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猫养人 大猫猫养幼崽的日子。
“阿父, 我瞧不见。”童音一声控诉,男人挤在人群中,抱起小童坐在自己肩上。
“你说真能求到雨?”
“就算能求到也迟了,过阵子就要去收稻子了, 今年……哎, 还是那么零星一点,我跟媳妇都开始盘算如何过寒冬喽。”
“若是真能改变这连年的干旱, 明年能丰收也是好的。”
“嘘……快瞧, 他们来了。”
喧哗的人群静了下来,垫脚探头观望前面的祭台。
秋季是鹿泽城最忙也是最压抑的季节。
秋天中元节, 鬼门开, 需要祭新娘好让鬼将军愿意庇护城中安宁。
家家户户担心这一年的祭新娘是哪一家的姑娘,这一年的离别会不会发生在自己家中。
今年的祭新娘已经完成, 就剩下收稻子了。
今年的秋天却不同寻常,皇都来了贵人,还说天命之人可祈雨请龙神, 是以,家家户户挤满祭台旁边观望。
祈神舞乃傩舞, 面带威严图腾面具,身着繁琐舞服, 以心求神聆听人类祈求,再以舞沟通神灵赐神迹,乃上古大巫时期流传下来的祈神仪式。
假的二皇女随着祭乐起舞,一支舞姿优美的舞展现在人前, 恍若身在宫廷观赏献舞。
天空晴空万里,白云缓慢漂移,丝毫没有起风的迹象, 更不见乌黑雨云。
观看的百姓忽然感觉到额头上一抹凉意,抬手抹掉,看一眼湿润的手指:“真的下雨了!”
人群纷纷轰动,顾不上打搅了天命之人的舞。
英绥打量只剩下少数几个的风水师,剩下的几个风水师频频往他们这边看,但他们这边只少了个玄戈。
她讥讽一声:“啧啧啧,这么一大群人动手,还真成了雨了?”
华婃毫不在意,淡声道:“就这么几滴,也解决不了几寸地啊。”说着站起身,展开手,任由苏慈给她整理好舞服,再带上神面。
她踏着矜贵不失飒爽的脚步走向祭台,目不斜视地同赝品交错而过,无视她面具下的挑衅目光。
她走上祭台,做出英绥教的敬神礼,双手交叠抵在额头,仰头闭目,这举动引起人群低声议论,与方才那位虔诚跪地的不一样,她这样昂首挺|胸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敬神。
沉莎在结契发咒里给金溪传音:“大人,可以动手了。”
金溪闭目站在龙脉最高的龙脊之上,闻言睁开眼睛,被龙息蕴养的灵气纳入体内,她的金瞳亮得如黑夜中的满月。
她和龙脉尾端的玄戈同样做出敬神礼,双手交叠抵在额头上:“请龙神,归位。”
散落在大山中的龙息化成群星一样的白点,从四面八方升起。
“嗡——”
城中百姓纷纷望向遥远的群山。
“怎么了?”
“地鸣?”
“是山里的,这,这是……”
祭台上的少女丝毫不受纷扰,仍是有条不絮地做出舞姿。
与上一个不同,她的舞姿气势磅礴,传递给神的情绪无忧无悲,甚至是爽朗大方。
如同在给恣意桀骜的龙神献舞。
天边云层堆积,不多时已经乌云压顶,奇怪的是,遥远天边还能瞧见少许的蓝天,就像是雨云特意眷顾这一方天地。
雨滴在欢呼中降落,沾了水的泥土气息是那般令人振奋。
那些风水师则变了脸色,扭头审视英绥他们,又慌张地望向山间,继而匆匆朝着城外奔去。
“苏慈你们留在城里接应,我们走,不能让他们扰了小溪。”英绥果断跟上他们去拦截。
金溪咏唱着让龙神归位的万物语,如星光的龙息凝聚向高空,一声如山鸣又像虎啸一样的龙鸣响彻天地。
金溪笑道:“猫猫,准备好了吗?”
大猫猫紧张兮兮地一直看着,闻言立马点头。
金溪又问他:“你确定信任我?你的魂魄收入我的灵域,若是我不放出来,你的身体就被为所欲为,甚至毁坏,你就只能当个等待消亡的孤魂了哦。”
大猫猫毫不犹豫,目光坚定不移,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我只相信你,若是连你也害我,也只能认了是我命里有这一遭了,何况……”
“你若是需要用得上我的命,我愿意给你的,你想要对我做什么都行,你给我的一切,早已不知如何回报了。”
相识到相恋这不足半年的日子里,金溪给他的惊喜实在太多,比他这许多年的都要多,甚至远没法相比。
漂迫不定的孤魂,被心善的神从苦海捞上岸,给他保护,给他爱,给他归宿,圆了他多年来的执念,让世界接纳他,让他感知人间烟火,世间百态。
从前都不敢想的东西,这般轻而易举得到了,哪还能有怨言呢?
即便只有短短数月,足够他以命回报,他爱她,愿意以命为信仰。
金溪见他这般义不容辞的模样,仿佛她只说一声,他就直接自尽也不会有怨言,甚至含笑死去。
一想到死就想到从前,他就在眼前散了身体,那时无法挽回的无力感,就像被刀子搅进心脏一样历历在目。
她挼了挼他的虎耳,笑话他:“不要轻视自己啊猫猫,活着的你才是最珍贵的。”
“你想要我活,我无论多难也会努力活下来的。”他眉目弯弯,头顶蹭着她的掌心,意识随着她的灵力引导坠入黑暗。
金溪以大猫猫的灵魂为引,用自己的灵力尽数发挥出他的水灵之力。
毫不意外,天生纯灵体的水灵之力磅礴得惊人。
玄戈是鲛人一族的战神,他的水灵之力蕴含足以斗破万物的力量。
而大猫猫的,温柔得像能包容世间一切污秽与纯洁,一视同仁安抚它们,洗去怨恨,最后以纯真留在人间享受未来。
俨然是两个不同的极端,此时两股水灵之力一起接收龙息,再把龙息之力强化出龙形。
一声穿透群山与城内的龙鸣响起,地动山摇。
水型巨龙从远方钟灵毓秀的山川冲破障碍而来,被隔绝的河水失了阻隔,随着祂在山间畅游,所过之处的河道断水接流,瞬间成河。
细水长流则温柔,可大海中的巨浪力量足以冲破海船小岛。
此时的巨大水型龙更甚,祂冲破了高山,以迅猛的冲击力撞击山体,被破坏截断的龙脉归位了。
其中的净化之力洗净怨气,眼睛浑浊的小动物与昆虫忽而清明,山里顿时一派祥和,生机勃勃。
难以察觉的因果系统出现了微妙的动荡,角落里试着释放出一点尘封已久的东西。
隐秘的隐林里,不少灵物小妖恍惚了一瞬,有呢喃声响起:“山君?”
遥远的皇都,被销声匿迹已久的一尊神像滑落一滴眼泪。
站在城楼上遥望远山的人从晃动中站稳,雨声中隐隐有水流声,有老者听到熟悉的声音,不可置信地探头望去农田处,水沟里的枯草被水流冲走。
“河,河道通水了,苍天开眼了啊!”他转身向着祭台跪下,“这位真命之子啊,多谢贵人请龙神司泽——”
“干枯了多年的河道通水了——”
一声接一声的喜声呐喊,顿时跪倒一片百姓。
华婃高声道:“司泽并非我一介凡人之能,是你们的人生悲欢被龙神感知了。”上台时落落大方做出敬神礼的人,忽而转身向连绵大山虔诚一跪,“恭迎龙神归位,谢龙神司泽。”
不揽功自傲,拉拢民心的第一步。
果然,百姓纷纷效仿,膝行转身,叩首谢恩:“谢龙神司泽。”
一声如虎啸一般悠长的山鸣响起,就像在回应他们一般,顿时喜声四起。
英绥他们几人在山中拦住一大群修士打架,忽然感应到灵力的流转有变,愿力暴涨了!
怨气压倒性的失衡被纠正,灵气自山间弥漫,她控制木系法术的招式更强一些。
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一大群修士再也无法前行半步。
“轰隆——”
天空乌云挤压到头顶,紫白色雷电在云中闪现。
一道淡淡的声音自远处而来:“请判官。”
一圈金光围住了他们,几只巨大的金瞳俯视他们,惊人的压迫力逼得他们心虚腿软,像被看透心中善恶。
疑似首领的道士察觉有异:“这是,大人说过的神官?”他喝一声,“杀出去!”
他们如同垂死挣扎的叛道者,在做倾尽所有的最后一战,竟真冲破了防线,但没逃多远又顿住。
一个紫衣少女手持巨大的长柄大斧,悬在高空俯瞰他们,看不清神情,可她的一只金瞳在昏暗的天色中是那般明晃晃,散发出的压迫感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逼得他们几近跪下。
头顶浮现一个巨大的法阵,足以覆盖他们所有逃亡的路。
“雷刑·天罗地网。”淡淡的声音一响,她举起大斧劈出浩瀚的灵力。
所见之处,数不清的雷降下,一声声的惨叫响彻山间。
远处的城中只听雷声,听不到惨叫,也看不见蕴含雷刑之力的法阵,只看见集中在一处的闪电雷鸣,古怪得很。
一人好奇道:“那边,好像是山鸣最大声之处吧?怎的雷劈那里了。”
华婃刚好走下祭台,走向撑伞接她的苏慈,闻言,毫不见怪道:“或许是龙神请雷,惩罚作乱的妖吧。”
“妖?”
听到这话的人面面相觑。
一人喜道:“那,往后不用祭新娘了吗?”
他们投来期盼的眼神。
听到天命之人掷地有声道:“往后鹿泽城只会一如从前,钟灵毓秀之地,风调雨顺,再无须无辜女子的牺牲。”
这一声,代表他们的未来不用再为自己的生活愁眉苦脸,只须为种植劳苦,苦尽甘来便是丰收。
民以食为天,有一处安定之所,无须担忧遂不及防丢去性命,这比什么都要好。
这下,欢呼声几乎盖过雷声,群情鼎沸,互相拥抱告喜。
华婃拿下面具,素来冷淡的脸上勾出一抹笑意:“老师,书中说的体察民意方能治国,或许说的就是这个吧?原来身居高位,目光是那般短浅,只看脚下三分地,看不清世间真实。”
苏慈掏出帕子给她擦头发,温声道:“是,长乐往后会是明君。”
百姓欢呼不止,许久才安静下来,山边的雷鸣不知何时也停了下来。
金溪俯视倒了一地的修士,灵魂剥离入神狱,身体的灵力归还世界,化为生机,这一片山地的植物急速生长,迎着雨水开花,花香扑鼻。
她收回大斧刚要下去,瞳孔骤然一阵涣散,灵魂深处被一声深刻的呼唤引起共鸣,一下子失了意识坠落。
沉莎迅速飞过去接住她:“大人!”
从金溪怀里掉落的小猫,被英绥的树藤接住,玄戈顺势抱他下来。
一切都解决了,可这一人一猫却没有苏醒的迹象,尤其是金溪,从没见过她会因耗尽灵力而昏睡。
几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只能等他们自己醒来。
猫猫的身体没醒,灵魂意识却在别处回笼了。
他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可是舒服的海风是那般温柔,周身满是金溪的气息,就像被她紧紧拥入怀中。
他睁开眼睛,只见一望无际的碧蓝大海,自己以半人半虎的原型站在海岛中。
察觉到如气吞山河的灵力,他转身看去。
一个如太阳一样的金光球悬在高空中,里面似乎裹着什么东西。
他踏空走上去,凑近一看,居然是上回欺负他大扔子的幼崽版金溪!
