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多一秒都不想等。
大腿内侧哪禁咬?
“疼疼疼……”刑沐像活蹦乱跳的鱼似的翻了个面, 从趴着,翻回仰面朝天,过程中不小心却结结实实地踹到了陶怀州的胸口, 他吭都没吭一声。
随着她翻身, 她的右腿被陶怀州从右手换到左手,本质上没变, 都是枷锁。
“疼死了!”她欠身,看她被咬的地方有没有被陶怀州留下牙印。
看到的却是她和陶怀州此时此刻的情状有多么不利于她。
他一腿仍站在床下, 另一腿跪上床沿,左手可进可退地攥着她的右小腿, 往下到脚踝, 大概能倒提了她, 往上到膝盖, 大概会将她两条腿掰得更开。
本来一人一条浴巾,还算公平。
现在她的被绞得像一根麻花,他的仍有模有样地围在腰间。
而他直勾勾看着她刚才最快乐的地方。
她刚才有多快乐,现在就有多像他的战利品。
在此之前,刑沐从未把她和陶怀州在体型上的差距当回事。他再高大, 也只是为她量身定做的“靠枕”罢了。死火山……这是她对他最初的定义, 却久违了,现在被他俯视着, 要重拾,不得不说她就像个凡人被一座蠢蠢欲动的死火山笼罩。
“放开!”刑沐用左脚踹陶怀州。
白送。
左脚落入他的右手。ʟᴇxɪ
两条腿都失去了自由,刑沐唯一能做的只有用手肘撑住上半身:“陶怀州, 你……”
她原本想说:你等等……
她为什么非要接谷益阳的电话?并非如陶怀州所想,她和新上任的“男朋友”难舍难分。是她知道谷益阳什么德行。
谷益阳是品岸酒店的人。在这里,她首先是酒店的客人, 并非他来去匆匆的女朋友,他要先规规矩矩做访客。假如她不接电话,他才会找上门。
也是吃准了她不会用酒店客人的身份追责他。
她和陶怀州这副水深火热的模样,她怎么能让谷益阳找上门?她没这个恶趣味。
但两通来电,她毁在陶怀州手里一通也没接到。
搞不好,谷益阳现在在上楼的电梯里了。
尽管千钧一发,她的“等等”二字还是被陶怀州的一声吞咽震慑了住。过分,太过分,他对着她最快乐的地方咽口水。他整个人割裂得不像话,目光、肌肉,和一切所作所为都像豺狼虎豹,唯独咽口水像一条被铁链拴住的狗。
同样是天知地知,只有刑沐知道自己是新手上路……
愣是要被陶怀州逼上高速路。
在陶怀州抬眼,对上刑沐的目光的一刹那,刑沐先下手为强:“长嘴不是让你问问题的!”
她没忘,也忘不了陶怀州上次举着像抹了蜜一样的手指问她,他能不能闻,能不能尝。能把她问住的人,一只手数得过来。陶怀州算一个。
刑沐的预判没有错。
陶怀州被堵回去的问题和上次如出一辙:我能尝尝吗?
既然刑沐说他这张嘴不能问问题,那正好,正好用来做他想做的。
到底用舌头舔了上去——之前没能用在刑沐的泪流满面上,用在这里。
刑沐做好了心理准备。从陶怀州咽口水开始,她就做好了“爽翻天”的心理准备。毕竟,她至今仍觉得陶怀州是有两下子的。
却不料,和“爽翻天”相去甚远。
她觉得她奔着地狱就去了。
就让她万劫不复吧。
她对她的手脚失去了掌控,任由一只手去扯陶怀州的黑发,任由两条腿像捕兽夹一样禁锢陶怀州的头。她是捕兽夹的同时,也是它嘴里的一朵花,被舔开、包裹,俗话说贪多嚼不烂,并不适用于这里,它贪多、嚼烂,莫要说汁水,或许连渣都不剩。
就让她这个新手上路死在高速路上吧。
让刑沐死不瞑目的果然不是第三通来电,是门铃声。
果然,谷益阳找上门了。
“防盗链……”刑沐指挥陶怀州。
她顶多再加上一个字:“乖……”
她从头到脚能动的只有嘴了,听不听的,随便陶怀州了,她也算尽人事,听天命了。
陶怀州意识到门外是刑沐的“男朋友”。他这个做小三的不怕恶有恶报,怕只怕刑沐被他拖累。他从刑沐的身体上退下,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
门铃声被敲门声取代。
伴随谷益阳的呼唤:“沐沐,开门。”
陶怀州听出谷益阳的声音。他先入为主,认为刑沐的“男朋友”另有其人,认为从这个层面,他和谷益阳是平等的,甚至,他在门内,谷益阳在门外,谷益阳连他都不如。
敲门声不算催命。
谷益阳的呼唤也还算和风细雨:“沐沐,你懂事一点,不要意气用事,好不好?”
陶怀州静悄悄地锁了防盗链,驻足门前。刑沐为什么要锁防盗链?难道谷益阳有这个房间的房卡?凭什么?总不能凭他是品岸酒店的人。只能凭……他和刑沐的关系。所以,他和刑沐的关系到底要怎样去定义?
“刑沐,”谷益阳先礼后兵,“我再给你三秒钟。”
三秒钟,足够陶怀州从门口回到床边。
刑沐抱膝坐在床中央,裹着被子,只露出一张潮红的脸。
“花和卡片,”陶怀州幡然醒悟,“是谷益阳送你的。”
他用的是陈述句。
房门被谷益阳用房卡刷开,随即被防盗链狠狠拦住。谷益阳没想到刑沐会将他拒之门外到这个地步,更想不到房间里不止刑沐一个人。除了灯光,他从门缝里什么都看不到。
他自认为今晚对刑沐够有耐心的了,也岌岌可危:“刑沐!”
“刑”字杀气腾腾,到了“沐”字就差不多消音了。
即便刑沐不会用酒店客人的身份追责他,他还要谨防其他客人的投诉。
刑沐用口型问陶怀州:“做,吗?”
恶趣味,是可以被激发的。
当房门被谷益阳用房卡刷开的一刹那,刑沐希望他闹个天翻地覆,希望他用自己的脸面、事业,乃至饭碗,证明他在乎她。
结果,证明个屁。
在乎个屁。
既然如此,就别怪她定力差了……
站在她面前的陶怀州挂着满脸的水,她的水,他擦都不擦,双唇原本就被她当水果,这下更像是酒渍似的诱人。她都快乐了好几轮了,他一直在忍,忍到目光发腥,肌肉发胀,给他的姿色锦上添花。
她想做。
多一秒都不想等。
随便谷益阳在不在门外。
陶怀州对自己有了全新的定义。他不是单纯的小三,不是刑沐在脱单的第一天,单纯拿他找乐子。花和卡片,出自谷益阳之手,刑沐说了,她答应了。
她答应了做谷益阳的女朋友。
她的眼泪,也是谷益阳的“杰作”。
是她撕碎了谷益阳的卡片。
真相大白,陶怀州依然摘不掉小三的帽子,甚至多了一重更不堪的身份——他除了是刑沐找的乐子,或许还是她报复谷益阳的工具。
这一刻,陶怀州前所未有地感谢陶治。他的前半生,一直被陶治当工具,今晚又有什么好斤斤计较的?
他伸手到床头柜,拿上遥控器,打开电视。
只要他不按下退出键,品岸酒店的宣传片就会循环播放。
他按下音量键,加号。
谷益阳透过门缝,听到他再熟悉不过的宣传片,听音量越来越大,只当是刑沐还在和他闹脾气,借他八百个脑子,他也想不到电视掩盖的是稍纵即逝的接吻声和无休无止的喘息声。
刑沐拒绝和陶怀州接吻:“脏……”
他脸上还湿答答的,她嫌她自己。
陶怀州不执着于接吻,从刑沐的脖子一路往下亲,边亲边蹭,将他脸上的水全蹭在她身上,像是给一份美味的食物再刷上一层蜜。
他的手也不闲着,就着水源,涂抹她的大腿。
刑沐抖得牙齿咯咯作响:“你是变态吗?”
“嗯。”
有了上次的经验,再加上是刑沐为他“贴心”挑选的尺码,陶怀州的手法不再磕磕绊绊。
但在姿势上,他没法突飞猛进,只会和上次一样覆在刑沐的上方。
电视的音量足够大,他确保刑沐的喘息声不会传入谷益阳的耳朵,但同时,他也听不到谷益阳的废话连篇了,只知道门还没关,谷益阳还在。
刑沐螳臂当车般推了推陶怀州的腰:“你说都是你的错,还算数吗?”
“嗯。”
变态或罪魁祸首,陶怀州都认下。
触碰。
进一步触碰。
被刑沐叫停的吻,她要续上。她掐不动陶怀州的肩,怎么捏他的后颈都没用,最后嘴比脑子快地连叠词都用了上:“要亲亲……”
她一句话比花拳绣腿有用得多。
只要她说,陶怀州就会无条件地满足她。
刑沐从接吻中获得安全感。一方面,陶怀州在接吻时总给她一种献祭的错觉,让她膨胀。另一方面,她把嘴堵上,至少不会尖叫。
该不该感谢上次陶怀州没有给她“热身”?像今晚这样被他带领着盘旋而上的快乐,堆叠、激增,随时会让她尖叫。
带领?
她太高估陶怀州了。
陶怀州自顾不暇。
他的快乐和刑沐的截然不同。所谓下地狱,对刑沐而言只是一种名为夸张的修辞,对他而言是真的。他少得可怜的经验像恶魔一样在他耳边喃喃:你这才哪到哪?
你不想都进去吗?
你不想更快乐吗?
他知道,猛凿就会更快乐。
同时,猛凿就会下地狱。
“刑沐……”陶怀州停在一个无异于拉满弓的地方,“我们今天做两次,好吗?”
他无计可施。
他不得不先默认自己的不堪大用,先讨到第二次机会。
刑沐一开口是两个人都始料未及的呜咽:“你别停,好吗?”
在“忍”这个字上,她对陶怀州自叹不如。她不能忍,也不想忍。她快乐的时候只想把握住快乐,不像陶怀州还能未雨绸缪。ʟᴇxɪ
她的呜咽不是装的,她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于是,陶怀州猛凿进去时并非忘乎所以。
他有着清晰的逻辑。
他对刑沐的“神化”依然成立。他的有关刑沐强大、自由,不该因为受委屈而掉眼泪的信条依然成立。那他就不该让刑沐受委屈。那只要他竭尽所能地给她,她覆水难收的眼泪只会是快乐的味道。
第32章 32 “让他滚。”
刑沐一手扒着陶怀州的肩, 本意是在推拉间掌握话语权,然而推也推不开,拉也拉不动, 诠释的是“不自量力”四个字, 另一手捂着脸,从指缝间往外渗的眼泪如陶怀州所愿, 越快乐,越停不下来。
人虽然晃得凶, 但二人一上一下,是同频, 陶怀州注视着刑沐, 像他的逻辑一样清晰。
他不能和他的快乐硬碰硬。
他要另辟蹊径。
“你上次说……”他要聊天, 要煞风景, 要往他燎原的大火上泼泼冷水,“你要为我改名叫刑大海?”
是有这么一回事。
上次,在刑沐别出心裁的sweet talk里,她管陶怀州叫阿舟,叫小船儿, 说她的名字里有个三点水, 和他是天生一对,还说他要是觉得一个三点水不够, 她可以为他改名叫刑大海。
当时,陶怀州恨不得拆刑沐的台:你的talk跟sweet不沾边,甚至有点冷, 冷笑话的冷。
今天这个“刑大海”倒是被他用上了。
冷点好。
冷点能帮他再守一守关。
刑沐从指缝间露出哭红了的眼睛,疑惑地看看陶怀州。
他好端端提这个干嘛?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用一种恰到好处的力道咬着里侧的唇肉, 既伤不到自己,又不会让自己发出搞不好比陶怀州还“会喘”的声音。她现在不想聊天,不想进行任何一种talk。她现在只想沉浸在陶怀州带给她的激荡中。
之前有过太多次刑沐自说自话,今晚,陶怀州还她一次喋喋不休:“刑大海,你以后就叫这个名字吧。这么多水,只能是大海了吧?”
天知地知,陶怀州虽然没少和刑沐在地铁上聊骚,但他次次都像备考一样做了功课。
他的骚话,真不是信手拈来。
他所谓这么多水,是指刑沐哭得没完没了。她捂着脸的手都要被淹了,整个人都抽噎了。就算他不怀疑她的快乐,也要为她会不会“乐极生悲”捏把汗。
刑沐却以为陶怀州说的是另一种水,以为他揶揄她。
男人嘛!
在这方面的胜负欲是免不了的嘛……
刑沐审时度势,这种时候“宠宠”陶怀州又如何?她只要上下嘴皮子一碰,说几句好话,他还不更卖力?受益的还不是她?
