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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姜晚栀刚用房卡刷开房门, 就看见珠珠正坐在沙发上刷手机。珠珠闻声抬头,目光掠过姜晚栀,在看到她身后那个颀长熟悉的身影时, 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惊讶得差点跳起来。

    她立刻放下手机,脸上瞬间切换成“我懂了”的兴奋表情, 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射,闪着八卦的光芒, 压低声音对姜晚栀笑道:“哦——!难怪一个劲儿说不让我和小方去接你呢, 原来是……有谢老师这位专属司机保驾护航啊!”

    那语气里的促狭和喜悦藏都藏不住,满脸都写着“我磕的CP果然是真的!又发糖了!”。

    姜晚栀被她说得脸颊微热, 有些不好意思地瞪了她一眼, 却更显得欲盖弥彰。

    珠珠立刻心领神会,脸上笑容更大,一副“我懂我绝对不打扰”的表情,飞快地抓起自己的背包从沙发上跳起来:“那个……哎呀!我突然想起来, 我得赶紧去找副导演再核对一下下午通告的具体时间!晚栀姐, 谢老师,你们慢慢聊!慢慢聊哈!”

    她语速快得像蹦豆子, 一边说一边就往门口挪, 根本不给姜晚栀反应的时间。话音刚落, 人已经闪到了门外, 还特别“贴心”地轻轻带上了房门,留下“咔哒”一声轻响。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只剩下他们两人。姜晚栀转身就扑进谢靳川怀里,手臂环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胸前, 声音闷闷的,带着毫不掩饰的依恋:“舍不得你走……”

    谢靳川心尖一软,低头在她发顶落下一个轻吻,语气纵容:“好,那就不走了。”

    姜晚栀猛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惊喜:“真的吗?”

    “嗯,”谢靳川抚了抚她的长发,“你先去吃点东西,我给海姐打个电话说一声。” 他说着,走到窗边,拨通了经纪人海姐的电话。

    果然,电话那头传来海姐明显拔高的声音,隔着几步远都能感受到那股暴躁。谢靳川耐着性子,压低声音解释了许久,期间夹杂着“嗯”、“我知道”、“后续安排你定”之类的话,好不容易才安抚住对方,结束了通话。

    这时,姜晚栀端着一个小巧的草莓蛋糕走过来,自己已经挖了一小勺吃着,又舀了一勺,递到谢靳川嘴边,眼神里带着些许担忧:“是不是后面有很重要的安排?如果有事你就去忙,真的不用特意为我留下来的。”

    谢靳川就着她的手吃下那口蛋糕,甜腻的奶油在口中化开,他看着她,目光专注而温柔:“没有,都解决了。”

    “真的?”姜晚栀歪头,表示怀疑,“你可别骗我。”

    “不骗你。”谢靳川语气肯定。

    姜晚栀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笑容绽开,又给他喂了一口蛋糕,带着点小得意:“奖励你的!甜不甜?”

    谢靳川眸色倏地转深,像化不开的浓墨,他缓缓摇头,声音低哑下去:“不甜。”

    “啊?”姜晚栀一愣,下意识地想自己尝一口验证,却见谢靳川已经俯身过来,精准地攫取了她的唇瓣,带着蛋糕奶油的香甜气息,深入辗转。一吻结束,他抵着她的额头,气息微乱,哑声说:“这样才甜。”

    他的吻开始变得密集而滚烫,从唇瓣流连到下颌、脖颈,越吻越往下,大手也不安分地在她后背游移,探入衣摆,抚上细腻的肌肤。

    姜晚栀被吻得浑身发软,残存的理智让她按住他作乱的手,气息不稳地提醒:“别……我下午还要去剧组……不能这样……”

    谢靳川的吻停在她锁骨处,抬起染满情欲的眸子,声音蛊惑人心:“时间来得及……栀栀,这些天,我很想你……” 他的眼神直白而炽热,诉说着毫不掩饰的渴望。

    他这句话彻底击溃了姜晚栀的防线。其实,她也很想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对他的亲近。只是,这光天化日之下……也太羞人了!

    她的犹豫和羞涩看在谢靳川眼里,更像是无声的邀请。他低笑一声,不再给她思考的时间,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几步走向卧室,将她轻轻压进柔软的大床里。

    “谢靳川……”姜晚栀轻呼一声,剩下的话语尽数被吞没在更加炽热的吻中。窗帘并未完全拉拢,午后的阳光透过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映照着床上交叠的身影,一室旖旎,春色渐浓。

    这几天,姜晚栀算是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女王级”的待遇。每天收工回到酒店,不仅有美男相伴,连热水、宵夜、放松的按摩都安排得妥妥帖帖。幸福是幸福,就是……每晚她都得付出加倍的“体力”来回报某人的精心伺候就是了。

    这天傍晚,拍摄刚一结束,姜晚栀就迫不及待地想溜回酒店。刚卸完妆,手机就响了,是许南乔。

    “栀栀!我到霖城啦!”许南乔活力四射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乔乔?你怎么来了?”姜晚栀又惊又喜。

    “还不是担心你!前几天听你声音蔫蔫的,我越想越不放心,反正最近没事,就杀过来探班啦!刚下飞机,惊喜不?”

    姜晚栀心里暖融融的,连忙说:“我早就没事啦!不过你来了正好,我让司机去接你,我们先去吃饭,好好聚聚!”

    电话那头的许南乔立刻雀跃起来,声音里带着撒娇的意味:“好好好!我快饿扁了,今天必须吃火锅,馋这口好久了!”

    姜晚栀被她逗笑,满口答应:“好好好,火锅就火锅,管够!”

    挂了电话,她指尖轻快地找到了谢靳川的号码拨了出去,语气带着点撒娇和歉意:“靳川,南乔来探班了,我晚上得陪她吃饭,不能回去吃了哦。”

    听筒里传来谢靳川低醇的轻笑,“既然是你好闺蜜专程赶来,哪有让你单独作陪的道理。不如由我做东,一起为她接风。许南乔是你最好的朋友,于情于理,我都该正式请她吃顿饭。”

    他考虑得如此周到,姜晚栀心里暖暖的,从善如流地应下:“嗯,那听你的。对了,乔乔说她想吃火锅。”

    “好,我来订餐厅,随后把地址发给你。你们先去,我这边处理完手头这点事马上到。”谢靳川温声道。

    半小时后,姜晚栀接上许南乔,两人一见面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许南乔仔细观察着姜晚栀的气色,见她眉眼带笑,脸颊红润,确实比之前电话里精神多了,看来和谢靳川是真的雨过天晴了,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另一边,谢靳川处理完工作,刚走出酒店大堂,迎面就碰到了许向北和张明晗。

    张明晗正低头想着心事,抬眼看见他,明显一愣:“靳川?你怎么也在这儿?”话音刚落便反应过来,拍了下额头笑道,“瞧我这记性,晚栀在这拍戏呢。你这追得可够紧的,片场酒店两点一线啊。”

    谢靳川唇角微扬,目光扫过二人,语气带着几分调侃:“怎么,你这是又有新项目,来霖城考察?”

    “可别,”张明晗连忙摆手,作出一副肉痛模样,“你那部戏差点掏空我半个家底,我可得缓好久,今天是专程来找向北叙旧的。”

    一旁的许向北闻言,只是沉稳地向谢靳川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谢靳川顺势发出邀请:“正好。南乔来探栀栀的班,晚上我做东,一起吃饭。二位如果没事,不如一起?”

    张明晗心里“咯噔”一声,头皮发麻,几乎是脱口而出:“啊?我们就不……”

    “好。”许向北淡声打断,目光平静地看向谢靳川,“一起。”

    张明晗瞬间苦了脸,心里哀嚎遍野。他今天本就是硬着头皮来找大舅子坦白闪婚一事,指望能关起门来争取个“宽大处理”。

    这下倒好,场面铺开,众目睽睽,他哪还有开口的机会?可许向北已然发话,他纵有万般不愿,也只能认命地跟上。

    三人便一同前往餐厅。

    包厢里,姜晚栀和许南乔聊得正欢。确认栀栀心情好转后,许南乔犹豫再三,还是深吸一口气,决定坦白那个重磅消息。

    “栀栀,有件事……我得告诉你。”许南乔放下筷子,握住姜晚栀的手,表情变得有些严肃又带着点忐忑。

    姜晚栀看她这副样子,不由得好奇:“什么事啊?这么郑重其事的。”

    许南乔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语速飞快地说:“我结婚了。”

    “什么?!”姜晚栀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眼睛瞪得溜圆,“你开玩笑的吧?和谁?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你连恋爱都没跟我提过啊!”

    许南乔硬着头皮,用更小的声音吐出了三个字:“和……张明晗。”

    就在许南乔话音落下的同一瞬间,包厢的门被服务员推开,谢靳川、许向北和张明晗三人刚好走到门口。显然,许向北清晰地听到了妹妹那句石破天惊的坦白。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姜晚栀的惊呼被卡在喉咙里,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门口,又看看许南乔。

    下一秒,许向北周身的气压骤降,他猛地转身,眼神冰冷骇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记狠厉的重拳直接挥向了毫无防备的张明晗!

    “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许南乔的惊呼和姜晚栀的倒吸冷气,张明晗被打得踉跄着撞到了身后的墙壁上,颧骨处迅速泛起一片红痕。

    许向北一把揪住张明晗的衣领,额角青筋暴起,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张明晗!你他妈真的敢动我妹妹?!”

    张明晗被打得偏过头去,嘴角瞬间见了红。他抬手抹了一下嘴角,看着指腹上的血迹,居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痞气:“向北,冷静点。我跟南乔现在是合法夫妻,木已成舟,你生气也没用。”

    “合法个屁!”许向北的怒火更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过是想摆脱家里安排的联姻,就拿南乔当挡箭牌!”

    张明晗被戳中心思,也不敢还手,只能抬起手臂勉强抵挡。但在盛怒的许向北面前,他的防御形同虚设,脸上又结结实实挨了几下。

    姜晚栀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下意识起身想冲过去劝架,却被身旁的谢靳川轻轻拦下。他温热的手掌在她臂弯处微微收紧,力道温和却不容拒绝,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别过去,小心伤着你。”

    劝架不成,姜晚栀被眼前的混乱弄得手足无措,扭头看向许南乔,却见她非但没有丝毫惊慌,嘴角反而噙着一抹狡黠的笑,甚至优哉游哉地托起了腮,小声嘀咕:“能让我哥暴打张明晗一顿,这婚结得真值。”

    俨然一副置身事外、乐在其中的看好戏模样。

    姜晚栀彻底懵了。

    另一边,张明晗靠着墙壁缓过一口气,看向许向北的眼神难得认真:“向北,我知道这事办得不地道,没先跟你通气是我不对。但我对南乔是认真的,绝不是玩玩。证已经领了,她现在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我会对她负责,对她好。”

    许向北额角青筋暴起,拳头握得咯咯作响,“负责?张明晗,你那些逢场作戏的把戏我见多了!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

    就在许向北即将再次挥拳的千钧一发之际,谢靳川一个箭步上前,身影利落地插入了两人之间,如同一道沉稳的屏障,瞬间隔开了剑拔弩张的两人。

    “许总!”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一手稳稳按住许向北紧绷的手臂,“这里是餐厅。有什么话坐下说清楚,再闹下去大家都很难看。”

    许向北揪着张明晗衣领的手,力道微微松了些,但眼神依旧冰冷骇人。

    谢靳川趁势转向吓坏了的服务员,语气迅速恢复平和:“抱歉,麻烦你先出去,把门带上,没有招呼请不要进来。”

    服务员早已吓得面无人色,闻言如蒙大赦,赶紧退出去关紧了门。

    第62章

    许南乔和张明晗这婚结得实在太过突然, 如同一颗惊雷炸得所有人措手不及。许向北胸中怒火翻涌,强压下再揍张明晗一顿的冲动,一言不发, 直接上前一把攥住许南乔的手腕,力道之大不容挣脱。

    “哥!你干嘛!”许南乔惊呼。

    “跟我回北城!”

    许向北脸色铁青,根本不理会她的挣扎, 直接将她半拉半拽地拖出了包厢。

    包厢内,瞬间只剩下狼藉和寂静。张明晗还瘫坐在墙角, 原本风流英俊的脸上此刻红一块肿一块, 嘴角破裂,显得颇为狼狈。

    谢靳川扶他站起来:“我先陪你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

    张明晗抬手碰了碰肿痛的颧骨, 倒抽一口冷气, 却还是扯出一个满不在乎的笑,只是嘴角的伤让这个笑容有些变形:“这点小伤算什么?哥们儿心里有准备,挨顿打是迟早的事。”

    “无声无息地拐走人家宝贝了二十多年的妹妹,”谢靳川语气平淡, 听不出什么情绪, “只打你一顿,确实算轻的。”

    张明晗“啧”了一声, 带着点认命的无奈:“对, 所以我也没还手, 让他出出气。” 他抬眼, 正好捕捉到谢靳川唇角那一闪而过的极淡笑意,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喂!谢靳川你什么意思?是不是在嘲笑我?该死!我就说不来这饭局,你非要凑这个热闹!”

    谢靳川轻笑一声,语气是半真半假的感叹:“不, 我是羡慕你。”

    “羡慕我挨揍?”张明晗指着自己挂彩的脸,没好气地嗤笑一声,觉得他简直是在说风凉话。

    “羡慕你至少已经‘名正言顺’了,我还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天。”他的话意有所指,说完,便坦然地将目光投向姜晚栀。

    姜晚栀被他看得脸颊一热,忍不住嗔怪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说这个……”

    张明晗看着眼前这幕,只觉得身上的伤更疼了,他生无可恋地摆摆手:“行了行了,你俩赶紧走,别在我这个刚被‘名正言顺’揍过的人面前秀恩爱了,看着就心堵。”

    谢靳川从善如流,揽住姜晚栀的肩膀:“那我们先走。有事电话。”

    姜晚栀还有些不放心,回头看了看鼻青脸肿的张明晗,小声对谢靳川说:“唉,咱们真就这么走了啊?留他一个人……”

    “放心,”谢靳川揽着她往外走,语气笃定,“他没事。让他自己静静,消化一下这‘名正言顺’的代价。”

    门被轻轻关上,包厢内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张明晗独自靠在墙壁上,望着天花板,灯光刺得他眯了眯眼,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得他“嘶”了一声。

    他抬手碰了碰肿痛的脸颊,又无奈地垂下,望着空荡荡的包厢,自嘲地牵了牵嘴角,低声咕哝了一句:

    “啧,自由的代价……还真他妈的疼。”

    ……

    自从丁若瑶在网上掀起那场风波后,谢知韵就再也联系不上她了。电话不接,信息不回,连乐团那边都说她请了长假,音讯全无。谢知韵放心不下,终究还是搁下国外的事务,飞了回来。

    她径直去了丁若瑶的公寓,站在那扇紧闭的门外,按了许久的门铃,里面才传来细微的动静。

    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丁若瑶苍白憔悴的脸。她看到门外的谢知韵,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想关上门,却被谢知韵用力挡住。

    “若瑶!”谢知韵挤进门,屋内光线晦暗,空气中弥漫着久未通风的沉闷气息。眼前这个头发凌乱、眼下带着浓重乌青、整个人被一种颓败气息笼罩的女人,哪里还是那个在舞台上光芒四射、永远优雅得体的小提琴家丁若瑶?

    谢知韵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又气又急,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和心疼:“你就准备一直这样把自己锁在这暗无天日的屋子里?为了一个心里根本没有你的男人,把自己作践到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

    丁若瑶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刺中,猛地抬起头,原本空洞的眼神里瞬间涌上激烈的情绪,声音因久未开口而沙哑:“出去?你让我怎么出去?!”

    她指着门口的方向,指尖都在发颤,“现在全世界都在看我的笑话!乐团同事、所谓的朋友……就连我爸妈都在电话里骂我丢尽了家里的脸!我只要踏出这个门,就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背上,他们都在指指点点,说我痴心妄想,说我自不量力,说我为了攀高枝什么手段都用尽了……”

    谢知韵看着她激动的样子,心中一痛,刚想开口安抚:“若瑶,你先冷静下来……”

    可丁若瑶的委屈和不甘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她打断谢知韵,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和尖锐的讽刺:“是!我就是作践自己!谢知韵,你当然可以站在这里轻松地说风凉话!”

    她上下打量着谢知韵,眼神里充满了苦涩和嫉妒:“你从小到大,哪一样不是顺风顺水?顶尖的学业、耀眼的事业,还有唾手可得的爱情……只要你谢大小姐想要的,哪一样不是信手拈来,得来全不费工夫?可我呢?我拼命努力,用尽力气,可能都得不到你轻而易举就能拥有的万分之一!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能离他近一点,付出了多少?”

