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 “狗东西!”
陶怀州得到刑沐的许可, 低喘了一声,又大快朵颐似的在她后颈上补了两口,这才放开她的上半身, 手把手将她送回案台边:“扶好。”
刑沐无异于被索命的水草放开, 奄奄一息上了岸,想到大难不死, 必有后福,想到陶怀州因为她同意转租, 而放她一马,莫非这套房子是什么风水宝地?
毕竟越是有钱人, 越信这个。
那到时候她可得好好敲他一笔。
刑沐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 任由陶怀州在她身后缓缓浅浅地动作, 享受着劳逸结合——就算她没“劳”, 那她也是要“逸”的。
直到陶怀州的双手从她还穿着上衣的背,顺到她的后腰,继续往下顺。
那是她相对最有肉的地方。
她自认为比她的A手感好得多,欢迎陶怀州的手指在上面闲庭信步。
但摸了没几下,他就不好好摸了……
指尖往她肉里陷。
刑沐的脑袋里拉响了警报:大事不妙!他还是要打她?莫非是福不是祸, 是祸躲不过?
是求饶, 还是呵斥他?刑沐还在举棋不定,来不及了。陶怀州双手的十指指尖找好位置, 兵分两路向外侧发力,迫使刑沐真正地欢迎他,放他真正地进去。
半根之类的, 作不得数。
瞬间,刑沐高昂了头,前颈绷得死死的, 发不出声音,只能闷哼。
她的思维有惯性:不是,他不是打她。
然而,这还不如打她呢!
合算她全情投入了半天,他还在热身呢?合算在此之前,他不要说全情投入了,他甚至不是全根投入。
刑沐的脖子松了弦,垂下头,腾出右手将挡住她视线的上衣下摆拢一拢,想看看这王八蛋一杆子给她杵到哪了——她怀疑她能从肚皮上看出来。
不让看似的。
陶怀州一退一进的第二下接得更猛,让刑沐丢盔弃甲地把右手扶了回去,先撑住再说。
然后便是第三下、第四下……
刑沐冒着上下两排牙齿打架的风险也要骂街了:“狗东西!”
陶怀州一愣,但不影响动作:“这就是你的dirty talk?和我以为的……不太一样。”
自从刑沐夸下海口说她在这个领域会中英日三语,陶怀州私下做过功课。平心而论,他不喜欢他在“教学片”中听到的。但假如是刑沐对他说,他觉得他不会不喜欢。
“F**k!”刑沐先凑上个英语。
至于日语,没戏。
她现在能想到的唯一一句日语是雅蠛蝶,说出来更灭自己威风,长狗东西的志气。
陶怀州等了等:“没有了?”
他还没听够呢。
刑沐却再一次觉得,嘲讽拉满了。她要被陶怀州笑掉大牙了。还不能怪他,怪只怪她自己大话说出去,还不勤学苦练,现在好了,连黔驴技穷都算不上。
骂街行不通,刑沐对陶怀州晓之以理:“你不讲……武德!”
“什么是武德?”
刑沐每句话都会被陶怀州撞作等分的几段:“你要来……猛的,你倒是……跟我……说一声啊!”
“我跟你说了。”
“你说……屁啊?”
“我没说屁,我说我要稍微用点力了。你说可以。”
刑沐幡然醒悟。所以她错过了陶怀州彬彬有礼的询问?所以她同意的不是转租,她同意了他横冲直撞?
所以没有劳逸结合这一说,只有变本加厉。
刑沐仍不服:“你管这叫……稍微……用点力?”
光是一下下重击的声响,快让她魂飞魄散。
更不要说,她快被他掰两半儿了。
“对不起。”陶怀州不狡辩,痛痛快快道了歉。现在的情形,不是刑沐能控制的,同样不是他能控制的。
刑沐眼前的墙砖有一块裂了缝,她的视线晃动个不停,又蒙上一层水雾,看裂缝仿佛一道变两道,两道变四道,有一种她咣咣撞墙还回不了头的错觉。
闭上眼,她只剩感觉和听觉像两股绳直往天上拧,感觉越攀升,重击声越被水声放大,润、淌、涌,感觉再攀升,她便连听觉都失去了,分不清整个世界是太聒噪,还是太安静。
然后,她脑后传来陶怀州的喋喋不休:“刑沐,我还能做得更好。你告诉我,我怎么做才能更好。你别让我猜,我怕我猜不对,你告诉我……”
陶怀州指的是此时此刻,更不仅限于此时此刻。
“出去。”刑沐指的是陶怀州的某一部分,更指他整个人。
她觉得他再不出去,她的安宫牛黄丸今晚真要保不住了——要塞她自己嘴里。
陶怀州的道歉不值钱:“对不起。”
他做不到。
更何况,他觉得她口是心非。
至少他的某一部分明明在被她缠着不放。
“闭嘴……”刑沐退而求其次。她分清了,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只有陶怀州聒噪。
这个要求,陶怀州能做到。
但嘴闲下来,他的手就不能无所事事了。像是炖酥了,焖烂了,刑沐对他的欢迎不用再靠外力,他的双手回到她腰侧,往前绕。
探入她的上衣下摆,往上。
二人的上衣都还穿着。
乍暖还寒的季节,二人穿得都不薄,却谁都不脱。刑沐是一开始没顾上,后来顾不上了。陶怀州是一开始以刑沐为准,后来觉得这样比脱了好。
上下对比,视觉上有一丝丝诡诞。
陶怀州的手从前面碰到刑沐贴身的那件。
这是他第一次碰到它。
早在南苑温泉,刑沐带他到扇形观景台,她根本没穿。后来他们做过两次,她都是整整齐齐进浴室,裹着浴巾出来,他别说碰了,他根本没看到过。
似乎他们之间的步骤总是混乱的。
见第一面,他就抱了她。
一周见五次面,却只知道对方的名字和年龄。
不,她连他的名字都没搞对。
睡都睡了,名字才搞对。
他对她提出交往,没多久,她就和别人交往了,一个,又一个。
陶怀州想着混乱就混乱,没关系,拼图无所谓先拼哪一块,最后都拼上就可以了。
刑沐不知道陶怀州想得悲悲戚戚又壮志凌云,只觉得这个王八蛋又憋什么坏屁呢?果然!下一秒,他把她的上衣下摆从后腰掀上来,罩住了她的头。
和闭眼有所不同,刑沐陷入了被动的黑暗。
她腾不出手,面临的抉择是要么在黑暗中等待陶怀州更不可理喻的癖好,要么掀开,被撞飞,死个明明白白。
她根本不知道陶怀州搞这么大阵仗,只是为了看看她贴身的那件。
灰色。
陶怀州对它的描述只有这一个词。款式?他不懂款式。装饰?没有装饰。它甚至没有搭扣。后面,他用眼睛看,前面,他用手摸,前后都没有搭扣。
它就是个……小背心?
刑沐在黑暗中感受到陶怀州或有形,或无形的困惑,也意识到了他在困惑什么。平日里,尤其是穿衬衫上班时,她都会穿好看,但不好穿的款式,厚杯、钢圈,大多有蕾丝。今晚她是被包映容拉去做足疗,要好看有什么用?好穿就可以了。
谁知道今晚会和陶怀州发展到这一步?
她站在男人的角度,虽然摸到厚杯和钢圈会煞风景,但看到灰色小背心还不直接透心凉?
凉吧……凉吧!刑沐祈祷:今晚到此为止吧,陶怀州。
覆盖她的却是陶怀州炙热的唇。
在她背上胡乱贴了贴。
然后,像狗一样叼了她的肩带。
两厘米宽的肩带,都不能称之为“弹”,松松垮垮地落回去。
“刑沐,”陶怀州又聒噪了,“你真好看……”
要再让刑沐评价陶怀州,他的不足之处除了英雄难过美人关之外,还要加一条:审美被狗吃了。
但刑沐也不得不承认,她以为她并不存在的虚荣心被陶怀州这一句赞美挖掘了出来,并得到满足。假如她这样不拘小节都能有几分姿色,那她要捯饬捯饬,还不把他迷死了?
“陶怀州,”刑沐面临着红颜薄命,“我喘不上气了。”
陶怀州今晚第三次道歉:“对不起。”
他再度把刑沐的上半身揽直,解放了她扒在案台边的双手,脱下了她的上衣。
刑沐喘上几口气,垂眼,看她的灰色小背心在ʟᴇxɪ陶怀州的作乱下错了位,不该露的都露了——也没都露,被他的手盖住了。
但最不该露的,被他从指间露出来。
刑沐看得口干舌燥,别开眼,看到了摆在案台另一端的厨房计时器。她在陶怀州水草般的怀抱里抬手,指给他看:“那个……我要那个。”
鸡蛋形的计时器,陶怀州第一眼没看出是做什么用的。
两步而已,管它是做什么用的,陶怀州带刑沐去拿就是了。
两步而已?刑沐腿越软,全身的重量越要靠陶怀州支撑,越近乎于悬挂,腿越软……区区两步,她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个恶性循环。
好歹是拿到了。
她手上也没什么力气,拧了两下才拧动:“铃响……结束。”
陶怀州这才知道是个计时器,看了眼刻度,被刑沐拧到零和五之间,两到三分钟。“加一点。”他讨价还价。
刑沐多慷慨似的又拧了一下。
却还是在刻度五之内。
“再加一点……”
“你信不信我往回拧?”
陶怀州半信半疑,想再争取争取,也想着超时了又如何?超时了,大不了就是计时器闹,她也闹。
第42章 42 “老婆。”
刑沐隐隐察觉到陶怀州要大逆不道, 骂街行不通,晓之以理也行不通,她只能动之以情了:“陶怀州, 你病才好, 你就当为了我,留得青山在, 好不好?”
貌似……管用?
陶怀州的动作一顿,貌似吃她这一套。
但刑沐也做不到乘胜追击。
她不善于表达感情, 归结于她从小到大看包映容表达得太多,看刑涛和成昊表达得太假, 都没什么好结果。到了她自己这儿, 谷益阳三番五次说她“不够乖”, 无非是觉得她对他有所保留。
有所保留是不假。
但假设她对谷益阳表达的有五分, 她对他的感情其实有七分。
她真为他伤过神,也曾对他抱有过不切实际的幻想。
还有柯轩。
假设她对柯轩表达的有两分,她对他的感情其实也有三四分了。
至少,她真想过要不要和他试试看。
至于对陶怀州,刑沐并不认为他们之间是靠感情所连结——他们靠的是顺路、同床, 更确切地说是适合顺路, 适合同床。
总之,她本来就不善于表达感情, 对陶怀州又没有感情,她的动之以情仅此“留得青山在”而已,能有零点一分就不错了。
好在, 零点一分对陶怀州而言就够用了。
“好。”陶怀州答应了。
刑沐关心他,不是吗?
刑沐关心他,他什么都答应。
“但是……”陶怀州有下文。
刑沐哀叹:“我就知道有但是……”
表面是哀叹, 本质是暴跳如雷,无奈她双腿形同虚设,双手也无所适从,一会儿要往前扶,一会儿要往后抓,扶也扶不稳,抓也抓不牢。要知道,她选择在厨房里和陶怀州瞎胡搞,除了是兴之所至,更原因有二。
一是不让陶怀州上她的床。
二是完事儿后,让陶怀州提上裤子就走人。
谁知道他又迟迟不完事儿啊?早知如此,不上床,她好歹往沙发上坐一坐,也不至于直立着操练。
“你接着说。”刑沐白白打断陶怀州,到头来还得让他把话说完,不然,又要回到持久战。
“三五分钟,我结束不了,除非……”
刑沐心说Excuse me?
你陶怀州明明是快枪手啊!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现在不是追根溯源的时候,现在刑沐只能给陶怀州捧哏:“除非什么?”
“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有屁快放!”
“我不想叫你刑沐了……”
刑沐一愣,转头看陶怀州:“那你想叫我什么?”她从认识他开始,便觉得他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眼下这一句,也在她意料之外。
陶怀州像不亲白不亲似的在刑沐脸上嘬了两口,把她的头转回去,不让她看他:“叫你刑沐,太远了。”
“那你叫我小名?沐沐。”
“我没记错的话,谷益阳叫你沐沐。”
“我妈也叫我沐沐!”
“柯轩叫你什么?”
“他叫我姐,”刑沐又转头看陶怀州,“你也要叫我姐吗?”
陶怀州又把她的头转回去:“我不。”
他补充:“我不想跟别人一样。”
刑沐倾囊相授:“那你叫我宝贝、宝宝、乖乖……”
“那是你对我的称呼。”
“亲爱的?哈尼?小心肝儿?”刑沐绞尽脑汁,“小猫咪、小猪猪,随便你!”
“都太俗了。”
刑沐不得不另辟蹊径:“刑大海不俗吧?或者……我微信名叫花开富贵,你叫我富贵儿吧!”
