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我可以尝一下吗?
陶怀州的口鼻被闷住, 耳边却传来刑沐求救般的唔唔声,真的是“贼喊捉贼”。
不怪他有这样的想法。
男女之事,他只懂皮毛, 或者说只懂单刀直入。他曾问刑沐看不看片儿, 既然问了她,他自然是看过, 但他看的片儿都和他这个人一样谨慎、刻板。
他自然想不到刑沐只是伏在他身上蹭了蹭,就到了这般田地。
好在, 他悟性不差。
他在刑沐初初紧绷时,便恍然大悟。
同样的满足感, 支配她的身体, 却侵占他的颅内。
陶怀州在被闷住的黑暗中看到花团锦簇、繁星点点, 看到他乏味的前半生中为数不多的美景, 沾沾自喜之余,他的手抚弄刑沐的背,为她的紧绷保驾护航。
从刑沐的后颈到后腰,陶怀州的手在一轮轮折返中探索着界限。
往上,陷入她发了薄汗后更干不了的湿发。
往下, 流畅的凹处无疑是山脚下。
无关刑沐覆在他头上, 陶怀州自顾自地屏息凝神,指尖在山脚下跃跃欲试, 不敢攀爬。在今天之前,他不喜自己的稳重,总觉得死气沉沉, 如今多亏了前半生日复一日铸就的稳重,他才不至于被打回毛头小子的原形,只要还剩一口气, 就能守住奔三的脸面。
刑沐的极乐来得比之前每一次都劈头盖脸且绵绵不绝。她提上第一口气后,回手,握住陶怀州的手腕,将他的手往下引。她还不大使得出力气,咕哝着:“这里……要是这里也有ABCD之分,我能有C的。”
换言之,这里比上面好摸,你快摸摸看……
陶怀州上一秒才不屑于做毛头小子,下一秒,他的手在刑沐的怂恿下做了叛兵。
先是他的十指。
后来掌心也倒戈。
毫无章法的攀爬和占领,甚至冒出征服的念头,只能用“血气方刚”来解释。
一时间,陶怀州不要说顾及刑沐的感受了,他甚至阻止不了十指和掌心的内讧。
他的指尖太过于狠戾,所到之处留下红通通的路径,掌心便承担了善后的责任,热敷似的揉一揉,说不准就能活血化淤。
却也不尽然。
掌心也有不甘后人的时候,有自己的意志般掴上去。陶怀州不承认这是他的意志,不承认他在迁怒刑沐。他早知道他是坚不可摧和不堪一击的矛盾体,若没有刑沐,即便陶治和苏嘉这样各执一词,这样荒诞,这样双双置他于不顾,他也未必会倒下。
都是刑沐的错,是刑沐给了他倒下的理由。
若没有她,或许他还是坚不可摧的他。
也都是掌心的错。
是它没本事,贪图直白的征服。
脆生生的啪地一声。
刑沐瘫了很久的身子猛地一抖,但凡ʟᴇxɪ不那么皮包骨的地方都荡出波浪,埋了很久的头跟着高昂。陶怀州如坠冰窟。他做好了被刑沐踢下床的准备,也预设了给她跪下能不能将她留下。
却不料,刑沐整个人在他身上窝作更小一团,又喃喃地铺开她诡异的sweet talk:“我的阿舟,我的小船儿,我名字里的三点水,就是为了跟你天生一对。可惜,我只有一个三点水,你要是觉得不够,我改名叫……刑大海,好不好?”
刑大海???
陶怀州倒不觉得煞风景,看刑沐自己把自己逗笑了,才心怀不满。
这是该笑的时候吗?
这种时候的sweet talk该是灭火的吗?不该是火上浇油的吗?
刑沐被陶怀州掌掴了的地方,烫得要着火,善后的工作便落到了陶怀州的十指上。他刚刚被吓得不轻,骤冷的指尖用来给刑沐降温刚刚好。他拿不准力道,只能蜻蜓点水般点了又点,到头来激出刑沐一身鸡皮疙瘩,也算是事半功倍。
刑沐快活的余韵在陶怀州的毫无章法下迟迟才散。
她的手扒住他的肩,再一步步往他胸口挪,撑着他半坐起来:“男人持久是优势,女人用不着。”
她这是在陶怀州取笑她不中用之前,先下手为强。
陶怀州的“思想境界”根本达不到这一层,何来取笑一说?他自从被刑沐推倒后,就一直这样平躺着,砧板是他,砧板上的鱼肉也是他。他草草嗯了一声,又止步不前。
对他而言,今天的刑沐是一张太难的试卷,他连蒙带猜地做到这一题,接下来,也要先察言观色。
刑沐要从陶怀州身上下去:“我去拿……”
纸巾。
她的下文是纸巾。她弄的“烂摊子”,她总得自己收拾收拾。
却被陶怀州打断了。
他下意识地攥住她折叠在他身侧的腿,不准她下去。
刑沐本来就还虚着,腿被攥了住,上半身没收回来,从歪歪斜斜到稳住,这一阵厮磨令她措手不及。她嘶了一声,脸上退潮般退去的红晕像盖戳一样盖回来。
陶怀州的视线来到他被刑沐跨坐的地方。
除了偶尔的“血气方刚”之外,他尽量循序渐进。就今天而言,刑沐的一切都有让他犯病的风险——之前有过的手抖、心率过快、呼吸急促,和耳鸣等等都属于犯病的范畴。他没有被刑沐亲得昏过去,也没有死于浴巾离开她的身体,算是步步为营地来到了这一步。
好滑。
他早就能感觉出那地方好滑。
被他忽略时还能忍一忍,视线一旦落上去,他的右手便松开了刑沐的左腿,指尖随着视线落上去。介于碰到和没碰到她的边缘。揩过他自己的身体。
食指和中指的指尖被镀上亮晶晶的一层。
刑沐自认为脸皮不薄,但要多厚才能禁得住陶怀州这番举动?
她难为情:“我说了,我去拿……”
纸巾。
这一次,她的下文还是纸巾。她给他擦擦不就好了?他犯得着小题大做、不依不饶?
却又被陶怀州打断了。
他和她同时开口:“我可以……”
刑沐难得谦让:“你先说。”
该来的,终归会来。
陶怀州迎来今天的第一次手抖:“我可以……闻一下吗?”话说出口,压不住呼吸急促。只有心率过快还算是隐蔽。但愿不要耳鸣,以免错过刑沐的回答。
“你!”刑沐发誓再不对陶怀州谦让,“有你这么问的吗?”
这算哪门子问题?他是请示,还是调侃?要是调侃,他也太彬彬有礼了,就差来个Excuse me的前缀了。要是请示,什么样的脑回路才会请示这种问题?
还是那句话,陶怀州的“思想境界”有限。他只觉得刑沐的回答模棱两可。她的言外之意是当然可以,还是当然不可以?
“你讲清楚。”陶怀州追问。
房间里的气味复杂又多变,有属于快捷酒店的清洁剂的味道,有他带来的八宝粥的味道,有刑沐染上的洗浴用品的味道,还有他和她一致的牙膏的味道,谁都有可能盖过谁,瞬息万变。
直到他闻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
极淡,却又轻而易举地掩盖了其余种种气味。
若非要他找一个词来形容……只能是迷幻。
他觉得他的毛孔里浸满了这种味道,像香,像酒,洗不净,像堕落,像执着,剜不掉。他怀疑他从此会屈从于这种味道,像被植入了某种失去个人主张的芯片。他明知不科学,明知是杞人忧天,便只能称之为迷幻。
无论如何,他要确认这种味道的根源。
又不能不请示,万一冒犯……
“讲个屁。”刑沐腹诽的时候常常用这个字眼,鲜少出口。
陶怀州不敢再问,却也没让步。
两个人好端端陷入了僵持。
论谁更死心眼儿,刑沐远远不如陶怀州。她索性做个“请”的手势:“你随意。”怎么都比凌乱地面面相觑来得好。
陶怀州领命一般将指尖提到鼻下,胸腔的起伏意味着他深深嗅了一口。
刑沐白白做了心理准备,请问有谁吃得消他一个男狐狸做出这副虔诚的模样?请问这种乌七八糟的事到底有什么好虔诚的?
“我可以……”陶怀州的呼吸急促得以缓解,取而代之的是喉咙发干,抛出第二个问题。
刑沐恼羞成怒:“你爱干嘛干嘛!”
陶怀州将指尖含进了口中。
他原本是要问:我可以尝一下吗?
他觉得那是他喉咙发干的解药。
刑沐对陶怀州目不转睛:“你还记得我让你演什么吗?老流氓。不是小妖精……”
“还演吗?”陶怀州的言外之意是还要不要继续。
刑沐第三次要从陶怀州身上下去:“我去拿……”
这一次,她的下文是玻璃茶几上的小方盒。
早在她洗澡之前,她预料到她和陶怀州会迎来一系列的未知数。现在她最要画问号的,是陶怀州的水准。她本以为他的“身经百战”是夸大其词,或许恰恰相反?或许当她在地铁上吹牛X时,他在发扬谦虚的美德?
她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他那双开了胶的一次性拖鞋,今晚是用不到了,今晚,他不用下床了。
陶怀州第三次打断了刑沐。
他坐起来,便直接将刑沐箍在了怀里:“你总要去哪?”
刑沐多疑地觉得他幽幽怨怨,仿佛是在说:你总要丢下我去哪?
“那你去拿!”刑沐指着玻璃茶几,吼了陶怀州。
跟他好好说话,说不通。
太磨人了。
房间小。玻璃茶几和床的距离,不足陶怀州的臂长。他可以拿,他甚至不用下床就可以拿。
但这时,刑沐的手机在小方盒的旁边引吭高歌。
刑沐的工作性质是全天候待命,她没有多大的事业心,但求不因小失大,先把磨人的小妖精放一放,抓上浴巾,下了床。
谷益阳来电。
半个月前,成昊在外面有了孩子的事八九不离十,刑沐不知道怎么跟包映容说,于是去请教了谷益阳。
谷益阳给她的建议是先摸清成昊的态度,想离,还是不想离,之后再考虑财产的事,毕竟离与不离,财产不是同一种争法。刑沐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怎么才能摸清成昊的态度?
谷益阳让刑沐在成昊陪那个女人去产检时,去“偶遇”成昊。他说成昊在那时的态度,至少有参考价值。
刑沐觉得有道理。
对付成昊这种大渣男,谷益阳这种小渣男的建议也至少有参考价值。
美意医院。
成昊陪那个女人产检的时间,就在今天上午,刑沐按计划去“偶遇”了成昊。
事后,不等她向谷益阳汇报,她不就收到陶怀州的微信了吗?她不就来“营救”陶怀州了吗?然后不就掉进陶怀州一个顶七个的盘丝洞了吗?不小心把谷益阳抛到了脑后。
“我接个电话。”刑沐对陶怀州比了个嘘。
谷益阳毕竟是在为她们家那堆破事儿操心,她不能不接。
陶怀州以为是工作上的事,自然不会给刑沐添乱,由着她用浴巾好歹一裹,坐在玻璃茶几旁的椅子上,接了电话。
留他一个人在床上不像样子。
三言两语间,陶怀州听出不是工作上的事。
他听出对方是谷益阳。
而刑沐不可能当着陶怀州的面,跟谷益阳说正事。她不会家丑外扬。于是陶怀州听到的便是刑沐一句正事都没有,句句是对谷益阳伏低做小。
就这样,刑沐面对床,看陶怀州原本乖乖坐在床中央,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挪去了远离她的床侧,背对了她。
她以为他要下床,却看他只是端坐回床边,背肌和右肩一下下耸动,那么…ʟᴇxɪ…被他挡在身前的右手在做什么,不言而喻。
第22章 22 硬控
电话那边的谷益阳云里雾里。
以往, 刑沐没事找事跟他这儿刷存在感,今天有成昊的事,她却消停了整整一天。
他只当她是欲擒故纵, 给她个台阶。
可现在在电话里, 她嘴上说着俏皮话,意思却是“我忙着, 你能不能有点眼力见儿”的意思。
“在加班?”谷益阳猜测。
“嗯?”刑沐迟疑,“嗯……”
不能怪她怠慢她的白月光。
怪只怪她的含羞草在静悄悄地开放……
相隔一张大床, 按理说,刑沐只能看到陶怀州的背, 可不知道她是有透视眼还是怎么着, 她看到他的正面。
斑驳且皱巴巴的睡裤被褪去。
她对他验过货的, 知道他有本钱, 后来也曾或目测,或隐隐约约感受过他在本钱之上的利滚利……
他有一双好看的手,尤其在兴奋、用力时指尖泛红,让她破天荒地觉得“娇娇”这个词用在男人身上才是正解。想必他这会儿在兴奋,也在用力。想必一样好东西握住另一样好东西的美景, 可不是单纯的一加一等于二。
右手……
他才闻过、尝过他的右手指尖。
上面还有她的味道。
刑沐一眨眼, 只能看到陶怀州的背。
美景只是她的幻想,却不能排除现实比她的幻想更胜一筹的可能。
“沐沐, ”谷益阳明察秋毫,“你在哪?”
刑沐在大腿上拧了一把,醒醒神:“在家呀。”
“不是说在加班?”
“在家……也能加班呀。”
刑沐一心二用的结果是和谷益阳的对话马马虎虎, 再一回神,她的脚有自己的意志,带着她走向了床尾。
陶怀州侧过头来。
刑沐被陶怀州的目光定在原地。他默默不语, 她却读出了千言万语。他在对她说:你来做什么?你好好接你的电话,踏踏实实和你的白月光温存,我没事,不用你来哄我。
但凡陶怀州这样说,刑沐会对答如流:哄你?你想多了。你要打那个什么飞机,没问题,但你不能给我个背影,我想躲躲不开,想看看不着,我还哄你?
