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71 她以为他要等情到浓时……
陶怀州给刑沐买的牙刷和漱口杯, 也是浅蓝色。
刑沐并不偏爱哪一种颜色。她的衣着和ʟᴇxɪ用品,什么颜色都有。陶怀州今天的大采购,能作为依据的只有她在车上解开牛仔衬衫的扣子后, 露出来的浅蓝色。
二人在沙发上耐心地接吻。
耐心, 在他们之间并不常有,甚至稀缺。
毕竟他们之间的大事小事, 总是刑沐说了算。
自从选中陶怀州作为地铁搭子,她总是目的性很强, 行事很急,急着利用他改善糟糕的通勤, 急着从他身上获取快乐, 当忧患大于快乐, 急着和他划清界限。
急得像一阵阵惊涛骇浪, 足以吞没陶怀州对她的耐心。
吞没,却并非消亡。
退潮后,她看到他带着他的耐心一步不曾后退,看到他被席卷后,还是原本的模样。
电视开着。
是刑沐打开的。
她侧坐在陶怀州的大腿上:“你喜欢看电视?”
她平时是不看电视的, 有手机和电脑就绰绰有余。对于这套房子的面积来说, 陶怀州这台四五十英寸的电视,也算是杀鸡用牛刀了。
“不喜欢。”陶怀州圈着刑沐的腰。她吃饱后, 腰上摸着软软一层。她不怕痒,由着他越摸越得寸进尺。
刑沐亲一会儿,聊两句:“那你买这么大的电视?”
“我小时候……”陶怀州用“他”来指代陶治, “他总是看着电视睡着,我一关,他就醒, 醒了就发脾气,所以……电视总是开着,习惯了。”
他的叙述断断续续,一来是被刑沐亲得,二来是轻描淡写。
这么多年来,从陶治养活他,到他养活陶治,物质条件变好,房子变大,电视也变大,不变的是无论有没有人看,电视总是开着。
对他而言,憎恶和离开陶治,不算难,这种看上去无关痛痒的习惯,却不好改。
刑沐伸手去够茶几上的遥控器:“我以为你喜欢看电视,我才开的。”
在关掉之前,她又改了主意:“开着吧。以后你再这样,就不会想起糟心的人,糟心的事,只会想起我们开着电视做……爱做的事,对吧?”
习惯不好改,但可以覆盖。
就好比一张纸上被乱涂乱画,擦不掉,但可以泼墨。
“对。”陶怀州没多言。
他觉得刑沐给他出的是好主意。
但假如刑沐不能给他一个好结果,将来,他开着电视,想起她,会比想起他的前二十八年更痛不欲生。
他将压下的千言万语化作扣住她的后脑,入侵她的口腔。
刑沐被陶怀州冷不丁的发狠亲得唔唔直闹,耳边传来电视上演的警匪大战,怎叫个水火不容。她又想去拿遥控器,想换个浪漫爱情片就算是尬的也好过此时此刻的飙车和爆炸,无奈推不动陶怀州的肩,握拳捶了捶也是螳臂当车。
她摸索到沙发靠背上搭着的一条薄毯,抓过来,蒙住她和陶怀州的头。
也算个退而求其次的办法。
一米五乘两米的卡其色薄毯,原本是叠放,被四只手乱扯一通,终于铺散开来,顺顺滑滑地蒙下,将光线和嘈杂隔绝掉大半。
喘息间,刑沐蹭蹭陶怀州的脸:“你换了洗衣液?”
在机场投入他的怀抱,她没有闻到熟悉的味道。她没当回事。悉尼买不到他惯用的牌子,说得过去。
但来到他家,她依然没有闻到熟悉的味道。家中、他给她过了水的衣物上,还有被这条薄毯笼罩的桃花源里,都是另一种香气。
“我以为……你要用。”陶怀州回应刑沐的动作,但力度受心绪的影响,几乎要把她的脸挤到变形。
陶怀州知道刑沐用了他惯用的牌子。
她因为九十二克的金镯子和他划清界限后,二人再见面,是在地铁上偶遇。她帮他教训了一个手欠的男人,他从她身上闻到了和他一样的味道。
再见面,是他送她去机场。
她用了香水,掩饰着洗衣液的味道。
自此,他换了别的牌子。
刑沐不满:“我要用,你就不用了?你不想和我一个味道?”
“不想。”陶怀州埋首在刑沐的发间,“我要闻你的味道。”
现在她用了和他一样的洗发水,平心而论,对他来说算是今晚的美中不足。他渴望和她交融、混合,但味道除外。他要她有别于他。
“可是……”刑沐被陶怀州挤得歪歪斜斜,“我也没再用了。”
“为什么?”
“没能甩掉你呀,我以为还能从你身上闻到呀。”
刑沐是在陶怀州给她发了一分钱的转账之后,换了别的牌子。
她知道她给了他趁虚而入的机会。她知道他还在她身后,原本保持不会被她察觉的距离,这又死皮赖脸了。既然还有闻他的机会,她何必做“学人精”?
“我换回来。”陶怀州的手探入刑沐的卫衣下摆,里面没有刑沐提到的黑的白的红的,也没有豹纹。
里面什么都没有。
刑沐原本想找机会去“女为悦己者容”地穿一件,但一直没机会,一直和陶怀州这样温存,总想再等等,现在死心了,真的枉费她千里迢迢带回来。
他难得比她没有耐心,她总不能说住手。
她不如就随遇而安地享受他的爱抚,思绪还没能从洗衣液的话题中抽离:“陶怀州,你真是狗鼻子……”
地铁上的偶遇,兵荒马乱,他闻出来她换了和他一样的洗衣液。
后来,香水也挡不住他。
“嗯。”陶怀州舔了刑沐的脖子。
刑沐在闷热中冒鸡皮疙瘩:“奇怪……狗不让上地铁,那我是怎么从地铁上捡到狗的?”
陶怀州顺着刑沐的话说:“我会变人形。”
刑沐咯咯笑:“对,也不对。”
他不是狗会变人。
他是男狐狸精,会变狗,也会变人。
一晃神,刑沐的卫衣被丢出了薄毯。她都没注意是陶怀州给她脱的,还是她自己脱的。也有可能是两个人齐心协力。
她也不算吃亏,好歹还有条裤子傍身,好过陶怀州浴袍的带子早就散了,暂时还半遮半掩,但禁不住她轻轻一扒。
刑沐侧坐坐累了,要往陶怀州身上跨。
过程中,她分膝而跪,被陶怀州就着高度固定,吃了好一阵。她松松紧紧地抓他脑后的发:“不是说能摸大、吃大?骗人的吧?”
“你试了才知道。”
“试了呀,根本没有变大。”
“刑沐,你自己掰着手指数数,”陶怀州难得有抱怨的时候,“你才让我摸过几次,吃过几次?”
抱怨完了,他在闷热中如坠冰窟:“你在齐市……”
是不是有对你做这种事的男人?
陶怀州去悉尼前,也只是监视了谷益阳和柯轩,去悉尼后,更不知道刑沐有没有和哪个男人意气相投。这是她的自由……
“我在齐市有自己摸呀。”刑沐没必要再给陶怀州杜撰个新的情敌出来。光是谷益阳和柯轩这两个陈芝麻烂谷子,都够他常看常新。
陶怀州从冰窟回到温泉,大概是为自己的多疑感到不好意思,别扭地用鼻尖拱了拱刑沐一边的顶端。
刑沐周身弥漫着小小的电流,调侃陶怀州:“就你这肚量,怎么养我和别人的孩子?”
“我去做检查,”陶怀州的声音从刑沐胸前闷闷地传出来,“也许……也许我没有问题。”
刑沐又不是铁石心肠:“不是也许,你就是没有问题。”
“我们去床上吧。”陶怀州不敢脱刑沐的裤子。
二人洗澡后,谁也没有穿贴身衣物。
陶怀州不敢让二人之间只剩他身上一件大敞的浴袍。
“你说你放在枕头下面有什么好?大老远的。”刑沐这会儿觉得四十平米的房子真大,从卫生间到床,好远,从沙发到床,也好远。
她掀开薄毯:“你去拿,我要在沙发上。”
她要从陶怀州的大腿上下去,却被他抱着一同起身。薄毯还披在她身上。再加上他摇摇欲坠的浴袍,二人就这样乱七八糟地走向和这里最违和的上下铺。
说它最违和,它却是陶怀州买下这里的根源。
到了床边,刑沐感受到陶怀州的停顿,大概是多一步都不想走了,想即刻把她撂在这里。她重申:“我要回沙发。”
陶怀州只好从枕头底下拿了东西,再抱着刑沐原路返回。
电视上演的警匪大战才是开局,好人死伤惨重。
刑沐顾不上这个氛围合不合适了,陶怀州更是从一开始就没关注过电视。沙发的质量不枉费他花了大价钱,抱着她跌坐下去,牢固又回弹。
刑沐夺过陶怀州手上的东西,拆封。
陶怀州要脱刑沐的裤子,首先要解开她裤腰上的抽绳。
二人各忙各的,刑沐拆半天没拆开,陶怀ʟᴇxɪ州把好好一个蝴蝶结升级为死结。
只好再交换。
陶怀州自己戴,刑沐自己脱,还没开始,二人都喘得像是穷途末路,目光在偶然间交汇,便没再错开。刑沐扶着陶怀州的肩往下坐,从触碰到的一刻就忍不住哼哼唧唧,从肩颈,到每一根脚趾,都在蜷缩。陶怀州更是难以自持,箍在刑沐腰侧的手心里涌出汗来,腹部一抽一抽地疼。
接下来并不顺利。
甚至比第一次更不顺利。
刑沐当然要从陶怀州身上找原因:“你都什么年纪了?还能再……再发育吗?”
当然不能。
但陶怀州不可能从刑沐身上找原因。他的理智告诉他,或许应该停一停,应该先用手指,但他真的离不开,就算他没出息好了,沾不得,一沾就离不开。他只能说:“不知道。”
陶怀州把刑沐翻倒在沙发上:“晚点再让你上来。”
沙发不算宽,刑沐一条腿被沙发靠背阻住,另一条腿被掰得太开,随时会掉下去。她又改了主意:“回床上……”
陶怀州还是同样的两个字:“晚点。”
他不可能让刑沐掉下去,她别“杞人忧天”了。
他在上,便于循序渐进地发力:“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刑沐一愣:“嗯?”
“早饭,想吃什么?”
“都可以……”
“哪天回齐市?”
“后天。”
“你有好多豹纹的头花。”陶怀州至今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刑沐,她的黑发、豹纹、眼周的淡青,和两颊疑似过敏的泛红,后来,几乎每个工作日都能见到她,豹纹大同小异。
刑沐被逗笑了:“头花……那叫发圈。”
真不知道他还有多少这种她用不到的词汇。
陶怀州预判不到自己哪个词汇会被刑沐咬文嚼字,他只是想跟她随意地聊聊,想让她松懈,把她逗笑了,更好,循序渐进到最后,总要一鼓作气。
撑与箍。
二人都爽得不行,抱在一起分不出是谁带着谁发颤。
“吃你,”刑沐贪得无厌的劲头一下子上来了,口出狂言,“明天早饭……吃你,一天三顿,都吃你。”
陶怀州一下下喂着:“你最好说话算话。”
刑沐的头顶不可避免地向沙发扶手逼近,顶住才算完。视线的晃动有所缓解,她的心神也跟着稳一稳:“陶怀州,你……想要小孩吗?”
这个问题出乎陶怀州的意料。
但这种时候,他的身体不可能停下来:“为什么问这个?”
“你想跟我谈恋爱,对吧?”
“对。”
“你想以结婚为目的……跟我谈恋爱,对吧?”
“对。”
不同于张嘴就来的sweet talk,刑沐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经过大脑:“我不想要小孩,我也不做大冤种。假如……假如我们在一起,我不可能接受你和别的女人生孩子。所以你要先给我一句准话,你想要小孩吗?你想做爸爸的话,我也就不用……考虑了。”
“你考虑吧,刑沐。”陶怀州觉得这是他距离刑沐最近最近的时刻,“我不要小孩,我去结扎。我求求你了,你考虑吧。”
我们都没有美满的家庭,不是吗?
我们都有好好长大,算不得经历大苦大难,或许不该怨天尤人,或许该知足,但我们做不到从父母的身上领悟“繁衍”的真谛,不是吗?
所以你考虑我吧,考虑和我在一起吧……
刑沐的心里汩汩地冒着酸汁。
对于恋爱、婚姻,她从未有过憧憬、预期。
她觉得一个人挺好。
早在她和陶怀州交换姓名和年龄之前,她问他的第一个问题是:单身吗?
他的回答是:单身挺好。
对啊!她也觉得单身挺好啊……
说话不算话的人是他。上了贼船的人是她。爽了一把,他就要交往。她说不要小孩,他就要结扎。她偏偏就被这么个认死理儿的人缠了上。
身体也跟着泛滥。
“上来吗?”陶怀州让刑沐跨坐回他的大腿。
刑沐腰上才被抽干了力气,只好用手臂紧紧搂着陶怀州的脖子:“你怎么不叫我?”
“刑沐,刑沐……”
“不是这个。”
“那叫你什么?”
“陶怀州,你跟我装傻?”
离开厨房前,她大发慈悲地给他亮绿灯,允许他今晚随便叫她什么,显然,就是允许他今晚叫她“老婆”。当时,他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眼神骗不了人。他的眼神告诉她,他听懂了。
听懂了,却还是左一声刑沐,右一声刑沐地叫着,没有一声“老婆”。
她以为他要等情到浓时……
结果,他跟她装傻?
刑沐气不打一处来:“有本事你这辈子都别叫!”
陶怀州阻止了刑沐的起身,但给她喘口气的时间,只把控着她缓缓挪转:“我没本事,你不在的时候,我叫过好多遍,梦里也叫。但我不想乱叫了。刑沐,你考虑多久都可以,等你答应我,我可能会叫到你耳朵长茧,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求你再考虑考虑。要是你这辈子都不答应我,我这辈子都叫不到,我认了。”
第72章 72 扣掉的一分,因为无赖。
“你知道的, 我不爱听你说这些。”刑沐不再和陶怀州较劲,甚至自己从腰上卖卖力气,“但你说了, 我又觉得这些有点好听……”
她强调:“只是有点!”