    谢知韵轻声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沉重,“你说的是……靳川?”

    丁若瑶像是豁出去了,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决绝,惨然一笑:“还能有谁?从我第一次见到他开始,我喜欢了他整整十几年!我知道自己家世普通,配不上他,所以我不敢说,只能拼命努力,练琴练到手指磨破,就为了能考进最好的乐团,能稍微够到一点他所在的世界!”

    她看着谢知韵,眼泪终于滚落:“我努力和你成为最好的朋友,是因为你是他的姐姐,我以为只要待在你身边,总有一天,他总能看见我……”

    谢知韵沉默地看着她,眼中情绪复杂,最终化作一声轻叹:“其实,我看得出来。”

    丁若瑶愣住了,难以置信地后退半步:“什……什么?怎么可能……”

    “我看得出来你喜欢靳川,”谢知韵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忍,“很早以前就看出来了。我甚至……有想过撮合你们。”

    丁若瑶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微弱的光,但很快被谢知韵接下来的话彻底浇灭。

    “但我试探过靳川,他很明确地告诉我,他对你没有任何男女之情。”谢知韵直视着丁若瑶瞬间灰败下去的眼睛,狠下心把话说透,“上次吃饭,我特意把姜晚栀带来,就是想让你亲眼看到靳川对她是怎样的不同,想让你知难而退,彻底放下。”

    她上前一步,握住丁若瑶冰凉的手,语气恳切又带着痛心:“若瑶,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是真的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正因为是朋友,我才不想看你一直活在自己编织的执念里,用这种……近乎扭曲的方式去追逐一份根本不属于你的爱情。感情是强求不来的,更不是靠算计和讨好就能获得的。你醒醒好不好?”

    谢知韵的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丁若瑶仅存的支撑。她眼神彻底黯淡下去,整个人如同被抽走灵魂般,无力地瘫软在地。

    谢知韵默默走到她身边蹲下,伸手将她散落在脸颊的乱发细细捋到耳后,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你说羡慕我什么都有……其实你错了。有一样,我从未真正拥有过。”她的目光透着淡淡的怅惘,“从小到大,我几乎没有交到几个真心的朋友。围绕在我身边的人,无一不是因为谢家,因为我的身份。我曾以为,你会是那个例外。”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难以言说的失落:“所以我一直都很珍惜你。可到头来才发现,原来连你这份友情,也掺杂了别的企图。你看,在这件事上,我是不是也很失败?”

    谢知韵轻轻托起丁若瑶低垂的脸,望进她空洞的双眼,一字一句认真说道:“但若瑶,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那个自信努力、为梦想拼尽全力的女孩。你的才华、你的执着,从来都不是为了任何人,那本就是你自己最耀眼的光。”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咬着牙走了这么远的路,不是为了换来今天这般模样的。别低头,别放弃。我希望,能重新看到你站在聚光灯下,骄傲地拉起琴弦的模样。”

    说完,她缓缓起身,走到窗边,“哗啦”一声拉开了厚重的窗帘。盛夏午后的阳光瞬间涌进房间,驱散了满室阴霾。

    刺目的光线让丁若瑶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她望着窗外明晃晃的世界,许久,一滴温热的泪终于顺着脸颊滑下,静静地落在尘埃里。

    谢知韵走下楼梯,坐进车里便拨通了谢靳川的电话。电话很快被接起。

    “我回国了,你现在在哪儿?”

    “马上到家,有事?”电话那端传来谢靳川沉稳的声音。

    “等着,我马上过去。”谢知韵说完便挂了电话,发动了车子。

    这边,谢靳川刚踏进家门,他今天上午才从霖城飞回来,小林跟在他身后走进客厅,手里拿着平板电脑,正准备汇报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突然响起的门铃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开门一看,是面色凝重的谢知韵。

    小林最会察言观色,立刻识趣地收起了平板:“知韵姐来啦?那川哥,你们先聊,工作的事我晚点再跟你确认,我先走了。”

    谢知韵朝他勉强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待小林离开,她几乎是脱力般地陷进了沙发里,揉了揉太阳穴,连声音都带着疲惫:“晚栀没在家?”

    “嗯,她在剧组拍戏。”谢靳川简短应答,转身走向厨房,“什么事这么着急,都不提前说一声就直接飞回来了?”

    他熟练地操作着咖啡机,随着咖啡豆研磨的声响,浓郁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随后,他将一杯刚煮好的黑咖啡放到谢知韵面前的茶几上。

    谢知韵长长叹了口气,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随即被浓烈的苦味激得皱起了眉:“怎么不给我加糖?苦死我了!”

    谢靳川给自己倒了杯水,从容地在对面沙发坐下,语气平淡:“你这个年纪,该注意控糖了。”

    谢知韵被这话噎得瞪了他一眼,却也没再纠结,将咖啡杯放回茶几,脸上重新蒙上一层忧色:“我放心不下若瑶,回来看了看她。她现在的状态……真的很糟糕,整个人都垮了,乐团的工作也完全停了。”

    谢靳川喝了口水,抬眼看向姐姐,目光平静无波:“所以,你觉得我之前的处理方式,太过分了?”

    “现在说这个已经晚了。”谢知韵揉了揉眉心,语气懊恼,“都怪我,当初就不该让你去那一趟。”

    谢靳川放下水杯,语气依旧平淡,却一针见血:“你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难道不是更晚吗?”

    谢知韵被这话噎得一怔,随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这张嘴真是……就知道怼我!”

    谢靳川唇角微扬,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随即,谢知韵从包里取出一个墨绿色丝绒首饰盒,轻轻推到谢靳川面前。

    "这条项链是我特意给晚栀挑的,觉得很衬她,你帮我转交给她吧。丞宣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得赶明天最早的航班回去。"

    她微微叹了口气,目光望向弟弟:“替我跟晚栀道个歉,下次一定正式请她吃饭。”

    谢靳川接过盒子,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姐夫怎么了?问题严重吗?”

    “就是有些头晕,睡眠也不太好,老毛病了。不过医生检查了,说没什么大碍,多休息就好。”谢知韵说着,语气里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谢靳川低笑一声,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我看啊,他就是想你了,又不好意思直说,才变着法子装可怜,好让你赶紧飞回去陪他。”

    “去你的……没大没小,连你姐夫的玩笑都敢开!” 谢知韵佯装恼怒地瞪了弟弟一眼,可那眼底漾开的笑意却彻底出卖了她。几乎是下一秒,那故作严肃的表情便冰雪消融,一抹如同少女怀春般的、带着娇嗔的甜蜜笑容不由自主地浮上她的脸颊,连眼角的细微纹路都染着幸福的光晕。

    她微微垂下眼睫,小声嘟囔:“不过他倒是……真的一刻也离不得我。每回我出门超过三天,他那电话信息就跟催命符似的,变着花样地喊我回去,活像个没人管就闹脾气的大孩子。”

    看着姐姐年近不惑,却还是会流露出这般沉浸在爱意中的娇憨神态,谢靳川眼底也透着温和的笑意。这些年,姐姐与姐夫的感情历久弥新,始终如热恋般缱绻。能有人这样数年如一日地宠着她、依赖她,让她时至今日仍能保有这份少女般的鲜活与光彩,这比什么都好。

    他和他的栀栀,也一定会这样的。

    这时,谢知韵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神色稍稍正了正,目光重新落回谢靳川脸上,语气里多了几分做母亲的真切担忧:“对了,你记得抽空跟一野那孩子好好聊聊。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从小到大顺风顺水的,这头一回情窦初开就碰了壁,心里不知道多难受呢。你是他舅舅,说起来还是那个‘始作俑者’呢。于情于理,你都该多费心开导开导他。”

    她轻轻叹了口气,带着点无奈和心疼:“唉,这孩子性子其实随他爸,看着洒脱,骨子里轴得很,认死理。我真怕他钻牛角尖。”

    谢靳川微微颔首,声音沉稳:“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找时间跟他好好谈谈的。”

    第63章

    宋一野结束了为期数月的世界巡演, 风尘仆仆地回到北城。时差还没完全倒过来,就接到了谢靳川的电话。

    “回来了?”电话那头,谢靳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平稳。

    “嗯, 刚落地,时差还没倒明白呢。小舅舅,有何指教?”宋一野拖着行李箱, 语气带着巡演后的疲惫和惯有的散漫。

    “晚上有空吗?见一面。”

    “行啊,哪儿?老地方喝一杯?”宋一野下意识以为是要去常去的私人会所或清吧。

    结果谢靳川报出的地址让他愣了一下。

    “运动馆?小舅舅, 你没事吧?约我去那儿?”宋一野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这小舅舅向来是优雅矜贵的代名词,约谈事情不是高级餐厅就是私密茶室, 什么时候改走运动风了?

    “嗯, 七点,别迟到。”谢靳川说完,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晚上七点,宋一野戴着鸭舌帽和口罩, 准时出现在运动馆的攀岩区。只见谢靳川已经换好了一身黑色的运动服, 正站在岩壁下活动手腕脚踝,身姿挺拔, 动作利落, 引得偶尔经过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哟, 小舅舅, 装备挺专业啊。”宋一野走过去,挑眉打量着他。

    谢靳川闻声回头, 看到宋一野,淡淡开口:“去换衣服。”

    宋一野被他这架势勾起了几分兴趣,也去换了衣服。回来时, 谢靳川已经选好了一条难度中上的攀岩路线。

    “怎么着,小舅舅,今天这是要检验一下你外甥的体能有没有被巡演掏空?”宋一野走到他身边,仰头看着岩点。

    谢靳川系好安全绳,侧头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不想跟我比比?”

    宋一野愣了一下,随即乐了。他这小舅舅平时冷静自持,很少有这么“幼稚”的时候。但这直接的态度,反而激起了宋一野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他哼笑一声,也利落地开始做热身:“行啊,比就比!输了可别说我当外甥的不尊老啊!”

    谢靳川唇角微勾:“话别说得太满。”

    两人各自选了相邻的路线,在教练的指导下,同时开始攀爬。起初宋一野仗着年轻体力好,速度略快,但谢靳川显然不是花架子,他核心力量极强,动作沉稳精准,节奏控制得非常好,呼吸均匀,每一步都踩得极稳。岩壁上,两人身影矫健,肌肉线条在灯光下绷紧,充满了力量感。

    最终,几乎是同时触顶。下来之后,两人额头上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呼吸也有些急促,并肩坐在垫子上休息,一时间谁都没说话,只有运动后酣畅淋漓的余韵在空气中弥漫。

    宋一野拿起水瓶灌了几口水,喘匀了气,才用胳膊肘碰了碰谢靳川:“说吧,小舅舅。特意约我来这儿,总不会真是为了切磋攀岩技术吧?” 他太了解谢靳川了,他这个小舅舅做事向来目的明确,从不做无谓的消遣。

    谢靳川用毛巾擦了擦汗,沉默片刻,目光望着前方的岩壁。半晌,他转过头,深邃的眼眸直视宋一野,开门见山,语气却带着一种罕见的慎重:“那我们来聊聊姜晚栀,如何?”

    宋一野动作一顿,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自嘲和了然的笑,语气刻意放得轻松,却掩不住那一丝僵硬:“聊什么?聊你们现在的发展进度?还是……让我识趣点,别再单相思了?”

    “一野,”谢靳川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像是陷入了某些久远的回忆,“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妈妈对你要求严格,唱白脸,我就惯常做那个红脸。你小时候,想要什么新奇玩意儿,受了什么委屈,总是第一个来找我。后来你想出道,你妈坚决反对,你也是来找我,在我房间里磨了一晚上……一野,你是我血脉相连的亲人,也是我生命里非常重要的人。从小到大,但凡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给,绝不会说一个‘不’字。”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谢靳川的声音沉了下去,一字一句清晰道,“但是,姜晚栀不行。”

    “感情的事,半分也勉强不来。”

    宋一野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水瓶盖子,半晌,才闷闷地说:“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感情不能勉强,只是少年初初萌动的心事,总掺杂着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和一丝不肯轻易低头的倔强与不甘。

    “我就是……觉得她挺好的。”他试图解释那莫名的心绪,声音里带着点无奈的怅然,“活泼,真实,笑起来眼睛亮亮的,不像圈里有些人,好像永远戴着一副面具。”

    谢靳川侧过头看他,窗外的光影勾勒出他优越的侧脸轮廓,眼神深邃如潭,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最终沉淀为一种极致温柔的笃定。他轻声开口,仿佛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又像是在守护一件独一无二的珍宝:

    “她是很好。”

    这句话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和……归属感。

    宋一野心里那点微弱的、摇曳的最后火苗,像是被这句温柔却斩钉截铁的话彻底浇熄了。一股混合着释然和淡淡酸涩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忽然觉得有点好笑,自己在这儿兀自纠结,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个是自己最亲最敬重的舅舅,一个是他忍不住欣赏喜欢的女孩。他们彼此吸引,互相喜欢,能够幸福地在一起——这本身,不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要把胸口的郁结都吐出来,再抬头时,脸上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带着点戏谑看向谢靳川:“行了,小舅舅,你就别跟我这儿秀恩爱了。说正题,你打算怎么着?网上那风波是过去了,但你会哄女孩子吗?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姜晚栀那种性格,看着好说话,其实心思细着呢。你要是惹人家不高兴了,光靠摆你这张冷脸可没用。”

    谢靳川被他说得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话题会转到这上面。

    宋一野见状,更来劲了,带着点“我可是为你好”的架势,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要不要外甥我教你几招?别看我没女朋友,追我的小姑娘可不少,经验丰富着呢!比如……”

    他话还没说完,谢靳川已经恢复了一贯的从容,他拿起水瓶,慢条斯理地拧开喝了一口,然后淡淡地瞥了宋一野一眼,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一击致命的杀伤力:

    “你先找着女朋友,再说吧。”

    宋一野:“……”

    他被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所有“传授经验”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看着谢靳川那张波澜不惊的俊脸,宋一野磨了磨后槽牙,得,他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谢靳川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请你吃饭,当给你接风。”

    看着小舅舅挺拔的背影,宋一野摇头失笑,也跟了上去。心里那点因为无疾而终的暗恋而产生的阴霾,似乎在这场酣畅淋漓的比拼和这番直来直去的交谈后,消散了大半。

    阳光终将洒落在各自的道路上,而他宋一野的舞台,还广阔着呢。

    谢靳川和宋一野在运动馆外的同框画面被路人抓拍,迅速在网上发酵,冲上了热搜榜首。

    虽然两人是亲舅甥的关系早已不是秘密,但如此生活化、氛围轻松的同框实属罕见,立刻引发了网友的热烈讨论。

    【羡慕这个词我已经说累了!谢姐姐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吗?能同时拥有这么帅的两个男人!】

    【这基因也太霸道了吧!舅舅成熟稳重,外甥帅气不羁,我该选哪个好呢?】

    【有没有人觉得,谢影帝看一野的眼神好宠啊,妥妥的“我家有儿初长成”的既视感。】

    当晚视频连线时,姜晚栀窝在酒店沙发里,忍不住笑着问屏幕那端的谢靳川:“今天和宋一野见面了?热搜我都看到了。”

    谢靳川刚洗完澡,头发还带着湿气,闻言淡淡“嗯”了一声:“聊了些男人之间的事情。”

    姜晚栀轻嗤一声,好奇地凑近屏幕:“说什么呢这么神秘,连我都不能知道?”

    谢靳川勾了勾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这些天拍戏怎么样?还顺利吗?”

    提到拍戏,姜晚栀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她抱着膝盖蜷在沙发里,下巴抵着抱枕,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轻微的鼻音,轻轻扫过谢靳川的心尖。

    “夏姝太苦了……”她轻叹一声,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个角色残留在自己身上的寒意,“家暴,校园霸凌……那些绝望和恐惧,太真实了。每次演完,都觉得心里堵得难受,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着,透不过气,需要很久才能慢慢抽离出来。但很奇怪,每当一场特别沉重、特别耗费心神的戏份拍完,看着监视器里那个破碎又倔强的自己,又会觉得……特别有成就感。好像真的陪着夏姝,从那些泥沼里艰难地爬出来了一点点。”

    屏幕那端的谢靳川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能想象到她此刻微微蹙着眉,眼神却发亮的模样。

    姜晚栀顿了顿,语气带上些许困扰:“不过……明天有一场和林砚的对手戏,我反复看了很多遍剧本,还是有点……拿不准该怎么演才好。”

    谢靳川调整了一下坐姿,语气温和而认真:“不如你把剧本发给我看看?我陪你试试戏?”

    姜晚栀有些惊讶:“现在?隔着电话怎么试?”

    谢靳川低笑一声,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几分慵懒的挑衅:“怎么,不相信你男朋友的专业实力?”