无奈陶怀州什么都不说,他只有行动。
他的手还在动。
那刑沐也只能用行动来回应。
她绕过床尾,走到了陶怀州面前。
电话里,谷益阳还在问:“刑沐,你到底在做什么?”他连名带姓地叫她,便是给她下最后通牒。
“我在……”刑沐胡编乱造,“看电影。”
房间真是小。陶怀州坐在床边,刑沐背靠他对面的墙,二人的脚尖只有十几公分的距离。没有视线的交汇,她低着头,他也低着头。
陶怀州的脑海中冒出一句俗语:敌人像弹簧,你弱它就强。
他没把刑沐当敌人,但关系是这么个关系。当刑沐接通谷益阳的电话,刑沐强,他弱。当他出此下策,变成他强,刑沐弱。
现在刑沐大摇大摆地走到他面前,在不足一臂距离的地方俯视他,又变成她强,他弱。
她甚至还在和谷益阳通电话。
她强得他望尘莫及……
陶怀州骑虎难下。他之所以出此下策,原因有二。一是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刑沐的注意力从谷益阳那里抢回来。凭什么?凭什么他受了半个月的苦,才换来刑沐给他甜头尝尝,谷益阳动动手指就能抢走?
二来,他太疼了。
他顾不上多往下算计一步。
落得现在被刑沐大军压境般压过来,他无路可退。
他不知道他现在像什么样子,有没有保住诡计多端的假象,还是明摆着穷途末路?内心的惴惴不安却没有反应在他的行动上。他不躲躲藏藏,也不停,甚至对自己下手更重。
只要他不抬头,他就看不到刑沐的表情。
看不到,他就能自欺欺人,不会觉得污了刑沐的眼睛。
“看什么电影?”谷益阳刨根问底。
“看……”刑沐开口就是一声喘,也就狡辩不了了,“那种电影。”
所以说“看电影”也不算她胡编乱造,这不就说通了?只不过是身临其境的那种。
谷益阳陷入沉默。
一直以来,他享受刑沐跟他搞暧昧,说白了就是享受她“得不到他,又离不开他”的样子。但搞暧昧和聊骚是有区别的。她长大了?不满足于打情骂俏了?对他有更多的想法了?
谷益阳的想法对一半,错一半。
刑沐说她在看“那种电影”,确实是聊骚。
但她聊骚的对象确实不是电话那边的他。
她聊骚的对象就坐在她眼皮底下,这会儿抬了头,对上她的目光。
幻想和现实,并非现实更胜一筹。碾压。刑沐觉得说碾压也不为过。陶怀州额前的头发在汗湿中呈饱和的墨色,却逊色于他一对眼眸,衬得面皮太白,继而衬得唇色太艳,更艳的是眼皮上多出一道划痕……
刑沐的手比脑子更先反应过来,认罪地摸了摸她耳垂上的玫瑰金耳钉,太阳花的样式,小巧,却有棱有角。
她去接电话之前,他脸色红得要滴血,还不显。
这会儿那划痕微微鼓胀出来,像是毁了一张上好的白纸。
她见过他的身体——之前在黑色大众上见过一次,今晚也一直在见,但在此之前,都是她钻研、利用他的身体,现在不一样。现在他的起伏和潮气,都是他自己搞出来的。
刑沐的目光粘在陶怀州的腰上。
俯视的角度,好细。
她在他腹肌上弄的“烂摊子”,到头来也没擦,可也该干了。是他把自己搞得汗津津,干不了,仍亮晶晶地令她耳热。
总之,现实有太多不经意间的美景,不是她简单粗暴的想象能比拟的。
包括她简单粗暴的想象中的那处,也逾越她的认知。白白验过货,仍惊骇得眉心突突直跳。在他的动作下发出黏腻腻的摩擦声,犒赏着她的耳膜。
“沐沐……”谷益阳侵略刑沐另一边的耳膜,“你要我挂电话吗?”
他猜,她会说“不要”。
是她开的这个头,不是吗?
“你别挂!”刑沐果然。
但她是把谷益阳的电话和陶怀州的动作联系到了一起。她觉得谷益阳的电话不停,陶怀州的动作就不会停。她让谷益阳别挂,说白了是让陶怀州别停。
她这个逻辑,谷益阳不懂,陶怀州也不懂。
陶怀州只觉得他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刑沐仍对谷益阳恋恋不舍。为着刑沐最初的一声“嘘”,他仍不敢开口。他只能抬了左手,不知道拿刑沐怎么办,最后抓住了她浴巾的下缘。
根本不是威胁之类的。
只想晃一晃她,商量一句能不能别打电话了?
刑沐下意识地抓住她浴巾的上缘,话是对陶怀州说的:“你别讨厌……”
谷益阳自大,以为刑沐的娇嗔是对他,在电话那边哂笑一声。
陶怀州自轻自贱,以为刑沐的娇嗔是对谷益阳,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悠悠落下,他反倒站起身来,将刑沐抵在墙上。
不是投其所好地喘给她听。
是他真压不住了,用她的耳朵堵他的嘴,生往里灌。
刑沐有如暴风雪中的茅草屋瑟瑟发抖,头脑却清明了。她原本搞不懂陶怀州为什么要在她打电话的时候作妖,这恼火又是从何而来,现在开了窍。她知道有种play是逼着对方打电话,就爱看对方快活又不敢快活的样子。
想必陶怀州就是这种人。
所以他不是作妖,是铺垫,不是恼火,是临门一脚。
即刻,刑沐挂断了谷益阳的电话。这还不够。她还慌慌张张地调了个飞行模式,这才将手机扔到床上。
“宝贝……”她两只手都攀上陶怀州的背,把她的sweet talk进行到底,“我下次再陪你玩这个,好不好?”
她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再多,动真格是另一码事,她今天要能规规矩矩把陶怀州拿下,就算她有天赋,就先别上难度了。
陶怀州不知道刑沐说的玩“这个”是玩哪个,但她说下次……
有下次。
“好。”陶怀州生怕她变卦似的急急应下。
刑沐把陶怀州推回床上,又压回他身上,凑近了看他眼皮上的划痕:“你是豆腐做的吗?”
陶怀州不知道自己挂了彩,抬手摸摸,才觉得刺痛,想着刑沐给他取名小船儿,是从阿舟引申而来,他名字里的州,甚至不是舟,他也认了,又想着船破了,是不是会沉?会没救?会再也离不开了?
“你去拿。”刑沐对玻璃茶几的方向努努嘴。
她没陶怀州那么多弯弯绕。谷益阳一通电话,非但没泼她冷水,阴差阳错还给她推波助澜了。有个词叫生理性喜欢。她今天对陶怀州何止是生理性喜欢?
根本是被他硬控了。ʟᴇxɪ
陶怀州要下床,刑沐没让。
他不得不“载”着刑沐从床这边蹭到床那边,伸手去够玻璃茶几上的小方盒。
刑沐管不住手,搔陶怀州的腰侧:“宝贝,我理解楚王了。”
楚王好细腰的楚王。
陶怀州从不知道自己怕痒。小时候,没有爸爸妈妈胳肢他。长大后,他也没遇上能和他嬉闹的人。即便是赵狄,也不可能对他的痒痒肉下手。
托刑沐的福,他今天才知道自己怕痒。
他闷哼,险些一头栽在地上。刑沐拽他,又险些被他拽下去。二人费了好大劲才脱险。
“对不起,”刑沐今天铁了心扒在陶怀州身上不下去,该道歉道歉,“我不知道你怕痒……”
她越说越小声,是对着陶怀州看入了神。
他不曾笑得这么恣意,一时半会儿敛不回去。“阿舟,”刑沐感慨,“你说我今天是怎么了?理解了楚王,又要共情周幽王。”
要能博陶怀州一笑,刑沐觉得烽火戏诸侯也算不得什么。
陶怀州终于领教了sweet talk的厉害,被刑沐左一声宝贝,右一声阿舟地唤着,还句句将他捧上天,他三下五除二拆了小方盒的包装,顾不上尺码够不够,也不在乎那挑衅般的“延时”二字,手上乱糟糟地忙着,脸上还挂着不知死活的笑——
作者有话说:猜猜“阿舟”还能笑多久?
第23章 23 快而强?
陶怀州知道怎么戴。
刑沐洗澡时, 他看了使用方法。
脑子和眼睛学会了,但手是另一回事。好在,刑沐善解人意:“对不起, 我真是随便拿的, 没挑大小号。”
她把陶怀州手上的磕磕绊绊归结为尺码不对。
陶怀州的汗水直迷眼,怀疑那处是连着气管还是怎么着, 不然怎么会勒得喘不上气来。
猛然,他将刑沐翻到他身下。
这是他第一次在刑沐上面, 他看到了一个全新的刑沐。
他和刑沐有着二十七厘米的身高差,在地铁上, 总是他俯视她, 却从不曾低估她, 被她压在身下时, 她被他仰望的姿态吻合她在他心目中的高高在上。
现在大不同。
全新的刑沐从有形到无形,都小小一个,巴掌脸上的“花红柳绿”都褪了色,黑眼珠透出的期待和惊恐有此消彼长的势头——期待消,惊恐长, 啃他的时候, 貌似有一张血盆大口,看清后才知道她是杀敌一千, 自损八百,把他啃得要破皮,她自己的嘴角也要开裂。
这是陶怀州从不曾看过的刑沐, 她和他的关系并不像弹簧,现在是他弱,她也弱。
“对不起……”刑沐两分钟之内说了三遍对不起, “宝贝,我们轻点来,可以吗?”
第一次的感受众说纷纭,有人说被刀劈开,有人说被蚊子叮一口,刑沐辨不清真假,不逞强。
“你别再道歉了。”陶怀州好不习惯。
“对不起,”刑沐说了第四遍,“一定是因为我太在乎你了。”
她能屈能伸。
她觉得她将来不可能有比陶怀州更好的床搭子了,她甚至考虑了起点太高的弊端,考虑的结果是不能因为起点太高就让到嘴的鸭子飞了,那和因噎废食有什么区别?她从头到脚也就这张嘴能哄人,物尽其用。
她以为是哄人。
陶怀州却当了真。在乎。她说她在乎他……
他把她的“轻点”二字当圣旨,但多轻算轻?多点算点?
二人皆对时间失去了概念。刑沐觉得被试探了三秒钟,虽然难捱,但也颇有乐趣。陶怀州觉得试探了三十年,乐趣和难捱相比就是沧海一粟。“刑沐,”他还给她一句,“对不起……”
被刀劈开?
被蚊子叮一口?
刑沐知道这些“前车之鉴”不能全信,可也没料到全不能信。这些人到底有没有亲身经历过?还是说她是异类?
这……明明好爽的。
痛是钝痛,怪异、混沌、错位,爽却是毋庸置疑的爽,尖锐、全面,像每一个令人又爱又恨的穴位同时被按下。理论上来说,她被陶怀州撞得往上蹿了一下。
这一下能蹿到哪去?可她愣是觉得跟火箭似的上了天。
网络上的言论甚至说比男人更不可信的是小黄文里的描述,劝姐妹们降低期望值。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她呢?她听人劝,她降低期望值,然后陶怀州这一口直接给她撑死了她找谁说理去呢?
“陶怀州,”刑沐顾不上叫他的爱称了,“你好强……”
陶怀州没听见。
不是没听清,是没听见。
他也不是耳鸣。
自从把自己交给刑沐,他的世界就鸦雀无声了。
他不像刑沐能井井有条地把感受分为痛和爽两个部分,他只有无助。他不能说这一下让他脱胎换骨,但他脑海中的确闪过了重新开始的念头。
他还不到三十岁,可以重新开始,可以对陶治说“不”,可以对苏嘉说“爱谁谁”,可以活得像个有血有肉的人。
所以他的无助是一种类似于新生儿的无助。
好比新生儿只会机械地哭,他只会机械地动。不同的是,新生儿哭了几下,便接受了未来几十年千锤百炼的现实,他动了几下,不能接受他“到头了”的现实。
陶怀州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全过程:他先是觉得到头了,可他那处还有一截没进去,他在本能的支配下猛凿了几下,他便彻彻底底地“到头了”。
紧凑。
全过程堪称紧凑。
新生?他夭折般走到了尽头。
对此,刑沐一无所知。前所未有的快活让她应接不暇,她顾不上带给她快活的人在经历怎样的起起落落落落……
“宝贝,关灯……”刑沐不想让陶怀州知道她是第一次,不想给他们的关系增添不必要的色彩。她不确定黑暗能不能让她蒙混过关,试试看。
先于眼前一黑的,是身体一空。
意味着陶怀州在关灯前,先从她的身体里出去了。
刑沐直来直往:“你不用……”
出去。
刑沐话没有说完。陶怀州按下的开关不是总控,他关了房间的灯,还有卫生间的灯光漫过来。刑沐在昏暗中不难看出陶怀州跪坐着,摘下,打结。
顿时,她百感交集。
总的来说是三分困惑,七分意犹未尽,合在一起是实打实的恨铁不成钢。说好的“又大又持久”,五五开?延时……
这还是有了延时的加持。
陶怀州一言不发。
他看使用方法的时候,不仅仅看了怎么戴,也看了怎么收尾。要依着他,他还没泻火,甚至烧得更熊熊,才不出来。为了安全,他不得不出来。
可他能说这些吗?
他说这些就能消除刑沐对他的失望吗?
假如他说他是第一次,算找借口吗?一个只会找借口的男人会不会更令她失望?
“宝贝,”刑沐去拿了纸巾,“你还记得我对我自己的评价吗?小而精。我也送你三个字,快而强。我们还是天生一对。”
她的sweet talk有始有终,也诚意满满。
她爽也爽了,只是没爽够而已,没道理对陶怀州落井下石。
昏暗中,刑沐看不清纸巾上有没有色彩,倒也无所谓,团了扔进垃圾桶,美中不足是痛感比爽感持久,人不再飘飘然,被人揍了一顿的错觉便占了上风。
“我们……”陶怀州捉住刑沐的脚腕,“再来一次。”
她虽然没下床,但一直忙忙叨叨,这会儿还拿上了手机。快而强?这三个字放在竞技中是实打实的褒奖,被她用在这里,也算是善解人意,可他不接受,不服,他要她再给他一次机会。
刑沐用浴巾半遮半掩,对于陶怀州的禁锢,不介意,任由他攥住她的脚腕,松开一下,再攥住就更牢了。
她不敢拿工作的事开玩笑,将手机解除飞行模式,最先收到的却是包映容的微信。
包映容问她怎么没在家?