“还不是因为你……”刑沐话说到一半,别开脸,“最厉害了。”
她的手顾不上捂脸了,两只都抓在被单上。
不同于上次她信口开河地叫陶怀州宝贝,还把楚王和周幽王双双搬出来,她今晚的这句“厉害”发自肺腑,反倒难以启齿。
反倒害她别开了目光。
最厉害……
一个“最”字进了陶怀州的耳朵,跟子弹似的。最,或许意味着赢家,或许是真,或许是假。但最,百分之百意味着比较。
陶怀州腾出一只手,用拇指和食指卡住刑沐的下颌,将她扳回和他面对面:“我比谁厉害?”
他厌恨刑沐有过的,以及将来会有的每一个男人。
但他是她的地铁搭子,仅此而已,他连光明正大地厌恨的立场都没有,只能偷偷厌恨。
今晚是刑沐将他们摆在同一个台面上做比较,他光明正大地争一争又如何?
刑沐不满陶怀州蹬鼻子上脸地刨根问底,本意啧一声,开口,却是“嗯”地一声,还被他撞得拐了拐弯。
真没辙。
她服气:“比谁都厉害……”
她一不做二不休:“第一名,遥遥领先,谁也追不上,行不行?”
够不够满足他的胜负欲了?
她尽力了。先于她的五脏六腑,她的脑子早就被他撞得一锅粥了,真说不出更字字珠玑的好话了。
却事与愿违。
陶怀州被送上“第一名”的宝座,却只想将手下败将个个赶尽杀绝。从谁开始?算谷益阳不走运好了,就从他这个送上门的开始。
陶怀州将刚刚随手一丢的电视遥控器捞回来,按下静音键的同时,吻住刑沐,并将两具身体的冲撞改为碾磨,让房间在一瞬间恢复了静悄悄。
刑沐的反应却分了好几个步骤。
她先是投入到陶怀州对她口腔的攻城略地中,后是身体体验到一种有别于激荡的快乐,细腻、刁钻,最后被防盗链发出的哐啷啷的声响冲击了耳膜。
最最后,她才意识到没有了电视的掩护。
她眯到一半的眼睛倏然瞪大,质问陶怀州是不可能的,她连松嘴都做不到。
天晓得陶怀州在怎么磨她。
鬼知道她松了嘴,会被陶怀州磨出什么动静。
所以,是陶怀州将这个密不透风的吻拉开了半厘米的空隙,并安抚刑沐:“嘘……”
门外的谷益阳对门内的“风云诡谲”一无所知。在他看来,电视的静音是刑沐的闹脾气告一段落,只要他再哄一哄,这段小小的不愉快也就翻篇了。
“沐沐,”他自认为看到了曙光,“我们好事多磨才走到今天,要珍惜,对不对?”
换作任何一个时刻,刑沐会揪住谷益阳的“珍惜”二字不放。
她会说珍惜?你但凡披着人皮,做人事,就不会害得你的红颜知己连生命都不珍惜。
你让我珍惜你?无异于我屎上雕花雕久了,还真把你当块宝了。
你又何曾珍惜过我?你对我的珍惜无非是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给我洗脑。
但此时此刻,刑沐顾不上揪住“珍惜”二字不放。当谷益阳说到“好事多磨”时,她就跑偏了。她想说你怎么知道我在和别的男人好事多磨?她还想说你一定不知道我身上的这个男人有多会磨。
相较于刑沐天女散花般的思维,陶怀州一根筋,轻轻问:“我比他厉害吗?”
这还用问?!
刑沐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谁说只有男人是被下半身支配的动物?女人也可以是。她现在就是陶怀州的“无脑粉”。
陶怀州不依不饶:“我哪里比他厉害?”
刑沐被难住了。
这人怎么这么难夸?笼统地夸一夸还不够,还要列举着夸?她有一种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无力感,绞尽脑汁:“你……比他大。”
就这四个字,她的气音不稳,又被陶怀州嘘了一声提提醒。
她以为陶怀州是好心。
殊不知陶怀州是小气,她今晚的每一声快乐都只属于他。
陶怀州自作自受,越妒恨,越问,越问,越妒恨。大有什么用?谁要和别人按大小个儿排列……
“不骗你,”刑沐信誓旦旦,“真的。”
这会儿给她戴上测谎仪,她也敢说这话。她又不是没目测过谷益阳。单论这方面,谷益阳和陶怀州甚至不是一个重量级。
陶怀州要止损了:“让他走。”
天晓得他的精神禁不住刑沐再拿他和别人做比较了。
鬼知道他的身体更禁不住这样的泄泄沓沓了。
他直身,跪坐在刑沐的腿间。
掐着她的腿根。
迫使她的后腰离开了床。
刑沐失去了陶怀州的“压迫”,也就失去了分寸之末的安全感。她张了张嘴,在发出像开盲盒一样的声音前,又闭了上。她对陶怀州伸手,要抱抱,陶怀州视若无睹。
他一点点往后撤。
摩擦、挽留、抵抗,支配她的每一根神经。
她知道陶怀州不会离开。
她知道他是蓄势待发。
刑沐别无他选:“你走!”
她的逐客令自然是对谷益阳下的。还好,只带了隐隐的哭腔。顶多让谷益阳更自以为是,以为刑沐和他不欢而散后,一直哭到现在。
“沐沐,你先开门。”谷益阳胜券在握,“要哭,在我怀里哭。”
刑沐对谷益阳的厚颜无耻无知无觉。她的知觉通通集中在陶怀州的情绪上——他的任何一个细节都是肉眼所不能察,但她知道他的情绪在爆发的边缘。
她的不安全感发展到仿佛一根浮木。
她扯过一个枕头,抱在怀里。
不等枕头从蓬松到变形,陶怀州横刀夺爱:“让他滚。”
既然让他走,他不走,那就让他滚……
刑沐刚才好不容易喊出个“你走”,好不容易没露馅,总得缓缓,才能再气沉丹田。
陶怀州疑神疑鬼,怀疑刑沐对谷益阳于心不忍。他一手ʟᴇxɪ攥着从刑沐怀里抢过来的枕头,只用另一手也能将她生生拖过来,将他刚才往后撤开的距离又一点点消灭掉。
受力有偏斜。
刑沐在合理的满胀中体验到不合理的戳刺,快乐也变得不合理,像偷油吃的小老鼠要溺毙在无边无际的油桶中。
小老鼠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个字是:“滚!”
陶怀州和刑沐配合得天衣无缝,回手将枕头扔向门口。
玄关太长,枕头砸不到门上,但足以进入谷益阳有限的视线。
足以让谷益阳以为这是刑沐让他“滚”的赠品。
谷益阳的感情会不会受到伤害,另谈,他的脸面禁不住刑沐这样践踏。他后退,任由门关上,也任由他和刑沐今晚到此为止。
关门的闷响和两具身体的冲撞声发生在同一时刻。
陶怀州不再瞻前顾后。
他不是太懂,但也不是不懂他刚才无意间让刑沐经历了什么,再来便是有意而为之的追杀。
他好喜欢看她。
看她无论在何时何地都生动的脸,当然,现在尤为生动。
看她惹人怜爱的A——她自己说没有B,那就是A了。
看她的手求救般去够另一个枕头。他戏弄她,每每她要如愿时,就把她拖开。
最喜欢看他们合二为一的地方,他的汗水滴下去,溶入她的漉漉。
刑沐什么都抱不到。枕头明明触手可及又偏偏不可及。被子在身下,上下左右都够不到边。她摸到一条浴巾,被陶怀州抢走。
往她身下垫。
她懂他这么做的用意,毕竟是她的“问题”,她也不好说什么。
她摸到另一条浴巾,又被陶怀州抢走。
又往她身下垫。
怎么也不至于垫两条吧?所以他这人就是坏心眼吧?他就是对她落井下石、趁火打劫,要看她没着没落是吧?
刑沐腰上使不出一丝丝力气,更够不到陶怀州,抓挠了一溜够,又抓回被单。
“要抓破了……”陶怀州总不能是在乎被单。
这次是实打实的揶揄。
刑沐好气。
亏她好一通宠他、夸他。
宠他二大爷!
夸他姑姥姥!
好气,又好没办法。
她现在就是个等着天上掉馅饼的废人。
“我看你能……”她顶多放句狠话,“笑到几时。”
按她上次的经验,他早该结束了,超长发挥又能超长到几时?更何况,上次还有延时的加持。
“你还没答应我。”陶怀州被刑沐这么一提醒,本来被他抛到脑后的惶惶又袭上心头。
“什么?”
“今晚做两次。”
刑沐又一阵愈演愈烈的难耐,像个泥鳅似的要翻身,却不可能得逞。
她是真没好气了:“你先把这次做完!”
“你先答应我。”陶怀州同样在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失控是一种快乐。
控制是一种痛并快乐。
只要尽可能多地让刑沐失控,痛微不足道。
刑沐被逼到宁死不屈:“我要是不答应?”
陶怀州没说话。
他的猖狂像蒲公英一样一吹就散。刑沐不答应,他只能理解为刑沐不想和他做两次。刑沐不想和他做两次,他只能引申为刑沐这么快又厌倦了他。
她骗他。
她说他最厉害,一定是骗他。
“刑沐,我们……”陶怀州的行为和言语割裂开来,“交流一会儿,好吗?”
他的行为依然大开大合。
他的言语低声下气。
刑沐要气死了。
交流?哪有人在这种时候交流?他怎么不说开个研讨会呢!他还不如像上次一样“快而强”呢,今晚的“疯而强”太让人吃不消了——
作者有话说:这顿饭是不是要撑死啦~
看到这里的宝贝们一人一颗话梅消消食~
第33章 33 这不是dirty talk。……
“不好不好不好……”刑沐一连串道, “我不要交流!你要做就做,不做就滚。”
滚?
陶怀州将这一个“滚”字理解为他和谷益阳是一个待遇,却不知算不算进步, 该不该庆祝。
“你说不好……”他就事论事, “有用吗?”
她是能走,还是能滚?
她连滚都做不到。
刑沐卯足劲, 挥手去抓挠陶怀州。
这一次,他没有坏心眼地躲开她, 而是接住她的手,顺势攥住了她的手腕, 一只, 另一只, 让她的两只手都自投罗网。这下好了。刑沐原本还有上半身能挣扎挣扎, 这下两条手臂在陶怀州的力道下打得笔直,整个人动弹不得。
更被他一下下往死里凿了。
刑沐这一波眼泪几乎是迸出来的:“陶怀州我X你大爷……”
这不是dirty talk。
这就是骂街了。
陶怀州连这都要一板一眼:“你能不能只X我?”
“你大爷的吃错药了是不是?”刑沐开始觉得陶怀州不正常了,相比他身体上的没完没了,他今晚的精神状态更不正常。
“我没大爷。”
刑沐把所剩无几的力气用在重获了自由的双腿上,也只能做到闹着玩似的蹬了蹬:“你看……我们说话都说不到一块儿去, 怎么交流?”
她上一秒有气无力, 下一秒高八度:“你个王八蛋!”
因为陶怀州把她的两只手腕合并到了他的一只手里。
他腾出另一只手,手掌覆上她的小腹。
天知地知, 陶怀州的初衷是好的。他看到她的小腹不规律地抽搐,像是要坏,想帮她揉揉, 或许能帮她缓解。怪只怪手掌有自己的意志,覆上就咄咄逼人地往下压。
“交流!”刑沐投降:“我跟你交流……”
房间里所有的白色制品,都是她高举的白旗。
陶怀州的行为和言语依然是割裂的:“我以为……你想跟我交流。”
言语无辜。
行为上仅限于饶刑沐一命, 多一口气都不让她缓。
这不是装无辜是什么?白莲!刑沐暗暗骂他一百遍,却也只能识时务者为俊杰,开口唯唯诺诺:“我……我有吗?”
陶怀州的手放过刑沐的小腹,开始往后绕:“你不记得吗?我说要和你交往,你说我们连交流都有限,你说我们只有交通。”
“我只是组词……”刑沐为了躲避陶怀州作恶的手,不得不拱腰,自讨苦吃地上气不接下气,“我还有个词,你要猜猜吗?”
“绝交?”陶怀州悲观主义。
“不是,是交待……”刑沐落回陶怀州手里,任由他掰了揉,揉了掰,“宝贝,我这条小命要交待在你这儿了。”
陶怀州迟迟等到今晚的第一声宝贝,不管刑沐是不是虚情假意,他满腔的酸也能泛出一丝丝甜:“那我们算不算生死之交?”
他还在陪她组词?!
刑沐哭笑不得,且近墨者黑。她距离陶怀州太近太近了,做不到独善其身:“你想交流什么?”
陶怀州想起刑沐和谷益阳、柯轩三人共进午餐,相谈甚欢,想对刑沐说:他们知道的,我要知道,他们不知道的,我也要知道。
陶怀州想起谷益阳手中的房卡,想对刑沐说:要怎样你才能跟他分手?
陶怀州想起他说他没有大爷,想对刑沐说:我甚至可以没有爸,也没有妈,但我不可以没有你。
以上,被他自己一一否掉。
欲速则不达。
他千挑万选:“跟我讲讲你和谷益阳的事。”
刑沐不疑有他,只当陶怀州在床上的癖好之一就是“拉踩”别人。正好,她要跟谷益阳这个垃圾做个了断了。陶怀州上赶着做垃圾桶,她正好倒一倒:“说来话长……”
“我不急,你慢慢说。”
“你慢一点……”
陶怀州不懂:“累着你了?”
