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宁也找到自己位置坐下，翻出自己桌斗的课本，里头内容还有点印象，但一梦醒来仿佛过了十多年，大多数都给忘了。
大概过了五分钟，一个穿浅紫色连衣裙的漂亮高挑女孩走进教室，她柔顺的头发被小朵山茶头花束在肩侧，格外清新。看到穆宁，她笑着眨眼打招呼，径直过来坐到穆宁旁边的位置。
“早上好，穆宁。”女孩一边说话，一边往出掏书包里的课本。
“早上好，蓉蓉。”穆宁很惊喜，太久没有听过她的声音，久违的感觉让他心情愉悦：“你今天真漂亮！”穆宁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谢谢，”牛蓉蓉用葱白的手指刮了下穆宁的鼻头：“小`嘴真甜！”
“嘻嘻……”穆宁傻笑，能见到牛蓉蓉是今天第二让他开心的事。
“跟我保持距离，”女同桌戳戳穆宁胸膛：“我讨厌那个怨妇似的眼神，”她将鬓角的头发拢到耳后：“他没摆正自己的位置。”
穆宁回头，见刘哲匆匆忙忙偏过脑袋看别处。大概是晓得自己没有吃醋的权利，刘哲背挺得并不直，有些狼狈，这让穆宁心里钝钝的难受。
女同桌大概看到了刘哲脖子上的印，记打了个俏皮的口哨，冲穆宁夸张地说：“哇偶！”
“昨晚战况很激烈啊！”牛蓉蓉拿课本扇凉，语气里满是不屑。
“蓉蓉，你别那样说……”穆宁知道牛蓉蓉的意思，想反驳却又找不到由头，脸不由憋得通红。
牛蓉蓉是穆宁的前女友，两个人从初中开始就在一起，前不久才确定分手，原因是仔细琢磨后两人都觉得比起情侣他们更像兄妹，分手之后并没有生疏，反倒比以前更亲密。
穆宁想，如果牛蓉蓉当初有机会跟他一样在世界融合前进入永恒荣光，说不定他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
牛蓉蓉咧着嘴笑呵呵打趣，穆宁红着脸假装听不懂，打开书捏起文具袋里的圆珠笔写字，他手有些生疏，常年使用羽毛笔和指尖炼金笔让他再次捏圆珠笔时感到别扭，随手写几个汉子虽然还算方正，但总不如原来流畅……他有太久没使用汉字了。
“唔……”穆宁停了一小会儿，重新捏笔写了一长串文字，那是一种跟俄语有点相似的文字，文法跟字母却完全不同，穆宁用的是连笔，流畅而顺滑，足足三大行，工整得像是印刷出来一样。
“真漂亮！没见你写过……这不像英语。”牛蓉蓉拿过本子看，赞不绝口。
“乱写的。”穆宁笑着转移话题：“第一节什么课？”
“喏，语文！”牛蓉蓉冲他晃晃自己手里的课本。
穆宁刚写的是游戏里的智慧种族通用语，自己是在游戏开服一年以后才接触的《永恒荣光》，现在还没到时间，如果不是回到现在，他不可能熟练使用这种文字。
上课了，熟悉的老师，熟悉的气氛，穆宁庆幸自己竟然还听懂一部分，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他按照自己回忆里的习惯做笔记。
下课以后同学们都在三五成群聊天，全班最帅的男生站在教室外面背靠栏杆喝饮料，班里和隔壁班的几个女孩围着他叽叽喳喳，他坏笑着随便几句就把那些女孩逗得面红耳赤咯咯笑，有的娇嗔着捶他，说他坏。
同桌顺着穆宁的眼光看过去，顿时充满不屑：“你今天真的很奇怪。”
“有么？”穆宁回头。
同桌用白`皙的手托着下巴：“你干嘛今天老看他，难不成你还真对男人……”
“嗯。”穆宁没否认。