显然是去了她家。
刑沐一走神,没听见陶怀州的那句“再来一次”。
成昊在外面有了孩子的事,她还没告诉包映容。第一个“目击者”刘海曼那边,她压住了。当事人成昊那边,不用她压,成昊恨不得封她的口。就算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按理说,这股风暂时还吹不到包映容那儿。
但她的第六感告诉她,包映容去了她家,跟这股风脱不了干系。
陶怀州得不到刑沐的回应,手顺着她的脚腕往上爬,便得到了今天的第二个“嘘”。刑沐没阻止陶怀州用手丈量她的腿,但致电了包映容。
包映容的吞吞吐吐又急赤白脸,显然是有事,却又不肯在电话ʟᴇxɪ里说,只问刑沐什么时候回家,说等她。
刑沐看看时间,能赶上回京市的高铁。
挂断电话,刑沐一刻也不耽误地下了床,走进卫生间:“你回京市吗?身份证在高铁站办个临时的就行。衣服……这附近能买到衣服吗?我们时间不富裕。”
她不忘初心,还记得她是来“接”陶怀州的。
陶怀州今天第二次被晾在床上,在刑沐二话不说抽身后,他的手僵在原处。他掌心热得像熨斗,却连刑沐的腿都焐不热,反倒是她留下的凉意有好大的后劲儿,生生将他冻住。
刑沐用五分钟洗了今天第二个澡,出来看陶怀州将短袖T恤和睡裤穿回了身上,端坐在床边。他的短袖T恤脱得早,完好,将睡裤对比得更不堪入目。
“跟我走吗?”刑沐拿着手机,退出买高铁票的界面,打开外卖app,看能不能买到男装,不然陶怀州这个样子连房间都走不出去。
“不了。”
刑沐从手机上抬眼:“确定?”
“确定。”
“要我帮你买点什么吗?”刑沐大大方方将手机递向陶怀州,“你自己挑,但是要快点。”
“不用了。”
既然如此,刑沐不啰嗦,出门前把话说完:“我往返的高铁票,你报销,开房的钱我们AA,没意见吧?不催你,等你拿到手机的。”
“没意见。”
刑沐门都打开了:“那我走了。”
“好。”
距离陶怀州那句“再来一次”不足十分钟,房间里只剩他一个人。他说不跟刑沐走,但凡刑沐问他一句为什么,他都会动摇——或者说不再拿腔拿调。
刑沐却只是问他确不确定,生怕他说不确定。
然后她就一个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也没再叫他“宝贝”。
陶怀州用快捷酒店的电话,致电了赵狄。赵狄虽然早回了京市,但朋友和办法都多得是。不出一刻钟,陶怀州衣冠楚楚地离开了这家快捷酒店,回到了他逃离的那家快捷酒店。
当时,陶治在那家快捷酒店的前台查监控,只能看到陶怀州提上外卖,走出了镜头,消失。
陶怀州在陶治的惊诧和骂骂咧咧中走进电梯,不等陶治跟上来,关闭电梯门。
他回房间拿上证件和手机,依然不等陶治跟上来,走进楼梯间,下楼,离开。
以至于稍后,陶治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儿子回来是假象,儿子穿着一身他见所未见的新衣服是假象,儿子对他视若无睹更是假象,但儿子的证件和手机却当真不翼而飞。
转天。
周一早七点。
刑沐没想到会在地铁站见到陶怀州。她昨天去“营救”他,并没有给他提供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她离开时,他看上去更加一团糟。
她没想到他能在一夜之间变回处之泰然的他。
“早……”刑沐被包映容在耳边碎碎念了一整宿,开口就接了个哈欠。
陶怀州倒是睡了个好觉:“早。”
昨晚,他乘坐比刑沐晚一班的高铁回到京市,回到没有陶治的家中,在做了半个月甚至半辈子的人质后,做回自己,踏踏实实睡了个好觉。除去,他梦中的刑沐改了说辞,再不是夸他好白、好嫩、好香……
而是说:小船儿,你好快呀,你是一艘快艇呀!
第24章 24 “你喜欢他?”
只有陶怀州眼皮上的划痕不可能在一夜之间愈合。
刑沐看第一眼的时候想:真的!我昨晚真的把他给扑倒了, 不是我做梦!
她看第二眼的时候想:床搭子和地铁搭子能是同一个人吗?这不相当于把两个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吗?最好是不要。
二选一的话,她选陶怀州做她的地铁搭子。
毕竟,陶怀州在地铁上十全十美, 但在床上……有那么一点点美中不足。
上了地铁, 刑沐来不及看陶怀州第三眼,就靠着他昏昏欲睡了。
昨晚, 刑沐的第六感没有错。
她在南六环的住处,是成昊的一处回迁房。包映容有钥匙, 随时能出入。昨晚,包映容坐在玄关, 眼巴巴等了她四个多小时, 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他真的在外面有孩子了。”
泪如雨下。
刑沐抱抱包映容:“离!跟他离。”
刑沐有年头不劝包映容离婚了, 因为劝也白劝, 白费口舌,如今就算是成昊搞出了“人命”,她也不看好包映容会迈出离婚这一步,却不料,包映容在她怀里点点头。
“妈, ”刑沐隐隐觉得要先搞清楚一件事, “你是怎么知道的?”
包映容肚子咕咕一叫,从下午就没吃饭。刑沐也折腾得饥肠辘辘了。母女二人先煮了一锅方便面。
吸溜了两口, 包映容欲语还休:“她……她亲口跟我说的。”
“成昊?”刑沐意外,“他疯了?”
“不是他。是她……女子旁的她。”
“刘海曼?”刑沐觉得这倒是意料之中,“我就知道她管不住嘴!”
包映容意外:“海曼姐?关她什么事?”
刑沐不打自招, 也就只能全招了。包映容不怪刘海曼看她笑话,更不怪刑沐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她。她对自己有清醒的认知,对渣男一忍再忍, 她这个恋爱脑活该被人看笑话,女儿打算先探探路再告诉她,是在保护她。
“那……”刑沐搞不懂了,“那到底是谁跟你说的?”
“邹琳。”
“周琳是谁?”
“邹,邹琳。”包映容后来者居上,“孩子他妈。”
刑沐还不知道那个有了四个月身孕的女人姓甚名谁,包映容都和她见过面了。
今天上午,在美意医院,刑沐守株待兔,待到了成昊带那个女人来产检。相较于找小三算账,刑沐更倾向于把矛头指向渣男。刑沐趁那个女人去了洗手间时,“偶遇”了成昊。
成昊的仓皇肉眼可见,他甚至对“妇产科”三个字视而不见,说他是来看胃痛的老毛病。
他越仓皇,刑沐越摸清了他的态度:他没想跟包映容离婚,没想给他真正的孩子一个真正的家。
最后,成昊恳请刑沐不要把他胃痛的老毛病告诉包映容,说这样对大家都好……
刑沐没有和那个女人见面,不代表那个女人没有看到刑沐。
邹琳看到了刑沐,认识刑沐是包映容嫁给成昊时的拖油瓶,远观着成昊对刑沐连哄带骗,幡然醒悟真正被连哄带骗的人是她。成昊把离婚的事一拖再拖,拖到她肚子都藏不住了,还在粉饰太平,亏她觉得包映容是被蒙在鼓里的傻子,真正的傻子明明是她。
邹琳的确傻,她没有和成昊撕破脸,而是约了包映容见面。
下午,邹琳和包映容面对面坐在一家咖啡厅里,包映容面前是一杯意式浓缩和一块布朗尼,邹琳羡慕地说她好久没吃这些了,说吃这些对孩子不好。
在包映容的斜对面,也就是邹琳的旁边,还坐着一个男人。
是邹琳找来给她撑腰的,她哥,邹子恒。
“妈,”刑沐暗暗拉响了警报,“你搞什么?她哥,也就是你老公的孩子的大舅,你提你老公的孩子的大舅,为什么要脸红?”
包映容吃了个半饱,开始用筷子卷面条当消遣:“人家才没有脸红。”
“人家?”刑沐恨不得把剩下的面条都扣在包映容的红光满面上:“你给我好好说话!”
“你别凶我嘛……”
“嘛?你再给我嘛一个试试!”
刑沐一通百通。怪不得……怪不得她让包映容跟成昊离婚,包映容没有搬出那句“可是我爱他呀”的口头禅!动摇包映容的不是邹琳和孩子,而是邹琳她哥,孩子的大舅!
“他多大年纪?”刑沐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她上午在美意医院看到邹琳了,年纪和她差不多,那邹琳她哥能不能是包映容的同龄人?
包映容一副心虚的样子:“我怎么知道?”
“目测。”
“不到四十……”
“奔四?”
“三十出头……”
刑沐把筷子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然后啪啪地鼓掌:“还得是你!”
同样在四十六岁的年纪,不是只有成昊能找二十几岁的小三,包映容同样能对三十出头的小三她哥怦然心动。但刑沐不能不考虑包映容和这位邹子恒先生之间“妙不可言”的关系。难道将来有一天,邹琳要喊包映容一声嫂子?
成昊和邹琳的孩子便要喊包映容一声大舅妈?
“你支持我?”包映容眼睛直冒光。
刑沐哭笑不得:“我疯了才会支持你。”
“人生能有几回疯?”
“三回!你再疯就是三回了!”
一整宿,包映容在刑沐耳边碎碎ʟᴇxɪ念着这位邹子恒先生的魅力。
最可笑的是,成昊不知道邹琳和包映容见过面了,包映容说今晚要在刑沐这边过夜,他还在微信上对刑沐千叮咛万嘱咐,要刑沐三思而后行,不该说的别说,别打破不该打破的平静。
平静?
包映容一旦移情别恋,那就是手起刀落,刑沐倒要等着看看成昊被抹脖子的时候能有多平静。
地铁上。
刑沐和陶怀州没座位,她靠着他补觉,被他轻轻推醒时,是跟前空出个座位,他把她往座位上推。无论如何,坐着比站着强。
刑沐醒了盹儿,没坐:“不睡了,我们说说话。”
陶怀州原本因为刑沐一言不发把他当靠枕而闷闷不快,现在刑沐要跟他说话,他又觉得还不如只把他当靠枕,免得她说不出什么好话。他耳边突然回响赵狄曾有过的疑惑:“女人好难懂!这样不满意,那样也不满意,到底要怎样?”
他是男人,他也好难懂,他到底要怎样?
刑沐才不管他要怎样:“你觉得……我跟柯轩能行吗?”
陶怀州微微一怔。
柯轩?
刑沐的红苹果。
他差点把那个家伙给忘了。昨晚,和刑沐耳鬓厮磨的人是他,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是谷益阳,他差点以为“决赛圈”里就剩他和谷益阳了,没有那个家伙的立足之地了。
现在刑沐问他她和柯轩能不能行,那最不行的……岂不是他?!
刑沐以为陶怀州没搞懂,进一步解释解释:“他是个富二代。我一个牛马不会做灰姑娘的梦,更多是考虑这种差距带来的问题,别人说我傍大款怎么办?他们家给我使绊子怎么办?我飞上枝头又掉下来怎么办?难免还有我考虑不到的问题,你帮我补充补充。”
“你喜欢他?”
“以他的条件,哪个姐姐会不喜欢他?”
喜欢这个词,在刑沐的字典里属于泛泛。
她对谷益阳谈不上爱,对柯轩也不是没感觉,那就通通是喜欢,区别只在于多一点,少一点。
柯轩对她不止是三分钟热度,至今仍处处把她的需求放在第一位,虽然有时候弄巧成拙,但只要蔫头耷脑地说一句“姐姐,我错了”,她也就消气了一大半。
昨晚,她揶揄包映容:“你可真是活到老,爱到老。”
“错!”包映容反驳她,“我有爱就不会老。再过几年,我们走出去还是会被人错当姐妹,你是姐姐,我是妹妹。”
刑沐火大:“不是只有你真爱无敌,也不是只有你有嫩草吃。”
嫩草二字一出,柯轩赢了谷益阳。
至于陶怀州,他根本不在刑沐备选的名单中……
刑沐“喜欢”柯轩,这在陶怀州看来,相当于刑沐爱柯轩,刑沐非柯轩不可,刑沐和柯轩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那昨晚算什么?
她对他所做的一切算什么?
每一声宝贝算什么?她说她在乎他,算什么?所谓sweet talk,翻译成中文是谎言?
陶怀州垂在身侧的手偷偷捏住刑沐的衣角:“你为什么要问我?”
换言之,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不能问你吗?”刑沐自然有她的道理。
她知道了陶怀州不是和她一样的牛马,他是无边文旅的陶总,他和柯轩一样是有钱人。
虽然有钱人不尽相同,但和她有私交的有钱人除了柯轩之外,就只有成昊和他了。
她总不能去问成昊吧?
呵呵,成昊离自顾不暇不远了吧?
无论包映容和邹子恒有没有好结果,都够成昊跳脚的。
“能问。”陶怀州整个人绷得像一块铁板,唯独捏着刑沐衣角的手不敢用力,“可我不敢说你面对流言蜚语的时候,他只会让你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他们家给你使绊子的时候,他没有能力抗衡,你不会飞上枝头又掉下来,他不算枝头,他就是一个孩子,一颗红苹果,红苹果就是招人喜欢……而已。”
刑沐忍俊不禁:“你管这叫不敢说?”
“你去吧,去跟他试试吧。”陶怀州松开了刑沐的衣角,“我没必要在你和他之间做坏人,你自己去吃了亏才能醒一醒。”
先是忠言逆耳。
后是以退为进。
陶怀州自己不觉得,但谁来听听看,谁不得夸他一句好手段?
“谁说你是做坏人?”刑沐郑重其事,“你的建议对我很重要。”
毕竟,有钱人看有钱人,更准。
“很……重要?”陶怀州像被做了心肺复苏术一样活过来。
猛地,他冒出个念头:刑沐会不会是在试探他?利用柯轩,试探他对她的态度?不然,为什么他贬低了柯轩,刑沐不但不恼火,还笑得出来?
很重要。
这三个字不可能有歧义。
她的sweet talk翻译成中文不是谎言,她真的在乎他,他的建议才会对她很重要。
下一秒,二人同时开口。
“刑沐……”
“下车了。”
陶怀州这才意识到到站了。
下车后,刑沐没急着走:“你要说什么?”