他真不是叫板,是字面上的以为出力的是他,刑沐躺平了就好。
“我要跟你绝交!”刑沐做小学生的时候都没这么幼稚,今晚对时不时“嘴贱”的陶怀州只能以毒攻毒。
当即,陶怀州让步:“我慢一点。”
“我说到哪了?”
“说来话长。”
“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刑沐享受着陶怀州温存般的出入,还当真在这种时候做到了娓娓道来,“用褚妙语的话说,他是不是上辈子救过我的命……我跟你提过褚妙语吗?”
“没有。”
“她是我同事。你在川鲜被人加微信,她在。还有南苑温泉,她和李酷都在。李酷也是我同事,我们三个在悦畅旅游是铁三角。我是不是跑题了?”
陶怀州恨不得把刑沐的每一句碎碎念都背下来:“没关系。”
他有的是时间。
褚妙语、李酷,这两个名字他在刑沐和柯轩的对话中有所耳闻。ʟᴇxɪ总有一天,他会拉拢到他们,让他们觉得他比柯轩好。
刑沐言归正传:“谷益阳上辈子没救过我的命,他只是这辈子救过我妈的命。我妈……哎呀,我妈更是说来话长。”
她整个人别说防备了,连筋骨都要被抽没了,一声“哎呀”是稍不顺心就要撒撒娇。
“抱抱吗?”陶怀州问刑沐。
他早就想抱她了,也早就陷入了左右为难。
他还想看她。
抱她,他就看不到她了。
他有一瞬间恨不得有两个自己,一个抱着她,一个站在床边看着她。
看着看着,另一个自己也会加入进来。
所以,当刑沐怀疑他精神状态不正常时,他和她不谋而合。他想有两个、三个,甚至更多个自己,围在刑沐的身边,水泄不通。
刑沐赌气:“不抱。”
她早就想抱抱了,他摆谱得跟什么似的,要么让她碰不到,要么禁锢她的手腕,凭什么他说抱就抱?
陶怀州难得懂一次口是心非的女人心,松开刑沐的手腕,俯身下来,给了她久违的“压迫”,和随之而来的安全感。
刑沐释然地长叹一声,用双手环住陶怀州的背:“我说到哪了?”
“你说哎呀。”陶怀州对刑沐的调侃是百分之百的善意。他再混沌,也分得清这一句是刑沐的真情流露。这会儿要让他评选刑沐最sweet的talk,这一句“哎呀”当之无愧。
人气极了真的会笑。
刑沐在陶怀州的怀抱里咯咯笑:“我说你的美貌是幽默细胞换的,是我错了……陶怀州,你好幽默的。”
陶怀州自然不觉得,但可以和刑沐分享另一件事:“我有个朋友叫赵狄,他说我的美貌是用尊严换的。”赵狄无数次觉得他在刑沐面前毫无尊严可言。
“南苑温泉的赵小姐?”刑沐记得陶怀州当时带去的女性朋友姓赵。
陶怀州只能说:“你跑题了。”
终于,刑沐在陶怀州的怀抱里和冲撞中讲了她和谷益阳的过往,免不了将包映容和刑涛、成昊的爱恨情仇也摆一摆,讲到垃圾桶里的卡片如何被撕碎,并第一次承认,她幻想过每个渣男都有终结者,幻想过谷益阳的终结者就是她。
这般幻想为她自己所不齿,她对包映容或褚妙语都不曾承认。
却对陶怀州承认了……
刑沐前所未有地轻松:“我去他大爷的!”
他大爷?
陶怀州又和谷益阳打了个“平手”,都是被刑沐问候大爷的人。
“你不要他了吗?”陶怀州不等刑沐开口,先用吻封她的口,重重地吮,无异于威胁她想清楚再开口。
他小看他自己了。
眼下他随便亲亲刑沐,都能把她的魂儿吸走,她还怎么想清楚?她反倒被吸出了渣言渣语:“我谁都不要,只要你……”
这句话的真假,陶怀州还是能分清的。
“刑沐,”他强调,“我们在交流。”
“我们在交……”刑沐还能组词,“欢。”
她把握住全身心的轻松,趁陶怀州不备,四两拨千斤地把他翻到身下,捱过过程中的激爽,撑着他的胸口,直身跨坐,说是扬眉吐气也不为过。
她被他压了太久。
仰视他太久。
将他烘托为一个强者,或许就是为了这一刻征服一个强者。
越高峰的风景果然越妙不可言。刑沐看陶怀州大概有一瞬间的头晕目眩,额前被汗湿的头发遮不住他目光的游移,聚焦于她后,不解和自疑五五开——大概是不解他怎么会被翻盘,自疑他占过的上风会不会是她的施舍。
既然看透他,她用食指端了一下他的下巴:“乖乖,我让着你的。”
陶怀州被击垮,跟着刑沐约等于无的力道仰了头。
看透?
也不尽然。
刑沐不知道的是,陶怀州“好景不长”了。
这番上下颠倒,刑沐只经历了一瞬间被贯穿的错觉,主动权在握,她提提腰便逢凶化吉。陶怀州却大不同。他的精神和身体轮番饱受折磨。
精神上,他喜欢刑沐在上面。
喜欢仰视她。
但太喜欢了会以惊人的加速度直逼他千辛万苦提升的阈值。
身体上,他才被包裹了一瞬间,能讨她欢心的“会喘”都来不及发挥,她就晾了他半截。
这样是晾不凉的,只会越来越燥。
她不动,他心想求求你,动一下。她动了,他心想你这样勾人馋虫地动还不如不动。她动了几下就要歇歇,他又心想求求你,动一下。
陶怀州心里想了千千万,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但凡松一松后槽牙就会崩盘。
他只能抬手,蹂躏刑沐小巧的两团,让它们别再颤巍巍地给他火上浇油。
刑沐倒抽了口气,低头看陶怀州的大手笼罩着她,更显得她干巴巴。她扒开他一只手,带他按上他自己的胸口:“你比我有料。”
她一心想让陶怀州获得更好的体验。
但等陶怀州泛红的指尖被动地陷入他自己饱满的胸肌后,刑沐想的可就花里胡哨了:“你自己摸摸看。”
在刑沐谨记的警句中,除了“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之外,还有一句是“给男人花钱倒霉三年”。
忘光了。
面对被她跨坐在身下仿佛有个Ready在一闪一闪要自摸的陶怀州,刑沐把谨记的警句忘光了,想给他花钱,不心疼男人也不心疼自己的钱包,想给他花大钱。
想说别Ready了,赶紧Go,赶紧给她看看什么叫教科书级别的视觉盛宴——
作者有话说:陶总的第二次是不是太久了?好几章了……
第34章 34 买买买!
“这里, 还有这里……”刑沐隔空点了点陶怀州不禁碰的两颗小石子,“你会喜欢的。”
陶怀州锁死了牙关,勾住刑沐的手。
他想让她摸。
要问刑沐想不想摸?自然是想的。但现在不是时候。现在她更想袖手旁观。她不费吹灰之力地将手抽回来:“你摸给我看。”
“我不……”陶怀州酝酿出轻飘飘的两个字像巴掌一样扇在他自己的脸上。
因为他一边拒绝, 一边在摸了。
他都这么唯命是从了, 刑沐还要给他加加码:“只要你摸得开心,我看得开心, 宝贝,你喜欢什么?手表、包包?我买给你。”
她才不管他是不是什么财大气粗的陶总, 她要拿出最大的诚意——给男人花钱就是最大的诚意。
陶怀州的身体拉响了警报。
刑沐对他的喜爱和“羞辱”,争先恐后地要他缴械。
她对他的喜爱和“羞辱”鹬蚌相争, 他却并非在一旁得利的渔翁, 他只是它们脚下的一滩烂泥。
他一手如她所愿, 遵从自己的本能却也是第一次摸摸索索地搓捻。
另一手掐在她的腰侧。
不准她再逗猫逗狗似的小打小闹。
把最本质的主动权夺回来。
四星级酒店的床, 再差劲也不该发出要散架的声响。可又哪有什么该不该?陶怀州忍了太久,到了忍不住的世界末日,腰耸得不管不顾。
刑沐压了一晚上的尖叫,功亏一篑。
一切发生得太快。
她并非被陶怀州单纯地固定,而是被他掐着一下下严丝合缝地迎合他。天灵盖都要被捅穿了的快乐是一种毁天灭地的快乐, 和陶怀州的世界末日不相上下。她扑倒在他身上, 把尖叫埋入他急流勇进又穷途末路的声声低喘。
不同于上次的混沌,今晚她知道他在经历什么。
她从里到外都能感受到。
即便有“隔阂”仍毋庸置疑的冲击。
滚烫。
骨头都要被他勒断了。
皮肤上粘粘的汗意没有过程地湿到打滑。
接连不断。
刑沐在漂浮感中悠悠荡荡, 陶怀州却没有这个好福气。他将刑沐翻回到身下,思想再怎么像赖皮狗一样恋恋不舍,身体也要不拖泥带水地退出去。他的面色还红着, 喘息还没缓,弓着背,逆着光, 手上偷偷地打结还回避着她,害刑沐在记忆的角落里翻箱倒柜。
有个词叫什么来着?
美强惨。
刑沐从未对谁用过这个词,送给此时此刻的陶怀州。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好美强惨这一口,手指抚弄陶怀州的大腿:“这就完了?”
她发誓,她表达的是意犹未尽。
俗话说好了伤疤忘了疼。她更甚。她还没好了伤疤,她连手指都还抬不动——抚弄陶怀州的大腿并非精挑细选,是够不到他别的地方,她就忘了疼,忘了她才从他的孜孜不倦中死里逃生。
可怜陶怀州,ʟᴇxɪ到头来,还是逃不出“快”的魔咒。
可怜他参不透刑沐对他百分之百的赞赏。
他默默将手中的橡胶制品包好,扔去浴室的垃圾桶。他想起刑沐糊弄了他问她“还要不要谷益阳”的问题,想起谷益阳被撕碎的卡片和他的橡胶制品“割据”房间和浴室的垃圾桶,不知道谁更胜一筹。
不同于陶怀州的多愁善感,至今,刑沐对他的定义始终是“搭子”——即便从地铁到床。
她湿漉漉的身体被风一吹就凉,脑子也跟着凉下来,便要去洗澡。
地铁搭子是上车前嗨嗨,下车后拜拜。
床搭子是做前洗澡,做后洗澡。
天经地义。
差池出在她下床后两条腿吃不上劲,对从浴室回来的陶怀州好一个投怀送抱。
陶怀州接住刑沐,既然一口怨气怎么咽都咽不下去,不如撒出来:“到底是谁完了?”
美强惨还小心眼?
刑沐更觉得陶怀州可怜又可爱。
她双臂挂上他的脖子:“我,我完了。你抱我去洗澡。”
“这次是我看你洗?”陶怀州是真的小心眼,还对刑沐看他洗澡的事耿耿于怀。
刑沐没力气往陶怀州身上蹿,只能抬了一只脚,蹭蹭他的小腿:“不是你看我,也不是我看你,我们提高效率,一起洗,好不好?”
这让陶怀州拿什么拒绝?
拿命拒绝?
给他九条命他也拒绝不了。
刑沐预期的公主抱并没有发生。她被陶怀州像是旱地拔葱似的带进了浴室。什么可怜又可爱?可恨还差不多。刑沐一下下拍打着陶怀州:“你懂不懂怜香惜玉?”
“是你不懂我。”陶怀州这一句也带着怨气。
刑沐所谓的“一起洗”,陶怀州没有理解错,就是两个人站在花洒下,水流一人一半,空气一人一半,四只手随机游走在两具身体上。
陶怀州把刑沐的黑发一律向后拢,完完全全展露她的脸。
刑沐被迫对他仰着脸:“我好看吗?”
“好看。”
“秃了也好看吗?”刑沐觉得她被陶怀州扒着头皮的这副模样和秃了差不多。
“好看。”
刑沐并不礼尚往来:“你可不能秃。”
这还不算完。
她的手捏住陶怀州的脸:“也不能肥头大耳。”
戳在他的胸口:“这里不能瘪。”
往下刮:“腹肌一块不能少。”
再往后绕:“这里也不能下垂。”
“你要求好多。”陶怀州喜忧参半,喜的是如今刑沐对他如获至宝,忧的是他以色事人能有多长久。
刑沐的手从陶怀州的身后绕回来:“这里,我对这里的要求不多,三分钟,三天,我都夸你。”
这是她第一次用手碰他。
无论快不快,做都做了两次了,她没用手碰过他,心理上的生涩和生理上的惧怕,五五开。
事实证明,不碰是明智之举。
事实证明它虽然不是个死物,但会不会太像个活物了?
