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只是流落街头而已
老太太半天才终于憋出了一句:“小,小姑娘,你年纪轻轻,不能这样骂人的……”
“我怎么会骂人呢?”季流景诚恳道:“我只是提醒您一下,人和人是不一样的。阿姨,你们家老头呢,确实是个不一般的人,大多数人比如你的儿子,他身上只有一个小动物,所以要是噶了就得赶紧接上。”
老太太:“我儿子?我儿子没事吧?他和我儿媳妇感情挺好的,儿媳妇不会去报复他的吧?”
季流景顿了下,“那倒不会,别怕。你先听我接着说。”
老太太木讷点头。
“别人都只有一个,但你的老马也好,之前的那位白二少白和谦也好,他们都是身怀奇迹的人,自有两根小动物。一根在腿中间,一根在脑子里,所以哪怕腿中间的没了,脑子里的也是在的。所以您可以劝劝他,腿中间的没了也照样是个男人,不要那么追求物质,多追求一点精神也挺好的嘛!”
老太太明显被季流景绕得蒙了。
但弹幕没蒙,弹幕不光没蒙,弹幕还笑得一个比一个开心。
【哈哈哈哈哈哈我要不行了】
【你身上的鸡没了,你脑子里的鸡还在】
【追求追求精神也挺好的呀,精神男人也是男人嘛】
【真精神男人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婆会骂多骂】
【愿天下所有的色痞男都能享受嘎蛋人生】
可惜老太太是个老花眼,看不清弹幕对她的宽慰。
老太太满脸写着: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听些什么?
这时她走到了河边。
她发出无助的呐喊:“咪咪,咪咪呀,好咪咪,快出来吧!”
河边只有流水澹澹回荡。
季流景说:“这样,你往左边走,水边有处草垛子,下面有个窝,你可以在那里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老太太意外,“草垛子?我知道那片,怎么会到那头去呢?我家猫还会往那边跑吗?”
“您家猫不光爱往那跑,还去那相亲呢。”季流景说:“您快看看吧,趁着现在还能看着个全乎。”
老太太心中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但她还是加快了脚步,依言来到了季流景所说的草垛子。
【草垛子来了草垛子来了】
【主播小心别被封!】
【我突然不是很想看了,对烂肉不太感兴趣】
镜头随着老太太的脚步一路向前,老太太不会调镜头,手机时上时下。
乌云罩顶,河边阵阵阴风,高大的草木在空中摇动。
老太太走到了草垛子边。
“就是在……”
然而她的话音顿住了。
她的脸上骤然现出一种无法言明的恐惧神色,眼珠子惊恐地瞪到了最大,她张开了嘴,她开始剧烈地喘起气来,似乎是想要说什么,然而竟然由于恐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终于缓缓地,颤巍巍地抬起了手。
她的手机“啪”地掉到了地上。
夜色昏沉,唯有手机的一点光亮照亮了前方的样子。
整整一窝猫,全是黑猫,其中一只最大的母猫口中叼着一块被咬得不像样子了的柱状物体,警惕地回过了头。
地上都是血,几块不明的烂肉零零散散地堆在周围,其中一只小猫的爪子下是个圆球样的东西,但是肉做的。
黑暗中唯有猫的眼睛是绿的,刺目鲜明的幽绿。
“喵呜——”
“喵呜——”
所有的小猫一起叫起来。
【怎么回事,进猫窝了?】
【为啥有这么多猫叫啊,有点瘆人了】
可惜弹幕看不见老太太的视角,只能从地上仰望满天星空。
【该说不说的,农村晚上的星星好漂亮啊】
【老太太还好吗!】
老太太不好。
老太太终于爆发出了一声锐利至极的嚎叫!
她猛地跳起来,从地上捞起手机,转身飞奔而去——
老太太战斗力惊人,拔腿就冲,一口气跑出十分钟。
她直到跑进村里见到灯光,她才终于稍微慢下了脚步。
老太太体力好,这样高强度的奔跑,换个年轻人已经喘得死去活来了,但她在一家小卖部门口立定站稳时,除了人稍微有点颤抖,甚至做到了脸不红心不跳。
危险暂且解除,她也终于开始念叨起来,“这是咋回事,这是咋回事啊!”
季流景问:“你儿媳妇娘家是开屠宰场的吧?”
老太太惶恐点头。
【屠宰场!我听到了什么,有瓜吗】
“能感觉到你一直没见过好爸和好老公是什么样,这是你的不幸,对此我感到非常难过。”季流景说:“但其实你家的这只猫就是个好爸,还是个好老公。”
【老婆的内涵总是突如其来】
【突如其来但在情理之中】
【竖起耳朵了,想听听英雄小猫的故事!】
【刚才的猫叫是英雄小猫的吗?该不会那边是它老婆孩子吧】
“太聪明了。”季流景说:“阿姨,给您介绍一下,那边的母猫和那群小猫就是您家小猫的老婆孩子,您儿媳妇管它叫儿子,按这个关系来讲,您刚才看到的其实是您的孙媳妇和重孙子。”
老太太有点难受。
老太太开始掐自己的人中了。
她抖了又抖,最后颤巍巍问:“那,那,那那肉……”
季流景:“你儿媳妇从小拿肉喂它,它就拿肉喂老婆孩子,一家子全是肉食动物,这么多年早习惯了,今天她一割鸡,它以为给它喂饭呢,立马就给老
婆孩子叼过来了。”
【哈哈哈哈哈怪不得跑那么快呢】
【老头的小动物啥味啊,心疼小猫一波】
【楼上的别说了,我有画面感了,别逼我,我正吃夜宵呢】
老太太没吃夜宵,但老太太扶着电线杆子干呕起来了。
季流景说:“您别着急,您先吐着,吐完我再说。”
老太太很急,老太太站起来了,“我不吐了,您说吧。”
于是季流景接着问:“你儿媳妇联系上了吗?”
“还没。”老太太苦着脸说:“我儿子没报警,我也拿不好主意,想等着我老伴救过来再说。”
季流景说:“那我建议你,别闹,私了。”
老太太蒙:“为啥啊?”
季流景一摊手,“当然是因为你儿子不想离婚。”
老太太:“不可能,不可能的,浩宇他是很孝顺的人,对我很好的,他媳妇都把他爸捅进医院了,他怎么可能还……”
季流景叹了口气,无奈道:“那就给你讲个热知识,你老伴是不是个男人现在待定了,但你儿子还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头怎么就不是男人了!不许说我们精神男人不算男人!】
季流景翘翘唇,“你儿子高中谈了个女朋友,结果他爸嫌小姑娘家穷,到学校逼着他在同学面前跪下,他被人笑话到毕业。高中毕业想学计算机,结果他爸不懂电脑,听别人说金融赚钱,自己改了志愿逼着他学金融。他学校不好,毕业好不容易找着个工作,他爸又以死逼着他回来考公。”
【老头真害人啊,谁跟他一家谁倒霉】
【我要是有这么个爸早跑了,这日子能过到今天也是奇迹】
【原来是金融狗,理解了,能忍金融的人,这辈子什么都能忍】
【高考志愿啊那可是,脑残爹毁了你儿子一辈子知道吗】
老太太茫然。
老太太眼泛泪光。
老太太“呜哇”哭起来。
“活神仙!活神仙啊!您也太神了!连这都能看出来!您帮帮我们吧!我们都是普通人!我们可怎么过啊!”
季流景安抚她,“冷静点,别激动,我一直就这么厉害,我都习惯了,你也习惯就好。”
老太太泪水涟涟地看着她。
“我只是想说,综上所述,您儿子已经忍他爸忍得够久了,而作为一个男人,尤其是在你家这种父权思想浓郁的家庭的男人,他深深认为女人就是他的所有物。所以对他来说,他爸对他老婆动手动脚,就相当于——他又在企图破坏他的东西。”
老太太睁大眼,很费解地道,“东西?”
“是的,东西。”季流景说:“你可以这样理解,对他来说,就像他高考的时候被改了志愿,但计算机系主动找了回来,不光强行扣住了他,还让他爸再也没本事篡改他的专业了。他怎么会不高兴呢?他难道会为了给他爸出气而放弃他心爱的计算机吗?”
【卧槽,细思极恐了开始】
【“再也没本事篡改他的专业了”这句话好有深意】
老太太消化这话消化了足足一分钟。
“那,那那……”她连那了几声,“那怎么办啊?儿子要是不想追究儿媳妇,我老伴醒了肯定要不干的呀!”
“能怎么办呢?”季流景说:“为了孩子,你老伴就忍忍吧。”
“毕竟孩子是祖国的花朵,是未来的希望,是国家的明天……当然除了这些重点,还有一个不太重要的点。”
季流景笑嘻嘻道:“他要是把儿子搞急了,儿子不给他养老了,他可就要流落街头没有人管啦!”
老太太急:“啊?啊!他岁数大了,这样可咋办啊!”
【我服了,都这样了居然还为男人着想呢】
【很多老人就是这样的,被男人打了一辈子,别人劝她她还要骂人家,只能说压根不值得同情】
“不过秉着人道主义,我还是可以给你点万无一失的建议,你家前面镇子上有个桥洞,本来是流浪猫流浪狗住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可以建议他过去看看,总归有个睡的地方的啊。”
老太太看起来有点绝望。
季流景决定说些让她高兴的。
“你是不是有点怕他打你?要不我教你几句话吧,保证管用。”
老太太立刻点头,“您说,我洗耳恭听。”
第52章 只是完蛋了而已
季流景语重心长地告诉她:
“你就这样讲,虽然他下面的鸡没了,但他心里的鸡长存,在你心里他永远是那个高大的男人,我保证,他听了这话肯定不打你。”
老太太看起来十分狐疑:“真的?”
季流景点头,“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我服啦,谁能来和我一起笑】
【其实也蛮可怜的,那一辈的老头完全就是吃人的存在,老太太支棱不起来,当牛做马一辈子还要麻痹自己】
【可怜什么啊?昏女就是这样,活该,自己选的亲亲老公呗,这时候又上网来卖惨了,第一次挨打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离婚呢】
【就是,女人都清醒点吧,别一天天可怜别人,这种人就是背刺女性,就因为有这些昏女的存在,男宝才肆无忌惮】
【点咯,这就是给亲亲老公当牛做马的福报啊,人家就是字母圈的呗,越打越兴奋啊】
老花眼的老太太看不清弹幕。
季流景忽然轻轻笑了一声,“我倒不觉得这是她们的错。”
弹幕正要劈里啪啦。
“我想这是时代的错。”
季流景接着道:“有的人很遗憾,没有出生在一个好的时代,没办法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也没人告诉她,她能够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但起码她们没有变成坏人,没有主动伤害其他人。”
她顿了一下,“而有的人可以高高在上地阴阳怪气,大肆指责别人,仗着躲在互联网下面,就可以对别人毫无尊重,用别人的狼狈来衬托你的体面。但这并不代表你有多高贵。只是因为你比她们幸运,恰巧生在了一个好的时代,如果把她们的人生和她们受到的教育赋予你,你未必会比她们活得好。”
老太太看起来是没明白她在说什么。
当然这不重要,这话也和她没什么关系。
老太太问:“那大师啊,我能问问我儿媳妇现在上哪去了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了。”季流景说:“你儿子会联系到她的,你要做的就是什么都不用管,两口子的事情两口子自然会商量好。”
老太太很担心,“这能行吗?真的合适吗?”
“这有什么不合适?”季流景反问:“小动物不是你杀的,甚至人也不是你领进门的,你既不是凶手也不是被害者,甚至死去的那只小动物在你这里也退休多年了。所以这整件事情,你为什么要那么上心呢?”
老太太有点说不出话来。
【划重点:“在你这里退休多年的小动物”】
【都来跟主播学习如何规避淫-秽色-情!】
老太太:“啊,啊……那好……”
季流景又啃了口香蕉,欣然道:“如果你愿意的话,给你家老马雇个护工,不愿意的话就算了。他每天嚷嚷些什么你不要管,你就一味地夸赞他,敷衍他,他说什么应付应付,强调一下他是个男人,这也就够了。”
老太太木楞楞地点头。
季流景歪歪头,“好了,我想说的都说完了,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老太太说:“没了,姑娘,啊不,大师,谢谢你。”
“那么拜——”
“大师啊,虽然我看不清这上面的字说了什么,但我知道您刚才说的话都是好话,是在帮我说话。”
老太太微微闭了闭眼,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小学毕业就没读过书了,基本的东西都不太懂,还没过十八就跟了我老伴了,也没离开过镇子,身边的男人女人差不多都是这样,我也不知道好人家是什么样子……但我儿子对我儿媳妇不错的,从来不打她,还给她做饭吃,我老伴一辈子也没给我做过饭,我也希望他们好好过,早点让我有孙辈抱。”
【走过路过就突然催生了】
【咋能是小学文化呢?这大姨也不是啥高龄老人吧,九年义务教育普及了个寂寞吗】
【农村很多都是这样的,上着上着就突然不让上了,现在还好点,我爸年轻时候有个相亲对象甚至一天书都没读过】
【路不是她们自己选的,她们连教育都没受过啊,某些自诩清醒的人确实像主播说的一样,只会用别人的狼狈来衬托自己的体面】
老太太接着叹气,“过日子么,还是两口子自己的事情。我儿子要是不想报警,还愿意跟儿媳妇接着过,我也听他的,我老了,我也做不了什么。毕竟两口子么,怎么都是原配的好。”
季流景微笑:“好的,祝您安享晚年,拜拜!”