“中午……”陶怀州不想在此情此景诉衷肠,想说中午一起吃饭。
刑沐打断了他:“对了,你钱还没转我。”
说好的,她昨天往返邻市的高铁票,他报销,开房的钱,要AA。她昨天说不催他,等他拿到手机转给她。这人怎么不自觉呢?非得催呢?
顿时,陶怀州无地自容。
他怎么可能赖账?
昨天他从陶治的枕头底下拿到手机后,就想给刑沐转账,又觉得她前脚走,他后脚就脱险,这场戏会不会演得太假?他回到京市后,想联络刑沐,转账就是最好的由头,又觉得忍一忍,明天早七点在地铁站给她个惊喜会不会更好?
刑沐有没有感到惊喜,他不确定。
确定的是,他完了。
最致命的甚至不是被催账,是假如一个女人“在乎”一个男人,觉得他“很重要”,她不可能直言不讳地催账。
陶怀州木然掏出手机:“多少钱?”
刑沐门儿清地报上单价和总价:“你就转这个数,别多转。不是……不是暗示你多转。真的,该多少多少。”
陶怀州从命。
“你要说什么来着?”刑沐还记着,“中午怎么着?”
这还让陶怀州怎么说?
“中午……”陶怀州魂不守舍地吐出两个字,“有雨。”
刑沐不疑有他:“我带伞了。”
三小时后。
中午,陶怀州没能和刑沐一起吃饭,刑沐却多得是人选。谷益阳因为昨天的“电话play”来找刑沐,顺顺利利加入了刑沐和柯轩的饭局。陶怀州目睹那三人共进午餐,才知道身处“决赛圈”之外的人是他。
那一刻,他的思想做不到发人深省。
他的思想屈服于本能:刑沐有没有叫过他们宝贝?是不是也曾将他们扑倒?对他们会不会有……更高的评价?
一定会的。
因为不会有人比他更一败涂地。
第25章 25 他后知后觉:刑沐在调戏他。
自从在南苑温泉“团建”后, 刑沐真的新建了小群,把褚妙语、李酷,和柯轩拉了进来。
她和褚妙语、李酷三个人的群名叫做牛做马不做(3)。
她和褚妙语、李酷、柯轩四个人的群名叫这班上得我想(4)。
柯轩不理解这个群名。这班上得我想死?他甚至连周末都想上班。但少数服从多数。
四个人相处得其乐融融。得益于刑沐的凝聚力, 褚妙语和李酷的剪不断、理还乱, 以及柯轩的大手大脚。
三个牛马吃了柯轩几顿饭后,纷纷过意不去。
柯轩却说:“我跟别的朋友吃饭, 也都是我请。”
他这话说得没错。
他爸是穷人乍富,他是穷人乍富二代, 高攀不上什么人,结交的朋友充其量有点小钱——有一个算一个, 都是有点小钱, 就拿鼻孔看人。他打心眼儿里更喜欢这三个牛马。喜欢他们, 就要为他们花钱。
今天中午也不例外, 柯轩在一家创意菜订了位。
三个牛马都要被“驯化”了,原来中午不是非得吃草料?原来俗话说的早吃好、午吃饱、晚吃少,说得不对!他们只要午吃好,早晚吃不吃的,无所谓。
上午十一点, 李酷把脚给崴了, 疼得直冒汗。
褚妙语问他:“能不能坚持?”
不是让他带伤坚持上班。
是问他能不能带伤坚持把午饭给吃了,再去医院。
李酷疼得汗水要从眼睛里流出来:“妙妙, 救我……”
褚妙语翻着白眼,带李酷去医院了。
在今天之前,刑沐不会和柯轩两个人吃大餐。吃工作餐, 是同事。吃大餐,是约会。但今天,她对柯ʟᴇxɪ轩勾勾手:“走, 咱们吃咱们的。”
因为她把陶怀州给她的建议听进去了。
尤其把陶怀州那一句“你去跟他试试”听进去了。
她觉得对啊,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啊!今天这顿两个人的大餐就是她实践的第一步。
没想到会在一楼大堂碰到谷益阳。
从昨晚,她被打那个什么飞机打到一半的陶怀州抵在墙上,挂断了谷益阳的电话,并把手机调了个飞行模式,她和谷益阳谁也没联络谁。
就算她吊着他好了,也没想到他上钩得这么快。
谷益阳和柯轩在半个月前打过照面,当时是柯轩从南苑温泉送刑沐去和谷益阳见面。如今两个男人再见面,柯轩不可能拱手相让,谷益阳也不好欲擒故纵。
他这阵子总觉得纵着纵着,就要擒不回来了……
“我来这边办事的,”谷益阳一双眼睛最会说话,“沐沐,赏我口饭吃?”
谦卑是假象,他对刑沐还是势在必得的。
两年的纠葛先不论,昨晚的“电话play”难道不代表刑沐对他有欲望?她只是不擅长,才会让欲望半途而废。
“赏……”刑沐被谷益阳的眼睛吸进去。
他含情脉脉,她是真招架不住。
仅存的理智让刑沐做主,三个人共进午餐,谷益阳请客。柯轩能接受,只要刑沐肯带上他,他就没意见,更何况刑沐对他窃窃私语:“送上门的冤大头,我们不吃白不吃。”我们……刑沐和他是一个阵营的。
谷益阳也没意见。
他不差一顿饭钱,也不把柯轩放在眼里。
创意菜,餐厅的环境先是一等一的好。三十六楼,柯轩订的位靠窗。四人桌,面对面两条沙发,柯轩和谷益阳一人“把守”一条,都请刑沐坐进去。
刑沐左右为难。
她想和谷益阳卿卿我我,又不想冷待柯轩。
“可不可以……”她不得不端水,“你们两个坐一边?”
于是,两个男人被“摆”在了同一边,刑沐坐在他们的对面,她甚至微调了几次,尽量让屁股不偏不倚地落在中线上。
两个男人各怀鬼胎。
柯轩自认为不比谷益阳差,“摆”在同一边,更有利于刑沐做比较。
谷益阳从来没受过这种气,像被架在火上滋滋地烤。
陶怀州是比刑沐一行三人先到的。
包厢里,还有他的助理凯文和一位副总,以及山城马拉松开幕式的主办方。上午谈了工作,中午这顿饭,陶怀州本不想来,但餐厅位于亚信中心的三十六楼,十七楼,就是刑沐所在的悦畅旅游。他想离刑沐近一点,就来了。
近一点,谁能想到这么近?
凯文去包厢外接电话,陶怀州透过开关的门看到谷益阳和柯轩并排而坐,那坐在他们对面的,背对他这个方向的女人不是刑沐,还能是谁?
包厢的门缓缓关上,他的思绪却直冲云霄。
当初,他和刑沐、谷益阳也曾三人共进晚餐,刑沐不假思索地和谷益阳坐一边,等于不假思索地宣告他的出局。如今,她面对谷益阳和柯轩,便手心手背都是肉了?
是个人都比他好。
只有他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这一届山城马拉松的开幕式被上头定了国际化的调调,主办方找了无边文旅承办,上午谈工作的时候没说客气话,到了饭局上总要推杯换盏,客气客气。凯文去接电话了,副总知道陶怀州不擅长觥筹交错,刚要挺身而出,刚举杯,只见陶怀州“先干为敬”了。
又只见他说了句失陪,穿上外套就要走。
问题他穿的不是他自己的外套。
他穿上了凯文的冲锋衣,拉链拉到顶,戴上帽子,几乎只露出眉眼,静悄悄地走出了包厢。
天气预报说有雨,他们来时还没下,这会儿淅淅沥沥。在副总看来,陶怀州判断助理凯文的冲锋衣比他自己的羊绒大衣更防雨,合情合理。包厢门一关,谁也没看到陶怀州走向的是刑沐背后的那一桌。
算他运气好,那一桌还空着。
他本就不是万众瞩目的人,谷益阳没留意他,柯轩不认识他,刑沐脑后没长眼,更不可能看到他。
甚至连服务生都不知道他是打哪冒出来的,问他几位,他用食指比了一,在菜单上随手点几下,默默点了菜。
他和刑沐背对背,中间有竹帘,视线受阻,但好过“隔墙有耳”,连他这个空耳大师都难不倒。
话最多、嗓门最大的人是柯轩,跟刑沐公事和私事都能聊,还跟进着褚妙语和李酷的动向,偶尔讲一句只有他和刑沐两个人能听懂的密语,谷益阳听不懂,陶怀州更听不懂。
陶怀州自言自语:“废物。”
送给谷益阳。
论先来后到,谁能比白月光更先来?混到人模狗样,竟被一个小孩子占了上风。
就在这时,谷益阳有理不在声高:“阿姨她还好吗?”
刑沐的家事,是谷益阳的优势。刑沐虽然不想当着柯轩的面家丑外扬,但包映容昨晚给她添的堵,她只能对谷益阳倾诉。“她好着呢!”刑沐不吐不快,“都说事不过三,你说这个三,包括第三次吗?”
“你是说,阿姨她又……”谷益阳陪刑沐打哑谜。
“谁说不是呢!你都猜不到对方是什么人。”
“你要我猜猜看吗?”
要不是柯轩在场,刑沐恨不得直接公布答案:“你就往离谱了猜,越离谱越好。”
这下,柯轩听不懂了。
陶怀州更听不懂了。
柯轩和谷益阳风水轮流转,陶怀州永远听不懂,永远垫底。
他自言自语:“无能。”
送给柯轩。
就在今天早上,他这一颗红苹果还是刑沐的首选,竟被谷益阳三言两语抢了风头。
总之,陶怀州身处“决赛圈”之外又如何?他有权对冠亚军发表评论,一个废物,一个无能。
柯轩和谷益阳一样不想坐以待毙,谷益阳能换话题,他也能换:“姐,你还没告诉我,在南苑温泉那晚,你不在房间,上哪去了?”
他以为南苑温泉是他和刑沐的秘密,殊不知另一个当事人现在坐在刑沐的背后。
那晚,刑沐不在房间,是带陶怀州去了扇形观景台。后来柯轩问刑沐去了哪,刑沐总不能说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治疗胸痛和胸闷,打岔给打过去了。
如今柯轩又问,刑沐一笔带过:“随便转转。”
“随便”二字落入陶怀州的耳朵,针扎一样。
他见不得光,甚至不配有姓名。
他和刑沐那晚的如胶似漆,在日出后化为泡影。
谷益阳在柯轩的步步紧逼中不甘示弱:“沐沐,你也还没告诉我,昨晚,你看的什么电影?”
他以为“电话play”是他和刑沐的秘密,殊不知另一个当事人现在也坐在刑沐的背后。
刑沐一碗水端平:“随便看的。”
又是随便……
陶怀州到哪都见不得光,姓随,名便。
昨晚,他在刑沐的眼皮底下有血有肉,没皮没脸,却连个大活人都不算。
陶怀州在包厢里的“先干为敬”,发酵到现在不失为一种酒壮怂人胆。
他对着窗外拍摄了一张照片,发给刑沐。
刑沐收到,看照片先是觉得眼熟,余光中是同样的画面,这才反应过来陶怀州也在这里。
陶怀州:「别回头。」
陶怀州:「我在你身后。」
他的目的是让刑沐知道他也在这里,停止对他的恶言恶语。
但站在刑沐的角度,她哪里“恶”了?她难道不是在保护自己的隐私的同时,也保护了陶怀州的隐私?
花开富贵:「这么巧?」
陶怀州:「我比你先来的。」
他怕刑沐误会他跟踪她,怕她给他贴上“阴魂不散”的标签。
花开富贵:「强.jpg」
刑沐只觉得你先来就你先来,算你强。
然而她平平无奇的一个表情包让陶怀州五雷轰顶。强?快而强……讽刺,她对他极尽讽刺之能事!
刑沐一转念……
花开富贵:「你听得见我说话?」
陶怀州:「听得见。」
花开富贵:「还听吗?」
陶怀州对刑沐的“刀子嘴”无能为力。她想说,就让她说。他不想听,也得听。
陶怀州:「随便。」
这两个字是他的阴阳怪气,却被刑沐理解为OK。
“你知道南苑温泉闹鬼吗?”刑沐打算给柯轩展开讲讲。
柯轩吓一跳:“闹鬼?”
“那晚我看到一男一女难舍难分,”刑沐绘声绘色,“我本来以为ʟᴇxɪ就是一对普普通通的饮食男女,才要回避,就看到那个男人……哭了。”
柯轩不以为然:“那有的男人就是不懂男儿有泪不轻弹,也未必是鬼。”
陶怀州心说你懂?你懂个屁。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刑沐言之凿凿,“我看到他的眼泪落在地上是一颗颗洁白的珍珠,所以,他是男版的小美人鱼。”
陶怀州在机械化地把玩一只陶瓷筷枕,脱手,落回桌面发出轻轻地当啷一声。
他后知后觉:刑沐在调戏他。
她坐在柯轩和谷益阳的面前,游刃有余地调戏背后的他……
柯轩和谷益阳不约而同看向对方,从对立到统一,都不知道刑沐唱的哪一出。
“昨晚的电影……”刑沐从柯轩看向谷益阳,“也闹鬼。”
谷益阳和柯轩双双竖了汗毛,不信有鬼,但面前的刑沐太瘆人了。今天的菜品中也没有菌子啊!怎么好端端的胡说八道啊?
“恐怖片?”谷益阳试图把刑沐的言论合理化。
陶怀州心说你才恐怖,你这种把感情当游戏的男人最恐怖。
“No,”刑沐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电影是好电影,但男主不是好男主,他从屏幕里爬出来了,像男版的贞子一样,让我身临其境。 ”
陶瓷筷枕才被陶怀州拿回手上,第二次落回桌面,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拿筷枕当骰子玩。
柯轩和谷益阳陷入了沉默,前者怀疑刑沐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想着怎么替姐姐出口气,后者怀疑吊了刑沐两年是不是太久了,想着要不要跟她突破一下,毕竟他舍不得放过她。
“我开玩笑的,”刑沐看面前两个男人都石化了一样,“你们不会当真了吧?”
就此翻篇。
午休时间也差不多了,刑沐做主:“走吧?”