才碰到,就会跳似的。
她下意识地去制伏,只换来它胜算越来越大的困兽犹斗,让她的惧怕大过了生涩。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刑沐松手,“我说了,要提高效率。”
她所谓的“提高效率”,陶怀州理解错了。
他以为她要尽快结束中场休息,她却给他来了一句:“你赶上两点半的红眼航班,六点到港市。”
所以她要尽快结束的不是中场休息,就只是尽快……结束。
在“共赴巫山”前,她问了他出差的目的地,仗着对航班如数家珍,当他全身心投入时,她还顾得上帮他这个不务正业的陶总想想怎么补救。
“醒醒!”刑沐抬手在陶怀州眼前晃了晃,“你要赶不上这班,下一班就是七点多了。”
“我们说好做两次。”
“我可没答应。”
陶怀州面不改色:“你答应了。”
反正没有裁判。
反正他们一人一张嘴,随便他颠倒是非。
“陶怀州,你三岁小孩儿吗?”刑沐摘下手持的喷头,对陶怀州从头到脚一通喷,“还要人哄着你去上幼儿园吗?真是的……你们无边文旅是好是坏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还得哄着陶总去出差?”
陶怀州一边觉得他像个玩物,被刑沐用完后冲刷得干干净净,一边觉得刑沐关心他。如她所言,无边文旅是死是活都跟她没关系,她关心的无非是他这个人。
猛地,陶怀州拥抱刑沐:“你跟我一起去。”
刑沐吓一跳,手持的喷头脱了手,金属在地面和墙面之间撞击,水呲得哪哪都是。
陶怀州自顾自分析可行性:“明天我约了人吃午饭,不出意外,周日上午签合同,下午我们就可以回来了。”
她不耽误他出差。
他也不耽误她上班……
多好。
“为什么?”刑沐不懂就问,“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去?”
陶怀州对刑沐这般口吻不陌生。他对她提出交往时,她就是用这般口吻问他为什么,像是在面对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他如梦初醒,不能同样的错误犯了又犯。
他松开刑沐:“你说了……要给我买手表、包包。”
他觉得他给出的理由滑天下之大稽,对刑沐而言却是合情合理。
“非得去港市买?”刑沐关了淋浴,没有浴巾可用了,和陶怀州一人分一条毛巾,“再说了,我的前提是你摸开心了,我也看开心了。你倒是摸开心了,我才看了几眼?你就是该完事的时候拖拖拉拉,不该完事的时候嗖地就完事了。”
床搭子之间不就该互换一下感想吗?
这才是最该交流的内容。
她也欢迎陶怀州聊聊感想,对她提提建议,有助她进步。
可他只会默默不语地耷拉脸……
“买买买!”刑沐色迷心窍,“你出差回来,我就带你去买。”
十分钟后。
陶怀州被刑沐哄出了门。
这会儿让他用“哄”字组词的话,他只有一个答案:哄骗。
坐上驶向机场的出租车,司机看他两手空空:“接人?”
陶怀州默认。
不然说什么?说他原本带助理出差,因为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他让助理一个人带着两个登机箱上了飞机——当时在刑沐的召唤下,他连他的登机箱都不要了,留给了凯文。这个时间,凯文大概率在酒店办入住,一手一个登机箱,翩翩风度减半。
凌晨两点半。
陶怀州登上刑沐为他“筹谋”的红眼航班。红眼航班名字的由来是夜间航班把乘客的眼睛熬得红通通。陶怀州今晚的红眼,跟熬没关系。
他就是眼红。
越和刑沐交流或交……欢,他越眼红她身边的每一个男人。
转天中午。
陶怀州带凯文和富华传媒的负责人吃饭,早先就文旅影视制作方面的合作谈过一轮又一轮,路铺得差不多了。
喝了两杯,凯文开小差:昨晚陶总留他一个人上飞机,说他能胜任,他像复读机一样说“不行不行不行”,陶总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今早陶总到底是来救他了,陶总真好!
这时,陶怀州收到赵狄发来的微信:「你的海后搬家了?」
就在今天上午,刑沐搬出了成昊的回迁房,搬进了柯轩帮她牵线搭桥的一套一居室。
不到四十平米的押一付三,柯轩愣是打着“乔迁之喜”的幌子包了家烤肉店,请了一大堆朋友。
褚妙语和李酷都在。
柯轩知道李酷对无边文旅有意向,朋友托朋友,找了无边文旅的一个策划来跟他聊聊。
策划发了个一群人胡吃海塞的朋友圈,赵狄认出李酷是悦畅旅游的人——之前在南苑温泉有过一面之缘。
赵狄跟策划八卦了几句,了不得了!乔迁之喜?女主角叫刑沐?男主角是个可口的小鲜肉,还是个富二代?
赵狄知道陶怀州和刑沐的关系抽丝剥茧只是一对地铁搭子,一旦刑沐搬了家,还哪来的抽丝剥茧?就只剩抽陶怀州的筋,剥陶怀州的皮了——
作者有话说:久违的采访一下,大家对沐沐要给陶总买包包作何感想?
——————————————————
谷益阳:呵,陶总好手段。
柯轩:呵,算什么男人!
沐沐:牡丹花下死,做穷鬼也风流。
陶怀州:谢谢,我会爱惜。
第35章 35 巨毒、高危。
陶怀州:「?」
赵狄一条急吼吼的语音发过来:“刑沐, 没错吧?悦畅旅游,没错吧?那就错不了!上回在南苑温泉,我就听她同事打赌, 说她有个老情人, 还有个小奶狗,我还怀疑是不是听错了。我没听错, 是你爱错了!小奶狗战胜老情人,那我请问有你什么事ʟᴇxɪ儿呢?卧槽, 你是不是跟黄总吃饭呢?我先不说了,你挺住。”
挺住?
怎么挺?
窗外是维多利亚港, 港市再拥挤, 也能在寸土寸金的地方买到开阔, 陶怀州却仿佛落入了两面不断挤压他的铜墙铁壁之间, 仿佛开阔才是错觉,拥挤算他走运,不走运的话,他会窒息。
老情人?小奶狗?
显然,老情人是谷益阳, 小奶狗是柯轩。
就在昨晚, 刑沐对谷益阳快刀斩乱麻,到了今早, 刑沐和柯轩翻开新篇章,那他算什么?
那昨夜的他,只是她昨晚和今早的过渡?
不可告人, 不为人知。
凯文五分钟前还在心里夸陶总真好,五分钟后,陶总断崖式不胜酒力, 撂下一句抱歉,去了洗手间。
不要人陪。
凯文到底要独当一面,让散装粤语和应试英语齐上阵。
洗手间里,陶怀州快要把胃吐出来了。
恶心。
并非不胜酒力,但的确是断崖式,他意识到他是一种恶心的存在。
似乎从他的出生,就奠定了这样的基调。
为了寻找苏嘉,他才学会走路就被陶治从家乡带了出来,辗转又辗转,停留过多少城市,年复一年。到头来,苏嘉虽然是陶治为之踏破铁鞋的女人,但不是他妈。
离开得太早、太久,他对老家没有感情,对他来说,那座小镇只是埋着他爷爷奶奶的地方。
三天前,是他第一次为自己回去。
他去拜访了赵狄的二爷。
赵狄的父亲比陶怀州和陶治更早背井离乡。二十年前,陶怀州和赵狄相识于南方一座城市的小学,因为是同乡,再加上小胖子赵狄对大木头陶怀州“穷追不舍”,二人做了朋友,中间失联过几年,又考上了京市同一所大学。
赵狄是唯一一个对陶怀州知根知底的朋友,小时候,他曾戏说陶怀州是“小蝌蚪找妈妈”的原型。
陶怀州从未怀疑到陶治关于苏嘉的说辞,也就从未去求证什么。
从小到大,他每次拿着苏嘉的照片,问别人见没见过这个女人,的确像“小蝌蚪找妈妈”。时过境迁,老家没什么人记得陶家的来龙去脉了。他去拜访赵狄土生土长的二爷,依然是拿着苏嘉的照片,却是去求证这女人不是他妈。
赵二爷和陶治的父亲曾是工友,记得陶家出了个不孝子,为了女人,败家,最后把陶家二老气死了。
陶怀州将苏嘉当年的两张照片摆在赵二爷面前,赵二爷老眼昏花,记性也不行了,认不出来,却语出惊人:“我记得她们长得不像,这照片怎么跟一个人似的?”
她们?
所以当年,来到这座小镇的外乡女人有两个?和陶治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的女人除了苏嘉,还有一个……
更多的,赵二爷记不得了。
陶怀州再问镇上其他的老人,也没人说得清当年的事,拼拼凑凑只有陶治和两个外乡女人纠缠不清,三个人消失过一段时间,再回来,陶治怀里多了个孩子,没多久,几个人先后离开了这座小镇。
那天,陶怀州粒米未进,在没人看到的地方频频干呕。
苏嘉的照片,遍布他和陶治生活过的每一个地方,他从小看到大。他以为他是陶治寻找苏嘉的工具,以为他作为“人”的价值糟糕得不能更糟糕了,然而,能。
那个被陶治和苏嘉抹煞掉的女人,似乎才是他妈。
陶治对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女人绝口不提。
苏嘉隐姓埋名和过去一刀两断。
那个让赵二爷想破头,也只能想出“老实”这么一个形容词的女人当年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没有人在意。如今她是生是死,最多只有陶怀州在意。
老实……
陶怀州可算是知道他遗传了谁。
从老家回到京市,陶怀州没有和陶治见面——他不见陶治,陶治见不到他。他想开了,不再见陶治,不再找苏嘉,也不去在意那个女人,他过他自己的人生就是了。
他甚至想到了改名……
陶,这个姓氏不要了。
名字,就叫舟。
阿舟的舟。
以后,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小船儿。
他想得美,然而刑沐并不做他的港湾。刑大海,这名字真是为她量身定做。她随随便便就能掀翻他,让他连残骸都不剩。
港市。
陶怀州五分钟前还在一边和富华传媒的负责人闲谈几句港星,一边心心念念着明天就能回京市了,后天早七点就能见到刑沐了,五分钟后,在洗手间里吐了个昏天黑地。
他被刑沐“无视”到这个地步,不是刑沐的错。
都怪他。
是他从一出生就带着病根儿,不是个正儿八经的人,不会被人正儿八经地对待。
回到酒店,陶怀州发烧了。
凯文要送他去医院,他不去。凯文买来体温计和药,他量了体温,四十度。凯文把水和药递到他手边,他说等等。
等什么?
他要给四十度的体温计拍照片,拍了好几张,才拍清楚。
凯文不解,眼睁睁看着陶总打开了朋友圈。在此之前,他从没见过陶总发朋友圈,莫非是对他不可见?陶总拿他当外人……
然后,凯文看着陶怀州把体温计的照片设置为仅对一个微信名叫“花开富贵”的人可见。
发布前,凯文拦下疑似烧坏了脑袋的陶怀州:“陶总,先吃药。”
再抢救一下试试……
陶怀州安安静静地吃了药,对着朋友圈愣了一会儿神,发布。
凯文只能说抢救无效。
与此同时。
以刑沐为“女主角”的烤肉局迟迟没散,她大口吃肉,小口喝酒,不亦乐乎,哪顾得上看朋友圈?
柯轩和褚妙语、李酷都知道她昨天脱了单,看她今天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都以为是爱情的力量。人多嘴杂,她先按下她和谷益阳闹掰了的事没说。
也就只有她知道,所谓爱情的力量,太玄乎了。
哪有男人的滋润来得实实在在?
烤肉局之后,刑沐回到她的新住处,并不像陶怀州以为的“海后和她的小奶狗双双把家还”,她一个人两只手,安顿好,天都黑透了。
她这才有时间刷刷朋友圈。
一目十行,她时不时点个赞,偶尔评论一条,到了陶怀州那条,刷地就划了过去。她后知后觉,怎么好像看到陶怀州的名字了?她以为,他从不发朋友圈。
莫非是她眼花了?
这要是被他滋润的后遗症,那她也是够没出息的了。
刑沐划回来,找到陶怀州那条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的朋友圈,看清楚后,当即给他发了好几条微信:「发烧了?」「是不是累着了?」「去医院了吗?」
她对“搭子”没什么好拐弯抹角的。
他要是累得,她脱不了干系,怎么也得慰问慰问。
刑沐不可能眼巴巴等陶怀州的回复,才要接着刷朋友圈,陶怀州就回复了:「没去。」
只回答了她最后一个问题。
刑沐啧了一声,又觉得和陶怀州“交流”不是一般的费劲。
花开富贵:「能视频吗?」
这次,刑沐左等右等,陶怀州迟迟不回复。
她自然不知道陶怀州拖着吃了退烧药,体温也只是降下去半度的病躯在玩“换装”的游戏——一身睡衣和两件衬衫,换了个遍,最后想的是什么都不穿会不会更好。
刑沐才切去朋友圈,陶怀州拨来视频通话。
“啧”不足以表达刑沐的心情了,她自言自语:“真服了……”
接通。
刑沐没想到自己在屏幕上这么蓬头垢面,却也放任了,因为屏幕上的陶怀州不是一般的好看。
他奄奄一息地侧躺着,一手垫在脸下,无攻、无害,眼角却被压得微微向上吊,双唇红得不健康,巨毒、高危。
“别动!”刑沐的当务之急是咔咔地截了两张图。
把截图归入名为“好东西”的相簿,她的人性才苏醒:“吃药了吗?”
“吃了。”
“有人照顾你吗?”