    “怎么会!”姜晚栀立刻反驳,带着点小骄傲,“我男朋友可是最年轻的影帝!”说着,她手指飞快地将明天要拍的剧本通过微信发了过去,“是第78场,你看看。”

    屏幕那端安静了几分钟,只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显然是谢靳川在快速阅读剧本。

    没过多久,听筒里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声,依旧是谢靳川的嗓音,但语调、气息全然变了,带着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龄段的、略显青涩却异常执拗的少年气,甚至还有几分故作镇定的慌乱:

    “夏姝!”他声音压抑着,却又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我带你走,离开这儿!”

    姜晚栀心头一震,几乎是瞬间就被带入了情境。她看着剧本,下意识地接词,声音里带上了夏姝特有的怯懦和茫然:“去……去哪儿?”

    谢靳川的声音立刻跟上,急促而热烈,带着少年人不顾一切的孤勇,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去哪儿都好!去南方,去海边,或者随便哪个小镇!只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他的声音里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急切,仿佛这个念头已经在他心里烧了太久,必须立刻喷薄而出。那不仅仅是对夏姝的拯救,更是对他自己无望人生的最后一次突围。谢靳川精准地抓住了林砚灵魂深处的呐喊,那份混杂着绝望、憧憬、义气和自私的复杂情感。

    姜晚栀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怯懦中又有一丝被点燃的微光,仿佛溺水之人看到了一根浮木,却又害怕它随时会断裂:“可……可是我们怎么活下去?我们没有钱……”

    谢靳川立刻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笃定,试图用音量掩盖内心的虚浮:“我去打工!我能养活你!我可以去工地扛砖,去修车厂当学徒,什么脏活累活我都能干!夏姝,相信我,总比留在这里被他们打死强!”

    他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凶狠,是对外界不公的抗争,也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姜晚栀沉默了片刻,呼吸声变得急促,似乎在剧烈地挣扎。再开口时,声音里多了一丝决绝,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好。我跟你走。”

    这句话轻得像叹息,却重若千钧。

    谢靳川仿佛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种狂喜的、如释重负的喘息,声音都变了调,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真的?夏姝!你说真的?!我们……我们今晚就走!我现在就去弄辆摩托车!”

    ……

    一场简短的电话对戏结束,听筒两端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仿佛还沉浸在刚才那股绝望又炽热的情绪里。

    几秒后,姜晚栀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叹,率先打破了寂静:“谢靳川……你……”她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声音里充满了钦佩,“你简直把林砚演活了!光是听你的声音,我就能完全看到他站在我面前的样子,那个又狠又脆弱,想抓住一切却又一无所有的少年。你甚至……连他呼吸里的那种不确定和强装的镇定都表现出来了!”

    屏幕里,谢靳川已经恢复了平常的语调,他低笑一声,声音慵懒中带着笑意,却比平时更沙哑些:“现在相信男朋友的实力了?”

    “信!当然信!”姜晚栀用力点头,眼里满是钦佩与毫不掩饰的爱慕,仿佛有星星坠入其中,“我男朋友怎么这么棒!不愧是三金影帝!”

    谢靳川看着她亮晶晶的、满是崇拜的眼睛,心底柔软成一片,柔声道:“以后有什么拿不准的戏,随时找我。二十四小时专属搭档,为你服务。”

    姜晚栀心里甜得冒泡,嘴上却故意逗他,俏皮地眨眨眼:“谢老师,按您的市场价,这陪练片酬得很贵吧?小女子我可请不起呢。”

    谢靳川眼底笑意加深,目光缱绻地锁住屏幕里的她,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对你,终身免费。”

    第64章

    深夜, 互联网被一则重磅爆料点燃。

    星耀传媒老板赵德启的妻子,那个常年隐于幕后、几乎被公众遗忘的女人,在个人社交账号上发布了一篇千字长文, 控诉丈夫赵德启凭借权势,长期与公司旗下多名女艺人保持不正当关系,将整个公司变成了他个人的“选妃”后宫。

    更致命的是, 她随文附上了大量铁证,露骨的调情聊天记录截图、数额不菲的暧昧转账记录、甚至还有模糊却足以辨认的私密照片……每一张截图都像一枚炸弹, 炸得整个网络一片哗然。

    在这份长长的、令人瞠目结舌的名单里, 两个名字尤为刺眼:一位是曾经的歌坛天后、近年沉寂后刚刚高调宣布复出不久的令仪,另一位则是凭借一部古装剧崭露头角、被誉为下一代古装小花旦、正处于事业上升期的宁薇茹。

    顷刻间, #赵德启出轨#、#令仪小三#、#宁薇茹介入他人婚姻#等词条以骇人的速度屠榜热搜, 舆论的怒火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赵德启多年经营的“儒雅商人”形象彻底崩塌,私德败坏的标签将他牢牢钉在耻辱柱上,声名扫地。

    而更令人唏嘘的是被他拖下水的女艺人。尤其是令仪,她苦心经营多年的“音乐才女”、“清冷女神”人设, 在一夜之间彻底崩塌, 沦为全网口诛笔伐的“绿茶小三”。

    姜晚栀得知这个消息时,已经整整过去一天了。

    她刚从片场高强度拍摄中抽身,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酒店, 打开手机立刻被那些铺天盖地的丑闻和谩骂淹没。看着“令仪”这个名字以如此不堪的方式挂在热搜前列, 她的心猛地一沉,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攫住了她。

    那毕竟是他的前女友,是他曾经真心喜欢过的人, 如今却以这样惨烈的方式身败名裂……她不敢细想下去。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立刻拨通了谢靳川的电话。听着听筒里传来的等待音,她的心跳得飞快, 手心微微出汗,脑子里乱糟糟的,甚至没想好第一句该说什么。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边传来谢靳川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背景音有些空旷的安静:“喂,栀栀。”

    “……”姜晚栀喉头一哽,准备好的问候卡在嘴边,最终只化作一声轻轻的,“嗯。”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声音放柔了些,带着惯有的关切:“收工了吗?累不累?”

    “刚回到酒店。”姜晚栀深吸一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迟疑了片刻,还是轻声问出了口,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不确定,“我……我看到网上的热搜了。她……她还好吗?”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那寂静几乎让人窒息。几秒后,谢靳川的声音才再次传来,比刚才更加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沉重地砸在人心上:

    "令仪今晚在浴缸割腕了。幸好助理发现得早,现在人在医院抢救。"

    姜晚栀耳边嗡鸣作响,指尖瞬间冰凉。

    割腕?那个曾经在舞台上光芒万丈的歌坛天后,竟然会选择这样决绝的方式?震惊之余,实在是令人唏嘘。

    她几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那……我现在过去看看她吧?或者,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不用。”谢靳川的回答却很快,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果断,但似乎又意识到自己的生硬,缓了缓补充道,声音依旧疲惫,“这边情况很乱,记者和情绪激动的粉丝围了很多,你过来不方便,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他顿了顿,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却难掩其中的沙哑:“你明天还有戏要拍,别为这事分心。这边……我会处理。”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一些急促的脚步声和人声嘈杂的背景音,听起来似乎是在医院走廊。

    谢靳川的声音立刻变得有些匆促,语速加快:“好了,我这边还有事,晚点再跟你联系。你先休息。”

    没等姜晚栀再说什么,电话便被挂断了,听筒里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姜晚栀握着手机,站在原地愣了几秒。

    理智告诉她,谢靳川的决定无可指摘。于情于理,他此刻出现在医院都是应该的,毕竟那是一条人命,而且是他相识多年且真心爱过的人。

    可情感上……心里那点细微的不舒服,却像一根看不见的刺,悄悄扎了一下。

    她说不清那具体是什么。是他过于果断的拒绝?是他语气里那不容忽视的、因另一个女人而起的沉重与疲惫?还是他最后那略显匆忙的挂断,仿佛那边有更重要、更紧急的事情需要他立刻去处理,而他们的通话成了一种需要尽快结束的打扰?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将那点莫名的情绪压下去,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可那种微妙的、被隔离开外的感觉,以及一丝难以言说的失落,还是悄然弥漫开来,让这个本该疲惫入睡的夜晚,变得有些难熬起来。

    ……

    霖城,《致爱丽丝》片场。

    今天要拍的是一场夏姝为了躲避母亲的追债人,情急之下爬上老旧厂房铁架楼梯的戏。铁架楼梯锈迹斑斑,为了追求真实感,剧组特意选用了实景,只是做了基础的安全加固。

    姜晚栀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裙,按照导演的要求,在逼仄的楼梯间奔跑,镜头追随着她惊慌失措的脸。连日来的情绪代入让她身心俱疲,加上昨晚因令仪的事辗转反侧,睡眠不足,脚下不免有些虚浮。

    “夏姝,再跑快一点!眼神要恐惧,对!回头看!”陈琪导演拿着对讲机,声音透过喇叭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

    姜晚栀咬紧牙关,努力集中精神,依言回头,脚下却猛地踩空了一级湿滑的台阶!

    “啊——!”

    一声短促的惊叫,伴随着重物滚落的闷响,片场瞬间乱成一团。

    “晚栀!”

    “栀栀姐!”

    “快!医护人员!”

    姜晚栀只觉得右脚踝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她被工作人员七手八脚地扶起来,右脚根本无法沾地,脚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肿起来。

    珠珠吓得脸色惨白,冲过来扶住她,声音都带了哭腔:“栀栀姐!你怎么样?别吓我啊!”

    剧组的随行医生立刻上前做了初步检查,眉头紧锁:“应该是脚踝骨折,需要立刻送医院做详细检查和固定。”

    姜晚栀疼得嘴唇发白,额头上全是冷汗,却还强撑着对围过来的导演和工作人员挤出一个安抚的笑:“没、没事……陈导,对不起,耽误大家进度了……”

    陈琪导演脸色凝重,摆了摆手:“别说这些,人最重要!快,安排车,马上送医院!”

    很快,姜晚栀被紧急送往了霖城最好的私立医院。经过拍片检查,确诊为右脚踝外侧踝骨骨折,需要立刻进行石膏固定,并且至少需要静养六到八周。

    躺在病床上,看着自己被白色石膏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右脚,麻药过后,疼痛感再次清晰传来,一阵阵的,提醒着她此刻的狼狈和无助。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病房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更显得冷清。

    珠珠忙前忙后办好了住院手续,又去买了清淡的粥回来,看着姜晚栀苍白的脸,心疼得不行。她犹豫再三,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栀栀姐……你受伤的事,要不要……告诉谢老师?他要是知道了,肯定马上就会赶过来的。”

    姜晚栀正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出神,闻言,眼睫轻轻颤了颤。

    告诉谢靳川吗?

    可是……

    她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昨晚电话里他那掩饰不住的疲惫沙哑的嗓音,还有背景里医院的嘈杂声。令仪割腕自杀,情况危急,舆论滔天,他此刻必定是焦头烂额,身心俱疲。

    他已经有那么多麻烦要处理了,那里有一个生命可能悬于一线,更需要他的人。而她这里,虽然疼痛难忍,但毕竟只是骨折,医生说了没有生命危险,静养就好。

    她不能再给他添乱了。

    他已经很累了。

    想到这里,姜晚栀深吸一口气,压下鼻尖的酸涩和心底那点想要依赖他的脆弱,转过头,对珠珠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故作轻松的平静:

    “不用了,珠珠。别告诉他。”

    她顿了顿,目光重新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他那边……已经够焦头烂额的了。我这里只是小伤,养养就好了,还是……不要再给他添乱了。”

    珠珠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看着姜晚栀侧脸上那抹强装的镇定和眼底深处藏不住的落寞,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默默地把温热的粥碗又往她手边推了推。

    “栀栀姐,那你先喝点粥吧,医生说要补充营养。”

    姜晚栀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喝着,食不知味。脚上的疼痛一阵阵袭来,但心里那种空落落的、仿佛被遗弃在孤岛的感觉,却比身体的疼痛更让她难受。

    她告诉自己这样做是对的。

    可为什么,心里还是会觉得这么委屈,这么想他呢?

    ……

    医院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珠珠一边帮姜晚栀叠着换洗衣物,一边忍不住小声抱怨:“剧组也太不近人情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哪有让演员打着石膏拍戏的道理?”

    姜晚栀靠在床头,受伤的右脚被白色石膏固定着高高垫起。她望着窗外飞过的鸟群,轻声解释:“剧组每天的开销都是真金白银,那么多人的档期也耽搁不起。我能理解的。”

    她转头对珠珠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别担心,医生说了只是轻微骨裂,注意些就好。”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叩响。珠珠开门后惊讶地发现,站在门口的竟是许向北。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手里捧着束淡雅的百合,另一只手提着果篮。

    “许总?”姜晚栀有些意外地直起身子,“您怎么来了?”

    “听说你受伤了,顺路过来看看。”许向北将花束递给珠珠,目光落在她打着石膏的脚上时微微停顿,“伤势如何?”

    “只是轻微骨折,休息几天就好。”姜晚栀故作轻松地回答,却注意到许向北凝视她伤处的眼神格外专注。

    一阵微妙的局促感悄然蔓延,她只得借着几声轻咳打破沉寂:“许总?”

    “……嗯。”他似乎这才回过神,喉间溢出一声低沉的回应。短暂的静默后,他再度开口时,声线虽仍是一贯的平稳,但却带着难得的温和,“伤筋动骨不是小事,要好好休养。”话语微顿,又添上一句,“有任何需要帮忙的,随时可以联系我。”

    这样细致的关怀让姜晚栀感到些许意外。她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乔乔最近还好吗?您……没为难她吧?”

    许向北的唇角难得地扬起一丝弧度:“我把她揍了一顿,现在关在家里反省。”

    “什么?!”姜晚栀惊得想要起身,却因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处,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小心。”许向北下意识上前半步,手臂微微抬起,又克制地放下,“别乱动,我开玩笑的。”

    姜晚栀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这个向来不苟言笑的许大总裁,居然会开玩笑?这简直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要稀奇。她暗忖一定要把这个发现告诉乔乔。

    “放心吧,她很好。”许向北的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沉稳。

    正当姜晚栀稍稍安心时,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接通电话的瞬间,母亲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姜晚栀心上:"晚栀!你爸爸……你爸爸他突然晕倒了,怎么叫都叫不醒!现在在医院抢救,医生还没说情况……我、我该怎么办啊……"

    "妈!"姜晚栀的声音瞬间变了调,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窒息,"您别慌,千万别慌!告诉我在哪家医院,我马上回来!马上!"

    极度的恐慌让她瞬间忘了自己的伤,猛地就要掀开被子下床。受伤的右脚猝不及防地砸向地面,钻心的剧痛如电流般窜遍全身。"嘶——"她痛得眼前发黑,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跌坐回病床上,手机也差点脱手。

    许向北立即察觉不对:“出什么事了?”

    “我爸爸晕倒住院了,”姜晚栀的声音带着颤抖,“我得马上回苏城。”

    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行动不便的右腿,许向北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眸里,极快地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

    "你这个状态,怎么经得起路途颠簸?"他毫不犹豫地拿出手机,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我送你。"

    不等姜晚栀回应,他已经开始对着电话那头下达清晰简短的指令:"申请霖城直飞苏城的紧急航线,一小时内起飞。通知苏城那边准备好接应车辆。"

    挂断电话,他转向怔忡的姜晚栀,语气沉稳却带着一种莫名让人心安的力量:"航线已经安排好了,一小时后我的飞机会在机场等候。别担心,一切有我。"

    第65章

    许向北的动作快得惊人。电话挂断不到十分钟, 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航线申请好了,一小时后起飞。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他言简意赅,顺手将姜晚栀放在床头的随身背包递给珠珠, “收拾一下必需品,我们现在就去机场。”

    珠珠被这雷厉风行的速度惊得一愣一愣的,连忙应声, 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

    姜晚栀坐在床边,心早已飞回了苏城。父亲的血压一直不太稳定, 这次突然晕倒, 不知道情况到底有多严重。极度的焦虑和担忧,让她几乎感觉不到脚踝的疼痛, 只想立刻插翅飞回父母身边。

    “别太担心, 伯父会没事的。”许向北的声音在旁边响起,难得的带上了一丝安抚的意味。他看着她瞬间失了血色、紧咬下唇的模样,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姜晚栀胡乱地点了点头,努力压下鼻尖的酸意, 此刻也顾不上客气和矜持了, “许总,谢谢你, 真的……太麻烦你了。”

    “举手之劳。”许向北语气平淡, 随即上前一步, 微微俯身, “你这样行动不便,我扶你。”

    他伸出手, 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妥。姜晚栀此刻也顾不得许多,借着许向北的力道,单脚站了起来, 珠珠连忙将临时准备的拐杖递过来。

    一行人很快离开了医院,乘坐许向北安排的商务车,一路疾驰赶往霖城的私人停机坪。

    车上,姜晚栀又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安抚她,告诉她自已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很快就到。姜母的声音依旧带着哭腔,但听到女儿正在赶回来,似乎稍微安定了一些。

    挂了电话,车厢内陷入沉默。珠珠紧张地坐在一旁,时不时偷瞄一眼面色冷峻的许向北,大气不敢出。姜晚栀则一直偏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手指不停地绞着衣角,紧蹙的眉宇间刻满了无法掩饰的焦灼与忧虑。

    许向北的私人飞机内部是低调的奢华,真皮座椅、实木饰面在柔和灯光下泛着质感的光泽。他低声对空乘吩咐了几句,训练有素的工作人员便立刻上前,轻柔地为姜晚栀调整座椅角度,垫上柔软的靠枕,小心翼翼地将她受伤的腿安置在舒适的位置。

    “谢谢。”姜晚栀轻声道谢,目光却有些失焦。她心里清楚,若不是许向北此刻伸出援手,凭她这副打着石膏、行动不便的样子,想要连夜从霖城赶回苏城,不知道要费多少周折。这份雪中送炭的人情,沉甸甸地压在心口,让她在感激之余,更添了几分不知如何偿还的无措。

    待平稳起飞后,许向北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客舱的寂静:“我刚让苏城的朋友联系过医院。初步诊断是高血压引发的晕厥,目前人已经清醒,在做进一步检查,没有生命危险。”

    姜晚栀猛地转头看向他,一直强忍的泪水瞬间涌上眼眶,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真的吗?许总,太……太感谢你了!”