明明是雨天,她只觉风和日丽。
陶怀州的“加入”,没有带给她困扰,反倒让她觉得其乐无穷。
她和柯轩、谷益阳离开餐厅时,忍住了没回头。
从三十六楼的餐厅,回十七楼的悦畅旅游,要到一楼大堂搭乘另一班电梯。
到了一楼大堂,雨骤然下得瓢泼,旋转门搅拌着兵荒马乱。
刑沐的风和日丽被阴沉沉的天蒙上一层倦怠的色彩,不知漫长的下午何去何从,看透苦中作乐的基调是苦,怀疑陶怀州跟她开了个玩笑——他不在三十六楼的餐厅,不在她身后,毕竟她没有亲眼所见,除非让她亲眼所见。
终于,她没忍住,偷偷摘下一边的耳钉:“我耳钉掉了,我回餐厅找找。别!谁也别跟来。”
第26章 26 爆头。鞭尸。
刑沐重返三十六楼的餐厅, 直奔她认准的目的地。
座位上空无一人,服务生在打包似乎原封未动的菜品。
“人呢?”刑沐环视一圈,“这桌的人呢?”
“走了。”服务生看一眼风风火火的女人, 再看一眼菜品, “您是他朋友?来拿这些?”
客人只动了筷枕,筷子没动一下, 买单后,对服务生说他不介意的话, 这些菜就归他了。账单四位数,这些菜原封未动, 服务生有什么好介意?怕只怕这个女人是来“截胡”的。
“我不要这些。”刑沐直截了当, “我只问你, 他长什么样子?”
来者不善……服务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两边不得罪:“我脸盲,只记得他穿一件冲锋衣。”
冲锋衣?
那便不是陶怀州。
她早上才在地铁上见过他,他在天气转暖,脱下羽绒服之后,每天都是穿一件黑色羊绒大衣。认识他大半年了, 她从没见过他穿冲锋衣。
刑沐第二次离开餐厅。
不同于第一次离开时她怀揣恶作剧后的沾沾自喜, 这一次离开难掩悻悻。
另外,她给柯轩和谷益阳讲了“闹鬼”的故事, 便当真闹鬼了?陶怀州给她发的照片是怎么回事?他说他在她身后,又是怎么回事?
重返一楼大堂,室外电闪雷鸣, 陆续有行人进来躲雨,和保安发生了口角,保洁也满腹牢骚, 菜市场一样。刑沐远远看到谷益阳和柯轩都还在,二人赏雨般面向室外,一个人模狗样,一个吊儿郎当,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
吃饱了犯困,刑沐谁也不想搭理,只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工位上趴一趴。
一只手从她身后轻轻握住她的手肘,阻止了她的脚步。
她往侧下方回头,看到一只熟悉的手,和不熟悉的冲锋衣袖口。
陶怀州将刑沐带向亚信中心的后门。他知道刑沐排斥在工作时间和工作场合处理私人问题,所以他现在相当于不分时间、不分场合地自取灭亡,但他忍不住……
几分钟前,刑沐和柯轩、谷益阳一行三人离开餐厅,他也没逗留。
等他到一楼大堂,不见刑沐,只见柯轩和谷益阳像是在加微信。
他们二人不但包揽冠亚军,还要强强联手?
是要他死得多惨……
他把冲锋衣当铠甲,埋着头,路过他们二人,听到柯轩对谷益阳说了一句“你以为她为什么回餐厅了”。他不确定有没有听错。没听错的话,柯轩的汪汪叫便可以提炼为:她回餐厅了。
陶怀州在兵荒马乱中兜了个圈,驻足在通往三十六楼的两部电梯前。刑沐为什么回餐厅?随便柯轩和谷益阳怎么想,他也有他的想法。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她回餐厅找他?
他不能再上电梯,免得和她错过。
良久——至少陶怀州觉得良久,刑沐走出了电梯。现在她和他的距离,比她和冠亚军的距离近得多,近到他一伸手就能握住她。
这让他怎么忍得住?
“陶怀州?”刑沐意外之余又觉得没什么好意外的。她只要接受陶怀州穿冲锋衣,一切就都说得通。
在公司楼下和男人拉拉扯扯,是刑沐的雷点,但室外“天打雷劈”,区区雷点又算得了什么?
亚信中心的后门是员工通道,门要刷卡。赶上一名保安从门外进来,陶怀州带刑沐堂而皇之地往外走。保安用“你哪位”的眼神看他,他面不改色地道了声谢谢,门一关,尘埃落定。
门外是一条天井,有个供员工用的车棚,雨水砸在棚顶,震耳欲聋。
刑沐问陶怀州:“有事吗?”
“你有东西落在餐厅了?”陶怀州留意到刑沐踮了脚,便稍稍俯身,让她的脚跟落了地。
刑沐摸摸耳垂:“找到了。”
下电梯时,她把摘掉的耳钉戴回去了。
陶怀州低垂的眼眸匆匆一抬又落下。原来,她回餐厅是去找耳钉……
刑沐识破陶怀州:“你以为我去找你?”
“不行吗?”陶怀州脱口而出。他介于敏锐和敏感之间,觉得刑沐对他从调戏到挑衅。
“行。”刑沐才没有挑衅,“这是你的衣服吗?”
陶怀州句句夹枪带棍:“凭什么不是?”大不了,他跟凯文买下来。
“我没见过。”
“你没见过的太多了。”
刑沐察觉:“你心情不好?”
陶怀州默认。请问,他这个“男版的小美人鱼”和“男版的贞子”凭什么心情好?柯轩和谷益阳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知道他表面上是故事的主角,本质上是刑沐的玩物。
刑沐对陶怀州的自轻自贱一无所知:“还是因为你爸妈的事?”
昨天,陶怀州的家丑外扬只说到他爸妈骗了他,后来二人一沾床,六亲不认,骗不骗的都扔去了九霄云外。
刑沐自说自话:“我不是教过你人要学会往下看吗?大不了你看看我,我妈……”
陶怀州聚精会神。只要刑沐说下去,他就有可能“上桌”。将来,谷益阳和刑沐打哑谜的时候,他至少可以对柯轩说:你听不懂?我听得懂。
“不提她。”刑沐悬崖勒马,“我爸,你领教过的,软饭硬吃的一把好手。”
“叔叔他……”
“你别跟我提他。”
陶怀州怔住。哪个都不让提,他怎么“上桌”?
刑沐抬手,用食指按在陶怀州的眼尾,往上提,再松开,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我没看错,你心情不好的时候是狗狗眼?好可爱。”
“可爱?”陶怀州被闷了一拳似的后退了半步,“刑沐,你不要欺人太甚。我知道你有往下看的本事,你越看我不开心,你越开心,但你不要笑得太……太猖狂了。”
刑沐后知后觉,她笑得嘴角要咧到耳根了。猖狂?话糙理不糙,她的好心情是被陶怀州的狗狗眼点燃的。
她揉揉快要笑抽了的腮帮子:“但你真的好可爱。”
陶怀州丧ʟᴇxɪ失了理智的判断,不再深挖“可爱”用来形容他这把年纪的男人是不是反讽,感性将他从妄自菲薄的泥沼中拖出来,他从他内心的雀跃反推回去:夸他,刑沐就是在夸他。
“那……”他得意忘形:“我们交往。”
他忘了他根本不在“决赛圈”的现状。
交往。
这个词让刑沐的脑海中冒出了陶怀州使用过的另一个词:文胸。两个词给她的感觉异曲同工。都不够口语。
曾经,她对谷益阳的用词是:你就从了我呗。
前不久,柯轩对她的用词是:你跟我试试呗。
没有人会说“交往”。
“为什么?”刑沐不懂就问,“因为我们睡了?”
陶怀州被问住了。想、睡、交往,这三件事是密不可分,却谈不上因果。他总是想她,他和她睡了,他对她提出交往,在他认为更像是顺理成章。
二人之间的距离因为陶怀州的后退被拉大,说话费劲,刑沐把他薅回来:“没必要。”
当即,陶怀州把刑沐的手从凯文的冲锋衣上扒下来:“别碰。”
“不是……”刑沐气结,“你还有哪里是我没碰过的?衣服还不让碰了?”
“这不是我的衣服。”陶怀州交底。
他比不过谷益阳和柯轩也就罢了,总不能让凯文的冲锋衣也骑到他头上。
刑沐不理解:“一件衣服,你说你糊弄我干嘛?”
“没必要?”
“我管它是谁的。”
“你说没必要……交往?”
刑沐的思路这才被拉回来:“我虽然不了解你,但多多少少能感觉出你骨子里还是传统的。你觉得男人和女人睡了,就要负责。我没问过你吧?你有几个前女友?你不会是睡一个,就交往一个吧?我不用你负责。你要是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你就只当我把你睡了。”
陶怀州像个靶子一样被刑沐突突得浑身窟窿眼:“你把我睡了,你不用负责?”
“你要我怎么负责?”
“交往。”
刑沐好言好语:“我们没感情,怎么交往?我们连交流都有限。我们的交,仅限于交通。你要再这么认死理儿,我都后悔我把你睡了。”
没感情……
爆头。
后悔……
鞭尸。
陶怀州只能拣重中之重了:“别,你别后悔。”
刑沐一锤定音:“那你以后别再提这茬了。”
似乎什么都没变,雨还在下,刑沐还在笑。没人知道陶怀州的表白失败到甚至没有被刑沐当作表白的地步,没人知道他昨天才立志要从陶治和苏嘉的人生出走,才要过他自己的人生,今天就仿佛被刑沐摸摸头:“小可爱,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不是谁都能做自己。”
刑沐看看时间,要走了:“我再教你个道理。”
谁稀罕?!
陶怀州心里说着谁稀罕,开口却是:“好。”
“女人的耳钉……”刑沐有抑扬顿挫,“没那么容易掉。”
陶怀州不明就里。
刑沐啧他一声:“吃顿饭就掉了的概率,不大。”
“所以你回餐厅不是找耳钉,是……”陶怀州到了嘴边的“找我”二字,没敢说。女人的耳钉没那么容易掉,他这个小可爱却容易被人逗猫逗狗似的逗着玩儿。
刑沐坦坦荡荡替他说:“找你。”
“为什么?”
“你这顿饭也没吃几口,是不是?我也觉得这家所谓创意菜太难吃了,还不如我自己加的菜,叫什么名字好呢……是凉拌呢,还是爆炒呢?你刚刚听我给他们两个讲故事的时候,你觉得是冷是热?”
“热。”陶怀州当时急于捂住刑沐的嘴,急于把柯轩和谷益阳丢出去,急得要七窍生烟。
“那就是爆炒。”刑沐有理有据,“你是我给自己加的菜,爆炒陶怀州。你问我为什么回餐厅找你,当然是因为我一口没吃到,不甘心。”
雨不知不觉就停了。
陶怀州在刑沐面前大多时候头脑都不够灵光,本来就想得慢,又想得多,好在想通后,他不会拖刑沐的后腿:“你要怎么吃?”
“这样就好。”刑沐没再碰不属于陶怀州的冲锋衣,勾勾他的手,“他们两个让我端水端得好崩溃,不像你,看得我……哈特软软。”
刑沐不常用这种网络词汇,此时此刻却觉得没有哪个词比“哈特软软”更贴切。
第27章 27 对不起,鸭!
什么软软?
还……特软软?
陶怀州对网络词汇一窍不通, 并且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从敏锐到敏感,从敏感到神经质,觉得“软”这个词放在男人身上怎么都不可能是好词, 和“快”的侮辱性不相上下。
“雨过天晴, ”刑沐再不走就要迟到了,“你也别不开心了……”
陶怀州打断刑沐:“再睡一次。”
刑沐不知道陶怀州的潜台词是“上次不算数”, 只觉得男人不愧是男人,光天化日之下, 她跟他摸摸小手、哈特软软,他满脑子十八禁。
看刑沐不置可否, 陶怀州补充:“你再睡我一次。”
主语和谓语不能乱。
“你要跟我交往, 是因为你还想跟我睡?”刑沐理性, “你觉得不交往, 就不能再睡了?”
陶怀州感性:“你还想跟我睡吗?”
刑沐不认为陶怀州做床搭子能比做地铁搭子更十全十美,但睡两次和睡一次没什么差别。她松口:“回头约。”
又赶上一名保安从门内刷卡出来。
刑沐一个箭步冲上去,效仿陶怀州带她出来时道了一声谢谢,定睛一看,对方就是刚刚被她和陶怀州钻了空子的保安。
对方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这门不让走!”
刑沐给陶怀州使眼色:我先撤, 你掩护。
陶怀州从凯文的冲锋衣口袋里摸出一包烟。他不会抽烟, 也不会跟人套近乎,但知道烟是跟人套近乎的法宝。
保安对刑沐行了方便。
在门关闭前, 门内的刑沐心花怒放地给了门外的陶怀州一个飞吻,陶怀州便像是被困跳楼机,往下是要死要活, 往上也无非是要死要活的前奏。
陶怀州回到无边文旅时,凯文还在饭局上。
他给凯文发了一大一小两笔转账。
凯文以为,大的是因为陶总从饭局上“临阵脱逃”, 给他的奖金,小的是陶总请他喝咖啡。
他回复陶怀州两条微信:「我分内的事。」「谢谢陶总。」
却不料……
陶怀州:「买你的冲锋衣。」
陶怀州:「买你的烟。」
凯文惊呆了。
副总说陶总为了防雨,把他的冲锋衣穿走了。穿就穿吧,怎么还买下来了?买就买吧,陶总不会抽烟,怎么把烟也买了?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陶总把他的大半包烟都给了亚信中心的某位保安。
下午。
陶怀州在工作之余,有两个收获。
其一是,苏嘉是O型血。
他要摆脱陶治和苏嘉,并不意味着连真相都不要。过去半个月,他被陶治留在邻市的快捷酒店,什么都没做。但今天上午,半天,他不难摸摸苏嘉的皮毛。假设……她就是陶治带他找了快三十年的人,那她就是隐姓埋名了。
如今,她不叫苏嘉,她叫姚念。
她在医疗系统的记录中清清楚楚地显示是O型血。
那就不对了……
陶治是A型血,他是AB型血,他妈不可能是O型血。
所以,即便她是苏嘉,她也不是他妈,即便苏嘉当时在邻市的宽宏大量和逃之夭夭更像是说谎的人,陶治也只能是另一个说谎的人。
所以他陶怀州的前半生不仅仅是个牺牲品,他就是个谎言的产物。
陶怀州的另一个收获是,他翻阅了过去半个月的无边文旅的来访和来电名单。
来电名单中有一位刑女士,姓刑,名墓。
来电时间是昨天下午,就在他给刑沐发微信,让刑沐去“营救”他的几分钟后。
当即,他把接电话的员工找了来,请她复述这位刑女士说的每一句话。员工说这位刑女士一开始直呼他陶怀州,后来才称他陶总,最后自报家门的时候,更别出心裁,说是严刑拷打的刑,坟墓的墓。
哪有人用这种词自报家门?