【拜拜老太太,尊重祝福你们一家】
【我对老太太的同情和无语真的在一直交替,算了,既然他们一家都没意见,就这样吧】
【两口子怎么都是原配的好,她真的】
【希望猥亵犯老头从此一蹶不振,这是他应得的】
【主播这一场真的很少怼人欸】
季流景:“我平时总怼人吗?我明明这么乖这么温柔这么可爱。”
【是的,超乖超温柔超可爱的主播,您已经很多天没有翻我的牌子了,这直播间里一共有多少块砖我都清清楚楚,您知道从天亮等到天黑的滋味吗?您愿意今晚来看看我吗】
季流景:“下次一定!”
【主播每日一敷衍哈哈哈】
“哪里敷衍?”季流景挑挑眉。
“像我这样温柔的人,基本是不爱怼人的,只有偶尔不大高兴的时候会稍微讲上两句,当然,我的脱口秀也不是每句都有用,但如果哪句能稍微影响一下听众,那就不算白说。”
【确实,从老婆这里学到了很多东西,每天都有新的感悟】
【每天直播之后的热搜都变成我的睡前读物了,现在的词条真一个赛一个好笑】
【主播真的不觉得这老太太有什么问题吗?她在老头身上确实是受害者,但她也没有保护她的儿媳妇,甚至在儿媳妇受到侵害的时候第一反应还是老头如何了,做她的儿媳妇也太心寒了吧】
“儿媳妇确实很可怜。”季流景说:“但一个一辈子连自己都保护不好的人,你指望她能保护谁呢?”
“老太太已经不年轻了,她的人生和三观都已经完全形成,说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至少她从来没有主动散播恶意,没有去害过人,她并不是个坏人。还不如直接立足她已有的人生,给她一点实用小建议。”
【也是,她自己一辈子都过成这样了,但凡有一点反抗能力也不至于吧】
【现在女性意识已经有很多觉醒的了,这样的老太太也会越来越少了】
【给勇敢的儿媳妇点个赞,遇见垃圾就要这样!】
季流景点点头,“确实,表扬一下这位勇敢的人,也在这里告诉一下大家,遇见坏人,在能反抗的时候一定要勇于反抗,千万不要碍于面子和关系而咽下这口气。”
“反抗不一定会有坏结果,但忍气吞声,一定只会越来越差。”
【今夜鸡汤也很到位,干了这一杯】
【老婆下次能带货吗?带点瓜子吧,你真的吃很香】
【呜呜呜舍不得老婆,想和老婆共度今夜】
【楼上的,苦茶子掉我脸上了】
“那么,大家拜拜!”
季流景挥手再见。
退出直播平台,她抻了个长长的懒腰。
又一场直播播完了,她照旧打开微博,打算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程丝雨#果然高居榜首。
#程丝雨究竟得了什么病#
#宇宙超A美少女拉黑#
里面众说纷纭,又有不少人说季流景是程丝雨雇的托,程丝雨的粉丝在里面跟人对骂,季流景的粉丝也在跟人对骂。
季流景回到自己的页面,改了个签名:
“祝全人类和平,祝大家永不吵架”
接着看下来,又有了新词条:
#所有领导都应该看的直播#
#被大厂逼疯的石头哥有新工作了#
#真正的整顿职场人来了#
#凭什么要求员工在业余时间自学工作内容#
#当小官装大逼具象化#
#公公骚扰儿媳妇反变太监#
#割鸡割鸡——
季流景觉得这词条有点眼熟,一点进去,赫然发现安如皓的粉丝们正在刷广场控评。
粉丝们的长情也实在令人震撼。
季流景关掉了手机。
季流景第二天又没有准时开播。
因为季流景遇见了一件大事。
这件大事确实很大,因为季总本人亲自来明庭春的小别野找她了。
季流景骑着车正要出去遛弯,叫季总堵了个正着。
季流景本来想无视的。
季总和裴夫人并不一样,裴夫人尚且会一点怀柔政策,但季总当惯了季总,习惯了大马金刀坐在他的宾利里,摇下了一半窗户。
一般情况下他只要稍微摇下一点窗户,露出他半张冷峻的侧脸,再扬起那只高傲的下巴,就足够能让人点头哈腰了。
但季流景看了一眼,就径直骑着她的自行车从季总的宾利和花园前的那条宽缝中绕过去了。
季总勃然大怒。
季总大马金刀不了了,季总甩开门迈步下车,大吼:“季流景!停下!”
季流景停下了自行车。
季流景大马金刀坐在自行车上,“老明总在明庭春她哥家,不住这儿,您走错了。”
季总说:“我就是来找你的!你给我下车!上车!”
季流景纳闷,“找我?”
“对,找你!”季总说:“你别耽误了,赶紧下来跟我回家,你王叔叔出事了!”
“王叔?是隔壁那个王叔?你的那个医生朋友?”
还有句话她没说:季烟南的亲爹?
季总怒道:“对,你都知道了还这么磨蹭!”
季流景本来想拒绝,奈何这次对象太有意思,她说:“好吧。”
季流景这次的爽快反而让季总不太适应了。
但作为一个父亲,总是希望女儿能变好一点是一点,至少要是他眼里的好。于是他趁热打铁,又借机教育起来:
“你认识王叔这么多年,他出事你就好受了吗?你怎么就这么冷血?你怎么一点都不顾着家里呢?”
季流景今天出奇地乖巧。
“我确实太冷血了,这是我的错。”
她接着诚恳道:“这方面还是妈妈和烟烟做得好,她俩一定第一时间就赶过去了吧?”
“那是当然!”季总得意道:“烟烟是多好的孩子,把老王当成自己的亲爸一样,老王一辈子没有老婆孩子,把你们都当成自己的亲孩子,只有烟烟最孝顺,像你这种孩子,人家对你好也都是白给的。”
“是啊,我也觉得。”季流景说:“我对王叔的关怀还是太少了,得亏有烟烟在尽孝呀。”
季流景今天的顺从让季总感到一种莫名的火大。
他觉得季流景好像在敷衍他,但季流景目光实在太真诚了,他又说不出什么。
他说:“你多向烟烟学习,知道吗?”
“一定。”季流景沉重地叹了口气,“烟烟是真的很孝顺王叔,平时跟他走得也近,连长相都越来越像了呢。”
第53章 只是万人迷而已
季烟南从早晨开始就觉得自己右眼皮在跳。
一开始她没当回事,结果打开微博一看,她买的那些洗白自己的水军全被淹了。
反倒是一群不知道怎么组织起来的momo,开始在小红书大面积发帖,个个都声称自己被她欺负过。
这些人话术倒还很不一样,有的是挨过季烟南巴掌,有的说被季烟南恶意绊倒并笑话过,还有的说上学期间被她嘲讽侮辱到自闭,甚至得了抑郁症——
季烟南觉得真好笑,她压根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坏事。
肯定是那些人太碍眼了,要么是长得太丑,要么是不主动和她打招呼,要么是穷得叮当响,浑身上下都是一股子穷酸气……
这些人有什么脸面出来骂她 ?
这些人啊,能和她季烟南短暂地有过片刻交集,都该是他们这辈子的福分。
季烟南给她的营销公司打了一顿电话,又花钱雇了一群水军专攻小红书。
水军买完了,季烟南的右眼皮还在跳。
一直跳到中午,裴夫人从楼上不顾形象地狂奔下来,急火火拉着她往王叔家跑。
季烟南其实老早就知道,季总的医生朋友王叔才是她的亲爹。
这件事情裴夫人知,王叔知,季烟南知,季流景那个恐怖神婆也知。
唯独季总和季均宁父子俩不知。
当年的事情说来话长,据季烟南了解应该是这样的:
当年裴家面临破产,裴夫人被她爸下了药,准备扔给某个猪头三,但裴夫人凭借一腔毅力逃了出来,并撞进了在隔壁屋开房的季总怀里。
俩人一夜干柴烈火,裴夫人临走时扔下一百块纸币。
季总勃然大怒,声称一定要抓住这个女人。
裴夫人差点就跑去国外了,但季总在她办托运的时候闯进机场,当场打飞了她的身份证。他以帮裴家还债为由,要挟她成为自己的情妇。
裴夫人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然后和季总签了份主仆协议。
王大夫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裴夫人。
裴夫人的发小明总结婚,他在婚礼前把裴夫人拉到了花架子后面,对她表达了自己多年的心意,并深情款款地告诉她,他知道她是被季总逼的,只要她愿意跟自己远走高飞,季总那边的事他来搞定。
裴夫人听后泪水涟涟,“明哥,其实我心里一直——”
裴夫人没能说完,因为花架子被踹翻了,露出了季总暴怒的脸。
季总暴怒之下连干了一天一夜,王大夫在深夜骂骂咧咧地赶来了。
作为季总的医生朋友,他在不知道第几次骂骂咧咧地深夜踏足季总的大别墅后,和裴夫人也终于熟了。
王大夫比明总要更深情,他始终没结婚,始终希望裴夫人哪天能回回头。
裴夫人对他倒是只有友谊,因为裴夫人早已经在莫名其妙的纠缠中莫名其妙地爱上了季总,但她和季总谁都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裴夫人怀孕了,但她生气,她不说,季总跟她求婚,她把戒指扔出去逗猫。
就在这拉扯的过程中,一直爱慕季总而不得的路小姐闪亮登场,主动放下身段,成为了季总的新情妇。
裴夫人不想要孩子了,但她采用了各种方式,仍旧没能把这个孩子流掉。
裴夫人怀胎十月的时候,路小姐跑到她家里找茬,俩人双双摔下楼梯,裴夫人就那么生了。
孩子生出来,裴夫人一眼没看,直接被推了出来。
彼时,季总正在产房门口痛骂一个试图抢孩子的疯道士。
忽然听见床上裴夫人虚弱的声音:“这孩子命大,怎么流都流不掉,就叫不流吧。”
季总还没说话,疯道士大叫:“哎呀这怎么行呢?你们不喜欢这孩子,你们给我吧!我保证好好养,这孩子不是一般人,你们吃不住她,她注定要有大造化的——”
季家的保镖架着他往外走。
他又喊:“那别叫不流,叫流景吧!你们信我的,叫流景吧!风景的景!风景的景啊!”
季总本来没把这话当回事,结果抱着孩子去登记时,路小姐突破保镖和工作人员的阻挠,哭哭啼啼跑了进来。
于是新生儿登记处发生了如下对话:
工作人员问:“孩子叫什么名字呢?”
季总:“这几天太忙,我需要想一下。”
路小姐:“呜啊啊啊!我怀了你的孩子啊!你不能这么无情啊!你得给我们母子俩一个说法啊!”
季总:“你等等,我给孩子取名呢!”
路小姐:“呜啊啊啊!这个孩子是孩子,我们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吗?你眼里怎么只有那个裴……”
工作人员:“要不您二位先去那边坐,后面还有人在排队呢。”
路小姐:“呜啊啊啊啊啊——”
季总:“就叫季,季……你别吵了,算了算了,就叫流景得了!季流景!”
工作人员:“请问是哪两个……”
“流产的流,风景的景!”
季总急匆匆出去了,还是他的秘书替他拿上了盖好章的户口本。
裴夫人讨厌自己的大女儿,因为她代表了她最不堪的那段日子。
但她偏偏爱上了季总,她心里十分清楚,真让她打掉孩子离开,或是让她带着孩子离开,她其实根本做不到。
她不能恨季总,因为她爱他,她只能恨这个孩子,把对季总的恨,对那段日子的恨,乃至于对路小姐的恨,全部转移到这个流不掉的孩子身上。
路小姐生下孩子的时候,裴夫人已经和季总重归于好了,季总计划把路小姐和她的孩子一起送到国外,但裴夫人又拒绝了。
她那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升起来的同情心又起来了。
“这是你的孩子,不管他的母亲是谁,他都是你的亲生孩子,我自己从没体会过父爱,我不想让别的孩子也体会这感觉了,答应我,留下他,好吗?”
