄茧擦过眉骨时泛起细微的痒。
男人浴后换了松柏香料的熏衣，混着腰间悬着的安神香囊，像是把整个药庐搬了过来。
耳畔响起一道沉稳好听的男声，“感觉好些了吗？”
“嗯。”
洛明冉后仰靠在男人肩头，身体慢慢放松。
睫羽颤动了一下，像羽毛一般挠过温以珩的手心，挠得人喉咙发痒。
温以珩的嗓音又低了几分，“在外过夜，怎么不同我说一声？”
他在家坐立不安，又担心贸然赶来，惹人不快。
“说什么？反正你总会追过来，”洛明冉一顿，急忙改口，“抱歉，我下次会跟你说。”
现在的温以珩，还不是奥米尼斯，不能习惯性地把他们看成同一个人。
温以珩身形一僵，心口像堵了一口墙，闷得难受。
“明冉。”他沙哑地开口。
“嗯？”
温以珩把手从洛明冉的眼睛上移开，转而环住青年的腰肢，将他拥入怀中。
“我这么多年都是孤身一人，从未与人亲近。我不太会照顾人，对你，可能会有怠慢的地方，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
他不知道那个男人以前是怎么照顾洛明冉的，也不想知道。
从今往后，陪在洛明冉身边的人是他。
他会用自己的方式，与对方慢慢磨合，填满余生的空白。
洛明冉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靠在他怀里，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温度。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烛火轻微的火星声，还有两人交错的呼吸。
过了片刻，洛明冉才轻声说道：“等事情办完，我们谈谈，有些事情，你应该知道。”
温以珩的手臂微微收紧，将洛明冉搂得更紧了些。
他的下巴轻轻抵在洛明冉的肩上，声音很低很沉，“我可以不知道……”
“你有权知道。”洛明冉闭上眼睛，“到那个时候，你在考虑要不要对我好吧……”
他们之间，还需要很长时间，但他愿意等，愿意等那个人回来。
“不用考虑。”温以珩有些固执地说，“无论知道什么，我都不会改变。”
温以珩抱起洛明冉，走向床榻，笨拙地服侍青年就寝。
洛明冉侧躺在柔软的床上，捏了捏温以珩的脸，语气有点无奈，“傻不傻，干嘛对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掏心掏肺，万一我是坏人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窥见过天道，我感应到你的存在后，就有一种预感，你是我希望共度余生的人。”温以珩抓住青年作乱的手，“就算你想要我的命，我变成鬼也要缠着你。”
洛明冉小声嘟囔，“你何止窥见过天道。”
你还强吻……
哼！
洛明冉往被子里缩了缩，遮住泛红地脸，声音闷闷的，“你今晚不是要去鬼市吗？”
“到子时还有半个时辰，不急。”温以珩掖了掖被角，“别闷着。”
“我今天在人市……”
洛明冉把自己手上掌握的线索跟温以珩对接，尤其是逆灵宗的消息。
两人商谈了一会，温以珩便压着他早睡，披着夜色潜入鬼市。
温以珩降落在鬼市的入口，伸手戴上披风的兜帽，突然发现，今天的兜帽有点沉。
“嗯？”温以珩把手伸入兜帽。
“被你发现了。”洛明冉抱住他的手，被温以珩带了出去。
他刚刚在书里学的缩小术，没想到一次就成功了。
真不错。
温以珩垂眸，看着手办大小的洛明冉，心头塌软了一块下去。
用指节勾了勾洛明冉的脸，嗓音暗哑，“好可爱……”
“不生气？”洛明冉用头蹭了蹭他的手指，“偶尔晚睡一会没关系的。”
温以珩眉眼微挑，嘴角噙着笑，“在我的潜意识里，你好像，很喜欢睡觉。”
“什么话！”洛明冉瞬间站直，把温以珩的手指推开，“是你不让我下床！”
温以珩眼神发黏，声线透着宠溺，“嗯，怪我。”
洛明冉被他看得浑身发麻，匆忙转过身，“子时到了，我们快走吧。”
“嗯。”温以珩把小人儿放入胸襟，“抓好。”
洛明冉抓着对襟的一边，耳边回荡着男人的心跳，四周的温度不断上升，灼得他脸红耳热。