陶怀州不把凯文当人:“没有。”
他的潜台词是:你会不会觉得跟我一起来就好了?
刑沐不会。
刑沐只会说:“那你好好照顾自己。”
陶怀州一阵急火攻心的咳嗽。
刑沐恨不得隔着屏幕给他拍拍:“你明天回不来了吧?要是不见好,你明天就去医院查个血,别拖,拖到肺炎什么的,你更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回来了。”
陶怀州自认为耍了个心眼:“周一不能陪你坐地铁了。”
他倒要听听刑沐怎么跟他说搬家的事。
“我还没跟你说吧?”刑沐张嘴就说了,“我搬家了。”
所以陶怀州的耍心眼还不够刑沐塞牙缝的。
她全都安排好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以ʟᴇxɪ后没有早七点和二号车厢门了。”
她没有离别的哀愁,甚至语气中有一丝丝雀跃。毕竟,从她的角度看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失去了南六环的住处,失去了陶怀州这个地铁搭子,但等她给陶怀州买了包包,这个床搭子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搞不好比地铁搭子更出色。
但从陶怀州的角度……只能看到刑沐背后的阳台上,晾着两件男装。
他不懂独居女性在阳台上晾男装的目的,更不懂的,还在后面。
刑沐这边的门铃一响,是外卖到了。
她声如洪钟:“老公!开门!真是的,你怎么不掉马桶里!”
然后,她结束了和陶怀州的视频:“先不说了,你好好养病。”
老公……陶怀州不懂独居女性对外卖员的防备心,只能想到刑沐管柯轩叫老公。退烧药不科学地在五个小时后发挥了安眠的功效,让陶怀州陷入了昏睡。
夜间。
昏睡到叫不醒的陶怀州被凯文送进了医院,检查做了一溜够,病因跟闹着玩似的:疲劳过度。
凯文都没法跟赵狄汇报。一个公司两个总,赵总白白胖胖,陶总疲劳过度。
而此后的每一天,刑沐都会给陶怀州发微信,开场白大同小异:见好吗?不见好吗?还不见好吗?
陶怀州迟迟没有好转。
他的意志主导不了身体,他的身体把港市当作了避难港。
直到有一天,陶怀州等到三更半夜也没等到刑沐例行的问候,却看到了一条视频。
第36章 36 他在沙田赛马场下注了一匹名叫“……
一条刑沐在KTV引吭高歌的视频。
由李酷发在社交媒体上。
陶怀州在港市养病的这段时间, 沾染了刷手机的“恶习”,更确切地说,是刷刑沐及其相关人员的社交媒体。首先是刑沐本人, 陶怀州找到了她的账号, 但她的主页什么都没有。
然后是谷益阳和柯轩。谷益阳发什么都是故弄玄虚,不看也罢。柯轩有半年没更新了, 只能看出他半年前游手好闲。
再然后是李酷。
相关人员数他最争气,什么都发, 真不拿包括陶怀州在内的网友当外人。陶怀州从他的账号上知道了他年纪轻轻就痛风,知道了褚妙语是他的心上人, 知道了他之前做过“跨次元同乐汇”的策划案给无边文旅陪跑。
以上跟刑沐没关系的, 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大大小小的集体活动, 会有刑沐的蛛丝马迹。
助理不好当, 凯文战战兢兢将陶总加入了低头族的事汇报给赵总。
电话中,赵狄对陶怀州鞭长莫及:“你这是视奸!”
“我不会对她怎么样……”
赵狄帮亲不帮理:“我不怕你对她怎么样,我怕的是你越看越走不出来。”
“等我病好了,我就不看了。”
“你不看了,你的病才能好!”
陶怀州不说话了。
自己找的发小, 赵狄不哄着还能怎么办?他只能哄着:“也不是让你咔嚓一下就不看了。循序渐进, 好不好?每天少看五分钟,好不好?”
“好。”陶怀州觉得每天减少五分钟, 可以接受。
毕竟他起点高。
他的起点恨不得一天十几个小时,不亚于工作时间。
连日来,陶怀州习惯了刑沐每天不定时的问候, 有时是上午,有时是下午,最晚一次是晚上八点, 从未间断,但今天都快十二点了,她在他置顶的位置一言不发。
陶怀州不是乐观的人,最先想到的是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再乐观,他也只能想到她是不是厌烦了他。对一个总也不好转的病秧子、药罐子,厌烦是情理之中。
直到他在李酷的账号上看到刑沐在KTV引吭高歌的身影。
视频中,她的脸被特效挡住了。
但挡不住她的“豪情万丈”。
她在唱一首他没听过的歌——他从小到大听过的歌加一块儿两只手数得过来。歌词是这样的:我确定我就是那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而你是我的猎物,是我嘴里的羔羊……
恍惚间,陶怀州对号入座地觉得刑沐这几句歌词是对他唱的。
显然不是。
刑沐身边有个男人,脸也被特效挡住了,但看身形,不是谷益阳或柯轩,也不是李酷。刑沐一边唱,一边对那男人“亮爪子”,那男人就差咩咩叫了,什么狼啊,羊啊的,刑沐显然是对那男人唱的,背景音里是众人的阵阵起哄声。
李酷给这一条视频的配文是:太刑了!
谐音是太行了。
陶怀州却满脑子都是刑事犯罪的刑——像刑沐这样没心没肺,算不算刑事犯罪?
陶怀州给刑沐发了微信:「善恶有报。」
他不是为自己。
他是为全天下的“羔羊”发声。
而这个时间,刑沐才在KTV门口和大家解散。
今晚的集体活动是悦畅旅游的郭副总升调,大家给他饯行。他看好刑沐,想把刑沐带过去。刑沐之前没想过离开京市,但多个机会,尤其是薪资板上钉钉能上个台阶,总不是坏事,她也跟着人逢喜事精神爽。
谭咏麟是郭副总的最爱。
刑沐和男同事合作一首《披着羊皮的狼》,该拍的马屁拍了,该活跃的气氛也活跃了,一举两得。
曲终人散,刑沐没在KTV门口打车,想一个人走走。
收到陶怀州的微信,酒精让刑沐没能在第一时间消化什么叫“善恶有报”,她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她大嗓门儿地回复陶怀州一条语音:“生病还熬夜,你不是我的乖乖!”
陶怀州自问自答地回复了两条:「你喝酒了?」「你喝酒了。」
刑沐小声道:“你闻到了?哈……酒味很大吗?”
当即,陶怀州给刑沐拨来视频通话。他听出她喝多了,更听出她在大街上。他不在乎她是不是没心没肺了,但求她别做了刑事犯罪的受害者。
刑沐接通:“陶怀州,你真的很好骗。”
三更半夜,她怎么可能喝多了还一个人在大街上晃荡?又不是活腻了。她心血来潮逗逗他,他就当真了。
陶怀州听刑沐的音量正常,吐字正常,看她随便举着手机,角度谈不上好看,但脸色正常,走路正常……
他嘴硬:“我没有。”
刑沐开怀:“没有才怪!你是不是以为我在大街上险象环生呢?你怎么还下床了呢?你以为你是超人,说飞就能飞到我面前?拜托,红色三角裤真的不行,就算是你穿也不行。”
酒精只会让她更伶牙俐齿。
陶怀州要做逃兵:“你……一路平安。”
“你找我什么事?”刑沐这才又看了看陶怀州今晚的开场白,“善恶有报?这怎么不像是好话呢?”
陶怀州斩钉截铁:“是好话。”
“你给我解释解释。”
“你每天对我嘘寒问暖,我祝你善有善报。”
“我知道了,”刑沐一语中的,“我今天没对你嘘寒问暖,你不乐意了?Sorry,我今天脚打后脑勺,没顾上。但话说回来,乖乖你会不会太小肚鸡肠了?这都能不乐意,病怎么能好?宽宽心才是灵丹妙药。”
陶怀州连绵不绝的郁郁,到了刑沐这儿就是一句Sorry的事。
“刑沐,”陶怀州爆发,“你还理我做什么?我的身体跟你有什么关系?”
连日来,陶怀州每次收到刑沐的问候,都会自问:她搬家了,她说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她和柯轩双宿双飞了,她还找他做什么?
答案只有一个:找他做小三。
他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也不想……拒绝,似乎是借着病躯一拖再拖。
直到今晚,刑沐一首《披着羊皮的狼》让他意识到“羔羊”不止他一只,做小三也要“竞争上岗”,即便他不拒绝,他也会出局。
笑容从刑沐的脸上隐去,她皱眉:“不睡了,是吧?”
“我有没有可能不是熬夜,是失眠?”
“我是说,你,不跟我睡了,是吧?好聚好散了,是吧?”
陶怀州怀疑今晚喝多了的人不是刑沐,是他,不然,为什么刑沐时而妙语连珠,时而有条有理,他却怎样都节节败退。“不是。”他嗫嚅。
KO!
这不就明摆着了?她还理他,是还想睡他。他的身体好不好,关乎着“睡”的质量高不高。挑明了,陶怀州也就踏踏实实了——踏实养病,别拖了,踏实做小三,善恶有报中的善有善报,送给刑沐,恶有恶报,他自己留下。
最后,刑沐善解人意:“我天天给你发微信,不是催你,你别有压力。”
陶怀州躺回床上:“你催催我吧。”
至少,代表她想他。
想睡也是一种想。
刑沐信手拈来:“我的超ʟᴇxɪ人哥哥,你快回到我的身边吧。”
从乖乖,到哥哥,陶怀州一碗水端平地招架不住,头脑发昏,皮肤上的潮气却是病气在丝丝缕缕地散去,胸口发闷,四肢的痛却是康复的必经之路。
三天后,陶怀州回到京市。
于公于私,都满载而归。
回京市的前一天,他在沙田赛马场下注了一匹名叫“逆水行舟”的赛马。
行舟,全世界只有他觉得这个词是刑沐和陶怀州的结合。
逆水,是他的处境。
看名字,便知道这不是一匹天赋型的赛马。它历史战绩平平,这一天却为陶怀州赢得了高达三十九倍的奖金。
除此之外,陶怀州在凯文的建议下买了杏仁饼和话梅做伴手礼。当时,陶怀州问凯文买什么好,凯文以为陶总要给员工发福利,便建议了这两样:“好吃不贵,男女皆宜。”
然而,陶怀州想的是给刑沐买什么好。
他是个好老板,但并不是面面俱到的老板。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并不小气:“你去挑最好的,要大份。”
凯文察言观色:糟了糟了,误会了!陶总什么时候给员工带过伴手礼?从没有过!所以陶总是想给谁花钱?
凯文灵光乍闪:花开富贵!
一定是微信名叫“花开富贵”的大人物。
无边文旅只有赵总对陶总的私事知根知底,他这个做助理的,算是陶总身边的No.2,只依稀知道陶总和母亲的关系一言难尽……
结合陶总在朋友圈里用四十度的体温计仅对“花开富贵”一人求摸摸,以及这个微信名的韵味,一定是陶总的母亲。
“黄金!”凯文要将功补过,“买黄金,准没错。”
陶怀州存疑:“金条?”
“金条不如金镯子,”凯文头头是道,“保值,又能戴,两全其美。”
殊不知一场“灾难”就此拉开序幕。
陶怀州回到京市的当晚,是周日晚——让每个上班族恨之入骨的周日晚。刑沐被包映容拉去做足疗。包映容冠冕堂皇说是帮她放松放松,到了她才知道,包映容的第三春,也就是成昊的小三的哥哥,那位邹先生是这家店的技师。
刑沐对包映容的恋爱脑没意见,对足疗店技师这个职业也没意见,但让她围观他给她妈捏脚?大可不必。
并排捏脚,刑沐只能给包映容发微信:「我请问?」
包映容:「他觉得世俗不会接受我和他,我就要让他看看,我女儿第一个接受!」
刑沐一个白眼翻上天。世俗?她妈越不凡,她越要当世俗的代表。
这时,刑沐收到陶怀州的微信:「我回来了。」
花开富贵:「终于等到你,我的超人哥哥!」——
作者有话说:作者:采访一下,大家对“逆水行舟”这个CP名作何感想?
——————————————————
谷益阳:呵呵,听着就难。
柯轩:我和姐姐的CP名叫刑轲刺秦王!
刑沐(扑上去捂嘴):荆!荆轲刺秦王!刑柯刺的是你语文老师!
陶怀州(怨恨):今天的主题不是“逆水行舟”吗?她只字未提……
第37章 37 “按摩。”
刑沐跟陶怀州说了“我在围观我妈的第三春给我妈捏脚”的事。幸好上次陶怀州非要在床上“交流”, 当时就逼得刑沐这个家丑不外扬的人,扬了也就扬了。
陶怀州:「我去接你。」
花开富贵:「我不能拍拍屁股就走,不然我邹叔以为我不接受我妈和他的关系, 我今天岂不是白来了?」
三十出头的我邹叔……
陶怀州:「我知道了。」
哦?