他指尖试探着戳了戳金光球,居然可以进去。
一只小幼崽抱膝卷缩着身体,困在这么个金球里面,又想起她出现时的弱小无助,哭着喊他做“阿娘”。
大猫猫一阵心疼,神使鬼差地伸手进去抱住她,温柔的声音哄着她:“别怕,我陪你。”
殊不知,这是金溪的金丹,他抱着的是元神,与灵魂紧密相连。
两个相爱的灵魂相碰,产生共鸣。
他忽然听见一声缥缈悠长的声音:“因果归位。”
大猫猫一怔,瞳孔涣散成竖瞳,一些陌生又熟悉的记忆碎片狠狠撞击灵魂深处。
山间隐林,寻求庇护的小灵物围在不远处,细细的哭声从远处闯入耳中。
他循着声音找过去,拔开半人高的巨大花朵,赫然看见一个小女娃,如猫儿一样卷缩在底下,似睡着了,本该脆生生的童音却带着哭腔呓语:“阿娘……”
他愣了愣,轻柔小心地抱起她:“怎么有人类闯进来了?”
金溪陷入昏沉的睡梦中。
“咕噜~”一声饥肠辘辘的声音,她睁开眼。
“醒了?你怎么闯进来了?这里不是人类来的,你家在哪呀?我送你回去吧。”
温柔得似水一样的声音,像被他裹在温暖的水里放松思绪,驱散一切喜怒哀乐,再停留欢喜。
好饿啊,迷迷糊糊中睁开眼,一抹白色的身影正俯身观察她,她自下而上看去的角度,先闯入眼中的是……
好大的扔子!
饥饿让她无甚精神分辨事物,满脑子只想着吃。
食物……
食物。
食物!
饥饿的幼崽向眼前的身影张开一双小手:“阿娘~”
那人以为她害怕,于是顺势抱起她,柔声哄她:“别怕,我送你回家找你阿娘——”声音戛然而止,他瞪大了眸子。
“啊!别别别,别咬啊,你原来是饿了吗?”
饿极了的幼崽根本听不进话,也许是求生的本能,只想捉紧眼前一切能活命的食物,可惜这个食物是个坏的,不管她如何使力都没有任何果腹的东西入口。
耳边那道温柔的男声剧变,从惊愕到痛叫求饶。
“别咬了,快松开,我是男人没有奶!”
“呜呜呜,求你了,快松开,我去给你找食物,我不能吃的呀!”
一阵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把自己从幼崽口中救出。
询问周边的小灵物,找到一只母羊要来一碗羊奶。
她喝完一大碗羊奶才缓过来一点精神,转眸四处张望,发觉自己被一群半透明的不明物围住了,像在观看什么稀有物,好奇极了。
“哇!生得好奇怪的小动物!”
“你居然能看见它们?”
幼崽这才转头看向坐在身旁的人。
一身灰白色调的简单衣衫,衣料像是极好的,松垮的衣襟露出一片胸膛的白皙肌肤,银白色卷发披散在肩背,再仰头看向他的脸。
饶是她年纪小不懂事,还是会为之惊叹。
眼前的郎君玉面朱唇,眉目温柔,望着她的眉眼微笑着,碧蓝色的眸子如世间最纯净的海水,只看一眼便心生好感,交付出信任。
因为他像是很会养育幼崽的圣父。
但这位圣父生得好生奇怪,头顶长着一双耳朵,背后一条大尾巴,她从前在画像中看过。
她惊道:“哇!大老虎!”
大美人闻言一怔:“你连我的尾巴都看得见吗?你这幼崽不简单。”
她虽惊讶,可那眼神怎么看都不像害怕,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尾巴,于是他试着用尾巴尖戳了戳她的脸颊,一戳就到骨头,居然没多少肉,人类幼崽应该肉乎乎的才对吧?
他只戳了两下就被抱住尾巴。
幼崽紧紧抱住他的尾巴又蹭又挼,像抱住什么稀罕很久的东西:“呜呜呜,大老虎,毛茸茸的!”
“呜……”从没见过这等架势,哪有人敢这样冒犯他,尾巴又是最敏感的部位,他的身子被挼得发颤,酥麻发软差点坐不稳,忙抽回自己的尾巴。
“别……太痒了。”
幼崽见状也只是紧紧盯着他的尾巴,没有再动手。
似乎挺乖巧的?
他柔声问她:“你不怕我吗?”
幼崽闻言摇了摇头。
美人眼底泛起一抹欢喜,可他似乎很有教养,一举一动保持矜贵内敛,不曾把情绪尽数露在脸上。
但他的声音却藏不住欢喜,微笑着问:“为什么呀?”
她吃饱恢复后的声音脆生生的:“你给我饭吃了。”
美人的微笑顿住,一脸诧异:“你是幼崽,不该本身就有人给你喂食吗?”
她闻言低着头,似在回忆什么伤心事,清脆的童音蔫了几分:“从前有的,爹娘死了就没有了。”
美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要自己寻食物的幼崽,他心间生出挥不去的心疼,这么小一只,能活下来不容易。
还未回过神,幼崽的肩膀抽动着,几滴水珠滴落在被褥上。
美人忙抱她入怀,抬手抹去她的眼泪,柔声哄她:“怎么突然哭了?又饿了吗?”
回应他的是她响亮的哭声,像是在最脆弱无助的年纪里被迫收起委屈害怕,此时遇上能当良善后父的大美人,终于尽数发泄情绪。
“我爹死了,阿娘也死了,我没有家了……”
大美人虽居于山中庇护小灵物,可他没养过幼崽啊!
顿时手脚无措,只能手忙脚乱给她抹眼泪,脱口而出:“别哭了呀,你想要阿娘,我给你当阿娘——”
他话没说完又顿住,这话似乎不妥,他忙改口道:“你家没有可寄养的亲戚了吗?怎么任由你到处乱跑呢?”
她干脆埋头进他怀里,嗅着他身上干净的香气,柔软温暖的怀抱就像阿娘一样,久违的温暖安心,只觉得沉溺贪恋。
她蹭着胸膛摇了摇头:“没有了,阿娘死前只让我到山里来,说山里的妖魔鬼怪伤不了我,只要好好把自己养活,过不久会有人来接我去世外仙境。”
大美人听后露出悲悯,连胸上被蹭的痒意都忍了,只叹道:“怪可怜的,小小一只,幸好我遇上你了。”
她吸了吸鼻子,哭过后的声音闷闷的:“你说要当我阿娘,真的吗?”
大美人的身子一僵,脸上闪过一抹窘迫,又低头看一下瘦瘦小小一只的幼崽。
这是他见过唯一不怕他,还会抱他尾巴的人类。
如久居寒山处的灵魂,被一个如骄阳烈火一样的灵魂闯入,还试图驱散侵袭他已久的寒意。
他脸上再次牵起一抹微笑,轻柔地抚着她的背哄:“你若是想,我便尽我所能养护你长大。”
她闻言即刻抬起头望着他笑,哭过的眼睛红红的,丝毫不见伤怀,只有藏不住的欢喜,还藏有一抹狡黠。
天生的心性阔达,可不像是个乖的。
他无奈地笑一声:“你可要乖一些,别折腾我。”——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捡到一只人类幼崽怎么办呀?
金溪:养我!(叉腰)
这部分我以为一章能写完,还有一部分猫猫美人养幼崽的岁月,下章写完。
男妈妈超香呜呜呜。
第82章 人与猫 以为的初见,原来是重逢。……
一朝被一只猫猫美人捡到, 小金溪的日子翻天地覆,舒爽极了。
问就是猫猫美人很会养幼崽,隐林里山清水秀,夏天不怎么热, 天冷了有大尾巴抱, 或者干脆窝在他的怀里。
大老虎是纯阳之物,既柔软又暖和。
她初来这里时, 总会睡觉做梦, 哭着喊娘,喊饿。
这种时候, 大猫猫会把她抱进怀里哄半天, 迷迷糊糊的她许是受饥饿的恐慌驱使,她埋头在怀中哭着哭着就嗷呜一下就咬住。
把那么淡雅内敛的大美人逼得痛叫求饶。
白日里偶会看见他胸膛上的齿印, 才发觉自己睡着了会化身吃猫狂徒。
她眼睛红红地道歉,这般楚楚可怜的幼崽,猫美心善的猫猫当然不会责怪啦!
但她自认为自己也是善解猫意的人类, 会寻思着什么法子给他治伤。
她偷偷摸摸去跟小灵物们嘀嘀咕咕,想到人类有种爱吃的东西叫山药, 棍子一般的植物,能吃的药, 那应该也能治伤吧?
她溜达许久终于找到了……
好大一根!
这山里什么东西都比外头的大,大猫猫跟她解释是因为有灵气蕴养。
她动了动脑瓜子,那肯定药效更好!
于是她把山药磨成粉浆,悄咪咪地靠近在廊下熟睡的大猫猫美人, 夜里被她折腾,白日就忍不住要补觉了。
懂事的幼崽不去惊醒他,轻手轻脚拉开他的衣襟, 把药效更好的山药浆抹上他的胸膛。
没多久,熟睡的美人动了动秀眉,似被什么难受的感觉惊醒。
美人大惊失色,美人落泪。
“啊!呜呜呜,你把什么东西抹我身上了,好痒啊!”
被她咬伤的一片齿印本就破了皮,刺疼着呢,此时又疼又痒。
她闻言,一脸求表扬,把一大碗山药浆举到他眼前:“我找到了好大一根山药,给你治伤!”
大猫猫:?
“这山药不是人类吃的山药呀!”美人实在痛苦得紧,忍着眼泪奔到井边疯狂搓洗自己的胸。
形象都顾不得了,只能匆匆让那些小灵物离开,不许看。
小幼崽见自己居然把云淡风轻的大美人弄哭了,愧疚更甚,满口道歉。
隔天,她寻思自己爱吃甜食,吃完心情好,于是又去寻了野果,还特意选了最红,光泽最好的那个,一定很甜。
她还特意加入别的东西做成甜汤,多种香甜气混一起,闻着就美味。
殊不知,这是妖怪们用来孕育后代的果子,妖怪繁衍不在乎孕体是男是女,男妖怪想要怀孕,会找这种果子去炼化吃掉。
这种红到发黑的才是有用的,其余的无作用,所以也很难遇见,也不知是她运气好,还是猫猫美人倒霉。
因为没有炼化的果子吃掉不会成为孕体,但会让灵物妖怪体验一次怀孕,称为假孕。
不久后,大美人发现自己不对劲,为何自己的胸怀大了,还胀痛,小腹也一日一日鼓起来。
思来想去,他的灵力纯粹,生机满满,其实不太需要进食,要追溯不难。
这小崽子笑眯眯地说给他吃了个红果子。
大猫猫瞳孔巨震:?
呜呜呜,幼崽怎的又折腾猫?
于是,那些时日给幼崽喂了好多顿猫奶,她吃腻了也要求着她吃出来,不然疼得紧,腹部则在数月后开始发作。
圆鼓鼓的腹部疼得他几乎哭出来,宛若他真的在分娩,冷汗沾湿了他的发丝,脸色撒白。
幼崽站在旁边六神无主,最后捞起他的尾巴挼,试图减轻他腹部的注意力。
但是尾巴敏感,他更难受了,只能气若游丝地求她:“祖宗……别动我了。”
“可是,你好像很难受啊,我要怎么做才帮到你啊?”