温以珩抬手破开鬼市的禁制，径直走了进去。
洛明冉回过神，呆了呆：好，好快……
鬼市的入口，矗立着牛头马面的石像，石像面容扭曲，空洞的眼窝中闪烁着幽绿的光，审视着每一个踏入此地的生灵。
温以珩靠近后，石像自动闭上眼睛。
牛头马面：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
第459章 一念永恒（39）
温以珩走进鬼市，四周光线昏暗，建筑被一层灰雾笼罩，隐隐约约能瞧见一些飘忽的幽影。
鬼市的街道上，鬼修们或行色匆匆，或三两成群地低语着，他们的面容大多隐匿在黑袍里，只能看到一双双闪烁着幽光的眼睛。
温以珩穿梭在鬼市的街道上，脚步不疾不徐，这些鬼修下意识地飘走，让出一条道。
街道两边摊位连绵，摊位上的灯笼散发着诡异的绿光，映照出摊主们奇形怪状的模样。
有的鬼修身形佝偻，皮肤如干裂的树皮，每一道纹路中都流淌着黑色的液体，有的长着多只眼睛，分布在脸上各个部位，眼球滴溜溜地转动，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一道阴风吹来，温以珩抬手拢了拢衣衫，将洛明冉护住，“我有点后悔带你来了。”
洛明冉探出头，四处张望，很是新奇。
这些奇形怪状的鬼修在他眼中，成了一场特别的艺术展览。
洛明冉看着其中一个鬼修，“他们长得，很有艺术气息。”
那个鬼修原本在摊位前翻捡着什么，察觉到了洛明冉的目光，猛地停住动作，警觉地转过头，脖子转动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就像生锈的齿轮咬合失败。
他脸上的皮肉松弛地耷拉着，像是挂在骨架上的布片，当他张开嘴，一排参差不齐的牙齿暴露出来，有的泛黄，有的漆黑，缝隙间还散发着腐臭的气息。
他似乎想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但那笑容在这张可怖的脸上显得格外狰狞。
就在这时，他触及到温以珩冰冷的目光，鬼修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身体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
下一秒，他连手中正翻看的物件都顾不上放下，脚底抹了油，飞快地飘走了，带起一阵阴寒的风，吹得摊位上的幡旗猎猎作响。
摊位老板也想跑，奈何不行，只能暗自叫苦。
“温以珩，你离摊位近一点，我想看。”洛明冉拉了拉他的衣襟。
他的小手拽着布料，轻轻晃了晃，眼中满是期待，眸光如同闪烁的星辰。
“都依你。”温以珩应道，声音温柔，透着缱绻与纵容。
轻柔的话语落入鬼修耳中，好似一道催命符。
那些鬼修原本还在摊位间徘徊，听到温以珩的声音，顿时浑身一颤，片刻不敢停留，纷纷绕道离开。
眨眼间，在温以珩的周围分出一个真空地带，原本熙熙攘攘的摊位，此刻空无一人，只有悬挂的幡旗在阴风中寂寞地飘动。
洛明冉看着飘走的鬼修，一时愣住，嘴巴微微张开，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温以珩也没料到会造成这样的场景。
“你比鬼还可怕？”洛明冉撇头看向他，语气里带着调侃的意味。
“他们生前，可能是我杀的，”温以珩轻微叹气，“因为是鬼修，他们死后可以用亡灵形态逗留世间。”
“原来是这样。”
洛明冉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异样，眼神依旧清澈明亮，并没有因为温以珩的狠厉而排斥。
温以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担忧渐渐散去，心中略感安慰。
明冉不怕他，也理解他……
温以珩靠近摊位，一位摊主面前摆放着一把陌刀，刀刃上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气，细看之下，那些黑气竟似有意识的冤魂，不断扭动、挣扎。