    这个消息无疑是一剂强心针,让她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一些。

    “嗯。”许向北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她依旧苍白的脸上和打着厚重石膏的脚上,停顿了两秒,才移开视线,淡淡道:“休息一下吧,到了苏城还有的忙。”

    他的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但这份不动声色的安排和关照,却像一块坚硬的浮木,在她慌乱无措的浪潮中,给了她一个暂时的支撑点。

    姜晚栀低声道:“好,谢谢你。”

    她依言闭上眼睛,试图平复纷乱的心绪。身体很疲惫,脚踝的疼痛在精神稍一松懈后便再次清晰起来,但比起对父亲的担忧,这疼痛似乎也变得可以忍受了。

    一个多小时后,飞机降落在苏城机场。早有车等候在停机坪,一路畅通无阻地将姜晚栀送到了苏城中心医院。

    车子刚停稳,姜晚栀就急着要下车。许向北先一步下车,对试图过来帮忙的珠珠说了句“我来”,便自然地伸出手,几乎是半扶半抱地,稳妥地将行动不便的姜晚栀从车里接了出来,让她倚靠着自己,并将拐杖递到她手中。

    “在几楼?”他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他说话时气息的微动。

    姜晚栀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靠近让她有些不自在,但此刻也顾不上许多,急忙回答,“住院部,12楼心内科。”

    许向北不再多言,扶着她,示意珠珠跟上,径直走向电梯。

    电梯门在12楼打开,姜晚栀一眼就看到了在病房门口焦急张望的母亲。

    “妈!”姜晚栀喊了一声,眼眶瞬间就红了。

    “晚栀!你可算回来了!”姜母看到女儿,尤其是看到她打着石膏的脚和苍白的脸色,又是心疼又是着急,连忙迎上来,“你的脚怎么回事?怎么伤成这样?”

    “妈,我没事,拍戏不小心扭了一下。爸呢?爸怎么样了?”姜晚栀急着问。

    “你爸刚睡着,医生说了,暂时没危险,就是得好好静养,以后不能再激动了……”姜母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姜晚栀抱住母亲,轻声安慰着。这时,姜母才注意到女儿身边还站着一个气质卓越、面容冷峻的年轻男人,正沉默地看着她们。

    “晚栀,这位是……?”

    姜晚栀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介绍:“妈,这位是许总,许向北。多亏了他,我才能这么快赶回来。许总,这是我妈妈。”

    许向北上前一步,对着姜母微微颔首,语气是难得的客气:“伯母您好,我是晚栀的朋友。”

    姜母虽然不清楚许向北的具体身份,但看这气度和女儿话语里的感激,也明白对方帮了大忙,连忙擦擦眼泪道谢:“许总是吧?真是太谢谢你了,送晚栀回来,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许向北言简意赅,目光扫过病房方向,“既然伯父已经休息,那我就不打扰了。晚栀,”他转向姜晚栀,“你照顾好自已和伯母,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他的语气很自然,仿佛“给他打电话”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姜晚栀心中百感交集,那份沉甸甸的感激几乎要满溢出来。她抬起头,目光澄澈而真挚,“向北哥,今天……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

    这句“向北哥”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褪去了身份的距离和客套,是全然发自心底的亲切与信赖。在她最慌乱无措、孤立无援的时刻,他给予的安全感和支撑,让她恍惚觉得,他就像一位可以全然依赖的兄长。

    许向北正准备转身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侧过身,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仿佛被这声突如其来的称呼触动了一瞬。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姜母微微颔首,随即转身,迈着沉稳而利落的步伐离开。

    姜母看着许向北离开的方向,又看看女儿,眼神里带着些许探究和担忧:“晚栀,这位许总……跟你……”

    “妈,你别多想,”姜晚栀知道母亲在想什么,无奈地打断,“许总是乔乔的哥哥,也是我们剧组的投资人,正好在霖城,听说我受伤又急着回来,就帮了个忙。”

    姜母将信将疑,但此刻更担心丈夫的情况,便也没再多问,扶着女儿:“先进去看看你爸吧,轻点声,他刚睡着。”

    姜晚栀在珠珠的帮助下,拄着拐杖,小心翼翼地挪进病房。看到父亲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呼吸平稳,她一直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松懈下来,感觉到一种筋疲力尽的后怕和虚弱。

    她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轻轻握住父亲微凉的手,将额头抵在手背上,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还好……他没事。

    夜色渐深,窗外的城市灯火也稀疏下来。姜晚栀看着母亲疲惫不堪却仍强撑着的侧脸,心下不忍,柔声劝道:“妈,让珠珠陪您先回家休息吧。我在这儿守着爸,您放心。”

    姜母立刻摇头,目光落在女儿打着厚重石膏的脚上,眼神里透着心疼:“不行!你这腿伤成这样,自己都需要人照顾,怎么能熬夜陪床?我在这儿守着,你回去休息。”

    “妈,我没事,就是坐着守着,不费劲。”姜晚栀握住母亲的手,声音轻却坚定,“您年纪大了,熬一宿身体吃不消的。要是爸明天醒了,看到您累倒了,他心里该多难受?”

    见母亲还要反驳,她悄悄给珠珠递了个眼色。珠珠会意,上前轻轻挽住姜母的胳膊,软声劝道:“阿姨,您就听栀栀姐的吧。我先送您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再来换她,这样大家都好,是不是?”

    姜母看着女儿苍白却写满坚持的脸,又看了看病床上安睡的丈夫,最终叹了口气,妥协了。她细细叮嘱了姜晚栀一番注意事项,才一步三回头地被珠珠搀扶着离开了病房。

    没过多久,珠珠又折返回来,脸上满是担忧:“栀栀姐,我还是留下来陪你吧?你一个人在这儿,脚又不方便,万一夜里有什么事……”

    姜晚栀摇摇头,指了指旁边那张窄小的陪护床:“这里就一张空床,你来了也没地方睡。回去吧,照顾好我妈,我这边真的没事,有事我会按铃叫护士的。”

    她的语气很坚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珠珠知道她的性子,拗不过,只得再三叮嘱后才离开。

    病房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父亲平稳的呼吸声。姜晚栀挪到陪护床边,准备休息。直到这时,她才注意到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有几个未接来电。

    拿起来一看,全都是谢靳川打来的。

    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她的手指在回拨键上迟疑了片刻,最终却只是沉默地按下了侧键,熄灭了屏幕,将手机反扣在床头柜上。

    此时此刻,万籁俱寂。白天的惊心动魄、奔波辗转所带来的身心俱疲,以及内心深处那份不愿去触碰的失落与委屈,都在父亲平稳的呼吸声中慢慢沉淀下来。

    她不想去思考他为什么现在才打来电话,也不想解释自己此刻的处境和心情。她只是轻轻靠在父亲床边的椅背上,闭上眼睛,感受着这片刻的安宁。

    此时此刻,她只想静静地陪在父亲身边,其他的一切,都显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姜母就和珠珠赶到了病房。姜母手里提着保温桶,一进门就忙活起来,一边给姜父盛着热气腾腾的小米粥,一边给姜晚栀端上一碗熬得奶白的骨头汤,嘴里不住地念叨:“快,趁热喝。你爸得吃点清淡的,晚栀你伤了骨头,得多喝点汤补补。”

    姜父靠在床头,目光落在女儿打着石膏的脚上,眉头紧紧皱起,满是心疼和自责。他忍不住低声责怪起身边的妻子:“你说说你,昨天慌什么?我这不是没事吗?你跟孩子说这些干什么?让她拄着拐杖跑这么远的路!骨裂不是小事,万一没养好,落下病根可怎么办?”

    姜母被说得也有些委屈,放下勺子:“我昨天那不是吓坏了,六神无主才给晚栀打电话的嘛。再说了,这事能怪我吗?你要不是自己不当心,忘了吃降压药,能晕倒进医院吗?”

    “你这个人……”姜父一时语塞。

    “好了好了,”姜晚栀见状赶紧打断他们,脸上挤出轻松的笑容,“爸,妈,你们别争了。爸您住院了,我当女儿的当然得回来。正好我最近在剧组进度也不紧,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好好陪陪你们,也养养伤。”

    听了女儿这番话,老两口对视一眼,总算暂时休战,病房里的气氛缓和了下来。

    安抚好父母,姜晚栀才想起昨天匆忙离开,还没正式跟剧组请假。她拿起手机,正准备给导演陈琪打电话说明情况,屏幕上方却突然接连弹出了几条新闻推送。

    珠珠眼尖,几乎在推送弹窗跳出的瞬间就瞥见了那几个刺眼的关键词,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其实她今天一大早醒来就刷到了这些热搜,心里“咯噔”一声,一上午都提心吊胆,千防万防,就是怕姜晚栀看到这些糟心的消息。她甚至偷偷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祈祷着能在姜晚栀发现之前,这些热搜能自己降下去。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此刻看到姜晚栀的手指已经悬在屏幕上方,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扑过去,声音都急得变了调:“栀栀姐!别看……!”

    但已经晚了。姜晚栀的手指已经下意识地点开了推送。

    微博热搜榜第一:#谢靳川令仪疑似复合# 后面跟着一个暗红色的“爆”字。

    热搜第二:#姜晚栀许向北私人飞机同游# 后面跟着一个鲜红的“热”字。

    两条热搜并排而立,像两出荒诞又讽刺的戏剧被强行拼凑在同一张节目单上,直直刺入眼帘。

    姜晚栀看着屏幕上那两条紧紧相邻的热搜词条,看着自已和谢靳川的名字以这样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出现一起,忽然产生一种荒谬又尖锐的讽刺感,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拧了一下,透不过气来。

    她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点开了第一条热搜。

    页面跳转,某家以爆料闻名的娱乐媒体的长篇报道赫然弹出。文章图文并茂,言辞凿凿,声称独家获得“医院内部人员”消息,指称谢靳川在其前女友令仪女士入院后,不顾外界目光,彻夜守护在病房,悉心照料,体贴入微,两人互动亲密,种种迹象表明旧情复燃迹象明显。

    报道最下方配了一张略显模糊、似乎是偷拍角度的照片:画面里,谢靳川的身影清晰地站在一间病房的床头,微微倾身,正望向病床上那个面色苍白、闭目躺着的女人。他的侧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凝重,仿佛承载着无声的担忧。

    评论区早已炸开了锅,各种声音混杂:

    【磕死我了!这么多年了,他看她的眼神还是没变!即使她如今满身风雨,声名狼藉,他依然选择守护在她身边,这是什么绝美爱情![泪目]】

    【破镜重圆文学照进现实!他终究是放不下她的!】

    【我就说他们当年分手有隐情!谢影帝这是要上演追妻火葬场吗?】

    【楼上的CP粉疯了吗?醒醒!我们川哥怎么可能要一个介入别人婚姻、声名扫地的女人?别来沾边!】

    【就是!抱走我家哥哥不约!这明显是女方团队放出来洗白蹭热度的!】

    【只有我好奇这照片怎么流出来的吗?医院隐私呢?】

    珠珠在一旁急得额头冒汗,连声劝道:“栀栀姐,这些都是胡说八道的!媒体最爱捕风捉影了,那张照片什么都说明不了,可能就是角度问题!你别看了,先把汤喝了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姜晚栀盯着手机屏幕,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往头顶涌,耳朵里嗡嗡作响,却又奇异地感到一种冰冷的麻木。她用力攥紧手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那点刺痛强迫自己维持表面的平静。

    几秒钟后,她缓缓抬起头,极力扯了扯嘴角,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没事。珠珠,你先出去一下,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第66章

    姜晚栀深吸一口气, 强压下心头翻涌的酸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如常。她拿起手机,拨通了导演陈琪的电话。

    “陈导, 您好。我是晚栀,很抱歉打扰您。我家里临时出了点急事,父亲住院了, 我……我想跟您请一周假,可以吗?”她尽量简洁地说明情况, 语气带着诚恳的歉意。

    电话那头的陈琪沉默了几秒, 出乎意料地没有追问细节,反而语气比平时缓和了不少:“行, 我知道了。家里的事要紧, 你先处理好。刚好你这腿伤也需要静养,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吧。”

    姜晚栀没想到陈导这么好说话,心里一松,连忙道谢:“谢谢陈导, 真的非常感谢您的理解。”

    “嗯, ”陈琪应了一声,似乎犹豫了一下, 还是补充道, “其实许总昨天深夜已经亲自给我打过招呼了, 也说明了情况。你放心照顾家人, 养好伤,剧组这边我会协调。”

    姜晚栀握着电话的手指微微一紧, 愣住了。

    许向北……他竟然连向剧组请假这种事都替她想到了?而且是在昨天深夜,在她最慌乱无措、甚至还没来得及想到这些琐事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动声色地、周到地为她铺平了后续的路?

    她张了张嘴, 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最终只是低声道:“……好的,我知道了,谢谢陈导。”

    ……

    北城医院。

    谢靳川靠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身影被拉得很长,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疲惫。

    病房里,护士正在轻声安抚着不肯配合换药的令仪,只有他留在门外,里面那位的情绪才能稍微平复一些。

    消毒水气味弥漫在空气里,耳边似乎还残留着令仪经纪人带着哭腔的恳求、以及闻风而至的狗仔在楼下制造的嘈杂。处理这种突发的公关危机,耗费的心神远比拍一部戏更甚。

    他刚刚将后续事宜交给了令仪的团队,安排好了保镖确保不会再有无关人员打扰,这才得以片刻喘息。他拿出手机,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姜晚栀的消息。昨晚通话被她挂断后,他发了信息解释医院情况混乱,让她别担心,之后便一直忙于处理令仪自杀的紧急状况,几乎无暇他顾。

    屏幕上,姜晚栀的最后一条信息停留在昨晚他发出的【栀栀,这边情况稳定些了,别担心。你睡了吗?】,没有回复。

    他心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和担忧。以她的性子,这样完全的沉默,有些反常。

    是拍戏太累,早早睡下了吗?

    海姐踩着高跟鞋快步走来,看了眼病房内的情况,压低声音问:“她……好点了吗?”

    谢靳川缓缓摇头,抬手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沙哑:“现在还算稳定。但她拒绝治疗,一心求死。”

    海姐看着他眼下的青黑,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你不能一直把自己困在这里。令仪走到这一步,是她自己的选择,你不能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谢靳川沉默片刻,目光望向,带着深深的自责:“她去找赵德启的事,我其实早有察觉。如果我当时能果断一点,强硬一点阻止她,或许她就不会走上这条绝路。我总觉得……她变成现在这样,我有推不掉的责任。”

    “靳川!”海姐语气严肃起来,“我劝你道德感别太强,也别对谁都抱着救赎的心态。你对令仪,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不能因为对她的愧疚,就去伤害你真正在乎的人。”她意有所指。

    谢靳川抬起头,看向她。

    海姐把手机屏幕递到他面前:“看看吧,狗仔拍到了,你们俩‘彻夜守护’的照片已经挂热搜第一了。”

    谢靳川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并没有接过去的意思,脸上没什么表情。

    海姐看着他这副样子,又划了一下屏幕,语气加重:“还有,你家那个小姑娘,也上热搜了。”

    听到“小姑娘”三个字,谢靳川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目光终于聚焦在海姐的手机屏幕上。当看到#姜晚栀许向北私人飞机同游#的热搜词条,他的瞳孔猛地一缩,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

    狗仔偷拍的照片里,许向北扶着拄着拐杖、右脚打着厚重石膏的姜晚栀,正走向一辆黑色轿车。照片的角度抓得很准,清晰地拍到了姜晚栀苍白的侧脸和许向北低头与她说话时专注的神情。配文更是极尽渲染,暗示两人关系匪浅,一同乘坐私人飞机抵达苏城,形容亲密。

    栀栀受伤了?骨折?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他完全不知道?!