“你太极端了。”
“陶怀州,”刑沐后知后觉,“你想好了,对吧?”
她就是在白白浪费脑细胞。
陶怀州默认。
“是什么?”刑沐像残兵败将一般趴在了案台上。
计时器还剩下两分钟。
无论陶怀州要叫她什么,她都答应,只要他一言九鼎。一个称呼而已,伤不了她一根汗毛。但他要是再无休无止,她怀疑她五脏六腑都要错位了。
“我想叫你……”陶怀州的呼吸比他的动作快了半拍,“老婆。”
他话音未落,刑沐甚至不给自己反应的时间:“没问题。”
顿时,陶怀州像山一样不容置疑,像海一样无孔不入地笼罩了刑沐,加快了动作:“老婆……”
刑沐被绝望和希望围剿,绝望于身体一轮轮被抽干,却还能有下一轮,希望在于陶怀州给了她最后一轮的曙光。她这才反应过来:老婆?
倒也不算太别出心裁。
恋爱的男女多的是以老公和老婆相称。
他们二人的关系虽然和恋爱风马牛不相及,但他以此助助兴也无可厚非。
只是,别指望她叫他老公。
这个她做不到。
刑沐关于让步和底线的分析到此为止,毕竟她在陶怀州的冲刺中能保持清醒就不错了,不可能才思敏捷。更何况陶怀州一直在断断续续叫她老婆,乍一听,对她的耳朵是一种福利,但听多了,跟叫魂似的,让她活也活不好,死也死不透。
铃响。
刑沐的保持清醒在陶怀州加快又加快的驰骋中功亏一篑,昏昏沉沉想着是她少见多怪吗?这也太爽了。但会不会等她见多识广了,终究能对陶怀州评价一句just so so?
陶怀州的结束伴随一声无声的老婆。
他知道他这场梦到此为止。
摘下,打结,陶怀州来不及扔,看刑沐软趴趴地往地上出溜,先拎住她,让她面对面靠他怀里。
刑沐不曾在事后和陶怀州缠缠绵绵,现在也不算,现在也只是把他当个依靠而已。她看陶怀州的视线落在垃圾桶上,再看他另一只手藏在身后,不难猜到他在想什么。
她发话:“扔吧。”
这王八蛋保准在想把套留在她和她“男朋友”家里,真带劲。
前半句她猜对了。
真带劲?陶怀州只会觉得他真没劲。
刑沐在他怀里,他只能隔着一步的距离,把手中的橡胶制品掷入垃圾桶,沉甸甸的一声,垃圾袋的边缘被带落。
“嚯……”刑沐口无遮拦,“这么多。”
陶怀州刷地脸红,似乎刚才只手遮天的人不是他。
“嚯!”刑沐更来劲了,“又纯情上了?”
似乎刚才死去活来的人不是她。
然后,刑沐看陶怀州的视线落在了触手可及的里面还剩八只的小盒子上,她忙不迭去捡地上的裤子:“太晚了,我就不留你了。”
陶怀州知道,跟时间的早晚没关系,她不留就是不留。
他跟着刑沐去捡地上的裤子。
地板上水迹斑斑,刑沐的裤子幸免于难,但陶怀州的裤子被波及了。
刑沐看得头皮发麻:她就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爽吗?非得留下这一片片的铁证如山吗?
更让她下不来台的是她眼看陶怀州要用他的裤子擦地……
她心惊肉跳地拦下他:“你是客气,还是变态?倒也不用这么客气。”
陶怀州作罢,也没再说什么,但刑沐越来越怀疑他不是客气。
片刻,陶怀州被刑沐“送”出门,一手是她给他的锅,另一手是厨房的垃圾袋——她让他顺便。
“我给你买了礼物。”陶怀州在门外了。
他在凯文的建议下,从港市给“花开富贵”买了金镯子,就在他外套口袋里。整晚,他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送给刑沐。一拖再拖,拖到现在,更不是合适的机会。
现在他没有第三只手能伸进外套口袋里。
刑沐上半身只穿着灰色小背心,留着一条窄窄的门缝:“礼物?你回头给我。先谢了!”ʟᴇxɪ
她一没觉得贵重,二没觉得他带在身上——要带在身上,他还不早给她了?她猜是曲奇或者蛋卷之类。
就这样,刑沐关了门,结束了陶怀州大起大落的一天,起到妙不可言,落回从不被她选择的孤伶伶一人。
稍后,在刑沐洗澡的十五分钟里,她的手机先后亮了两次。
洗完澡,她看两条微信来自两个男人。
先是谷益阳:「真想分手?」
后是柯轩:「姐,我爸妈想请你吃饭,你赏个脸呗!」
在她的分类里,陶怀州是适合,这两个男人多少算是有感情。
果然,适合是比有感情更牢不可破的连结。
看看人家陶怀州,不管做哪方面的搭子,都出类拔萃,再看看这俩货,谷益阳表面上听不懂人话,实则自以为是,柯轩表面上听得懂人话,实则文不对题。
都令她不胜其烦。
转天。
陶怀州在无边文旅楼下,看到陶治被两名保安驱逐。
这不知道是陶治第几次来找他了,穿了一件保洁的马甲,还是被识破了。陶怀州明明能绕行,却有意而为之地让陶治看到了他。
翻脸也有段时间了,他猜测陶治会骂他、会求他,结果陶治隔着两名保安对他喊话:“你不想知道她是谁吗?”
你不想知道你妈是谁吗?
陶怀州不疾不徐的脚步没有停顿,陶治越跳过骂他、求他的步骤,他越要静候佳音。
午休时间,赵狄来找陶怀州,本想让他这个当事人亲口讲讲去足疗店给人当金牌技师的壮举,看他还没吃饭,在办公,就先忍了忍。
良久,赵狄往陶怀州的电脑前一凑……办公?
办个屁公!
陶怀州看的是悦畅旅游在齐市的规划书。
“你……”赵狄手指电脑,“你干什么?”
陶怀州拨开赵狄碍事的手:“现在是午休时间。”
“现在是什么时间,你也不能看悦畅旅游!我们跟它一没合作,二不是对家,你看它就是看海后!”
“你别叫她海后,她不是。”
“没救了,没救了你!”赵狄拍着脑门儿原地转圈圈,“等等!她要去齐市?”
陶怀州实话实说:“她想听听我的建议。”
“你的建议?你想不想让她去,你自己不知道?”赵狄又手指电脑,“还得看数据?”
陶怀州看得差不多了,关了电脑:“我的建议……要为她好。”
第43章 43 “我没喜欢过别人。”
赵狄跟着陶怀州走向沙发:“什么叫为她好?你把自己当什么人了, 还操心她的前途?你是她爸,还是她老公?”
陶怀州坐下,打开茶几上冷掉的盒饭, 失手碰翻了筷子。
老公……
他听刑沐叫过一句老公——在电话里, 听她叫柯轩老公。
昨晚他叫了她两分钟的老婆,她不肯回他一句, 连所谓的“助助兴”都不肯。
“被我说中了?”赵狄在陶怀州面前毛毛躁躁地踱步,“你把自己当她爸了?”
在父亲和老公之间二选一, 赵狄觉得陶怀州当刑沐的父亲的可能性更大。男人嘛!都热衷于别人管自己叫爸爸嘛!
陶怀州抬眼,看赵狄跟看傻子似的。
“卧槽!”赵狄开窍, “你想当她老公?”
陶怀州没说话, 擦擦筷子, 对冷掉的盒饭或山珍海味一视同仁, 细嚼慢咽,却都是为了填饱肚子。
“你想过……”赵狄破音后清清嗓子,“她老公头上会有多少顶绿帽子吗?”
陶怀州呛了一口。
窗外艳阳高照,赵狄的耳边却轰隆隆一声炸雷。他不是傻子,已知陶怀州不是刑沐的老公, 已知陶怀州被“绿帽子”呛了一口, 他求得:陶怀州是给刑沐的老公戴绿帽子的人!
赵狄像泄气的皮球般坐到陶怀州身边:“你知道这是误入歧途吧?”
“是歧途,”陶怀州越吃越快, “但不是误入。”
他不是不小心。
恰恰相反,他是削尖了脑袋钻进来的。
赵狄看陶怀州快噎死了,赶紧给他拍拍背:“你是有多喜欢她?”
“我没喜欢过别人。”
“问题就出在这儿了!我们小鹿乱撞都是十几岁, 你奔三了,一上来就浩浩荡荡跟东非动物大迁徙似的。你要不再看看呢?万一呢?万一后头有更喜欢的呢?”
“我没闭眼。”
“你没闭眼,但你就是看不到别人是吧?以前没看到, 以后也看不到,是吧?”
陶怀州不得不说,他并非孤伶伶一人,就算他的父母和刑沐都不选择他,他至少有赵狄这个“爸爸”,知子莫若父。
果然,赵狄下一句就是:“都怪爸爸!让你错过了早恋的好时候,一步没跟上,步步跟不上!爸爸有愧于你!”
赵狄话音未落,就被陶怀州这个“不孝子”请出了办公室。
午休时间还没结束。
陶怀州点开微信,点开和刑沐的聊天界面,手指悬在“语音通话”的上方,最后,还是发了条微信:「你说请我喝咖啡,还算数吗?」
即刻,刑沐拨来语音通话:“我什么时候说的?”
“昨晚。”
“昨晚?”
“厨房。”
“厨房?”
刑沐像个复读机似的,陶怀州越来越怕刑沐赖账:“不记得了?你说的时候还咬了舌头。”
“我还咬了舌头?”刑沐追问了一句,“怎么会?”
“怎么不会?刑沐,你太没用,你站都站不住,我还没用力,你就口齿不清了……”陶怀州后知后觉,上当了。
来不及了。
刑沐得逞地笑:“啧啧,大白天的,陶总说这种话,不要脸。”
是她一步步诱导他说这种话的。
再说了,他们聊骚还少吗?他这几句难道不是小儿科吗?如今她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留他一个人“不要脸”。
陶怀州对刑沐束手无策。尤其是在看不到、摸不着她的时候。如今要让他看得到、摸得着她,他也能找个计时器,别说讨价还价了,他能治得她服服帖帖。
“不逗你了。”刑沐言归正传。
她记得有这么回事儿。昨晚,陶怀州在她身后一边“热身”,一边给她分析要不要去齐市。她一心不能二用,说改天请他喝咖啡,也就是说改天请教他。
咬了舌头也确有其事,毕竟他“热身”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她还记得:“你不是拒绝了吗?”
刑沐没记错。
陶怀州昨晚就怕刑沐赖账,要今日事,今日毕。
但到头来,赖账的人是陶怀州:“我没有。”
一杯咖啡而已,小刑大气,不跟陶总斤斤计较,最后,说好了“有时间”就请。
陶怀州是个实在人,从此左等右等、日等夜等,等刑沐“有时间”。
刑沐倒也不是不实在,但在她的日程表上,每一件事的优先级都高于请陶怀州喝咖啡,偶尔有空闲,她又明日复明日。
她不知道这一杯对她而言无伤大雅的咖啡,让陶怀州无家可归地在酒店里住了一天又一天。
自从和陶治翻脸,陶怀州就住在酒店里。刑沐搬家前,他住在南六环的酒店。刑沐搬家后,不要他这个地铁搭子了,他住在无边文旅附近的酒店。刑沐去不去齐市待定,他的新住所就待定。
二人再见面,跟喝咖啡没关系。
是个偶然。
李酷从悦畅旅游离职,周五晚,刑沐和褚妙语等人请他吃散伙饭,在悦畅旅游附近,自然也在无边文旅附近,海鲜自助,就在陶怀州住的酒店的二楼。
李酷的离职,要追溯到刑沐搬家后的那场烤肉局。
那场烤肉局是柯轩打着刑沐的“乔迁之喜”的幌子组的,请了一大堆朋友,包括他为了李酷请了一个无边文旅的策划,名叫Simon。
结果,Simon发挥的作用仅仅是让赵狄误以为刑沐和柯轩双宿双飞,并给陶怀州通风报信。
对李酷没什么影响。
但褚妙语在那场烤肉局上认识了一个名叫钟函的记者,二人三天后就确立了恋爱关系。
李酷和褚妙语认识十八年了。
他的十八年,不如钟函的三天。他从悦畅旅游离职,归根结底是离开褚妙语。他甚至才过了无边文旅的复试,还在等终试,不在乎会不会被失业雪上加霜。
散伙饭是李酷的说法。
褚妙语本来说的是饯行。但她拎得清,这种时候没必要对李酷手下留情,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说散伙就散伙。
除了褚妙语和刑沐、柯轩,以及几个和李酷关系还不错的同事之外,受邀的还有钟函和谷益阳。
钟函自然是褚妙语请来的。他和柯轩本来就是朋友的朋友,和刑沐也认识了,不难融入。
褚妙语知道李酷看她谈恋爱难受,但只有他ʟᴇxɪ看多了,看惯了,不难受了,她和他才有继续做朋友的可能。
不然,十八年的交情真就到头了。
谷益阳自然是刑沐请来的。
上午,他给刑沐发微信,说有个朋友明天结婚,让刑沐和他一起去喝喜酒。
这不是一般的喝喜酒。
这是要让刑沐在他的朋友们面前亮亮相了,如此一来,他的鱼塘也就没什么前途了。
在谷益阳看来,这诚意够不够?