他有办法?束手无策的刑沐对陶怀州有什么办法翘首以待, 却迟迟等不到他的下文。
哦……
他是说他不来了。所谓“我知道了”,未必是“我有办法”, 也可以是“算了”。
刑沐撂下手机,闭目养神。
她对陶怀州的“算了”并不失望, 又没真把他当超人哥哥。更何况,令她失望的大有人在。做孩子的, 挑不了父母, 但总有失望的权力。
谷益阳倒是她挑的, 最最令她失望。
自从她用一根防盗链将他拒之门外, 他只假借酒醉给她打过一次电话,说我们不要再冷战了。
冷战?那她说了十遍八遍的分手算什么?算放屁?
假借酒醉?那酒醒了算什么?算往事随风?
除了谷益阳,柯轩也令她失望。
在KTV给郭副总饯行那晚,柯轩也在。那一首《披着羊皮的狼》,她一开始是找柯轩合作。柯轩脱口而出:“姐, 你饶了我, 我丢不起那人。”
他可以为刑沐大张旗鼓、一掷千金,但不可以为她演一只羊。
刑沐能理解, 找了其他男同事。
后来,柯轩在KTV的走廊里给刑沐来了个壁咚。
刑沐小酌怡情,不排斥小奶狗有小狼狗的一面, 然而,柯轩狗嘴吐不出象牙:“姐,你跟我好吧!你跟我回我们家公司吧, 我不让你受委屈。”
“受委屈?”刑沐不能理解,“你说你丢不起那人,不代表我受委屈。”
身份不同,标准不同。
她理解他富二代的身份,他又何必用他的标准要求她一个打工人?
她对器重她的领导投其所好地唱了一首歌而已,被他定义为为五斗米折腰。
有这一个个的“珠玉在前”,刑沐又怎么会对陶怀州失望?或者说,陶怀州连刑沐的失望都分不到一杯羹。
半小时的足疗,刑沐在包映容不间断的笑声中觉得长达半个世纪。请问这是做足疗,还是挠脚心?罢了罢了,笑一笑,百病消,挠脚心也罢。
足疗后还有全身按摩,是邹子恒赠送给包映容和刑沐的。
刑沐婉拒,包映容不放人:“你不做,就是看不起他的见面礼。你看不起他的见面礼,不就是看不起他吗?”
“妈,是你太看得起我了。”
包映容大言不惭:“人一辈子能心动几次……”
“三次!至少三次。”
刑沐不是包映容的对手,不管她嘴上吃不吃亏,人是走不了了。这时,她透过包厢门上的小窗和门外的陶怀州四目相对。陶怀州?刑沐眨眨眼,当真是他。
搞什么?
他来接她了?
他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来接她了?
包厢门被敲响。
门外除了陶怀州,还有三个人——穿褐色制服的邹子恒、领班,和一名做全身按摩的女技师,穿米色制服。
陶怀州戴着口罩,穿……米色制服。
领班一开口便为刑沐答疑解惑:“这两位都是我们这里的金牌技师。”
“我要这个!”刑沐对陶怀州先下手为强。
然后,她带着她的“金牌技师”换了个单间。既然是邹子恒做东,她越不跟他客气,越代表她把他当自己人。皆大欢喜。
单间门一关,刑沐跟陶怀州更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避开包厢门上的小窗,她围着他转了一圈,摸了胸,也摸了屁股:“瘦了。”
“会长回来的。”
刑沐拉陶怀州一块儿坐在按摩床上:“你认识我邹叔?”
“我认识……”陶怀州严谨,“我朋友认识这里的经理。”
赵狄是这里的常客,带他来过一次。今晚,刑沐向他这个超人哥哥求救后,他通过赵狄找到经理,让经理给他铺了一条通往刑沐的路。
“所以我邹叔不知道你跟我有猫腻?”
“不知道。”
“那就好。”
刑沐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陶怀州却觉得他在刑沐这里就是见不得光,见不得人,更见不得她妈。即便他什么都见不得,他还是要来见她。她走不了,他就来陪陪她。
刑沐看陶怀州制服的裤脚短了一截,觉得好笑,便脱了拖鞋,光着脚,蹭蹭他的脚踝:“你会吗?”
“什么?”
“按摩。”
陶怀州这次不怎么严谨:“没学过。”
没学过,不代表不会。
意味着可以试试。
刑沐将双腿往上一收,上了按摩床:“从哪开始?正面,还是背面?”
她争分夺秒地推推陶怀州的肩膀:“起来!哪有技师跟客人一起在床上的?小心我投诉你。从正面开始吧?先帮我按按头吧。”
正反话都让刑沐说了,拉陶怀州坐下的是她,将陶怀州推下去的也是她。
反正陶怀州在她面前就是手无缚鸡之力。
刑沐面朝上躺好,陶怀州搬了凳子坐到床头,先将刑沐乱糟糟的头发理顺,十指再按上她的头。“重一点,”刑沐闭着眼睛,“我又不是纸糊的。”
陶怀州仍是小心翼翼。
“我让你重一点,你这劲儿包饺子都包不上。”刑沐也不算欺人太甚,“还是说你大病初愈,没力气?那换我帮你按一按。”
陶怀州这才加了力道。
谈不ʟᴇxɪ上手法,但足以给刑沐解解乏。不多时,刑沐得意忘形,抬手,顺着陶怀州的手指、手掌,和手腕,摸到他的小臂。
他的制服是短袖。
陶怀州被摸了好一会儿才抗议:“技师可以投诉客人吗?”
“你要投诉我什么?”
“你在做什么?”
“我在教你用哪里发力。”刑沐睁眼说瞎话,“小臂带动手腕,手腕带动手掌、手指。可惜,我够不到你的大臂,不然还有大臂带动小臂。”
陶怀州的抗议无效,甚至还要谢谢刑沐的不吝赐教。
“你在磨洋工吗?”刑沐又发难陶怀州,“一颗头要按多久?”
陶怀州的手落到刑沐的肩上,皮包骨,更下不去手。
太轻太轻,以至于刑沐痒得缩脖子:“陶怀州!”
陶怀州被逗笑了,幸好有口罩。
刑沐把手臂交给陶怀州:“你再按不好,我换人了。”
陶怀州站到刑沐身侧,尽力而为也只能碰碰运气,毕竟他按得好与不好,是她一言堂。她穿着足疗店的浴服,也是短袖。他隔着袖子捏她的大臂,怎么捏,她都板着脸。
直到他把手从她宽大的袖口钻进去,她才满意。
从左臂,到右臂,刑沐整个人被陶怀州捏得要没了骨头。
他最后捏捏她的指尖:“翻身。”
刑沐趴下去,将后背交给陶怀州。
陶怀州停留在刑沐身侧,她又挑挑拣拣:“你站前面去。”
陶怀州没有在第一时间服从,想了想:“我不。”
“为什么?”
“站这里好用力。”
“你要用多大力?你要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我吗?”刑沐又来了,说他包饺子的是她,说他恃强凌弱的也是她。
陶怀州负隅顽抗:“那你为什么要我站前面去?”
刑沐对答如流:“因为我要看你。”
“看哪里?”陶怀州自认为在拆穿刑沐的居心叵测。她趴着,下巴垫在手背上,要他站在她眼前,她能看哪里?她还能看哪里?
刑沐倒打一耙:“不给看?”
到底,陶怀州还是站在了刑沐眼前,毕竟以卵击石得有个限度。
他俯身,手按在刑沐背后,手法和力道都不重要了。对他来说,刑沐的视线是有温度的,伴随他的自卑和侥幸忽冷忽热。他若侥幸地认为他在她心上或许有了一点点分量,她的视线就是热的,他也会跟着热。他若自卑地认为他或许就是她无所事事时喊一句“来鸭”的“鸭”,她的视线就是冷的……
他也会跟着热,甚至被火上浇油。
“还行。”刑沐喃喃一句。
“什么?”
“你病了这么久,底子没坏,还行。”
陶怀州不是直白的人,脑海中却一窝蜂了直白的词汇:底子没坏?你不如说我的棒子、棍子、命根子没坏。
他觉得他早晚有一天会被刑沐逼到面目全非。
“陶怀州,”刑沐腾出一只手,扯了扯陶怀州大腿处的裤料,口吻带着央求,“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我妈的事,你能不跟别人说吗?”
“我跟谁说?”
“就是……你别当八卦讲。”
陶怀州站直身:“我答应你。”
刑沐笑盈盈地仰头:“你真好。”
“这算什么好?”陶怀州这么说是为了邀功,让刑沐想想他更多的好处。
刑沐却顺杆爬:“还能更好?那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陶怀州第八百次被刑沐牵着鼻子走:“你问……”
“你蹲下。”刑沐脖子酸酸的。
陶怀州蹲下。
刑沐趴着看他刚刚好:“你会学动物叫吗?”
陶怀州有不详的预感:“什么动物?”他把地上跑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动物预设了一溜够,包括嘎嘎叫的那种。
“咩。”刑沐给他示范。
原来是被他下意识忽略掉的咩咩叫的那种。
陶怀州喜出望外。从他的角度看,他回来得是时候。至少,他还有做“羔羊”的机会。
及时,刑沐捂住陶怀州的嘴:“你会就行了,不用你学。”
她就是让陶怀州为她主持个正义。有钱怎么了?有钱就不能咩咩叫?还是陶总好!陶总站在正义的一方。
“陶怀州,你这人什么都好,唯独一点……”刑沐卖个关子。
陶怀州屏息凝神:“哪一点?”
刑沐一扫今晚乃至连日来的阵阵阴霾,眼珠滴溜溜一转:“包厢里有监控吗?”
第38章 38 或许这才是他最大的癖好。
“你要做什么?”陶怀州起身。
他腿蹲麻了, 身体还虚,再加上刑沐说的话难免让他多想——而往往他想得再多,到了刑沐这里也是打无准备之仗, 总之, 他倒退了一小步。
“做有监控不能做的事,”刑沐嘴皮子利索, “也可以说是做没有监控才能做的事。”
她坐起来的动作比嘴皮子更利索,拍拍床边:“过来。”
陶怀州出于本能:“有监控。”
出于求生的本能……
“哪呢?”刑沐知道没有, 不然也不会从一关门就对陶怀州动手动脚。
陶怀州不用环视,他也知道没有。
越环视, 越显得他叫天天不应, 叫地地不灵。
刑沐用一根食指朝天:“你要说人在做, 天在看, 也行。”
陶怀州把刑沐的建议当曙光:“行吗?”
“不行!”刑沐给陶怀州的只有陷阱,“老天爷只有一双眼睛,要看多少坏人做坏事?我们算老几?”
陶怀州自认为抓到刑沐的话柄:“你承认你是坏人,要做坏事?”
“我承认,你就过来?”
陶怀州和刑沐对峙:“对。”
“我承认。”
对峙?上当还差不多。
刑沐说一句承认有什么难?她说十句承认也就是一口气的事。但陶怀州过去, 重则伤筋动骨, 轻则扒层皮。
就这一张按摩床,陶怀州是坐、是站, 坐哪、站哪,全凭刑沐说了算。他坐下,远一点都不行。远一点, 她还不能自己挪一挪,非得拽他:“你别掉下去。”
掉哪去?要掉也是掉进她嘴里。
陶怀州知道刑沐要亲他——这个觉悟,他还是有的。
但他不想配合。
在港市, 他觉得他要出局,思想上才会破釜沉舟,身体也好转了。今时不同往日。今时他保住了他“羔羊”的地位,思想上蹬鼻子上脸,身体也跟着“洁身自好”。
总之,这个口罩他不会自己摘。
陶怀州铮铮铁骨,也阻止不了刑沐勾着他的脖子,让他俯身,把额头送到她的嘴边。她啵地亲了一口,为他揭晓了她刚刚卖的关子:“陶怀州,你这人只有一点不好,英雄难过美人关。”
陶怀州的额头被亲得比发烧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是英雄?”
刑沐忍俊不禁:“不然你是美人?”
他是什么,哪里取决于他?
难道不是她一直把他当“美人”一样对待?
“你觉得……”陶怀州求之不得和刑沐交流,“我对你太好了?”
“不是对我,是对女人太好了。”刑沐有理有据,“你在川鲜被人加微信,你加了,尽管你不打算和她有进一步的发展。南苑温泉是赵小姐要去的,你知道我也在,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是不是换个地方比较好?”
陶怀州打断刑沐:“你觉得我不是正常人?”
这叫交流?
这叫胡说八道!假如刑沐说的话,是一篇“论陶怀州如何对待女性”的论文,他会给她打上纵横交错的红叉和大大的零分。其中提到的“赵小姐”甚至不是女性。
“我是说你比正常人有风度……”刑沐又补充两个字,“得多。我对你了解有限,但我怀疑你是不是没有拒绝女人的能力?”
“我有。”陶怀州要炸了。
重则炸头,轻则炸一个肺。
“你确定?”刑沐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嘴。
要陶怀州亲她。
陶怀州有一种在玩打地鼠的错觉。他不是地鼠,刑沐是。然而,他一次也打不到。亲了聊,聊了亲,该亲的时候聊,该聊的时候亲,他总是慢她半拍。
“你看,”刑沐一副我们用事实说话的模样,“你能拒绝我吗?”