裴夫人话是这样说的,但她内心仍然十分痛苦,在路小姐生孩子的那一夜,她去找她的朋友王大夫排忧解难了。
俩人喝了一会儿酒,女酒后男乱。性,第二天王大夫跪在床边自己打自己,裴夫人又把他扶起来了。
季均宁的生日,严格来说,恰恰也是裴夫人怀上季烟南的日子。
当然裴夫人不敢这样讲,她也心知肚明,季总是个双标的人。路小姐怀了他的孩子,他宁可送到国外也不愿意流掉,而裴夫人要是怀了别人的孩子,他必定会让她马上流掉。
但裴夫人舍不得,尽管她知道这不应该,但看着王大夫深情的脸,她一边感念于他多年对她的好,一边又隐隐感受到了一点报复的快感。
这也算和季总扯平了吧,她想。
对于季总来说,一切的磨难都已经过去,他和裴夫人经过重重磨难,终于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他去乌镇参加大会,还带着怀孕的裴夫人一起玩。
他说这里真好,烟雨朦胧是江南,很衬裴夫人。
“这个孩子就叫烟南吧。”他满怀期盼地摸着她的肚子,如是说。
就直到现在。
季烟南的右眼皮依然在不明不白地跳。
季烟南对王大夫其实没什么感情,她倒宁可自己的亲爹是季总本人。
如果说季烟南有什么怕的事情,那就是她怕自己不是季总亲生女儿的事情曝光出去,这样她季家继承人的位子就没资格去坐——
说不定这一切还会落到天杀的季流景手里!
但多一个对自己好的人总是没错的,从前就是这样,每当季流景找她的事的时候,王叔总是会无条件向着她。
她说什么,王叔就说什么。
她倒有点遗憾,以后王叔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裴夫人在哭。
季烟南问裴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早晨我给他打电话,他没有接,半天都没有回我消息,我觉得不对就过来找他,没想到过来一看,他人,他人就成了这样!”
王大夫一早死在了他的书房中。
他半身赤裸地趴在地上,断了腿的金丝边眼镜摔在一边,鲜血在地上肆意流淌,竟蜿蜒成了一个桃心状。
旁边还倒着一只金色的香炉。
裴夫人不敢过去,季烟南捂着鼻子也不愿意过去,她远远地瞧着,瞧到王大夫身上已经有了尸斑,顺着后背一路而下,如同青紫色的藤蔓。
他死不瞑目,眼睛惊恐地睁大了,抬头看着前面书架的方向。
季烟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一束紫罗兰。
裴夫人最喜欢的紫罗兰。
裴夫人哭得说不出话来。
季烟南其实没有直观地见过死人,她有
点害怕又有点晦气,拿起手机,“喂,110吗?这里是……”
话音未落,手机却被裴夫人一巴掌打掉了。
季烟南从未受过这样的对待,她惊愕地看着自己的妈,只见裴夫人双眼猩红,对她道:“烟烟,别报警,告诉你爸一声,去叫张大师来。”
季烟南调子都变了,“张大师?”
平时给他们看风水的张大师?
季烟南的心突突跳,而裴夫人闭了闭眼,“对,张大师,烟烟,你仔细看看,你王叔绝不是正常死的,这事警察没用,只有张大师能解决。”
季烟南懵懂点头。
季总听完,一甩西装就出去了。
季烟南不愿意再上楼看死人,就坐在王大夫家的客厅里等着张大师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门外传来季总的声音。
季烟南的右眼皮突然极其猛烈地跃动了起来。
下一刻,季流景大步流星走了进来,鲜绿裙子在她身边带起一阵风,她笑吟吟道:“好久不见呀,烟烟。”
第54章 你爱我~我爱你~
事情的发展彻底超出了季烟南的预料。
牵扯到自己,牵扯到妈妈,牵扯到王叔,牵扯到季流景。
季烟南瞧见季流景似笑非笑的脸,那一刻周身血液统统涌上了头,她脸色白得像纸,甚至来不及去骂季流景,几乎是直接跳了起来。
“爸爸,她怎么来了?”
季总说:“张大师最近人在国外,没法回来,别的风水师我信不过,她也是咱们家的一分子,让她帮帮家里怎么了?”
季烟南:“爸……不……她……说……”
季总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别怕,烟烟,爸爸在这儿呢。”
季流景经过她身边,也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但她并未停留,在季烟南还因为这诡异的摸头而差点尖叫出来的时候,季流景已经径直朝楼上走去。
在走到二楼时她才居高临下地看向她,唇角很微妙地勾起来了一点。
“别怕,烟烟,爸爸在这儿呢。”
季烟南的脸更白了。
季流景,怎么偏偏是季流景?
她赶紧跟着向楼上跑去。
裴夫人正坐在屋内的一把摇椅上
见到季流景来,她也明显吃了一惊,“小景?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季流景朝她莞尔一笑,“妈,您不是要找大师吗?爸在这方面还是挺有眼光的嘛,整个西城可没有比我更大的师了。”
裴夫人伸出手,有些惶恐地拉住她的衣角,刚想说些什么,季总已经阔步进来了。
“小景,怎么回事?”
季流景今天穿着件嫩绿色吊带裙,头顶的蝴蝶结也是绿的,整个人看着一派生机勃勃。
“别急啊爸,对于王叔的不幸我也深表难过,让我好好看看,肯定把王叔的死亡原因找出来,得让他在九泉之下能瞑目啊。”
裴夫人紧紧拉着季烟南的手。
季流景望着地上鲜血流出的一颗心,啧啧感叹:“王叔可真是个情种,连死都这么浪漫。”
在季烟南的暴怒前夕,她蹲下身,从血水里捞起了王大夫的金丝眼镜。
季流景眼睛亮了。
“哟,好东西啊!”
季烟南说:“你你你你在干什……”
声音戛然而止,季流景随手扔在桌上的包里,蹦出了一只红色的小纸人。
这只红红火火的纸人兴奋地钻出了季流景的包,跳到了季烟南的手臂上。
季烟南这次是真的尖叫出来了。
“季流景!这是什么东西!你给我滚下去!听见没有!”
小纸人在她手臂上跳,季烟南在地毯上跳,边跳边叫,季总已经在暴怒边缘,裴夫人伸手想去拉她,小纸人却自己蹦了下来。
小纸人径直蹦向了王大夫的尸体。
它一跳跳进了血水里,血水好似刺激了它,让它整张纸都变得兴奋了,直接滚了一身血,在老王的脸上来回蹭。
季流景饶有兴致地看着它,半晌才说:“小红,别玩了,给王叔留点面子,先看看尸体,待会儿再玩。”
季烟南被这一幕骇得浑身发抖,结果她一扭头,赫然发现季流景的包里又蹦出了几张纸人。
蓝的绿的粉的,三只新纸人欢欢乐乐地跳了出来。
这次它们没有袭击季烟南,而是眨眼四散而去,瞬间没了影子。
裴夫人掌心渗出了更多汗。
季流景路过她们,连头都没扭一下,她直直走到了最里面的书架前。
绿色小纸人不知何时跳到了她的手心。
她托起纸人,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纸人瞬间飞进书缝里,季流景双手叉在胸前,气定神闲立了几秒,书架中骤然传来“轰隆”一声——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
季总率先震撼,“他这书房里还有个书房?”
“何止是书房啊。”季流景迈步进去,回头邀请,“来都来了,一起看看吧!”
一家三口面面相觑,最终咬着牙跟上了。
入目一座巨大的水晶阵,映得屋内通明。
王大夫的密室装修得像个暴发户版道观,墙面裱着《清明上河图》,里面装着不知道哪个傻缺给他设计的小巧思——
比如把桥上的字改成了奈何桥,又比如在汴河上添了几只摆渡的纸船。
正当中摆着一张紫檀木大供桌,桌子上是一堆供品,还放了个香炉。
没人想到看起来像个社会主义接班人的王大夫,背地里竟然搞了个玄学大套装。
“这罗盘摆得很有讲究嘛!”季流景鞋尖拨动地上镀金的八卦盘,“王叔特意把乾位对准空调出风口,意在让心上人心里有他。”
金属指针在冷气里疯狂打转。
季总一愣,“心上人?谁的心上人?”
季烟南明显感到裴夫人拉着她的手用了下力。
裴夫人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旁边甚至还有两个小池子,一左一右趴了两只乌龟。
七盏镶满施华洛世奇水晶的灯柱钉在地上,每盏灯上都贴了张黄符。
季流景凑过去,“这符上写的是什么?啊!你爱我~我爱你~”
季流景唱出来了。
裴夫人哭出来了。
季流景感叹:“真没看出来啊,原来他也爱喝蜜雪,好可惜,早知道以前可以找他拼单的。”
裴夫人摇摇欲坠。
季总皱着眉问:“你在说什么东西?”
季流景眨眨眼:“我说待会请我喝杯柠檬水吧,就当卦金了。”
在季总即将咆哮之前,季流景忽然又道:“王叔倒挺会摆,这是个七星阵。”
看得出这一家三口都很茫然,在他们贫瘠的认知里,上一个搞这东西的人还是诸葛亮。
“这不是普通的七星阵。”季流景蹲下来捡起根孔雀羽,羽毛根部沾着可疑的暗红。
“王叔把天枢和瑶光位调换,又用朱砂在开阳位画了朵花——你们有没有觉得这花看着很熟悉?”
季烟南心头骤然一跳。
是……王大夫最后的目光盯着的紫罗兰?
裴夫人靠在清明上河图上瑟瑟发抖。
季流景说:“准确来说这是个桃花阵,王叔爱某个人而不得,也不知道听了谁说的,摆了这么个阵法,企图让这个人彻底爱上自己,心甘情愿留在自己身边。”
季总皱着眉头,“绝不可能!老王如果想娶老婆,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怎么会一点不知道?季流景你不要——诶夫人你怎么哭了?”
裴夫人剧烈咳嗽起来。
季总过去扶她,旁边一本《绝密!上古失落阵法:从入门到精通》应声落地。
书页间飘出几张符纸。
符纸上粘着根长发。
季流景捞起符纸,对着灯光看了看,哟,是裴夫人上个月新染的发色。
季烟南瞪她一眼,内荏但色厉地一把夺过了符纸。
季流景没管她,因为她发现暗门后恰好有一面挺大的八卦镜。
季流景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满意地确定了她的蝴蝶结没有错位。
镜面正糊着一团血色符咒。
干得漂亮,季流景心说。
这种符只能画在桃木板上,镜子属阴,鬼知道会招来什么鬼。
不过这符也不是朱砂画的正版符,是王大夫拿裴夫人的口红画
的,正常鬼大多是看不上的。
除此之外,镀金罗盘放反了乾坤位,水晶阵摆的是招魂的七星灯。
如果不出意外,那乌龟的龟壳上还刻了一套生辰八字,逆鳞处插着三根银针——
这人是真不知道活物不能压阵啊。
妥妥的送命局,想活都难。
季烟南扶着裴夫人,警惕地看着她。
季流景漫步到法阵中间,从香炉上拿起了一束花。
紫罗兰。
季流景的目光在屋内转了一圈,终于定格在了裴夫人头顶。
她头发向来爱用簪子盘成一个优雅的髻,今日却全部散落了下来。
季烟南扶着她,两人神色警惕地站在季总身后。
季总还在信誓旦旦:“你肯定是弄错了,他绝没有什么爱慕的女人,我和老王认识这么多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季流景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裴夫人,“可不是嘛,我也相信没有人比你更了解他。”
裴夫人45度角仰望天空,不断把后面的头发扒拉到前面,又把前面的头发扒拉到后面。
“那么好吧。”季流景一摊手,“先不说心上人的事了,我们来说点别的。”
“他书房电脑里有段视频,是他前些天跟人视频时录下来的。”
季总警惕地看向外面。
季流景说:“他找了个大师,人家告诉他说要在西南角埋五帝钱,咱王叔当成了五弟钱,弟弟的弟,于是特意定做了一套印着季均宁头像的冥币——对了季均宁怎么没来?”
季总回头去看裴夫人,“宁宁呢?没告诉他吗?”
接着他又自问自答地道:“算了,他来也没用,只知道添乱,当年早就该把他扔去美国!明天就让他滚出这个家!”