“我不说了。”陶怀州知足。
今晚, 刑沐对他足够大方了,让他说得足够酣畅淋漓了。
刑沐像盖章一样在陶怀州的脸上亲了一口:“我会好好考虑的。”
昔日, 谷益阳送刑沐区区一束花,卡片上写了一句自以为是的“做我女朋友”, 刑沐痛痛快快答应了。因为她知道迟早分手。因为她愿意开始,也愿意结束。
换了柯轩也一样。
她不止一次想跟柯轩试试, 尤其是柯父柯母还助了儿子一臂之力。所谓试试, 说白了就是行就行, 不行就拉倒。
然而, 陶怀州有别于谷益阳和柯轩。
对陶怀州,她不愿意开始又结束。
她不想试试就试试。
对他,她总觉得答应了就没有分手这一说。
敞开心扉后,刑沐的四肢百骸都跟着受益,又软又韧, 软得要把人融掉, 韧得没有止境。陶怀州箍在刑沐腰侧的手,向来是她的帮手。
这会儿却是她的累赘。
索性, 他将双手摊去身体的两侧,只管坐着,只管看刑沐在他身上像翩翩的蝴蝶也像驰骋疆场的战士, 只管让自己从里到外都往她的更深处陷去。
她脸上蒸腾的红晕不只是热得、爽得……
也是辛苦得。
在这件事上,她从未这样辛苦。
陶怀州看得着迷,眼神大概像是要吃人不吐骨头, 不然,刑沐怎么会看着看着,腾出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
刑沐的力气都集中甚至透支在腰上,手上的力气仿佛一片落叶,被陶怀州不费吹灰之力地拨开。
可她受不了他的眼神……
她自作聪明地转身,避其锋芒地背对着坐在他怀里,手撑着他的膝盖,继续让自己的腰冒着明天下不来床的风险。
陶怀州也不是非得看刑沐的脸、眼睛,和胸前被他绘出的斑驳。
她的全部,他都会目不转睛。
所以看她濡湿的黑发,看她的背、腰,和延伸的曲线,看她颠簸,无论看什么,他都能看得着迷。
要么说,刑沐是自作聪明呢。
她的转身不会让陶怀州有损失,她却免不了要看电视了呢。
电视上演着比飙车和爆炸更让她避之不及的说教,幸好,遥控器就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她胡乱一按,终于将电视关掉。
幸好?
转瞬间,熄灭的电视上映出她和陶怀州的身影,她到底在幸好什么?画面再混沌,也能看出是两具镶嵌的身体,能看出她在用怎样的方式消耗一顿火锅的热量。
没有边界的轮廓,无异于残影,或许比清清楚楚的镜子更引人遐思。
刑沐今晚在这台电视上“变卦”了太多次,一会儿想开,一会儿想关,这又要去拿遥控器。
想再打开。
她再也不关了,还不行吗?她看说教还不行吗?
显然,不行……
陶怀州从后方钳制了刑沐的手臂。
电视关掉后,他的视线才今晚第一次落在电视上。被刑沐所拥有时,他总恨不得有好几个自己,前前后后抱着她,从四面八方看着她。他在她身上的“癖好”是个无底洞,熄灭的电视至少能给他提供一个新的视角ʟᴇxɪ,就算是沧海一粟,他也视如珍宝。
手臂失去了自由,腿当啷着,脚沾不着地,刑沐整个人陷入被动。
“晚点再让你继续。”陶怀州密集地在刑沐脑后亲了几口,是他发自肺腑的安抚。
有一刻,刑沐不满陶怀州也学会了“渣男语录”。晚点,晚点……男人做不到的时候,就会说晚点,然后不了了之。
还有一刻,刑沐真觉得男女有别,尤其是腰。她费半天劲,比不上他啪啪几下。
除此之外的每一刻,刑沐都或主动,或被动地看着电视。主动占一成,被动占九成。只要她一扭头,陶怀州就不厌其烦地对她说:“看前面。”
她烦都烦死了……
假如卡其色薄毯有意识,大概会觉得今晚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沙发上凑热闹。
两个人类吃饱了撑的搞啊搞,搞得像从水里捞出来的,倒霉的却是它。
凭什么啊?
后来,没多一会儿,陶怀州对躺在他怀里“充电”的刑沐动手动脚,刑沐惯性思维:“你还能来?”
“为什么不能?”
“你每回都只有一次。”
“刑沐,”陶怀州不能不争辩,“你讲讲道理,是我只有一次,还是你只给我一次?”
这种“原则性”问题,他不能让步。
刑沐回忆。
在邻市的快捷酒店里,她来去匆匆。
在品岸酒店,她知道他要去港市出差,催着他来去匆匆。
在这套房子的厨房里,她甚至用一个鸡蛋形的计时器要他速战速决。
最后一次,因为一只九十二克的金镯子,她连一次都没给他,她爽完了,把他撂在半道上,姑且算半次……
刑沐请教:“那你能几次?”
“我不知道……”陶怀州的动手动脚在往没皮没脸的方向发展。
刑沐提防:“那你想几次?”
陶怀州对刑沐察言观色:“两次,可以吗?”
这么有分寸的数字,当然可以。
然而由此,刑沐大开眼界地见识了两件事。
一是,她和陶怀州“充电”的时间相同,“耗电”的速度天差地别。又或许,他在她里面才是真真正正的充电。
二是她见识了陶怀州的无赖。
在沙发上时,他说晚点去床上。这一条,他没有食言。他抱她去了床上。
折腾到最后,她庆幸是在床上,眼一闭,腿一蹬,死也死得没有后顾之忧。
然而,陶怀州还要来……
“你自己说的两次,不会数数吗?”刑沐卷着被子往墙根底下躲。
陶怀州像拆包袱一样把她拆出来:“刚才那次不算……”
“凭什么不算?”
“你不觉得上下铺的高度太限制了吗?”
刑沐大吃一惊:“我不觉得!”
请问,他把她翻来覆去的到底限制什么了?上下铺不背这个锅。要她说,根本是他温良恭俭让的外表限制了她对于人心险恶的判断!
她也终于知道语言有多么苍白和无力……
到底又被他抱下了床。
陶怀州好一副言而有信的模样:“我说了,让你晚点再继续。”
刑沐欲哭无泪。
他这是让她继续?
请问,她这样被他面对面抱着走,她能继续什么?要不是口干舌燥,她真要骂脏话了:去你大爷的陶怀州!充电就充电,你还把我当移动充电宝了是不是?
陶怀州能看出刑沐在心里骂他,他只能哄了又哄:“很快,很快就好了。刑沐,你可怜可怜我。你想去哪?我抱你去。”
刑沐心说救命呀,谁可怜谁呀?很快?真快的男人,不可能说这个字。想当初,她说他“快而强”,他耿耿于怀!他越是自己说很快,越是千里之行才刚刚始于足下呀……
他还腆脸问她想去哪?
她想回齐市!
刑沐抬了软绵绵的手,指向床。
几害相权取其轻,所有地方比一比,床算最轻的。
可她眼看着离床越来越远。
她被陶怀州抱到了餐桌上。
“你不是说……”陶怀州倒是句句有出处,“要一天三顿都吃我吗?”
刑沐气哭了。
毕竟,她不承认她是爽哭的。
她双手掩面:“我吃你?那……那你倒是上桌子啊!怎么是我在桌子上啊?”
请问天理何在?!
再后来,刑沐为了睡个好觉,咬着牙要去洗澡。陶怀州抱她去卫生间,手里又拿了个套。刑沐牙都要咬碎了:“刚才那次也不算?”
“嗯。”
“又凭什么不算?”刑沐都好奇了,好奇他老老实实快三十年,冷不防能有多少歪理邪说。
“你哭了。”
“那又怎么样?”
“说明我做得不好。”
“好!”刑沐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就是做得太好了,我才哭的。”
“那你再哭一次。”
“狗东西!”
有句俗话是:看谁笑到最后。
具体到刑沐和陶怀州的今晚,是看谁哭到最后。
刑沐眼睛都哭肿了,但没有一滴眼泪是伤春悲秋的。反倒是陶怀州“安生”了之后,和刑沐面对面躺在床上,蜷缩到比她低的位置,多愁善感,默默掉眼泪。
睡觉,最字面上的含义。
他没想到他有一天能抱着刑沐睡觉,而不是“你爽我也爽”之后,她头也不回地走掉,或是将他逐出门外。
“哭什么?”刑沐手脚并用地将陶怀州当玩偶抱着,尽管她之前并没有抱着玩偶睡觉的习惯。
“你累坏了吧?”
“呵……我喊累的时候,是谁说不用我动,累不着我?这会儿知道哭了?哭吧哭吧,你就猫哭耗子吧。”
陶怀州仰头:“我在机场说了,晚点哭给你看。”
刑沐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把陶怀州的头按回去:“我晚点再看……”
睡着前,她回顾陶怀州的每一个“晚点”,他都言出必行了,姑且不算他“渣男语录”好了,姑且给他今晚打个九十九分。
扣掉的一分,因为无赖。
快入睡时,刑沐推开陶怀州,翻身,面朝墙去了,终究是习惯一个人无拘无束地睡觉。
整晚,她梦到在森林里跑啊跑,时不时被从天而降的网罩住,挣脱,再跑,再罩住,再挣脱……
显然,是陶怀州整晚都把她当了玩偶抱着。
半梦半醒间,刑沐打定主意,将来无论是“老破小”,还是别墅,她都要和陶怀州睡上下铺,办完事,各睡各的。
清晨,刑沐睁开眼,只觉得背后有一条粘人又小心翼翼的大狗,令人又恼又不忍苛责。再加上“它”蓄势待发,她不忍更不敢苛责,只能说:“陶怀州,我不吃早饭了,午饭和晚饭我也不吃了,我要辟谷!”
陶怀州在刑沐背后轻笑,一遍遍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吃了正儿八经的早饭后,刑沐还得去医院给包映容撑腰。
“我送你。”陶怀州原本这两天的计划是在齐市,工作都安排给了赵狄和助理凯文。
刑沐心里没底:“开车?”
“打车也行……”
“开车吧,你把好的坏的都展示给我看看吧。”
刑沐正儿八经地换衣服。二人这样的关系,她原本不用回避陶怀州,可当她把装着黑的白的红的和豹纹的透明收纳袋从包里掏出来,陶怀州的眼神直勾勾。
她只好去卫生间里换衣服。
等她出来,陶怀州扫了一眼她手中的透明收纳袋,自言自语:“黑色。”
刑沐真服了。
她用透明收纳袋,是为了让自己一目了然,倒便于他用排除法了?
上了车,刑沐系好安全带,下意识地试了试卡扣的牢固性。
陶怀州看在眼里:“我的车技到不了过山车的程度。”
“你别说话了。”刑沐安全第一。
上路后,由于刑沐一言不发,二人不是冷战,酷似冷战,陶怀州频频要开口,都被刑沐阻止:“你就当我是搭你的顺风车,我们不熟。”
陶怀州偷换概念: “我们在车上不是最熟的吗?”
“是车上熟,还是车下熟,你只能挑一个。”
陶怀州闭嘴。
安全抵达医院门口,陶怀州看到一位熟人——更确切地说是刑沐的一位熟人。刑沐随着他的视线,比他迟一步看到谷益阳。
“你是猎犬吗?”刑沐问陶怀州。
谷益阳是她约来的,她找都没找着呢,陶怀州倒先从人山人海中把他锁定了。
陶怀州知道谷益阳和包映容关系好,看样子,是刑沐约他来的。
“我在车里等你。”陶怀州打定主意,就算刑沐让他走,他也不走。
“什么?”刑沐装模作样:“你不跟我进去?”——
作者有话说:沐沐:好累,不想说话。(臭脸)
第73章 73 我们是我们。
陶怀州百分之百确ʟᴇxɪ定刑沐是在作弄他。
要知道, 他连这个司机的角色,都来之不易。
早上,他对刑沐话里话外说了好几次要陪她去医院。他是有自知之明的人, 自知处境比见不得人进步了一点点, 也自知到不了能见包映容的高度,所以只要能陪刑沐去医院, 有机会给她打个下手,跑跑腿, 他就心满意足。
刑沐一次话茬都没接,就生生晾着他。
他没辙了, 说送她, 她这才点点头。
这会儿她又说这种话, 势必是在作弄他——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是在他下车的一瞬间, 她说“我开玩笑的”,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是她作弄了他整整一早上。
陶怀州解开安全带,下车。
对他来说,“万一”都值得,更何况百分之一。
刑沐不用陶怀州给她开车门, 下车, 和他在车头的位置会合,抬手, 抚了抚他的风衣衣领:“你猜,我妈还能认出你这个‘金牌技师’吗?”
“你希望她认出我吗?”
“希望啊!她虽然不至于见一个,爱一个, 但见到帅哥,过目不忘。检验你是不是帅哥的时候到了啊……”
在二人的余光中,谷益阳杀过来:“沐沐, 你什么意思?”
在齐市,谷益阳问过刑沐:“你和陶怀州还有联系吗?”
“没有。”刑沐实话实说。
当时,刑沐和谷益阳谁也不知道,他们谈论的人就跟在他们身后。
后来,刑沐和陶怀州因为一分钱的转账又联系上了,刑沐没义务向谷益阳汇报。
谷益阳知道柯轩也去齐市找过刑沐,炮灰一个,他不会放在眼里。他的眼中钉只有陶怀州。只要刑沐和陶怀州断了,他胜券在握。往事如烟,只要他和刑沐都对对方既往不咎,他们就苦尽甘来。
今天早上,他收到刑沐的微信,说包映容住院了,她回京市了,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看包映容。
这是刑沐单方面和他分手后,第一次向他示好。
他以为刑沐闹脾气总算闹够了。
却不料,她把陶怀州带到他眼皮底下卿卿我我?陶怀州……这个给女人下跪的贱骨头到底要阴魂不散到什么时候?
“什么什么意思?”刑沐看谷益阳拎着两盒营养品,“你这不是知道吗?来看我妈。”
谷益阳看陶怀州两手空空:“他来干什么?”
“我们也来看我妈,”刑沐三言两语划分了阵营,“跟你不冲突。”
我们是我们。
你是你。
谷益阳后知后觉,刑沐给他发微信,只是问他有没有时间来看包映容。她没说要和他一起。她要一起的,另有其人。
“不冲突?”谷益阳脸都绿了,“刑沐,你把我当什么人?”
“我妈的救命恩人。”刑沐道出她今天约谷益阳来医院的第一个理由,“你这个称号,挂了好几年了,你引以为傲,我妈也对你赞不绝口。我们今天凑齐了再看看,有意义吗?她当年没跳楼,今天被人打,今天没被人打死,还有明天、后天。所以你这个救命恩人,没意义。”
谷益阳脸又白了:“你是说我们好几年的感情……没意义?”
刑沐笃定:“所有事都是重在过程,除了感情和治病。没有结果的感情和治不好的病,过程没意义。”
谷益阳越被刑沐判出局,越在陶怀州的面前下不来台,终于发难陶怀州:“这就是你求来的结果?膝盖伸不直,我建议你去挂个骨科看看。”
这是又拿陶怀州给刑沐下跪说事儿。
刑沐看陶怀州默默站在她身边,怎叫个知书达理,自然要护犊子,但没等她建议谷益阳挂个口腔科去治治口臭,陶怀州问谷益阳:“你还进去吗?”
没人知道当刑沐和谷益阳battle时,陶怀州一边仰慕刑沐,一边在想什么。
他想他两手空空,如何见包映容?
对面倒是有家水果店,但要买多少水果,才拿得出手?于是,他把主意打到谷益阳的两盒营养品上,脑子里有两个念头也在battle。
一个念头是谷益阳这么铁公鸡吗?来医院见长辈就带这么点东西?
另一个念头是抢过来!这么点东西,有也比没有强。
就这,还知书达理?离抢劫都不远了。
“你什么意思?”谷益阳这句话问过刑沐,又问陶怀州。他被这二人搞得像个二傻子。
陶怀州心平气和:“你要是不进去了,你这两盒燕窝和阿胶,卖不卖?”