事实是不能。
因为刑沐偷换了概念。
因为“拒绝女人”和“拒绝刑沐”是两码事。
事实是陶怀州的口罩,终究是他自己摘的。
包厢里没有监控,刑沐精挑细选的床尾,是包厢门上的小窗的盲区。陶怀州接吻的水平停滞不前,归结于他每次和刑沐接吻都被情绪所支配,理性连个空子都钻不到,水平如何提高?情绪中委屈是主体,占有为辅,委屈让他勾、缠,占有让他吞、咽。
“抱抱……”刑沐的要求层出不穷。
问题是,没抱吗?
两个人肋骨都要断了,还不算抱吗?
只是接吻让人不满足于上半身的拥抱罢了。但盲区只有床尾小小一块,谁也不能压倒谁。陶怀州将ʟᴇxɪ刑沐提到腿上,尽可能给她更多的肢体接触。
算不算再次坐实了他不会“拒绝女人”的罪名?
他往她耳根亲上两口:“你对我,不是‘了解有限’。”
她对他的了解为零。
零算什么有限?
刑沐却误以为是满分:“我也没想到我懂你。”
陶怀州把脸埋进刑沐的颈间:“你别懂我了,行吗?”
陶怀州今天跟赵狄学到一句话。他通过赵狄找的这家足疗店的经理,赵狄知道他来找刑沐,对他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说他回来得很好,下次别回来了。他借用这个句式,大可以对刑沐说你懂得很好,下次别懂了。
刑沐又倒打一耙:“不是你想交流吗?”
陶怀州死了这条心:“我不想了,行吗?”
“行,”刑沐一句话给二人的关系定了性,“都依你。”
都依谁?
合算二人之间是陶怀州说了算……
那接下来刑沐喊累,算什么?难道不是陶怀州给她做了全身按摩?她连接吻都没出力。她哪来的脸喊累?
她趴回按摩床上,让陶怀州给她揉揉腰。
那接下来她说电影里不是这么演的,又算什么?
陶怀州求教:“电影里怎么演的?”
“技师的手会越来越往下呀。”
陶怀州气结:“你看的什么电影?”
“除了欧美的,偶尔也看看小日本呀。”
刑沐的两个“呀”字,代表她在和陶怀州开玩笑。但陶怀州的弱点不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他最大且仅有的弱点是在刑沐的面前开不得玩笑。刑沐的虚虚实实,他越看重,越看不清:“不行,没有监控也不行。”
刑沐这才知道陶怀州当真了:“我逗你玩的。”
看陶怀州松下一口气,刑沐又来劲:“你看过吗?”
“没有。”
“小日本在这方面有点东西,要不我们试试?”
“刑沐……”
“我说了逗你玩的。”
可一不可再,陶怀州在刑沐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你能别开这种玩笑吗?我信了是因为我好欺负,换了别人……别人信了会觉得你好欺负。”
这一巴掌疼是不疼,但拍得好响。
刑沐跳下按摩床,难以置信地将陶怀州看了又看:“我看就是你觉得我好欺负!不能摸屁股,但是能打屁股,你这是什么逻辑?我们看的不是同一种电影吧?打屁股比摸屁股更对你的性癖是吧?陶怀州,你也有点东西。”
陶怀州被刑沐一步步逼到墙边。
这叫都依他?
他连自己的性癖都做不了主……
更不要说一小时的全身按摩结束后,他没有送刑沐回去的权力。
他明知故问:“不方便?”
“不方便。”刑沐想的是陶怀州送她回去,她稍不留神就会请他上楼坐坐。她不想在她的住处瞎胡搞。何况明天要上班,谁知道他元气大伤后是太快,还是太久?太快和太久都不可取。
陶怀州不能不问了:“他对你好吗?”
“谁?”
“柯轩。”
“好着呢!”刑沐实话实说,“让我去他们家公司享福呢。”
陶怀州很难相信刑沐才和他亲得难舍难分,提到“正牌男友”连眼都不带眨的,也很难相信刑沐和柯轩的关系发展得这么快。“你会去吗?”陶怀州与其说按兵不动,不如说全军覆没。
“二十几岁享福,是不是太早了?”
“是。”
“所以我打算去齐市再苦哈哈地做两年牛马。”
“你要去齐市?”
郭副总向刑沐提出调她去齐市的想法后,刑沐没跟任何人透露。当陶怀州死了“交流”的这条心后,她畅所欲言,甚至想听听陶怀州的想法:“你觉得可行吗?”
她是作为悦畅旅游的小刑,向无边文旅的陶总请教。
陶怀州稍加思索:“可行。我觉得你们的感情能经受住异地恋的考验。”
他稍加思索的背后,下了一盘大棋。在京市,刑沐和柯轩朝夕相对,他处于毋庸置疑的劣势。但刑沐在齐市的话,柯轩去一次,他会去两次,柯轩住一天,他会住十天。
他下一盘大棋的同时,刑沐缓缓打出三个问号:异?地?恋?
谁跟谁?
陶总的“底子”没坏,但脑子坏了?
“你……”刑沐指指自己的头,“这里没事吧?”
有事!
有大事。
陶怀州越说越离谱:“他也去,是吧?不用异地恋,是吧?”
刑沐不接茬,陶怀州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恭喜。”
“陶怀州,你做……”刑沐话说一半。
她结合陶怀州问她“柯轩对她好不好”,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陶怀州误会了她和柯轩的关系。虽然她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他产生了这样的误会,但他刚才亲她亲得可带劲了。
不止刚才,上次在品岸酒店,他以为他做了她和谷益阳之间的小三,也做得可带劲了……
打屁股算什么?
或许这才是他最大的癖好。
刑沐差点就心直口快了,差点就直愣愣地问他了:你做小三有瘾吗?
悬崖勒马。
三思而后行。
俗话说,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到了她这儿,辟谣一张嘴就够了,但有可能毁掉一个卓尔不群的床搭子。
于是,刑沐默默用“做”字组词。做法?做大做强?做作业?
终于,陶怀州像等待审判一样等待刑沐的下文,等来两个字:饭吗?
上下文结合就是:陶怀州,你做……饭吗?
刑沐从容不迫:“我有个没拆封的锅,你要是做饭,送你。”
同样是越说越离谱,刑沐做到了自圆其说:“正好,你不是要送我回去吗?你正好拿走。”
“不是不方便吗?”
“方便。他……不在。”
第39章 39 一个狡猾(滑),一个嚣张……
刑沐的新住处在四号线沿线, 从南端始发站数,第九站,距离悦畅旅游, 还有二十站, 近也近不到哪去,通勤还是日复一日的酷刑。
搬家后, 她对陶怀州说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便是结束了二人地铁搭子的关系。按理说, 他比她多九站,只要约好时间和车厢, 还是能同行, 但她觉得太刻意。
她觉得太刻意就不是搭子了。
小区比陶怀州想象的破败。
毕竟, 他想象这里是刑沐和一个富二代的“爱巢”。
到了楼下, 刑沐问陶怀州:“六楼,没电梯,你OK吗?”
她也是有良心的。元气大伤的陶怀州今天才从港市回来,为了她,好端端去足疗店卖力也就罢了, 她再用一个锅诓骗他爬六楼, 算不算恩将仇报?
陶怀州义无反顾地进了楼门。
六楼不是问题。
唯一的问题是小三越义无反顾,越天诛地灭。
他在前, 刑沐在后。
从二楼,刑沐就看不到陶怀州的背影了。
到了四楼,刑沐呼吸加重。不是她弱不禁风, 是正常人一口气爬四楼都会呼吸加重。只能说静悄悄就没影儿了的陶怀州不是正常人。
五楼的灯是坏的。
刑沐看到陶怀州在四楼半的明暗交界处等她,像兔子等乌龟。相隔半层楼,她有一种他现了原形的错觉——现了他半明半暗的原形, 一半是令她赞不绝口的乖乖,另一半晦涩难懂。
“我背你。”陶怀州下楼。
于是,这一场龟兔赛跑的结局是兔子背着乌龟并列第一名。
养精蓄锐的刑沐开门,开灯。
压着喘息的陶怀州立志:门内的一切,能不看,就不看,对自己好一点……
啪地,一双男士拖鞋闯入陶怀州眼观鼻、鼻观心的视线。他对自己好一点有什么用?刑沐是个刽子手:“不介意穿他的吧?”
“不介意。”
这套不到四十平米的一居室,打着一室一厅的名义,说白了就是一个长方形被一分为二。陶怀州一抬眼,就能将刑沐和柯轩的“爱巢”尽收眼底,包括他们的床。
一张……上下铺?
这是刑沐的百密一疏。男装和男士拖鞋都摆在明面上,试探陶怀州绰绰有余。但上一任租户留下的上下铺,她作何解释?
她解释:“我说我喜欢睡上铺,你信吗?”
“我信。”
从始至终,刑沐对陶怀州察言观色:他穿她“男朋友”的拖鞋,亢奋到眼睛发红。她露了上下铺这么大一破绽,他细腻地陪她自欺欺人。亢奋和细腻,是男人在床上数一数二的品质。
果不其然,她亲封的乖乖,内心住着个没道德的坏坏。
“我拿锅给你。”刑沐进去厨房,打开吊柜。她今晚带陶怀州回来,只是要试探个结果。有了结果,就让他拿锅走人。
陶怀州看刑沐吃力地踮脚,便跟了进去,以防她被砸到,却看她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了个盒子下来,甚至只用了一只手。
这是锅?
拆封,的确是个锅。
只能煎一ʟᴇxɪ个鸡蛋的锅……
陶怀州不做饭,对厨具没什么概念,但估计它的价格在一百块之内。他并非用价格衡量刑沐的好意,但她以几十块的闲置品为由把他带回来,他不能不怀疑她的好意是打他的主意。
他没让刑沐转身,贴着她的背,将她困在了他和案台之间:“你让我为这么个……像乒乓球拍一样的锅,上六楼?”
“白给你,你还挑三拣四?”刑沐转不过身,又扭,又拱,只换来更逼仄的处境。
她只能回头:“再说了,我看你六十楼也上得去。”
“我上不去,我要累死了。”
刑沐心里一软。她的良心在谴责她了:你真当他是铁打的吧?你高抬贵手,饶了他吧!
“好了好了,我帮你叫车。”她再拱,再扭。
直白的词汇从陶怀州的脑子转移到刑沐的脑子,她越来越被一根棒子、棍子抵着,抵得她腿上比心里更软。“你还想不想走了?”她有良心,但不多,随时会不在乎陶怀州的性命。
她甚至想到了包映容给过她一颗安宫牛黄丸。
据说一颗一千多块钱呢。
真能吊住最后一口气的话,她塞陶怀州嘴里就是了。
“我不知道。”陶怀州找不到头绪,但他的右手挤入案台和刑沐之间,像是体察到她腿软一样,明确地从腿缝猛将她向上提了提。
她的潮热穿透牛仔裤,传到他手上。
刑沐打颤的同时,下意识将手边才拆封的锅往后抡:“你找死呀你!”
锅底和陶怀州的头碰撞出轻轻一声响。
不是刑沐手下留情。
是这个锅比纸糊的强不了多少。
陶怀州给出的评价是:“疼死了……”
他只是装装可怜,但对刑沐来说,嘲讽拉满了。
好好好……既然他找死,她何乐而不为呢?他真命悬一线了,安宫牛黄丸喂不喂给他也先待定。
扔了锅,刑沐回手勾陶怀州的脖子:“长本事了?”
“没有。”陶怀州自认为在刑沐面前一天不如一天。
“你让我转过去。”
“我不。”
“这样亲不到。”
陶怀州用左手扳过刑沐的脸,把她的嘴角当突破口。越亲,刑沐的脖子越要拧断了。她的口水都要从另一边流下来,发音含含糊糊:“你等我……”
等什么?
陶怀州的思维开始发散:等你和柯轩分手?没有谷益阳和柯轩,会不会还有别人?等你再和别人交往,再和别人分手?等你千帆过尽?
刑沐一语道破:“我去拿套。”
可笑,亏他不满意他排得太靠后,他甚至不在队伍里……
刑沐趁陶怀州松懈,摆脱他:“你就在这儿等我。”
她腿还软着,走出厨房的时候还扶了扶门框。
陶怀州被留在厨房里。刑沐从他的视线里消失。她的脚步声从近到远,再从远到近,中间穿插抽屉开关的声音。
她快去快回,手里的小盒子……他似曾相识。
上次在品岸酒店,她给他买了XL码,他撕得太急,把小盒子撕了条口子。不会错,就是那一盒。
的确就是那一盒。
刑沐上次在外卖APP上能买到的XL码只有十二只装,陶怀州用了一只,她合情合理地把剩下的十一只带了回来。
“还没用完吗?”陶怀州接过来,打开,目测,“一个都没用吗?”
刑沐去拿的时候只想着速战速决——对于精疲力尽的陶怀州和明天要上班的她来说,速战速决都是最好的选择。她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她动手脱陶怀州的裤子:“他不用这个牌子。”
“在这里做?”陶怀州前言不搭后语,“他用哪个牌子?”
“在这里做。”刑沐一时间说不出第二个牌子,只能说,“他用不了XL。”
刑沐眼睁睁看陶怀州的那处和他的虚荣心一起膨胀。她不知道的是,那处也可以和妒恨一起膨胀。
陶怀州礼尚往来地动手脱刑沐的裤子:“你在这里做过吗?”