猫猫美人已经有气无力了,软软地摊在躺椅上。
她攀着椅子边沿紧紧盯着他,小脸上又担忧又害怕。
他寻思让她出去玩吧,他也不知会不会更疼,他已经快要忍不住哭了,会吓到她的吧?
转念一想,她若是跑远了,自己可能来不及去看顾她,于是指了指院子外,一盘红豆。
“你,你去数豆子吧,分成六分,我给你做红豆沙吃可好?”
幼崽扭头看一眼豆子,懵懵的:“可是……数豆子和你的疼有何关系?”
“你乖,去帮我分豆子吧,我一会好了就给你做甜点吃。”猫猫已经没力气再劝了,气若游丝。
他都这样说了,幼崽只能一步三回头,挪到外面去数豆子。
一切结束时,他整只猫虚脱了,胡乱地摊在躺椅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疼出来的冷汗都不想动手擦了。
还是心善的幼崽见他惨兮兮的,垫着脚在灶台上舀了热水,兑成温水,给他擦干净身上的汗。
自此,他终于惊觉幼崽不能随便养,得教她分辨山里的东西。
不然她哪天又拿什么东西回来,山里奇奇怪怪的植物太多了,用在他身上可不妙。
*
养了大半年,她个头窜得已经高至大腿,之前瘦瘦小小一只的幼崽变得粉雕玉琢,比外头的高门大户养的幼崽还好一些。
毕竟心态养人,她要星星,大猫猫就不给月亮,日子称心满意,恣意自在,怎能不容光焕发呢?
初夏时的隐林是最丰富的时候,因为不止花开满山,野果也成熟啦!
她一手拿着一只香甜的果子咬一口,另一手被猫猫美人牵着,两人要走过横跨小溪两岸的一截粗大断木。
大猫猫俯身看着低头咬果子的幼崽:“要我抱你过去吗?春夏两季雨水多,断木会有青苔。”
她入山前活得磕磕碰碰,但能养活自己是有理由的。
这家伙年岁小小,却很会给自己寻找舒服的方式,比如偷懒,尤其是面对这般温柔的大猫猫,更是得寸进尺。
于是,她果不其然又坐在人家的手臂上,一只手臂环在他的脖子上稳住自己。
猫猫美人肩宽腰细,身材高挑,手臂托在她的膝下,能让她稳坐在怀里。
幼崽吃完一只果子,又从兜里掏出一只。
他侧头看向一脸满足的幼崽,两只小短腿还惬意地一晃一晃。
想起当初说很快有人来接她,算了算时间,半年对人类而言不短时间了。
“你之前说有人来接你,怎的还没来?”
她吐掉果核,笑嘻嘻道:“不来就不来吧,我觉得跟你一起生活挺开心的,隐林比外头好玩多啦!”
她说得真挚,对他的喜爱毫不遮掩,他来了隐林这般久,就只有她这样。
像火星子闯入寂寥的草原,不知不觉间开始燎原,他的心脏被一股熊熊暖意包裹在其中,竟开始生出依赖。
他也不想孤独。
但,这崽子能看见灵物,注定是非同寻常,若那是她的机缘,还是要把握住的。
他叹了叹气,微笑道:“迟些就来了,或许是另一个好玩的仙境。”
*
转眼,猫猫美人养崽子已经养了数年,她应该不超七岁,可个头已经高过他的腰腹。
人类幼崽五岁开始启蒙,她早慧,更是需要见一见人类的生活习性吧?
于是他开始带着她出山采买。
他用障目法术给自己的发丝变成黑色卷发,戴上面纱,只露出一双清丽的眉眼。
靠近城里的高山上,能看见庞大的城池,密集的瓦舍,远处则有一处白墙金瓦。
“那处好特别,只有它是金瓦顶。”
大美人没应,可目光眺望着那边不曾移开,眉目里露出一抹怀念与不舍,更有几分孤独与伤怀。
不知为何,她看不得这样的美人,不管他平日里的温柔微笑,还是被她无意间折腾得狼狈,大体上还是一只愉快的大老虎,他喜欢这样热闹的生活。
于是,她晃了晃被他牵着的手。
他猛地收起忧色,眉目弯弯地低头应她:“那是皇宫,人间最华贵的地方,也是最尊贵之人所居。”
“好大啊,每日出行得走好远吧?”幼崽惊叹。
美人叹了叹气:“人皇可不像旁人,不能每日自由出入的,多数就在几个宫殿里转,忙碌起来甚至几日都在一个宫殿里。”
小金溪在山里晃悠惯的,看着那一座座宫殿,还没他们的外院大。
她略带嫌弃道:“还是山里好,又大又自在。”
美人的眉眼终于展露出明媚的欢颜,连刚过去不久的春寒都忘了:“是啊,还是山里好。”
他牵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带她走下山。
皇都是人世间最繁华的地方,一入城门便是山里听不到的闹哄哄人声,吆喝叫卖,拥挤的人群磕磕碰碰。
进城才知道为何猫猫要带面纱,他只单单露出眉眼,总惹到行人频频回头观看。
一路上的东西都让金溪看得新奇。
还站在路边看了人家一场婚礼,凤冠霞帔的新娘盖着盖头出来时,小小年纪的人居然口出狂言:“我往后也要娶你回家!”
惹得一旁围观的人群几声低笑。
猫猫美人哭笑不得:“你才几岁呀,就想着娶。”
一旁的大娘不嫌事大,还怂恿她:“这位长得这般漂亮,是要早早盘算,还得准备多多的聘礼才好,省得被人抢了去。”
小幼崽竟然一脸认真地点着头,还朝人家问什么聘礼了!
又引得一旁的人发笑。
大猫猫见着她斗志昂扬一样的笑意,小崽子沾染上陌生的人间喜乐了。
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她是人类,不能和他一样常年隐居在山中,至少要入世了解自己的同类,再选择出世。
小金溪蹦蹦跳跳地走到摊子旁,叼住一根糖葫芦,睇着付钱的大猫猫。
也不知道他为何会有钱,明明都不需要出山的,但他活的年岁不知多久,有点钱也不奇怪。
于是,她花着猫猫的钱,玩得不亦乐乎,那里停停,这里看看。
猫猫观察街上路过的高门女童,时兴的衣着明媚可爱,又给她买了几身衣物,小小一只,的确不好总跟着他穿着一身素。
他接过掌柜包好的衣物,看见小金溪盯着一个巷口,目光不明。
“怎么了?”
“那里面……曾经是我家,现在可能没了吧。”
大猫猫牵起她的手直接走去:“去看看就好了呀,就在门外看看也行,也算是你珍贵的过去。”
他记得小崽子从前谈起父母总是很高兴,高兴完就眼红红。
后来的岁月有他代替爹娘的角色,她才少了怀念那些往事。
那般欢喜,一定是珍贵的记忆,得去看看的,人类都念旧情。
走入巷口时迎面路过一人,气质出尘,表面是一个小郎君,可大猫猫察觉到他年岁不明,身上流转着灵力气息。
那人撞上他的碧蓝眸子,只微微一怔,随后微笑着点头致意,便交错离开。
世上修士其实不少,这般高深莫测的却不多,皇城里都没有。
他忽然想到幼崽说过有人来接她,莫非……
他猛地回过头去,那个身影早已消失。
他的手被小金溪扯了扯,她高兴道:“你瞧,那个琉璃灯还在,是我娘抱起我来亲手挂的!”
“那,回去看看吧。”他收回思绪,跟着她指路进了一座宅院。
许久不曾住人,灰尘和蜘蛛网遍布角落,墙上还挂着一副老虎下山图,她一见便欣喜,过去拆下来:“这个要带走!”
他顺手接过来清掉灰尘,接触到画上的字时愣了愣:“这画里,有符咒。”
“符咒?”小金溪垫脚探头看。
“嗯。”他指尖金光缭绕,解析出符咒蕴含的东西,不料是关于小崽子这一族的记录。
金氏一族的血脉特殊,均不长寿,所以饶是生来就聪慧,还是人丁单薄。
所以,这一族就只剩下小金溪一个了?
不长寿……
他的心脏忽然突突声急跳,是惊惶,亦是对既定未来的担忧。
他恍恍惚惚地跟小崽子走,出门的瞬间,眼前寒光一闪,利刃呼啸而下。
他本能比大脑还快,格挡了攻击:“什么人?”
他挥手间扇起一阵风,刮起了面纱,美人的面目暴露。
那人看见他时一怔:“大人?”
美人的秀眉轻蹙:“做什么不声不响就攻击人?”
那人讪讪道:“我以为有人回——有贼人回来了,最近不太平,总有人进屋偷盗。”
大猫猫关上门:“里头没事。”
那人打量一下他,又看一眼好奇盯着他的小女孩,突发奇想,销声匿迹的大人去生孩子了!
嘴里却恭恭敬敬:“大人近些日子可还好?”
美人涵养好,不急不躁地与他寒暄几句才离开。
走远了,小金溪才问:“那人是道士吗?”
他微微诧异:“你还晓得道士吗?”
她点了点头:“从前时不时瞧见他们,就在我家附近。”
道士确实会给人除妖邪,倒也不奇怪。
回到山里,他翻出买回来的食材给小崽子做人类喜爱的食物,做着做着便控不住生出不舍。
金氏一族早逝,她要去世外仙境,或许是唯一破除既定命运的机缘。
她什么时候会离开?
往后的岁月又是他自己一个守在山里了吧?
他神使鬼差地又扭头望向皇宫的方向。
“好香啊,你这次做的什么?比从前的都香。”小金溪背着手蹦进来厨房。
美人闻言,又恢复从容温柔的微笑,一手端起碟子,一手牵她出去:“瞧着人类喜爱吃这些,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夜间月亮高悬,星辰满天,买回来的一堆东西还堆在屋里没收拾。
金溪坐在廊下的栏杆上晃着腿,摸起最后一块枣泥酥吃掉,拍干净手上的碎末:“你不高兴吗?”
身旁的大猫猫一直沉默望月亮,闻言怔住,随后轻笑一声:“你从哪儿看出我不高兴的?”
顿了顿,他轻声道:“没有的,我很好。”
小金溪却道:“不,你这晚上就和我当初失去爹娘时一模一样。”
“什么?”美人一愣,转动美眸看她。
小小的人类,对别人情绪的洞察力竟然这般强,但她眉目仍是那般自然,没有多余的复杂情绪,只仰头望着带回来的琉璃灯。
“你今日是不是看见了什么我知道的东西了?是故人吗?”
美人垂下头,好片刻不语。
小金溪听着院子里只剩下蟋蟀叫声,美人少有这般不回话的。
要娶的郎君是绝世美人呢,要关注一下人家的身心健康吧?丝毫不觉得自己小小年纪说这些就像异想天开。
正要转头去问他。
比她问话更快的,是一双温暖娇嫩的大手捂住她的脸,她的脸被托起,与他碧蓝色的眸子对视。
他轻声道:“你长大就要走了吗?”