太够了。
他给刑沐发的上一条微信,问她是不是真想分手,刑沐一直没回复。她的沉默,比她一句句掷地有声的分手更让他寝食难安,他意识到他在她的沉默中要么失去她,要么失去自己,没有第三种可能。
他愿赌服输。
这一次,刑沐回复了他,说晚上给李酷践行,问他要不要一起。
这不就是和好了?谷益阳心知肚明,他给的是该给的诚意,刑沐原谅的是不该原谅的他。说白了,最后的赢家不还是他?
市价四五百一位的海鲜自助,刑沐等人利用职务之便走了内部价,大家吃得热热闹闹。包括李酷,也还在踌躇满志的阶段,不把褚妙语和钟函的“小情小爱”放在眼里。
谷益阳离得远,来得晚。
刑沐到酒店二楼的扶梯口接他。
二人自从被品岸酒店的一根防盗链隔开,第一次见面。谷益阳对刑沐除了放不下,也有新鲜感——被拿捏的新鲜感。迈下扶梯,他拥抱刑沐:“真有你的。”
刑沐没推开谷益阳,但揪着他往旁边挪挪,别堵扶梯口:“谷益阳,我今天请你来,是请大家给我们做个见证,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见证?”谷益阳以为刑沐也是要带他亮亮相,“我求之不得。”
他以为她无非是要把他从头到脚都挂上“刑沐专有”的牌子。
两年多来,他没给过她安全感,如今他认了,专有就专有吧,挂牌就挂牌吧。
“你是不是误会了?”刑沐觉得不对劲。
她是请大家见证她和谷益阳的分手——既然她和谷益阳一对一说不通,见证也算人多力量大。谷益阳一句“求之不得”,似乎还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
这时,刑沐看到陶怀州出现在一楼通往二楼的扶梯上。没有人会错过在扶梯口拥抱的男女,于是陶怀州也看到她。于是尴尬地四目相对。
尴尬是“刑沐专有”。
一来,她记着她还欠陶怀州一杯咖啡,她没时间请他喝咖啡,却有时间和谷益阳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
二来,陶怀州知道她和谷益阳的关系,当时在品岸酒店的床上,她在他身下,说了她对谷益阳的感情是真心喂了狗,也说了大彻大悟。
此情此景,这不是打脸了吗?
刑沐对陶怀州虽然没有感情,但她要脸!她不接受陶怀州误会她吃回头草……
眼看陶怀州没有回头路地缓缓逼来,刑沐在谷益阳的怀里当机立断:“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谷益阳背对扶梯口,被蒙在鼓里。
“你现在走也来不及了。”刑沐手疾眼快,猛地推开谷益阳,迎向陶怀州,“亲爱的,你可算来了!那个人真是阴魂不散。”——
作者有话说:SOS,陶总又要被沐沐当玩具了……
第44章 44 “给我跪下吗?”
陶怀州之所以出现在这里, 是他在这家酒店住久了,晚饭不知道吃什么,就把二楼这家海鲜自助当食堂了, 毕竟也不是只有海鲜, 菜系还不少。
他见到刑沐后,扶梯带着他上行, 他一颗心却像荡秋千似的大起大落。
见到刑沐,是大起。
刑沐在一个男人的怀里, 是大落。他不难从背影认出谷益阳。谷益阳化作灰,他也认得出。
但说一千道一万, 见到刑沐, 是大起。尤其是他等她一杯咖啡等得太久了, 等得快要变望夫石了。
陶怀州的悟性有悖于扶梯的流畅, 一下下跳针。跳一下,他已经迈下扶梯。再跳一下,刑沐已经从谷益阳的怀里来到他身边。
没有过程。
没有逻辑。
她叫他亲爱的,他暗自欣喜若狂,听她的声音忽近忽远, 远在天边。
她叫谷益阳“那个人”, 她说“那个人”阴魂不散,他暗自拍手称快, 听她的声音忽远忽近,近在耳边。
然而,阴魂不散的何止谷益阳?
他知道陶治跟在他身后不远处。
“你认错人了。”陶怀州越过刑沐。
他不能被陶治看到他和刑沐蜜里调油, 以免陶治找刑沐的麻烦。天底下的好爸爸,各有各的好,但自私自利的父亲共用一副嘴脸。刑沐的父亲刑涛不也找过他的麻烦吗?不都是闻着味儿就来了吗?陶治比刑涛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一刻, 陶怀州对陶治没什么好怕的。
但他怕刑沐。
怕刑沐生气。无论如何,她对他投怀送抱,他推开了她。
更怕刑沐不生气。假如她对他宽宏大量到这个地步,那不是宽宏大量,那是可有可无、不足挂齿。
陶怀州好久没有过手抖、心率过快、呼吸急促了,一股脑儿地复发,但不影响他在越过谷益阳时,看他一眼。
谷益阳自从见陶怀州第一面,便对他有矛盾的认知——既藐视,又忌惮。后来再见面,是他们和刑沐三人共进晚餐。他吃时好好的,吃完回到家,胃疼得翻来覆去。
这不是胃疼。
这是气出了内伤。
再后来即便没见面,他总是疑神疑鬼。
在亚信中心三十六楼的创意菜,他和柯轩肩并肩坐在刑沐对面,谁都不像是赢家。
在品岸酒店,他的主场,他“低三下四”地被刑沐用一根防盗链拒之门外。
每当刑沐脱离了他的掌控,他总觉得和陶怀州脱不了干系。
这一刻,他矛盾的认知不再是势均力敌的跷跷板,而是像坐滑梯似的有去无回。“藐视”是他的自欺欺人。“忌惮”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相较于陶怀州和谷益阳的清醒,刑沐是最傻眼的一个。
怎么个意思?
陶怀州瞧不起她吃回头草,跟她划清界限了?
谷益阳被陶怀州看了一眼后,不但不冲上来指责她“红杏出墙”,还把手机掏出来了?明明没人给他打电话,他“喂”个什么劲呢?他像是和陶怀州达成了男人与男人之间最虚张声势的共识:为个女人,不值得。
这一刻,刑沐穿越回她和他们二人第一次“欢聚一堂”那天。
那天,她用一张免费试睡券去品岸酒店开房,陶怀州和谷益阳也是这样一起冲锋,一起撤退,让她从左右为难到孤家寡人。
这怎么还前后呼应上了呢?
这一次,她没有像那天一样对他们大喊“站住”。赶紧走。她巴不得他们都赶紧走。
可惜,事与愿违,她看陶怀州走向海鲜自助,看谷益阳还在转磨磨地表演接电话,逼得她只能去洗手间避一避。
不能不避啊……
海鲜自助里还有个柯轩啊!
柯轩不认识陶怀州,但陶怀州以为柯轩是她“现男友”。站在陶怀州的角度,她是和“现男友”吃饭吃到一半,出来和“前男友”搂搂抱抱。陶怀州现在只是瞧不起她,再推波助澜的话,他在众目睽睽之下boys help boys可怎么办啊?
男人虽然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但她不能不要脸啊……
与此同时,陶怀州在这家海鲜自助里常坐的位置在角落,桌子小,取餐远,即便是在周五晚,也无人问津,仍属于他。
他脑海中一遍遍回放他把刑沐推开的场景,怕得要命,没注意到悦畅旅游那一桌。
那一桌只有褚妙语认识陶怀州,但褚妙语身边是热恋中的钟函,对面是张嘴闭嘴要散伙的李酷,自顾不暇,也没注意到陶怀州。
陶怀州坐下后,第一通电话打给陶治,开门见山、明知故问问陶治怎么不进来?是不敢吃吗?
陶治这辈子唯一的威风就是养出陶怀州这么个听话又争气的儿子。一旦陶怀州为自己争气,一旦陶怀州不听陶治的话,陶治还能威风给谁看?前两天,南六环的房子没电了。陶治找物业,物业说交电费不就有电了吗?
交电费,陶治不会。
陶治找不到陶怀州,一怒之下,报了警。
警察问他是不是子女不履行赡养义务,要不要走法律途径,他不敢说是,不敢和陶怀州撕破脸。
四五百一位的海ʟᴇxɪ鲜自助,对陶治来说,小菜一碟。这么多年,陶怀州给他的钱不在少数,他吃香喝辣、穿名牌,保健品的坑也踩了一个又一个。如今不敢吃,是不敢坐吃山空。
“你别逼我!”陶治对陶怀州咬牙切齿,“把我逼急了,我把秘密带进棺材里。”
“不如……你先带着你的秘密回家。”陶怀州对陶治客客气气,当务之急是让陶治离开这里,离开刑沐的周围。
陶治以为陶怀州让步,见好就收,离开前又放了几个诸如父子没有隔夜仇之类的屁。
陶怀州第二通电话打给刑沐。
刑沐接通:“哪位?”
陶怀州谢天谢地刑沐没有不理他,但显然,她的“哪位”是对应他的“你认错人了”。
“是我……”
“是我?”刑沐坐在洗手间外的休息区,位置隐蔽,但上方有管道的噪音,不得不放声,“你一句是我,我就能对上号了?”
“陶怀州。”
“啊,原来是亲爱的陶总啊,”刑沐自编自导自演,“呸呸呸!陶总可不是什么‘亲爱的’。”
“刑沐……”
“陶总的爱好是点名吗?点了自己的,又点我的,我用不用答到?”
隔壁桌在庆生,欢声笑语,陶怀州一个人低眉顺眼地坐在角落:“你在哪?”
“陶总放心,我在不会妨碍到陶总的地方。”
“谷益阳在哪?”
“陶总管得真宽。”
陶怀州不能坐以待毙,要去找刑沐,抬眼却远远看到了取餐的柯轩,心惊胆战:“柯轩也在?”
“你离他远点!”刑沐误以为陶怀州用柯轩威胁她,假如陶怀州去柯轩和她的同事们面前大闹乌龙,京市还能不能有她的立足之地?到时候齐市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陶怀州误以为刑沐在乎“现男友”多过“前男友”,当然,她最不在乎的是他。
他只能再求求她:“你在哪?”
更像威胁了……
似乎是你不让我找你,我就找柯轩。
刑沐迂回:“你想干嘛?”
“见你。”
“见我干嘛?”
“道歉。”
“原来陶总也知道自己过分。”
在和陶怀州的对话中,刑沐越说越眉飞色舞,到最后,她伸长了腿,脚跟着地,两只脚尖得意地开开合合。
几分钟前,她在走向洗手间的途中,看到了扶梯上一个浑身戾气的老头。或许这就是血缘,陶怀州和浑身戾气不沾边,二人的眉眼也不太像,但她就是把老头和陶怀州的父亲对上了号。
然后,老头在海鲜自助的门口接了一通电话,她耳闻了只言片语。
没错了,他就是陶怀州的父亲。
刑沐这还不懂吗?陶怀州不是要和她划清界限,他只是不想给她惹麻烦罢了。就好比当初,她也不想刑涛给他惹麻烦。
理解万岁。
她接通他电话后的一句“哪位”,只是忍不住逗逗他。
要怪他,顶多是怪他大可以对她窃窃私语一句“我爸在后面”,何必说她认错人?要不是她大方又聪明,搞不好真和他一刀两断了。
“是我过分。”陶怀州供认不讳。
他和刑沐的角度不同。他不知道刑沐“大方又聪明”,他也不用她“大方又聪明”。他随便她得理不饶人,只要她别不要他。
“道歉就不用了,”刑沐从现实出发,“你今天离我和柯轩远点就行。”
现实是她不能一直坐在这里,她得回去把李酷的散伙饭吃完。只要陶怀州和他们悦畅旅游的人保持距离,大家就相安无事。
“不行。”
“什么?”
“离远点,不行。”陶怀州的情绪随着隔壁桌开了一瓶香槟,砰地爆发开来。他对刑沐的要求不多,只要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他以毫厘为单位日积月累的进步,因为陶治的出现毁于一旦。
他不能惩罚陶治。
惩罚陶治挽回不了刑沐。
他只能靠自己。
“嘶……”刑沐觉得她都得饶人处且饶人了,陶怀州怎么还不识好歹了,“那你想怎么道歉?给我跪下吗?”
“可以。”
“What?”刑沐连英语都飙出来了。这人在港市是不是真把脑子烧坏了?屁大的误会,被他越说越收不了场。她说跪下,反讽懂不懂?男儿膝下有黄金懂不懂?