刑沐蒙了个答案:“没有。”
她不确定“有”和“没有”哪个答案会让他更兴致勃勃。
两个人上半身的衣物都还整整齐齐地穿着,裤子却脱了个精光,面对面站着,既可笑,又可耻。刑沐自认为蒙对了,因为陶怀州整个人亢奋得发抖,连内包装都撕不开。
她这次对了。
陶怀州这次的确是亢奋。
这里是刑沐和她的“正牌男友”没做过的地方,是只属于他的地方。
陶怀州费了半天劲将内包装撕了个角下来,更不好撕了。他拿了个新的,交给刑沐:“你帮我。”
对刑沐来说,举手之劳。
陶怀州得寸进尺:“你帮我戴。”
“你自己没长手?”刑沐上次和陶怀州洗澡时,草草摸过一次,连摸都打退堂鼓,不可能给他戴。
“你没给他戴过?”陶怀州忘了进门时立志要对自己好一点。他一句句追问无异于是男人就对自己狠一点。
刑沐没说话。
她没有“出轨”的癖好,她看不透此时此刻的陶怀州,她蒙对一次,未必能蒙对第二次,咬咬牙给他戴就是了。
她看他戴过两次,似乎不难。
可到头来,她手上的两样东西,一个狡猾(滑),一个嚣张,说什么也不合二为一。
她对陶怀州先发制人:“你配合一点。”
“他怎么配合?”
“你安静一点!”
“怎么安静?”陶怀州也有滔滔不绝的时候,“他不说话吗?他不喘?他有我会喘吗?”
刑沐一怒之下把狡猾(滑)的那个扔在了地上,把嚣张的那个撅了的心都有。
要么说得找三观一致的呢!
他的“恶趣味”也太难配合了。
最后的输家,无疑还是陶怀州。
他闭了嘴,老老实实又拿了个新的,自己撕,自己戴,气焰在转瞬间只剩一缕烟。
刑沐无意于把气氛搞得太僵,毕竟是她认可他的“恶趣味”在先。她缓一缓口吻:“你等下是不是还要问我,谁弄得我最舒服?”
她今天就有始有终地配合他好了:“你,你弄得我最舒服。”
这句话从陶怀州的左耳进,右耳出。
无论真假,它都不是他想听的。他主观上还在是男人就对自己狠一点,客观上却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不想听的,不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把刑沐困回他和案台之间。
他的手在她臀侧轻轻一拍,她心领神会地转过身,背对了他。
第40章 40 悬挂
先不论二人的三观是不是一致, 现在是心有灵犀。
现在他们都想用这个姿势。
在地铁上聊骚时,二人一个比一个身经百战,满打满算却都是第三次实战。前两次实战, 共计两个姿势。第二次还是多亏刑沐“以下犯上”, 不然,陶怀州能用同一个姿势从头做到尾。
经验少之又少, 情绪却一浪高过一浪,陶怀州半天进不去。
刑沐把他的“进不去”误解为“不进去”, 以为他吊着她,回头道:“我求你了……”
她发誓, 她这一个“求”字发自肺腑。
不是只有陶怀州一个人兴致高涨好吗?
她也一样好吗?自从他贴着她的背, 一本正经地说她的锅像乒乓球拍一样, 她就不想让他白白拿锅走人了。和他的手相隔牛仔裤时, 她就兴致高涨了,更不要说现在只相隔一层橡胶制品。
还被他颇具技巧地戳着、蹭着。
颇具技巧?
陶怀州不敢当。
他根本就是在乱戳,乱蹭,根本还不如第一次的准头。
所以刑沐的一句“我求你了”,对他来说, 也是嘲讽拉满了。他认为她说的是:我求你了, 别跟这儿丢人现眼了。
“别动。”陶怀州凶了刑沐。
硬撑罢了。
刑沐气咻咻地转回头。
不动是不可能的。她的腰有自己的意志,时而躲, 时而迎,但躲也躲不开,迎也迎不到。陶怀州的呼吸在她脑后吹拂, 又热,又急,愈发热, 愈发急,让她化身在火焰山借到假的芭蕉扇的孙猴子,就差抓耳挠腮了。
终于,一滴、两滴,下了雨。
她被拉回现实。
六楼是顶楼,漏雨了吗?她抬头看看,并没有。
她进一步认清现实,是陶怀州额头上的汗滴在了她的后腰上。
太痒了,刑沐从案台边腾出一只手去擦。
陶怀州又凶了她:“我让你别动!”
哎呦喂!刑沐这个孙猴子要拿出大闹天宫的劲头了:“陶怀州,我给你脸了!你……”
她边骂边回头,对上陶怀州不善的眼神后,骂不下去了,改口:“你行行好,别打我。”
他和凶神恶煞不沾边,她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不善,看出他晦涩难懂的另一半。她鬼使神差想起他在足疗店打了她的屁股,想起在邻市的快ʟᴇxɪ捷酒店里,他给过她类似的一巴掌。
一次是偶然,两次是八九不离十。
她匆匆捂住半边:“你有这种爱好,要提前说的!这种爱好要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不是你的同道中人……”
陶怀州被火上浇油——火是进不去的火,油是刑沐对他的曲解。
曲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进不去她的心。
那身体就不能不进去了。
陶怀州用一条手臂环住刑沐的腰,俯身,几乎是压在她的背上,从四面八方将她牢牢锁住,不用她迎,只要她不躲,只要他别太怜香惜玉。
刑沐再一次曲解了陶怀州。她觉得他不是一般的诡计多端。她左等右等的时候,他吊着她。等她的注意力转移到“一个愿打,一个不愿挨”上了,他突袭。
以至于她刚刚腹诽的哎呦喂,逐字往外蹦。
“哎……不行不行。”
“呦,慢……慢着。”
“喂!你大爷!”
全是她自说自话。
为了不和刑沐唱反调,陶怀州一言不发。
不然他会说:不行也得行。慢不了。我说过,我没大爷。
陶怀州静候刑沐花里胡哨的语气助词最后只剩下不规律的嗯嗯啊啊,这才开口:“你什么时候走?”
刑沐一声嗯带着疑问。
“齐市。”
“你又来……”刑沐真服了,这人又新添了边做边交流的怪癖是不是?
Dirty和Sweet的前缀他是一个都不要,他只要Talk!
陶怀州再问一遍:“什么时候走?”
刑沐在这种时候不太能诡辩,只能和上次家丑外扬一样实话实说:“还……没定。”
“是时间没定,还是没定去不去?”
刑沐的背凹下去,又拱上来,哆哆嗦嗦没说出话来。
陶怀州给刑沐降低了难度:“时间没定,说1,没定去不去,说2。”
“2……”
二人几乎是同时发现,这种时候,他们的交流反倒最有效。
尤其是刑沐发现,平时在交流中讨不到好处的陶怀州到了这种时候,反倒能把好处连本带利地讨回去。
陶怀州拖着刑沐的腰后退一小步。
她双手撑在案台边,上半身自然而然往下塌陷。
“有哪些考虑因素?”陶怀州并不像刑沐以为的游刃有余,但交流的诱惑力对他来说太大了。
刑沐恨得牙痒痒。
在足疗店,她作为小刑,请教陶总,陶总驴唇不对马嘴地给她整出个“异地恋”。
现在她是个“出轨”的女人,他又把陶总的派头端出来了?
刑沐没好气:“没有12345吗?”
“好,”陶怀州当真,“我来给你列。”
刑沐心理上觉得陶怀州神经病,但身体在他这种“道貌岸然”的交流中抖得越来越像筛糠。“变态,”她再也不叫他乖乖了,“我改天……请你喝咖啡,好不好?”
换言之,改天聊,现在放过她。
“不好。”陶怀州不上当。
曲线救国未果,刑沐直截了当:“我扶不住了……”
她汗湿的掌心在案台边频频打滑。
“别扶了。”陶怀州将刑沐的上半身揽直,好一副办法总比困难多的模样。
他一条手臂斜斜揽到她的肩就足够用,另一手还能优哉游哉地从她的身前往下搓。
所以他的办法,只会让刑沐更困难。
刑沐花里胡哨的语气助词卷土重来。二人身高差得多,即便陶怀州尽力降低他的高度,刑沐仍只有前脚掌能着地,整个人和悬挂差不多。
和之前比,不算深。
但太刁钻了。
刑沐两只手像溺水一样扑腾,却再也够不到像岸边一样的案台边。
她只能垂下来,往后抓陶怀州的大腿。
一开始,她的掌心和他之间的汗是粘的,能抓住。她缓上一口气,以攻代守:“你和你爸妈……还好吗?”
假如交流是一问一答,她宁可她问,他答。
至今,她对他家庭的了解,仍仅限于在邻市的快捷酒店里,他说他爸妈骗了他。
“不好。”陶怀州不介意是问是答。
只要刑沐问,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妈生下我没多久,产后抑郁症,跟我爸离婚了,一走了之。我爸带我找了她二十八年,找到了,但她不记得我们了。这个故事你听听就好,因为它只是个故事,假的。真的是什么样,我也不知道。”
刑沐的共情能力并不强,毕竟,连她的父母都不值得她共情。
她听陶怀州讲完整个故事,内心并没有太大起伏。是,他是可怜的孩子。但比他可怜的孩子,多的是。
直到她听他说“假的”,她皱了眉。
怎么还带反转的?
所以他爸妈自从他出生就骗了他?所以自从他牙牙学语、蹒跚学步,他就生活在假象中。
刑沐的身体掉不了队——被陶怀州掌管着,出入、进退,不论本质上是不是被操控,至少表面上旗鼓相当。
但她喘着,哼哼着,语言加不了塞,明明陶怀州讲完故事后,给她留了发言的时间,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陶怀州也不介意自说自话:“南六环的房子,是我和我爸在住,留给他,我搬出来。”
刑沐千难万难搭句话:“搬到哪里?”
陶怀州惊喜:“还在找。”
惊喜的结果是对刑沐不遗余力。
刑沐这不是好人没好报了吗?搭句话,把自己搭进去。“有哪些……”她借用陶怀州的用词,“考虑因素?”
就让他自己长篇大论好了!
陶怀州却陷入了沉默。
他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站不住脚了。
因为他不能说:你,你是我唯一一个考虑因素。
一万多平方公里的城市,陶怀州无所谓住在哪里。他买下南六环的房子时,无边文旅才起步,他只买得起那里。后来无边文旅蒸蒸日上,他也没动过搬家的念头,毕竟,他不觉得通勤是酷刑,那只是他无趣的人生的一部分罢了。
如今回头看,他住在那里就是为了遇到刑沐。
只有刑沐,是凌驾于他无趣的人生之上的存在。
如今他对陶治的感情不是恨,恨会让人想报复,他不想,他只想远离陶治,哪怕像个逃兵。
至于他搬到哪里,他在港市养病时就想好了。
他要搬到刑沐的周围,最好是能看到她窗口的地方。
当赵狄说他通过李酷的社交媒体“视奸”刑沐时,他想的是那看她窗口算“视奸”吗?他不用看到她,只要看她窗口的灯光时明时暗就可以了。
以上,他不能对刑沐说。
刑沐对他的了解为零,刑沐只会觉得他是个偷窥狂。
沉默让陶怀州把精力更集中在了腰上、手上。
刑沐开始挣扎,像被水草缠住一样哪怕更自取灭亡也要挣扎。
陶怀州腾不出手,只能低头,吮住刑沐的后颈。
不知道是谁出了更多的汗,刑沐的掌心开始在陶怀州的大腿上打滑。可恨她昨天才剪了指甲,不然挠他几道,出出气也是好的。
“腰,”刑沐绷得要抽筋,“腰……”
她千不该万不该,偷懒只说了一个“腰”字。
陶怀州以为她说的是“要”。
她要,他就给更多。
这下刑沐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呜咽着,双手也不费劲了,垂在身侧,随着陶怀州的动作一摆一摆。
陶怀州还能交流:“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决定去齐市,你把这里转租给我,可以吗?”
如果她不走,他就在她对面的楼里找个住处。
如果她走,他就住这里。
不同于陶怀州清晰的逻辑,刑沐只觉得荒诞。所谓男人用下半身思考,难道是指男人一边用下半身,一边思考?不然陶怀州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跟她谈转租啊?
接下来是不是要谈季付、年付,物业、宽带了啊?
另外,她三分钟的小船儿去哪了啊?
上次在品岸酒店,他没完没了,她觉得要么是偶然,要么是他吃药了。
今晚作何解释?
又是偶然?
他又吃药了?没有副作用吗?不伤身吗?
还是说她第一次给他买的“延时”,买到假货了?难道假货不但不“延时”,还催命?
“刑沐?”
刑沐回神:“嗯?”
“可以吗?”
刑沐不知道自己断片儿了,不知道陶怀州上一句在问她:“刑沐,我要稍微用点力了,可以吗?”
她以为他的话题还停留在转租。
她能说什么?说她还不一定去齐市?说转租怎么也得是房东拍板?说他好歹是个陶总,住这种地方会不会太守财奴了?
拜托,她现在说不出这么多话。
她现在只能打发他:“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