陌刀旁，摆着几瓶散发着幽光的药剂，瓶中液体如活物般蠕动，偶尔泛起诡异的气泡，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洛明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紧紧盯着那几瓶药剂，小身子在温以珩的对襟里动了动。
第460章 一念永恒（40）
温以珩察觉到洛明冉的兴趣，嘴角微微上扬，他指了指其中一瓶药剂，向摊主询问价格。
摊主伸出一只枯瘦如柴的手，用沙哑的声音说出了一个数字。
温以珩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掏出相应的灵石放在摊主手中，接过药剂，收进须弥芥子。
“回家再给你。”
“嗯。”洛明冉高兴地点头。
不远处，一个身形飘忽的鬼修悬浮在半空，他的摊位简陋至极，仅铺着一块破旧不堪的黑布，上面摆放着几颗散发着血光的宝石。
这些宝石在阴森的鬼市尤为醒目，耀天的血光犹如鲜活的生命，在黑暗里肆意跃动。
仔细看去，那名鬼修的身躯呈现出半透明状，透过他的身体，能看到一颗跳动的红色心脏。
心脏每跳动一次，都会发出沉闷的“噗通”声，宝石的光芒也会随之闪烁，仿佛在和心跳呼应。
温以珩缓缓走近。
鬼修见状，连忙上前介绍。
温以珩只是微微颔首，目光在宝石间扫过，很快便挑中了一枚菱形的血色宝石。
他掏出一颗上品灵石递给鬼修，鬼修连连道谢。
温以珩收到宝石，伸手递给洛明冉拿着玩。
洛明冉抱着宝石，抚摸着光滑的表面，爱不释手，“真好看，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纯净的红宝石。”
“这种宝石到了地面上，只能亮七天。”温以珩平静地说。
这种宝石是鬼修用生灵的鲜血祭炼而成，凝聚着无尽的怨念与痛苦，其用处也颇为邪祟，一旦落入心怀不轨的人手中，很可能引发一场血腥的灾祸。
但这些黑暗的真相，温以珩并不打算告诉洛明冉。
他的宝宝只需要欣赏它最原始的美，不需要知道背后的残酷。
鬼市分为表世界和里世界，温以珩稳步前行，走过表世界的拱桥，穿过结界，又走上了里世界的拱桥。
周围的环境陡然一变，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时空。
里世界没有表世界的雾气，只有更为沉重的黑暗。
在无边的黑暗中，交错着通往各个地区的迷宫。
这些迷宫的墙壁由一种黑色的石头砌成，光滑如镜却坚硬无比。
温以珩取出提灯。
提灯造型古朴，刻满了繁复的花纹，温以珩抬起手，火灵珠立刻飞了进去，化作一簇燃烧的火焰，照亮了周围的区域。
温以珩提着灯继续往前走，身体直接穿过迷宫的墙壁。
十分钟后，一座西方的古堡出现在两人的前方。
古堡是传统的哥特风，尖顶高耸入云，墙壁上爬满了黑色的藤蔓，在寂静的夜里，仿若一只沉睡的恶龙。
“我们准备到了。”
温以珩的声音打破了墓园的寂静。
“这里怎么会有西方大陆的建筑？”洛明冉皱起眉，目光在古堡的轮廓上扫视着。
“王朝的另一面是西方，鬼市的里世界，便是西方大陆的鬼界，这里居住着古老的血族。”
“血族？”洛明冉讶异。
温以珩点头，“血族的眼线遍布世界，她会有我们需要的消息。”
温以珩穿过古堡花园，周围的墓碑东倒西歪。
碑石老旧，刻痕模糊，像是被时光狠狠揉搓过，有些墓碑斜插进土里，像是醉酒之人站立不稳，有的半埋在荒草里，仅露出斑驳的碑顶。
古堡近在眼前，由暗沉巨石搭建，石面坑洼，像是被无数尖锐之物啃噬。哥特式尖顶高高耸起，如锋利獠牙直逼夜空，尖顶下，窗户如同黑洞洞的骷髅之眼，看着两位不速之客。
古堡大门是厚重铁门，雕满奇异图案，线条扭曲缠绕，铁门没有关紧，像一只怪猫眯起的眼。
门两旁的石兽雕像缺胳膊少腿，残损处参差不齐，兽口大张，发出无声的咆哮。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