刑沐听懂了。合算陶怀州半天不说话,是在为见家长打小算盘?孩子静悄悄,果然是又在作妖……
谷益阳听了个似懂非懂。陶怀州大小是个陶总,这么不懂事?来医院见长辈,看他拎了东西,才知道不能空手套白狼?问他卖不卖?想截胡,做梦!这二人让他栽这么大跟头,谁也别想顺顺当当。
“别让阿姨久等了。”谷益阳让刑沐带路。
刑沐随便谷益阳是走是留,握住陶怀州的手,就要进医院。谷益阳的视线落在小手握大手上,脸色从绿到白,又从白到猪肝色。
还记得三人吃火锅时,刑沐在桌子底下勾的明明是他的手指。
一样吗?
也不一样。她勾他的手指,花样多得像“大杂烩”的蘸料。她握住陶怀州的手,就像一碗实实在在的麻酱。
陶怀州轻轻扯了刑沐一下,用眼神指指对面的水果店。
刑沐怀疑只要她点点头,陶怀州会像霸道总裁一样走进去:“我全包了。”尽管,他的本性和霸道总裁不沾边。
“我妈不讲究这个。”她向陶怀州打包票,再说一句悄悄话,“你再形式主义,我不让你进去了。”
有钱就是好,包映容住在VIP病房里,足够她和邹子恒,再加上刑沐和陶怀州、谷益阳,五个人“各怀鬼胎”。
刑沐给陶怀州的名号是:“我朋友。”
谷益阳暗讽:朋友?谁家朋友进门前还手拉手?
他用一种“阿姨,你要给我做主”的眼神看着包映容,无奈,包映容看着陶怀州:“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一旁,邹子恒昨天挨了一菠萝,半边脸贴着纱布,毫无形象可言:“容容!你脑子没撞坏吧?他可是刑沐的男朋友!”
他自知他的竞争力只有脸,如今脸花着,又来了个比他长得好的,他被危机感冲昏了头脑,误以为包映容搭讪陶怀州。
他此言一出,众人七嘴八舌。
包映容委婉地让他闭嘴:“你的脸要静养。”
刑沐意有所指地在眼前挥了挥:“哪里来的脏东西?”
谷益阳自言自语:“倒是不瞎。”
陶怀州悄悄问刑沐:“我要纠正他吗?”
“纠正什么?”
“我还不是你的男朋友。”
“还不是?”刑沐心情好,“陶怀州,你这个‘还’字用得有水平。”
包映容认出了陶怀州,找邹子恒确认:“他……他不是你前同事吗?”
邹子恒傍上包映容之后,不在足疗店干了。
一开始,他的说辞是不想给包映容丢人。包映容不理解,凭本事吃饭,有什么好丢人的?
他又给自己编了一身职业病,说不想在外面伺候别人,回家要包映容伺候他,包映容这就上当了,三催四请地要他先把身体养养好。
经包映容提醒,邹子恒也认出了陶怀州。
那晚,他也不知道领班从哪找来个面生的金牌技师,戴着口罩,也能看出仪表堂堂,为此,他还“争宠”地挡了挡包映容的视线。
那晚之后,足疗店里再没这号人。
谷益阳知道邹子恒之前是足疗店的技师,机不可失,针对陶怀州:“你也给人捏过脚?怪不得习惯跪着。”
无须刑沐和陶怀州出手,包映容发话:“小谷,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你是看不起你邹叔的工作,还是看不起阿姨?”
相比邹子恒,包映容怎么可能向着谷益阳?没让谷益阳跟邹子恒赔礼道歉,就算是看在“救命恩人”的份上了。
刑沐忍不住对谷益阳落井下石:“你进门叫人了吗?只叫了阿姨,是不是没叫邹叔?”
谷益阳拉陶怀州下水:“他叫了吗?”
最难堪的人莫过于邹子恒。拜托,他只是想傍富婆,想不劳而获啊!他不想让两个比他小不了几岁的男人阴阳怪气地管他叫叔啊……
“邹叔,你手机响了。”陶怀州一鸣惊人。
他上下嘴皮子一碰,叫一声邹叔,让邹子恒难堪,让谷益阳哑口无言,让包映容满意,更让刑沐忍俊不禁,他何乐而不为?
一时间,嘈杂的病房里只剩刑沐抿着嘴吭吭地笑,和邹子恒的手机铃声。
是邹ʟᴇxɪ琳来电。
邹琳和成昊到楼下了。
刑沐自告奋勇去楼下接他们,顺便将陶怀州和谷益阳送走。谷益阳在包映容这里踩了雷,是时候退场了。更重要的是,陶怀州在这里,她忍不住心情好,总是想笑,想看他,想对他动手动脚。等邹琳和成昊来了,她总不能再这样嬉皮笑脸。
陶怀州用眼神争取了一下:我能不能留下?
刑沐不准:“别捣乱。”
他只好服从刑沐的安排。
刑沐和陶怀州、谷益阳等来电梯,满员,顶多能挤出一个人的位置。刑沐打算再等一班,陶怀州却说:“你上吧,我和他走楼梯。”
刑沐放心地上了电梯。
陶怀州和谷益阳一前一后走进楼梯间。谷益阳以为陶怀州有话要说,然而从六楼下到三楼,陶怀州一言未发。谷益阳沉不住气:“她跟你睡了?”
陶怀州的脚步顿了顿,但没停:“跟你没关系。”
谷益阳自知这次真的和刑沐走到了尽头,也就口不择言了:“别这么小家子气,交流交流。我觉得她全是嘴把式,身材……”
谷益阳对刑沐的评价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刑沐在一楼接到邹琳和成昊之后,耳闻有人在二楼的楼梯间打架,急匆匆又把邹琳和成昊扔下了。她放心陶怀州和谷益阳单挑,是因为她认清了陶怀州的口才——他平时不善言辞,但越是动真格的,战斗力越强。
但怎么还打上架了呢?
他虽然比谷益阳高大,但万一被谷益阳出阴招儿呢?
来到二楼楼梯间,刑沐一看果然是陶怀州和谷益阳目无法纪,一个把另一个摁在墙上。
更确切地说,是谷益阳把陶怀州摁在墙上,并送上一拳。
“谷益阳!”刑沐从后方扯开谷益阳,“你挂的泌尿科都过号了!”
谷益阳下意识往自己身下一看,再看围观人群,他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沐沐……”谷益阳喊冤,“是他先动手的!不不不,不是动手,他踹我!”
刑沐张着双臂将陶怀州护在身后,呵斥谷益阳:“我自己长眼睛了!我看到是谁下死手了,你看你把他打得……”
说着,刑沐回头看陶怀州,他一张脸上连吹毛求疵都求不出来,连头发都没乱,但她话不能说一半,要有始有终:“他上牙膛都破了!”
谁也别管她是不是透视眼,她说破了,就是破了——
作者有话说:心机土狗X霸气护夫
第74章 74 所以刑沐认清了,陶怀州根本不是……
中计了!
谷益阳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为时已晚,只能于事无补地想一想陶怀州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算计他的。
从踹他的第一脚开始?
从让刑沐一个人上电梯,把他骗进楼梯间开始?
又或许, 刑沐今天约他来医院, 就是陶怀州出的主意!
但事实并非如此。
事实是陶怀州别说给刑沐出主意了,他被刑沐作弄了一早上明明自身难保。他让刑沐一个人上电梯, 只是不想让刑沐和谷益阳共处,哪怕他也在, 哪怕刑沐让他站在三人的中间。进了楼梯间,他没有跟谷益阳说话, 只是不想跟刑沐的“白月光”说话, 并非以静制动。
直到谷益阳出言不逊, 他动了手。
较真儿的话, 谷益阳说得对:不是动手,是动脚。
当时二人正好走到二楼和三楼之间的平地,陶怀州避开膝盖和下腹,一脚踹在谷益阳的大腿上。谷益阳疼得没发出声,捂着大腿, 龇牙咧嘴地原地蹦了蹦。
本来这“无伤大雅”的一脚堵住谷益阳的臭嘴就完事儿了。
偏偏谷益阳缓上口气:“你丫至于吗?没睡过身材好的是不是……”
陶怀州第二脚踹在谷益阳的膝盖上, 相较于下腹,至少出不了人命。
谷益阳要跪, 但怎么也不能给陶怀州跪,整个人拧麻花似的转了一百八十度。
陶怀州第三脚踹在谷益阳的屁股上,谷益阳跌跌撞撞地扎在了墙上。
挨了三脚, 谷益阳再怎么“斯文人”,也要还手了。他多此一举地大喝一声,扑向陶怀州。陶怀州正好看到刑沐心急火燎地赶来, 他顺势被谷益阳摁在墙上,顺势挨了一拳。
假如这是在拍戏,这一条未必过得了——太假了。
然而更假的还在后面。
刑沐说他的上牙膛破了?
陶怀州用舌尖顶顶上牙膛,血腥味自然是没有,只有甜味。
所以刑沐是心急火燎地赶来救他……
谷益阳虚张声势地隔空点点陶怀州:“你给我等着!”
他不能不走了。再不走,就不仅仅是被陶怀州踹三脚了,刑沐搞不好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他扣上“不举”的帽子。他可不像陶怀州,他要脸!
刑沐说要送陶怀州回车上。
到了一楼,二人碰上邹琳和成昊。
成昊问刑沐:“小谷也来了?我看他一瘸一拐地走了。”
刑沐回答:“可能是内增高鞋垫只垫了一边。”
邹琳打量着陶怀州问刑沐:“这位是……”
刑沐回答:“身价过亿的帅哥。”
“你们先上去,我一会儿回来。”刑沐带走陶怀州,留下邹琳和成昊一人一肚子气。邹琳觉得成昊关心那个小谷,只能是出于对前妻的关心。成昊觉得邹琳就差对那个“身价上亿的帅哥”抛媚眼了。
刑沐和陶怀州回到车上。
二人自从谷益阳退场,一句话没说。
这会儿陶怀州惴惴不安地接受刑沐的审视,像一条拆完家的狗,寄希望于主人相信它是无辜的,相信是龙卷风侵袭了这个家。
“我看人真准,”刑沐佩服自己,“我早就看出你是个白莲。”
陶怀州不懂:“什么是白莲?”
“你这样就是白莲!”刑沐不吐不快,“人前楚楚可怜,人后……你以为我看不见谷益阳身上有几个鞋印儿?”
主人耳聪目明,龙卷风不能替狗背锅。
陶怀州认错地垂下头。
“装!还装?”刑沐捏住陶怀州的下巴,把他的脸左右转了转,细细检查一番,“真没受伤?”
“没。”
她又摸摸他脑后:“这里有撞到吗?”
“没。”
刑沐推开陶怀州:“你以后再用苦肉计,好歹擦破个皮!”
“我不是用苦肉计。”
“行,”刑沐皮笑肉不笑,“是你们打得有来有回。行,凑巧了是我没看见的时候,你揍他,我看见的时候,他揍你。”
“不是这样。是我看到你来,我的第一反应是你会生气……”
刑沐打断陶怀州:“我当然会生气!他凭什么……”
陶怀州的音量史无前例地盖过刑沐:“我的第一反应是你会因为我打他而生气,所以我想的是让他还我一拳,能不能让你消气。”
“你!”刑沐气结,“你可真能往他脸上贴金。”
“我知道我想错了,以后不会了。”陶怀州求和地拉刑沐的手,“可是,可是……”
“说!”
“可是你和他分手这么久,还有联系,我以为……”
“以为什么?”刑沐替陶怀州把话说完,“以为我就是放不下他?敢跟我打个赌吗,看看今天之后,他还会不会找我?”
这是刑沐今天约谷益阳来医院的第二个理由。除了要让谷益阳和包映容别再把“救命恩人”当回事之外,她要在谷益阳面前把陶怀州捧上天。
她要结束谷益阳“追妻火葬场”的闹剧,这样最省时、省力。
说难听了,不是谁都像陶怀州一样不惜做小三。
这样说真的难听吗?她也不觉得。
毕竟她不用陶怀州做好人,好人从一开始就做不了她的“乖乖”。
陶怀州沉浸在喜悦里。刑沐和谷益阳结束了?她的言外之意是这样吗?
“敢赌吗?”刑沐凶巴巴,“小心把裤衩都输没了。”
“敢赌,输就输。”
“没人要你的裤衩!”
陶怀州不能被喜悦冲昏头脑。他知道刑沐还没消气,拉过她的手,掰出她的食指,在他脸侧点了点:“有受伤,这里面肿了。”
刑沐是真的拿不准了,这男人到底是机关算尽的白莲,还是如假包换的小可怜儿?无论是哪一种,对她都没坏处就是了。
“怎么?”她还板着脸,“要亲亲才能好?”
“嗯。”
刑沐大恩大德似的在陶怀州脸上亲了一口:“好了吧?”
“是里面疼……”
“疼死你算了!”刑沐说一套,做一套,吻住陶怀州,舌尖被他欢迎着、诱骗着、囚禁着,抚慰他未必存在的伤口。
她不用探究。
就像她不用问陶怀州为什么要踹谷益阳。如今与其说她了解谷益阳,不如说她了解陶怀州。准是谷益阳说了冒犯她的话,陶怀州ʟᴇxɪ才会“护主”。
刑沐亲得气喘吁吁:“我得回去找那‘亲上加亲’的四个祖宗了。”
陶怀州的手扣在刑沐脑后不放:“我还有话没说完。”
“你说。”
“我没有身价过亿,差得远……”
刑沐蹭着陶怀州的鼻尖咯咯笑:“我随口一说,你又当真?不过,你只否认身价过亿?不否认帅哥?”
陶怀州也算有根据:“地铁上那么多人,你选我,先看脸的,是不是?”
这倒是。
二人坐在驾驶位和副驾驶位,即便陶怀州将刑沐罩在怀里,也不能做比接吻更亲密的事了。“我喜欢黑色,”他暗示刑沐,“特别特别喜欢。”
所以我们能不能尽快回家?
刑沐用指甲掐了一下陶怀州的耳垂:“我得和褚妙语他们几个聚聚,吃完晚饭回去。”
“还有李酷和柯轩吗?”
“嗯。”
陶怀州没再说话,但刑沐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一句“我能不能去”。
她回答他:“不能。李酷是你的员工,我不能让你的员工看到你做我的跟屁虫。你在公司的形象,会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陶怀州争取:“我可以让自己看上去只是你的朋友。”
刑沐随口就能列举:“你眼睛不会粘在我身上?万一玩儿个真心话大冒险,他们要是恶趣味地问你上一次性生活是什么时候,你不会看着我说昨晚?我要是代表郭副总跟柯轩聊聊拉客户的事,你不会吃醋?”
会。
刑沐的每一个问题,陶怀州的答案都是会。
所以他只能再缠着刑沐亲一亲,便放她下车,放她去给包映容撑腰,放她难得回京市,自然要和朋友们聚聚。
刑沐回到医院,没有对邹子恒说一句话。
她只先后找了邹琳和成昊。
她知道邹家只剩兄妹二人,相比任何人,邹琳最能管住邹子恒。她让邹琳管住邹子恒的拳头,管到包映容喜新厌旧的一天,好聚好散,不然,妹妹从成昊身上没捞到的钱,哥哥从包映容身上一样捞不到。
她对成昊虚与委蛇:原来也不是没管他叫过爸,如今再叫两声爸,她不会掉块肉,却足以激发成昊对包映容的责任心,替包映容看住账户里的钱,就等于看住邹子恒。
包映容执迷不悟,刑沐能为她做的只有这么多。
说真的,刑沐觉得她这个做女儿的还不如陶怀州……
昨晚吃火锅时,陶怀州问她,包映容和邹子恒的事,有没有什么他能帮上忙的。她反问他:“你有什么好主意?”