美若天仙的脸骤然凑近,清澈的碧蓝眸子倒影着她呆呆的脸。
她只听见自己的心脏噗噗声跳,她不明白是为何,只知道自己心悸,脸也红了。
可看见他时常温柔微笑着的脸,忽而忧愁,只觉得影响美貌,看上去没从前的赏心悦目了。
“怎,怎么了?”但她还是看呆了。
美人望着她眼睛里的自己,一如这些年里,他总能察觉自己被灼灼目光盯着,她的眼里总是有自己。
“当初你说……你阿娘让你来这里,没多久就会有人来接你,我养了你数年,数年对人类而言挺久了吧?我偷来的这些年头或许快要结束了。”
他轻柔的声音里藏着忧郁,她抬手抹了抹他的眉梢,可是抹不去他的惆怅。
“我也可以不走的吧?”
美人摇了摇头:“不行的,你的血脉早逝,这是你冲破既定命运的机缘,我不能碍了你。”
闻言,她只是嬉皮笑脸,带着一点笑话他的意味:“原来只是这个吗?”
“可是,我长大还可以回来的吧,我回来找你呀。”
美人闻言,喜得展颜:“也是啊,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人类的时间却宝贵。”
大老虎的尾巴最藏不住情绪,饶是他表面多么矜持内敛,尾巴还是会晃动着表达他的欣喜。
或许,这是来自人类承诺的力量。
她笑眯眯地捞起大尾巴抱住,她忽然颇为可惜道:“我方才瞧见别人家的猫儿了,人家的尾巴毛好蓬松柔软啊,你的尾巴毛那般短,还没雪豹的舒服。”
美人笑道:“你何时还摸了人家雪豹尾巴了?”
被嫌弃了也不恼,只抽出尾巴一晃。
一条集合了猫儿与雪豹特点的大尾巴出现了!
不过尾巴毛的纹路还是虎纹,这般独一无二的大尾巴,她更喜欢了,一时间抱住爱不释手。
大猫猫忍着尾巴上刺激出来的颤栗酥麻,只眉目弯弯地看着她玩尾巴。
“这么喜欢大老虎吗?我用我的毛发给你做个毛毡玩偶吧?”
“太好了!”
她贪心,想要个大的,这就不能一次性薅人家大老虎的毛发了,需要一些时间收集足够的毛发。
玩偶足有半个她那么大,她收到礼物那天,笑嘻嘻道:“这个算作你的嫁妆了,哈哈。”
美人无奈地戳她的脸颊:“等你长大知道什么是感情,什么是婚嫁再说吧。”
一人一虎在打闹,一个不速之客出现在院子门前,两人转头望去。
赫然是之前进城遇上的小郎君,他望着挂在廊下的琉璃灯,再打量小金溪,松了口气。
“原来你在这里啊?吓死我了,以为来不及找到你了。”
小金溪一脸懵:“找我?”
他点了点头,指了指那灯:“那是金氏一族的灯,有法咒的,你阿娘早早求到我们宗门带你修行,等你修行成功,或许就能长生了。”
一人一虎面面相觑,这段时间猫猫美人给自己做心理准备,真到这一刻,似乎也没那么难接受。
听着小郎君的话,似乎已经算迟了,那就事不宜迟,他忙起身回屋给她收拾行李。
小金溪跑进去道:“不用全都收拾!我还会回来的!”
但大玩偶一定要带上!
大猫猫养幼崽几年,从不知自己能这样唠叨,叮嘱她一些生活上的事情,没了他的照看也要好好注意,不要饿着,不要病了。
小郎君在站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更多的是打量大猫猫,好不容易插上话,他忙问:“这位山君,你的灵力是不是有些特殊?”
猫猫有些懵:“特殊?也是灵力吧?”
“冒犯了,可否让我给你问一卦?”他伸出手邀他把手掌放上来。
大猫猫点了点头。
片刻后,小郎君蹙了蹙眉:“真奇怪,从未见过这样的因果,像天生灵物,又不像。”
小金溪问道:“天生灵物会如何?”
“那可就要跟我走了,留在凡世没什么好下场。”
小金溪一听就有些慌,又有些窃喜:“那,那把他一起带走呀。”
他无奈地笑道:“可又不像,若是有天生灵物,我应该会接收到任务带回去的,可没有。”
她登时蔫了。
大猫猫好笑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没事,你好好修行,我会等你回来。”
她撇了撇嘴:“好吧。”
她抱着玩偶跟着道士下山时,大猫猫就站在隐林的边界目送她,看着看着眼睛发涩,小金溪还频频回头看他,他忙挥了挥手道别,转过身遮掩住即将落下的眼泪。
走了几步,背后忽然想起急促的脚步声,一声脚步跳跃的声音,一块红布落到头上,满目红色挡住他看路的视线。
她竟不知从哪弄来的红布,给他当红盖头了。
脆生生的声音,信誓旦旦道:“你等我!我修行成功长大后,一定回来娶你回家!”
他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但不敢回头,不能让她看见。
她一定要离开,走向突破命运的未来。
他只轻轻笑一声,满是喜悦,可他又仍是没有回头,反手摸了一下她的头顶算道别。
从此,一猫入山独自等待漫长的岁月,一人走向大海入道修行。
突破命运那天,就是重逢时。
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世界遗忘了他,她也忘了。
一场本是短暂的离别,成了跨越数不清岁月的再相逢。
本以为是初见,原来是隔着山海的重逢。
*
一声声的鸟叫声,小溪流水淅淅沥沥,她的意识悠悠转醒,发现师姐已经背着她走在隐林处。
“师姐……”
“唔?终于醒了?”英绥听到她的语气似乎有点不对劲,不知是不是睡久了声音有点闷,笑道:“爱赖床还贪睡,那我当行走的床呢?”
金溪却不语,只抱住她的脖子,紧紧埋头在她肩上。
片刻后,英绥察觉肩上被温热的泪眼湿透,一向豁达开朗的人此时竟哭了。
“师姐……原来,我以为的初见,其实是相逢,师姐,我失信了,我答应过修行成功就回去娶他的,可是我们都忘了他。”
英绥听得一脸懵:“什么?猫猫?”
“嗯。”她哭得止不住:“师祖来接我时,差点就带走他了,就差一点……他就不用受这些苦了,师姐……是我没有遵守诺言。”
几人听着面面相觑。
英绥背着她走过断木桥,哄她道:“没事,没事的,不是你的错,都不是你们的错,是有人让世界出了问题,现在你们都活着,你们还有漫长的岁月可以相守。”
她让玄戈那边扬了扬下巴:“别哭了,你看,他就在旁边。”
“是啊,你看。”玄戈特意绕过来,给她看睡在他怀里的小猫。
小小一只狸花猫,呼吸平缓,闭目安睡,每一声轻轻的呼吸都代表他活着。
金溪抹了抹眼泪,从英绥背上跳下来,把小猫抱到怀里。
温暖的小身子,蓬松的毛发,就和那些年每日里抱着的大尾巴一样。
“也是啊……等一切结束,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家,享受我们的长生岁月了。”
英绥拍了拍她的脑袋:“所以啊……别哭了。”
卷三【龙栖山·因果还·相恋】完——
作者有话说:小金溪:啧啧啧,带着面纱都跟勾魂一样引人注目,我眼光真好。[鼓掌][鼓掌]
大金溪:(眼神杀)看什么看,没看过银发美人?
小小年纪还没开情窍就先有占有欲哈哈哈。
男妈妈谁不喜欢啊呜呜呜,香死了。[爱心眼]
第83章 回旧居 “你的扔子都没从前软,瘦了好……
金溪坐在栏杆上, 一根竹签戳起一块烤肉叼走。
院子里烤肉的香气淡了许多,炭火只剩下星星点点,喝了酒的一群人正走回屋里休息,但那步子走得歪歪扭扭的, 滑稽得发笑。
沉莎摇摇晃晃地飞上树, 还打滑几下差点掉下来,还是她眼疾手快控风托稳她。
“哈哈。”金溪还是没忍住, 这群人酒品太差了!
仰头望着屋檐下的琉璃灯, 多年无人问津,仍是不占灰尘, 透出的光泽还是那么明亮, 和跨越漫长岁月回来的人不曾变过一样。
多余复杂的气息散去,久远记忆里的气息便清晰起来, 那是大猫猫从前留下的护院结界,残存的灵力。
灯下观残月,美人在身旁, 一如从前。
“我没记错的话,你从前不是异瞳的吧?两只都是茶色的来着?”
温柔似水的嗓音近在耳旁, 金溪笑眯眯地身子一歪,靠在大猫猫的胳膊上。
“我觉醒了神之血脉!”少女回应的声音带有几分骄傲。
“神之血脉?”
她点了点头, 很是兴奋地跟他解释。
“金氏一族,其实也算是上古流传下来的血脉,创世神灵当初受人类的影响,有感而孕, 神的孩子后来和普通人通婚,一代又一代地稀释了血脉,但遇上返祖的话会暴毙。”
“暴毙?”大猫猫一怔, 慌忙问:“那你这算是返祖了吗?”
“返祖了。”还未等美人大惊失色,她笑嘻嘻道,“但我修行厉害呀!”
她还自傲起来了,像极了从前求表扬那样。
可是长大后的她更多一些不受世间拘束的神气,看着她的眼睛就像发光,普照她身边的一切,尤其是他。
连冬日的寒气都像是被驱散了去。
她坐在栏杆上晃着腿:“会暴毙是因为凡躯撑不住神的力量,我因为武修有天赋,锻体比较勤勉,偶尔灵力太多了用一下锁灵术就行了。”
闻言松了口气,这就和上古大妖无法存活差不多的意思,世界灵力不足以供养他们,何况这还是神血。
大猫猫注视着她悠然自在的眉眼,短短几句话,诉说了这些岁月,她的日子过得如何恣意满足。
他忽然有种满足感,自己养的崽子在别处也不会受委屈。
他眉目弯弯地看向院外,若隐若现的白色在周围一晃一晃的,是被金溪的结界拦住了的灵物。
他没有从前那般厉害的灵力,金溪不敢随意让那些东西靠近他,说是……嗅着嗅着吃一口猫可不好。
猫猫那么漂亮,不许吃猫猫!
他暗暗感叹,曾经的小幼崽成长了,还变得无人能及的强大。
“幸好当初你没耽搁就跟着尊者走了。”美人由衷地微笑道。
金溪把竹签子搁在盘子上,撇了撇嘴:“早知我走后你会被杀了,我就是撒泼打滚也要求师祖把你带走。”
这语气……不愧是她,不管跟谁混熟了都是最会得寸进尺,偏生又会拿捏得当,从不惹人生厌,把自己的日子过得好极了。
他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她的脑袋,失笑道:“世事难料呀,已经过去了,向前看吧。”
也是啊,向前看,但眼下还有最后的事情解决。
她仰头睇着美人赏心悦目的笑颜:“除了梦里的那部分记忆,别的还是没想起来吗?”
美人的笑意顿住,无奈道:“想不起来,我被杀前后这部分毫无印象,我甚至只记得一直守在这里,只是偶尔回去你从前的家里坐一坐。”
她沉思片刻,忽而扫去阴郁。
“没关系,神官都入世了,他们快到了,你只要重新出现,他们肯定按耐不住,全杀就行。”
她笑得蔫坏:“不过他们到之前,你还是不要让他们发现吧。”
说完,也不顾自己如今不是小崽子的身高了,直接腿一伸,坐到人家大猫猫的腿上,吓得美人手忙脚乱抱稳她。
“你小心些,怎的忽然这么皮呢?之前还骂我闹腾打我……”屁股两个字他说不出口,想起从前记忆的美人一如往前的矜持内敛,反倒失忆的小猫更直率大胆。
但是吧,有什么关系?