裴夫人看起来苍白又虚弱:“我发了消息给他,他还没回,可能还没起。”
季流景善解人意地道:“那您再告诉他一声,让他待会儿来了之后,在院子西南角挖一挖——不知道哪边是西南角的话手机指南针看看,就能找到他的定制版镭射票。哎,他也是火了,都有人特意给他做周边了。”
季总的愤怒更上一层楼。
“b崽子生他有什么用……”
季流景又说:“但他现在应该在忙着和他女朋友吵架,压根没看你们的消息。”
季总:“女朋友?他什么时候有的正经女朋友?真是翅膀硬了!搞什么女朋友?连家里都不管!明天一定要让他滚出这个家!”
季均宁的翅膀硬了,季总的拳头也硬了。
季总一拳砸在紫檀供桌上,香炉当场飞出去,“嘭”地砸在水晶台灯上。
“姓王的!我哪对不起你了?敢算计我儿子!”
季总扯开领带,撑着供桌,深深低下了痛苦的头。
为友谊,为儿子。
他的头半晌没抬起来。
因为王大夫的玄学笔记正摊开在紫檀供桌上,奇迹般地没被铁拳砸飞。
只见最新一页画了张歪扭的阵法图,标题用医生特有的处方体写了四个字:
【夺妻大计】
备注:需在季总茶水中加曼陀罗花粉(每日1g)。
第55章 只是死个普通人而已
季流景提着裙子离开了王大夫的房中房。
身后一片叮里咣当,是季总在发狂,在怒砸王大夫的玄学大套装。
裴夫人边哭边拉他,“你别这样,别这样啊,我好害怕,呜呜~”
季总一把揪住她的领子,目光紧紧锁在她脸上,面容五光十色地变了一通,逼着她连往后退了几步。
“咣”一声,裴夫人后背砸在了那面八卦镜上。
季总大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事——事——”
屋内荡漾着季总的回声。
季流景怀疑裴夫人会被震聋,特意看了眼,确定她这个年纪并没有残疾这一劫,于是放下心来,欣然由着季总回声了。
季烟南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跑出来了,站在季流景身边,嘴一撅,哼了一声,“季流景,现在闹成这个样子,你是不是特得意?”
“那倒不太得意。”季流景说:“毕竟我还什么都没算呢,大家就先打起来了,好没意思。”
季烟南又哼一声。
“看起来二位好像不太想知道王叔的死因了。”季流景目光轻飘飘地望向季烟南,“不如季三小姐您给个准话,这单我还要不要看下去,毕竟躺在地上那位也是您的……”
她话音未落,季烟南已经尖锐地叫起来:“你闭嘴!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怎么可能什么关系都没有?”季流景疑惑道:“我说那位也是您的长辈,从小看着您长大的,难不成错了?”
季烟南:“……季流景,你闭嘴!”
季总一手撑墙一手环着裴夫人,二人目光交织,裴夫人抽泣起来。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呜呜呜,不要问我了呜呜~”
王大夫四仰八叉地躺在那。
季流景嘴角翘了翘,不知道想了点什么,忽而饶有兴趣地扭过头,看着抱臂站一边的季烟南。
季烟南今天穿了套jk,衬得她身形更加娇小瘦长,面孔因为恐惧而明显发白,偏偏她自己并没察觉到这一点,红唇仍旧很骄傲地撅起来——
像个没人气的娃娃。
她确实太不像个人了。
季流景说:“烟烟,饿不饿?姐姐带你吃点好吃的去呀!”
季烟南惊起一身鸡皮疙瘩,“季流景你有病吧?能不能好好说话?”
“总要给爸妈留点空间嘛。”季流景望向房中房的内部,季总高大的身形已经将裴夫人整个遮住了。
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从中传来。
季烟南转身欲走。
季流景却反手将她拉住了。
“别急啊……”季流景嘴角一翘,“你确定不想知道王叔的死因吗?毕竟他可是……”
季烟南:“你要去哪?”
季流景没骑车来,季烟南只好亲自开车。
季流景坐在她的小跑里,回头望着王大夫的别墅感叹:“真会玩啊,尸体play,季均宁都不敢这么玩。”
季烟南强忍着自己把季流景踹出去的冲动。
季流景声称要带她吃顿好的。
季流景带季烟南走进了海底捞。
穿过一路“今天你生日!嘿!送上我祝福!哈!”,一个笑容满面的服务员领着她们坐下了。
旁边桌的小孩喊:“漂亮姐姐!”
季烟南刚要发飙,季流景已经笑嘻嘻转过头去打招呼,“你好呀宝宝,你真可爱!”
季烟南讨厌人潮汹涌的环境,讨厌穿着廉价而吵闹的人类。
主要最讨厌巨大的店里除了服务员没人捧着她的感觉。
她和季流景关系差得出奇,但其实在她心里,季流景是这屋里唯一一个配得上和她说话的人。
季烟南一向搞不懂,季流景为什么这么喜欢自甘堕落,这么喜欢跟下等人说话。
她很烦躁地,又把帽子往头顶又扣了扣。
她
是天生高高在上的名媛千金,是生来就该被人仰望的存在,绝不能被人在这种下等地方发现身份。
季流景面对海底捞菜单稔熟得不能再熟,劈里啪啦一顿点菜,随手把平板递给服务员,“我要酸梅汁,她要水。”
服务员应声下去。
季烟南硬邦邦道:“所以王叔怎么死的?这么推三阻四不肯说,难不成是你杀的?”
“是啊。”季流景笑嘻嘻道:“哇,被你猜出来了,怎么办啊?我是不是应该灭口?”
季烟南:“……你!”
服务员恰好端来了季流景的酸梅汁。
季流景接过来,“谢谢姐!再帮我们多拿点牛肉粒来好吗?”
服务员转身走了,季流景便托着下巴又看向了季烟南。
“妈今天戴的那支紫罗兰发簪,你最好赶紧扔了。妈最喜欢紫罗兰,王叔死的时候身上又那么多紫罗兰元素,让人不多想都难。”
季烟南这次倒没多话,只说了声好。
季流景接着道:“王叔摆了个桃花阵,他想要让妈真心实意地爱上他,彻底放弃爸,好跟他在一起。”
季烟南头瞥向一边,红唇轻启,讥讽道:“真是不自量力。”
季流景并未对她的话有所意外。
“确实是不自量力,居然找了那么个大师帮他做法。也不知道是谁推荐的,他要是没死,我肯定要劝他跟那人绝交。”
季流景却没说下去,而是站起来,“我去弄碗调料,你下点肉。”
季流景再回来的时候,肉已经在锅里漂浮起来了。
当然不是季烟南,是服务员来送牛肉粒的时候顺便下了。
季烟南仍旧冷着脸坐在那,没有一点动的意思,服务员见了季流景,乐呵呵说:“您好,需要我帮您捞一下吗?”
“好呀!谢谢!”
季烟南坐着只喝水。
季流景喝酸梅汁时,她说:“沉甸的垃圾色素,有什么好喝的?”
季流景忽然说:“他酒量稀巴烂,就像你一样。”
季烟南莫名其妙突然挨了骂,正要骂回去,季流景手指却轻叩了两下桌子,接着道:
“他酒量不行,还非要喝一堆那大师给的桃花药酒,喝完之后人晕了,浑浑噩噩的时候看见咱妈来了,以为是来跟他偷情的,结果喝醉了硬不起来,就跑去拿春药吃。”
季烟南瞳孔地震,“他那屋里还有春。药?”
“他一老光棍有个球的春。药?”季流景笑了一声,“他把他那降压药当成了春。药,连嗑了好几粒,最后从梯子上摔下来,当场把自己给送走了。”
季烟南心中翻江倒海。
半晌,她才稍微缓和了下情绪。
“你别想糊弄我。妈妈说了,他的死不是普通的死,真要是这么简单,明明早就报警了,你是不是就想看爸爸妈妈吵架啊?”
季流景慢悠悠夹了根奶酪鱼条。
“虽然我确实挺爱看他们吵架……但我糊弄你干什么?当然不是普通的死了,不然你以为好端端的,他为什么会看见咱妈?”
季烟南在升腾的热气中打了个寒颤。
季流景咬了口鱼条,“他在眼镜腿里面找人微雕了张八卦图,但搞成了聚阴困水局,又弄了个招魂阵,再加上他搞的那两只压阵王八,本来命就不怎么硬,能不招来东西就怪了。”
季烟南听得很茫然,但她不愿意季流景看出她的茫然,于是她下巴扬得更高了。
“所以呢?招来了什么?”
“一个老朋友。”季流景说:“一个他在医院认识的老朋友。”
“当年咱妈和路小姐打仗,路小姐一刀捅穿了她,你猜为什么她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季流景眨眨眼,“当然是有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提供了点器官。”
季烟南心头狂跳不止。
但她还是梗着脖子说:“能为妈妈牺牲,是他的福分。”
季流景并没应她这话。
她接着说:“人家活着的时候不知情,死了就该知情了,既然知情了,当然就想要报复。本来这片别墅磁场好,他进来也不容易,但咱王叔太聪明了,摆了那么完美一风水阵,直接把人家给请进门了。”
季烟南睁大眼睛。
“当然。”季流景一摊手,“你也可以把这当作一个意外,是他自己喝多了酒产生的意外。总之你要问的问题我答了,卦金我也不收你,回去怎么讲就是你的事了。”
季烟南并没意识到这话里有什么。
季烟南明显能感觉到她的眼皮和心脏在一同狂跳,但她已经放不下她的下巴了,她仍旧只能扬着它。
她情绪已经不太足地说:“只是死了一个普通人而已,有什么好说的?”
季烟南没说话,季流景却站起了身。
她从季烟南面前的辣锅里捞出了一块鸭血。
这个视角让她可以完全俯视着季烟南。
她仍然是一张快活的笑脸,她说:“现在明白了吗?烟烟,你爸爸的死,是因果相成。”
鲜红的辣锅在眼前翻滚,季流景捞着满满一勺鸭血,笑盈盈低下了头。
“所以,他可以死,你也可以。”
季烟南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明明她笑得这么灿烂,季烟南却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种感觉许久没有这样蔓延在她的全身了。
因着季流景已经许久没有和她正经打过交道,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多人场景下打两句嘴炮,其实是毫无杀伤力的。
她讨厌季流景,她怕季流景,她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每一次见到季流景,她又不得不在心里承认这该死的一点。
她能肆无忌惮地骂季流景,只是因为她心知肚明,季流景压根不在乎这种事情,并不会因为她多骂了两句就对她做什么。
但如果季流景想做什么,根本谁也左右不了。
季流景是个微笑恐怖分子,因为她大多数情况都很友善,所以很多人会觉得她的笑容就代表着友善。但季烟南知道,季流景笑,完全只是因为她爱笑。
她甚至很享受于笑嘻嘻地看人勃然大怒。
比如,某些季烟南很不愿意去回想的过去。
上一次,上一次,上一次季烟南这样面对季流景,甚至还是在高中的时候。
季烟南几乎要叫出声来了。
季流景的目光在她脸上毫无感情地转了一圈。
季烟南吞了口口水,“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季流景莞尔一笑,手起勺落,满满一勺鸭血倒在了季烟南的盘里。
熟透的鸭血和辣椒在白盘上缓缓流成一片,季流景拍拍围裙,款款坐了回去。
“鸭血熟了,烟烟,你多吃点。”
季烟南的心跟那条黑底红边的围裙一起抖了几抖。
季流景高高兴兴道:“呀!火锅牛排也好啦!”
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带着细碎笑意的男声:
“好巧啊,季大小姐,你也在这里吃饭。”
季烟南回过头。
那一刻她真觉得自己见到了鬼。
她望着眼前笑意斐然的男人,只见他手中掂着个橘子,眼睛正一眨不眨地锁在季流景身上。
“白三?”
第56章 只是法治社会而已
虽然季烟南现在生理性厌恶姓白的一切,但在面对与之相关的事情时,她还是下意识用跟白和谦在一起时的逻辑来思考问题。
比如这位明面上的白三公子。
他姓白的那个名字她压根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当年大家初相识那会儿,这人的名字还叫岑焕。
那时候白二公子尚且是个要风得风的小少爷,还和她一块耍过贫困生岑焕的乐子。
二人都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比如白二的老寒腿到现在都时常发作。
再后来,白二与白三真假少爷之事就曝光了。
白和谦日日和她骂岑焕,说那岑焕成天就知道装可怜,看着冷淡淡的,其实靠着那张脸色-诱人,活脱脱一个绿茶。
二人还研究出一个结果来——
上学的时候季流景之所以把季烟南挂树上,肯定就是因为岑焕色-诱了季流景,好让她给他出头。
“我三姑就是这样的,听说那小明星为了讨好她,下面都去做了保养,加了东西,听说玩起来可刺激了。”白和谦信誓旦旦地说:“像季流景那种疯子,肯定比我三姑更会玩。”
二人又接着推论,季流景帮岑焕出了那么大的气,岑焕却仍然不把作业给她抄,可见季流景本事也不怎么样,起码驯小白脸很无方,还不如白二的三姑。
季烟南从这推论里自顾自地找回了一点破碎的面子。
白家当年之所以没抛弃白二,而是若无其事地让岑焕变成了白三,就是因为白二跟季烟南那一纸婚约。
当初白家其实有意把孩子换回来,直接将婚约对象转移一下,裴夫人来问季烟南对岑焕的看法,结果季烟南直接大怒,在屋里连蹦带跳地喊:
“不行!我绝不要跟那个穷酸鬼结婚!要是把婚约对象换成他,那咱家就也换回去给季流景好了!反正这婚约一开始就是季流景的,季流景又喜欢他,那就给季流景啊!我不要了!”