    一股混杂着震惊、心疼和某种被排除在外的恐慌猛地攫住了他的心脏。他立刻退出页面,手指有些发颤地找到姜晚栀的号码拨了出去。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冰冷的提示音像是一盆冰水,浇了他一个透心凉。关机?是因为在飞机上,还是……不想接他的电话?

    他转而立刻拨打珠珠的电话,同样是关机状态。

    一种极其糟糕的预感如同藤蔓般疯狂缠绕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小林,现在立刻去查!”谢靳川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压抑不住的戾气,“晚栀是什么时候伤的?怎么伤的?现在人在哪里?苏城哪家医院!”

    “是,川哥!”小林从未见过他如此外露的焦躁和怒意,不敢怠慢,立刻转身去联系各方打听。

    谢靳川这才铁青着脸,点开了第一条关于他和令仪的热搜。看着那篇胡编乱造、歪曲事实的报道,以及那张刻意寻找角度拍摄的模糊照片,他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简直荒谬!可笑!

    他为了稳住局面,避免刺激到刚刚抢救过来的令仪,也为了将此事对各方的影响降到最低,才不得不留在医院周旋。却没想到,会被曲解成这种样子,什么痴情守护,旧情复燃,完全是胡说八道!

    海姐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和眼中压抑的怒火,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令仪这边的事交给我来处理,你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吧。”

    谢靳川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低沉:“谢谢海姐。”

    “川哥,”小林很快去而复返,语气急促,“问到了。栀栀姐是前天下午在片场拍戏时,从铁架楼梯上摔下来,右脚踝骨折。昨晚被送到霖城私立医院,但……她昨晚就办理了出院,连夜赶回了苏城。原因好像是……她父亲突发晕倒,也住院了。”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谢靳川心上。

    她受伤了,一个人在医院。

    她父亲病重,她拖着伤腿,连夜赶路。

    而他,在她最需要依靠的时候,却在为另一个女人奔波,甚至让她看到了那样令人误会的画面。

    她当时该有多失落?而在她独自承受这一切的时候,他甚至连一句安慰都没能给她。

    巨大的自责和心痛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订机票!”谢靳川猛地转身,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最快的航班,去苏城!现在,立刻!”

    “可是川哥,令仪小姐这边……”小林有些迟疑,这边的烂摊子还没完全收拾干净。

    “照我说的做!”谢靳川没有给他质疑的时间,一边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一边拿出手机,再次尝试拨打姜晚栀的电话。

    依旧是关机。

    他烦躁地扒了一下头发,转而打开微信,快速输入:

    【栀栀,我看到热搜了。全是胡说八道,我和令仪什么都没有。你受伤了?爸爸住院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现在马上飞苏城,等我。】

    信息发送出去,那个熟悉的对话框依旧沉寂。

    他收起手机,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现在什么也顾不上了,什么舆论,什么公关危机,什么生死……都比不上立刻赶到她身边重要。

    他必须立刻见到她,亲口向她解释,告诉她这一切都是误会,告诉她他有多担心,多后悔。

    他的栀栀,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了那么多委屈。

    ……

    谢靳川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苏城中心医院。他快步走到住院部前台,气息微促,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请问,有没有一位姓姜的老先生,昨天下午入院的?”

    值班的小护士正低头整理记录,闻声抬头,目光触及他脸庞的瞬间,整个人明显愣了一下,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她反应了片刻,才慌忙低头翻找登记簿,声音都有些结巴:“啊…姜、姜振国…他在、在心内科12楼,1217病房。”

    “谢谢。”谢靳川得到信息,立刻转身,步履匆匆地走向电梯间,背影挺拔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急切。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转角,前台的两位小护士才仿佛如梦初醒,激动地凑到一起,压低声音窃窃私语:

    “我的天!刚才那个……是不是谢靳川啊?!”

    “不可能吧?!他怎么会来我们这儿?!”

    “可是真的好像啊!那身高,那气质,口罩上面那双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会不会是长得像?明星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病房内,姜晚栀正坐在父亲床边,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削着一个苹果。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安静的轮廓。

    忽然,门口的光线被一道颀长的身影遮挡住了。

    她似有所感,下意识地抬起头。

    当看清那个风尘仆仆、站在门口,呼吸似乎还未完全平复的男人时,姜晚栀整个人猛地僵住,手中的水果刀“啪嗒”一声掉落在桌上。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动作快得甚至牵动了受伤的脚踝,一阵刺痛传来,她却仿佛毫无所觉,只是怔怔地望着门口那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姜晚栀扶着床沿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甲微微陷入冰凉的栏杆里,心口那股翻涌的酸涩让她难以呼吸。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只是极轻地、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问了出来:“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谢靳川的视线第一时间就落在了她打着厚重石膏的右脚上,那抹刺眼的白色让他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他快步走进病房,眉头紧锁,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焦急与心疼:“你的脚……伤得重不重?疼不疼?”

    他伸出手,想要握住她微微发凉的手指,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她手背的肌肤。

    姜晚栀却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将手缩了回去,藏到身后。这个下意识的躲避动作让她重心不稳,受伤的脚踝不小心碰到床脚,钻心的疼痛让她瞬间蹙紧了眉头,却倔强地咬住下唇没有出声。

    谢靳川的心跟着她苍白的面色猛地一揪,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要扶住她,手臂伸到一半却又硬生生顿住,生怕自己的触碰会让她更加抗拒。他看着她强忍疼痛的模样,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眼底翻涌着心疼与无力。

    她微微偏过头,避开了他灼人的视线,低下头,目光无处安放地落在自己打着石膏的右脚上,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没什么大事,骨裂而已。养养就好了。”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这过分平静的态度像一根针,轻轻刺痛了谢靳川的心。他宁愿她哭、她闹,也好过这样将所有的委屈和疼痛都藏起来。

    她停顿了片刻,像是终于找回了力气,重新抬起头,目光里带着清晰的疏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你不该来的。令仪那边……不是更需要你吗?”

    第67章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姜晚栀说完就移开了视线, 重新看向病床上安睡的父亲,侧脸线条绷得紧紧的,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她并不平静的内心。

    谢靳川的心脏像是被这句话狠狠攥住, 又酸又胀。他看着她疏离的侧影,看着她藏在身后紧握的手,还有那只裹着厚重石膏的脚, 所有急于解释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化为一声沉沉的叹息。

    他向前一步, 在她身前蹲了下来。

    这个动作让姜晚栀猝不及防, 下意识地垂眸,对上他仰视的目光。他蹲在那里, 姿态放得很低, 那双总是盛满星光的眼眸此刻深沉似海,清晰地映着她的倒影,里面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心疼、懊悔和坦诚。

    “栀栀,”他开口, 声音低哑, 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清晰, “看着我, 给我一点时间, 让我解释清楚, 可以吗?”

    姜晚栀指尖蜷缩了一下,没有应声, 但也没有再别开脸。

    “前天接到你电话时,令仪刚被推进抢救室,情况很危险, 我怕你担心,更怕你万一情急之下赶来医院,被卷进这场风波,所以我的语气可能急了点,没有顾及你的感受,是我的不对。”

    他微微停顿,眼底掠过一丝沉重,“昨天,她自杀入院的消息不知怎么被捅了出去,医院外面被记者和情绪失控的粉丝围得水泄不通,场面几乎失控。我不得不留在那里处理这些突发状况,稳住局面,避免事态进一步恶化。”

    “直到深夜,所有事情才暂时告一段落。我立刻给你打电话,但电话没有接通。”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涩然,“我以为是太晚了,你已经休息了,怕吵醒你,就没有再继续追问你这边的情况。是我疏忽了,没有多想一层,没有察觉到你可能也遇到了麻烦。”

    他坦诚地、毫无保留地将过去两天发生的一切,一点一点地摊开在她面前,没有辩解,只有陈述和承担。

    “但我必须告诉你,我和令仪,早就结束了。彻夜守护是假的,旧情复燃更是无稽之谈。我留在医院,是因为她经纪人的恳求,也因为……她当时确实有生命危险,作为认识多年的旧友,我不能在那个时候一走了之,这关乎一条人命,也关乎最基本的道义。但我对她,早已没有男女之情。”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不容她有丝毫闪避。

    “热搜上那张照片,是角度问题。我当时只是在和医生沟通她的病情。栀栀,你信我吗?”

    姜晚栀抿紧了唇,心潮翻涌。理智上,她知道自己应该相信他,他此刻的坦诚和蹲在她面前的姿态,做不了假。可情感上,那种被忽略、被排在另一个人之后的感觉太清晰了,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心里,隐隐作痛。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发涩:“我信你不会骗我。但是谢靳川……我也有很害怕,很无助的时候。”

    她抬眸望向他,那里面盛满了连日来积压的脆弱和委屈:“我爸爸躺在抢救室里,生死未卜;我自己脚疼得站都站不起来,拄着拐杖都不知道该怎么走路……我那时候,是真的……很需要你。”

    她声音微微发颤,却努力维持着平静:“我知道,她对你来说,或许永远都是特别的,而且她遭遇了那么大的事情,你的关心都是合理的。所以我告诉自己,要懂事一点,别打扰你,别给你添乱。”

    “可是……”她停顿了一下,泪水无声地滑落,“可是我也会害怕,我也会需要你啊。我也希望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我的男朋友能够不顾一切地陪在我身边,告诉我‘别怕,有我在’……”

    最后几个字,带着破碎的哭腔和深藏的委屈,轻轻敲在谢靳川的心上,比任何指责都让他痛彻心扉。

    他喉结滚动,眼中掠过深刻的痛色。他伸出手,这一次,动作缓慢而坚定,轻轻握住了她垂在身侧、微微发凉的手。姜晚栀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更紧地握住。

    “我知道,我知道……”他连声说,语气里充满了自责,“所以我现在来了。对不起,栀栀,是我来得太晚了。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些,是我不对。”

    他的掌心温热干燥,紧紧包裹着她微凉的手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和抚慰。

    “栀栀,”他凝视着她的眼睛,目光专注而深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在我这里,你永远是第一顺位,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比你更重要。昨天是意外,是我不够好,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你的需要。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就在这时,病房门“咔哒”一声被轻轻推开。

    姜晚栀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将他推开,触电般向后退了半步,迅速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姜母提着热水瓶走了进来,看到病房里多出的高大身影,微微一愣,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容:“晚栀,有朋友来了?”

    谢靳川反应极快,已然站起身,上前一步,姿态谦逊地颔首,语气诚恳地自我介绍:“伯母您好,我是……”

    “妈,”姜晚栀突然出声打断,声音努力维持着平静,带着刻意的疏离,“这位是谢靳川,谢前辈。我们之前合作过戏,他恰好来苏城拍戏,听说爸爸住院了,顺路过来看看。”

    谢靳川即将出口的“男朋友”三个字硬生生卡在喉咙里,他侧头看向姜晚栀,只见她垂着眼睫,避开了他的视线。

    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和失落,但还是顺着姜晚栀的话,对着疑惑的姜母礼貌地笑了笑,“是的,伯母。听说伯父身体不适,我正好在附近,就过来探望一下。希望没有打扰到伯父休息。”

    姜母是过来人,目光在女儿和这位气度不凡的“前辈”之间扫了扫,心里明镜似的,但面上不显,依旧热情道:“原来是谢先生,太客气了。谢谢您来看望,晚栀在剧组多亏你们这些前辈照顾了。快请坐。”

    这时,病床上的姜父轻轻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含糊的呓语。

    姜晚栀立刻转身俯向父亲,见他又沉沉睡去,才松了口气。她再回过头时,脸上已看不出丝毫波澜,语气疏离而客气,像是对待一位真正的前辈:“谢老师,您也看到了,我爸需要静养,这里实在不方便待客。谢谢您来这一趟,没什么事的话,您请回吧。”

    空气静了一瞬。

    谢靳川眼底的光几不可察地黯了一瞬。他喉结微动,不过片刻面上已恢复一贯的从容,先是对姜母礼貌颔首:“伯母,那我就不多打扰了。”

    随后,他转向姜晚栀,声音压得有些低,那份一贯的沉稳里竟透出几分不易察觉、近乎乞求的意味:“晚栀……我就在外面等你,等你安顿好伯父,我们……谈谈,好吗?”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包含了太多情绪,然后转身,轻轻带上了病房门。

    听到关门声,姜晚栀一直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点,但心里却像是空了一块,莫名地发慌。

    姜母走回床边,看着女儿,叹了口气,柔声道:“栀栀,那个谢先生……不只是前辈那么简单吧?”

    姜晚栀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我虽然不怎么上网,但也听人说了。”姜母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这两天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影帝……就是他吧?栀栀,你忘了我以前怎么跟你说的?娱乐圈那个地方,人心复杂,今天能对你千好万好,明天指不定传出什么风波来。我是怕你吃亏,怕你受伤啊。”

    “妈,你别瞎猜了,”姜晚栀的声音有些发闷,带着无力辩白的疲惫,“我们真的没什么。”

    姜母伸出手,温暖的手掌轻轻覆在女儿微凉的手背上,拍了拍:“我不是要逼你承认什么,只是看你这次回来,心里藏着事,脸色也不好,脚还伤着……我是心疼你。妈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只希望你好好的,别委屈了自己,知道吗?”

    姜晚栀鼻尖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她迅速低下头,掩饰住情绪,低低地“嗯”了一声。

    没过多久,有人送来了一副崭新的轮椅。又过了一会儿,病房门被轻轻敲响,一位四十多岁、穿着干净利落的女人站在门口,自称是某家政公司的金牌护工,受雇前来专门照顾姜老先生。

    姜母看了一眼坐在窗边有些出神的女儿,心里明白这八成是那位还没走远的“谢前辈”的手笔。她叹了口气,人既然已经请来了,而且看着确实专业可靠,便也没多说什么,侧身将人请了进来。

    那位护工阿姨手脚麻利,经验丰富,擦拭翻身、测量体温,各项护理做得细致又周到,确实让姜母省心了不少。

    接下来的半天,姜晚栀总有些心不在焉。谢靳川离开时,那个掩饰不住的、既受伤又无比恳切的眼神,反复在她脑海里浮现,挥之不去。

    窗外天色早已漆黑,医院走廊的灯光变得冷清。

    珠珠从外面进来,凑到姜晚栀耳边,压低声音说:“栀栀姐,谢老师……他还在外面等着呢。我看他就在楼下,没走。”

    姜晚栀的心猛地揪了一下,立刻转头看向窗外。初秋的夜风料峭,这个时间外面应该很冷了,他怎么还没走?他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色衬衫,连件外套都没有……姜母将女儿的担忧看在眼里,心里软了几分,轻轻叹了口气:“想去就去吧,把话说开也好,总这么晾着人家也不是回事。这里有余阿姨在,你放心。”

    姜晚栀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她拄着拐杖慢慢走出住院部大楼,夜晚的凉风立刻扑面而来,带着寒意。她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树下那个熟悉的身影。

    谢靳川还穿着早上的那件衬衫,斜倚在车边,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身影在清冷的路灯下拉得长长的,显得格外孤寂。他看到她的瞬间,立刻站直了身体,迅速将烟收进口袋,快步朝她走来。

    暮色早已深沉,微风拂过,带着夜晚的凉意。姜晚栀看着走向自己的男人,他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眼神里却有一种小心翼翼的神色,仿佛怕惊走什么。

    他在她面前站定,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她的脚上,眉头蹙起,声音低沉却放得很轻,带着明显的担忧:“怎么没坐轮椅?你现在还是尽量少走路为好。”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走?”姜晚栀不答反问,声音里却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关切。

    “我放心不下,”他答得很快,目光始终停在她脸上,仿佛要确认她是否安好,“想看看这边还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没什么需要的了,”姜晚栀垂下眼帘,“你请的护工余阿姨很专业,把我爸照顾得很好。他情况稳定多了,医生说再观察两天就能出院。”

    “那就好。”他似是松了口气,随即又道,“我送你回家吧?你脚伤还没好,又折腾了两天,应该很累了。”

    “我没事,”她摇摇头,别开脸,声音低低的,“也用不着我做什么,我只是想在这里多陪陪我爸。”

    谢靳川顿了顿,没有再坚持,只是道:“好。我在附近酒店订了房间,你有事,任何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不用了,”姜晚栀抬起眼看他,语气忍不住硬了几分,“你还是回北城吧。令仪那边……等着你处理的事情应该还有很多,更需要你。”

    “栀栀,”谢靳川的声音陡然重了几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斩钉截铁,“那些事自然会有人处理。对我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

    这句话直直撞进姜晚栀心里。她一下子说不出话,夜风掠过,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谢靳川立刻转身从车里拿出一件西装外套,动作轻柔地展开,披在她肩上。

    他仔细地将外套拢好,确保将她单薄的身子完全裹住,低声嘱咐:"夜里风大,别着凉了,你先回去吧。有事随时叫我,我就在这里,不会走。”

    姜晚栀看着他被风吹乱的头发和明明疲惫却仍专注看着自己的眼神,心里那点气忽然就泄了一些。她裹紧他的外套,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很轻很轻地点了下头。

    “……嗯。”

    然后,转过身,慢慢走回大楼。

    谢靳川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后,久久没有动弹。心头那块悬了一整天的巨石,似乎终于因为这一声轻微的“嗯”,而松动了几分。

    夜风吹起他单薄的衬衫,他却仿佛感觉不到冷,只是安静的望着那扇门,仿佛那里承载了他全部的念想与等待。

    ……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谢靳川便又出现在了病房门口,手里还提着几盒精致的营养品。

    姜母开门见到他时,明显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这位电视上光鲜亮丽的大明星,竟会对自家女儿的事如此挂心,接连两天赶来探望。她连忙将人让进来,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他眼下的淡青,心里对他的印象不由得添了几分真切的好感。

    姜晚栀正坐在床边小口喝着粥,闻声抬起头,目光与他撞个正着。许是休息了一夜,又或是他这份不言不语的坚持起了作用,她脸上的神色比昨日缓和了许多,轻声问了句:“怎么来这么早?吃早餐了吗?”