“我说我可以给你跪下。”
话赶话地,刑沐反倒被陶怀州架住了。做错事的人不是他吗?难道不是她大人大量吗?他反倒咄咄逼人。
“那你跪。”刑沐的脚尖不晃了,伸长的腿也收了回来,脊背挺直,眉头微微皱起。
“现在吗?”
“现在!”刑沐也不知道好端端怎么就剑拔弩张了。
余光中,有人向她走来。
她转头看到大步流星的陶怀州。
怪不得,她听陶怀州上一句话听出了回音。
所谓休息区,只是洗手间外通往楼梯间的走廊里摆着一条长软凳而已。原本只有刑沐一个人。刑沐原本坐在最远端,头随着陶怀州的到来从前转到左,从左转回前,最后,从前转到右。
陶怀州没有停在刑沐面前。
他经过她,来到长软凳的侧面,弯腰,双手搬她并拢的双腿,将她转了九十度角,借她的身体挡在他和人流之间,跪在了她面前——
作者有话说:沐沐:我好像惹到了惹不起的人?[问号][问号][问号]
第45章 45 “你觉得刺激?”
刑沐自认为见过世面, 但过去种种和陶怀州这一幕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不说大富大贵,他好歹是个仪表堂堂的大活人, 就这么给她跪下了?
他身前是胸怀宽广的她, 但她胸怀再宽广,也不可能将他和出入洗手间的人流完完全全阻隔开, 任谁对他们投来一瞥,要么以为他在蹲着说求求你, 要么以为他挑了这么个地方单膝下跪地问Will you marry me?
他身后是楼梯间的门。
但凡有人放着扶梯不乘,非要爬楼梯, 推开门, 就会将他的模样尽收眼底, 不是蹲着, 不是单膝下跪,他的两个膝盖都结结实实亲吻着地面。
最过分的,是他的安之若素。
反倒是刑沐做贼似的,一边东张西望,一边提拉陶怀州:“起来……你起来!”
坐着提拉不动, 站起来提拉。
站起来也提拉不动, 反倒将陶怀州衬托得更卑躬屈膝,她不得不再坐下。
“你不生气了?”陶怀州问刑沐。
他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刑沐让他离远点, 他做不到。刑沐让他跪下,简单,他觉得跪下比离远点简单多了。
就这么离不开她吗?
就这么没骨气吗?
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吗?无论如何, 他切不断他和陶治的血缘。三十年前,陶治对苏嘉也是这样一厢情愿。
几分钟前,陶治放狠话说要把秘密带进棺材, 可天底下真有什么秘密吗?陶家父子的老家富余镇没人记得的秘密,在苏嘉和姚艳的老家丰盛村,被口口相传。
当年,来到富余镇的外乡女人是结伴的二人——苏嘉和姚艳。姚艳的谐音是耀眼,但她是个不起眼的女人。耀眼的是苏嘉。
陶怀州这段时间没离开过京市。他不想再为了上一辈的爱恨情仇花时间、花心思,牺牲他的生活,虽然他这段时间的生活仅限于天天等刑沐请他喝咖啡。
不想花时间和心思,但钱没少花。
他花钱找人去了丰盛村。
穷乡僻壤,村里的老人都还记得三十年前情同姐妹的苏嘉和姚艳出去打工,后来,姚艳一个人大着肚子回来,说认识了个好男人,说苏嘉更好,苏嘉把好男人让给了她。
没多久,苏嘉和一个男人连夜把姚艳接走了,村里人猜测他就是姚艳口中的好男人。
再后来,两个女人再没回来过。
不起眼的姚艳只在生产后给家里来过一封信,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他不是好男人,说她不可怜,说可怜的是苏嘉。
至今,耀眼的苏嘉时不时会给家里汇钱,但只有钱。
陶怀州能确定他的母亲就是这个名叫姚艳的女人,但曾经在陶治、苏嘉,和姚艳之间发生过什么,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年复一年,陶治走火入魔地寻找苏嘉,提都没提过姚艳。苏嘉隐姓埋名,如今不叫苏嘉,叫姚念。
姚念,怀念姚艳?
陶怀州猜测苏嘉和姚艳也失去了联系,他做最坏的打算,或许……姚艳不在人世了。
要有人问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吗?
从不对人恶语相加的陶ʟᴇxɪ怀州要第一个站出来说你放屁。同样离不开一个女人,同样没骨气,陶治到头来伤害了两个女人,他不会,他不会伤害刑沐。
“宝贝,我没生气。”刑沐都分不清是谁哄谁了,只要陶怀州结束这一场让她脸红心跳的闹剧,她哄他也无所谓。
上次,陶怀州看着她松松垮垮的灰色小背心说她真好看,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如今,他跪在她面前,满足了她的征服欲。
在被满足之前,她甚至不知道她有虚荣心和征服欲,脸红心跳便像是不速之客。
“不行。”
刑沐瞠目结舌:“没……没生气也不行?”
“不行。”陶怀州不接受刑沐视他为可有可无、不足挂齿。
一不留神,刑沐和两个从洗手间出来的女孩子面面相觑。她一个激灵坐得更直,像老鹰捉小鸡的鸡妈妈似的用翅膀将陶怀州护好,至少挡住他的脸:“你让别人怎么看你?”
“随便。”
“那你让别人怎么看我?”
“我给你丢人了?”
“不是丢人,是太刺激了。”刑沐捏住陶怀州的脸,“你的癖好太多了。可我不懂,你喜欢打女人屁股,要跪,难道不是要女人给你跪?你们这个……角色,还能对调?”
“你觉得刺激?”陶怀州不知道刑沐怎么会东拉西扯到这方面,但他最擅长的莫过于陪她东拉西扯,“那跪和被跪不是我的癖好,是你的。”
毕竟,他只是来认错、来求饶。
他可没觉得“刺激”。
刑沐从陶怀州的逻辑中挑不出毛病。所以这是她的癖好?所以与其说征服欲,不如说癖好?
她否认不了。
她的思维甚至发散到了她和陶怀州手牵手走在大街上,没人看到她手里握着链子的一端,也没人看到链子穿过陶怀州的袖子,另一端拴在他的脖子上。
“有人来了……”陶怀州从刑沐的身侧能看到远处的人来人往。
“你还怕来人?”刑沐没好气,“你还怕被人看到?”
她觉得她被陶怀州带坏了,要不是他,她能有这么“变态”的癖好?
“谷益阳。”陶怀州能看到谷益阳找刑沐找到这里,认出刑沐的背影,似乎是看不出刑沐面前有个什么“东西”,步伐犹犹豫豫。
刑沐只顾着陶怀州和柯轩“王不见王”,都忘了还有谷益阳这么个闲杂人等:“他还没走?”
“别回头。”陶怀州阻止刑沐。
“你快起来!”刑沐急赤白脸,“不认识的人看就看了,你这样被他看到,你的脸面往哪搁?”
陶怀州在意的是:“被他看到,对你的脸面有好处吗?”
他只在意他在谷益阳面前推开了刑沐,让刑沐颜面扫地,他还刑沐一次、两次、十次,多少次都可以。
“我不在乎他怎么看我。”刑沐一口气道,“我跟他分手是真的,说他阴魂不散是真的,但我没拉黑他也是真的,被他抱了也是真的。不管你信不信,我连他这个人都不在乎了,还管他怎么看我?”
陶怀州对刑沐说的话总是深信不疑,包括她说的玩笑话。
她说她不在乎谷益阳了?
只要她说,他就深信不疑。
刑沐没回头,耳闻谷益阳的脚步声逼来,情急之下捧了陶怀州的脸,凑向他:“陶总,你的脸面,我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抢在谷益阳看到陶怀州的脸之前,刑沐吻住陶怀州。
让他跪着亲,总比跪着说话有面子吧?
而她亲了才知道,让陶怀州跪着亲,更情不自禁的人是她。之前和他接吻时,他不止一次给她献祭的错觉。所以不是她的错觉吧?所以他就是献祭吧?
二人都在第一时间闭上眼,连余光都没给谷益阳,但能从脚步声判断出谷益阳刹住,石化,逃离。
要让谷益阳用两个字来评价今晚,只能是魔幻。
他今天来,不是来跟刑沐和好的吗?刑沐为什么叫陶怀州亲爱的?陶怀州又为什么说刑沐认错人?他被陶怀州看了一眼,从陶怀州的眼睛里看出三个字:别碰她。
他又怕又不甘心,到底还是来找刑沐了。
却目睹陶怀州跪着和刑沐接吻……
这下好了,他又怕又不甘心又怀疑是他疯了,还是他们疯了?
刑沐和陶怀州并没有因为亲给谷益阳看,就亲得气势汹汹,恰恰相反,刑沐对陶怀州前所未有地呵护。
或许是他跪着的模样真好看。
或许是在他们的交流中,他和她不同频道,却每每来到她的频道。
或许是她知道他的父亲跟踪他,她不能说感同身受,但不能把父亲当后盾,还要防备的感受,她多多少少是懂的。
“他走了。”陶怀州提醒刑沐。
刑沐把自己亲到面红耳赤:“你的一世英名就这么毁了……”
尾音被陶怀州吞下。他不是提醒她结束这个吻。他在谷益阳面前没有表演欲,让他选,谷益阳看都别看刑沐一眼,谷益阳走了,他才能好好亲她:“柯轩还在等你?”
刑沐猛地回神:“柯轩……”
何止柯轩在等她?是一大桌子人在等她。
陶怀州话锋一转:“我住这里。”
“什么?”
“二十五楼。”
显然,他在邀请她。
下一秒,刑沐在回忆她今天穿的是哪一件“文胸”了,总之不会比灰色小背心更朴素。
陶怀州又话锋一转:“柯轩怎么办?”
刑沐懂了:陶怀州在馋她。他就好比拿出来一块蛋糕,问她想吃吗?她想入非非的样子显然是想吃。他却说怎么办?你该吃饭了。
该吃饭了你把蛋糕拿出来?居心叵测。
“我这就去找他。”刑沐起身。
陶怀州这才起身:“我怎么办?”
刑沐下意识从俯视到仰视:“谁让你起来的?”让他起来的时候,他岿然不动。没让他起来,他仿佛异军突起,她怀疑她走不掉了。
陶怀州不会对刑沐恃强凌弱,只会问她:“你还没回答,是不是真喜欢我跪着?”
“我不回答,是为了你好。”
“怕我不会‘拒绝女人’?怕我迎合你?”
“你会迎合我吗?”
“会。”
刑沐嗤之以鼻:“你还真顺杆爬了。”她不是不信陶怀州。她信,她也怕,怕陶怀州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收不了场的人是她。
陶怀州以为刑沐不信,看她今天穿了一条百褶裙,便对她做保证:“你跟我上楼,我跪在你裙子里,好不好?”
救命……他怎么能一本正经地做这种保证?刑沐光是听听都要腿软了。
第46章 46 “这样补偿?”
“陶怀洲, ”刑沐大胆假设,“你是不是有孪生兄弟?七大洲、四大洋,陶怀洲、陶怀洋?”
想当年, 她选拔地铁搭子的标准除了长得好之外, 还有至关重要的一条是清心寡欲,否则, 她怎敢天天靠他怀里睡觉?
谁敢想如今的陶怀州顶着最清心寡欲的脸,说最不要脸的话?
陶怀州一声叹息:“你到底能不能搞对我的名字?不是破釜沉舟的舟, 也不是七大洲的洲,是州官放火的州。”
他可不是随便组的词。
破釜沉舟, 是他。
州官放火, 是刑沐。
刑沐理亏:“我这次真记住了。”
“你记不住也没关系, 我改。”
“改什么?”
“改名字。”
“你又吃错药!”
陶怀州不得不言归正传:“我没有孪生兄弟。”
“你自己说, 我找你做地铁搭子的时候,你是现在这种人吗?”
“我现在是哪种人?”
“就……随时随地发情。”
陶怀州比窦娥还冤。刑沐说他不会“拒绝女人”,只因为他不会拒绝她。刑沐说他随时随地发情?就算他有这本事,也是她造的孽。
他要早有这本事,当初何至于得到她“快而强”的评价?
冤就冤了, 不能辩解。
辩解了, 她又会说他吃错药。
哑口无言的陶怀州看到李酷像看到救星一样,换了话题:“他也在?”
刑沐回头, 看李酷喝多了,被褚妙语和钟函一左一右架着走向洗手间。她匆匆和陶怀州对调了位置,借他挡住自己:“你认识李酷?”
这话题换了还不如不换。
陶怀州总不能说他一天看八遍李酷的社交账号。
好在, 刑沐自问自答:“哦对对对,他面试都过了两轮了。陶总都认识他了,是不是代表他最后一轮也八九不离十了?”