反正都是一样的,不管是养大她的大猫猫,还是被捡到的小猫,都是他,都被她吃干抹净了。
她一头拱入人家的怀里,紧抱住人家一顿蹭:“呜呜呜,你的扔子都没从前软,瘦了好多啊。”
大猫猫:?
他一拍她的脑袋,笑骂她:“小也没见你少玩。”
“都怪我,没有灵力的大老虎食量那么大,怎么喂不够呢。”她一边笑话,一边摸向盘子,一摸才惊觉师姐烤给他们的一盘肉,居然剩下几大块。
“怎么剩下这么多啊?你没吃吗?”
大猫猫看一眼灯下泛着油光的烤肉,不知为何胃部像有东西在翻腾,他忙移开目光。
“吃了的,只是不知为何,胃口不大好。”
金溪:?
她抬起头来,一脸狐疑:“你这几日好像食量少了?”
大猫猫茫然道:“可能冬日的缘故?”
“冬日不是更需要食物长膘御寒吗?人家下雪天的大老虎还会下山偷人家的鸡鸭吃呢。”
她忽然一脸狡黠:“莫不是……”
大猫猫不明所以,只见她贼兮兮地仰头凑近他耳边,打趣道:“你怀了我的崽!”
大猫猫:?
美人花容失色,美人瞳孔巨震。
久远的记忆它杀回来了!
那个假孕的刺激体验,毫无阻挡地杀入脑中。
“少来!”
他只要稍微一想就头疼。
“可别折腾我吧,太疼了,若是真给生出个崽还好一些,起码有收获,也算是一个圆满的惊喜了,假孕就是把我瞎折腾一阵。”
金溪居然认真地回忆去了,然后一本正经道:“也不是没收获,我想起曾经吃腻了的猫奶,怀念极了。”
再度惊吓到的美人:?
从前只是机灵活泼,长大了怎么像个登徒子呢?
活像人间通缉的采花大盗,采完还去调戏人家说明日再来。
“别,别吧?我的身体都不完全是从前那个了,那个孕果也没有炼化的,我怎么假孕?”
“啧啧啧,神灵都能有感而孕生出我的祖先了,你是个先天纯灵体,和旁的妖更是不同。”
她忽然很轻佻地手指勾住他的下巴,一人一猫对视。
像登徒子调戏美人的做派:“你体内还满是我的灵力呢!”
美人害羞,他红着脸避开目光。
不太想承认那只孟浪求欢的猫儿是他。
美人选择战术性转移话题:“接下来如何?暂居山里不下山了吗?”
金溪道:“下呀,难得回来呢。”她忽然脸色变得阴沉沉,“当然要看看那些孙贼要干什么。”
大猫猫:?
“怎么了?”
她调戏美人太高兴都忘了这些孙贼了。
“方才我说,我们的血脉返祖会暴毙,那就是说,是几率问题,凭什么没有返祖的也早逝啊?哪怕返祖了,寻到机缘修行也能活下来。”
大猫猫明白了,但不敢置信:“你是说……”
“有人怕我们的血脉啊,灭门呢。”
他忽然想起从前带她回金家宅院时,一出门就是遇袭,那个是曾经侍奉他的道士。
小金溪说,时不时有人在家附近出现。
是要监视灭口吗?还是什么?
金溪又道:“没想到吧,还活了我一个,还成了神官回来了。”
他似乎明白了:“你不仅逃脱了,还被我养在山里,你再次回来已经模样大变,他们以为你死了,所以他们只盯着金家宅院,没有闹到我跟前来。”
“你说杀了你的,会不会也是这些人?”金溪道。
美人愁起眉梢,愧疚道:“我……想不起来。”
金溪转头四处打量宅院,他曾经亲手筑的护院结界还在,东西也没乱。
这里没人闯入过。
猫猫许是下山才被杀的。
“或许,可以找找你的心脏在不在皇都。”
“心脏?”
她双手捧住美人的脸,笑眯眯道:“我说过,隐仙踪一群修行的也不是什么好人,都踩进来人家老巢了,干脆掀了吧。”
“找到事好事,找不到也没关系,回去隐仙踪找办法给你恢复身体。”
美人眉梢舒展:“嗯。”
笑面如花,初冬的寒风拂起他的发丝,灯下的发丝影子投映在洁白的脸颊上,如飘扬的花枝,恍若下一瞬就能在他脸上开出花来。
“好漂亮啊……从前我不懂事,可见着你的脸还是会心脏悸动。”她忽然探身入他怀中,“幸好我下山时回头了,给你盖了盖头,早早就与你结缘。”
猫猫美人仰头望月,被遗忘的岁月里的那些苦,像渐渐远去,被眼前的温馨代替了,但是……
“原来你从小就是登徒子,只是还没开情窍,没露出来。”
美人的尾巴尖戳她的脑袋:“登徒子。”
“哈哈。”金溪抱住他的脖子得意极了,丝毫不在意被美人骂是登徒子。
*
虽说要等神官从大海过来,但要金溪无所事事呆在山里是不可能的,闲不住一点。
他们直接开了个传输法阵连通这里,进城入城都神不知鬼不觉。
后院的房中,地面上出现一圈若隐若现的法阵,一扇木门缓缓出现。
木门打开一条缝,几只纸蝴蝶缓缓飞出,无声无息探查一圈宅院各处再回去。
再之后,吱呀一声,一群修士与妖踏出来,金溪控制一阵风吹开了木门。
“阿啾——”
“呸呸呸。”
打头的几人吃了一脸灰,赶紧逃出去。
呆在金溪怀里的小猫愧疚道:“哎呀,我从前忘了给这里筑结界了,这般多灰尘。”
“你若是筑了结界可能被杀得更快,会起疑我还活着的。”
猫猫美人不宜露脸,老虎形态也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注意到,还是变成小猫为妙。
从前总是精神奕奕的大猫猫,不知是否有冬眠嫌疑,有点蔫蔫的,干脆窝在她怀里了。
平日里的猫猫男仆唤醒服务也迟了,还是师姐来敲门,他才蹦起来叫醒她。
由于时间太紧迫,脸皮薄的猫猫美人豁出去了,使用大扔子引诱大法,把冬眠效应的金溪诱起来。
从前她起来像幽灵,好歹会动,只是慢悠悠。
冬眠的她连动都不动了!
猫猫男仆被轻薄完还要抱人去亲手洗漱梳头。
幸好金溪有良心,醒过神就抱他出行。
尘封已久的金家宅院开门了,但是悄无声息,连门板上那么厚的灰尘都没有留下指印。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除了华婃他们,都到齐。
华婃两兄妹和苏慈杀回城里搅动风云去了。
还未走出巷口就听见喧闹的议论声,拐出拐角,瞧见巷口的人都站在边上。
皇家出行的奏乐由远及近,巷口路过整齐的侍卫。
而华婃两兄妹则坐在血汗宝马上,由侍卫牵着路过。
背后有几人匆匆越过金溪去看热闹。
“快快快,听说真的二皇女不止祈雨,还杀妖救回大皇子,今日出巡呢。”
“这可要瞧瞧,这般英勇的皇女何等英姿……”
“我就说从前那个二皇女怪怪的呢,原来是假货。”
几人聊着,眼见着华婃已经路过,慌忙加快脚步追上去。
金溪他们也加快脚步上前。
他们刚出去,迎面而来的是一个男子,白发,黑色鹤袍,脸色病态苍白。
冬日寒风拂起肩舆的帷幕,即刻便听他的咳嗽声,抬起捂嘴的手瘦得可怜。
旁边围观的百姓惊奇道:“咦?国师大人今日也出来了?”
国师?
她这一路打过来,听过几次,似乎地位不低,原来是这般羸弱的一个年轻男人。
不过……
“他似乎灵力不低,的确比那些人厉害,想不到身子骨这么弱。”
金溪压低声音说和同伴说的,那人仿佛听见似的,忽然抬眸望过来。
他灰色的眸子像冬日里的灰烬,了无生息。
望过来的视线甚至捕捉不到准确的视角,像是看他们,也像是看其他百姓。
等他走过去,金溪低头凑近小猫的耳朵:“你认得他吗?”
小猫也一直看着他,闻言摇了摇头。
“行吧,下一个。”——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从小就惦记着扔子(尾巴尖指指点点)[托腮]
金溪:扔子,扔子,扔子。[抱抱][抱抱]
第84章 扶桑花 猫猫开花了!“你真怀了?”……
皇都太大, 出巡走全城是不可能的,天黑都回不去,所以他们只是走到最热闹宽敞的市集便回去。
出乎意料的是,与百姓对话的不是华婃, 而是国师。
他好不容易止咳, 道童撩开帷幕扶他出来。
“扰乱国运多时的蛟妖已被二殿下,今日出巡, 特意以此好消息与民同乐。”
他眼睛半阖, 仍是那么无神,说话也不轻不重, 但金溪听出了声音中的穿透力, 灵力高深之人无须大声说话,依靠灵力便能让大部分人听见。
他只说华婃, 半点不提那群被她杀完的道士。
金溪看着看着忽然对他好奇起来。
宁聿真之前被咒夺走灵力,也不知真实的修行之法,饶是那般艰难地熬着, 也没他这般羸弱。
没多久,出巡便结束, 金溪没再多关注,抱着猫猫到处溜达, 听听八卦。
小猫的小爪子拍了下她的手臂。
“怎么了?”
小猫指了指不远处的果子铺:“要不要买点酸甜的果脯呀?”
金溪睇向生意红火的铺子:“你想吃吗?”
“嗯,不知为何,闻到这个酸味有些开胃。”他又动了动鼻子,眸子亮亮地, “我闻到柠檬味了,瞧瞧有无柠檬干吧,回去泡茶。”
他近几日进食的确太少了, 难得有胃口,她不带犹豫地走过去。
走着走着又低头,和小猫四目相对,她一脸狐疑道:“你不是真怀了吧?我一个女子还真能让你怀?”
小猫盯着果脯酝酿着食欲呢,闻言一愣。
惊恐的猫猫:?
金溪揶揄他:“哇哦,难不成天生纯灵体真能怀?可我入你的只有灵力啊。”
猫猫像逃避似的转开脑袋,目光紧紧盯着果脯,像极了小馋猫隔着远远就开始挑果脯。
闻言,神使鬼差地提醒她:“你的元神变了东西入我了。”
金溪:?
他再次补充:“其实你的元神和灵魂紧密相连,也算是灵了吧,我也是灵。”
这次轮到金溪震惊了:“那岂不是还真能让你怀?”
小猫扬起脑袋看她瞪大眸子的模样,窘迫的终于不是他了,但他向来没什么坏心思,也没有得意,反而生出一点娇羞。
“不知道呀。”猫猫的小爪子捂了捂脸,粉嫩的肉垫摸到一爪子毛,这才想起自己是小猫,看不见脸红,于是他从容得很。
指了指山楂:“我想吃这个,你用我给你的钱买吧。”
回到自己的家,猫猫发现自己的钱还在,如从前一般豪爽。
金溪像是看穿了他的羞赧似的,笑嘻嘻的。
“都怀了我的崽了,怎么还能花你的钱?”她还像是很认真的模样,“没想到我年纪轻轻,就要夫君孩子热炕头。”
猫猫:?
他终于是哭笑不得:“哪有那么容易怀,可能是前阵子吃太多了,有些腻吧。”
进到果子铺里人多,他便不敢说话了,只用小爪子指指点点,给她指位置挑糕点和果脯。
皇都不愧是最繁盛的地方,糖果的样式也不同,甚至稀奇古怪,还有咸甜味的,但猫猫今日特殊,净挑酸甜。
“国师大人平日里,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尤其是冬日,今日居然出来了。”
“看来皇后很看重二皇女啊,都派国师大人出来了,都说皇后宠信国师,今日不心疼了?”