可惜裴夫人没把她那句“季流景喜欢他”当回事。
其实裴夫人鲜少把季烟南的话不当回事。主要她觉得季流景是个精神病,她压根不可能像个普通少女一样喜欢上任何一个人。
白二就白二吧,反正血缘什么的在他们自己家也是个笑话,裴夫人想。
时光荏苒,白二公子变成了白二公公,要风得风变成了要疯得疯。
岑焕倒是一点没变,季烟南盯着他想。
虽然听说他已经今非昔比,成为了什么炙手可热的新贵,好像还自己办了什么集团,生意做得很成功,现在连白老爷子都要看他的脸色。
但季烟南觉得他半点都没变。
锅底沸腾的红油映得他瞳仁泛起琥珀光,额前那簇白毛随着他俯身动作垂落额前,一小缕雪白发丝在暖黄射灯下渐变成鎏金色。
岑焕手里盘着个砂糖橘,骨节分明的手指将橘络撕得极细致,他目光毫不在意地从季烟南身上一掠而过,直直看着她对面的季流景。
他嘴角笑容清浅,“一个人来挺无聊的,季大小姐介意我和你们一起吃吗?”
季烟南端起杯子,猛地往嘴里灌了一口水。
瞧,还是一样喜欢色-诱季流景。
季流景果然跟他有一腿,她直接往里面串了个地方,“好啊,来坐,别客气。”
季烟南盯着对面的两个人。
神经病,她愤愤地想,这是海底捞,又不是酒店,他们在这里搅合什么?
她又为什么要在这里跟他们搅合?
她闷头喝番茄牛肉汤,喝得快要吐出来了。
这里的食材没一样是从国外空运过来的。
再抬头,她看到岑焕给季流景夹了一筷子肥牛,很温柔地看着她,“来,多吃点。”
季烟南这回是真的吐出来了。
服务员赶紧跑过来,给她又拿毛巾又递水。
季烟南咳了半天,最终瘫在座位上,有气无力地道:“季流景,你到我身边坐。”
可能是她这辈子第一次主动邀请季流景坐在旁边。
季流景这次倒很爽快地过来了。
一边挪窝她一边和对面岑焕说:“你上次做那个响铃卷挺好吃的,今天能不能再给我做两个?”
季烟南忍无可忍,哑着嗓子喊:“够了!”
“你俩睡都睡了这么多回,何必要在这里装呢!这是什么?海底捞play吗?我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季烟南不常造谣,因为她不爱动脑,她喜欢直接动手动脚。
所以她话说出来的时候,甚至完全没觉得自己正在造谣。
季流景正在喝她的番茄牛肉汤,闻言微微顿了一刻,从汤里抬起眼看向了她。
季流景弯了弯眸。
季烟南下意识要去抱服务员拿来给她吐的那只垃圾桶。
然而季流景“当”一声将碗撂在桌上,下一刻她的手已经先季烟南一步推开了垃圾桶,以一个相当行云流水的速度直接掐住了季烟南的下巴,让她昂起头来直视她。
季烟南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
好像又回到过去了。
风里雨里,高中大树。
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季流景歪歪头,“烟烟,你好好说,我和他睡过几回?”
季烟南瞳孔瞬间放大了。
一边的服务员定在地上。
季流景钳着季烟南的手松开了,明明只有那么一瞬,季烟南却感觉过了一个世纪。
季流景低头笑盈盈看着她,“烟烟,讲话要拿出证据来,我什么时候睡的他,在哪开的房,用了什么姿势,穿的什么衣服。你又是从什么渠道知道的,是趴在了酒店的房间里,还是从哪里看到了小视频?”
周围不知不觉聚起几个人来,因着季烟南最初喊的那一嗓子声音不小,内容又劲爆,每一个路人都驻足了。
而季流景嗓门也不小,于是驻足的人更多了。
“这,这重要吗?”季烟南梗着脖子说:“你是封建社会的吗?一个男人睡就睡了,有什么丢人的?他也不是丑男,你至于这么激动吗?”
驻足的人纷纷往岑焕脸上看。
好像有点道理?
“这怎么不重要?”季流景眸光闪动,眼波在周围人身上悠悠转了一圈。
“我们这里是法治社会,如果你溜进了我们开房的酒店,说明酒店的安保措施很不到位,起码对正常人开房造成了威胁,这酒店老板就一定得进局子。如果你在哪里看到了小视频,那就说明酒店里有偷拍点,网上还有专门收录的网站,那就更应该立刻报警处理。”
季流景的语调变了,她收起了平日里那副一切都无所谓的样子,这一刻她目光相当真挚,甚至有点语重心长地道:
“烟烟,你得告诉姐姐,你到底是从哪知道的?法治社会要平安发展,都是中国人,我们一起出份力啊!”
周围人窃窃私语。
而季烟南压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在哪看见的?
她和白二商量出来的。
当然此情此景无法把白二一并拉过来对峙,她硬着头皮说:“他当年如果不收买你,你凭什么帮他欺负我?他那时候一穷二白,除了色还有什么?”
众人的目光又齐齐爬上了岑焕的脸。
又不约而同地想,这话确实是很有说服力的。
“这还真是个好问题。”季流景若有所思道:“原来这年头助人为乐还要找个理由。我凭什么帮他?当然因为他是个人啊。”
一个大姨说:“这是在说什么呢?”
另一个中年男人说:“吵起来了呗,肯定是两个女的喜欢同一个男的,一个听说另一个和男的去开房了所以急眼啦!”
又一个女大学生说:“爸你这什么眼光,这俩女的长这样哪里需要抢男人?想要什么男的找不着?肯定是拍电视剧呢啊!绿裙子那个多半是女主!气质真好!”
旁边一个男大学生说:“对对对,应该是电视剧,我说这绿裙子我刚才看着就眼熟!就是一直没想起来是谁啊?”
再旁边一个小学生说:“我知道她!那个宇宙超A美少女!我妈是她粉丝,真人比直播间里还漂亮呢!”
另一个小学生说:“那是季烟南啊!我好几个朋友都喜欢她,就喜欢她这种纯坏的恶女,她只是平等地看不起所有人而已。女人干嘛要有那么多道德枷锁呢?我决定今晚不写作业了!”
再再旁边一个耳背老太太说:“绿裙子小闺女真漂亮,一看就是大明星的料子。欸,这里会不会有摄像头啊?咱会不会都上电视啊?”
上电视不太可能,因为女二季烟南实在是太木了,她的表情显然是完全没听懂季流景刚说的那句话。
没关系,这不重要。季流景俯下身,摸了摸季烟南的脑袋。
“烟烟,有件事我本来也想帮帮你,但我现在想了想,也确实没什
么理由帮,所以就算了。”
季流景弯了弯她那双星子般的眸子,迎着周围一票瞪眼看热闹的群众视线和他们的手机,毫无波澜地拉了拉围裙,问岑焕:“响铃卷好了吗?”
这时她的语调又提上来了,又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岑焕仍然维持着他的笑容,这人的笑也像长在脸上一样,看着季流景时尤为深刻。
“好了。”他说:“你想先吃哪个锅的?”
“寿喜锅。”季流景朝周边挥了挥手:“大家都散了吧,想吃什么就去吃,今天每桌我请一份捞面,祝大家吃好喝好啊!”
季烟南忍无可忍,拎起包抬身就要走。
偏偏有个小姑娘大着胆子凑过来,一脸崇拜地看着季流景,“你是宇宙超A美少女吗?我特别喜欢你,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季烟南将帽子往脑袋上又扣了扣,硬邦邦对季流景说:“你让开,我要回去了。”
这下贱的地方,这该死的季流景,最好别有人认出她来!
“你等等。”季流景却说:“再给我一分钟,我最后跟你说几句话,说完你就可以走。”
季烟南并不想听,季流景龙飞凤舞地给她的粉丝签了个名,又笑吟吟问:“要再合个影吗?正好待会可以去门口打印出来,我再给你签一张签名照。”
粉丝高兴得快哭了。
季烟南也快哭了。
季流景真是天底下最能气人的人。
但她又有一种很诡异的预感,季流景“最后”这个词用得很怪,仿佛这就是她跟季流景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
季烟南对这个念头感到惊奇,她想,大约是自己太讨厌季流景,讨厌到再也不想跟她见面了。
季流景终于将粉丝送走了。
“岑焕,你去调个蘸料吧。”
季烟南眼看着季流景的小白脸滚蛋了,临走前还贴心地给季流景从寿喜锅里捞了一大筷子肥牛。
服务态度不错。
季烟南食不知味地喝了一碗汤,这次她没吐。
“烟烟,咱俩很多年没好好说过话了。”季流景漫不经心地卷着一筷子牛肉,“我知道你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你看不上这地方,因为这里不限制任何客人的到来,不管是多穷的客人,哪怕家里还有外债,也可以花几百块钱高高兴兴来这儿吃一顿。”
季烟南说:“我就是讨厌廉价的东西不行吗?这也惹你了?”
“没什么不行,人人都有喜欢和讨厌的自由。”季流景将牛肉在蘸料里滚了两滚,扭头看她。
“不过很巧,我喜欢这里,原因和你讨厌这里的原因一样。”
季烟南微微皱了皱眉。
“这里人人平等,人人快乐,大家都是人,且只是人。没人有资格在这里摆架子、甩脸子,哪怕你是再大的领导也得乖乖排队。谁也不会在意隔壁是什么身份,当隔壁过生日的时候,谁都可以随便站起来唱生日歌。”
人人平等。
季烟南有点讽刺地想,确实,当年那场季流景把她挂上树的闹剧,加害者,受害者,和罪魁祸首今天居然能坐在同一张桌子前吃饭,还真是人人平等。
季流景又慢悠悠说:
“你不理解,不喜欢这样的地方,这没关系,不过姐妹一场,这顿饭我请了。希望你未来回忆起这个场景的时候,能够留下一点愉快的回忆,因为——未来的你,会很怀念今天这种氛围的。”
季烟南的目光有些发蒙,她一时间没能消化这句话的意思,但她本能地觉得,这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她抖了抖嘴唇,不太好看地道:“季流景,你什么意思?诅咒我?”
“我怎么敢呢?”季流景弯眸笑了笑,终于站起了身。
“你可以回去了,季三小姐,家里的牛排是今早刚从澳洲空运回来的,那才配得上你的身份。快回去吃吧,不然口感就不好了。”
第57章 只是祝福而已
季流景当夜没开播。
不知道季烟南回去是如何说的,总之季总和裴夫人没再联系她,大概这两人在忙着重归于好。
这个点了,估摸着季均宁也该从美人堆里苏醒了,也该去扒拉他那一票五弟钱了。
啊,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季流景给自己放了一晚上假,吃了顿明庭春特制的蔬菜料理,又把裴幸拉过来,开了两瓶上次从季均宁那顺来的酒。
季均宁严选的酒确实是好酒,明庭春又拿了两壶她酿的果酒,在唱歌房瞎胡乱连唱带喝了一会儿,最后,大家全都四仰八叉地仰在软包沙发上了。
裴幸举起杯,“敬你,娱乐圈第一女顶流,祝你今年越来越火,红爆全球,万众瞩目。”
季流景和他碰了下杯,“敬你,祝你继续没心没肺,胸无大志,混吃等死。”
裴幸回过头,昏昏沉沉瞪着她,“我怎么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
“怎么不是好话?”
季流景在的眸子在水晶吊顶下闪闪发光,“没心没肺的人不会内耗,成天只要嬉皮笑脸就好;胸无大志说明你的现状很快活,根本用不着去寄托那些虚无缥缈的未来;混吃等死说明你的生活不需要你付出,支持你一辈子混下去。”
裴幸脑袋往沙发上一仰,“说得好啊。”
“当然了,这三点,可是多少人一辈子一样也满足不了。”季流景望着天花板上的手绘星空图,抬手想去指一颗星星,指了半天却又放下了。
“所以啊,这明明是顶顶好的祝福。”
“确实。”一旁的明庭春也扭过头,“所以白三那边怎么说?”