“我可以给阿姨安排‘第四春’。”陶怀州知道这似乎是唯一一条路。
“安排?你怎么安排?”
“阿姨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我去找,我来出钱。他会讨阿姨的欢心,对阿姨无微不至。”
刑沐大吃一惊:“陶怀州,你这人真是没道德!你把别人的感情当商品?是,我妈是开心了,那男的算什么?就算是心甘情愿,那也是被你教唆的。”
“阿姨开心比较重要……”
所以刑沐认清了,陶怀州根本不是什么好人。
他就是对她好。
她再一转念:“你这么会讨我的欢心,对我无微不至,你该不会也是商品吧?说,什么人派你来的?”
陶怀州讲逻辑:“所以你喜欢我这个类型?”
他要真是被什么人派来的,不得是投其所好?
刑沐索性扒一扒陶怀州的浴袍:“对,我就喜欢胸大的。”
离开医院,刑沐先去找褚妙语逛逛街。
褚妙语昨晚和钟函吵架,是因为钟函这段时间为了做一篇杀猪盘的报道,开了几个小号和骗子聊天,和褚妙语约会的时候常常摆弄着几部手机,连头都不抬。褚妙语知道钟函是为了工作和正义,但怨气攒着攒着也就爆发了。
刑沐还是不习惯对朋友家丑外扬,没有跟褚妙语说包映容养着小白脸,还被小白脸打了,不然,她真要吐槽“怀州哥哥”有助长杀猪盘的打算——花钱找骗子,让骗子打一份工,赚两份钱。
和正义感满满的钟函相比,陶怀州更显得没道德了……
褚妙语问刑沐和陶怀州什么情况,刑沐有她自己的理解:“暧昧期。”
要是让褚妙语知道她和陶怀州昨晚用了多少个套,褚妙语一定会说:暧昧期?别逗了!你们这属于发|情期。
晚饭,刑沐和褚妙语、李酷,柯轩,四人约在一家川菜馆。
曾经的悦畅旅游“四剑客”,如今是四散。
李酷在无边文旅有了大显身手的机会,对褚妙语也渐渐看淡了,没有再张嘴闭嘴地提钟函这个“小记者”。
柯轩其实比谷益阳更早知道刑沐和陶怀州还有联系的事。毕竟,他还是刑沐的朋友,但谷益阳不是。
其实上个月,他再要去齐市时,刑沐对他说了她有更想见的人。
柯轩是父母眼中的傻儿子,是谷益阳眼中的炮灰,但他至少拎得清:刑沐可以想见他,可以不想见他,他都不在乎,但她说了个“更”字,她有了比较,便是有了人选。
柯轩没有再去齐市,联系刑沐的次数也少了,但今晚,他避开褚妙语和李酷,问刑沐的第一个问题是:“姐,你知道他跟他爸的事儿吗?”
“什么事儿?”
“就前几天,他爸在外头走丢了,饿得皮包骨,神智不清。姐,他这是遗弃罪!能判刑的。”
所以说,柯轩调查了陶怀州?
刑沐没等柯轩把话说完,就给陶怀州发完了微信,先是一个定位,后是三个字:「来接我。」——
作者有话说:沐沐为陶总编写的人物小传:胸大且道德败坏。
第75章 75 “先穿着。”
刑沐在陶怀州回复了一个“好”字之后, 安心吃饭。
川菜让人有食欲,和朋友们八卦物是人非也算有趣。
然而辣子鸡里吃出来一根头发;然而和她的座位背靠背的人频繁起身,频繁撞她的椅背;然而她突然想起来, 忘了问陶怀州有没有还掉租来的车, 是不是开车来接她……
车技不好,开夜路大概比推着快不了多少。
慢就慢, 安全就行。
安心吃饭?她的椅背再一次被撞,她终于将啤酒洒在了身上。
对方双手合十向她道歉, 还要赔她清洗费。她的牛仔衬衫是一百多块钱买的,穿了两年, 真配不上清洗费。她说算了, 但起起伏伏的兴致再也高涨不起来。
她去洗个手, 柯轩说陪她去, 显然是想继续关于陶怀州的话题。
他没有在饭桌上,当着褚妙语和李酷的面揭露“怀州哥哥”和“陶总”的真面目,大概就算给她面子了。
刑沐想着郭副总批假时,说柯轩家的公司在西北部的合作商没十个也有八个,让她有机会跟他聊聊, 拉几个客户。
聊就聊。
站在洗手池前, 刑沐抢先一步。
柯轩是她带出来的人,她才开个头, 他就说:“姐,合同你发我。”
礼尚往来,柯轩接下来要说的话, 刑沐想听也得听,不想听也得听。
回到饭桌上,刑沐左等右等, 终于等来陶怀州的微信:「我到了。」
京市太大,算下来,他从锦绣花园开车过来就是要这么久。
刑沐先走一步。
褚妙语和柯轩都知道她是被什么人接走了。
只有李酷被蒙在鼓里,还在滔滔不绝地说谈恋爱只会影响拔刀的速度,并用“我们陶总”举例,说“我们陶总”带领无边文旅冲出亚洲,走向世界,就是因为心中无女人。
褚妙语只能说,青梅竹马的交情影响了她对李酷这个睁眼瞎拔刀的速度。
心中无女人?柯轩小小年纪倒也向往这个境界了。
刑沐健步如飞地出了餐厅,看到也算培养了两天感情的七座商务车,看到陶怀州站在车尾的阴暗处。
陶怀州看只有刑沐一人,才上前给她打开车门。
他不是高调的人,但原本也不至于躲躲藏藏,是“跟”了刑沐之后,习惯了处于见不得人的位置,一时半会儿改不掉了。
刑沐在上车前,绕车一周,检查车身有没有新的剐蹭。
陶怀州不介意刑沐这样开他玩笑,但要催一催:“不冷吗?”
起风了。
刑沐回到副驾驶位的车门前,投入陶怀州的怀抱:“有点。”
陶怀州下意识往餐厅门口看看,不知道该不该希望刑沐的朋友目睹这一幕。届时,刑沐会不会给他名份?但更有可能说他是顺风车司机。
他取暖地搓搓她的背:“心情不好?”
“有点。ʟᴇxɪ”
“喝多了?”
“有点,但你闻到的酒气一大半来自我的衬衫。”
“上车吗?”
“你可以一边开车,一边说话吗?”刑沐做最坏的打算,“我们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吗?”
“你长命百岁,大概还能见到两万七千天的太阳。”
“陶怀州,你速算还可以,但能不能浪漫一点?比如折合成流星雨?”
“折合成狮子座流星雨可以吗?高峰期三十三年一次,你还能见到三次。”
“有点浪漫过头了……”刑沐仰头:“再实际一点,我们回去的路上会见到几个红灯?在每个红灯前平均亲十秒,一共能亲多少秒?”
陶怀州的悲喜绷作一条拔河中的绳子。
显然,刑沐在因为心情不好而需要他。
他不希望她心情不好,却对她的需要求之不得。
他当即就要亲她。
刑沐像泥鳅一样滑溜溜地钻出陶怀州的怀抱,钻上车:“还有个更实际的问题,等红灯的时候舌吻,算违章吗?”
一路绿灯。
二人迟迟没机会交换唾液,只能交流。
刑沐对陶怀州说了柯轩调查他的事,陶怀州问刑沐:“所以是我和我爸的事……破坏了你的心情?”
“不是,是我跟柯轩吵了一架。”
当时,站在洗手池前,柯轩对刑沐好心好意:“姐,我爸妈说找对象,首先要找个好人。恶人和小人对你好,都是一时的。好人可能学不来轰轰烈烈,但至少不会害你!我爸妈在找对象这件事上,是有发言权的!”
对,刑沐明知道柯轩好心好意。
对,刑沐明知道柯轩的父母是择偶的楷模。
对,刑沐在包映容的婚姻中见过恶人,也见过小人,比谁都明知道找一个好人的重要性。
但她还是要为陶怀州说话:“他要是有得选,他也会做个好人。”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像电影台词一样矫情,但她也没得选。难道陶怀州不想有恩爱的父母,不想有人教他将来要找个好人?
难道要她跟柯轩说,陶怀州虽然遗弃了他爸,但养了她爸?
这样能证明陶怀州是好人吗?
不能,这样更证明陶怀州只是个对她好的恶人和小人。
后来,柯轩说刑沐鬼迷心窍,刑沐说柯轩多管闲事。
再后来,刑沐巴不得柯轩拿拉客户说事儿,但他没有。他感情是感情,帮忙是帮忙,让她挑不出错来,更显得她不识好人心。
陶怀州拿不准:“你为我……跟柯轩吵了一架?”
“对,我可以说你不是好人,别人不可以。”刑沐记得她屡屡混淆陶怀州的州字,直到他说是州官放火的州。
州官放火,这个词她认下了。
“你觉得我是坏人?”
“对,至少比谷益阳和柯轩坏。谷益阳再怎么着,不做小三。柯轩只是摸摸你的底细,但你跟踪他。”
“就这些?”
“这些还不够?”
陶怀州娓娓道来:“柯轩说我犯了遗弃罪,你不觉得?他有没有查到我为什么遗弃我爸?他查到多少?他会不会还说了我不够以德报怨,不够出淤泥而不染?无论如何,人要善良。你不觉得我不够善良?”
“我不知道他查到多少,但他确实说了差不多的话,确实说你不够善良。你猜我跟他说什么?”刑沐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我让他去养你爸。”
她今天对柯轩说了不少夹枪带棍的话。
又一个绿灯。
陶怀州的车速和路线都意味着他要停车,意味着他不等红灯了。
算他运气好,路边难得有停车位,只是前车停得靠后,后车停得靠前,将空间压缩得紧紧巴巴。他让轮胎无情地碾了道边。刑沐感慨:“这辆车连京市都没出,却不亚于经历了达喀尔拉力赛。”
陶怀州不理会刑沐的调侃,解开安全带,倾身到副驾驶位上亲她。
刑沐板板正正坐着就行:“你这是……报答我……为你吵架?”
他没有循序渐进,一上来就缠她的舌根,让她一句话分了三段。
再往后,她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觉得她被他当甘蔗一样嚼了嘬,嚼得骨头都酥了,嘬得水分从每一个毛孔往外冒。
陶怀州掌握着说话的主动权:“报答你了解我。”
她早就大言不惭地说她对他“了解有限”,然而当时,她什么都不了解……
如今她比他更了解他。无论他对陶治做什么,她说他不是坏人。唯独他对她的感情,她说他坏事做尽。
“刑沐,”他自认为离坏事做尽还差得远,“等到你不要我的那天,你最好把我关起来。”
刑沐将椅背往后倒,借此和陶怀州拉开距离,喘喘气:“真有那天,难道不是你把我关起来?”
“你要先下手为强。”陶怀州解开刑沐的安全带,把她搂直。
刑沐要追随椅背,便和陶怀州打打闹闹:“我把你关哪?地下室、仓库、集装箱?我没有这种地方,还得花租金……”
“租金我来出。”陶怀州不能跟刑沐用力,不如将她的椅背放到最平,放她躺倒,亲不到她了,右手摁着她的肩,左手隔着裤子从她的腹部往下搓。
他知道他把她当甘蔗的时候,她的两条腿没闲着,并拢的表面下全是自娱自乐的小动作。
他都多余摁着她的肩,她根本坐不起来。
刑沐仅剩的力气都用来对陶怀州的手欲迎还拒,嘴上再逞逞凶狂:“那你给自己租个狗笼好了!”
“那你会来看我吗?”
“你会对我乱吠吗?”
“不会。”陶怀州思索,“你说我是白莲,我只会把自己弄出一身伤,默默对你吐舌头。”
刑沐的身体接受着直白的爱抚,脑海中被植入荒诞不经的画面,难耐地哼哼出来:“陶怀州,你别鬼扯了……”
“我买辆车吧。”陶怀州换了个充满生活气息的话题。
“你别做马路杀手了吧。”
“有车,想做就能做。”
刑沐打在陶怀州身上的力度连蚊子都打不死:“哪有人想买车是为了这种事的?”
十五分钟后。
刑沐和陶怀州来到无边文旅。
是刑沐要来的。她给陶怀州的理由是:“我想去参观参观。”陶怀州怀疑刑沐真正的原因和他的想法一致——想做。
等不及想做。
相比回锦绣花园,去无边文旅快得多。
然而刑沐真正的原因更不可告人。
她和陶怀州明明还处于她定义的“暧昧期”,但今天发生了太多事,让她既亢奋,又不安。她明天就要回齐市了。她想在离开前,更无孔不入地侵占陶怀州,想用亢奋抵消不安。
工作日的晚九点,无边文旅有两个员工在加班。
要去陶怀州的办公室,就要从他们的工位前路过。
陶怀州恨不得牵着刑沐的手大摇大摆,但刑沐反对:“你办公室的隔音能有多好?你确定他们听不到我们在里面……瞎折腾?”
她提议:“不如你先进去,我装作推销保险,你再让他们放我进去。”
陶怀州不能不反对:“你要让他们听到我和推销保险的在办公室里瞎折腾?”
最后,是陶怀州先进去清场。
两个员工被陶总“关怀”着下班,开玩笑地问陶总从悉尼给大家买了什么伴手礼。毕竟,大家收到过来自港市的杏仁饼和话梅。
除了助理凯文,至今谁也不知道来自港市的伴手礼只是个误会。
陶怀州只能说:“等收到,你们就知道了。”
因为他现在也不知道……
他现在只能联系悉尼的同事代劳。
总之,无边文旅的员工能收到陶总的伴手礼,每次都是托刑沐的福。
清场后,刑沐当真让陶怀州带她参观了一圈,看了浓缩无边文旅大事件的照片墙,也看了李酷的工位。
照片墙上没有陶怀州的身影。他不爱拍照,却以一己之力让她拥有了名为“好东西”的相簿。
李酷的工位上摆着和同事们团建时拍的合影。看着李酷斗志昂扬的脸,她惭愧:抱歉抱歉,被你当榜样的陶总,背地里被我害得没个人样。
陶怀州的办公室最没有看头,实用至上。
在他出差的期间,也天天有保洁来打扫,但他在某方面真的有洁癖,比如租来的车不能车震,比如被别人坐过的沙发不能用来“瞎折腾”。
他只让刑沐坐他的办公椅。
他站在她面前,双手搭住两侧的扶手,俯身从她的唇亲到她的脖子:“这个是我出差前换的,除了我,没人坐过。”
刑沐ʟᴇxɪ既然是来侵占,陶怀州的办公区自然也是她的首选。
她脱掉鞋子,用脚勾了勾他的小腿:“我衬衫上洒了啤酒,难闻。”
“不难闻……”陶怀州的鼻子直往扣子的缝隙里钻,鼻尖蹭到了他心心念念一整天的黑色蕾丝。
刑沐抚摸他的后颈:“我是让你给我脱掉。”
“先穿着。”陶怀州放过刑沐的胸,甚至把他蹭开的一颗扣子又系了上,“刑沐,你难得来,多坐一会儿。”
刑沐本以为陶怀州说的“坐”,是做。
但他说着,将她连同办公椅拖到了桌前,他的容身之处便只有桌下。
刑沐上一秒还在不满陶怀州这种时候给她系扣子,下一秒被他扒了裤子,从大腿,到膝盖,再到脚踝,等她反应过来,两条腿光溜溜了,左脚的袜子都被连累着褪到了脚心。
然后,他掀开她牛仔衬衫的下摆,露出另一件黑色蕾丝的全貌。
刑沐坐在这间办公室的主人的位置,双手在被扒裤子时,为了不东倒西歪,扶在桌沿。倘若这时候有人推门而入,只会看到她正襟危坐,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不怒自威。
没人能看到被办公桌挡住的,她腰下的情状。
只有她垂眼能看到,这间办公室真正的主人蜷缩又放肆,落在她腿间的目光在阴暗处更显灼热。
她这才知道他说的“坐”,是坐。
他就是要她以这副割裂的模样多坐一会儿。
第76章 76 怎么办?嘴碎他也好喜欢…………
“我还是站着消消食吧……”刑沐直觉鸠占鹊巢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想起身,想把办公椅物归原主。
陶怀州只要握住刑沐的双膝就能让她动弹不得:“刑总,不忙吗?”