陶怀州只要不在刑沐的面前,脑子就绰绰有余。
他能还原出来龙去脉:在昨天之前,刑沐不知道他在无边文旅的位置。她见过他的名片,见过“陶怀州”和“无边文旅”七个字印在同一张小卡片上,却不曾搜索他。
不像他,他多少次搜索过“刑沐”和“悦畅旅游”。
她对他……不感兴趣。
昨天,刑沐收到他无异于SOS的微信,并没有关心则乱。她的反诈意识让她致电无边文旅,确认有他这么个人,确认他不在京市。
至于他ʟᴇxɪ是员工,还是老板,对刑沐来说无所谓。她的“严刑拷打”和“坟墓”,只出于意外,类似于:好你个陶怀州,藏得够深的!
然后,她该怎么对他,就怎么对他。
该睡就睡。
该扔就扔。
没有因为他是老板,就不睡他。
也没有因为他是老板,就不扔他。
最后,陶怀州恍然大悟:刑沐向他咨询她和柯轩能不能有进一步的发展,并非试探他,她就是把他当作一个有钱人在咨询。
雨过天晴?
在陶怀州的世界里,这场名为失恋的雨却倾盆而下。刑沐对他不感兴趣,刑沐不关心他,刑沐无所谓他有钱没钱——没钱,他能衬托谷益阳,有钱,他能帮她和柯轩出谋划策,怎样都好。
陶怀州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终于是搜索了“男人失恋了怎么走出来”。
放下过去?转移注意力?向家人和朋友倾诉?
全是屁话……
在众多不痛不痒的建议中,有一条脱颖而出:你不好过,也别让她好过!
陶怀州采纳了这一条。
他用兴师问罪的力度给刑沐发了微信:「坟墓的墓?」
力度是指他打字时把指尖都戳白了,但又不是戳在刑沐的身上,刑沐哪体会得到?
花开富贵:「陶总,下午好!」
在刑沐看来,只是“陶总”这层窗户纸被捅破了而已。的确,她不在乎陶怀州是牛马,还是老板。他是老板,不就是她看走眼了吗?也没什么大不了。
陶怀州:「我知道你的名字是如沐春风的沐。」
花开富贵:「陶总好记性!」
陶怀州:「你不但记性不好,眼神还不好。」
花开富贵:「陶总是说我有眼不识泰山?」
陶怀州:「我的名字天天摆在微信上,陶怀州,州,不是舟,不是船,不是什么小船儿。」
花开富贵:「震惊.jpg」
花开富贵:「对不起鸭!」
刑沐不是强词夺理的人。她搞错了字,陶怀州介意的话,她认错就认错,用一个“鸭”字卖卖萌,他还能得理不饶人?
但她高估了陶怀州。
陶怀州不知道“对不齐鸭”的谐音梗,领悟不了“鸭”字的奥妙。在他看来,刑沐这句话少打了一个逗号。补充上就是:对不起,鸭!
鸭,是她对他的定义……
不能交往,但能睡,这定义大差不差。
人与人的区别就是这么大。刑沐明明没有多震惊,但随手就能发一个震惊的表情包,发十个不重样的都不在话下。陶怀州被一个“鸭”字震惊得要命,但什么都做不了。
半小时过去。
刑沐没收到陶怀州的回复,再表个态。
花开富贵:「我保证,下次不叫你小船儿了。」
陶怀州凉凉了半小时,又冒了热乎气儿。
下次?
无论如何,他和刑沐还有下次。而且,她在哄他,不是吗?她把他当人也好,当嘎嘎叫的家禽也罢,她哄他,就代表他在她心中不至于一文不值。
陶怀州:「你最好说到做到。」
他自认为放了句狠话,也自认为他的兴师问罪有个差强人意的结局,殊不知刑沐又在翻表情包。
刑沐记得她有个奶凶的表情包,送给此时此刻的陶怀州再合适不过了……
没等她翻到,领导找她,她也就作罢了。阴差阳错,她放了陶怀州一马。不然,陶怀州残存的自尊会被奶凶的表情包“挫骨扬灰”。
当晚,刑沐陪包映容回家,对成昊提出离婚。
成昊顾不上怀疑刑沐是不是“打小报告”的人,先对包映容忏悔,说白了,就是外面的莺莺燕燕都是浮云,他从没动过离婚的念头。
他急,包映容比他更急。
他抱歉,包映容比他更抱歉:“你忘了我吧!忘了我这个朝三暮四的女人吧……”
刑沐在一旁扶额。
她妈不用她操心,她就得操心自己了。她如今的住处,是成昊的一处回迁房。她妈要跟成昊撕破脸,成昊先让她无家可归。
与此同时。
陶治从邻市回了京市。他拿苏嘉没办法,但操纵了陶怀州快三十年,不可能在一朝一夕就让陶怀州摆脱了他。他当着陶怀州的面,砸了大半个家——不能波及苏嘉的照片。
陶怀州随便他砸,也随便他恶言恶语。
“手机。”陶治要陶怀州的手机,“你查她了,对不对?查到什么了?好儿子,我知道你有本事,快,快拿给我看!”
陶怀州把改了密码的手机递过去。
陶治打不开,又要砸。
“我的生日。”陶怀州提示陶治。
问题是,陶治不记得陶怀州的生日。父子二人相依为命至今,父亲没有给儿子过过生日。陶怀州心平气和:“我的生日,是我妈的受难日。你爱她?你爱她,怎么会不记得她的受难日?”
陶怀州把真相的碎片打得更碎,再拼拼凑凑——陶治爱苏嘉,陶治带他找的人就是苏嘉,但苏嘉不是他妈。
夜深人静。
陶怀州刷到刑沐发的一条求租房的朋友圈,位置、价格,都写得明明白白。他对价格不敏感,但位置……首选四号线沿线。
沿线,意味着她有可能不再从南端始发站上车,那么他这个地铁搭子也就离自生自灭不远了。
冷静、冷静……冷静!
陶怀州默念,并意识到这是他看到的刑沐的唯一一条朋友圈。
他知道朋友圈能分组以及仅TA可见。比如赵狄有个分组名叫前女友,以及赵狄和某个前女友藕断丝连的时候,会发仅她可见的朋友圈。那有没有可能……他在刑沐的某个分组里,看不到她平时的朋友圈,但她这一条求租房的朋友仅他可见?
毕竟,她还要和他睡呢!
所以她会不会是在暗示他合租?
合租能天天睡呢。
冷静、冷静……冷静!
陶怀州自投罗网地在评论框中输入:考虑合租吗?
他的手指在发送键上悬了又悬,要三思而后行,退出,打开,再退出,再打开,终于,准备发送……视线中多了一条刑沐自己的评论:找到了!谢谢万能的朋友圈。
陶怀州手一抖,发送:考虑合租吗?
转眼,刑沐回复:不考虑。
陶怀州对刑沐这一条朋友圈的两个猜测,一对一错。刑沐给他分了组,这是对的,他看不到她平时的朋友圈。但今天这一条,刑沐是对所有人可见。
不等陶怀州从刑沐的“不考虑”中缓过劲儿来,刑沐给他发来微信:「我这周住我妈家,早上你别等我。」
又不等陶怀州发表意见,刑沐送给他一个“好乖鸭”的表情包。
好乖鸭!
在陶怀州看来就是:好乖,鸭!
这还让他怎么发表意见?他的嘴、他的手、他的路,一律被刑沐堵死了。
此后,刑沐说到做到,从周二到周五的早上都没有在地铁站露面。陶怀州和刑沐再见面,是在周五的傍晚。再见面的地方,二人都不是第一次去。
是品岸酒店的豪华大床房。
第28章 28 「等你。」
没住南六环的这几天, 刑沐住在包映容和成昊的家里,给包映容做后盾。
包映容认了“朝三暮四”的罪名,成昊痛心疾首地问是谁?包映容不好意思说。她虽然从那位邹先生的眼神中接收到了讯号, 但她拿不准人家能不能像她一样真爱无敌。
但凡那位邹先生点点头, 包映容就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成昊把包映容这两天的行踪和接触过的人查一查,水落石出。
他的小三带着哥哥, 请他老婆喝咖啡?
他老婆看上了他的小三的哥哥?
他要是阴谋论,那就是他的小三带着哥哥对他老婆用“美男计”。
他要是宿命论, 那就是他和小三的苟合,是他老婆和下一任真爱的铺垫。
一时间, 成昊分不出阴谋论和宿命论哪一个相对好接受。
刑沐给包映容做了几天后盾, 实属多余。几天瘦下去两圈的人, 是成昊。她再跟她妈形影不离, 实属以多欺少了。
到了周五,刑沐准备回南六环了。
下班前,她收到谷益阳的微信。
Brian:「我认输。」
花开富贵:「?」
就在这时,来了个花店小哥,送花给刑小姐。悦畅旅游除了刑沐, 找不出第二个姓刑的。花店小哥还说:“卡片是他亲笔写的, 有心!”
刑沐翻开一看:做我女朋友。
没有落款,但又处处写着谷益阳。只有他会把表白和“认输”划等号。只有他的表白是不折不扣的祈使句。也只有他的眼光这么好, 郁金香美得不像话。
褚妙语和柯轩围上来,异口同声:“谁送的?”
排除了柯轩,褚妙语也就有了答案。
“你们先让我静静。”刑沐扶着桌沿坐下来, 一手掩面,另一手摆摆,先打发了他们。
掩面, 掩的是“娇羞带ʟᴇxɪ怯”的面。
渣怎么了?再渣,谷益阳也是她两年多都没放下的男人。
凶多吉少怎么了?再凶,今天也是她的大吉。
花开富贵:「你在哪?」
Brian:「接女朋友下班。」
刑沐太吃谷益阳这一套了,趴在桌子上笑得一抽一抽的。周末?脱单?这真是教科书级别的双喜临门。
下班。
刑沐抱着花冲在第一个,褚妙语和柯轩紧随其后。上了电梯,没别人,刑沐宣布:“我有男朋友了。”
“就那小白脸?”柯轩不服,“我哪不如他了?”
褚妙语安慰柯轩:“差的不是你,是她的眼光。”
刑沐承认:“我上辈子欠了那小白脸的,这辈子还。”
柯轩张嘴就来:“我等你。”
褚妙语给柯轩打气:“你不会等太久的。”
“拜托,有你们这样的朋友吗?”刑沐抗议,“我脱单第一天,你们就这么给我唱衰?看来只有李酷是我真朋友。”
“他要是你真朋友,你们就是忘年之交!”褚妙语提到李酷就气不打一处来。
前几天,她带自认为把脚给崴了的李酷去医院,借了个轮椅,推着他满处跑,最后确诊为痛风。痛风是什么概念?大夫说多发于四十岁以上。
从此,年纪轻轻的李酷在褚妙语嘴里就是个土埋半截的人了。
三人下了楼,迎面就是谷益阳。
褚妙语和谷益阳是点头之交,点个头就走。
柯轩前几天才和刑沐、谷益阳共进午餐,他和谷益阳还加了微信。当时,拍着胸脯说在追刑沐的人明明是他,谷益阳还只是一副“姜太公钓鱼”的样子。这才过了几天,谷益阳给他出阴招儿。
“你卑鄙。”柯轩指责谷益阳。
“是了是了,”刑沐打圆场,“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我的北鼻了。”
她既然选了谷益阳,就得让柯轩死心。
“姐……”柯轩是撒娇的一把好手。
刑沐狠狠心:“叫他姐夫。”
柯轩拽刑沐到一旁:“房子的事,你不能变卦。”
那晚,刑沐在朋友圈里求租房,是柯轩用了十分钟就帮她牵线搭桥了一套一居室,房东和她一拍即合,谁也不占谁便宜,有柯轩做中间人,也都省心。“不会,”刑沐保证,“我的衣食住行和花前月下是两码事。”
柯轩哭丧着脸:“你要和他去花前月下了?”
“你也去找你的狐朋狗友聚一聚,”刑沐撵他,“打工人的周末,比粮食更粒粒皆辛苦。”
柯轩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刑沐对谷益阳邀功:“够不够给你面子?”
谷益阳迈步:“先吃饭?”
刑沐知道,这就是谷益阳的做派。他送花,他表白,他接她下班,他做得够多了,接下来,他要把身段往上提一提了。刑沐屁颠屁颠跟上他,一手抱花,另一手挽住他:“先吃饭?然后呢?”
“然后送你回家。”谷益阳逗逗刑沐。
他对她有感觉。
否则,他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产生他要失去她了的紧迫感?刑沐发一条求租房的朋友圈,当陶怀州以为是仅他可见,谷益阳知道是对所有人可见,或许是柯轩?或许是陶怀州?或许还有他不知道的男人?总归会有人趁虚而入。
紧迫感让他“认输”。
既然有感觉,他又是个讲仪式感的人,怎么可能让恋爱的第一天草草结束?有家还不错的清吧,他打算带她去坐坐。他开车来的,不喝酒,再带她去汽车影院选一部经典的爱情片看看。
谷益阳的奥迪所停的位置,好巧不巧是上次陶怀州送上门来给刑沐看胸时停车的位置。
如此一来,刑沐难免想起陶怀州。
想起陶怀州的胸不但给她看了,还给她埋了……
再归咎于她前几天才“开荤”,难免以为谷益阳说送她回家,意味着要跟她回家亲热。“我要是不想回家呢?”她半真半假,“我要是想去品岸酒店呢?”