季流景:“你还真挺关心他啊。”
“那当然。”明庭春说。
明庭春打开手机,视频中的季烟南面色通红,正声嘶力竭地喊:“海底捞play吗?我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海底捞的群众是最热心的,第一时间就拍摄了视频,立刻就有网友剪出了鬼畜版。
“我上春山,你下东海,我们一起玩海底捞play~”
明庭春说:“海底捞play哎,多刺激。”
季流景把话筒砸过去,“没喝多就起来,咱继续上春山。”
明庭春干脆利落地倒向一边。
裴幸抢了话筒,“我唱,我给你唱奢香夫人!”
季流景说好。
“乌蒙山连着山外山~~~!”
季流景就在这跑得压根听不出是什么歌的歌声里面把眼睛闭上了。
在“你来过年华被传说,百里杜鹃不凋落~”中,她忽然想,要是有个小白脸就好了,在这时候就能给她盖个被子,说不定还能把她扛回房。
裴幸吼完奢香夫人,乐滋滋地喊:“我唱得怎么样?”
没人应。
他低头一看,二人都已陷入了昏沉。
这时他看到季流景的嘴嘟哝了下,好像在说话,于是他把耳朵凑过去,“姐你说什么?”
“一周,到头了,就一周了。”
裴幸迷迷糊糊,“什么一周?”
——
因为没有小白脸,所以没人给她盖被子,所以在地上四仰八叉睡了一夜之后,季流景就感冒了。
季流景不爱委屈自己,不舒服就不开工了,虽然她除了有点咳嗽之外,其实没什么大事。
但粉丝很心碎,粉丝很痛苦,粉丝嗷嗷叫。
曾几何时,领导打电话破口大骂,让请假旅游的季流景回去上班,季流景挂掉电话,随手搞了张长达一周的病假单发过去。
领导连发了10条58s的语音,季流景点都没点,反手屏蔽。
主要是工作不好玩,但直播很好玩。
更况且……她和季烟南的那条海底捞视频,已经在网上炸锅了。
休息了两天,她就又打开了电脑。
【老婆老婆回来啦,好想你呜呜呜,老婆不在的这几天我吃饭都不香啦】
【老婆还收小白脸吗?有什么要
求啊,我能报名吗?】
【那天和老婆吃海底捞的人真的是季烟南吗?老婆和季烟南是什么关系啊?】
【季烟南校园霸凌的事有结果了吗?】
【我在现场,我听见主播管季烟南叫烟烟,这俩关系好像挺好】
“认识确实是认识,那是个意外,我也没想到会和她认识。”季流景说:“对于那天给大家添的麻烦,我也感到非常抱歉,如果大家对季烟南本人有什么好奇的,欢迎大家去她的微博下面留言。”
“啊,再补充一句,鉴于一些比较特殊的历史遗留问题,我们的脱口秀内容就不包含季烟南的相关内容了,希望大家都能问点别的。”
【老婆从来没避讳过谁欸,老婆和季烟南还真有不得不说的那点事】
【季烟南霸凌都锤成那样了,是个人都不愿意跟她搅合了好吗】
【原来老婆也爱吃海底捞,好接地气我好爱】
“我确实很爱吃海底捞。”季流景说:“获奖的观众朋友们,如果暂时不知道问些什么,人又在西城或者附近,选择让我请你吃一顿海底捞也可以。”
【救命啊,好想和老婆一起吃海底捞,求一张去西城的机票】
【楼上的,还是先抽中奖再说吧】
“确实。”季流景点点头,“话说到这里,就让我来看看,今天的幸运观众都有谁呢?”
第一位获奖观众的名字很快打在了公屏上:
【水母脑袋】
视频一秒通了,对面是个妆容精致的女生,大眼睛尖下巴,是个美女。
很快有人点进她的主页,惊呼:【这也是个网红欸,但是小网红,粉丝才一万多】
水母脑袋垂头丧气地说:“主播您好。”
“你好你好!”季流景朝她挥挥手,“你想问点什么呀?”
水母脑袋抬起那双没什么神采的眼睛,说:“姻缘行吗?”
【现在的网红胆子也是大了,谈恋爱都主动承认了】
【可能是因为糊,无人在意吧】
【网红谈恋爱很正常啊,不然季均宁那些女朋友怎么来的】
【虽然但是,季均宁那些确定都叫女朋友吗】
水母脑袋说:“我们公司不限制谈恋爱,就是有个要求,对方不能是猪头。因为如果谈得好,对面也长得好,就可以把人拉过来入伙,想办法往情侣博主方面炒。”
【好家伙,老板还挺懂】
【这老板不错了,起码是真情侣啊,有不少网红情侣压根就就是合作关系,拍完转身各回各家】
【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火起来就行。我也觉得这老板不错,总比那啥也不懂还要瞎指挥的强】
水母脑袋疯狂点头:“是,尤其像我这种十八线,人设没定型,如果能谈个恋爱出圈,公司还挺欢迎的。”
【所以对方应该不是猪头吧?】
“当然不是,他很帅的。”水母脑袋的脸娇羞地红起来,“主播,你需不需要我crush的照片呀,我可以私聊发给你的。”
“发我也行。”季流景说:“你要看他的姻缘还是你的?”
水母脑袋的脸一下塌下来了,“我俩的姻缘不在一起吗?”
“你的正缘在两年后才能出现,理论上讲肯定不是现在认识的人。”季流景说:“不过脑袋,你喜欢他多久了?”
“倒是没很久。”水母脑袋说:“怎么说呢?他其实算是我的粉丝。”
【这场直播是不是预示着什么?老婆看看我,我也是你的粉丝!】
【网红私联粉丝?榜一大哥?这是可以说出来的吗?】
【这种事很常见啊,很多网红都和榜一大哥睡过的,不然怎么稳固大哥?当然主播我不是说你,我是说部分人哈,就是存在这个现象而已】
水母脑袋连忙摇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确实不是大家想的那样。”季流景替她说:“她认识那人的时候,也不知道对方是她的粉丝,crush也是后来才和她说的。”
季流景说:“要不你把你的爱情故事和大家分享一下?”
“好吧。”她说。
“我和他认识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我是网红,那天我跟其他网红pk一直到很晚,实在饿得受不了了,跑到公司楼下的肯德基吃了个夜宵,就在那里遇见了他。”
水母脑袋脸红起来,“他是个很温和儒雅的人,正好那天疯狂星期四,他主动问我愿不愿意和他拼单,然后我们就加了微信。”
【疑似疯狂星期四的广告】
【肯德基或成本场最大赢家】
【哈哈哈哈哈我乐完了,这和带货有什么区别啊】
“真是非常命运的初见啊。”季流景捧哏:“然后呢?然后你们就认识了?”
“是的。”水母脑袋说:“那天我们吃完饭,正好外面下雨了,他就主动要提出送我回家。我其实也没有很相信他,但他开的是宝马,我就觉得他不像骗子。”
【很好,多半就是骗子实锤了】
【我们这个直播间里最不缺的就是骗子哟】
“他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水母脑袋连连摇头,“他是个很好的人,一直都没有对我动手动脚,后来我们就常常在微信上聊天,他是一所大学的教授,知识很渊博,懂得特别多。”
【你确定是真教授吗,出门在外身份可都是自己给的】
“是真的!”水母脑袋立刻说:“我去查过他学校的官网,照片和名字都对上了。”
“确实是挺真的。”季流景说:“身份的事情他没有骗你,我可以帮他作证。”
【划重点,身份没骗你,别的就不一定了】
“我们其实已经算暧昧很久了,但一直没有下一步进展,所以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水母脑袋咬了咬嘴唇,“主播,我也没想那么多,就是想勇敢一次。不是正缘我也不怕,起码曾经拥有过,也不算对不起自己了。”
【水母姐好勇敢】
【如果当初勇敢的在一起~会不会不同结局~】
“确实会。”季流景说:“勇敢地在一起,你就是下一个被分尸之后砌墙的。”
第58章 只是诈骗而已
水母脑袋傻眼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他不是那样的人……”
季流景仿佛想到了什么,很轻蔑地笑了一声。
“他现在的老婆还算能压得住他,虽然也不太平,但起码能正常过一辈子,但要是你的话,水泥墙就是你的结局。”
【我听到了什么?老婆?】
【crush有老婆?我没听错吧?】
水母脑袋的脸白得像纸,她颤巍巍道:“什么?什么老婆?哪来的老婆?”
“啊,我忘了说。”季流景漫不经心地瞧了一眼屏幕,另一台显示器上正展示着一张巨大的照片,是水母脑袋之前发过来的。
“你刚才要看crush的姻缘,我就给你看了一眼。实话说,这哥们可真不错!”
【主播的表情可一点没看出不错来】
【水母姐看起来好憔悴,还好吗】
【所以到底有多不错,好奇了】
“那可真不错。”季流景嘴角笑容越发大了,“哎你猜怎么着——去年结的婚,老婆刚怀孕!”
水母脑袋哆嗦着嘴唇,“不不不,不可能啊,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如果他有老婆,他怎么可能对我那么好,他还送我很多很名贵的礼物,他……他……”
【这还看不出来吗,差点被小三了啊姐】
【及时止损及时止损,得亏还没谈上】
【奇了怪了,这男的居然还没表白,我以为追小蜜都是能多快拐上床就多快拐上床的】
水母脑袋脸红得快滴血了。
“是,是……他从来没有,甚至有一次气氛很好,我想吻他他都拒绝了……”
“立马拐上床的那叫约-炮。”季流景说:“连季均宁追网红都有个流程呢,头回见面先显摆显摆自己,然后送包送礼物,期间聊聊天,确定对方能把自己舔得开心,这才能继续啊。”
水母脑袋“啊”一声,捂着脸哭起来。
【我有一种主播跟季均宁也很熟的感觉】
【你们都没看过网上的爆料吗?有主播的高中同学出来说过,主播也姓季,上学的时候念的就是私立国际学校,人美心善,除了学习就没有不行的】
【我也看过那条爆料,老婆还
把季烟南挂在树上过,当时几乎全校人都趴在窗台上笑】
【所以霸凌的居然其实是主播吗???】
【不,主播是替天行道,听说当时主播的帅哥同桌被季烟南欺负了,主播为他报仇才那么干的】
【帅哥?欺负?怎么个欺负?是我想的那种欺负吗?】
季流景低头抿牛奶。
八卦她也看过,不过不是她举报的,应该是季烟南雇的水军举报的。
季均宁三个字又成功把大家的视线吸引到了季流景的八卦上,倒是没人去看水母脑袋了。
水母脑袋没看弹幕,她在忙着失声痛哭。
“停一停静一静。”季流景朝着镜头挥挥手,“我的事情可以回头再说,大家不要着急,让我先讲完这一单。”
【老婆真是个敬业的老婆啊】
【对不起我最后说一句,我觉得小红书那个说的是真的,有鼻子有眼的,而且和季烟南的事情还对上了!老婆加油!我永远支持你!】
“谢谢大家的支持。”季流景欣然道:“我会努力的。”
她接着对水母脑袋道:“放宽心啦小水母,你现在还只是个小网红,别这么脆弱,将来你要是当了大网红,要面临的事情可比这多着呢,追你的男人也比现在精着呢,提前锻炼一下也不是坏事嘛!”
水母脑袋懵懂抬头。
季流景说:“先别哭了,我还想再问问你,从你的角度,他是什么时候发现你不是普通的上班族,其实是个网红的?”
水母脑袋说:“我一开始没告诉他,我说我就是在附近上班的,后来我们慢慢熟了,我告诉他,他还特别意外,说真没想到呢。”
季流景也很意外,“你还真信啊?”
【哈哈哈哈哈老婆一语中的】
【你还真信啊!你还真的信啊!】
【水母姐啊,不是说你长得不好看,你肯定是能吃网红这碗饭的,但你长得一看就是吃网红这碗饭的,你懂吗】
水母脑袋瑟瑟发抖,“那那,那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他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季流景说。
水母脑袋面露惊恐。
“不该啊,当时我累得要命,浓妆也卸了,公司提供的小裙子什么的都换了,应该就是一个普通美女,看不出来什么的呀!”