刑沐脑袋里嗡地一声。
刑总?
所以她又要演土老板了?
刑沐的演技一般般, 缺乏信念感, 但编剧难不倒她。
所以此时此刻的剧情是土老板良心大大的好,上一次就劝十八岁的小陶回头是岸, 今天更是把他带到公司来,想给他一份正经工作, 没想到小陶泥足深陷,正经工作救不了他生病的妈、好赌的爸、上学的妹妹, 和支离破碎的他, 不如多往土老板的腿间扎一扎。
“怎么不忙?”刑沐给自己设计的台词是, “每天忙着在合同上签字。小陶啊, 我大笔一挥,够你一辈子荣华富贵……”
说着,她伸长了手,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签字笔,在面前“皇帝的新装”一般的合同上假模假式地划拉了几笔。
“刑总好棒。”陶怀州的赞美不怎么实在。
至少没有他的行动实在。
他在桌下有限的空间里脱掉毛衣, 露出一件他在家里穿的白色T恤。
他收到刑沐“来接我”的微信后, 出门出得急,直接套上了毛衣。
正好。
他继续脱掉白色T恤, 正好塞给刑沐:“刑总给我签字吧,签满了,够我生生世世荣华富贵。”
剧情对刑沐而言, 是一锅滋滋烧在火上的热油。
而陶怀州光着上半身,对她埋下头,是泼在热油里的水, 顿时,劈劈啪啪。
他叼了她黑色蕾丝的松紧腰,牙齿刮过她的皮肤,即便她不怕痒,皮肉也忍不住一缩一缩的,才要适应,他松了口,松紧腰啪地一声弹回来,黑白之间晕开淡淡的红。
“疼!”刑沐又出戏。
不然,怎么解释她眼前这就蒙上了一层雾气?
总不能这就爽到了吧?也太给土老板丢人了吧……
陶怀州的信念感比刑沐强得多。
他抬眼:“刑总给我签字,我会报答刑总的。刑总签得越多,我会报答得越多。”
刑沐的脑子还在瞻前顾后,手却将攥作一团的白色T恤好歹铺铺平,迫不及待地落下了第一笔,嘴和手同流合污:“你以后别叫小陶了,叫小淘气吧。”
土老板就爱给人取花名。
“那我再淘气一点,也没关系吧?”陶怀州说这句话的时候,没再看着刑沐的眼睛。
他看着他的“晚餐”。
刑沐一顿川菜吃得再不尽人意,也吃饱了,他可是饥肠辘辘。
间隔着在车上就浸透的布料,他用舌面从下到上地刷了两遍,张嘴裹住。
刑沐在第一时间咬住下唇,目光无处安放。
她在签字的手鬼使神差地没有停,但字迹像鬼画符一样,没法看。
她看看四周,没有人情味的办公室,更显得她骄奢淫逸。
她低头,看陶怀州迷迷蒙蒙地闭着眼,鼻翼伴随深嗅一下下缩动,两颊醉酒般泛红,蓬勃的背上泛出亮晶晶的薄汗。
真是到处都没法看。
越看,越扛不住他的搓磨。
她只能逼着自己入戏:“小陶啊,你找几个老板签过字?熟能生巧了,是不是?”
“就刑总一个。”陶怀州用脸硬生生拱开更大的空间。
他侧头将“晚餐”的最后一层包装叼作一根绳,再不能遮挡什么,只会将“晚餐”勒得更鲜美。
刑沐的眼泪还有别的什么像水球被摔爆在墙上一样迸发,再往下淌,难为她还在死守土老板的威严:“那以后……以后还要找多少老板签字?”
“就找刑总一个。”
“你还能再油嘴滑舌一点吗?”
“能。”陶怀州将刑沐的左腿挂上了办公椅的扶手。
他便有了足够的空间,往里刺。
刑沐真要问问这办公椅怎敢打着人体工学的旗号?人体工学,怎么会连腰都撑不住?她往下出溜了好大一截。
还有,陶怀州怎敢这样曲解“油嘴滑舌”?
她本就像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酒杯了,他还要闯进来扫荡。
“不要……”刑沐推陶怀州的头,“不要了。”
“刑总还在签字吗?”
“在呢在呢!”刑沐邀功地给陶怀州看她落下来的只有左手,右手还在他的白色T恤上鬼画符。
是他让她签字的,不是吗?
她兢兢业业签了半天的字,他能不能放她一马?
然而他说:“那刑总就是还要。”
剧情是刑总签字,小陶报答,不是吗?所以刑总签字不停,小陶报答不停。
两只手,刑沐一只都控制不了。她的右手颤巍巍地攥着签字笔不放,像发送摩斯密码一样戳在白色T恤上,也算签字。她再看她的左手,又哪里是在推陶怀州的头?用力时,是在挽留。使不上劲了,无异于主人对狗的奖励,摸摸它的头。
于是她更坐没坐相了。
在陶怀州的余光里,刑沐左脚被褪到脚心的袜子晃晃荡荡。是他唇舌的力道,通过她挂在办公椅扶手上的整条腿,传到她的脚。
于是他扯掉它,便能看到刑沐的五个脚趾可怜巴巴地抠紧,像换气似的舒展一瞬,又抠紧,周而复始。
于是刑沐的右脚也离开了地面。
右腿被挂上陶怀州的肩膀。
于是最后,她的腰以下几乎悬空,被陶怀州捧在手里享用。
土老板投降的时候最入戏:“饶了我吧!我给你签字,给你荣华富贵,我……我把公司都给你。”
然而陶怀州没在戏里。
他在对刑沐的这段感情里被扣上了“坏人”的帽子,想做坏事是理所当然。他想着,让刑沐在白色T恤上签字,太浪费了,下次真给她一份合同才好,把她吃到恍恍惚惚,让她签了字,再也不能不要他。
刑沐的腰酸得连牙根都波及了:“我坐不住了……”
他说要她多坐一会儿,到底要她坐多久?
“要躺着,还是站着?”陶怀州捞过刑沐的小腿肚,擦擦脸。毕竟,她的大腿被他祸祸得和他的脸不相上下了。
“躺着……”刑沐向往着沙发,以为陶怀州终于肯把洁癖改一改。
他却把她抄到了办公桌上,放平。
“站着,”刑沐反悔,“我要站着!”
她又给土老板丢人了。脑满肠肥的人设,还不如十八岁的小陶放得开。可她才看过无边文旅的照片墙啊,看过有多少大事件是陶怀州在这里办的。如今她躺在这里办他?她怕她有一天会被钉在和照片墙势不两立的耻辱柱上啊。
陶怀州依着刑沐,先给她把左脚的袜子穿回去,才放她下地。
套,陶怀州昨天买了五盒。
不同于他只会往枕头底下放,刑沐今天装了一盒在包里。
刚刚在无边文旅楼下,陶怀州隐晦地问刑沐要不要去便利店,刑沐直接打开包给他看:“学会了吗?要随身携带。”
陶怀州才将裤子褪到大腿,急着戴好,急着将刑沐向后转,让她背对他,扶住办公桌的桌沿。
昔日,在锦绣花园的厨房里,他们就是ʟᴇxɪ这样做的。
然而他顿了顿,又将刑沐转了回来。
想看她。
不仅想看她的脸,他晚三春地解开她牛仔衬衫的扣子,想看她的身体。
面对面有点难……
二人身高差得多,陶怀州要往下沉,刑沐要踮脚。刑沐觉得整个人被陶怀州往上挑,他堆叠的裤子磨得她有点难受。她一只脚才要偷偷往后挪,膝窝猛地被他捞到手臂上,得不偿失地落到金鸡独立的下场。
一只脚尖点地,形同虚设。
她都不知道哪一下就悬了空。
她又反悔:“我要躺着……”
别说是办公桌了,躺在砧板上也好过这样几乎集中于一点的受力。
陶怀州还是依着刑沐,放她躺平。
然而她得以解放的只有上半身,牛仔衬衫还穿着,算作“垫背”。
再往下还是不好过。
腰被箍着。
两条腿若是放任,便垂下桌沿,腰自然而然往上拱,越拱越给自己雪上加霜,若是要自救,就只能盘住陶怀州。
盘住能自救?
无非是换一种死法。
形形色色的声音混杂着一直将分贝数往上推。
喉咙里的,鼻腔里的,身体外表的和内里的,还有办公桌,不是实用至上吗?怎么连牢固都做不到?桌腿将地面磨得噌噌作响。
刑沐怀疑将无边文旅清场远远不够。
整栋楼的人都要退避三舍才对。
她再也不做土老板了:“陶总,你清醒……清醒一点,这里是你的办公室。”
“刑沐,谢谢你在这里跟我做,”陶怀州是清醒的,“你回齐市以后,我在家里,在这里,都能想你。”
刑沐挑刺:“不做……就不能想?”
“能,但是有区别。”陶怀州用两个词概括,“难受地想,和好受地想,不一样。”
“我懒得理你。”刑沐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她现在不是懒得理陶怀州掏心掏肺。
她现在懒得说话,懒得思考,她在急风骤雨中连呼吸都懒得。
然而不用思考,她也茅塞顿开了:今晚,不是她居心叵测地来侵占陶怀州,是陶怀州上赶着让她侵占。
“明天……”陶怀州自作自受地陷入离别的情绪,“我可以送你吗?”
刑沐以为陶怀州指的是机场:“可以。”
“我只能待一晚了。”
“等等……你要送我回齐市?你给我哪凉快哪待着去!”刑沐知道陶怀州从悉尼回国后只能偷闲三天。
“齐市比京市凉快。”
“谁跟你说天气了!”
“我喜欢坐飞机。”
刑沐不留情:“但我不喜欢黏糊。”他送她回齐市,往返要飞八九个小时,在齐市停留的时间都未必有这么多。她原本无牵无挂,原本连身体上的黏糊都不喜欢。
不像他,他从最初就喜欢“涂抹”她。
她的接受度有在提高,这会儿身体上、脑子里,尤其是和他的连接处,都无可救药地黏糊,她这不是都接受了吗?
但总不能像热恋似的把每一刻都当作地球毁灭前的最后一刻来共度。
陶怀州退让:“我可以随时联系你吗?”
“你这个‘随时’有点吓人。”刑沐不能不严谨,“语音,一天不超过两次,微信,一天不超过十条。”
“有点少……”
“做人不要太贪心!”
那不做人的话,是不是可以贪心?
那陶怀州索性不做人。
他白天的时候对刑沐说过“特别特别”喜欢黑色,总不能白说。整晚,他都没有让黑色离开她的身体。
上面那件,解开搭扣后,就一直在她身前摇摇欲坠。
下面那件,一开始被他拨到一旁,磨她,也磨他,没人能幸免。
后来被他脱掉一条腿,挂在另一条腿上。
她躺着的时候还好,挂得住。
再后来,她还是得站着。
不及她掌心大却被浸到沉甸甸的布料挂不住,也掉不下去,因为会被他提在手里。
刑沐对陶怀州的称呼一会儿是小陶,一会儿是陶总,当然也少不了乖乖、宝贝,还有哥哥。甚至,她有一瞬间都串戏了:“你到底要不要买保险……”
推销保险的人设和剧情,不是早就被否掉了吗?
她还一直数落陶怀州:“你怎么总是跟我作对?你毛病好多……你能不能别整幺蛾子?你别撅我腿。你别摁我肚子。你别啃我。你跟个火炉似的,你离我远点。你轻点,轻点懂不懂?你不是没吃饭吗?但你吃大力丸了是不是……陶怀州,你还记得这是你办公室吗?你有点做坏事的觉悟行不行?差不多得了!”
陶怀州今晚算是领教了,只要做到一定份上,刑沐完全不具备dirty talk或者sweet talk的能力,她就只剩嘴碎了。
怎么办?嘴碎他也好喜欢……
陶怀州伸手,够到一旁的手机,打开相机,交给不知道第几次平躺在了办公桌上的刑沐:“拍我。”
刑沐的脑子像被撞钟一样撞得发懵:“嗯?”
陶怀州给她讲解:“别拍到自己,只拍我。你的相簿,你的‘好东西’,好久没有新照片了吧?拍几张吧。拍好,我发你。”
刑沐用两只手合力才能托住手机,被陶怀州怂恿着将镜头对准他的脸,晃动的画面让她如梦初醒。她将手机捂进怀里:“我不拍。”
“不好看?”
“好看……”
“好看为什么不拍?”
“你这样子一看就是在……”刑沐对陶怀州强调过多少遍的自我保护意识,“泄露出去怎么办?”
“所以你别拍到自己。”陶怀州更低地俯向刑沐,“我没关系的,你尽管拍。等你回齐市以后,看着照片,多想想我就行。”——
作者有话说:今天的[饭饭][饭饭]好吃吗~
PS:我下一本开《先婚后不爱》好吗?求求收藏好吗~
第77章 77 “陶怀州……你好色啊。”……
“我又不是……只能看着照片……想你。”刑沐一句话分了几段, 照片就拍了几张。
没办法,她的手总是有自己的意志。
签字的是它,拍照的也是它。
是它贪欢, 关她刑沐什么事?
第一张的构图和证件照差不多。
然而刑沐的手太晃了, 画面又糊又清楚,越糊, 越清楚画中人在怎样胡作非为。这样的证件照,用去东京的歌舞伎町都绰绰有余了。
第二张, 刑沐拍了陶怀州的胸,几片奇形怪状的火烧云是她有意吮出来的, 被汗水镀了层膜。
她本来想再往下拍一点的——他的腹肌又不比胸差, 还有两道她无意而为之的挠痕, 她不能厚此薄彼。但陶怀州在冲刺, 她手抖得像摸了电门。但凡镜头再往下一点,画面动不动不堪入目。
第三张,刑沐只拍了陶怀州的脸。
“停一下……”她急了,“你停一下!”