真,多于假。
刑沐知道谷益阳有一位女同事,也是他鱼塘里的鱼。大家都是鱼的时候,谁也别为难谁。但事已至此,要亲热,她就要在鱼塘主的地盘亲热,对大家都好。
谷益阳不置可否。
二人一顿饭吃得大体上情意绵绵,也各打各的小算盘。
刑沐决意吃完饭要去品岸酒店宣示主权——对一个渣男宣示主权,她也觉得没面子,但自己的坑,自己埋。
谷益阳用不着决意,他有把握几句话就能让刑沐晕头转向。
却不料,没等吃完饭,谷益阳接到一通寻死觅活的电话。因为刑沐把他送的花和卡片,发了朋友圈。人脉是一张错综复杂的网,朋友传朋友,传到了他一位红颜知己的耳朵里。
人命关天,谷益阳要走。
刑沐不放人:“报警不行吗?你找人去不行吗?”
“沐沐,你太心急了。”
“我心急?我跟你耗了两年多,你说我心急?”
“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不给我时间,让我处理?”
“所以我连我自己的朋友圈都不能做主了?”
谷益阳一副按捺的样子:“沐沐,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是因为包映容为成昊寻死觅活。但好歹,成昊是包映容的丈夫。谷益阳和红颜知己算什么?
刑沐火冒三丈:“这有什么可比性?还是说,全世界为情所困的女人你都责无旁贷?”
“万一她今天出了什么事,我们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吗?”
“你今天要是去找她,就没有‘我们’了。”
半小时后。
刑沐一个人来到品岸酒店,开了间豪华大床房。谷益阳到底是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她一根筋地说要来这里,就要来这里。
房门一关,她收到陶怀州发来的微信:「回家了吗?」
刑沐不知道陶怀州没头没脑问这个做什么,翻翻上面的聊天记录,才绕过弯来。她说她这几天住她妈家,早上不跟他一起坐地铁。今晚他问她回没回家,无非是问她下周一坐不坐地铁。
不公平!
顿时,刑沐有一种她腥风血雨,陶怀州岁月静好的错觉。
太不公平了……
她要做包映容的拥趸,同柯轩周旋,被谷益阳戏耍,陶怀州倒好,满脑子就个破地铁!
刑沐忿忿地将品岸酒店的位置回复给陶怀州,附加一句:「来吗?」
此时此刻,陶怀州人在机场,要出差。
连日来,他见不到刑沐的面,也找不到联络她的理由,从周一等到周五,终于有理由问她下周一能不能见面。只要她说能,他周日说什么也会回来。
晴天霹雳,她现在在品岸酒店?
惯性思维,他上一次去品岸酒店,和谷益阳狭路相逢,这一次,他默认刑沐和谷益阳现在在一起。
陶怀州:「四十分钟,等我吗?」
花开富贵:「等你。」
周五的晚高峰像拔丝一样绵绵不绝,陶怀州从机场到品岸酒店,用了一个半小时。期间,他无数次欺骗刑沐:快到了,快到了,真的快到了……
他怕她不等他,怕她和谷益阳如何如何。
至于如何?
他也不知道。
到最后,刑沐都急了,发了语音:“你是对‘快’字有什么误解吗?”
陶怀州:「没有误解。」
陶怀州:「没有人比我对这个字更深有体会。」
刑沐被转移了注意力。陶怀州在自黑?自黑,意味着介意。她给他的“快而强”的评价,他介意……
刑沐给陶怀州开门前,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她会哭。
她有什么好哭的?
没有相亲相爱的父母怎么了?上班累死累活怎么了?大半颗真心喂了狗又怎么了?这不就是普通人的生活吗?有什么好矫情的?
但开门后,刑沐哇地一声哭出来。
再一转念也是,她不跟陶怀州哭,跟谁哭?跟太熟的人,反倒卸不下心防。跟陌生人,情绪又不到位。只有在陶怀州这种半生不熟的人面前,她可以肆无忌惮。反正下了地铁就不熟了——大不了再加上一条,反正下了床就不熟了,她对他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陶怀州赶路赶到急喘,刑沐的眼泪又像海啸一样向他袭来,他统共只剩半口气:“别……别哭。”
“就哭!”刑沐顶嘴。
陶怀州败下阵来,抬手,要给刑沐擦眼泪。
“不许用手,”刑沐挥开他的手,“用嘴。”
第29章 29 让它呼吸。给它光明。赐予它希望……
刑沐习惯了陶怀州在男女之事上总是被动, 说好听了是沉得住气,说不好听了,就是慢半拍, 本以为还要废话几句, 用无形的小ʟᴇxɪ皮鞭再抽一抽他,才会得偿所愿。
但人是有本能的。
陶怀州赶路赶得口干舌燥, 刑沐的眼泪无异于生命之源,出于本能, 他俯身,汲取, 从她下巴上摇摇欲坠的一滴开始, 顺延着向上, 左边和右边都不浪费。
刑沐站不住脚地后退。
陶怀州的手掌扣在她脑后, 只管稳稳当当地解渴,不在乎两个人的脚下有多拌蒜。
房门在陶怀州身后沉甸甸地关闭,发出闷响。
失去了重心的刑沐下意识地去扶墙,被陶怀州抵在玄关的墙上,二人总算没摔倒。
陶怀州被滋润了的双唇停在刑沐的睫毛上, 回神, 偏过头往房间里看:“就你一个人?”
“不然呢?”
“谷益阳呢?”
哪壶不开提哪壶。陶怀州在刑沐的某个分组里,看不到刑沐的朋友圈, 看不到出自谷益阳之手的郁金香和卡片,对刑沐和谷益阳今天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猛地,刑沐推开陶怀州:“你冲他来的?”
陶怀州怀里一空, 明明在体型上对刑沐有压倒性的优势,却不是第一次被她像个破败的布娃娃似的甩开了。他坦白:“我以为……你和他在一起。”
“你以为我和他在一起,那你还来?”刑沐口不择言, “你是有三人行的癖好,还是觉得饭抢着吃才香?”
两个答案都不对。
陶怀州却不能给出第三种答案,不能说他在来时路上,脑海中产生了多少恶劣的想法,想让谷益阳从刑沐的世界里消失,想让除了他自己之外的每一个男人都以谷益阳为戒。
刑沐说她和他之间没有感情?
不对。
他对她有感情。
或许主观、片面,或许是他在沙滩上被第一颗贝壳闯入视线后就再也看不到其它,他千真万确仰慕着她,觉得她强大、自由,在人挤人的车厢里独一份地鲜活,是高不可攀的存在,觉得谷益阳和柯轩都配不上她。
当然,他也配不上。
但他会乖,会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乖。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刑沐发泄地说着小孩子家家的气话,眼泪又涌出来,“还愣着?过来!给我亲干了。”
陶怀州求之不得,迁就着刑沐的身高,一手泛着青筋地撑在她身侧的墙上,另一手虚虚搭着她的肩,甚至不用她抬头。
他将来再也别讽刺谷益阳的名字是“狗一样”,也别挖苦柯轩对刑沐像狗围着主人一样团团转、汪汪叫。
他比他们更像狗。
除了没有用舌头舔,他活脱脱就是一只讨好主人的狗。
“谁欺负你了?”陶怀州在今天之前,没想过刑沐会掉眼泪。
或许是他“神化”了她,但他就是觉得她无所不能。假如她不能,一定是她不在乎。假如她掉眼泪,一定是笑得。
欺负了她的人,不仅仅是欺负她,更是对他的信条狂轰滥炸。
刑沐被陶怀州浆糊一般的讨好包围,嗓音跟着他发黏:“你要替我报仇?”
“我可以。”
“你要怎么做?”
陶怀州第二次亲干了刑沐的眼泪:“他让你哭一次,我让他哭十次。”
陶怀州说的是真心话,但任谁听了,这话至少是大放厥词。更何况刑沐听多了她两个渣爸和谷益阳的鬼话,更不会把陶怀州的忠心耿耿当回事。
如此一来,她破涕为笑:“他哭又不好看,不如……他让我哭一次,我让你哭一次?”
陶怀州看刑沐笑了,也就无所谓自己是不是在食物链的底端了,往后撤,低低地抗议一句:“我也没那么爱哭。”
刑沐把他搂回来:“你从哪过来的?”
“不远。”
“不远你用了快两个小时?”
“也不近……”
“我没问你远近。”
陶怀州连这样不咸不淡的逼问都扛不住:“机场。”
“出差?”刑沐意外,“陶总在女人和出差中间,选择女人?陶总对得起公司吗?”
“对得起自己。”陶怀州不能说对得起刑沐,说对得起他自己,倒也没错。只有刑沐能让他肆无忌惮。
刑沐松开陶怀州:“我对不起你。”
她让陶怀州来找她,冲动占主导,但当真要在和谷益阳不可避免地恋爱,又不可避免地分手的这一晚,和陶怀州睡觉吗?冲动会不会带来恶果?她不确定。假如陶怀州为了和她睡觉,耽误了出差,耽误了将无边文旅做大做强,到头来觉也没睡,她罪过不是大了吗?
陶怀州做最坏的打算:“你要让我走了吗?”
“喂你几口眼泪就让你走?我还不至于那么吝啬。”
“几口?”陶怀州一板一眼,“你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
刑沐头皮一下就麻了:“你说的是眼泪吗?”
本来是。
但被刑沐这么往沟里带,陶怀州也就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了。
他无辜:“是你让我……用嘴。”
刑沐只会觉得他装无辜:“你好会阳奉阴违。我是让你给我亲干了,不是让你给我……亲湿了。”
“我还没亲你。”陶怀州就是认死理儿的人。刑沐的眼泪一直流不到她的唇,他一直没“喝”到她的唇。没接吻,就不算亲。
“是是是,”刑沐发自肺腑,“你好本事。”
她不是瞻前顾后的人:“我随时会喊停,你能不能依我?”
她的心是肉做的,会疼,也会因为疼而触发保护机制。她被陶怀州诱惑着,想贪图眼前,想不计后果。他有取有舍地来跟她睡觉,她虽然不想浪费他的时间,但给不了他公平——她要说了算,要有喊停的权力。
“能。”陶怀州不可能有第二种答案。
就这样,陶怀州没机会进房间,从玄关被刑沐推进了浴室。
陶怀州以为刑沐会出去,但她没有。
既然她没有出去,他以为她要和他一起洗澡。
他一把火从体内燎开,要脱她的衣服。
她却拨开他的手:“我看你洗。”
不是一起洗澡,是她看他洗。
陶怀州对刑沐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的没皮没脸,都是被她练出来的……
四星级酒店按标准要配备浴缸,小里小气的一个,没什么人会用,白白让浴室显得狭促。刑沐背靠洗手池。陶怀州在她一臂距离的地方脱衣服,脱到最后一件,早就陷入了恶性循环——越羞于见人,越耀武扬威,越羞于见人。
不同于上一次是在乱糟糟的床上,且她和他的处境不相上下。
他现在站在浴室里让人无所遁形的灯光下,而她现在好整以暇。
陶怀州不是自信的人。一直以来,他不觉得他的事业有什么意义,更不认为他有什么过人的品质,即便是他的外表,也是刑沐用一句句的“好看”给他堆砌了自信。这儿也好看,那儿也好看,哭也好看,笑也好看……却不代表那处也好看。
他觉得那处无论如何也和“好看”不沾边。
陶怀州的最后一件越脱不下去,刑沐的目光却离不开他汗津津攥着裤腰的手。黑色布料是一把双刃剑,能从视觉上最大限度地保护他,也将他的白里透红衬托得更上一层楼。
一臂距离,刑沐用食指勾住陶怀州裤腰的中央:“我帮你?”
只勾开两三公分的距离。
让它呼吸。
给它光明。
赐予它希望。
陶怀州就着刑沐这一根食指,让黑色布料落了地。他并不像他看上去那样好脾气,他怒火中烧——她要他脱,后果就该由她承担,好不好看、骇不骇人、恶不恶心,不该由他来操心。
刑沐的眼神当真闪躲了一下,他默默送她两个字:活该。
“快去。”刑沐用下巴指了淋浴间。
接下来,刑沐的每一句话都是“不”字开头的。
——不能关门。
——不准背对我。
——不许敷衍了事。
何谓敷衍了事?陶怀州的手不能从他任何一个敏感点一笔带过。越是敏感点,刑沐越要他小火慢炖。
陶怀州觉得他不是在洗澡,是在为刑沐烹饪。
支撑他继续的是,刑沐虽然不至于垂涎三尺,但她的脸好红,呼吸好难,两片他今天还没碰过的唇合不拢,在淋浴被他关掉的一瞬间,失去水流的掩护,不规律的咻咻声暴露无遗。
他向她伸手。
刑沐鬼使神差地交出自己的手。
陶怀州轻笑:“浴巾。”
刑沐愣了一下,将浴巾递给陶怀州。她不会觉得下不来台。陶怀州占她上风的时候少之又少,她只当换换口味。
陶ʟᴇxɪ怀州直接将浴巾裹在腰上,回到刑沐面前时,头发和上半身都在淌水。
“你要喊停吗?”他企图扩大他的优势。
刑沐心说我给你脸了是不是……
说来也怪,她对男性的了解不算少,她的两个渣爸、谷益阳、柯轩,和在工作中接触到的形形色色的男人,在她看来都是小儿科。
她唯独不了解陶怀州。
她也唯独了解陶怀州这一具男性的身体。
在悦畅旅游楼下的一辆黑色大众里,她知道了陶怀州的胸有多不禁碰。她甚至没碰他的“重点”,他都能像小石子一样。
在邻市的快捷酒店里,经历第一次的她没顾上碰他的“重点”。她只顾着打开自己新世界的大门。
或许一切都是为现在铺垫。
现在,刑沐只要向前倾倾身,就能用唇抿,用舌卷,用牙叼。
即刻,陶怀州每一个在洗澡时扩张的毛孔都贪生怕死地收缩回来,唯二还在扩张的是他的那处和瞳孔。从此,刑沐再夸他会喘,由不得他不承认。他自己听一听都要血脉偾张。
刑沐松口,舌尖在牙关轻轻一顶:“停。”
她就是有喊停的权力。
受不受得住,是他的事。
陶怀州受不住,目露凶光地要把刑沐那没良心的一个“停”字嘴对嘴地塞回去。刑沐别开脸:“去床上等我。”
“我不……”
“不然我真的喊停。”
陶怀州伏在刑沐的肩头,像一头自由的困兽,能离开却死皮赖脸,能反抗却放弃反抗,最后还要被刑沐附加一句:“管好你自己的手。”
连他“自救”的权力都剥夺了去。
陶怀州被刑沐请出了浴室。
他洗澡,她随便看,且指指点点。
她洗澡,锁了门。
陶怀州只有一条浴巾傍身,从头到脚淌的水,分不清是水,还是汗,他觉得总有一天会是血和泪。
房间里的圆桌上,有一束郁金香在“等”他。
谷益阳罪大恶极,但花是无辜的,刑沐没道理拿花撒气。但卡片被她撕了三次,碎作八片,扔进了垃圾桶。
陶怀州的目光在花上停留了片刻,环视,看刑沐的大衣、包,和鞋子,似乎都曾划过一道抛物线。
垃圾桶旁有一张碎纸,还有类似的七张在里面。
他把它们随机摆在圆桌上,不用拼,也能凑出一句话:做我女朋友。
第30章 30 “有套吗?”