“……”意外的回答让同桌愣了好一会儿，看到穆宁认真的表情，才偏过头厌恶地说：“切！”
真是蹙眉也让人怜惜的漂亮女孩。
“那个，蓉蓉，你知道‘永恒荣光’么？”穆宁问同桌。
“……知道啊，最近宣传得很火的网络游戏。”假装翻书的牛蓉蓉没好气地回答穆宁。
“嗯，就是那个游戏，你怎么看？”
“听说还有几天正式运行，关注的人都是些有钱人，怎么……”牛蓉蓉看他：“你也想玩那游戏？”虽然不满意穆宁转换话题，但她其实也不太想继续那个话题，想到就心烦。
“嗯！”穆宁点头，心说不光我要玩，我还打算拉你一起。
“我记得那游戏舱贵得很。”最便宜的游戏舱都要几万块，牛蓉蓉了解穆宁，他手头是有些钱，但大概不够买游戏舱吧？
“那游戏能在睡觉的时候玩，不影响上学。”穆宁说。
“可以在睡觉的时候用，起码得十万块钱那种的吧。说是这么说，但毕竟是新技术，以前也没听过有类似的产品，突然间就把那么多新功能都一起放进去，也不知道安不安全……”牛蓉蓉对游戏没兴趣，以前跟穆宁在一起的时候偶尔接触点，现在看到新消息会习惯性关注下，但她不信穆宁会花十万去玩网络游戏。
穆宁是真的准备买游戏舱，本来他是在明年才会获得游戏舱并开始接触永恒荣光，但如果现在买游戏舱的话他能赶在游戏开启的第一时间进入游戏，提前一年……他能在游戏里做很多事情。
放学没跟刘哲一起，背着书包的穆宁走在街上，街两边的风景熟悉又陌生，他有十多年没看过这些东西了，跟自己熟悉的世界相比，现在自己所在的城市缺乏朝气，每个角落都仿佛散发着颓废、破败的慵懒味道。
鱼罐头一样拥挤的公交车、混乱的街道、嘈杂的噪音、灰蒙蒙满是雾霾的天空、满脸麻木缺乏表情的行人。
“啊呀……”自己在瞎想什么，干嘛非拿网络游戏里的虚拟地方跟现实世界相比？
正午灼热的阳光透过大`片有色玻璃投入宽敞的洁白大厅，盛夏特有的明艳色彩印投在穆宁脸上，让站在银灰色服务台前的他恍如隔世。
服务台后工作人员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穆宁才微微缓过神，任由身穿深蓝色制服的年轻女人接过他手中的卡片识别并输入资料。
“穆同学，你成功预定了《永恒荣光》游戏的舱型客户端，资料显示我们的服务人员会在后天下午四点钟为你上门安装和调试客户端，请问你还有其他要求么？”
“这样就可以了，谢谢。”穆宁伸手接过自己的身份验证卡，转身离开前台。
借中午放学的时间，穆宁去‘永恒荣光’游戏舱销售点订购了游戏舱，标准型号游戏舱价值二十五万，穆宁账户上刚好够付一半，剩下的十二个月内还清。
“呜呼~！”穆宁松了口气，游戏还没有开始正式运行，自己绝对要算是第一批进入游戏的玩家了。
穆宁回家时刘哲早就躺沙发里听音乐等外卖了，穆宁也没事做，就坐旁边抱相册发呆。
相册里头是穆宁从小到大的照片，有穆宁自己，也有少数几张很久以前跟爸妈的合影。
在刘哲诧异的目光里，穆宁下了某种决定，他把不多几张有他爸妈的旧照片抽`出来，轻声说了‘谢谢’，然后毫不留情地塞进垃圾筒。
穆宁的表情有点悲凉，刘哲忍不住拍他肩膀安慰他。
刘哲用手背轻轻抚摸`穆宁脸颊，然后抱住他。
“我只要有你就够了。”穆宁闷闷地跟刘哲说话，这表白似的话传进刘哲的耳朵，让他呼吸困难，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像被人欺负了一样委屈。