仿佛最伟大的摄影师,快要错过最伟大的美景。
冲刺后, 陶怀州不介意停一停。
刑沐的视线在被陶怀州撞到涣散后, 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这一张得意之作。
画中人的欲色比用肉眼看上去更浓稠得多,眉心充斥着快意, 一双眼睛却仿佛还在说着好饿好饿,皮肤白,两颊泛红也就罢了, 凭什么鼻尖也红扑扑的惹人怜?被撞到泪流满面的人明明是她。
他的唇色绮丽又盈盈得像是吃了人。
一个“吃”字真不冤枉他。
整个过程,她的眼泪、汗水,还有别的什么, 他是真的会沾在手指上,往唇上抹。
刑沐真觉得她看片儿看少了。但凡她多见见世面,也不至于被陶怀州这一套套幺蛾子整得包括头发丝儿,包括指甲盖儿,包括每一根神经末梢都酥得要掉渣。
至于第四张照片,和前三张间隔了好一会儿。
因为陶怀州将刑沐翻了面。
刑沐的上半身趴在办公桌上,双脚落了地,也只是个摆设,不往下滑,全靠陶怀州用一条手臂圈着她的腰。
她所有的力气都用来“保护”陶怀州的手机了,冥冥之中立住了摄影师的人设,头可断,血可流,吃饭的家伙不可丢。
以至于陶怀州换了个套,再压上来时,她直视的是陶怀州的手机,是她的得意之作,是陶怀州的脸……
那压在她身后的人是谁?
恍惚间,刑沐惊恐地回头看。
那人也是陶怀州……
陶怀州对上刑沐的目光,看她惊恐,看她困惑,看她的瞳孔在一瞬间扩大,看她迫不及待地转回头去。
陶怀州看懂了刑沐,忍不住轻笑:“你也喜欢这样吗?”
“喜欢……哪样?”
“不止一个我。”
刑沐万万没料到她上一秒ʟᴇxɪ才萌生的邪念,下一秒就被陶怀州揭穿。
然而,陶怀州并非要她难堪。
他的重点是一个“也”字。
他的重点是:“我也想有两个我、三五个我,甚至十个八个的我。刑沐,我想围着你。刑沐,我一双眼睛不够用,一双手不够用,一根……”
“你闭嘴!”刑沐听不下去了。
心照不宣不好吗?
他就非得说出来吗?
她脸皮再厚,也比不上他不要脸,他说得出口,她听不下去。
第四张照片,是刑沐打开了前置摄像头,避开自己的脸,寻找身后的陶怀州。
陶怀州配合地趴下来。二人凑得太近太近,刑沐的耳朵入了镜。她的耳尖上有两颗浅褐色的小痣。
万一照片泄露出去,大家通过这两颗小痣锁定了她,怎么办?
于是,陶怀州在刑沐按下拍摄键时,含住了她的耳尖。
难道最伟大的作品永远是下一个?
刑沐这就将第三张照片“打入冷宫”,捧着第四张照片又拉开嘴碎的序幕:“陶怀州……你好色啊。你……你天生就该拍这种不三不四的照片。等我有了家,我也要弄……弄个照片墙,你在外面人五人六,在我的照片墙上不三不四……”
陶怀州伺机:“你的家里,有我不好吗?我这个大活人,不比照片墙好吗?”
刑沐无视陶怀州的虎视眈眈,继续她不着边际的碎碎念:“我要辞职,我要改行,我要开摄影展,我要带着你的照片红遍全球。你别膨胀啊,是我……是我好会拍,我天生就该吃这碗饭……”
陶怀州真的好喜欢刑沐的嘴碎。
仿佛他把她身体里、脑袋里、心里,角角落落的,不为人知的自然与真实都榨了出来。
他喜欢她自然地表达。
他喜欢她真实地迷乱。
“你有英文名吗?”陶怀州问刑沐。
“没有。”
“去全世界开摄影展,要不要用英文名?”
“叫什么好呢?”刑沐强打精神,“我现在……现在只能想到英语课本上的Lily和Lucy,谁是姐姐来着?”
陶怀州跳过刑沐无厘头的问题:“叫Oceana好不好?象征海洋,也象征自由。”
刑沐好满意:“比刑大海洋气多了呢……”
陶怀州将刑沐笼罩在怀里:“Oceana以后只拍我一个人,好不好?”
这才是他的目的。
他给刑沐人设和剧情,刑沐才会给他承诺。
“好啊……”刑沐承诺。
陶怀州迫不及待地表态:“我也只给Oceana一个人拍。”
“不用!”刑沐大放厥词,“你随便让人去拍,不会有人拍得比我好,这点……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陶怀州不满意。
谁要她这个时候自信了?
他要的是她对他的占有欲。土老板刑总尚且不准小陶找别的老板签字,摄影师Oceana对模特倒是大气。
这一晚,数不清刑沐给陶怀州拍了多少张照片。
二人从无边文旅,拍回锦绣花园。
多到连陶怀州这种“不要脸”的人,在相册里一直划,一直划不到尽头,面对满屏被刑沐称之为“好色”的自己的脸,都觉得面红耳赤。
刑沐在经历了多少次的精疲力尽后,洗完澡,这会儿倒是在上铺神清气爽。
对,上下铺的上铺。
为了好好休息,她坚决要和陶怀州分床睡。
被褥是新铺的。一开始,陶怀州闪烁其词说没有多余的被褥,刑沐坚决要自己去住酒店。陶怀州不得不打开衣柜,里面除了整整齐齐的衣物和被褥,还有她去齐市之前为了“两清”而送他的包。
独占最显眼的一格。
两清似乎是不可能了,就看将来是缘还是孽缘了……
“你快发我。”刑沐翻了个身,催坐在下铺的陶怀州把他手机上的照片发给她。
陶怀州站起来,将手机交给刑沐:“你自己选。”
总没必要把上百张都留下。
刑沐趴着选照片,陶怀州站着,二人的脸相隔上铺的床栏,他又多愁善感地觉得他是狗了,被主人关在外面,只能看,亲都亲不到。
另外,艺术家都这么阴晴不定的吗?
刚刚还扬言红遍全球,这就不满意了吗?
刑沐皱皱眉头:“怎么每张都差不多啊?”
废话。
她恨不得一秒钟拍八张,能不大同小异吗?
不是模特的错,但模特惶恐:“一张都选不出来吗?”
刑沐从手机上抬眼,将手伸出床栏,捏捏陶怀州的脸:“是一张都舍不得删。”
陶怀州扒着床栏,真跟被关在笼子里一样:“这床……挺结实的。”
换言之,上铺能承受两个人的重量。
“你敢!”刑沐怀疑陶怀州是真的敢,不如利诱,“你让我好好睡一觉,微信的上限我给你提高到每天十二条。”
“二十。”
“十五。”
两个人划拳似的,最后定在一天十六条。
天蒙蒙亮时,刑沐似醒非醒,用耳语的音量唤了一声:“陶怀州。”
“嗯。”
“醒着呢?”
“嗯。”
“我也觉得……这床挺结实的。”
于是,上铺到底是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
刑沐面朝墙,陶怀州从背后将她收入怀抱。她反手摸摸他:“你怎么不带被子上来?”
“忘了。”他是被主人放出笼子的狗,顾不上带铺盖卷。
刑沐昏昏欲睡着:“进来。”
她怕他着凉,让他进她的被窝。
“真的吗?”
刑沐才想说一句“假的”逗逗陶怀州,却觉得脑后要被他的呼吸灼伤,睁开眼,视线在昏暗中分辨出他的手里在拆着什么……
“禽兽!”
顾不上带铺盖卷,倒是记得带套上来?该不该说是她的一句“要随身携带”教得好?他铭记于心。
他是怕她活着离开京市是不是?
“出去!”刑沐夺回被子。
既然他想进别的地方,索性连被窝都不让他进。
但最后,二人还是挤在了一床单人被里。
陶怀州被刑沐允许的事包括且仅限于从背后抱着她。大概类似于刑沐的手有自己的意志,他的腰,也有自己的意志。刑沐难得没有“州官放火”,由着他忍无可忍的时候撞几下。
理论上,上铺的承重是三百斤,两个人好好躺着,风平浪静,但只要陶怀州撞得过头了,床架就会像拉响警报一样嘎吱嘎吱作响。
他就会收敛。
刑沐迷迷糊糊像睡在一片浅滩中,温热、漂荡、惬意、安心……
天大亮时,刑沐转过身。
陶怀州这会儿倒是睡熟了,只下意识地在她拉开距离时,又将手臂收收紧,闭着眼,呼吸绵长。
伸手在他脸上描描画画,刑沐做不来这种黏糊的事,但端详一会儿还是可以的。
二十六年来,她自认为把男女之情看得越通透,便看得越淡。
殊不知在看淡的表面下,沦为男女之情的完美主义。
不要美中不足,不要付诸东流,索性什么都不要。
打着完美主义的旗号,却是一切从简。
是陶怀州“逼”着她化简为繁,繁花的繁,繁星的繁,繁茂的繁,甚至是繁荣的繁。
陶怀州睁开眼,对上刑沐清醒的目光,当即又闭上。迷乱或清醒的她,只有前者能让他安心。他自知他站在她清醒的对立面,就好比她稀里糊涂地捡回来一条狗,清醒后还是让他走。
刑沐看穿陶怀州的回避,身体往上挪了挪,抱他入怀:“睡醒了吗?”
“没有……”
“睡醒了的话,聊两句?”
“我不聊。”
“陪姐姐聊两句。”
姐姐,这个称呼具有话题的指向性。
陶怀州比刑沐大三岁,她对他唯一一次自称姐姐,是他在悉尼,她在齐市,二人在电话中聊到姚艳——陶怀州过世的母亲,她问他有没有去拜祭过,不等他回答,她说见面再聊,因为她不太会安慰人,见面再聊,她至少能让他到“姐姐”怀里哭。
就好比现在。
现在他在她怀里。
第78章 78 “男大可以吗?纯情男大。”
陶怀州没有想到, 或者说没有妄想到刑沐的话题会是姚艳。
昔日,刑沐只关心他是不是单身,只过问他的姓名和年龄。在邻市的快捷酒店里, 他倒苦水地说他爸妈骗了他, 她根本不想听。他只是她一个可有可无的搭子,她根本不想听他的悲欢离合。
如今, 他能管住自己了。
他不介意刑沐把快乐放在第一位,不介意只给她快乐。
“你是哪一种姐姐?”陶怀州装糊涂, “善解人意的那种,还是玩弄人心的那种?”
他不介意刑沐把他的装糊涂当作台阶, 转移话题。
“那要取决于你是哪一种男高了……你恶劣, 我就善解人意, 你纯情,ʟᴇxɪ 我就玩弄人心。”刑沐好一个转折,“陶怀州,你演戏演上瘾了?”
她用不着台阶。
她开了头,就不会半途而废。
于是,陶怀州在刑沐的怀里和盘托出。
据陶治和苏嘉所说, 姚艳在生下陶怀州后, 因为产后抑郁症几度轻生,偏偏脑子是傻的, 吃药没吃死,上吊没吊死,最后, 投了湖。
“他们说,没找到她的尸体。”陶怀州并没有在刑沐姐姐的怀里哭,他只是好大的个子, 尽可能缩作一团,“我问他们,是没找,还是没找到?他们就又开始狗咬狗……”
苏嘉指责陶治巴不得姚艳消失,怎么可能找?
陶治质问苏嘉敢不敢找?好姐妹……姚艳变了鬼,最先不放过的就是苏嘉这个好姐妹!
到头来,姚艳连个孤零零的坟头都没有。
拜祭,陶怀州不知道能去哪里拜祭。
刑沐抚摸陶怀州脑后:“你希望她还活着?”
不然,即便姚艳在老家没了亲人,陶怀州回她的老家或者就在京市给她寻一块墓地,用来寄思,都是好的。
陶怀州反手勾一勾刑沐的手指:“我不知道……该不该希望她活着。”
万一活着还是受苦受难。
万一死了是解脱。
陶怀州终究是默默地掉了眼泪。
“果然,我不太会安慰人……”刑沐感觉到胸口的濡湿,能做的只有像围剿似的抱抱陶怀州,四肢都用上。
亲情,她不擅长。
共情,她还在学习的阶段。
陶怀州的该与不该,让她面对A或B的二选一束手无策。若说该,她是信口开河。若说不该,她更是不懂装懂。她不会做这道题,无论选哪一个都是撞大运。
那还不如选C。
那还不如只给他拥抱。
果然,不会做的时候就该选C。
这个拥抱对陶怀州而言足够足够。
刑沐的体温比他还要高,她的心跳比他还要快,她的四肢在收拢他的过程中有好多好多欲盖弥彰的小动作,以上种种,集结为她的无措。她是多洒脱,多自我,甚至有一点点淡漠的人,却在因为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而无措。他何德何能?
良久。
陶怀州的呼吸洒在刑沐的胸口:“男高……是男高中生吗?”
刑沐一愣。
陶怀州补充:“未满十八岁,会不会太小了?”
刑沐还是没跟上陶怀州的思路。
她穿着一件浅蓝色T恤,也是陶怀州前天大采购的其中之一,胸前被他哭湿了一片,这会儿被他说话间穿插着细细密密的啃咬,难逃狼藉的命运。
陶怀州不介意自说自话:“男大可以吗?纯情男大。”
刑沐能分辨出陶怀州何时是转移话题,何时是雨过天晴。
她用脚趾挠挠他的大腿:“男高或男大先放一放,你是不是搞错了呀?纯情弟弟是要落入坏姐姐的魔爪。”
“没搞错,我就是要……”陶怀州啃咬了个遍,隔着T恤,含住刑沐的动情,“玩弄人心的那种姐姐。”
他不全然是演戏。
善解人意和玩弄人心,他知道二者都不是刑沐的本色。
非要二选一的话,他不用刑沐接纳他的“恶劣”,他可以献出他的“纯情”。
“呵……”刑沐笑出来才惊觉她会不会入戏太快了,笑得真像是将多少个弟弟吃干抹净的惯犯,一不做二不休,用膝盖顶顶陶怀州,“网上说男高像钻石一样硬,男大会不会走下坡路了?”
“姐姐还是少上网吧。”
“多上你吗?”
“快点吧,等下他们结束晚自习,都要回来了。”陶怀州将带上来却迟迟没派上用场的小方块往刑沐手心里塞。
刑沐恨死了……
是,土老板是她开的头。
但就这样走上了一条演戏的不归路吗?
该死的上下铺,也太像男寝了吧?该死的陶怀州,“声台形表”也太面面俱到了吧?最该死的是她,魂儿都要被他勾没了。
“真纯假纯呀你?”刑沐将陶怀州翻到身下,坐起来,往上掀他的T恤,往下扒他的睡裤。
前天晚上,她和他同床共枕,他腆脸说他习惯裸睡。
昨晚,她和他分床睡,他T恤和睡裤穿得严严实实,怎么?习惯说改就改?
刑沐只管掀和扒,不准陶怀州脱掉,该遮的露着,该露的遮着,别有一番看头。
小方块,这是她第一次给他戴。
昔日在厨房,他曾让她给他戴,半天戴不上。
但今天只能靠她。谁让他是羔羊一般的纯情男大呢?谁让她玩弄人心呢?