金溪脚步顿了顿,装模作样地捻起试吃的蜜枣。
一人一猫竖起耳朵,听八卦。
“是呀,一双儿女离京数年,皇后自从那次为他们自罚赔罪,一直身子不好呢,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听闻身子好一些便日日跪在皇家神像前祈愿,求国泰民安。”
“嘿,说起这个,或许真是感动上苍,近些年没再起战事了。”
不远处也在偷听的人扭头过来:“倒是听闻敌国那边乱得很,都有些人逃进边境了。”
那两人面面相觑。
“哎呦,北境蛮夷若是混进来可不妙啊,我听说了,他们不止人人身材高大,还野蛮不讲理,若是烧杀抢掠如何是好啊。”
“不会南下到皇都的吧?”
……
金溪接过掌柜打包好的果脯,待出门才悄声道:“你说,我们是不是来错皇都了,我们是不是要先去北方瞧瞧呢?”
猫猫不太懂神官的考量逻辑,愣愣地问:“怎么了?可是……你不是说从姑苏离开便没见着星辰指引了吗?”
“是啊,就连龙栖山,还是我们闯了人家的蛇窝才发现的。”金溪心不在焉道。
她偶尔纠结一些事的时,会不自觉地微微蹙眉,她面无表情时尚且会吓到猫猫,何况是蹙眉,小猫看不得人类愁眉苦脸。
他攀高身子吻了一下她的眉心。
毛茸茸突袭,还有温暖的舌尖滑过眉间,毛茸茸不会让人烦躁,只有治愈,金溪果然不蹙眉了。
她抱住小猫挼:“龙栖山那么严重的线索尚且能被他们屏蔽了,皇都若是同样被屏蔽也不奇怪,何况……”
“已有的清晰线索,都是指向皇都。”
他似乎也跟随她的思路深思,片刻后才温声道:“你或许,可以先试着相信自己的直觉。”
小猫温柔的嗓音总能安抚情绪,如柔和温暖的一缕春风,驱散了冬日的寒风,以柔克刚。
她忽而眸子一亮,笑嘻嘻道:“其他的神官不也入世了吗,让他们去北方就行了呀。”
结果师祖听了她的疑虑后,直接把人都分散开来,迟出发那一批甚至直接转道去别的国家,顺着她遇上这些事的线索,去探寻是否有一样的事情。
若是依靠怨气炼魔,除非那人隐藏了算不清的年月来积累,不然就只能满天下去制造收集了。
从生灵意念中的怨气诞生的魔,是神灵都为之头疼的六欲魔。
神灵亲自降世灭魔都讨不着好。
毕竟连神域的天罚雷都能殃及大海无辜,灭这样一只六欲魔,殃及的可就不止大海了。
他们神官也是世界里的之一,最不愿意看见这个局面。
哪怕以神灵的俯瞰来看都是蝼蚁,可他们也是蝼蚁中的其一,都是同类。
不得不说,“蝼蚁”的意念真强大啊,灵气养不起大妖与仙,能量守恒下的怨气也不可能成魔。
那就制造更多的怨气,无中生有。
不过……供体是谁?
干这种事必定会反噬的。
她脑中忽然浮现出国师那个孱弱的身体,若不是察觉到他体内的灵力足够强,怎么看都像是一根手指就能夺他命的病弱书生。
她心不在焉,走路也慢,走到酒楼时,所有人早已到期等她用晚膳。
所幸他们来得早,订到雅间,猫猫可以变成人用膳。
师姐知道猫猫最近胃口不好,点的鱼还是糖醋鱼。
一桌子饭菜的香气,金溪没空纠结别的了。
反而是白猫一直望着窗外出神,奉川拍了拍她:“阿娘,吃饭了。”
糖醋味掩盖了鱼腥味,猫猫无甚反应,还很高兴地给金溪夹了块鱼腩。
但他自己吃下一口鱼脊肉时,脸色剧变,直接快步绕去屏风后。
一桌人面面相觑,师姐惊奇道:“他不会是怀了吧?”
玄戈这个看戏不嫌事大的,夹到嘴边的菜都不顾着吃了,挑了挑眉揶揄金溪:“你这般厉害吗?还能让一只大老虎怀了你的崽?”
金溪站起来,哼了一声:“怎么了?羡慕啊?让师姐给你揣个崽呀。”
他一脸欠揍:“我也想呀,可我没有你家大老虎天赋异禀。”
金溪正走向大猫猫,闻言转身,一脸认真道:“哦,不难,隐林里有种果子叫孕果,炼化吃掉能让男妖怀孕。”
大鱼玄戈:?
金溪不理他,绕到屏风后:“怎么了?又想吐?”
猫猫美人的脸色有些发白,原本朱唇也褪去颜色,成了一副极少见的病美人模样,他洗干净手,无奈地叹气:“也不知怎么了,这也太难受了。”
金溪想了想,问他:“你从前假孕也这样吗?”
话一出,他脸色更难看了!
“只有一点点,哪有这般严重影响食欲呀?”
金溪想说他从前灵力高深,也不怎么需要进食呀。
抬眼见他苦着脸,可见他那次是真被折腾怕了,她扶他出去:“师姐!你不是会给鱼看病吗?劳驾,来瞧瞧大猫咪!”
把脉片刻的英绥:?
不明所以的大猫咪:?
“怎,怎么了?”
英绥震惊:“你真怀了?”
一屋子人:?
不是,金溪这么一只人类怎么让大老虎怀的啊?
金溪同样瞠目结舌,片刻后才不可置信道:“你确定吗?还真能怀啊?”
“不确定。”英绥笑吟吟道,“他没有心脏,我只能依靠他的灵力波动来判断,或许是假孕?妖怪似乎是有假孕反应的。”
金溪就很无语,她也没想到年幼不懂事,一个果子就把人家搞出两次假孕啊。
这对吗?太离谱了!
然而,更离谱的很快就来了。
冬日夜间寒冷,没关系,大猫咪毛茸茸的暖和。
金溪趴在猫猫美人的怀里睡,腰间还环着他的大尾巴,是非常善解人意的大猫咪。
她原本就是贪睡又爱赖床的,可今日半夜被一阵浓郁的香味惊醒了。
皇都这边处处是未知,她的精神总有点紧绷,这次醒得快。
睁开眼的瞬间她惊得怔住。
大猫咪他开花了!
美人的皮肤本就白皙,在月色下甚至偶会错觉他会发光,这次是真的发光。
他露出的手臂上现出淡蓝色的脉络,如冬梅的开花枝一样,但开的不是红梅,而是白色的。
白花彻底盛开时,花心像盛着碧蓝海水,连靠近花心的花瓣都染成淡蓝色。
这白花,熟悉极了。
是极为罕见的扶桑花,大海里的扶桑树常年为茂盛的通天树,可是到了机缘巧合的时候它会开花,便是这种。
见得少,她便也不如何记得清晰。
她从前就觉得大猫猫身上的香气熟悉又模糊,直到此时……
香味也变了,淡雅的清香中混进一丝甜腻,如蜜。
盛开的扶桑花,便是这样的香气。
“猫猫。”她愣神中,下意识唤他。
他许是睡梦中也察觉到自己有些不适,这么轻声都能叫醒。
他眼皮动了动,睁开迷茫的睡眼:“怎么了?不是还没天亮吗?”
金溪指了指他的手臂:“你开花了。”
美人茫然,以为自己在做梦。
金溪干脆把他衣襟扒开,果不其然,他全身开花了!
只有缺了心脏那部分空荡荡的。
美人的脉络像是化成淡蓝色的花枝,白色的扶桑花盛开。
胸膛上遂不及防一凉,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立即醒神了,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不可置信。
像被花枝化为藤蔓缠绕全身,却不显妖冶,因为扶桑树本就高雅,开的花一样。
他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金溪指尖划过他盛开的花枝,戳到如海水一样的花蜜中,舌尖卷走沾上的蜜。
“甜的,是扶桑花。”
“扶桑花?”
“嗯。”此时的情形,开花的美人最适合享用玩弄,可她没有心思。
她直接拿出之前给他填补伤口的药罐,是扶桑树树脂。
对比一下气味,相似的气味有了真实的对比,她便确定了。
“猫猫,你之前那具身体,或许……是被人用扶桑树做的。”
“什么?”
金溪忽然眼睛湿润:“猫猫,扶桑树不会轻易流落在外,一根枝叶都难。”
猫猫闻言还未来得及琢磨她的话,少女便笑着扑入他怀中,紧紧抱住他。
“有人真心要救你,那人想让你活,不是阴谋,是让你活。”
这下他就明白了。
自从回归那段记忆,她一直藏着愧疚。
她远在大海过得充实恣意,他则不知何时被杀,还被世界遗忘,在她的遗忘里困在镇妖塔中受怨气污染。
原来还有旁人真心想让他活,让他有机会顺着言灵术去瀛洲和她重逢。
怎能不欢喜?
“我真想知道那人是谁,得好好感谢的吧。”少女埋在他怀里笑道。
猫猫抚着她的头发:“若是有缘,会见到的。”语毕,忽然推开她,捂住嘴唇快步走出房间。
金溪忙跟上去,莹白的扶桑花覆在他身上,本就白得晃眼的雪肤在灯下更是泛起一层柔光。
一举一动都那么温柔,难受得轻蹙的眉更是给他增加几分脆弱美感。
她惊奇地发觉他的小腹似乎真的变了,从前是纹理漂亮的薄肌。
真的好像圣父下凡啊……
一想到植物开花就是繁殖期到了。
金溪:……
“不会真怀了吧?”
美人侧头睇她,无奈道:“我也不知道呀。”
金溪一脸懵:“若是真的有崽,留吗?”
“当然留,怎能不留呢,一个小生命呢。”他松开手,仰头看着屋檐下的琉璃灯,微笑着道,“小溪,这是我们的崽,你想想你阿娘抱起你来挂灯,那是家呀。”
金溪想了想,本来她对久远的记忆已经淡去,可是那个梦就像是让他们亲身回到过去再经历一次。
如今竟清晰得像在不久前。
也是啊,有爹娘那段岁月多好啊,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段无忧无虑的岁月,后来则是猫猫美人陪她度过的。
说起来,除了短暂的自己活着上山那段日子,她似乎没怎么受过苦。
前有亲爹娘,后有如父母如夫君的猫猫美人。
“行吧。”她转身回屋去,“我给你翻点果脯出来吧,这些怕是不够酸,明日去买更酸的。”
可她找半天都没见着,奇怪道:“怎的不见了,莫不是丢在金家宅院了?”
他们回来时确实有在打闹过。
她拿起一颗珠子放在地上,松手的瞬间,这颗珠子便像是补全了一个法阵,地上浮现出传输法阵。
她毫无戒备地打开阵里的一扇门出去,寻找几番果然是掉地上了,所幸包得严实没有散。
她拍了拍灰尘,正要转身回去,骤然一凛:“谁!”
原本的脚步声轻而急,她出声后,脚步声反而不急不慢的了。
夜色中,一抹白色走到近前。
白发,黑色鹤袍。
金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走到近前站定,那双灰色的眸子仍是如冬日灰烬,死气沉沉,无悲无喜。
“国师?”