淋浴声隐没, 随后,从浴室里传出吹风机的轰鸣。
陶怀州从来不知道女人吹头发要这么久——不排除是他太急,才会觉得太久。
终于, 刑沐走出浴室, 和他一样只有一条浴巾傍身,不一样的是他有多严阵以待, 她就有多随遇而安。
她不仅吹了头发,还就地取材地涂了润肤乳, 一双手在脖子和两臂游走。
所以,不是他太急, 是她太不急了……
豪华大床房里只有一张沙发椅。刑沐上次来, 用的是谷益阳给她的免费试睡券。她在试睡报告里提了这个不足之处, 提了白提。
陶怀州坐在圆桌旁唯一一张沙发椅上, 手边就是谷益阳送她的花。
人比花娇。
这是刑沐对陶怀州的评价。
她才不管他“娇”的本质是不安、不甘,和不满。
“哇……”她逗他,“你送我的吗?从哪里变出来的?好好看!”
可惜,陶怀州接不住:“不是我。”
刑沐凑向陶怀州:“你的美貌是用幽默细胞换的,All In。”
余光中, 她明明记得她将谷益阳的卡片撕碎, 扔进垃圾桶时,有一张碎片掉在了外面, 她没捡。现在地上干干净净,八张碎片在垃圾桶里大团圆。
“陶怀州,你这人好奇心强不强?”刑沐无非是问他有没有玩拼图。
陶怀州直截了当:“他不该这么对你。”
“他……”刑沐以不变应万变, “不该怎么对我?”
陶怀州垂下头:“有人喜欢你,不是你的错。”
这是哪跟哪?
刑沐被陶怀州“看图写话”的水平吊了胃口,不知道他从这个房间里的蛛丝马迹中看出了怎样的故事。她兴致勃勃地钻进被窝, 侧躺,撑住头:“愿闻其详。”
她身为普通人的人生,就是苦中作乐地过一天,算一天。今天尤其苦,尤其过不去。陶怀州要能给她讲个睡前故事,也算是个返璞归真的乐子。
沙发椅的位置在床尾,二人拉开三米的距离。
陶怀州直视刑沐:“是他吗?”
“你别套我话,”刑沐压下去一个哈欠,“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花,是柯轩送你的,他要你做他女朋友。”陶怀州连个磕巴都不打,“谷益阳知道了,既不自省,也不敢和柯轩硬碰硬,只会撕了卡片,对你发脾气。”
——品岸酒店。
——花,和一张被撕碎的写有“做我女朋友”的卡片。
——刑沐的眼泪。
综合以上三条线索,陶怀州无论如何想不到刑沐和谷益阳在几个小时之内经历了恋爱和分手。他能想到的唯一一种可能性,就是他上述所言。
在陶怀州看来,花和卡片是谁的手笔,是柯轩,还是另有其人,不重要。
重要的是谷益阳凭什么让刑沐掉眼泪?刑沐做错了什么?
刑沐本来沾了枕头就昏昏欲睡,现在脑子里冒出一个表情包:你要讲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她没想到陶怀州“看图写话”的水平这么高。
没想到他讲的睡前故事,比真相精彩得多。
对,她刑沐就是万人迷。
对,他谷益阳就是无能狂怒。
刑沐沉浸在陶怀州将她捧得高高的误解中,认同他:“你说的对,我招人喜欢,不是我的错。”
她再一转念:“你说他不该这么对我。那换作是你,你知道有人送我花,对我表白,你会怎么对我?”
“我没想过。”陶怀州退缩。
柯轩和谷益阳,他哪个也比不上。
他对刑沐的表白,甚至没有被刑沐当作表白。柯轩的花和卡片,至少被刑沐收下了,不是吗?谷益阳更是“人上人”,刑沐每掉一滴眼泪,就会往谷益阳的脸上贴一层金,不是吗?
刑沐对陶怀州不依不饶:“没想过就现在想。”
她哪知道陶怀州的妄自菲薄?
她以为他说没想过,就是对她没想法。他越对她没想法,她越能对他穷追猛打。
她甚至对他招招手:“你坐过来。”
陶怀州仿佛得了恩准似的,坐到床边。刚才刑沐我行我素地钻进被窝时,他觉得他被“遗留”在了床下。沾了床边,他要是有尾巴都能摇一摇了。
刑沐侧躺着,催促地用膝盖隔着被子拱了拱陶怀州的后腰:“想好了吗?”
“你答应柯轩了?”
“首先,不关柯轩的事。其次,你不用管他是谁,我答应他了。”
陶怀州腾地站直身。
床太软了……
刑沐被陶怀州波及,手肘一滑,头撑不住了,倒在枕头上。她像个炮仗似的易燃易爆,扑扑腾腾站到了床上:“你一惊一乍个什么劲?”
“你有男朋友了?”陶怀州站在床下要仰视刑沐。
在他的推测里,刑沐不会答应花和卡片的始作俑者——她放不下谷益阳,她不会答应。他没想过他的推测从根源上就大错特错。
刑沐俯视陶怀州:“有又怎么样?你批评谷益阳不懂反省,又不敢竞争,你比他强到哪去?”
她刚才被他捧得太高了,现在他一副拒她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她的落差太大了。
陶怀州哑口无言。
他比谷益阳强到哪去?
他并不比谷益阳强。
刑沐后知后觉,自问自答:“我不该让你跟他比。你不用反省,不用竞争,你们立场不一样,你代入不了他的角色。你现在只要考虑一件事……”
“什么?”
“你难道不是在考虑要不要和一个有了男朋友的女人睡觉?”
陶怀州的猜测大错特错,刑沐的洞察力也好不到哪去。
陶怀州心里是白。
她觉得是黑。
陶怀州心里想的是:是谁?是谁脱颖而出做了你男朋友?你喜欢他吗?相比柯轩和谷益阳,你更喜欢他吗?
她心里想的是:你要跟我讲道德感吗?
“这难道不是你该考虑的事?”陶怀州怒视刑沐。
他在刑沐的面前并非没有底线。他的底线是冤枉。刑沐可以对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可以无视他、贬低他,但不可以冤枉他。
刑沐往床边踏了两步,脚尖几乎要悬空,像一面镜子似的ʟᴇxɪ将陶怀州的怒视还给他:“我没什么好考虑的。我就是在脱单的第一天,把你找来了,澡都洗了,箭在弦上。陶怀州,不如你先把道德感放一放,先考虑一下你面临的会不会是仙人跳。”
就这样,陶怀州有了新的底线。
相比被刑沐冤枉,他更不接受刑沐自贬。
“有套吗?”他不善言辞,要证明他并没有她强加于他的道德感,只能用行动证明。
刑沐一愣,站在悬崖般的床边本来就晃晃悠悠,扶了一下陶怀州的肩,稳住,却没有将手收回来。
按概率算,她和他交锋十次,有九点九次是他慢吞吞地跟不上她的步伐。
但会有零点一次,他一步到位。
有套吗?
刑沐的易燃易爆被这三个字熄了火:“你……想好了?”
“你没想好?”
刑沐用指甲抠抠陶怀州的肩:“做小三,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人。”
除了天知地知,只有刑沐知道她的情欲和情趣被陶怀州激发得你追我赶,势均力敌。情欲催她快快快,情趣却让她不紧不慢:“你这不是勾我犯错吗……”
“我的错。你是被迫的,行不行?”
行。
太行了。
刑沐又被带进了陶怀州为她编织的睡前故事里。谁说他和谷益阳没有可比性?有。太有了。她是万人迷,相比谷益阳的无能狂怒,陶怀州的“不光彩”最大程度地满足了她的人性本贪。
那么,睡前故事的“睡”,只能是另一种“睡”了。
刑沐蹿到陶怀州身上,双腿环住他的腰:“我的乖乖,带我去那儿。”
她指向电视柜。
陶怀州不知道刑沐要去做什么。她身上只裹着一条浴巾,仗着娇小,该遮的地方一直遮得严严实实,直到她这样挂在他身上,他的手理所当然把着她的大腿,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指尖,处于造次和废掉的边界线。
来到电视柜前,刑沐用一只手勾着陶怀州的脖子,俯身,用另一只手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外卖的纸袋。
“我买的XL,够不够意思?”她先邀功,再抱歉,“但这个码数买不到‘延时’。”
在陶怀州从机场到品岸酒店的一个半小时里,刑沐也没闲着。
她不确定今晚会不会和陶怀州睡觉,但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做两手准备准没错。她先打了客房服务的电话。服务员带着收款码送货上门,她看是M码,没要,让服务员白跑一趟。
她打开外卖APP,XL和延时不可兼得。
她舍己为人地选择了XL,让陶怀州少受罪。
等外卖送了来,她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便将纸袋放进了电视柜的抽屉,进可拿,退可当没有。
延时。
陶怀州将这两个字也列为了他的底线——井喷般越来越多的底线。刑沐将小方盒拿到手,指挥陶怀州回床上。陶怀州抗命,抱她去了浴室。
刑沐被陶怀州放在洗手池上,看他仔仔细细地洗手,问他:“你有洁癖吗?”
不是才洗了澡……
“我碰了垃圾。”陶怀州没擦手,只甩了甩,将残余的水分抹在刑沐的大腿上,将她挂回身上。
他用的冷水洗手。
刑沐被激得一哆嗦,脑子也跟着清明。
对对对,他刚才碰了垃圾桶。
刑沐不知道的是,在陶怀州的天平上,相比垃圾桶,更令他厌恶的是那张被撕碎的卡片。它出自某个男人之手,书写着对刑沐的爱慕。他不可能用碰了那张卡片的手,来碰刑沐。
刑沐的清明只维持了瞬间。
陶怀州抱她走出浴室的同时,用指尖冒犯了她。
他没经验,但他的勾划充满了寻找水源的目的性。
刑沐触电般往上一蹿,下一秒败给地心引力,软绵绵地回落,用来得令她猝不及防的湿润吞了陶怀州的中指指尖。
今晚的第一个吻,由刑沐开启。
她没着没落地用双手捧住陶怀州的脸,把吻当抓手。他一如既往的甜,又多了让她天旋地转的后劲。然后她意识到天旋地转是真的,从浴室到床边不过几步路,她被陶怀州“摔”在软得过分的床上,仰面朝天地弹了好几下。
吻没停,两个人的唇齿磕来磕去。
陶怀州的中指也没停。
指尖依然在寻找水源的最源头,给指节带路。
食指要有福同享。
假如说刑沐上一次打开的是新世界的大门,今晚她惊觉还有一扇扇窗等着她去推开,窗外的风景迥异却处处令人拍手叫绝。“姓陶的,”她又爱又恨,“你上次还跟我留一手,是不是?”
她上次没享受到这个。
她哪知道陶怀州上次连脸皮都留不住,还留什么一手?
“叫我阿舟。”陶怀州被鼓励着,不仅限于刑沐既不dirty,又不sweet的talk,更被她身体的反应鼓励着。
不同于她上次的自娱自乐,她今晚每一波、每一浪的反应都归功于他。
“哪个zhou?”刑沐故意惹陶怀州。
他这个人好脾气,唯有在她搞错了他的名字这件事上有过斤斤计较,她故意再刺激刺激他。
陶怀州却道:“木已成舟的舟。”
舟字的组词有千千万,陶怀州组了最认命的一个词。
“木已成舟……”刑沐哧哧地笑,“那我还能叫你小船儿吗?”
“能。”
陶怀州送刑沐第一轮快乐时,电话铃响。
他应激地想起上一次,想起刑沐曾因为谷益阳的致电而置他于不顾,这次致电她的会不会是她新上任的“男朋友”?他便更只有死路一条。于是,他将来不及缓口气的刑沐更牢不可破地压在身下,无名指也要分一杯羹。
刑沐今晚推开的第二扇窗是,两轮快乐可以首尾相连。
她差点骂了脏话。
差点就自然而然地dirty talk了。
第二轮电话铃响,陶怀州才意识到不是刑沐的手机,是房间里的座机。
陶怀州在亢奋中不能立即推断这一通电话的来意,但刑沐只要有一丝丝意识回笼,便知道是谷益阳找来了。
她和谷益阳不欢而散后,拉黑了他。她知道他在“救下”他的红颜知己后,会找她。他联络不到她,或许会联络包映容,或许会去她位于南六环的住处。
最后,他会找到品岸酒店来。
“我要接电话……”刑沐身残志坚般翻了个身,手脚并用地爬着去够床头柜上的座机。
她身上的浴巾早就散架了。
陶怀州眼睁睁看刑沐都没骨头似的了也要接电话。那对方只能是她了不起的“男朋友”了。她更了不起,等她接通了电话,大概要叫对方宝贝了。
她今天还没有叫过他宝贝。
就在刑沐的手距离座机只剩几公分的距离时,陶怀州握住她的小腿,将她扯回来,无处泄愤,一口咬在她大腿内侧——
作者有话说:好看吗?(小心翼翼)
收藏你能涨涨吗?(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