“怎么了？”穆宁摸`他头发，柔顺的发丝在指尖有丝滑的美妙手`感。
刘哲努力想咧嘴笑，眼泪却发酸，慌慌张张挣脱开来，假装去看外卖到没到。
穆宁的话肯定没有自己自己想的那么多意思，自己最好不要自作多情。刘哲尴尬地站起来，却不晓得该说什么好。
他从不愿面对他俩关系的，甚至说过许多伤害刘哲的话，即便如此，刘哲也没舍得过离开他，只安静地陪在他身边，维持着不清不楚的尴尬关系。
刘哲不知道穆宁突然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是想看他窝囊样子的恶作剧么？那穆宁成功了。
“对不起。”穆宁小声说，声音低得连自己都要听不见。
坐在熟悉又陌生的房子里穆宁并不觉得亲切，回想起来，参加完刘哲葬礼后他就更加厌恶自己和曾经的一切，这屋子也算是他们两个的伤心地。
只要想起大床薄被下曾躺过两个相依而眠的年轻人，他们一个自私冷漠厌恶世界，一个理想偏执遍体鳞伤，穆宁的脑海都会被后悔和压抑占据，痛苦不已。
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再次拥有这屋子的穆宁没有复得的喜悦，他只想快点逃离这里，然后去其他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如果可以的话，跟刘哲一起。
嗯嗯。
外卖到了，刘哲拎着餐盒在桌上一个个打开，四菜一汤很丰盛，为了活跃气氛，他打起精神跟穆宁说最近看到的新鲜事，穆宁端着碗大口大口吃，一边笑着听他讲。
刘哲也算学校里的风云人物，高挑帅气的他是公认的班草，家境好，头脑又聪明，即便习惯性带着瞧不起人的傲气，大家也总宽容地把它归为优点。
这样的刘哲，自己何德何能跟他在一起呢？
刚跟牛蓉蓉分开后没多久刘哲就开始努力地追求他，穆宁受宠若惊，却打心底不认为刘哲会认真对自己。他决定将两个人的关系维持到台面以下，这毕竟是一种见不得人的羞耻关系，‘万人迷’总有一天会玩够以后潇洒地离开，如果他深深陷进去，只会万劫不复。
穆宁的不自信隐藏得很深，可真要说起来，穆宁跟他同桌牛蓉蓉才是班里品学兼优、引人注目的焦点，虽然穆宁没被公认为“校花”的牛蓉蓉那样颜值出众多才多艺，但长得英俊帅气，是容易讨人喜欢的类型。
比起穆宁自认为高攀不起刘哲而把关系保持在地下，牛蓉蓉反而认为刘哲这样外表光鲜却没多少内涵的‘花蝴蝶’压根不配跟穆宁在一起，直到现在她也把对自己前男友下手的刘哲当心怀叵测的贱人，对时而露出哀愁表情的刘哲幸灾乐祸。
至于刘哲，他很在乎穆宁，要不然也不会这样痛苦，可那又怎样？每个人都只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东西，穆宁相信自己永远不会喜欢一个男人，刘哲也不好奢望太多。
无论如何，牛蓉蓉对刘哲的成见根深蒂固，她是班长，逮机会夹枪带棒没少收拾刘哲，刘哲只能吃瘪。一方面是好男不跟女斗，另一方面他也知道她是嫉妒他跟穆宁‘在一起’的既成事实，他理亏，只能得意并忐忑地承受各种打击报复。
“刘哲，我打算玩永恒荣光，你跟我一起好么？”穆宁问刘哲。
“当然好啊！”刘哲乐呵呵夹菜给穆宁：“多吃点，嘿嘿。”刘哲贴心的时候温驯而友善，甜美的笑脸总让人想到无害的善良小海豚。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