还大晚上不睡觉的夜游,还踩进她的旧宅,自己的地盘被闯了,金溪像被挑衅的深海巨兽,面色冷淡地审视他——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是怀了还是假孕?令猫好奇。
金溪:我的猫开花了。
哈哈哈,猫猫会开花,所以误入隔壁竹马的世界能给他做出共感花。
应该还有几章的完结了,磨磨唧唧也不超10章吧。
第85章 入皇宫 “呜呜呜,会暖被窝的大猫咪,……
“映雪是不是在你们这里?”
金溪不动声色站在阵前, 寻思怎么干掉他不暴露他们的行踪,听他直截了当的问话,便停止了危险的念头,只打量他。
映雪是那只白猫, 奉川的娘亲。
她透露的消息也只是一些边角皮毛, 只能察觉有线索指向皇都。
这是意料之中的,一路打过来能察觉这些人做事又多隐秘, 瞒天瞒地, 怎么可能让她知晓什么重点呢,若是知晓了她怕是早已魂飞魄散。
剩下的都是跟话本一样的爱恨情仇, 金溪便没怎么在意。
就是那种……
两人相爱, 暗结珠胎,一朝暴露后哄骗她离开皇都, 儿子会养在身边帮他改变鬼童的体质,结果她半路就被追杀了。
又一路苦苦追寻儿子来到瀛洲,结果发现儿子也是被利用。
合着那个负心人是国师?
昏暗的夜色下, 他的目光仍是那么模糊,像在看她, 又像在看背后突兀冒出来的木门,幸好他们有出入随手关门的习惯, 挡去了隐林里的一切。
随即,她似乎隐隐听到门后有脚步声,轻如猫儿,不知是不是猫猫又在赤足走路, 要来找她。
片刻后,门果然“喀”一声响了,金溪眼疾手快, 伸手进门缝里把人拦住,摇了摇手示意他别进来。
猫猫看着突然袭击非礼他扔子的手,怔愣了一瞬,以为是这个登徒子的新把戏,但没来得及羞涩便察觉那边有异,于是站在门后静静偷听。
金溪淡淡道:“你说谁?我的家人里没有这个人。”
他闻言似“果然如此”一样失望,却又不愿死心,喃喃自语:“果然是一样的结果吗,可她的香气独特,我不可能认错的。”
耳力非常好的金溪:?
怎么情人之间总会嗅到独特的香气,换了个人就不如何闻到了,在她眼里,白猫就像是另一种猫味。
反而是大猫猫的香气,隔一段距离就能察觉。
他静了片刻还是不死心:“我能察觉到她的气息,是否她心怀芥蒂不愿见我?我们之间有误会,烦请道友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金溪睁眼说瞎话:“我倒是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只是我们的伙伴里的确没有映雪。”
他抿了抿唇,道:“请问,门后是否有人?是映雪吗?”
金溪怕他执着起来不依不饶,甚至闯门,隐林不宜被外人随意进出,尤其是背后是她小时候生活的家。
她最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冒犯。
“人类走路会有声音,是我的猫儿。”
“猫?”
说着,门缝里探出来一个毛茸茸的小猫脑袋:“喵~”
金溪:?
她干脆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跳到她怀里,她顺势抱住猫猫道:“你要找的是个女子吧?且不说这不是人,更是一只男猫猫,总不能变个女人出来。”
他盯着大猫猫打量半响,终于放弃了。
“请道友莫怪,我妻子失踪数年,多方寻找无果,人人都说她死了,可我不信,她有我给的庇护之物,怎么可能死了呢,定是遇上什么事情了,我寻妻心切。”
他死气沉沉的脸上难得露出苦涩:“我时日无多,惟愿再见她一面。”
他盯着门后,声音如他孱弱的身体一般轻,像是失望习惯后泄气的低语,又像是给金溪解释,或许是……
希望门后有人在听他解释。
金溪看着他失魂落魄地走入冬夜寒风中,一点一点的白色如天鹅绒毛一样从空中飘落,初雪落到他身上,更像是嘲笑他的落魄。
一人一猫面面相觑,同时转脸,看向只剩下一条缝的传送门。
她推开木门回去隐林院子理,反手关上门,垂眸看着站在眼前的白猫,月色下,她的猫瞳泪意湿润,和国师不同的是,初雪被结界挡在院外没有落到她身上。
金溪蹲下给她抹去眼泪:“是他吗?”
白猫点了点头。
“我是不是误会他了?杀我的另有其人?”
金溪摇了摇头:“我也不好判断,你想要真相吗?”
她静了片刻,抬起的眸子已失去泪光,只有坚毅:“要,若是他负我,他一定要付出代价,若是误会他了……他说他时日无多了……”
她的神色含着祈求:“可否请大人救一救他,让我能和他好好道个别。”
金溪低头和怀里的小猫对视一样,都察觉到对方眼中的无奈。
情未了,深情之人总会难以断舍离。
凡人的七情六欲就是如此复杂又坚韧,藕断丝连斩不断,只要有一个希望,又能生出新芽。
当了队友相伴多时,这点小事金溪肯定答应的。
“等华婃稳定下来,我们会进宫,或许,这是你可以亲自打探的机会。”
“多谢。”映雪犹豫了半响,“请你先不要让奉川知晓。”
金溪点头答应了,站起身回房:“夜深寒冷,早点休息吧。”
她在桌子旁边拆开纸包,把酸甜可口的果脯装进罐子里,少量放在盘子里。
“方才这么近的距离,连他的气息都没感觉到熟悉吗?”
小猫变回光秃秃的猫猫美人,正坐在床上穿衣服,开出来的扶桑花已经消退大半,身上更像是刺满了淡雅的刺青。
“没有,或许我真的没见过他?”
感情这是他被杀后才冒出来的新国师?
金溪端着盘子走向他:“啊,原来凡世里当国师的都不长寿的吗,我还当修为高深的才能当呢,这次这个倒是灵力强,可惜体格太弱。”
“凡世要修为高不容易的,且不说天赋难得,修行之法也失传,更何况灵力稀薄。”大猫猫捻起一颗梅子叼进嘴里,胃里翻腾的不适感终于压下去一点。
金溪心想也是,不然他就不用长居山上了,山下的人类世界可没法把他养好。
她想起隐林的屏障,问他:“隐林隔绝凡世的结界,有你的杰作吗?”
他摇了摇头:“很久前就存在了,或许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久而久之成了自然界的了。”
“哇哦,我居然就闯进来了,我还寻思会不会是寂寞猫猫,故意露出破绽放我进来呢。”她得意极了,“看来我就是天赋异禀,哈哈。”
猫猫看得好笑:“我再寂寞也不敢拿结界开玩笑,凡人进来很危险的,且不说妖魔鬼怪,误食一颗果子都不得了。”
也是啊,谁能想到看上去最红最甜的果子,居然能让男妖怪怀孕呢?还让大老虎假孕。
“难不成只有我闯进来过?”
他回忆了片刻,唇边染开一抹温柔的笑:“不是,我偶会巡山,时不时会遇上一些糊涂的人,我会引他们下山。”
说着说着他有些苦恼道:“倒是有些犟的,一心寻死,我还得开导他们下山活下去。”
金溪:?
第一反应是怎么他还多管闲事呢?人类的死活还得管。
不过这才符合他,金溪似乎没见过他生气,仿佛不懂恨,倒是心善得很,过街老鼠都想要帮一把。
好像普度众生的圣父啊……
世间唯一一个能主动净化怨气的天生灵物。
她神使鬼差地垂眸看向他的小腹,会生孩子的圣父。
她笑眯眯道:“好些了吗?”
“嗯。”美人往旁边挪了挪,“快些睡觉,你天冷本就嗜睡,再不睡明日你得睡一天。”
她搁下盘子便爬进暖烘烘的被窝里,抱住他蹭个不停:“呜呜呜,会暖被窝的大猫咪,太香了!”
许是她蹭得太猛,他闷哼一声:“轻些,疼。”
一脸茫然的金溪:“啊?”
她看着大扔子,一脸懵:“我只不过是埋扔子啊?”
他红着脸支支吾吾:“不知为何,有些疼。”
她的大脑“嗡”的一下,想起被猫奶喂哕了的经历,短暂又震撼的记忆,就这么毫无预兆地闯进来了。
还该死地勾起她的奇怪恶趣味。
想饿了……
她一本正经,面无表情道:“没事,这次的猫奶我定能照单全收,你自己喂也行,我自己吃也行。”
大猫猫:?
这是什么登徒子在口出狂言?
金溪见状,他肯定是不知道自己馋他当奶爹的日子了!
她正儿八经道:“你要相信我,定能照顾得你舒舒服服。”
“啊?”还不等他追问,她已经趴他怀里睡了。
*
入宫的日来得遂不及防。
二皇女才德兼备,为国为民除去大祸,册封为帝姬,入主东宫代替皇后掌管朝政。
册封大典那日,二皇女特意邀请几位有救命之恩的友人来观礼。
深夜的皇宫一地薄冰,空中飘落细细的雪花,宫人踩踏上去喀喀作响,像极了如履薄冰的人入主观星楼。
观星楼本是钦天监办事的地方,如今成了这一任国师的居所。
寒风拂起帷幕,室内的灯火将灭又复明,室内的影子随灯火明明暗暗,影子几番变动才稳定出形状。
地上的影子轮廓所见,有一人似在努力护住怀里的一盏小小花灯。
“映雪……”
白发的年轻国师,站在灭了大半的命灯前,忽然露出一抹嘲讽。
“怎的不全灭了呢?都灭了的话,我是不是就自由了?”
他苍白病态的脸上滑落一颗眼泪,喃喃道:“映雪啊……他们来了,神官来了,等我自由就来找你。”
怀里的琉璃花灯像听到他的话,将灭的微弱火苗忽然火光大盛,灼热的火焰烧在琉璃壁上灼得生疼,可抱着灯的手没有挪动分毫。
他转头看向属于鹿澈那盏早已灭的灯:“对不住啊,我把儿子交给他学阴修,可鹿澈似乎不在了,儿子也没了消息。”
又一阵风拂起,孱弱的身躯猛然躬身咳嗽,咳了好片刻才直起身,松开捂嘴的掌心中,赫然留下一抹血迹。
不知何时惊动了外面的人,侍人忙进来给他披上大氅:“国师珍重身子啊,冬日最是难熬。”
他就像是个没有生气的傀儡,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笃定自己一时半会死不了,有人甚至不会让他死。
不多时,又一侍人进来行礼:“国师,是时候更衣了,皇后让你先去见她。”
他闻言,像冬日灰烬的人意外地生出情绪,却是嘲讽。
“知道了。”
册封盛典少不得他来出面。
人人都说当朝国师神通广大,知天知地,为民解苦厄,国运昌盛少不得他指点,虽然深居简出,但民间对他深信不疑。
天边隐隐要破晓了,可昏暗的光不足以驱散寒风,一路踏着薄冰来到皇后的宫里。
他脸上淡淡,来了也不行礼。
皇后面上却丝毫不恼,笑意得体,眼底却像在观赏被自己控制在掌中无法反抗的工具,美丽又残忍。
“你前几日又出去了吗?”
“嗯。”他毫不意外自己的行踪被盯得死死的,已经没有更糟糕的处境了。
皇后缓缓走到他身前,细瘦的手指掐住他的下巴逼他直视,殷红的指甲像陷阱肉里。
“你还在恨我。”她忽然笑得张扬,仿佛很满意自己掌控东西的支配感,“可你又摆脱不了我。”
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像在哄一只漂亮的狗:“你最好听话一些,不然我直接让她挫骨扬灰。”
他如死水一样的眸子即使直视她,也是像在看别的东西,找不出聚焦的地方,说话也不慌不乱:“你把她藏在哪了?”