刑沐自己倒是脱光了,比以往每一次都更大方地展露和爱抚自己的身体。她之前没少给土老板丢人,总要在坏姐姐这里扳回一城。
床架开始嘎吱嘎吱作响,得益于刑沐力气有限,不像拉响警报,更像是伴奏。
陶怀州投向她的目光烫得不像话,她更烫地看回去,看他被她留存了上百张证据的“好色”的脸,现在真的好纯情。
一双眼睛昨晚不住地说着好饿好饿,现在认命地写着姐姐你吃了我吧。
一张嘴别说吃人了,气都要喘不过来了。
刑沐的魂儿和力气此消彼长到尽头,双双告罄,但坏姐姐总不能说出“我不行了”这种没用的话吧?
“给我讲讲你的室友,”刑沐把一个坏字贯彻到底,“有没有比你更可爱的?”
这么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吗?
她还骑在他身上,就要将魔爪伸向他的室友了吗?
纯情又不代表窝囊废……
“没有,”陶怀州连位置都不用换,直接接手刑沐的虎头蛇尾,“我最可爱。”
堵不着她的嘴。
颠得她说不出话来也是一样。
床架拉响警报,未尝不是一种忠言逆耳,没人爱听,甚至没人听。也幸亏它争气,做到了站好最后一班岗。直到要冒火星子的喘息声化作缕缕青烟,它的其中一只木楔才不堪重负。
刑沐和陶怀州感受到大事不妙,面对面屏息凝神。
“你先下。”陶怀州小心翼翼托了刑沐一把。
好端端营造出一种“你先撤,我掩护”的氛围。
刑沐还笑得出来:“答应我,活着回来。”
中午。
陶怀州送刑沐去机场。刑沐建议和上次一样坐地铁,陶怀州非要开车。她拆穿他:“这两天还没腻歪够吗?”
他非要开车,无非是要在车里肉麻兮兮的吻别之类的。
途中。
陶怀州的车技收获无数鸣笛声,刑沐不得不再嘱咐他一遍:“你今天就把车还掉,也别动买车的念头,上下班还是老老实实坐地铁。”
“说不定……”陶怀州突发奇想,“坐地铁比开车更危险。”
“怎么个危险?”
“万一……有别人选我做地铁搭子?”
离别在即,他患得患失。他不能要求刑沐什么,只能寄希望于她严格要求他,比如不能“招蜂引蝶”,越严格越好。
良久,刑沐没说话。
陶怀州用余光看不出刑沐的表情,又不敢转头,越等越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她会不会觉得他给她压力?类似于你不要我,多的是人要我。
他等不下去了:“我错了。”
刑沐这才搭理他: “错哪了?”
“我……不可能答应别人。”陶怀州不算自信的人。他只是实事求是。事实就是在刑沐之前或之后,总归是有别人对他有所表示的。
事实就是他只咬刑沐的钩。
她放生,他都不走。
“陶怀州,”刑沐郑重其事,“你要把我变成那种人吗?”
收费站前大排长龙,车子停下,陶怀州的心也快要跟着停下,好在能转头看看刑沐:“哪种人?”
“就那种……”刑沐比手画脚地解释,“以为全世界的女人都在觊觎她男朋友的那种人,就真的很没必要,很没品。”
她差点就没品了。
差点就脑补陶怀州在地铁上是一块香饽饽的画面了。
后方又传来鸣笛声,打破二人的相视无言。
前方大概空出了两辆车的距离,陶怀州一脚油门踩下去,差点追尾。刑沐一颗心蹦到嗓子眼儿:“你再敢提买车试试!到时候你还没变成我男朋友,先一命呜呼!”
陶怀州目视前方,低低地狡辩:“你别在我开车的时候,说这种误导我的话。”
他差点以为他是她的男朋友了……
既然如此,刑沐话到嘴边的一句“你快要是了”,不能不先咽回去。不然,陶怀州在收费站前制造个三五辆车的连环追尾,也就是小菜一碟。
到了机场,陶怀州预谋的和刑沐在车里吻别,落了空。
地下停车场,他们的七座商务车和一辆跑车锁定同一个停车位,鉴于跑ʟᴇxɪ车的驾驶位上是柯轩,三人想到一块儿去了:冤家路窄。
刑沐打开车窗,对柯轩喊话:“他新手上路,你让一让他吧。”
柯轩不想让,也得让。
陶怀州停了车,向刑沐建议:“你还是叫我马路杀手吧,比新手上路好听。”
“好听有什么用?”刑沐说真的,“我早就该给你打印一张‘新手上路’,贴车屁股上。”
柯轩换了个停车位,都比陶怀州抢先一步停了车,人堵在刑沐和陶怀州的车头。
这还怎么吻别?
二人下了车,柯轩对陶怀州没有好脸色:“我找我姐有事,你回避一下。”
刑沐对陶怀州解释一句:“工作上的事。”
陶怀州措手不及,眼睁睁看着刑沐和柯轩走掉。
刑沐知道柯轩的来意。昨晚,他们在川菜馆算得上不欢而散。后来,柯轩给她发微信,找她要合同,也就是说还要帮她拉客户,她回复说等她回齐市跟郭副总把条件确认一遍再说。
显然,柯轩以为和刑沐连朋友都没得做了,知道她是这个时间的航班,来机场堵她,想当面聊聊。
刑沐跟柯轩边走边聊了几句,一回头,看陶怀州还像个木头疙瘩似的站在原地。莫非这就叫本性难移?泥足深陷的小陶呢?红遍全球的(擦边)模特呢?比钻石还硬的纯情男大呢?
都上哪去了?
到头来还是地铁上那个相貌优越,气质内敛的男人。
没办法,刑沐对柯轩说了句“你等我一下”,折回陶怀州面前:“你现在没有在演戏吧?没有人设和剧情吧?”
陶怀州不解,默默等刑沐的下文。
刑沐换了一种问法:“你现在是在做自己吧?陶怀州。”
“是。”
“你现在没有在开车吧?”
陶怀州这会儿倒是机灵了:“你又要说误导我的话了?”
“是不是误导,你自己判断。”刑沐不苟言笑,“我只说我对我男朋友的要求。一,我和异性聊工作上的事,他不能委屈巴巴。二,他送我到机场,不能只送到停车场,不然和顺风车司机有什么区别?”
陶怀州的机灵劲儿又过去了,若不是喉结微微滚动,就像个蜡像。
刑沐是真没辙了:“好吧好吧,也不是只有这两条要求。其余的……比如‘又大又持久’,这就不用说了吧?要不要对号入座,你自己看着办。”
第79章 79 他女朋友满嘴跑火车。
陶怀州只能说刑沐真会挑时候——好是真好, 坏也是真坏。
好,自不用说。她不带一字半句“情啊爱啊”却让他置身于欣欣向荣的这番话,何时说, 何时都是最好的时候。
坏在他的澎湃被她用区区一根食指顶了回去。
他并非咋咋呼呼的人。
他不会抱着她原地转圈圈, 或者戏剧化地抓几个路人说她答应了!她答应让我做她的男朋友了。
但他的澎湃总得有个出口吧?
浑浊的地下停车场,没有阳光和鲜花, 人来人往,不远处还有柯轩在“审判”, 他抱一下她,不过分吧?也算发乎情, 止乎礼义吧?
刑沐却在他才抬手时, 用一根食指顶住他的肩膀:“泰山崩于前而什么来着?”
“而色不变……”
“这也是我对我男朋友的要求。”
泰山崩于前?这类比合理吗?不合理也没关系。反正意思是这么个意思。反正陶怀州会照做。
于是, 连抱一下都没有。
于是, 这一时刻相比刑沐和陶怀州多少次的“兴风作浪”,反倒是最平平无奇的时刻了。刑沐回到柯轩的身边。陶怀州跟在后方,保持三五步的距离。
等电梯时,三人也分作一前一后的两拨。
柯轩对刑沐说一千道一万,就是让刑沐公私分明, 别因为他和陶怀州势不两立, 就连他拉的客户都不要了。
公私分明?
刑沐心说我当初是这么教你吗?我不是教你把工作放在第一位吗?当初柯轩是被“流放”到悦畅旅游,早进步, 早解脱。而她作为牛马,好好生活的前提就是好好工作。
如今柯轩解脱了,但她还是牛马。
她怎么可能不要客户?
千真万确是合同还有余地, 她念着柯轩以及柯父柯母的情面,想胳膊肘往外拐地回齐市再跟郭副总磨一磨。
刑沐不想反将一军,但话说出来, 无异于反将一军。她说等她回齐市,会有销售部的同事和柯轩对接。到时候,这客户拉还是不拉,是柯轩的自由。
要不要公私分明,是柯轩的难题。
电梯来了。
开门前,刑沐目测陶怀州的位置够呛能上去,想都没想就伸了手,将他从人群的后方拉到了前面。
手拉手挤个电梯,阴差阳错地重温了肩并肩挤地铁的时光。
柯轩没经验,一不留神就被挤到了最里面的角落。
电梯门一关,刑沐和陶怀州并排站在门口。
十指相扣。
两个掌心都攥着湿意,几乎能嘬住。
柯轩刚刚还嫌陶怀州插队丢人现眼,这会儿他也旁若无人了:“姐……”
刑沐有理有据:“电梯上不聊工作。”
电梯上,就让她和她“新鲜出炉”的男朋友拉拉手吧。
这才是公私分明吧?
电梯门一开,刑沐松开陶怀州的手,陶怀州倒也没纠缠。昔日,他们的肢体也是这样下了地铁就隔山隔海。如今,心大抵是在一处。
刑沐对柯轩收尾,不让他再往前送。
柯轩急得真真切切:“我送佛送到西!”
“你可别,我就是个俗人,”刑沐挑明,“所以你给我留点时间,让我跟我男朋友做点俗事吧。”
“男朋友?”柯轩犯傻,“谁?”
还能是谁?
柯轩犯傻也有情可原:“姐!你昨天还说……”
“昨天还不是,今天是了。我昨天没骗你,今天也没骗你。”刑沐再一次牵住陶怀州的手,“上次在机场,我和他牵手是给你爸妈看。今天我没打算给你看,但我和他也只有这么点时间,你不走,你就看。”
柯轩的目光落在刑沐和陶怀州交握的手上,不能不信。
他对刑沐的感情,原本就是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包括在工作中,他只跟着她。包括在工作之余,无论她做出怎样的选择,他信任她有她的道理。
包括昨晚在川菜馆,他问刑沐是不是跟陶怀州好上了,刑沐说还在考虑。他信。所以他今天才会来。
也包括现在。
现在刑沐说考虑好了。他不能不信。
柯轩终究是比谷益阳体面多了,默默离开。
“我们回车上吧。”陶怀州脑子里热得像汩汩的岩浆。
刑沐拍他一掌:“你给我正常一点!”
“是你说的,要跟我做俗事。”
“做正常一点的俗事不行吗?你就非得恶俗?”
偌大的机场,只能找到相对僻静的角落,刑沐和陶怀州中规中矩地拥抱,不能“恶俗”地交换唾液。
时间不多,刑沐对陶怀州敞开心扉:“我本来没想这么快答应你,我本来想回齐市慢慢考虑的。我要考虑的是我们这段恋爱能谈多久,收场……是如何收场。但我考虑得再多,也作不了数,总得试试才知道。”
“你想谈多久,就谈多久。”
“我是想谈很久的,不然早就答应你了。”
“那就谈很久。”
“陶怀州,你也是人,是人就会变心的。”刑沐没见过天长地久,她见到的只有包映容一次次爱得死去活来也终有落幕时,是她自己也没有在谷益阳一棵树上吊死,是李酷也能把褚妙语放下。
“那我不是人。”陶怀州不是放狠话。
放狠话,会说我要是变心,我就不是人。
他是从根源上杜绝。
他说他不是人,所以不会变心……
刑沐发自肺腑:“我倒也不是怕结束,我就是怕我变得不像自己。”
“我是反面教材吗?我认识你之前什么样,认识你之后什么样,你最清楚。也难怪赵狄一度要给我找个大仙做做法。”
“正面!你是正面教材。”刑沐几乎要跳着脚说,“你变得多好啊!会哭会笑会撒娇,可怜是装可怜,可爱是真可爱。”
陶怀州微微皱了眉:“我没有撒娇,我也没有装可怜。”
“你倒是会挑,把‘真可爱’给认下了?”刑沐言归正传,“我不行,我不会往好的方向变。你一旦喊停,我只会变得可怕又可悲,人前装不在乎,喝多了给你打电话,说想你,哭天抢地地问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酒醒了唾弃自己,但还是想你……”
陶怀州不管会不会被人侧目了,吻住刑沐。
让她住口。
且不说她的假设不会发生。
光是她ʟᴇxɪ描述的场景,他都受不了。
他吻得毫无章法,退步得连初吻都不如,归咎于他不知道是该掠夺,还是该奉献,氧气抢了又给,舌头进了又撤。
不该掠夺。或许他不该要刑沐十分喜欢他,或许有六七分的喜欢就刚刚好。
也不该奉献。要她得到他,又不忌惮于失去他。
不同于陶怀州甜到发苦的矛盾,刑沐在这个吻里把悲观束之高阁,愈发投入,愈发“恶俗”,便又亲了个絮絮叨叨:“我男朋友吻技好差,比车技还差……”
刑沐被陶怀州胳肢人一样的亲法弄得咯咯笑,但在陶怀州看来,他的女朋友是在强颜欢笑。
于是,离别赋予了陶怀州双份的哀愁。
一份给自己。
另一份忧虑刑沐会不会也要吃相思的苦。
然而不到二十四小时,陶怀州意识到他多此一举。
他哀愁他自己的就行了……
刑沐不用他“咸吃萝卜淡操心”地忧虑。
先说陶怀州回到地下停车场,柯轩在等他。
柯轩放话:“我等着你们分手。”他能等到刑沐和谷益阳分手,怎么就不能等到刑沐和陶怀州分手?谁敢说刑沐的归宿就一定不是他?
“随便你,”陶怀州就一个要求,“只要你别惹她不开心。”
陶怀州上车,要走。
柯轩挡在车头:“她跟你说了吗?我查你。”
“说了。”
“你没意见?”
“我有意见。你别查了。你查我,她比我更不开心。”陶怀州不想和柯轩废话,借用刑沐的说辞,“还有,我真的是新手上路。”
柯轩像安了弹簧似的从车头跳开。
陶怀州踩下油门。
他承认柯轩比谷益阳的人品好得多,但既然是情敌,人品不重要。他平等地对待每一个情敌。他不想和任何一个情敌废话。
刑沐落地齐市后,给陶怀州拨了语音通话报平安。
等她回到宿舍,陶怀州拨给她,没说两句话,她就说要去洗澡。
等夜深了,陶怀州发微信问她能不能聊天,她说今日份的两次语音通话用完了。
用完了?!
陶怀州震惊。
所以他有了男朋友的名分,仍要遵守一天两次语音,十六条微信的规定?
关键是谁允许她报平安占用语音的次数了?