陶怀州从李酷的社交账号上看得出他感情不顺, 事业也不顺,要“再出发”,但要不是刑沐说,他还真不知道李酷一只脚迈进无边文旅的大门了。
“另外两个也是你同事?”陶怀州蒙ʟᴇxɪ混过关。
“褚妙语,我跟你提过的。”刑沐还记得陶怀州之前非要在床上“交流”,她迫不得已给他讲了谷益阳,讲了包映容,也讲了褚妙语和李酷,“另一个男的是她男朋友。”
“你们……一起的?”
刑沐关注着褚妙语等人的动向,两根食指交叉,比了个十:“我们十个人一起祝李酷人往高处走,算不算对无边文旅的认可?”
陶怀州关注的是一起?
又一起?
之前在南苑温泉,他以为刑沐和柯轩是约会,结果是团建。今天也一样。他以为刑沐周旋在“现男友”和“前男友”之间,结果是聚餐。
刑沐和柯轩就这么热衷于集体活动吗?二人世界不好吗?
不远处,钟函将李酷架进洗手间,褚妙语解脱地甩甩手,脑海中的雷达——检测到帅哥的雷达滴滴作响,精密到连帅哥的背影都不会错过,瞬间和鬼鬼祟祟的刑沐对上了眼。
刑沐真服了褚妙语,只能对她招招手,并对陶怀州窃窃私语:“褚妙语过来了。”
陶怀州没回头:“你要怎么介绍我?”
“不用介绍……”
果然,褚妙语好眼力:“怀州哥哥!”
一声哥哥直接给陶怀州叫懵了。他下意识往刑沐身后躲了躲,更是对刑沐表忠心。日月可鉴,他真不是遍地好妹妹的渣男。
刑沐想都没想就护犊子了,先提醒褚妙语:“你收敛收敛,你男朋友和竹马跟你的直线距离也就二十米。”
再安抚陶怀州:“她这人就这样,对一切美好的事物没有抵抗力。”
“怀州哥……”褚妙语改口,“哥儿们!为了你,我差点就和刑沐成情敌了。”
“打住,”刑沐言之凿凿,“我和你怎么也成不了情敌。”
换言之,她对陶怀州没有“情”。
褚妙语给陶怀州答疑解惑:“你还记得你在川鲜被人加微信吗?差点就是我加你!”
刑沐看陶怀州招架不住,为他好,便要把褚妙语带走:“你还用等他们吗?我跟你先……”
“刑沐,你答应……”陶怀州打断刑沐。
他招架不住的是刑沐对他没有“情”,但生怕她走,留不住她的心,也要留住她的人。
“看电影!”刑沐打断陶怀州,“我答应跟你去看电影,我包还在餐厅,我去拿包。”
她生怕陶怀州口无遮拦地说她答应了跟他上楼。她和陶怀州从地铁搭子到床搭子的转变,她没跟褚妙语说。她不是将私生活百分之百和朋友分享的人。
话说到一半,她回忆她答应了陶怀州跟他上楼吗?
好像没有……
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对陶怀州一锤定音了,给他使个眼色,瞥瞥楼梯间:“你等我。”
陶怀州心领神会。这里遍地是刑沐的熟人,柯轩、李酷,或许谷益阳也还没走,他却是唯一一个要躲在暗处的。
刑沐带走褚妙语,褚妙语的问题环环相扣:“什么情况?怀州哥哥怎么来了?你不是约了谷渣吗?他没来吗?你要和怀州哥哥去看电影,柯宝又靠边站了?我倒也不是支持柯宝,柯宝和怀州哥哥手心手背都是肉。”
刑沐和谷益阳分手的事,只有褚妙语知道。
瞒着柯轩,刑沐是为了让他消停消停。即便如此,柯轩又是邀请她去他们家公司享福,又是安排他爸妈请她吃饭,也没消停到哪去。
刑沐提醒过他:“你忘了我有男朋友了?”
“没忘,我等你分手。”柯轩补充,“你放心,我不做小三,我有道德。”
放心?道德?
刑沐对柯轩倒是放心。
但相比之下,陶怀州好像没什么道德……
瞒着李酷,是免得他被柯轩收买。刑沐和褚妙语、李酷虽然号称铁三角,但终归是女人和女人之间更靠得住。
今天,褚妙语等着刑沐对谷渣一刀两断呢,等着柯宝欢天喜地呢,怎么也没料到半路杀出个怀州哥哥,还要把刑沐带走。
刑沐挑了个最好回答的问题:“偶遇。”
“偶遇就要去看电影?”
“嗯?嗯……”
“想去?”褚妙语一语道破,“想去就去!”
刑沐跟同事们说家里有事,要先走。
不等柯轩要和刑沐共进退,褚妙语为刑沐分忧:“柯轩,你不能走。我们不是四剑客吗?一个一个都走了,这个家就真散了!”
刑沐避开从洗手间一前一后回来的李酷和钟函。李酷在前,板着脸。钟函在后,和颜悦色。
推开楼梯间的门,刑沐看陶怀州靠在扶手上刷手机。曾经在地铁上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的男人,如今判若两人。
而他在查电影票……
“你要去看电影?”刑沐意外。
“不是你说去看电影?”
“我要不说看电影,你准备当着褚妙语的面说什么?说我答应跟你上楼?”
“你答应了?”
“你别挖坑给我跳,你本来想说什么?”
“我本来想说……”陶怀州难以启齿,“你答应请我喝咖啡的。”
一杯咖啡而已,他怎么求都求不来。
“我请!”刑沐投降,“我今天就请,免得我因为二三十块钱失信于你。我们买了咖啡,去看电影,好不好?大晚上喝了咖啡,精神抖擞,我再跟你上楼,好不好?我今天把答应你的所有事,通通兑现。”
步行三百米有一家电影院,半小时之内开场的只有一部剧情片,影评大多是骂骂咧咧。
二人都是醉翁之意不在看电影,看什么倒也无所谓。
刑沐去旁边的咖啡厅买了两杯咖啡,回来远远看陶怀州抱着一桶爆米花,自己吃上了,虽然是吃有吃相,但一颗接一颗仿佛停不下来。
她不知道这是陶怀州第一次吃电影院的爆米花。
她上前:“你刚刚进出了餐厅,是不是交了钱,但一口没吃?”
陶怀州默认。
“等着。”刑沐不管陶怀州是不是钱多了白扔,但别饿着他,又去给他买了个热狗。
上座率不到百分之十,刑沐将一丝不苟找座位号的陶怀州拉到最后一排的角落,坐下,并振振有词:“你有吃有喝,坐前面会影响别人。”
陶怀州坐下后,一手热狗,一手咖啡,但并不能美餐一顿,整个人如临大敌。
刑沐抬手在陶怀州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
“你是不是在想,你虽然有吃有喝,但要被我又吃又喝了?”
陶怀州转头看刑沐,荧幕上播放的广告将她的脸映得变幻莫测,和她的心一样。然而,这只是陶怀州的主观。刑沐并不自认为变幻莫测。
她最为表里如一:“你要是这么想,就对了。”
接下来,既然陶怀州用热狗和咖啡堵住嘴,以此掩饰他的不善言辞,刑沐一个人挑大梁也不在话下。
她说:“你吃你的,听着就行。”
她说:“我看见你爸了。”
她紧接着说:“放心,他没看见我。”
她说:“所以我知道你为什么在谷益阳面前装不认识我,我说我没生气,是真的。甚至,我还有那么一点点心疼你。你别嫌少,有句话叫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多了我给不了。话说回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坚持要我生气,又坚持要给我跪下,但我真的被你跪……”
电影开场,灯光倏然熄灭。
刑沐的音量骤降,最后两个字几乎没出声。
陶怀州问道:“什么?”
“你听见了。”
“我没听见。”
刑沐笃定:“你听见了。”
陶怀州作罢:“所以呢?”
“所以我在这种情况下还来陪你看电影,我牺牲好大。”刑沐慢悠悠把一颗爆米花喂到自己唇间,“你要补偿我。”
陶怀州把爆米花吃走:“这样补偿?”
“孺子可教,你接下来的每一颗都要这样吃。”
“你说坐前面会影响别人,是因为这样?”
刑沐压着笑:“我有没有公德心?”
“有,”陶怀州还有下文:“但你这样,不会更湿吗?”
刑沐的笃定是对的。陶怀州没错过她几乎没出声的最后两个字:湿了。她说她被他跪湿了。
第47章 47 “碍着它了。”
昏暗中, 刑沐脸红到耳根。
她自己坦坦荡荡说湿了是一回事,被陶怀州这样假正经地说,是另一回事。对, 他就是假正经。对, 时至今日她才认清他的真面目。
“我们回酒店。”陶怀州提议。
“现在?”
“现在。”
刑沐拦下陶怀州:“是你非要看电影。”
“我没有‘非要’看电影ʟᴇxɪ,而且, 我不知道你湿……”
“闭嘴。”刑沐怒目切齿,“陶怀州, 可显著你会说话了是不是?”
“我不会。我最大的问题不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是不会说话。”
刑沐不难从陶怀州手上夺回主动权:“那你就听我的, 可以吗?你把热狗和咖啡解决, 然后, 让我亲一会儿。你跪着的时候我就没亲够, 本来忍忍就算了,但刚刚看你站外面吃爆米花的样子,跟个小土狗似的,我就忍不了了。你知道我为了亲你,做了什么吗?你的热狗里没有炸洋葱, 因为炸洋葱好吃, 不好亲。”
“听你的,可以。”陶怀州不能不问, “但是……小土狗?”
他知道他吃爆米花的时候失态了,但万万没想到会这么糟糕。
“就是那种会被我日行一善捡回家的小生命。”刑沐说了算,“是夸你。”
“你养狗吗?”
“不养。”
“为什么?”
“我只对自己负责。”
陶怀州比刑沐想得多十倍、百倍、千倍。当刑沐突发奇想想出个小土狗, 陶怀州有志气地想与其被她捡回家,喂一顿饱饭,再被她抛弃, 还不如不跟她回家。他再一想,现实中他是这么有志气的人吗?现实中他何止跟她回家?他就差咬着她的裤脚不撒嘴了。
好比现在,他一边哀怨,一边雷厉风行地解决了热狗和咖啡:“开始吧。”
刑沐甚至没跟上他的效率:“开始什么?”
陶怀州捻了一颗爆米花喂到刑沐唇间,效仿上一颗吃走,额外深重到泛了吸吮声地腻了腻:“开始亲吧。”
“奇怪……”
“我奇怪?”
“咖啡奇怪。”刑沐煞有介事,“我买了两杯一模一样的,我这杯提神,你那杯就让人晕晕乎乎。”
她说的,自然是他的吻。
大概是一种夸奖。
电影中的男人和女人开始争吵,吸引了刑沐的目光。陶怀州扳过她的脸亲她,她倒是让亲,但眼珠斜到眼角,没看到前因后果也要看热闹一样看人争吵。对此,陶怀州能说什么?她前十句话都在说如何如何想亲他,说得天花乱坠,下一秒就找到更想做的事。
他今晚赢了谷益阳和柯轩又如何?还要和电影里的男女“争宠”。
她爱看剧情片?
他家又不是没有。
“你怎么认出我爸?”陶怀州不惜家丑外扬,“我和他长得像吗?”
“不像,”刑沐转头看陶怀州,“你更像你妈?”
“我不知道。”
“没人说过吗?”
“我没见过我妈。”
“什么叫没见过?你之前不是说你爸妈骗了你?没见过怎么骗?”
“我找了她二十八年,才知道她不是我妈。我不知道我妈在哪,不知道她是生是死。我甚至不知道她当年为什么会生下我,是自愿,是被蒙骗,还是被强迫。”陶怀州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陶治的所作所为比剧情片更有看头。刑沐不看热闹了,只看他了。
然而,他得逞地再要亲她时,她又转头看电影了。
刑沐是有边界感的人,家事上不愿被别人打探,也不愿打探别人,但架不住别人愿意说,包括柯轩,也包括褚妙语和李酷。似乎所有人的父母都琴瑟和谐。谷益阳的父亲过世早,母亲再婚,也算是幸福。
但陶怀州凑什么热闹?
他家里这破事儿,凭什么愿意说?
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听。
显然,她不愿意听。搭子的本质是满足需求,地铁搭子和床搭子的区别,只在于满足不同的需求。交流是画蛇添足,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交流得多了,要让蛇变蜈蚣吗?
怪她。
陶怀州提议说回酒店,也算是悬崖勒马,她不该矜持。床搭子矜持个什么劲?浪就够了。她甚至不该和他来电影院。床搭子看电影就该在床上看,也能看剧情片,无非是有码。
“我们回酒店吧。”刑沐抢在陶怀州之前开口。
陶怀州能分辨出刑沐是想回酒店,还是不想继续看电影,前者是动欲,后者是心烦,显然她是后者。
“我说错话了。”他没有用问句。
刑沐默认。
陶怀州有两个猜测,第一个是:“你对土狗也是有要求的?没妈的不行?”