    谢靳川将营养品轻轻放在柜子上,闻言摇了摇头。他望着她,眼睫微微垂下,声音也放低了些,“急着过来看你,还没顾上。”

    他说得轻描淡写,看在姜晚栀眼里,却像只淋了雨的大型犬,不动声色地卖着惨。

    姜晚栀看了一眼桌上琳琅满目的餐盒,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不自然,目光也飘向别处:“珠珠买多了,还剩些豆浆和烧麦,你要不要……凑合吃一点?”

    她的话说得别别扭扭,可那份藏在生硬下的关心,却清晰地传递了出来。

    “好。”谢靳川几乎是立刻应下,答得又快又轻,像是生怕她反悔似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朝着桌边走去。

    就在这时,病房门“咔哒”一声被推开。

    “哥!嫂子!我们来看……”爽朗的招呼声戛然而止。只见姜晚栀的姑姑和姑父提着果篮站在门口。

    姑姑的话音还没落,她身后就灵活地钻出一个穿着蓝白校服、扎着高马尾的小姑娘,正是姜晚栀的表妹姜禾优。

    她原本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可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病房内,下一秒就像被按了暂停键,整个人猛地僵在原地。

    她眼睛倏地瞪得溜圆,嘴巴无意识地微微张开,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一样,死死锁在那个站在窗边、身姿挺拔的男人身上,整整十秒过后,才发出一声冲破病房宁静的、难以置信的尖叫:

    “啊——!谢、谢靳川?!你是谢靳川?!我的天啊!”

    姜禾优激动得满脸通红,一只手紧紧捂住嘴,另一只手拼命摇晃着身旁母亲的胳膊,语无伦次地喊道:“妈!妈!是谢靳川!活的!真的是他!”

    第68章

    姜禾优这一声惊呼, 姑姑和姑父这才注意到病房里还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身姿挺拔,气质出众, 显得与医院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们的目光立刻在姜晚栀和这位陌生男子之间来回逡巡,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惊讶,仿佛在无声地询问着两人之间的关系。

    姜晚栀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脸颊微微发烫,连忙站起身, 有些尴尬地打招呼:“姑姑, 姑父,你们来了。”她顿了顿, 声音略显僵硬地介绍道:“这位是谢靳川, 我的朋友。听说爸爸住院了,特地过来看看。”

    谢靳川从容上前一步,对着二人微微颔首,语气温和有礼:“姑姑, 姑父, 你们好。”

    他这句称呼自然而然地与姜晚栀保持一致,听得姑姑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气质出众的年轻人, 越看越觉得眼熟。忽然间灵光一闪, 她猛地一拍手, 声音里带着恍然大悟的惊喜:

    “哎呀!我说怎么这么面熟呢!你不就是那个……那个《宫阙》里演裴凛之的演员嘛!把我们家栀栀害得好惨好可怜那个!看得我眼泪都不知道流了多少!”

    这突如其来的“控诉”让向来从容的谢靳川都难得地怔住了, 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姑父在一旁尴尬地轻咳一声,悄悄拉了下妻子的衣袖, 低声提醒:“那是演戏,演戏……”

    “我知道是演戏!”姑姑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依旧笑呵呵的, “我就是说嘛,演得可真好!”

    这时,姜禾优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稍微回过神,她猛地冲到姜晚栀身边,抓住她的胳膊激动地摇晃:“姐!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你怎么不早说你跟谢影帝这么熟啊!我的天!我同学要是知道我得羡慕死了!啊啊啊!”

    姜晚栀只觉得额角突突直跳,一个头两个大。以姜禾优那个碎嘴子和藏不住事的性子,要是让她知道她和谢靳川的关系,简直等于直接给各大娱乐媒体发了通稿。

    她无奈地扶额,压低声音警告:“姜禾优!你小声点!出去别瞎说啊!”

    “我懂我懂!绝对保密!”姜禾优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但下一秒,她立刻转向谢靳川,瞬间切换成乖巧可爱的模样,声音都甜了八个度:“川、川哥!你好!我叫姜禾优!我随我妈姓,跟我姐一样那个姜,禾苗的禾,优秀的优!”

    谢靳川被她这变脸速度逗得微微一笑,温和地点点头:“很高兴认识你。”

    “啊啊啊啊!谢影帝说很高兴认识我!”姜禾优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双手捧着脸,“我的人生圆满了!无憾了!”她突然想起什么,手忙脚乱地在自己的书包里翻找,嘴里念叨着:“川哥!你能给我签个名吗?就签……就签……”

    可她翻遍了书包,除了课本作业,只找出几张姜晚栀的剧照写真照。这还是她今天特意带来,本想缠着表姐签名好拿去学校跟同学炫耀的。

    “啊……我没带别的……”姜禾优看着那几张姜晚栀的照片,一时有些窘迫。

    谢靳川的目光落在那些照片上,眼底掠过一丝温柔的笑意,他语气自然地说道:“没关系,可以签在栀栀的照片上。”

    在别人的照片上签名,这是何等亲密且不言自明的举动!

    姜禾优的眼睛瞬间瞪得更大,里面仿佛迸发出灿烂的星星光芒。她猛地倒吸一口气,目光在自家表姐微微泛红的脸颊和谢影帝那坦然自若的表情之间飞速来回扫了几遍,脸上瞬间露出一种“我懂了!我什么都懂了!”的狂喜表情。

    “好好好!签这里!签这里最好!”她几乎是抢着将其中一张姜晚栀最漂亮的古装剧照塞到谢靳川手里,指着一个空白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太谢谢川哥了!”

    谢靳川接过照片和签字笔,流畅地在照片一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简直比签自己的照片还顺手。

    姑姑和姑父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姜禾优偷偷对姜晚栀眨了眨眼,被姜晚栀红着脸瞪了回去。

    谢靳川将签好名的照片递还给姜禾优,温和地问:“你看这样可以吗?”

    “可以可以!太可以了!”姜禾优双手接过照片,如获至宝般捧在胸前,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川哥!你人真是太好了!我发誓要继续粉你一万年!”

    谢靳川看着她兴高采烈的脸庞,微微一笑:“你在读高中吧?”

    “嗯嗯!我已经读高二了,明年就要高考啦!”姜禾优用力点头。

    “那你要好好学习,”谢靳川的语气带着几分鼓励,“如果你明年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学,我可以给你一个特别的奖励。”

    “真的吗?!”姜禾优的眼睛瞬间亮得像星星,“什么奖励都可以吗?”

    “姜禾优!”姜晚栀忍不住出声制止,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和警告。

    姜禾优委屈地瘪瘪嘴,小声嘟囔:“是川哥自己说的嘛……我又没有主动要……”

    “对,”谢靳川看向姜晚栀,目光温柔却坚定,随即转向姜禾优,郑重地重复道,“什么奖励都可以。”

    “耶!太棒了!”姜禾优高兴得差点跳起来,紧紧抱住怀里的照片,仿佛已经看到了美好的大学生活在向她招手。

    病房里一时间充满了姜禾优欢快的笑声,连带着原本有些凝重的气氛都轻松了不少。只有姜晚栀,看着谢靳川那双含笑的眼眸,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几天的委屈和难过,好像……已经消散了大半。

    姜禾优下午还有课外班,他们在病房里待了一段时间便起身告辞。临走时,姜禾优万分不舍,一步三回头,一个劲地叮咛谢靳川:“川哥!千万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啊!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谢靳川浅浅一笑:“好,我记着。”

    他的声音沉稳可靠,瞬间让姜禾优安心下来,这才心满意足地跟着父母离开了。

    等他们走后,病房里忽然安静下来。一直闭目养神的姜父忽然睁开眼,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晚栀,你先出去一下。我想和谢先生单独谈一谈。”

    姜晚栀一怔,下意识看向谢靳川,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安:“爸,你们要谈什么?”

    这时,姜母站起身,温和地打圆场:“晚栀,陪妈去楼下小花园转转吧,我想透透气。”说着,她轻轻拉住女儿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将她带出了病房。

    门轻轻合上,病房内只剩下两个男人。

    姜父的目光锐利而清明,直视着谢靳川,开门见山:“谢先生,你和我们晚栀,到底是什么关系?”

    谢靳川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他沉思片刻,语气坦诚而郑重:“伯父,实话告诉您,我们在交往。我是栀栀的男朋友。”

    姜父沉默了片刻,神色凝重:“谢先生,你的身份和所处的环境,我们都清楚。如果你没有认真对待这段感情的打算,我希望你们就此分开。我只有这一个女儿,不想看到她受到任何伤害。”

    “我很认真,伯父。”谢靳川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我对栀栀是百分百的真心。如果她愿意,我甚至可以现在就向所有人公开我们的关系。但栀栀有自己的坚持和梦想,她希望先凭借自己的努力站稳脚跟。我尊重她,所以暂时选择配合她的步调,不想让我们的恋情成为她事业上的负担或话题。”

    姜父叹了口气:“不瞒你说,我和她母亲……其实都不太支持她和圈内人谈恋爱,尤其是像你这样……声名显赫的大明星。这个圈子诱惑太多,变数太大,我们只是普通人家,只希望女儿能过得安稳、幸福。”

    “我理解您的担忧,伯父。”谢靳川的目光真诚而灼热,“但请您相信,从我决定和栀栀在一起的那一刻起,就是抱着和她共度余生的决心和态度。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她,尊重她,给她幸福。请您给我一个证明的机会。”

    姜父久久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眼中的真诚和坚定不像作假。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妥协,却依旧充满告诫:“希望你永远记住今天说过的话。”

    “我保证。”谢靳川郑重地点头,眼神没有丝毫动摇。

    姜母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姜晚栀,缓缓走在住院部楼下的小花园里。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

    姜晚栀有些心神不宁,忍不住抬头问:“妈,你说爸单独留他下来,到底想说什么呀?”

    姜母低头看了女儿一眼,语气带着了然的笑意:“怎么,怕你爸把他给吃了啊?放心,你爸有分寸的。”

    姜晚栀被说中心事,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没过多久,谢靳川的身影便出现在花园入口。他步履从容,目光穿过稀疏的花木,精准地落在姜晚栀身上。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姜晚栀下意识地握紧了轮椅扶手。

    姜母看了看两人,了然地笑了笑:“你们年轻人聊吧,我先进去陪你爸说说话。”说完,便体贴地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谢靳川走上前,很自然地接过了轮椅的推手,声音温和:“伯父人很好,只是和我聊了聊。”

    姜晚栀轻轻“嗯”了一声,心里依旧有些忐忑。

    谢靳川推着她,沿着花园的小径慢慢走着。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周围很安静,只有轮椅滚过路面的细微声响和偶尔的鸟鸣。

    “栀栀,”他先开了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我跟伯父坦白了我们的事。我说,我是以结婚为前提,非常认真地在和你交往。”

    姜晚栀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脸颊有些发烫,没应声,只是静静听着。

    “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没有把握好分寸,让你受委屈了。”他的语气充满了诚恳的歉意,“但我对你,从来都是百分之百的真心。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第一时间站在你身边,绝不会再让你有被忽略的感觉。”

    听到他郑重的承诺,姜晚栀心里积压的那点气闷,终于彻底烟消云散了。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声开口,语气里带着点娇蛮,又藏着不易察觉的在意:“那你以后……不准再当中央空调了。对别人都保持距离,只对我一个人好就行了。”

    谢靳川推着轮椅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有些哭笑不得:“中央空调?我什么时候……”

    “就有!”姜晚栀扭过头,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对谁都那么温和有礼,什么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可不是容易让人误会嘛!令仪有家人、有朋友、有经纪人,又不是非你不可,干嘛得你一直在那待着啊,你难道不应该更关心自己的女朋友吗?”

    看着她难得露出这般小女儿的情态,谢靳川心底软成一片。他绕到轮椅前,蹲下身,平视着她的眼睛。午后的阳光在他深邃的眼中投下温柔的光影,他的目光专注而深情,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人。

    “好,都听你的。”他一字一句,说得极其缓慢而郑重,像是在许下一个永恒的诺言,“以后我的温柔、我的体贴,只给你一个人。谢靳川这辈子,就只对栀栀一个人好。”

    他的承诺低沉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缓缓流入她的心田。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花园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姜晚栀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认真脸庞,看着他眼中只映出的自己的模样,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羞得想要躲开他的视线,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心中最后一丝别扭也在这真挚的话语中彻底融化。

    ……

    姜晚栀在苏城待了一周,谢靳川便也推掉所有工作,寸步不离地陪在她身边。他不仅细心照料姜晚栀的脚伤,更是将姜父的起居饮食都安排得妥帖周到。无论是陪姜父下棋解闷,还是向医生仔细询问病情,他都做得尽心尽力。

    这一切,姜父姜母都默默看在眼里。起初的那点担忧和成见,渐渐被这个年轻人的真诚和担当所化解。姜父私下里对姜母感叹:“这孩子,看着是真心待咱们栀栀的,做事也稳妥。”

    姜母望着谢靳川挺拔的背影,眼里带着满意的笑意,轻轻点头:"而且人长得也帅,跟咱们栀栀站在一起,真是般配。"

    姜父:“……”

    一周后,姜父恢复良好,顺利出院。剧组也几次三番来电催促姜晚栀回去拍戏。姜晚栀便决定启程返回霖城。

    临行前,天刚蒙蒙亮,姜母就起身在厨房忙活。她将一大早就用文火慢炖的浓白骨头汤仔细装进保温桶,盖得严严实实,又塞了满满一袋红枣、阿胶等补品,反复叮嘱:“脚伤可不是小事,回去一定多喝骨头汤,好好休养,千万别落下病根。工作再忙也要记得吃饭……”

    姜晚栀接过沉甸甸的保温桶,心中暖融融的:“妈,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谢靳川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目光落在她依旧微跛的右脚上,眉头不自觉地蹙起:“要不我还是去和剧组协调一下,让你再多休养一段时间?你的脚……”

    “真的不用了。”姜晚栀语气轻柔却坚定,仰起脸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浅笑,“医生说了,现在可以适当活动,有利于恢复。而且剧组为了照顾我,已经把近期的戏份都调整成坐着的或者文戏了。我自己也会格外小心的,没问题。”

    谢靳川凝视着她清澈而坚持的眼眸,知道她不愿因个人原因耽误整个剧组进度,更不愿搞特殊化。他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妥协道:“好,依你。但有任何不舒服,哪怕只是一点点,必须立刻告诉我,不许硬撑。”

    “知道啦。”姜晚栀笑着应下,阳光洒在她脸上,也落进谢靳川终于稍稍安定的心里。

    第69章

    霖城机场VIP休息室。

    谢靳川刚将姜晚栀的行李安置好, 在她身侧坐下,正准备查看航班信息,姜晚栀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是苏曼。

    姜晚栀接起电话, 就听见苏曼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喜悦,几乎要穿透听筒:“晚栀!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你凭借《宫阙》里的月璃公主,入围今年金鹿奖最佳新人奖了!提名刚刚公布!”