“这只能说明你基础条件不差,不是纯靠浓妆和美颜堆出来的。”季流景一摊手,“你可能刚进行,自己还不知道,其实很多行业看模样就能精准锁定。”
【程序员全票通过】
【金融狗路过点了个赞】
【我也赞同,网红和明星其实都是能看出来的,和普通的帅哥美女感觉不一样,网红是真的会自然而然散发出一种网感来,也挺奇妙的,我表姐就是,从小到大都漂亮,大学毕业之后叫网红公司给签了,从那时候开始整个人样子就变了,明明脸也没动,但给人感觉就是很不一样的】
“理是这个理。”季流景说:“其次啊,你那公司旁边倒确实是有几个写字楼,但那里面的人精气都被吸得差不多了,加班加得跟鬼一样,出门只剩个魂游荡——你猜魂会记得疯狂星期四吗?”
【走过路过被骂了】
【此时此刻还在加班的游魂飘过】
水母脑袋瘫在她的椅子上。
季流景:“他早就在那肯德基蹲点了,每个疯狂星期四都会去,赌的就是有人会去,这样他就可以以拼单的名义加微信,只要是美女,蹲着哪个都不亏啊。”
【疯狂星期四到底做错了什么!】
【好歹毒,疑似麦当劳派来的商战】
【好了,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拼单一定要找熟人啊】
水母脑袋犹犹豫豫。
季流景喝一口牛奶,又道:“或者这样,你要不要考虑一下现在给你的同事小熊发个微信,问问她上周的疯狂星期四有没有遇见一个要跟她拼单的神秘男人,你看她会怎么回?”
水母脑袋惊恐抬头。
水母脑袋低头拿起手机,开始噼啪打字。
一分钟后。
水母脑袋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太惨了,我是说疯狂星期四太惨了】
【这故事无语到作为疯狂星期四的前缀都显得很无语】
而季流景笑起来,“别急,其实还可以更无语一点。”
“小水母,我建议你先收拾收拾,毕竟十分钟后,他就会敲响你的门了。”
水母脑袋差点跳起来。
“他,他,他……”
季流景善解人意地道:“别怕,他不是来灭口的,现在他还不知道他成名人了呢。”
水母脑袋完全没觉得舒出口气。
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人了。
“他为什么……”她声音带了点哭腔,“他为什么要这么骗我?他对得起我吗?对得起他老婆吗?”
“那还真挺有意思的。”季流景说:“毕竟像你这种刚起步的网红,最爱护的就是羽毛。等到感情培养稳定了,他顺理成章把你拐上床,再在屋里藏点小摄像头,证据一到手,他想干什么有意思的事都行啊。”
【好缺德好恶心啊,骗子死全家】
【我之前真的看过类似的网站,很多都是偷拍的视角,那些女孩都很害羞,还有问男朋友爱不爱她的,结果回头就被传到网站上,其实蛮悲哀的】
【传到网上是一码事,还有的人拿着视频跟你讹钱呢】
水母脑袋啪一拍桌子:
“死骗子!老婆怀孕了还这么骗我!我再也不要见到他了!我要杀了他!”
“太棒了。”季流景欣慰地道。
这时她的眼睛水波流动,很像在琢磨些什么。
她卧蚕浅浅弯了一下。
“那你有没有想过,像这样的人留在世界上,让更多人见到他,也是挺烦人的?”
【这话听起来有点怪,又有点刺激】
【要干什么要干什么,这是要干什么】
【有一种老婆要干大事了的感觉】
【我上一次这么激动还是在品如艾莉那场直播!】
季流景朝水母脑袋招了招手,露出一颗狡黠的虎牙来。
“这样,待会他过来,你把平板放桌上,记得调个静音,别让我的声音露出来,再把别的地方都盖上,但要把摄像头露出来。”
“记住,千万别让他发现你打开了摄像头,你越没破绽,这事情就越好办。”
水母脑袋懵懂点头。
季流景说:“他今天带了束花来,还拿了个包送你。气氛搞得挺不错,其实就算你不来问,他也会跟你表白的。”
水母脑袋:“啊?真的?”
“当然是真的。”季流景说:“毕竟他老婆现在怀孕了,总得尽快解决一下生理需求。”
【我不行了,我要被恶心坏了】
“是这样的,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季流景说:“不管是什么事情,当你和对方产生冲突时,尽量都要弄清楚对方的需求。”
“比如某些领导,很容易看着某些关系户不顺眼,但只要弄清楚关系户想要摸鱼的心理,就大可以让他好好摸,让想卷的人好好卷,摸的人扔到水岗当吉祥物,卷王重点培养做下一任领导,保证不会有人不满意。”
【哈哈哈哈,想起之前领导挑事那一期了】
“而我们回到骗子的身上,他之所以找你就是为了图色。所以他跟你表白就是早晚的事,你只要等几天,让他把暧昧的假象营造完,他的目的就马上暴露出来了。”
水母脑袋目光呆滞地撑着脑袋。
季流景手指敲了敲桌子。
“暧昧这种事情其实说白了就是考量,看对方合不合自己的预期,你想想,你俩暧昧的这段日子,是不是就是去各种贵餐厅,吃完就送你回家,再带你去奢侈品店买买包,有时候也和你谈历史谈国际,虽然很多时候讲话很爹,不过你沉浸了,所以你才觉得没什么问题。”
【所以大学教授真的这么有钱吗!确定是正经教授吗!】
【这个倒是不意外,我的大学很多教授都特有钱,给本科生过年发群红包都直接发一千的】
“他对你所有的考量,都是对情妇的考量,如果是对正常谈恋爱,考量不是这样的,起码要带你去吃顿麻辣烫,跟你在街边走一走,跟你聊聊他自己的人生和计划——他应该没跟你聊过吧?”
水母脑袋摇头。
“你看,就是这样。”季流景摊了摊手,“好了,待会就得看你表演了,既然知道了他的需求,其他的事情我们就都好办了。”
水母脑袋继续懵懂点头,“那大师你觉得,待会儿我该说点什么?”
季流景说:“画饼。”
“趁着他沉浸式表演,你就说现在公司准备力捧你,你已经说服了老板,只要他愿意,你们就可以走情侣赛道,把疯狂星期四的相识变成一个卖点。”
【我好像懂了,如果这个人已经结婚了,他肯定不敢拍,绝对会左支右绌找各种理由】
【然后我们就可以看他表演,太好笑了,这不比电视剧好笑多了!】
水母脑袋问:“再然后呢?”
“我私信给你推个小红书,你的骗子哥跟他老婆当年在人家那拍过凤冠霞披的写真,他老婆选的,人家摄影觉得拍得好,还给置顶了。反正搞完妆造再P完,那照片和他相似度也就百分之五十,你就装傻,先哄他两句,然后说正好我今天看了个和你长很像的写真,咱俩也拍拍吧。”
【哈哈哈哈哈哈】
【可怜的骗子被老婆玩弄于股掌之中】
水母脑袋说:“妙啊!”
季流景:“面对骗子不要惊慌,我们可以把诈骗变成笑话。”
没有然后了,这时,门铃“叮咚”响了起来。
第59章 只是磨刀而已
水母脑袋深吸两口气,终于站起了身。
季流景啧啧感叹:“瞧瞧这个老骗子,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傻,明明他可以完全可以找一个只想图财,且不介意对方图色的,但他却非要跟图感情的人谈钱图色,那翻车当然就是早晚的事了。”
【其实水母姐也不冤枉吧,骗子带她去买买买她就上勾了,疯狂星期四那天也是看他开宝马才上的车,本质也是想攀高枝吧】
“有钱也是个优点啊。”季流景说:“谈恋爱自然是奔着对方优点去的,骗子哥长得不错又有文化,难不成就为了防止别人说你攀高枝,就要拒绝吗?”
“再者说,这位刘不留先生,如果有一个美女教授恰好还是个富二代,这人主动追求你,不介意你住在郊外没地铁的二十平米出租房里,家里还有三个弟弟,主动给你送这送那。你一定会为了你的一世清名,拒绝攀这个高枝的,对吧?”
【刘不留已退出直播间】
季流景耸耸肩。
“当然,正好也提醒大家一下,天上不会掉馅饼,警惕无缘无故对你好的人,毕竟连我们的脱口秀也是要收钱才讲的,对吧?”
【哈哈哈哈哈必须给老婆点赞,希望早日能听到老婆讲我的专属脱口秀】
【给主播点了,爱钱不丢人啊,至少水母姐没想伤害别人,得知他有老婆就不干了】
【是啊,刚才还要勇敢地在一起呢,知道对方结婚了就明确说再也不要见到他了,甚至还说骗子对不起他老婆,爱钱但三观挺正的】
【爱钱和三观正从来不冲突啊】
“好啦,芝麻开门。”季流景突然说。
水母脑袋打开了门。
骗子哥长得还真不像骗子。
他怀里抱着一束花,眉目温文尔雅,看着是三十五岁上下,确实是大学老师的模样。
骗子哥笑着将花捧到她眼前,“特意绕了路,去给你买了这束花,希望你喜欢。”
水母脑袋半天没接过花。
骗子哥非常了解水母脑袋,她性格拜金,实际上却是个非常容易害羞的软妹。他理所当然地想,水母脑袋一定是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昏了头脑。
于是他又将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
一条tiffany笑脸项链出现在了水母脑袋眼前。
骗子哥深情款款地看着她:“小水,明天就是七夕了,按理说这些话应该明天说,但我等不及了,我一定要来找你。”
水母脑袋眼圈红了。
气红的。
耳机里正传来季流景的声音:“我替大家翻译一下,明天七夕他得陪他老婆,没时间来搭理咱们水母,所以提前把节过了,今晚能睡就先睡上。”
水母脑袋转过身,尽可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不要跳起来。
瞧瞧,又害羞了,骗子哥心想。
骗子哥望着她害羞的背影,继续深情款款地道:“小水,不瞒你说,自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了。在这之前我从没想过,像我这个年纪的人还会对年轻人动心,但越和你接触,我就越喜欢你,你优雅,迷人,可爱,对很多事情都很有看法,在你面前我时常都自惭形秽……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吗?”
耳机里接着传来季流景的声音:“好家伙,这和他当初给他老婆求婚说的话一模一样。”
水母脑袋忍不住了,蹲在地上“哇”一声哭起来。
骗子哥以为她喜极而泣,将花和项链都放到桌上,自己也跟着蹲了下来。
“好了,小水,别哭了,我懂你的,我都懂。”
水母脑袋一想到自己错付的感情,就恨不得拎起旁边的沙发砸在他脑袋上。
但她是有任务在身的。
她抹了两把眼泪,站起身,从桌上拿起了那束花。
“你刚才说的都是认真的?”
骗子哥立刻走过来,信誓旦旦道:“当然是真的,只要你愿意,我想照顾你一生一世!”
水母脑袋不动声色地拉着他换了个方向,正对着平板摄像头。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水母急了也会黑化。
受死吧,黑化水母冷漠地想。
她十分娇羞地点了点头。
骗子哥狂喜,骗子哥一把把她抱了起来。
黑化水母穿的是裙子,一想到这角度说不定要在镜头前面走光,当即暴怒:“干什么呢!把我放下来!”
骗子哥吓一跳,胳膊一抖差点把黑化水母扔地上,他赶紧去看她脸色,却发现她正面色酡红,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庄老师,你先放我下来嘛,我害怕~”
骗子哥颤抖着把她放了下来。
黑化水母松了松自己的领子,娇羞道:“庄老师,我们晚点再闹嘛,我想先和你说个事情。”
骗子哥被这句“晚点再闹”激得心神荡漾,立刻靠近了她,拉着她在身后沙发上坐下了。
黑化水母把手机拿过来,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平板的位置,拉着他调了个坐姿。
骗子哥不明所以。
黑化水母正对着镜头眨了下眼睛。
“收到。”耳机里季流景说:“这不是演习,注意,这不是演习。”
黑化水母:“庄老师,我真的特别感谢疯狂星期四!如果没有它,我们就不会遇见!”
骗子哥也很动情地道:“是啊!”
黑化水母也娇羞地低下头,“之前都是你送我礼物,这次我也送你一个吧。”
骗子哥保持着和煦的笑容:“好啊,是什么?或者你想保密的话……”
“不保密!”黑化水母笑嘻嘻说:“你也知道我是做什么的,我要拍个小短片,讲讲我们认识到现在的点点滴滴,你觉得怎么样?”
骗子哥楞了,“什么?什么短片?”
黑化水母把脑袋在他身上蹭了蹭,“当然是我们的爱情
短片呀!就像那些情侣博主一样,让全世界都看到我们的爱情!”
骗子哥说:“啊……那倒也不用这么……”
黑化水母楚楚可怜,“怎么了庄老师,你是怕我们走不到最后吗?”