刑沐脱口而出:“你说什么屁话?”
退一步说,他家里的破事儿,她听就听了,憋闷就憋闷了。但他这一句是不是过分了?难道非要她抱着他说,真是个小可怜儿?她手机里有他哭鼻子的照片,那才是她要的小可怜儿。
有个样子就够了。
陶怀州的第二个推测是:“聊太多了,不行?”
“对,”刑沐说得明明白白,“我问你了吗?你就跟我聊家族秘辛?”
陶怀州习惯了刑沐不想交流,不想了解他的过去、现在,和将来,只想动欲,不想心烦,习惯了便能对答如流:“那我们聊你要不要去齐市,这是你问过我的。”
刑沐一愣。
她今晚不是陶怀州的对手。从他的那一句“你认错人了”,到跪下,到看电影,都是他做主。从亲,到聊,他都游刃有余。就连聊什么,也是他说了算,她脑子都跟不上,更别提嘴了。
她今晚唯一的成就就是没给他吃炸洋葱,这又算哪门子成就?
趁刑沐哑口无言,陶怀州将他的看法娓娓道来。悦畅旅游往齐市下的这步棋,是转型的对冲之举,被委以重任的郭副总从另一个层面看,也就止步于此了,跟郭副总去齐市,薪资可观,但要再调回京市,调回转型后的悦畅旅游,齐市的履历只能算一段弯路。
陶怀州还说:“领导对你做出的保证,一个字别信。”
“不信领导,难道信你?”刑沐一转念,“也对,你们领导之间心连心。”
陶怀州不辩解。
上下级之间,或许有诚信为本,但真不多。
“陶总这番话,”刑沐再一转念,“不会是私心不想让我走吧?”
“我私心想让你走。”
“为什么?”
因为刑沐去齐市,无论柯轩跟不跟她去,二人的关系都不会有好结果。柯轩不跟她去,便是异地恋。柯轩跟她去,便是附属品。
他就不一样了。
他虽然无名无份,但异地或附属,他都能做得比柯轩好。
以上,陶怀州不能说。
他只能说:“你多赚钱,好给我买包。”
刑沐真是节节败退。
都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她刑沐的嘴也不遑多让。
买包……她上头时说的话,就不能不了了之吗?
像是咖啡啊、热狗啊,她买就买了。迄今为止的套,也都是她买的啊!还有锅,她不是还送了他一个锅吗?
林林总总就不能把包抵了吗?
“你还是别说话了,亲吧。”刑沐将怀中的爆米花桶放到另一边的座位上,再抬了她和陶怀州之间的扶手,侧过身,半压住他,自顾自紧闭了双眼,地势不利,只啄到他的下唇,心急火燎地叼住往下扯了扯。
陶怀州抬手将刑沐圈在怀里,顺着她的力道低下头,却没闭眼。
他能感觉出她的心烦有增无减。
除了任由她亲,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被她草草轻舔了两下继而毫无章法地勾缠、吞咽,他才体会出她说想亲他,是有多想。他甚至只有被动接受的份。
视线混沌且怪异,陶怀州看到刑沐紧闭的双眼漫出泪光时,只当是看错了。
但比爆米花更香甜的吻里掺进了咸涩,就只能是泪水了。
“你哭了?”陶怀州慌神。
他设想了心烦会让她更进一步地和他划清界限,会走,会好长好长一段时间不理他,但没想到她会哭。
更没想到她会说:“陶怀州,你卑鄙无耻。”
“好,我卑鄙无耻,你别哭了。”
“你敷衍我?”
“我没有。”
“那你说,你怎么卑鄙无耻了?”
陶怀州回答不上来。他可以认下笨嘴拙舌、痴心妄想等等的罪名,但卑鄙无耻?他找不到头绪。
刑沐公布答案:“你凭什么说你是没妈的土狗?”
陶怀州怔住。
他发誓,他无意于博取刑沐的同情,但无心插柳柳成荫。刑沐的眼泪,为他而掉。明明“土狗”是她的冒犯,“没妈”只是他的平铺直叙,连在一起,他没放在心上,却困扰了她?
“我随口说的,你别往心里去。”陶怀州这一句,可就是有意而为之了。
卑鄙无耻的罪名,他不能白认。
刑沐是心软,不是好骗:“ʟᴇxɪ你还以退为进是不是?”
陶怀州就这样被识破,又应了一句有心栽花花不开。
他被打回不善言辞的原形:“你别哭了。”
刑沐没有再亲陶怀州,只抽抽嗒嗒地靠在他怀里:“我哭我的,又没碍着你。”她手里攥了纸巾,甚至没往他身上抹眼泪。
陶怀州喘了口气:“碍着我了。”
“碍着你什么了?”刑沐觉得陶怀州小肚鸡肠,难免没好气。
却不料陶怀州更甚,凶巴巴攥住她的手,摁在他那处:“碍着它了。”
顿时,刑沐的眼泪就差倒流回去。这人今晚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怎么又想到那处去了?
她要抽手,抽不出他的钳制,只能据理力争:“它是被我们亲成这样的,跟我哭不哭的没关系。”
“不是,”陶怀州作为当事人才有发言权,“它是被你哭成这样的。”
接吻固然好。
但接吻时陶怀州知道刑沐在心烦,他不可能在她不投入的情况下昂扬。
她哭就不一样了。
她的心烦意乱是为了他,她的泪光在昏暗中像火星子似的劈劈啪啪溅得他要爆炸——
作者有话说:预收《先婚后不爱》,求求收!
继续吃我做的饭,好不好?
第48章 48 坏了坏了坏了!
“你可真够变态的。”刑沐忙不迭用另一只手将脸上的眼泪擦擦干, 不敢再给陶怀州火上浇油。
陶怀州觉得用“州官放火”形容刑沐真不冤枉她。
同样是癖好,凭什么她被他跪得来了感觉,就堂堂正正, 他被她哭得来了感觉, 就变态?凭什么癖好还分三六九等?
陶怀州扬长避短,斗嘴斗不过, 将刑沐的手摁住不放。
刑沐对陶怀州那处是又爱又恨。爱仅限于别让她看,也别让她摸, 让她眼一闭,手一摊, 舒舒服服地享受就行了。恨在于她真的不爱看, 也不爱摸。
她脑子里有不少黄色废料, 包括诸如干净、粉嫩、热腾、狰狞等等的形容词, 似乎都是褒义。
但它再干净粉嫩,本质上也不符合她的审美,再热腾狰狞,就更丑了。
摸也不行。
手感不好——每个部分的手感迥异,但都不好, 皱的皱, 滑的滑。她曾在网上看过男的发求助帖:女朋友爱摸鸡怎么办?
就算她孤陋寡闻好了,她觉得这男的就是博眼球。
爱摸鱼也就罢了, 怎么会爱摸鸡?
“陶怀州,”刑沐在力量上处于大大的劣势,“你自重。”
“你让变态自重?”
“你彻底不要脸了是不是?”
“不要了。”
“命还要不要?你知道这玩意儿叫命根子吧?”
陶怀州求之不得:“你动手吧。”
刑沐的手虽然被陶怀州摁住不放, 但她为了尽可能减少接触的面积,本来是五指张开,此时此刻被逼无奈, 狠狠一攥。
陶怀州埋首在刑沐的头顶,痛苦又痛快,痛快占一分,痛苦占九十九分。
那他也甘之如饴。
刑沐能感受到陶怀州两肩颤巍巍地内扣,腰间绷得像石板,怀疑自己会不会太没轻没重了:“你还好吧?”
“再来……”
还是太轻了!
但刑沐没有继续下重手。
她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发现陶怀州那处只要在裤子里,就没那么惹人厌。昏暗中,她手中鼓鼓囊囊,没有美与丑之分,他的西装裤不知道几千块,手感这么好,上万也不是不可能。
关键还结实。
结实到它再嚣张,也冲不出来,越不服,吃苦头的越是它自己。
不知道从哪一个时刻,陶怀州的手没有再钳制刑沐。刑沐的手重获了自由,却逗留。她自觉她的手长得不好看,太小,不修长,甚至没有陶怀州细皮嫩肉。
但现在是好看的。
现在肆意妄为地掂量、打压、鼓舞,像个驯兽师,隔着铁笼,万无一失。
不再是刑沐靠在陶怀州怀里。
她不再因为他那一句“没妈的土狗”怅然若失,坐直身,反而把肩膀借给他靠一靠。他整个人矛盾得每一块筋骨和血肉都硬如铁,组合在一起却烂如泥,赖着她,嗅着她的颈侧。
刑沐怀疑陶怀州的喘息声不是传入她的耳朵,而是送入她的动脉,否则,怎么会身体的各处都接收到,齐刷刷地悸动。
“刑沐,”陶怀州意乱情迷,“你别……”
刑沐打断陶怀州:“我不摸,你非要我摸。我摸得有滋有味了,你跟我说别?晚了。”
“你别……”陶怀州把话说完,“在外面。”
“什么?”刑沐似懂非懂。
陶怀州原本不是变态。
刑沐所谓的公德心,他原本也有。
他不能不推卸责任,他的不要脸,都是拜刑沐所赐。“你的手,”他也会无地自容,“进来。”
刑沐才夺回的优势又岌岌可危,猛地收回手:“你给我适可而止。”
陶怀州没再用力量对刑沐以大欺小,任由她收回手,只轻轻吐露两个字:“我疼。”
白莲白莲白莲!
要不是在电影院,刑沐真的会指着陶怀州的鼻子骂:撕下你“柔弱不能自理”的伪装!
但同时,她心说能不疼吗?你的西装裤都危在旦夕了。
“你带耳机了吗?”刑沐也不算弃陶怀州于不顾,还给他出出主意,“放个清心咒什么的听听,一会儿就好了。”
“好不了……”
“好不了就疼死,疼死就好了。”
电影中的男人和女人重归于好,刑沐和陶怀州却陷入了僵持,双双目视荧幕。
终于,是刑沐大发慈悲:“先说好,我……只进一层。”
大发慈悲的背后,是她打得啪啪响的小算盘。
不同于陶怀州的痛并快乐,刑沐不痛,刑沐只有快乐。她意犹未尽。在他的西装裤之下,不是还有一层吗?不还是不用接受视觉的冲击吗?最后一层的手感只会比西装裤更胜一筹,她有损失吗?没有。
“好。”陶怀州的回答像盖章一样,谁也别反悔。
刑沐漫不经心地伸手过去,没摸到皮带。
陶怀州牵着她的手往腰侧引领,廓尔喀裤腰用在西装裤上,双侧搭扣。
“你自己解。”刑沐这就想反悔了,“我一个都市丽人,在外面解男人裤子像话吗?”
“是我拜托都市丽人的,可以吗?”陶怀州才不在乎身段,“求你,可以吗?”
男狐狸男狐狸男狐狸!
刑沐在心里把陶怀州往死里骂:害死人不偿命的东西!
但到底,双侧搭扣的裤腰是陶怀州手把手教刑沐拆解的,拉链是刑沐甩开陶怀州的手,一个人搞定的,明明是负气,却像是迫不及待。
接下来的一切,就如同刑沐所想了。
手感更上一层楼。
一成归功于最后一层的质地令人爱不释手。
九成是驯兽师和“畜生”之间的阻隔从铁笼到纱帐,收益和风险攀比着噌噌飙涨。
陶怀州扳过刑沐的脸,像吸氧一样亲她。
刑沐满脑子只有两个大字在循环:坏了坏了坏了!
质疑、理解、成为……
她从质疑到理解,然后就成为爱摸鸡的女人了?
不然如何解释她被他亲得天旋地转,却把手里那玩意儿当救命稻草?那玩意儿明明是罪魁祸首。
刑沐的思绪仿佛在乌云滚滚中划过一道闪电:“陶怀州,你不准……交待出来。”
她的底线已然一降再降,公德心已然所剩无几,说破大天也不能让他交待在这里。
“你多虑了。”陶怀州的眼神飘飘散散,言辞却不容置疑。
刑沐不信:“不是我多虑,是你没底线。”
“是,我是没底线,”陶怀州受不了刑沐把唯一一张嘴用来和他针锋相对,亲得七零八落,“但你没技术。”
刑沐眼睛瞪得像铜铃,却也只能咽下这口气。不管他是不是激将法,这什么狗屁技术?她没有也罢。
陶怀州不是激将法,是大实话。
纵然刑沐随便抚,随便弄,就够他排山倒海,但她根本是在乱抚、乱弄,不可能让他翻船,这就是大实话。
瞬息万变,二人又处于了对立面。
一个没底线。
一个没技术。
后来,二人都没输。陶怀州守住了底线。刑沐精进了技术。
她不想精进的……
不想湿意洇透他最后一层,染脏她的手。
一开始,刑沐慌神:“你不讲信用!”她的谴责都站不住脚。假如一个人连底线都没有,怎么可能讲信用?