    “什么?!”姜晚栀猛地从柔软的沙发里坐直身体, 眼睛瞬间睁大,握着手机的手指下意识收紧。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的大脑有片刻的空白, 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曼姐……你、你说的是真的吗?金鹿奖?最佳新人提名?”

    “千真万确!官网刚刚更新的名单!后天晚上就是颁奖典礼!”苏曼的声音依旧亢奋,“你现在立刻改签机票, 直接飞北城!所有行程和造型团队我都已经紧急协调好了, 我们必须第一时间赶回去准备!这是你职业生涯的第一个重要提名,绝对不能错过!”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改签!”姜晚栀连声应着,心跳快得如同擂鼓,巨大的喜悦冲击着她, 让她脸颊瞬间染上兴奋的红晕。

    她猛地转过头, 看向身旁的谢靳川,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里面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星光, 声音因激动而带着颤音:“谢靳川!你听到了吗?曼姐说……说我入围金鹿奖最佳新人了!是月璃!是我们的《宫阙》!”

    谢靳川其实在她接电话时, 就已从她骤然变化的语气和神情中猜到了七八分。此刻, 看着她因极度兴奋而显得格外生动明媚的脸庞,那双盛满温柔和深情的眼眸里, 也漾开了由衷的欣慰与骄傲。

    他唇角扬起温柔而笃定的弧度,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恭喜你,栀栀。出道第一部作品就入围最佳新人奖,你已经非常出色了。”

    “啊!”姜晚栀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懊恼与急切,“刚才光顾着高兴,都忘记问曼姐了!”

    说着她就要去拿手机给苏曼打电话,询问谢靳川是否入围。

    谢靳川却仿佛已经知道她要做什么了,轻轻拉住她的手腕,将自己的手机屏幕转向她。屏幕上显示着经纪人海姐发来的完整入围名单,「最佳男主角提名:谢靳川《宫阙》」一行字清晰可见。

    “你也入围了!”姜晚栀看清内容后,刚刚平复一些的心情再次掀起高潮,她甚至激动得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幸好被谢靳川及时按住。

    她抓着他的胳膊,喜悦的情绪满得几乎要冲破胸腔,“最佳男主角!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演得那么好,肯定能入围的!”

    她眼中闪烁的璀璨光芒,让谢靳川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深深触动。他凝视着她,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唇边的笑意不自觉的加深。

    “看来,”谢靳川收起手机,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的宠溺,“霖城是去不成了。”

    他站起身,同时自然地将姜晚栀也轻轻拉起来,手臂稳健地扶住她的腰侧,以防她动作过大碰到伤脚。

    “嗯!我们可以一起去参加金鹿奖的颁奖典礼了!”姜晚栀用力点头,脸上是掩不住的灿烂笑容和满满的期待。

    ……

    飞机一落地北城,姜晚栀甚至还没来得及从入围的惊喜中完全平复,就被早已等候在机场、一脸“战备状态”的苏曼直接“劫持”上了车。

    “时间太紧了宝贝儿!”苏曼一边快速翻着平板上的行程表,一边语速飞快,“满打满算就两天!试装、试妆、定造型、拍宣传照、还要熟悉流程和对稿……我们一分钟都不能浪费!直接去工作室!”

    姜晚栀被这高效到近乎“军事化”的节奏弄得有些懵,只能乖乖点头。她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谢靳川,他倒是从容依旧,只对她安抚性地笑了笑,便自然地从苏曼手中接过车钥匙:“我来开车,你们路上可以继续沟通。”

    苏曼挑眉,也没客气,直接把钥匙抛给他,拉着姜晚栀就钻进了后座,开始滔滔不绝地讲接下来的安排。

    到了造型工作室,更是瞬间进入“战场”模式。衣架上挂满了各大品牌送来的礼服,珠宝、鞋履琳琅满目,化妆师、发型师、造型师围了一圈。姜晚栀像个精致的洋娃娃,被众人簇拥着,试了一件又一件礼服,搭配各种妆容和发型。

    谢靳川没有打扰她们工作,只是安静地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手里拿着本书,但目光却时不时地追随着姜晚栀的身影。看到她试穿一件露背礼服时微微蹙眉,他会起身,不动声色地拿起一旁搭着的披肩,在她拍摄间隙走过去,轻轻披在她肩上,低声问:“是不是有点冷?先披着。”

    姜晚栀试高跟鞋站久了,脚步微顿,他便会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臂让她扶一下,或是干脆去旁边搬来一张矮凳,示意她坐下休息片刻。

    苏曼忙得脚不沾地,一抬眼又看见谢靳川正仔细地帮姜晚栀系一条项链的搭扣,动作熟练又专注。她终于忍不住,抱着手臂啧啧称奇,声音带着调侃:“晚栀啊晚栀,我是真服了你了。你这到底是找了个男朋友,还是找了个二十四小时全能顶级助理啊?居然能把咱们谢大影帝训得这么……服服帖帖,任劳任怨?你这本事可真不小!”

    姜晚栀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羞赧地瞪了苏曼一眼:“曼姐!你胡说什么呀……”

    一旁的珠珠看着谢靳川又是递水又是整理裙摆,连她平时负责的琐碎小事都被包揽了,顿时哭丧着脸,蹭到姜晚栀身边,小声嘟囔,语气里充满了“职业危机”:“栀栀姐……谢老师再这么干下去,我感觉我快要失业了……端茶送水拎包递衣服的活都快被他抢光了!我是不是得考虑一下转行啊?”

    这话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都听见了。谢靳川闻言,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没说话。

    苏曼直接笑出声,拍了拍珠珠的肩膀:“傻丫头,你这叫什么?这叫‘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放心,你家栀栀姐红了,以后只会更忙,少不了你的活儿。至于某位影帝嘛……”她意有所指地瞥了谢靳川一眼,“他这属于自愿‘降职’体验生活,工资照发,你的岗位安全得很!”

    姜晚栀被她们一唱一和打趣得耳根都红了,忍不住娇嗔:“曼姐!珠珠!你们别说了……”

    谢靳川看着她羞窘的模样,唇角微弯,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从容,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意味:“照顾自已女朋友,不是应该的么?”

    他这话一出,苏曼和珠珠同时露出了“又被塞一嘴狗粮”的表情,姜晚栀则垂下眼帘,嘴角却忍不住悄悄向上扬起。

    ……

    金鹿奖颁奖典礼的夜晚,星光璀璨,场馆外早已是流光溢彩的海洋。长长的红毯从入口处铺展开来,两侧的媒体区和粉丝区人声鼎沸,闪光灯如同密集的星辰,将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

    《宫阙》剧组作为本届提名的大热门,压轴登场。导演王斯年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中山装,走在最前面,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气与自豪。《宫阙》一举入围了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最佳新人等在内的七项重量级提名,作为导演,他自然是春风得意。

    紧随其后的是谢靳川。他今天选择了一身剪裁完美的纯白色西装,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颀颀长,气质清贵出尘。简单的白色在他身上却有种难以言喻的魔力,将他本就优越的五官和轮廓勾勒得更加深邃迷人,仿佛自带聚光灯效果,刚一踏上红毯,便瞬间引爆了全场的快门声和尖叫声。

    姜晚栀走在第二排,和其他几位主要演员一起。她刚刚在化妆间,看着谢靳川换上这身白色西装走出来时,就差点没忍住惊呼出声。虽然已经是自己的男朋友,可每次看到他这样盛装出席,她还是会不争气地心跳加速,眼睛里控制不住地冒出小星星。

    这个男人,真的是帅得有点过分了!

    而她自己也同样光彩照人。造型团队为她精心挑选了一条烟灰色的渐变星空长裙,上半身是精致的刺绣与薄纱,勾勒出纤细的锁骨和优美的肩颈线条,下半身的裙摆则如同夜幕中流淌的星河,缀满了细碎的亮片和水晶,随着她的步伐摇曳生姿,流光溢彩。

    妆容清透自然,重点突出了她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和饱满的唇形,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慵懒地垂在颊边,平添了几分温柔与灵动。

    比起第一次在星光盛典走红毯时的紧张与青涩,如今的姜晚栀显然从容了许多。她脸上带着得体而自信的微笑,不时向两侧的媒体和粉丝挥手致意。只是,右脚踝的伤还未完全好利索,行走时仍有些隐隐作痛,她不得不将步伐放慢,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

    就在她调整着步伐,努力维持优雅姿态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红毯的另一侧,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她微微怔住。

    是宁薇茹。

    她竟然也来了!而且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她选择了一件极其大胆的亮红色深V露背礼服,布料少得惊人,几乎将身材的优势展现到了极致。她脸上化着浓艳的妆容,笑容张扬而自信,毫不避讳地对着镜头摆出各种性感的姿势,瞬间吸引了大量媒体的长枪短炮,吸睛度十足。

    姜晚栀看着她在镜头前谈笑风生、应对自如的模样,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佩服。同样是深陷丑闻漩涡的中心,宁薇茹这心理素质和调整能力,可比一蹶不振、甚至选择轻生的令仪要强太多了。

    这种“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姿态,虽然有些争议,但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是一种在娱乐圈生存的“本事”。

    她的目光重新回到前方那个白色的挺拔背影上,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和踏实感。无论外界如何喧嚣,至少此刻,她和他并肩站在这里,为了共同的作品而接受瞩目。这种彼此成就、共同闪耀的感觉,真好。

    她微微吸了口气,忽略掉脚踝传来的细微不适,脸上重新绽放出更加明媚的笑容,跟随着剧组的队伍,走向红毯的尽头。

    就在她即将踏上通往主会场的台阶时,右脚踝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似乎是踩在了一处不平整的地方。

    她猝不及防,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晃了一下,发出一声极轻的抽气声,眉头瞬间蹙紧,但职业素养让她立刻稳住了身形,强迫自己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没有发出更大的声响。

    然而,走在她前方几步之遥的谢靳川,明明背对着她,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他脚步猛地一顿,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在周围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大步流星地折返回来,径直走到姜晚栀身边。

    他什么也没问,只是极其自然地伸出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手臂,将一部分力量承接过来,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小心点,扶着我。”

    这远远超出了普通同事或剧组伙伴的界限。那眼神里的专注与紧张,那动作间的熟稔与保护欲,每一个细节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远超寻常的亲昵。

    这一举动发生得太过突然和意外,瞬间引爆了全场!

    “咔嚓咔嚓咔嚓——!”

    原本就密集的闪光灯瞬间以几何级数暴增,几乎将整个红毯入口区域闪成一片白昼!所有媒体的镜头都疯狂地对准了这意想不到的一幕,向来清冷自持、与人保持距离的谢影帝,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毫不避讳、体贴入微地搀扶一位同剧组的女演员!

    惊呼声、议论声如同潮水般在媒体区和粉丝区蔓延开来。

    “天啊!谢靳川回去了!”

    “他扶住了姜晚栀!他们关系这么好的吗?”

    “这眼神!这动作!绝对不止是同事关系吧?!”

    “上次星光盛典的公主抱!这次红毯的当众搀扶!这要是没点啥,我把相机吃了!”

    “大新闻!绝对是今晚红毯最大看点!”

    正准备踏上台阶的宁薇茹恰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脸上的张扬笑容瞬间僵住,精心描画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错愕,随即迅速被浓烈的嫉妒和恼怒所取代。她为了抢镜,不惜穿上如此暴露的礼服,忍受着不适摆出各种性感姿势,好不容易才吸引了大部分媒体的焦点……

    可现在,所有的风头,所有的关注,竟然又被姜晚栀轻而易举地抢走了!

    她看着谢靳川小心翼翼搀扶着姜晚栀,两人并肩而立的画面无比登对,刺得她眼睛生疼。她死死攥紧了手指,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才勉强维持住脸上那点残存的笑意,但眼神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姜晚栀也被谢靳川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了,脸颊瞬间飞起两抹红晕,既是因为疼痛,也是因为羞涩和周围聚焦的目光。她下意识地想抽回手,低声道:“我没事……”

    “别动。”谢靳川的手臂稳健有力,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台阶不平,我扶你上去。”

    他的目光坦荡而专注,仿佛周围所有的喧嚣和镜头都不存在,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她一人。

    姜晚栀的心跳漏了一拍,在他的坚持和周围灼人的视线下,最终放弃了挣扎,微微靠向他手臂的力量,在他的护送下,一步步稳稳地走上了台阶。

    这一幕,被无数镜头忠实地记录下来,成为了本届金鹿奖红毯上最令人津津乐道也最引人遐想的瞬间。

    第70章

    北京时间晚上8点半, 金鹿奖颁奖典礼在恢弘的交响乐中正式拉开帷幕。

    两位经验丰富、妙语连珠的主持人登台,以一段精彩纷呈的脱口秀作为开场,几乎将在场所有重量级明星都巧妙地调侃了一遍, 与台下互动频频,引得全场笑声不断,气氛热烈。

    自然, 刚才红毯上那引爆全场的“英雄救美”一幕,也逃不过主持人的法眼。

    “哎呀, 说到咱们今晚星光熠熠的红毯, ”主持人孙传话锋一转,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 目光精准地投向了《宫阙》剧组的方向, “刚才可是发生了一件特别暖心又特别让人好奇的事儿。我们谢影帝啊,走着走着,突然就杀了个回马枪,那叫一个果断!我说靳川, ”他直接点名, 笑着问道,“你刚才到底是怎么发现的?我们这么多镜头对着, 都没几个人看清姜晚栀小姐那边有什么状况, 你这背后是长了眼睛呢, 还是装了雷达?”

    全场目光瞬间聚焦在谢靳川身上, 伴随着善意的哄笑和起哄声。

    另一位主持人立刻配合地小跑下台,将话筒递到了谢靳川面前。

    谢靳川从容地站起身, 接过话筒。他先是侧头,与身旁的姜晚栀对视了一眼。姜晚栀的脸颊早已飞起两片红云,在镜头特写下显得格外娇羞动人, 她下意识地抿了抿唇,眼神里带着一丝紧张和慌乱。

    谢靳川唇角微扬,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这才不疾不徐地转向主持人,声音带着从容的笑意,通过话筒清晰地传遍会场:“帮助女士,难道不是每一位男士应有的本能反应吗?”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既承认了事实,又巧妙地将个人行为泛化为绅士风度的体现。

    “本能反应?”孙传立刻抓住这个词,夸张地挑眉,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语气里充满了玩味与引导,“这个回答可太有意思了!究竟是出于绅士风度、保护女士的普遍本能呢,还是……某种更特别的、只针对某一位女士的、关乎个人情感的独特本能?”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目光在谢靳川和姜晚栀之间来回扫视,引得全场屏息,“这可就得留给我们在场的各位,还有屏幕前的亿万观众,自己去细细品味和无限遐想啦!大家说是不是啊?”

    台下瞬间爆发出更响亮的笑声和起哄声,气氛被推向了高潮。

    “既然男主角回答得这么含蓄,”另一位主持人趁热打铁,笑着将矛头转向了姜晚栀,“那我们不如来问问女主角当时的感受?来,让我们的大屏幕对准美丽的晚栀!”

    巨大的屏幕立刻切出了姜晚栀的特写镜头。她被这突如其来的点名弄得措手不及,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眼神闪烁,下意识地看向谢靳川,一双手紧张地交握着,似乎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显得既无辜又可爱。

    就在她窘迫得不知该如何开口时,谢靳川再次举起了话筒,声音沉稳而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巧妙地接过了话头:“你们就别为难她了。”他语气轻松,带着恰到好处的调侃,既化解了姜晚栀的尴尬,又不失风度,“她刚才差点崴到脚,现在估计还心有余悸呢。再问下去,下次红毯她可能都不敢走了。”

    他四两拨千斤,将焦点从暧昧的调侃引回了对同事的关心和照顾上,既全了场面,又护住了身边人。

    台下再次响起一片心领神会的哄笑声和热烈的掌声。谢靳川对姜晚栀的种种破例和不动声色的照顾,在圈内早已不是秘密,私下里没少被人议论和猜测。只是碍于谢靳川在圈内的地位和一贯清冷的气场,鲜少有人敢在公开场合如此直接地探问和打趣。

    也就只有像孙传这样资历深厚、人脉广泛且以高情商和会控场著称的老牌主持人,才敢以这种既幽默又不失分寸的方式,巧妙地触及这个话题,既满足了全场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又将气氛控制在友好欢快的范围内,不至于让当事人真正难堪。

    孙传见好就收,笑着圆场:“好好好,是我们考虑不周了。看来靳川不仅是演技好,这护花使者的本能也是顶级的!那我们还是把注意力放回今晚的各项大奖上吧!”