陶怀州真没处说理去,数一数微信,今天发了十五条了。全都是一个类型……登机了说一声,落地了说一声,到宿舍了说一声,洗完澡了吗?吃饭了吗?吃完饭了吗?累不累?困不困?
好无趣的十五条。
这时,刑沐发来今天的结束语:「晚安,么么哒。」
么么哒……
一个“烂大街”的词汇,被刑沐用来,让他好一阵脸红心跳。可惜,他说不出这种话。他今天的最后一条微信只能是:「晚安。」
明日再战。
到了明日,刑沐和陶怀州的第一次语音是在午休时间,是刑沐拨给陶怀州。陶怀州下午的会议因为文旅局的领导行程有变,提前了一个小时,所以他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十分钟占用二分之一的次数,好亏……但他不能不接。
根本忍不住。
刑沐兴高采烈地说她这次回齐市,水土不服和过敏有所缓解。之前,陶怀州从悉尼寄给她的抗过敏的保健品,她都有按时吃,但作用不大。她这次临时回京市,也来不及去看看陶怀州请人推荐的免疫科专家。
她便归结为:“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她下一句便是:“好了好了,你快去忙吧!”
挂断。
陶怀州乐于刑沐兴高采烈,乐于她的生活中只有爱情的甜,没有相思的苦,就在一天前,他在机场还大义凛然地想让刑沐别太喜欢他了。
幸好他只是想想,没说出口。
照现在这个情形,他怀疑刑沐对他的喜欢能有三分吗?
她曾“恐吓”地说谈恋爱好麻烦的,要他记住每个纪念日,要他三分钟之内回消息,要他猜她的心思……
现在呢?!
他问她记不记得她在地铁上对他说“是男人就帮帮我”是几月几号,她说都过去那么久了,谁能记得?
他,他记得。
她有一条消息,他因为工作过了半小时才回复。为此,他跟她解释了一篇小作文,她回复他一个“猴辛苦”的表情包。猴辛苦?他在“鸭”上吃一堑,长一智,推测“猴辛苦”等于好辛苦。她并没有为三分钟或半小时斤斤计较,倒显得他师出无名了。
她也没让他猜心思,他上赶着说猜猜她午饭吃什么,她下一条就拍了大盘鸡拌面的照片发过来。
所以好麻烦的人不是她?是他。
一天的时间就让陶怀州幡然醒悟:他女朋友满嘴跑火车。
他女朋友连谈恋爱都是这副不痛不痒、不咸不淡的模样,那她说怕他变心,怕自己变得“可怕又可悲”,怕喝多了哭天抢地地给他打电话,他信她……他一个字都不能信她!
第80章 80 该死!他的用词一如既往的书面………
假如说一天两天是偶然。
十天半个月呢?
在恋爱中变得“好麻烦”的人, 始终只有陶怀州一个。
只有他,每天把两次语音和十六条微信精打细算,满脑子是“利益”最大化。
刑沐呢?
刑沐遵守着同样的规定, 却大手大脚, 语音想打就打,甚至会在等电梯的时候打, 最后说一句“电梯来了,挂了”, 就挂了,微信想发就发, 发个哈哈哈或者呜呜呜的表情包, 也算一条。
只有陶怀州把纪念日当回事, 还在时不时拐弯抹角地问刑沐, 不记得他们第一次说话是哪天,总该记得他们第一次“翻云覆雨”是哪天吧?
刑沐嬉皮笑脸地说当然记得,不就是那个那个……
她“那个”了半天,陶怀州觉得不对劲:“刑沐,你是在查聊天记录吗?”
她不但被陶怀州说中了, 查还没查到——她有定期清理“没用”的聊天记录的习惯。
陶怀州一退再退, 她再健忘,总该记得他们确定恋爱关系是哪天吧?这才不到半个月。这总该是送分题了吧?
刑沐声如洪钟说当然记得!然而, 她脱口而出的日期比实际上迟了一天。
也只有陶怀州,会在刑沐超过五分钟不回微信时,多疑她是不是有了比他更好的选择, 在她超过半小时不回微信时,多虑她会不会遇到了麻烦。
实际上,他就是她最大的麻烦。
因为只有他, 会每天变着花样地让她猜心思。
刑沐不止一次问他:“陶怀州,你不高兴吗?”
他别别扭扭:“没不高兴。”
实际上,他就是贪得无厌。刑沐不接受他的时候,他无名无份也要跟着她。等他终于爬上她男朋友的宝座,别说三五分的喜欢了,他甚至不满足于她十分喜欢他。
他要她万分喜欢他。
在他的期冀中,他说完“没不高兴”,刑沐要说:大骗子,你在相思成灾对不对?
最好再加上一句:我也是。
但刑沐只会说:“那就好。”
势不可挡,陶怀州做了噩梦。
他梦到刑沐指着他的鼻子数落他:“我就说吧,谈恋爱会变得很麻烦吧!我说不谈、不谈,你非要谈!到底有什么好谈的?”
他争辩:“你明明是说,你会变得很麻烦。”
刑沐颠倒是非:“你记错了,我说的就是你。”
陶怀州从梦中惊醒。
下一秒,床头柜上,他的手机显示收到一条微信。
凌晨三点,他心惊肉跳。是刑沐吗?刑沐受不了他了吗?她要和他分手吗?她甚至等不及天亮吗?
接连又收到四条。
果然是刑沐,一共五条。
「乖乖。」
「我在机场说的话,都是真的。」
「我怕谈不久,是真的。」
「我怕你变心,也是真的。」
「所以你给我高高兴兴的。」
陶怀州高兴死了,也急死了。这才凌晨三点,她一口气发了五条,接下来的二十一个小时,她会对他惜字如金。
他只回复了一条:「我爱你。」
这是他第一次对刑沐标准、直白,甚至有一点点突兀地说这三个字。他才从噩梦中惊醒,亦真亦幻,不觉得难以启齿。
刑沐就不一样了。
刑沐失眠到凌晨三点,脑袋里越来越明镜一般。她知道她和陶怀州的恋爱不算“开门红”,知道他在不高兴,但要怎么办,她也只能试试看。
却不料他给她丢回来这三个字,跟丢了个手榴弹似的……
她惊坐,将手机捂在被子里,再用上半身压住。
这要真是个手榴弹,她就是舍己为人。
真拿他没办法……回复得甚至不像个真人,像个低级的AI。就是低级。就是热切到愣头愣脑。
刑沐没有再回复。
陶怀州也不用刑沐再回复。他知道她说不出“我也爱你”这种话。她要是再回复个插科打诨的表情包,岂不又ʟᴇxɪ占用一条?
从这以后,陶怀州迷途知返。
令他情有独钟的刑沐,是最最好的刑沐。
她将她的安全感握在自己手中。他指天誓日说他不会变心,没有用。这段恋爱,她要按照她的步调谈。
或许她也觉得每天两次语音和十六条微信不够用。
或许她也会相思成灾。
或许不记得任何一个纪念日,不代表什么。
或许她给他发微信后,也会心心念念等他回复。
或许她也在怪他:陶怀州,你是真猜不透我的心思啊!我看重自己,不代表不看重你啊。你要我为爱痴狂,你得有这个本事才行啊……
从这以后,陶怀州再不无理取闹。
但大半个月过去了,一对在恋爱关系中的男女没有过一次视频,是不是太滑天下之大稽了?陶怀州要求视频,总不能算无理取闹吧?
刑沐却说:“那样会打扰我平静的生活。”
陶怀州怀疑刑沐的语文会不会是教导主任教的。
确定恋爱关系,被她称之为泰山崩于前?
异地恋视频,会打扰她平静的生活?
这也太像是教导主任拯救处于早恋边缘的女同学了。
陶怀州自知他和刑沐之间不存在硬碰硬,只有他以卵击石。他只能扬长避短。于是这一晚,刑沐收到陶怀州今日份最后一条微信,是一条二十秒的语音。
二十秒?
刑沐在听之前,心里便咯噔一下。
她虽然对“纪念日”不太上心,但她和陶怀州之间的点点滴滴,她并不健忘。
昔日,她和他井水不犯河水,他一着不慎给她发来一分钱的转账,她回敬他一百块,让他给她发二十秒的语音,让他喘。当时,他没发。他蹬鼻子上脸地跟她视频来着。
如今这二十秒的时长是巧合吗?是她多心吗?
刑沐的手指在“转文字”的上方悬了悬,终究是直接听了。
“老婆……”
刑沐原本在床边踱来踱去,触电一般熄灭手机的同时,扑到床上。
狗东西!
谁允许他喘着叫老婆了?
关键是,这是她答应做他女朋友之后,他第一次叫她老婆。他曾说再也不会乱叫,说等她答应他,他会叫到她耳朵长茧。
算下来,这都大半个月了,他一次没叫过。
她是大而化之的人,对此不多心,随便他依旧一声声叫她刑沐。
是她掉以轻心。这下好了,用不着二十秒,冷不丁听了两秒,她招架不住。
她扯过被子,蒙住头,勾着脚,在黑暗和闷热中听完二十秒,眼睛和另一处都变得湿漉漉。
他喘着说老婆,我好想好想你。
他喘着说老婆,我要she|jing了。
该死!他的用词一如既往的书面……
就这样,刑沐和陶怀州进行了恋爱后的第一次视频通话。
是刑沐拨给陶怀州的。
接通后,陶怀州脸上泛着热烘烘的霞色。
“我的天……”刑沐惊呼,“你来真的?”
她以为他是演的!只是演得以假乱真而已。
“我不会假的。”陶怀州过了那个不要脸的劲头,一时间不敢直视刑沐。无论如何,她和他视频了,他的目的达到了。
“给我看看你的手。”
陶怀州将左手举到镜头前。
“右手。”
陶怀州这才反应过来刑沐要看什么:“我擦过了……”
话题有点怪,二人作为恋人第一次视频,也有点局促不安,良久,默默无言。
但只是这样你看我,我看你,似乎也不错。刑沐的嘴角渐渐压不住:“你真是狗改不了……”
话糙理不糙。
无论她和他的关系处于怎样的阶段,他凭着美色和勾栏做派,总能有所斩获的。
长达半小时的视频,刑沐带陶怀州参观了她的宿舍,陶怀州给刑沐看了窗外的夜雨沙沙。除此之外,他们就注视着对方,说着“没营养”的话。比如她问看什么呢?他说没看什么。比如他问想什么呢?她说没想什么。
不说看你。
也不说想你。
免得煽情。
陶怀州认同了刑沐不想视频的理由。所谓会打扰平静的生活,是真的。想哭,想笑,搞不好就想发疯。
最后还得是靠刑沐。
刑沐突然兴致勃勃道:“我中午跟小曹吃饭……小曹你能对上号吗?”
“追星。”陶怀州会记住刑沐说过的每一句话。
“对,就是她。她说她家哥哥昨天走红毯的真空西装鲨疯了,还给我看了照片。出于礼貌,我陪着她嘶哈嘶哈了两下,但说真的,她家哥哥头太大了,肩太窄了,薄肌看着就硌手,跟我家哥哥真没法比。”
“你也追星吗?”
刑沐给了陶怀州一个“你再品品”的笑容。
陶怀州转过弯来:“我?”
“你要不想当我家哥哥,也不用勉强……”
“不勉强。”
“你要不想穿真空西装给我看,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现在吗?”
“你要非得现在就穿给我看,我也是OK的。对了,你知道什么是真空西装吗?就是西装里面什么都不穿。”刑沐有备无患,有的词还是要手把手地教给她的小土狗。
如此一来,陶怀州还怎么想哭、想笑?他只顾着想真空哪一件了。
视频的最后,刑沐也算是首尾呼应:“陶怀州,以后,你不许自己动手。”
陶怀州没料到刑沐再提这个,面子上挂不住,眼皮直跳,下意识张了一下嘴,并没有要说什么。
“别问为什么!”刑沐强硬,“我说不许就不许。你就只能……跟我。”
陶怀州求之不得。
刑沐对他有任何的占有欲,他都心向往之。
此后。
刑沐和陶怀州偶尔会视频,每天语音和微信的次数也偶尔有宽限。总的来说,二人的磨合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包映容和邹子恒的婚礼如期举行。
刑沐没有回京市。包映容知道刑沐是用工作当借口。母女二人通电话。当妈的说:“你不想参加,就不参加吧。”当女儿的说:“你觉得好,就好吧。”
虽然无可奈何,但也都是真心话。
反倒是陶怀州参加了婚礼。
包映容邀请了他。
刑沐希望他去——归根结底希望他代表她作为包映容的后盾,免得邹子恒真以为包映容孤零零的连个娘家人都没有。
既然是后盾,陶怀州问过刑沐:“需要我带人去吗?”
“不需要!”刑沐误会,“我妈的‘第四春’不用你幕后操纵。”
陶怀州原本是想带赵狄去。
赵狄在撑场面这一块,有两下子的。被刑沐这么带偏,他是万万不可能带赵狄去了。不敢想万一包映容和赵狄真擦出什么火花,赵狄从小到大总让他喊爸爸,岂不一语成谶了?
婚礼顺顺利利。
包映容看向邹子恒的眼睛里还是有光,邹子恒把目光放长远,也得含情脉脉看着包映容。
抽空,包映容问了陶怀州:“沐沐她爸说,你给他牵了个项目,靠谱吗?”
“靠谱,”陶怀州实话实说,“但也不是到嘴的鸭子。能不能盈利,还得取决于叔叔肯不肯脚踏实地。”
刑沐勒令他把给刑涛的三十万要回来,他不敢不要,但也不能把刑涛逼死——逼死也没钱。在刑涛跟他提过的十来个项目中,他挑了最初的农家院,给刑涛把方方面面的路都铺得差不多了,只差资金。
资金从哪来?刑涛本以为还是陶怀州掏掏兜就给他了。
结果,陶怀州只给他一张大饼:“您也知道,刑沐因为这件事怪我。我建议您,先把三十万的零花钱还我,等我和刑沐成为一家人,和您成为一家人,远不止零花钱。”
刑涛哪知道这是一张大饼?
他以为这是一张流油的长期饭票,那他怎么也得把三十万的窟窿堵上,那离婚离了个盆满钵满的包映容自然是他的首选。
他找包映容开价的时候,多开三十万,万事大吉。
陶怀州但愿刑涛这次能争口气,做出个样来。虽然刑沐说她爸和她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随他们的便,但陶怀州哪有资格这么想?
他想给刑沐皆大欢喜。
至此,刑沐和陶怀州的异地恋还算是谈得不错。二人都保持着“真我”,刑沐越不黏糊,陶怀州越时不时地搔首弄姿,综合下来,也就谈得有声有色了。
二人第一次闹矛盾,是因为一件本该是好事的事。
陶怀州调了五天的假期,终于能去齐市看刑沐。
在此之前,他说过好几次周末去看她,她都不准,觉得时间太赶,觉得来去匆匆情绪太波动——类似于打扰平静的生活。
陶怀州好不容易凑了五天的时间,刑沐一看日期,严丝合缝地赶上她的经期。
异地恋好不容易相聚,不能做?
从大局出发,刑沐给陶怀州发了微信:「再找别的时间吧,我来那个。」
十分钟后,ʟᴇxɪ陶怀州回复:「好吧。」——
作者有话说:沐沐:男朋友总爱用一些会被口口的词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