“我没有。”陶怀州的嗓音仿佛得了重感冒。
刑沐不接受陶怀州睁眼说瞎话,要把手抽出来当呈堂证供给他看看:“你自己看……”ʟᴇxɪ
“不是。”陶怀州强硬,“我说不是就不是。”
刑沐被震慑住,手没抽出来。
“刑沐,你在跟我搞笑吗?”陶怀州算得上出言不逊了,“你觉得交代出来是这样吗?你不知道男人也会……”
湿?刑沐还真不知道。
她的理论知识没这么面面俱到,实战只有陶怀州,关键是她在实战中的眼睛和手躲都躲不及。
她并不嘴硬:“我不如陶老师有经验,谢谢陶老师指教。”
有经验?这用得着有经验?
但陶怀州没机会辩解了。刑沐不耻下问:“男人这样,也是因为想要吗?”拇指指腹更探索地往湿意的发源地寻去。
陶怀州的喘息是回答。
刑沐没把握:“不想要?”
不怪她拿不准,陶怀州的享受和煎熬本身就是泥沙俱下。
“你说什么都对。”陶怀州但求刑沐让他静一静。
刑沐如了他的愿,权当“自学”一会儿,手中的触感越来越趋向于泥泞。
电影终究是看不完。
从铁笼到纱帐,再到洇透,驯兽师和“畜生”在阻隔形同虚设的边缘上各有各的恐惧。“还不回酒店?”刑沐问陶怀州。是硬撑,也是认怂。
“回……”陶怀州只剩认怂。
刑沐收手:“你这样走得了吗?你要不背个九九乘法表,看能不能消下去?”
陶怀州用不着。刑沐对他有多能点火,就有多能灭火。她自己点的,自己灭,也算她有责任心。
她还在灭:“元素周期表也可以试试。”
他无可奈何地看她一眼,她这才消停……没两秒钟,她直勾勾看着才从战场上得胜归来的右手,陷入了无措。“你闻一下。”她将手伸向他的鼻子。
陶怀州手疾眼快地拦截住刑沐的手腕。
“你不是爱闻吗?”刑沐理直气壮。
陶怀州话说得直接:“我爱闻你,不代表爱闻自己。”
刑沐没捞到什么好处,气势反而弱下去:“你帮我闻一下,有没有……怪味道。”
陶怀州看刑沐就差把嫌弃二字写在脸上,他再难堪也只能问她:“带湿巾了吗?”
刑沐用左手从包里掏出湿巾,虽然不是针对陶怀州,但湿巾上的“99.9%杀菌”的字样还是刺痛了他。
她塞给他:“你帮我擦。”
陶怀州不可能有怨言,将刑沐的掌心和五指细细擦过一遍。
刑沐被服侍着,身体轻轻松松,思绪便上蹿下跳。她看着陶怀州低垂的脸,怀疑自己当初在地铁上是不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他淡然。
他这个人和淡然风马牛不相及。
他只有一个淡然的壳,内里交织着暴雨和烈火。
同时,他好温柔。
温柔……刑沐又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他是“畜生”的主人,染脏她的手,他为她擦手不是天经地义?所以,和擦手无关。
从始至终,他在地铁上温柔地帮她解决了咸猪手,温柔地同她交换姓名和年龄,温柔地做了她的靠枕和消遣,他温柔地满足她的“爱美之心”,帮她丰富她名为“好东西”的相簿,她记得他第一次进入她的身体,温柔地对她说对不起。
她和他之间经常说对不起。
她是敢作敢当。
他却是温柔。
今晚也不例外。
他从跪下,到被她称之为小土狗,再到昂扬、流淌,接二连三的失态都不失温柔。
也不能说和擦手无关。她知道她的“嫌弃”逃不过的他的耳聪目明,他仍为她温柔地擦手。
于是,刑沐倾身,一口亲在陶怀州脸上:“以后我疼你,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SOS,小土狗身心都要顶不住了……
第49章 49 纯粹的矛盾,杂糅了一个奇怪的他……
刑沐的手被陶怀州重重捏了一下, 不算疼,但她故意道:“疼疼疼……折了,陶怀州, 你卸磨杀驴?”
她也不在乎说自己的右手是“驴”了。
陶怀州自然不是故意捏刑沐。
她毛毛雨一般亲在他脸上, 是不同于任何一场山呼海啸的肌肤之亲的美妙。她说以后她疼他,是她sweet talk的登峰造极。他的心脏被她往死里攥了一把, 他也并非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是他的四肢百骸不受他控制,这才捏了一下她的手。
他甚至没敢看她:“你能安静一会儿吗?”
刑沐识破陶怀州的羞赧, 更要逗他:“你好善变, 这么快就不喜欢和我交流了吗?觉得一个女人顶五百只鸭子了吗?”
“你能不提鸭子吗?”
“为什么?”
“不喜欢。”
“烤鸭也不喜欢?”
陶怀州带着怨气将刑沐“99.9%杀菌”的手推开, 不再理她。
前段时间, 赵狄在工作群里发了个“冲鸭”的表情包,他恍然大悟。原来,有一系列“鸭”的表情包。原来,刑沐曾对他说过的对不起鸭、好乖鸭、来鸭,只等于对不起呀、好乖呀、来呀……
跟“鸭”没关系。
但心理阴影是留下了。
刑沐用余光瞥瞥陶怀州的那处:“怎么还没好?”
“谁让你说疼我的?”陶怀州恨不得把刑沐摁这儿打一顿屁股。
她不是觉得他有这个癖好吗?
他本来没有。
但可以有。
刑沐冤枉:“我哭也不行, 说疼你也不行?还有什么不行的, 你一次性给我列出来,免得我再踩雷, 你这擎天柱还能不能歇歇了。”
“‘擎天柱’是这么用的吗?”陶怀州全身的血液更沸腾了,难说是不是被刑沐气得。
“这难道不是夸你?”
“不必了……”
刑沐言归正传:“你快说,还有什么是我不能说、不能做的?”
陶怀州并没有这样一个清单。他是一张白纸, 她是独一无二,她说什么、做什么,他扛不扛得住, 都要等她说了、做了,才有定论。所以他只能说:“等回了酒店,怎样都行。”
刑沐闭了嘴。
她的巧舌如簧未尝不是一种抵抗。她才以自由落体坠入陶怀州温柔的漩涡,直觉这不是一件好事,想插科打诨,想从漩涡里往上爬一爬。可他这一句“怎样都行”又说得好温柔,无异于压住她的头顶。
安静是刑沐的避战。
但安静会让人想得更多。
刑沐想到陶怀州的羞赧不是偶然,印象中,他面对她的调情,屡屡招架不住。
她便又开了口:“你谈过几次恋爱?”
陶怀州不由得端坐。刑沐问得认真——史无前例的认真,有别于她一贯的戏言,这让一贯认真的他更要深思熟虑。她预期的答案是什么?零会不会太虚假?三次会不会太多?一次、两次,哪个更好?
“看得出来,”刑沐自问自答,“不多。”
陶怀州试探:“怎么看出来的?”
刑沐也不算信口开河:“你骚话一套一套的,但情话接不住。”
“是谁先在地铁上夸我会喘的?你怎么不试试一开始就跟我说情话,而不是说骚话?”陶怀州话说出口,才惊觉自己是不是太易怒了。
刑沐被陶怀州凶得直往另一侧的扶手上靠:“你吃枪药了?”
“我……”陶怀州进一步意识到易怒是因为敏感,敏感是因为在乎,但越在乎,越会搞砸。
果然,刑沐不再给他机会:“你当我没问。”
陶怀州不能再深思熟虑:“我没谈过恋爱。”
与此同时,刑沐的手机在包里震动。
但不至于盖过陶怀州的音量。
她一边掏手机,一边淡淡应他:“哦。”
陶怀州强调:“一次都没谈过。”
“哦。”刑沐还是这个字,看是工作电话,便拿上包,“我外面等你。”
陶怀州悔不当初。他错过了交卷的时间,他的答案是零,还是十次八次,都不重要了。他再把试卷往刑沐怀里塞,刑沐只会说:放这儿吧。
他也不能阻止她离开,他知道她的任何一通工作电话都比他重要。
影厅外,刑沐来来回回打了四通电话,共计五分钟,变更了某个旅游团后半段的行程——原定的目的地因为必经之路大面积塌方,去不了了。吃住都跟着变更,虽然繁琐,但她好歹是计调部的栋梁,不难解决。
五分钟后,陶怀州还没从影厅里出来。
刑沐没必要再进去找他,透透气,理理思路。
陶怀州不建议她去齐市的理由,她认可。不用他赘述,她也知道齐市的市场受传统业务的限制,开局即巅峰。在她意料之外的,是陶怀州提醒她别相信领导的保证。
领导的确给了她保证……
说悦畅旅游再怎么转型,传统业务不会丢。
说等她在齐市建功立业再ʟᴇxɪ调回来,京市还能没有她的位置?
不能否认,她是相信的。
毕竟,她没上过类似的当。
眼下她也不能把陶怀州的建议当金玉良言。人大多要吃一堑,才能长一智。要跳过吃一堑的步骤,是有风险的。搞好了是天助我也,搞不好得不偿失。
刑沐在这件事上拿不准,但在另一件事上斩钉截铁:刚刚过问陶怀州的恋爱史,是她多管闲事了。
有个梗是这样的:小明爷爷为什么能活到103岁?因为他从不多管闲事。
她是这个梗的拥护者,也以身作则。
陶怀州是母单,还是老司机,都不关她的事。她不是单身主义,有合适的,她会敲锣打鼓地脱单,可惜谷益阳死不悔改,柯轩又不给力。至于陶怀州,她不了解他的时候,只把他当搭子。
不知不觉对他有了了解后,他是最不合适的一个。
在邻市的快捷酒店里,他曾对她说:“刑沐,我是个奇怪的人……”
这是他的原话,一字不差。
越了解他,她越认同这句话。
他优秀、自卑、狡诈、木讷、偏执、迁就。这不属于人的多面性。纯粹的矛盾,杂糅了一个奇怪的他。
她厌恶恋爱中的失控和不确定性。包映容每一次打着“可是我爱他呀”的旗号,本质上都是失控,将生活搞得乱糟糟。而无论是谷益阳,还是柯轩,都不会带给她不确定性。
她确定谷益阳爱她,更“博爱”。
她确定柯轩真挚,但幼稚。
至于奇怪的陶怀州,她甚至不确定被她挂在嘴边的变态是不是他的一种病态?不怪他,他有一个奇怪的家庭。即便优秀、狡诈、偏执如他,仍受其困扰。
只能说,他命不好。
既然他是全世界最不合适的一个,她过问他的恋爱史就是多管闲事。
幸好,他似乎无意于回答。
最后他胡编乱造“一次都没谈过”,倒是替她解了围。
真幽默……
刑沐将事业和感情的思路都理了个差不多,终于,陶怀州走出影厅。
刑沐难免先看他那处。除了她,没人知道他西装裤里有多么一塌糊涂。当然,论先后,是她的百褶裙下先一塌糊涂。
他将所有吃完、没吃完的食物和包装都带了出来,相较于他一刻钟前的意乱情迷,还算有素质。
他先将他解决的热狗和咖啡的包装扔进垃圾桶,再端着她没喝完的咖啡和大半桶的爆米花走向她。
“扔了吧。”刑沐觉得周五晚的咖啡和离开电影院的爆米花都没有存在的必要。
陶怀州顿了顿:“走吧。”
他抬脚就走。
刑沐被他甩下十来步,再追上去,也只跟在他的斜后方,倒要看看这人又要出什么幺蛾子,结果看他端着咖啡和爆米花走出了电影院。
大有要端回酒店的架势。
一前一后,是二人有言在先。李酷的散伙饭不知道有没有结束,刑沐不好再露面,更不能和陶怀州同行。
果然,到了酒店门口,陶怀州和刑沐“敌明我暗”地看到柯轩让司机送褚妙语、钟函,和不省人事的李酷回家,他自己没上车。
只剩柯轩一人,陶怀州明目张胆往酒店里走,和柯轩交错时,肩与肩的距离不过十公分。
他的素质又土崩瓦解,一个小三,非要在“正牌男友”的面前亮亮相。
柯轩致电刑沐,在等待音中,只觉有个男人放着“康庄大道”不走,几乎面对面撞到他。
二人有瞬间的四目相对。
同时,刑沐接通了他的电话。他便将没长眼的男人抛到了脑后:“姐,你家里的事处理好了吗?我去接你……”
陶怀州听到,也只听到这么多。
他的脚步再拖拖拉拉,也不能驻足。
所以,刑沐和他去看电影的借口是家里有事。柯轩要去接她,是要将她接回他们的“爱巢”。
陶怀州心慌意乱。刑沐会怎么选?是和他上楼,还是跟柯轩走?她答应了和他上楼又如何?她的答应随时能推翻,更何况他们在电影院的对话几乎是不欢而散。
他不该挑衅柯轩。
一个小三,就该在阴沟里,不该在“正牌男友”的面前耍花枪。
假如刑沐不选他,是他活该。
他不疾不徐地穿过大堂,停在电梯前,背对酒店门口的方向,任由几部电梯依次来了走,走了来,纹丝不动。
直到刑沐冷冰冰的声音传来:“你咖啡没喝够,我再请你一杯就是了。”
换言之,你为什么要喝我喝剩下的?