    当舞台的追光灯和摄像机的焦点终于从他们身上移开,转向下一个环节时,姜晚栀紧绷的肩膀才几不可察地松弛下来,悄悄松了一口气。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的互动,简直比拍一整天的戏还要耗费心神。

    她下意识地侧过头,想对身旁的人说些什么,却感觉手背一暖。

    谢靳川已经重新坐回了她身边的位置,神色恢复了惯常的从容平静,仿佛刚才在台上应对自如、引得全场哗然的并非是他。但他的右手却悄无声息地从桌下探过来,覆上了她放在膝上、微微蜷起的手。

    他的掌心温热而干燥,带着一种沉稳而坚定的力量,轻轻地将她微凉的手指包裹住,指尖在她手背上安抚性地摩挲了一下。

    这个动作极其隐蔽,被厚重的桌布完美地遮掩,除了他们两人,无人知晓。可正是这份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小心翼翼的亲密,让姜晚栀的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

    刚才被调侃时的羞窘和慌乱,仿佛瞬间被这无声的抚慰驱散了大半。一股暖流顺着相贴的肌肤缓缓蔓延开来,直抵心尖,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

    她没有抽回手,也没有看向他,只是微微低下头,借着整理裙摆的动作,指尖轻轻回勾了一下,更紧密地贴合了他的掌心。嘴角不受控制地,悄悄扬起一个细微却甜蜜的弧度。

    台上的节目表演和奖项颁发交替进行,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随着典礼逐渐走向尾声,奖项的分量也越来越重,现场的气氛也愈发紧张凝重。

    姜晚栀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越来越响,几乎要盖过舞台上表演的音乐。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指,掌心沁出细密的汗珠。当台上终于宣布即将颁发“最佳新人奖”时,她感觉呼吸都快要停滞了。

    她告诉自己,能够凭借第一部作品就获得金鹿奖的提名,这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肯定和荣耀,已经是许多新人演员梦寐以求的起点了。她深知自己演技尚显稚嫩,经验不足,在如此激烈的竞争中,获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来之前,她甚至都没有认真准备获奖感言,只是反复告诫自己要平常心对待,能参与即是胜利。

    可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当全场灯光聚焦,当颁奖嘉宾即将念出那个决定性的名字时,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还是不受控制地汹涌而来,瞬间淹没了所有理智的堤坝。

    那是对未知结果的期待,是对梦想可能照进现实的渴望,是内心深处最本能的、对那份至高荣誉的向往。她突然发现,自己远没有想象中那么淡定。

    大屏幕上依次闪过四位提名者的精彩表演片段。除了她饰演的《宫阙》月璃公主外,还有在文艺片中饰演自闭症少女、表演细腻到令人心碎的周梓笙;在悬疑犯罪片中出演冷酷杀手、眼神戏极具爆发力的新人男演员陈默;以及在大型历史正剧里饰演少年将军、英气逼人、打戏惊艳的孙艺颖。每一位都实力强劲,各有千秋,竞争异常激烈。

    颁奖嘉宾是两位德高望重的老戏骨。他们熟练地插科打诨,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当其中一位缓缓拆开信封,看清名字的那一刻,故意拖长了语调:“获得本届金鹿奖最佳新人奖的是——”

    全场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张小小的卡片上。姜晚栀屏住呼吸,感觉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宫阙》,姜晚栀!恭喜!”

    “轰”的一声,姜晚栀只觉得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耳边所有的声音都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却又好像没听清,整个人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是她?真的是她?

    就在这时,身旁传来一股温暖而坚定的力量。谢靳川率先站起身,伸手轻轻扶住了她的手臂,将她从座位上带起来。下一秒,他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结实而短暂的拥抱,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带着毋庸置疑的喜悦:“恭喜你,栀栀!”

    这个拥抱短暂却充满了力量,瞬间将她从巨大的震惊中拉回现实。

    紧接着,《宫阙》剧组的其他人也纷纷涌了上来,导演王斯年笑得合不拢嘴,用力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其他演员们也兴奋地与她拥抱祝贺。周围是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姜晚栀依旧有些发懵,脸上带着恍惚又惊喜的笑容,几乎是凭着本能,在谢靳川轻轻推扶和众人鼓励的目光中,一步步地、有些踉跄地走向了舞台。

    耳边响起颁奖词雄浑而激昂的画外音:“姜晚栀,出道第一部作品,就凭借《宫阙》中的月璃公主一角一战成名!她的表演入木三分,将月璃公主前期的天真烂漫、不谙世事,到后期家国巨变后的隐忍坚韧、凄美决绝,刻画得淋漓尽致,层次丰富,情感真挚,极具感染力!堪称年度最令人惊艳的新人表现!”

    姜晚栀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擂鼓般的心跳,走向舞台中央。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云端,有些不真实,却又充满了沉甸甸的喜悦。

    两位颁奖人笑容和蔼地将沉甸甸的奖杯和精美的获奖证书递到她手中。姜晚栀深深地鞠躬,双手接过这份承载着无数肯定与期待的荣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真诚地道谢:“谢谢老师,谢谢!”

    主持人笑着将话筒递到她面前:“恭喜晚栀!真是了不起的起点!来,和大家分享一下你此刻的心情吧。”

    姜晚栀站在话筒前,聚光灯打在她身上,台下是无数双注视的眼睛。她握着奖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些。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台下《宫阙》剧组的方向,看到了王斯年导演欣慰的笑容,看到了大家鼓励的眼神,也看到了……谢靳川那双深邃眼眸中毫不掩饰的骄傲与温柔。

    她的脸颊微微发烫,心跳依旧很快,想说的词句在脑海里乱成一团,说得有些不太流畅,但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充满了真挚的情感:

    “谢谢……谢谢金鹿奖评委会,谢谢大家。”她顿了顿,声音还有些不稳,“我……我真的没想到会是我。谢谢《宫阙》剧组,给了我这么好的机会。特别要感谢王斯年导演,是您给了我信任,让我有机会诠释月璃这个角色。”

    她的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特定的方向,声音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和感激:“还要……还要谢谢谢靳川老师。在剧组的时候,是他告诉我,演员要全身心地投入角色,要相信角色,才能让观众相信。我……我一直记着这句话。”

    最后,她抬起头,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声音也清晰了许多:“这个奖对我来说是莫大的鼓励,也是一个新的开始。我一定会继续努力,好好学习,用心演好每一个角色,不辜负大家的期望。谢谢!”

    她再次深深鞠躬,台下响起了热烈而持久的掌声。这番质朴真诚、毫不矫饰的感言,反而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能打动人心。

    几乎在同一时刻,#姜晚栀获金鹿奖最佳新人#的词条以惊人的速度冲上热搜榜首,舆论骤然沸腾,后面紧跟着一个鲜红的“爆”字。

    【卧槽!姜晚栀!最佳新人!出道第一部作品就拿金鹿新人?!这是什么天选之女的开局?!】

    【月璃公主实至名归!演技真的灵!未来可期!】

    【酸了酸了,这起点也太高了叭!羡慕不来!】

    【恭喜妹妹!演技确实好,希望以后能带来更多好作品!】

    【emmm……虽然演得还行,但这就拿奖了?金鹿现在这么水了吗?背后没人我是不信的。】

    【黑子滚粗!评委眼睛雪亮!姜晚栀的月璃就是演得好!不服憋着!】

    评论圈瞬间被各种声音淹没,有惊叹、有祝贺、有质疑、也有毫不掩饰的酸意。但无论如何,姜晚栀这个名字,凭借这座沉甸甸的奖杯,彻底在娱乐圈站稳了脚跟,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瞩目。

    而与此同时,沉寂许久的“晚川CP”超话,此刻却如同迎来了盛大的节日庆典,一扫之前因令仪风波而笼罩的阴霾与沉寂,彻底陷入狂欢!

    今晚红毯上谢靳川毫不犹豫的折返与搀扶、开场互动时他那句意味深长的“本能反应”以及毫不掩饰的维护、还有姜晚栀在获奖感言中特意感谢谢靳川……所有这些细节,在CP粉眼中,简直是官方发糖,甜到齁嗓!

    【啊啊啊啊啊!我嗑的CP今天过年了!正主按头让我嗑!】

    【“本能反应”!谢影帝你不如直接说“我爱她”算了!】

    【红毯之上众目睽睽下的搀扶,颁奖现场面对调侃时的从容解围,就连获奖感言都要特意感谢,这份明目张胆的偏爱与维护,若不是真爱是什么?!】

    【刚才导播镜头扫过嘉宾席时,有没有注意到,他们俩的座位间距明显小于正常社交距离,而且手都藏在桌布下面,会不会是在牵手啊啊啊!】

    【还有哥哥看妹宝的眼神!那拉丝!那骄傲!那温柔!救命!他超爱!】

    【“是他告诉我演员要全身心投入角色”……啊啊啊引导性恋人我爱了!!】

    【顶流影帝X天才新人,彼此成就,共同闪耀!这对强强联合的灵魂伴侣我嗑生嗑死!】

    【以前觉得是炒作,现在看谢影帝这架势,分明是动了真心了!坐等官宣!】

    CP粉们如同打了鸡血,疯狂地扒着两人同框的每一个镜头、每一个微表情、每一句对话,分析得头头是道,仿佛已经窥见了真相。尽管仍有不少唯粉坚持认为只是同事关系、前辈提携后辈,但今晚这一连串的互动,无疑让“晚川CP”的声势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金鹿奖的进程很快走到了尾声,万众瞩目的最佳男主角奖终于揭晓。

    舞台上的灯光变得庄重而肃穆,交响乐团奏响了低沉而充满悬念的配乐。大屏幕上,依次呈现出五位提名者的影像。每一位都是华语影坛的中流砥柱,他们的名字本身就代表着演技的保证。

    当镜头扫过谢靳川时,他饰演的裴凛之那惊才绝艳、深沉内敛的片段再次引发全场低低的惊叹。他端坐在台下,侧脸线条在光影下显得冷静而完美,看不出丝毫紧张,只有一种沉浸于艺术本身的专注与尊重。

    颁奖嘉宾是两位早已功成名就、息影多年的前辈演员,曾经也获得过影帝桂冠。他们缓步上台,谈笑间皆是岁月沉淀的从容与智慧。简单的寒暄后,其中一位拆开了那个密封的信封。

    全场寂静无声,无数道目光聚焦在那张薄薄的卡片上。直播镜头不断在五位提名者脸上切换,捕捉着他们最细微的表情。姜晚栀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指,指尖深深陷进掌心,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她的心跳声在耳膜里轰鸣,比自己刚才上台时还要剧烈。她紧紧盯着谢靳川的侧影,心里一遍遍无声地祈祷。

    “获得本届金鹿奖最佳男主角的是——”颁奖人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会场,他微微停顿,目光扫过台下,最终定格在一个方向,脸上露出由衷的、带着敬意的笑容,“——《烽火征程》,张峰健老师!恭喜!”

    话音落下的瞬间,现场有过极其短暂的凝滞,随即,更为热烈、更为持久的掌声如同海啸般轰然响起!

    镜头立刻给到了那位已年近古稀的老艺术家。他穿着一身朴素的中山装,头发花白,面容慈祥而平和。听到自己的名字,他似乎有些意外,随即露出谦和的笑容,在身旁人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向四周鞠躬致意。

    掌声雷动,经久不息。这是对前辈艺术家数十年如一日耕耘的最高敬意,是对真正德艺双馨的楷模的由衷赞许。

    姜晚栀的心,在听到名字的刹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随即被巨大的失落感包裹。她下意识地第一时间侧头看向身边的谢靳川。

    只见他几乎是没有任何停顿地,已然站起身,身姿依旧挺拔。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错愕、不甘或失落,只有一片澄澈的、发自内心的坦然与敬重。他的目光追随着张峰健老师的身影,用力地、真诚地鼓掌。

    他微微侧过头,对身旁同样起身鼓掌的导演王斯年低声说了一句什么,王斯年闻言也露出了感慨而敬佩的笑容,点了点头。

    这一刻,姜晚栀忽然觉得自己的那点失落显得如此渺小和浅薄。她看着谢靳川那双深邃眼眸中映出的、对前辈纯粹的艺术成就的欣赏与祝贺,看着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胜固欣然,败亦可喜”的从容气度,一种更深刻的情感涌上心头。

    他不是不在乎荣誉,而是早已超越了对于奖项本身的执念。他尊重每一次创作,也坦然接受每一次评价。他的舞台,从来不止于一座奖杯。

    直播镜头敏锐地捕捉到了谢靳川的反应。他真诚鼓掌、微笑祝贺的特写画面出现在大屏幕上,再次引发了台下和屏幕前的阵阵赞叹。

    【虽然很希望川哥二封,但张峰健老师值得!这才是真正的老戏骨!】

    【谢影帝这风度绝了!由衷的欣赏和祝贺,比获奖还拉好感!】

    【格局打开了!这才是顶级演员的胸怀!】

    【说实话,《烽火征程》里张老师的表演真是教科书级别,输给这样的前辈,不丢人!】

    【川哥还年轻,未来有的是机会!期待他带来更多经典!】

    随后,张峰健老师在台上发表了简短而感人的获奖感言,言辞恳切,不忘提携后辈,感谢了整个剧组和时代。台下许多演员眼中都闪烁着动容的泪光。

    典礼在最后的集体大合影中落下帷幕。散场时,人流如织,不少人都上前向张峰健老师表示祝贺,也有很多人来到谢靳川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表达着“虽败犹荣”的安慰与敬佩。

    谢靳川一一回应,态度依旧谦和得体。

    等到人群稍散,他走向正在一旁等待他的姜晚栀。她的怀里还抱着那座沉甸甸的最佳新人奖杯,看着他走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丝未散的激动和为他而生的小小遗憾。

    “没关系吗?”她小声问,语气里满是关切。

    谢靳川低头看她,唇角勾起温柔的弧度,伸手轻轻拂过她怀中的奖杯,目光落在她因紧张和兴奋而泛红的脸颊上,声音低沉而包容:“傻话。看到你拿奖,比我自已拿奖高兴得多。”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远处正在被簇拥着的张峰健老师,语气里带着由衷的钦佩:“而且,能和李老师这样的演员身处同一个时代,同台竞技,本身就是一种荣幸。艺术的道路没有尽头,奖项是鼓励,不是终点。”

    他的话像一阵温和的风,吹散了姜晚栀心中最后一点阴霾。她用力点点头,将怀中的奖杯抱得更紧了些,也仿佛将他的话语深深印刻在心里。

    是啊,他的高度,早已超越了奖项本身。而她所要追随和学习的,正是他这份对艺术的敬畏之心与不骄不躁的从容。

    回去的路上,车内很安静。姜晚栀低头看着手机,网络上关于她获奖的欢呼与关于谢靳川“憾失”影帝却展现绝佳风度的讨论同样热烈。

    忽然,一条新的热搜以极快的速度攀升了上来——

    #谢靳川 格局#

    点进去,最热门的一条博文写道:

    【今晚的金鹿奖,谢靳川或许与影帝奖杯失之交臂,但他却用行动完美诠释了什么是“演员的格局”。在可能“二封影帝”的巨大期待与压力下,他展现出的,是对前辈艺术家毫无保留的尊敬与祝贺,是对艺术本身超越个人得失的敬畏。这份从容与坦荡,比任何奖杯都更具分量。他让我们看到,一个顶级演员的标杆,不仅在于塑造角色的深度,更在于为人处世的厚度。他已凭《宫阙》中的裴凛之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而他对表演的极致追求与谦逊之心,才是最难得的。最后,谁说谢影帝今晚一无所获?我看最大的赢家明明就是他……(看图)】

    后面的配图是抓拍的一张照片:散场后的后台,稍微安静些的角落,谢靳川正微微低头,专注地听着身边的姜晚栀说话。姜晚栀怀里抱着奖杯,正仰头看着他,眼睛笑得弯弯的,脸上洋溢着毫无保留的喜悦与依赖。而谢靳川看着她,侧脸的线条极其柔和,那种眼神,是任何奖项都无法衡量的满足与温柔。

    姜晚栀看着这张照片和下面的评论,脸颊微微发烫,心里却像被蜜糖填满一样甜。她悄悄侧过头,看向身旁正在闭目养神的谢靳川。

    他似乎有所察觉,睁开眼,转头看她:“怎么了?”

    姜晚栀把手机屏幕递到他面前,声音里带着甜甜的揶揄:“谢老师,网上都说你才是今晚最大的赢家呢。”

    谢靳川目光扫过屏幕,看到那张照片和热评,微微挑眉,随即唇角漾开一抹极浅却无比真实的笑意。他伸手,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指,指尖在她掌心挠了挠,声音低沉而笃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他们说得对。”

    他的目光掠过她怀中的奖杯,最终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睛里。

    “我得到的,远比一座奖杯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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