“不不不!”骗子哥立刻道:“怎么会呢?我只是觉得,我们不应该利用爱情来炒作。”
“怎么能叫炒作呢!”黑化水母撅起嘴。
骗子哥语重心长,“小水,不是我不喜欢,我只是觉得我们的爱情是很纯洁的东西,不是一个牟利的工具,你把它发到网上让所有人看,就算你没有这个意思,大家也会觉得我们在炒作的。”
黑化水母扁了扁嘴,“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以来,我都没有为你做过什么,我只是想用我擅长的领域为你做一点什么而已”
“我希望能把我们相识相知的过程记录下来,这样等我们在一起一个月,一百天,一周年的时候都可以拿出来看看……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发在小号也可以的。”
骗子哥脑门的汗打湿了他的刘海。
他欲盖弥彰地从桌上拿了杯水,咳了两声才说:“我不是反对你的意思,但你现在的事业在起步期,要是因为做这个分心了,还怎么做大网红呢?”
“这你放心。”黑化水母神采奕奕地道:“我们公司很喜欢情侣赛道的,因为领导自己就是靠情侣号起家的。如果我这个视频做的好,以后我可以多做,领导不会反对哒!”
骗子哥绞尽脑汁地说:“小水啊,其实因为我工作的关系,学校有规定,老师不能在不报备学校的情况下擅自出镜,因为影响不好……所以这恐怕不太方便……”
“没有啊。”黑化水母睁大了一双无辜的眼睛,“你们学院的林兰老师前几天就和我同事小熊在大街上录热舞来着呢,那条视频还挺爆欸!”
骗子哥又说:“林兰她,她,她前些天刚发了c刊,领导还是挺喜欢她的,所以这种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我不一样,我不太喜欢和他们那些人打交道的。我们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我们的幸福只要我们自己知道就好了,不是吗?”
【是啊,你出轨的事情当然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了】
【你拼命找借口的样子有点可怜了,疯狂星期四哥】
【大家都看好了!骗子就长这样,有这样的人找你疯狂星期四可千万别去啊】
【我是疯狂星期四铁粉,我恨他!】
万众瞩目的直播间突然刷出了一条新评论:
【暴富锦鲤:都别笑了,是我老公】
【别人看乐子,我在照镜子!王八蛋居然是我老公!主播说的对,刚才那段话就是他跟我求婚的时候说过的!这东西还是个人吗?】
【好啊他,我在家怀他的孩子,他在外头疯狂星期四勾搭小姑娘,他以为他是谁啊?】
【这期直播我从头跟到尾,刚开始甚至跟我闺蜜在那笑呢,我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居然靠疯狂星期四勾搭小姑娘!搞半天是我自己房子塌啦!】
【他那车子都是结婚的时候我买的!他要不要点脸啊!】
季流景说:“你等下,你要不要上麦说?你跟水母讲两句?”
暴富锦鲤说好。
黑化水母从餐桌上摸了把水果刀,准备切个橙子发泄一下。
骗子哥仍旧在好言好语地画饼:“小水,你再等等,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让你变成一个人人羡慕的女人,让全世界都看见我们的幸福,你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们会……”
耳机中传来一道洪亮而愤怒的女声:“你好,我是庄仁的老婆!”
黑化水母“我靠”一声,手中水果刀应声而落,“叮”一声掉在骗子哥脚边。
第60章 只是受死而已
电话那头,暴富锦鲤说:“你别怕,我知道你也被骗了,我不找你麻烦,我现在就去跟你一起把庄仁的真面目揪出来。”
水母脑袋压根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发展。
她很想说点什么,但她又不能说话,这时暴富锦鲤又说:“你要是愿意,现在我就上你家的门……主播应该知道你家的地址吧?”
“知道确实是知道。”季流景说:“不过我们这一行还是要保护一下客户隐私的,如果水母愿意的话,我才能告诉你。”
水母脑袋一时间蒙了,徒劳地“我,我”了几声。
骗子哥关切地说:“怎么了小水?连刀都拿不稳,真是个小傻瓜。”
他边说边笑着轻轻弹了水母脑袋一个脑瓜崩。
水母脑袋差点弹起来给他两个嘴巴子。
暴富锦鲤叹了一口气,“小妹妹,我知道你害怕,你不愿意我也不怪你,我跟他谈恋爱谈了七年,我以为爱情也差不多变成亲情了,没想到他不光不把我当回事,连宝宝他都不放在眼里……”
水母脑袋微微抬起了一点眸子,骗子哥的脑瓜崩之后,她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于是她目光恰好可以对上对面的摄像头,而不用让骗子哥发现。
“没事,可以的,别担心我。”
接着她扭过头,如同娇嗔一样看着骗子哥,“我才不是小傻瓜!”
季流景说:“ok。”
水母脑袋捡起地上的刀,随手拿纸擦了两下,“啪”地一刀劈开了桌上的橙子。
汁水四溅。
骗子哥悄悄往后挪了半步。
水母脑袋拿起一半不断往下滴着汁水的橙子,送到了骗子哥嘴边,“来,尝尝我家新到的橙子。”
骗子哥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含情脉脉道:“真甜。”
【太可怜了,我心疼水母姐,这是真的工伤】
【渣男长得人模人样,说起话来能抖出三斤油,大庆油田掌握在你手里了】
【水母姐可以去试试短剧赛道的!我知道有几个大网红就去拍短剧了,你演技不错,要不考虑一下吧】
“这位观众很有眼光,我也这么觉得。”季流景说:“要是你们公司拍短剧找到你的话,建议不要拒绝。”
水母脑袋继续娇羞着脸,不动声色地抽出了手。
“讨厌,我们才刚确定关系,给我点时间适应嘛!”
骗子哥顺势搂过她,“好,但你不要赶我走,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水母脑袋:“你怎么知道我想多留你一会儿呀!”
骗子哥兴奋道:“留我一会儿的话,你想我们做点什么?”
【真是满脑子少儿不宜,垃圾东西】
【扫黄怎么没把他给扫了呢,眼睛往哪瞟呢,手往哪放呢】
水母脑袋说:“我们一起看看电影吧。”
骗子哥同意了这个提议,起身准备去关灯,水母脑袋吓一跳,生怕摄像头露出来,蹦起来就把他按下了。
水母脑袋把她的笔记本电脑搬了出来。
“就看这个吧。”她打开白鹅视频,在屏幕上随便看了一眼,首页一条推荐映入眼帘,“这个看着好玩啊——《骗骗喜欢你》!”
骗子哥保持着礼貌微笑:“啊,啊,不错,你喜欢就好。”
【嚯,好合适的电影】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推荐,救命】
【我甚至怀疑是白鹅故意的,他们工作人员该不会也在看我们的直播间吧】
【骗子:内涵谁呢这说】
俩人安静地看了大半个小时。
水母脑袋突然把手机递到骗子哥眼前。
“对了,我想起个事情,前两天在网上发现了一组情侣写真……”
骗子哥心头骤然不太妙地跳了一下。
在他看到手机上的小红书主页时,他终于感到了一点绝望。
“宝贝,要不我们稍微等一下,先把电影看完再看这个?”
“好吧。”旁边传来水母脑袋雀跃的声音,“不过这个穿古装的真的和你长很像欸,你确定不看看?简直就是美颜版的你呢!”
骗子哥把手机拿了过去。
骗子哥沉默了三秒。
“这是我表弟。”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万
分的诚恳。
“下次他再来这边,带你见见他,从小就有人说我俩长得像,这样一看确实有点哈。”
水母脑袋眼睛亮晶晶,“呀,这么巧?一家人啊?”
“是啊。”骗子哥拿出手机,在微信收藏夹里翻找了几下,把一张俩小孩的合影展示到了水母脑袋面前。
“你看,这是我俩小时候的照片,是不是挺像的?”
水母脑袋说:“还真是哈。”
骗子哥说:“这是我表弟订婚时候拍的照片,我有印象,他说这个摄影服务态度特别差,事后选片子扯皮了好久,给他烦得要命,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在他家拍了,如果你喜欢,我去联系我的摄影师朋友,让他给我们拍。”
水母脑袋说:“你好厉害啊庄老师,还有摄影师朋友呢!”
骗子哥说:“只要你愿意,我什么人都能给你找来。”
水母脑袋又说:“那这是你弟媳妇吗?真漂亮,下次把你弟叫出来,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骗子哥说:“啊哈哈哈没你漂亮。”
水母脑袋站起身,“你在这儿坐着别动。”她说:“我去冰箱拿点东西。”
骗子哥暂停了电影,坐在那里浮想联翩:
冰箱里有什么呢?
难不成她喜欢玩冰块?
这时他听见身后传来一串脚步声,一定是水母脑袋回来了,也不知道她给他拿回来了什么。
他声音温柔道:“你回来了?这么快?”
小水不说话,只是默默抚上了他的肩。
骗子哥突然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这感觉让他的肾上腺素在一秒之内猛然飙高起来,他颤巍巍地仰起脑袋,企图让自己确定这感觉是个错觉。
但他压根没有抬身的机会,下一刻他的右肩膀被猛然拧过去,整个人发出杀猪般的痛苦嚎叫:“啊——”
暴富锦鲤反方向狠狠一扭,毫无还手之力,只见骗子哥的右手胳膊当即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他满面涨红,满目泪水,不可置信地道:“啊,啊,啊,你,你,你……”
“想问我怎么过来的是吧?”暴富锦鲤冷笑一声:“当然是来玩3p的。”
“3……什么?”
骗子哥人一楞,另一头传来了水母脑袋的声音,“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喜欢给你的这份礼物吗?庄老师?”
弹幕也有新一批的熟人出现了:
【太离谱了,这人是我的专业课老师,平时看着人模人样的,居然背后干出来这样的事情】
【他之前带过我,我有听到过他对女学生不一般,但也没传出过性骚扰什么的,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高校老师这样的太多了,我们学校也有好几个,甚至直接骚扰女学生的都有】
【老师这行真的应该卡一卡,我们是师范学校,有男生趴到女厕所偷窥学校还想护呢,他甚至都签约了一个私立,得亏后来闹上热搜了,直接没给他发学位证】
【楼上的,希望每一个垃圾人都能有这样的爽文结局】
骗子哥痛苦又惶恐:“老婆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
话音未落,暴富锦鲤一巴掌抽在他脸上,直接把他抽得转了个圈。
“王八蛋别叫我老婆!这婚我离定了!等着律师函吧!赶紧拣拣你那两个钱吧,都给我还回来!”
骗子哥捂着脸,拖着脱臼的胳膊,瑟瑟发抖地想爬。
暴富锦鲤一脚踹翻了他坐的那只小沙发。
骗子哥怀抱着他的手机朝前“咚”地栽去,一脑袋重重磕在木头柜上。
水母脑袋在后面倒吸了一口气。
暴富锦鲤一脚踏在沙发背上,居高临下看着地上哀嚎的骗子哥。
“挺有胆啊,开着我买的宝马出来骗小姑娘,真以为有几个人叫你老师,你就是个人物了?”
骗子哥一味哀嚎。
“老婆听我解释,都是她勾引我的,是她不要脸,她想攀高枝,我绝对没上过她,我是清白的啊老婆!”
回答他的是水母脑袋重重砸下来的扫把。
“你个大骗子,你不是人,你还敢把脏水往我身上泼啊!”
骗子哥只好一边躲避她的扫把,一边绝望地叫着:
“老婆,老婆我错了老婆……老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老婆……你不考虑我,总要考虑一下我们的宝宝啊,宝宝不能没有爸爸啊!”
“哦,你说孩子啊。”暴富锦鲤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正准备去把他打了呢。”
骗子哥爬过来,用仅剩的胳膊抱住她的腿,“不行!不行啊老婆!你别这样,你别冲动,你知道的我们家是三代单传,我肯定会好好对我们的孩子的,我也会好好对你的!”
暴富锦鲤冷冷看着他:“你都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打胎?”
骗子哥满脸卑微:“我知道是我做错了事情……你就给我一个……”
“不是你做错了事情,是我做错了事情。”暴富锦鲤说。
骗子哥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是我,是我对不起你……”
暴富锦鲤说:“不,还得是我。”
她抬起另一只脚,用力地,对准他的脸狠狠踹了下去——
“王八蛋!大骗子!我就不应该找你这个烂基因!怀个孩子都是唐!这几天我本来想找个机会告诉你,机会自己送上门来了,高不高兴?”
骗子哥顶着脑门上的鞋印子懵懂地迎接了这个消息。
“不对!”他说:“不对,不是这样的,你肯定是在骗我,我不信……”
暴富锦鲤雨点般的拳头落下来,全部招呼在骗子哥的身上。
骗子哥惨叫连连。
水母脑袋企图加入,暴富锦鲤说:“你别过来!”
水母脑袋楞了下,暴富锦鲤把骗子哥的头狠狠往地上一掼,撞得一地橙子骨碌碌乱滚。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