陶怀州回神,看到刑沐站在他身边。他后知后觉,或许是为了压惊、安神,他在喝刑沐喝剩下的咖啡。即便二人才在电影院里接吻,他眼下的做法也足以被归类为怪癖——比癖好更不被人理解的怪癖。
电梯门打开,刑沐先上。
她看陶怀州脚下生根,不得不按住开门键:“不欢迎我?”
陶怀州上电梯,用房卡刷亮二十五楼的按键。
从一楼到二十五楼,陶怀州一言不发。刑沐不可能惯着他,耗吧,看谁耗得过谁。她回想二人之间的气氛是从哪一个节点变得局促、压抑,答案是她不再完完全全将他视为搭子的节点。
所以,是她的错?
下了电梯,陶怀州走在前面。
刑沐知错能改:“改天吧。”
她转身走了两步,被陶怀州绕前、堵住。他两只手都占着——拿着她早就让他扔掉的咖啡和爆米花。他只能动口:“你别走。”
刑沐爆发:“我还以为你哑巴了。”
“拿好。”陶怀州将爆米花桶塞到刑沐怀里,他只拿咖啡,不影响将她打横一抱。
刑沐一没留神腾了空,两条腿在陶怀州的手臂上像打水一样扑扑腾腾:“放开我!你放开我!陶怀州,你嘴里没一句真话,做小三还翘尾巴,爱喝人口水,臭流氓!”
却还是被陶怀州带到了房门前。
房门被刷开的滴的一声,更像是让刑沐闭嘴的警告。
恍惚间,刑沐被陶怀州抱进门,抱到电视柜前才放她站好。他倒是把咖啡安放在了电视柜上,她却将爆米花桶当盾牌一样越抱越牢。
“对,我爱喝人口水。”陶怀州将刑沐的指责一分为二,一半不能认,一半能认,“对,我臭流氓,我更爱喝这里。”
他说到做到,跪在刑沐面前,钻进她的百褶裙——
作者有话说:沐沐走心有难度,祝陶总好运~
第50章 50 “你是神州大地最好的大好人!”……
陶怀州不算不宣而战。
早在去看电影之前, 他就跟她说了,要跪在她裙子里。
刑沐知道他干得出来——他这个神经病什么都干得出来,但还是措手不及, 只觉得裙子被掀得一阵风, 赶紧从爆米花桶上腾出一只手,压住裙摆, 还是晚了他一步,隔着裙摆压住他的头。
倒像是多欢迎他似的。
赶紧缩回手。
“你等等……”刑沐再扪心自问, 等等?等什么?她此时此刻的兵荒马乱可不是等等能解决的。
于是,她改口:“你住手!”
裙子是她上周新买的, 号称保暖又透气, 能穿三个季节。欺骗消费者!保不保暖的另说, 根本不透气。
刑沐觉得陶怀州的每一口呼吸都闷在里面, 根本就是个蒸笼。
既然不透气,最好也别透光。
她都不敢想他在里面对她目不转睛。
他是听从了她的“住手”吗?当真没动手,但一口咬上去。
“呀……”刑沐先痛到发麻,后麻到感觉不出痛,最后整个人抖得怀里的爆米花桶簌簌作响。
她想好了, 他要敢咬她第二口, 她就踹他!
为了配裙子,她难得穿了高跟鞋。
牙齿被唇舌取代时, 刑沐的怒气和恨意更上一层楼,但别说踹陶怀州了,她能站直了别趴下, 就是万幸了。
间隔的唯一一层布料,背腹受敌地吸饱了水,汇集、交融、置换……
刑沐小口小口喘气, 视线没着没落。
她低头,只能看到陶怀州隐没在她裙子里的跪姿,虔诚……虔诚却亵渎,看不到的脸,便有一种只身一人的错觉,房间开阔、陌生,安全感为零。
她无所适从地环视。他说过,他从南六环的房子里搬出来了。靠墙的一个黑色32寸行李箱,想必是他全部的家当。他还说过,等着租她那套一居室。
无论他是真看中了那一块“风水宝地”,还是随口一提,除非她去齐市,否则是不可能给他腾地方的。
而他这段时间就一直住在酒店吗?
视线中的衣物、电脑,和诸如水杯、雨伞、座钟等等的日用品,想必都出自那行李箱,摆放得ʟᴇxɪ井井有条,能看出他在这里住了有一段时间了。
这像话吗?
她用这家酒店的内部价算一算,他住上一周,够她那套一居室三个月的房租。
最后,刑沐的视线落在玻璃窗上。
窗帘没拉。
二十五楼的夜色做了她的底色。她清清楚楚看到自己荒唐的轮廓,上半身绷得像拉不开的弓,裙摆的弧度只能用诡异来形容,还有怀中鬼使神差放不下的爆米花桶,给她贴上了“贪吃”的标签。
她明明是被吃的一个。
说“贪吃”也不冤枉她。
面孔在玻璃窗上本就照得混沌,外加她动得厉害——陶怀州唇舌的任何一个小动作,作用在她身上,力道都会被放大数十倍、几百倍、上千倍,导致她像萧萧深秋的最后一片枯叶在枝头动得厉害。
重影、变形、光怪陆离。
仍掩不住她红透的脸和满目的索求,她本以为的怒气和恨意,连个影子都没有。
索求……刑沐被自己吓到。
毕竟,今晚不同于以往。
刑沐做不到没有后顾之忧地享受一个温柔而奇怪的男人。男人和床搭子有天壤之别。床搭子只要够浪就好,名叫陶怀州的男人却是万丈的深海。
希望再渺茫,刑沐也要试一试:“你住嘴!”
嗓音太腻,阻止不像阻止,像欲迎还拒。
但他又听从了她的“住嘴”吗?当真有退开。
然后,动手。
要赶尽杀绝地除去如同她最后一层防线的最后一层布料。“你等等……”刑沐兜兜转转还是绕回了这一句,从心理上和生理上都要崩盘,“我要洗澡。”
“不用。”
不用?什么叫不用?他说不用就不用?
刑沐最不明智的是今天穿了高跟鞋,不但派不上用场,还害了自己,脚背的筋脉突突地泛青,脚趾承受所不能承受,能被她用来抵御下坠的,只剩陶怀州一张曾被她评价为清心寡欲的脸。
是她瞎了眼。
难为她这个时候还能计上心头:“你喜欢丝袜吗?”
陶怀州没有回答,但手上同她两条腿作对的动作缓了缓。
“男人都喜欢丝袜吧?”刑沐看到了希望,“下次!我下次穿来让你跪着撕,好不好?”
陶怀州用行动回答:不好。
“不用下次!”刑沐给出更好的条件,“外卖半小时送达,你现在让我去洗白白、抹香香……”
她连“恶心”的叠词都用上了,寄希望于陶怀州吃这一套。
“现在就很白、很香。”
“狗东西!变态!”刑沐是真的词穷了,“死变态!”
到底是谁说胳膊拧不过大腿的?她的两条大腿明摆着拧不过他十根手指,到底是被他得了逞。
爆米花桶仍匪夷所思,像手铐一样锁着她的双手。
“求求你……”刑沐识时务,“阿州,我记住了!神州大地的州,我再也不会搞错了,你是神州大地最好的大好人!”
为了洗澡,她使出浑身解数。
这是她今晚背负的第一个“包袱”。
陶怀州若只是她的床搭子,她随便他什么时候“服务”她,他急,她更急,他乐意,她更乐意。
可惜,她有了杂念。
杂念让她想东想西,想着她上了一天班,又是聚餐,又是看电影,奔波、喜怒,怎么也算不得香,想着他虽然是全世界最不合适谈恋爱的一个,但要给他留个好印象……
陶怀州不为所动:“你就当作是罚你。”
刑沐开始用爆米花桶一下下砸陶怀州的背:“我做错什么了你罚我?”
纸做的桶,能伤他什么?
只能让场面沸沸扬扬,奶油香四溢。
陶怀州的声音沉闷且七零八落地传出来:“为什么……不听我说话?在你面前,我脑子慢,嘴也笨,做不到……快问快答,你要等等我。”
他今晚最耿耿于怀的,莫过于刑沐在电影院里的两个“哦”。
他说他没谈过恋爱,一次都没谈过,她说哦,哦。
不是他要说的。
是她问的。问了为什么不听?
但刑沐这会儿更什么都听不进去。陶怀州话说得不连贯,因为他只有一张嘴,又要说话,又要“罚”她。她最先听进去的,是他说他嘴笨。
笑话!
嘴、鼻梁、下巴,他没有一处笨的,一处比一处有兴风作浪的能耐。
她根本悟不出她到底是哪里惹到他:“我哪有……不听你说话?是你嫌我……像五百只鸭子,哎呀!你别……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提鸭子!你是……小时候,被鸭子啄过吗?可它是扁嘴巴呀。”
“你专心一点。”
刑沐终于抛弃撒得差不多了的爆米花桶,双手撑在了陶怀州的肩头:“你懂个屁!”
她要分散注意力,除了耍嘴皮子,她在电影院里建议他的九九乘法表和元素周期表,也都要用上。
陶怀州懂她:“一次,我就放你去洗澡。所以,你专心一点。”
一次什么,心照不宣。
如此一来,刑沐貌似面临的是要不要“早死早超生”的抉择。
但末了,也由不得她选。阎王要她三更死,断不留她到五更。她身下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阎王。
陶怀州从刑沐的裙子里钻出来,没起身,稳着她打颤的腿,面孔湿漉漉地仰望她。
不否认他被闷出了汗。
但汗又能有多少……
刑沐的内心并不如表面上居高临下,她用裙摆胡乱地给他抹了抹脸:“我上辈子缺了大德了!”
曾经,她总说她上辈子造孽,这辈子看上谷益阳。
如今和陶怀州相比,区区谷益阳算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陶怀州起身,掏出手机,打开外卖APP,交给刑沐:“你来选。”
刑沐的脑子一锅粥,被动地接下来:“选什么?”
“套,还有丝袜。”
“你可真有脸!”刑沐推不开像磐石一样堵在她面前的陶怀州,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她人还虚着,在有限的空间里也施展不开,力道不重。
但意味和侮辱性绰绰有余。
相比陶怀州的面不改色,更傻眼的人是刑沐。
她气归气,但没到这个份上。
作祟的还是她的杂念,她今晚的脸皮比任何时候都要薄——比她在地铁上搭讪他,和他依偎,和他聊骚,以及和他任何一次肌肤之亲都要薄,却沦落至此。
“那我来。”陶怀州把手机拿回去。
“现在是谁来选的问题吗?”
“那是什么问题?”
刑沐手起刀落:“我们先聊聊柯轩。”
她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既然温柔而奇怪的陶怀州在她这里变了质,她就不能配合他爱当小三的癖好了——配合床搭子是你好我好大家好,配合男人可就是舍己为人了。
陶怀州抢先一步:“对不起,我不该在他面前出现,他有注意到我吗?有怀疑我吗?还是怀疑你了?我不是‘翘尾巴’,我……我考虑不周。”
他以为刑沐要跟他算账。
刑沐呵了一声:“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你这张脸有多猖狂,你巴不得他来捉奸吧?”
“我没有。”陶怀州底气不足。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刑沐要让陶怀州从刺激的小三梦里醒一醒了,“柯轩不是我男朋友,更没有同居一说。”
陶怀州本慌乱的眼神定定锁住刑沐的脸。
刑沐重申:“我和谷益阳也真的分手了,再跟他藕断丝连,我就是猪。”
陶怀州连呼吸都屏住。
刑沐将其理解为大失所望。
果然,没有小三的“滤镜”,普普通通的床伴,满足不了他。
她任他失望:“我单身。”
对此,陶怀州没有发表评价。他默默按亮手机。身高差得多,刑沐面对面看不到他在手机上鼓捣什么,仍被他抵在电视柜前,走也走不掉。
直到他开口:“你喜欢黑色,还是肤色?”
刑沐的脑子嗖嗖一转。
去他大爷的!又聊回丝袜了……——
作者有话说:陶总:我的春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