“啧,你可真的是……”她松开手走回榻上,抿一口暖茶。
勉强的人忽然轻轻闷哼一声,身体像在忍着什么痛苦一般微颤。
她搁下杯子:“这是罚你违逆我,你今日就这般主持大典吧,若是忍不住失了皇家体面……”
“你明白我会怎么罚你的。”
外面的宫女进来禀告:“娘娘,时辰到了。”
她抬手扶住宫女的手臂起身,踏着庄重的步子越过国师:“跟上。”
抿着唇习惯痛苦后,他被进来的道童扶着上肩舆。
天边晨曦已到,他闭着眼睛感知微微暖意的晨光,风中忽然隐藏一股魂思梦绕的气息。
他猛地睁开眼,死死盯着一个方向。
是帝姬的宫殿——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那个正经人满脑子是猫奶啊?(尾巴尖指指点点)
金溪:猫奶,猫奶,猫奶!
第86章 猫喂人 猫猫委屈:“太疼了,你救救我……
金溪抱着小猫打着哈欠, 冬眠状态的她走路慢吞吞,仿佛下一瞬就原地睡着,跟她一起进宫的几人看得神奇,那么能打架的人, 居然会有冬眠效应。
宁聿真和宁墨带着白猫随行, 因为宁墨的瞬移实在好用,而师姐和玄戈带着奉川在宫外接应。
皇宫里面规矩森严, 况且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 不宜所有人进宫,万一有人企图一网打尽呢?
毕竟, 藏在暗处的人连神官会入世都算到了, 不得不留一手。
大典办得盛大,人人称赞皇后是天下为母典范, 相隔多年与亲生女儿重逢,其荣宠比过去更甚,不为赝品迷惑, 明辨是非,也见识到皇家的亲情比民间不差。
宫里严阵以待, 连脚步匆匆的宫人都把自己收拾妥当,绝不让皇家失了体面。
金溪不喜面对太多人的打量目光, 早早就在偏殿等华婃梳洗盛装打扮,免去混在众多达官贵人里进宫。
天边只有破晓微光,她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怀里抱着小猫, 脑袋像钓鱼一样一点一点的。
小猫爪子探身在碟子上勾来一块梅子肉,最酸的那种,回身塞进金溪嘴里。
金溪半阖着的眼睛猛地睁开, 醒了。
已经数不清第几次了,她一犯困就被小猫塞零嘴,哪个酸就挑哪个塞,一塞就逼得她腮帮子和舌头发酸,醒了。
小猫心里数着时间,看这次她能坚持多久不犯困,忍了忍,还是左看右看才悄咪咪道:“别睡呀,你一睡着就叫不醒,我陪你说说话吧。”
金溪抬眼见小猫圆溜溜的眸子,精神奕奕,冬季毫无影响。
气得她直接把他的身子反过来,一头埋进去小肚子里压住,都懒得管什么宫廷礼仪了。
她习惯性地在他的毛绒小肚子上蹭几下毛,痒得他试图用细瘦的小爪子抱住她的脑袋。
但她冬天实在太懒,蹭了几下就自己停下来了,头也没抬就闷在他肚子上道:“都怪你,大晚上给我喂猫奶,你为什么不困的啊啊啊啊!”
小猫僵住,手忙脚乱想去捂她的嘴,可她的脸就藏在他的肚子上,几只爪子只能白费力气地划拉,他红着脸左看右看,见着大家都各做各的,不知有无听见。
小猫见她熬得辛苦,心里也是愧疚,弱弱道:“大老虎的皮毛厚呀,保暖。”
“我好奇很久了,你灵力这么雄厚,不应该不怕冷的吗?”
金溪闷声闷气道:“我不冷,就是困。”
她丝毫不打算让猫猫深度思考是她本人的缺点,毕竟她本就赖床贪睡,冬日变本加厉也正常。
于是,她战术性转移矛盾,选择胡说八道:“毕竟大老虎的猫奶也是滋补,你甚至大半夜把我晃醒求着我来吃,怎么会冷呢?”
猫猫:?
“祖宗,求你别说了,大庭广众的。”
他已经听到宁墨在竖着耳朵偷笑了!
他也不想大晚上扰人清梦的,尤其她起床气特别重,冬眠中被闹醒真会闹腾。
事实上,是他们一人一猫互相闹腾。
这次孕吐虽然比第一次假孕严重,可持续几日便几乎消失了,他还未松口气,发觉自己成了胸怀广大的大猫。
忐忐忑忑几日没敢说,直到昨夜……
那种熟悉又令猫难为情的胀疼终究是又来了!
实在令他难以入眠,睡不着又不敢动,因为金溪入冬后特别喜欢抱住他的尾巴,窝在他怀里睡,说是暖和一点睡眠质量更好,白日精神好些。
他不敢动,只能独自煎熬,可是听着寂静冬夜里的寒风声,怀里少女的呼吸声,如此静逸只会让他的痛感更明显,连一点能转移注意力的东西都没有。
越忍越难受。
猫猫的脑瓜子选择放弃思考,忽然就释然了,接受自己是那只不忍直视的孟浪小猫。
于是,他想起自己的家庭地位了。
受宠的小猫怎么会受委屈呢!
他晃了晃金溪:“小溪。”
冬眠的人类只唤一次是不可能醒的,那就再来几次,好不容易等她终于应了一声,还没等他欣喜,随即又没反应了。
不知是不是假孕会影响情绪,他居然觉得心里酸酸的,像被爱人漠视的委屈,可他心知肚明金溪对他很好,骄纵与理智在互相掐架。
猫猫抿唇想了想。
再努力一次晃她:“小溪,我疼……”
“唔?”她这次终于动了,可只微微睁开眼,眯着眸子睇他一眼,眼皮一合又睡了,脑袋还重重砸落他的怀里。
“啊!”
这就痛上加痛了!
猫猫委屈,猫猫疼得泪汪汪。
太疼了,需要她救命。
聪明大猫咪选择转动脑瓜子,想新战略,走诱惑路线。
从她最喜欢做的事开始思考,结果越想脸越红,据他所见的,她喜欢的就没什么正经的,从小就是个隐性登徒子。
他捂了捂发烫的脸颊,垂眸看着已经完全把脸埋入他怀里的少女。
天赋异禀,从不怕窒息,他是猫也埋,大老虎也埋,光秃秃的人类更要埋。
不止要埋,还要挼,挼得他酥麻摊成一团倒在她怀里,任她的魔爪为所欲为。
其实这种感觉还挺让人醒神的,虽然无力失神,但那时候的意识在混乱中沉迷,不止不会抗拒,还会起贪念,越难受越想要更多,属于在清醒中沉沦,这种极大的满足感诡异得很。
但是吧……
他要是用这种挼人的法子叫醒她的话,绝对会生气,揍猫可能不会,但会折腾猫,或者会惩罚性“吃”猫。
那就换个法子吧。
不久后……
金溪醒了,被惊醒的。
有生以来第一次被有倒刺的猫舌头弄醒,明明不怕寒冷也让她炸起鸡皮疙瘩。
等她终于发现不对劲醒来时,垂头一看,是大猫咪钻了她的裙底!
金溪:?
这感觉太奇怪了,连呼吸都不稳,每一个瞬间都在挑战她的理智,连时常无喜无悲的金瞳都仿佛染上几分迷离。
她不喜欢自己处于被动状态,她更喜欢保持理智掌控自己和所有物,主动出击。
她重重吸了一口气,一把揪住一双虎耳把他揪出来:“干什么啊你!”
“我疼……你能不能帮帮我啊?我唤了你好久都不理我。”
金溪的起床气爆发了,尤其是冬眠状态,就很气,可她看清美人的瞬间就无法撒气了。
猫猫美人像是忍了许久的委屈,一双潋滟美眸楚楚可怜,说话都轻轻的,恍若回到大半年的状态,一言一词都胆怯小心,怕她一个不高兴就弃养。
她的心脏重重一下心悸。
啊……许久不曾出现的情绪遂不及防就闯到心中。
“第一次”见他衣衫褴褛的人形时就是这样,美丽又脆弱的破碎美人,哪怕只是轻轻的抬眸试探,都会引起她的怜爱,不忍心让这么漂亮的尤物死在世界的角落里。
没见几面就勾起她的占有欲,总在魂思梦绕,误会他有主人都忍不了这种诱惑,想要抢他回来。
她轻轻抬手抚上他的脸颊,像是不忍心惊扰可怜的大猫。
“怎么了?”
他握住她的手来到自己的胸膛上:“疼,你救救我。”
金溪:?
她这下是真醒了。
“三更半夜强迫喂食,你觉得这合理吗?”
美人委委屈屈道:“我原也想着忍耐着些,等天亮才找你,可是……太疼了,求你救救我。”
金溪面无表情地注视他,像在思考稳重大猫为何变得闹腾。
“小溪……”这声藏有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撒娇。
吸猫狂徒金溪:……
可爱死了,又可怜又可爱,又脆弱又美丽,世界唯一的天生灵物,原来是个尤物。
他都求人了,怎么忍心拒绝呢?
于是,她动手了。
虽说有心要疼爱他,可她的起床气实在无法完全压下去,今日还得早早进宫呢!
所以,她只是动了一只手,而金蛇依照猫科动物带倒刺的舌变幻,代劳另一只手,惩罚闹腾猫猫。
金蛇像上演一幕巨蛇上雪巅,调皮的巨蛇把庞大的雪山范围都当成自己的乐园,倒刺重重碾过每一寸地方,留下深深的痕迹,压塌雪巅,甚至把雪山撞坏,丝毫不怕闹出地动山摇引起山神怒,仗着雪山会恢复,嚣张得很!
山神没有怒,但山君倒是哭了。
“别闹腾了,好疼啊,你快救救我。”
他被泪水模糊了视觉,还是很努力观察她的情绪。
她起床气消去露出坏笑的瞬间,他也忍不住了。
一手握住她的手,纵容她使坏,一手绕到她的脑后摁入自己怀中。
山君如圣父,一边哭一边疼爱人类。
被哺乳完的人类少女舔了舔嘴角残留的香甜味,坏心思地打趣他:“啊,原来大猫咪这么美味,早饭都能省了。”
大猫咪不疼了,像换了只猫似的,垂着头抹干净眼泪,整理睡袍,始终不敢看她。
金溪干脆探身过去仰头看他,笑得更猖獗:“哇哦,猫猫脸好红啊!”
猫猫被一惊,猛地转过身,抬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颊,试图用凉不了多少的手降温。
这个没有边界感的登徒子!
金溪笑吟吟地伏在他的背上抱住他:“还疼吗?”
“不,不疼了。”
金溪捞过他的尾巴,逮住尾巴尖挠他的下巴:“哎呀,又不是第一次,怎的还害羞呢?”
“哪一样呀,那时候你那么小那么小,还不懂事呀。”
“啧啧啧,我现在懂事了不是更好吗?多会疼爱猫啊?”
猫猫想说她也疼爱不了多少,藏着的恶趣味都快尽数使出来了!
还玩起了猫科的倒刺舌头!
不过自己养过的崽子他了解,坏是坏,可更会照顾人,她天生早慧,对别人的情绪很灵敏,即使长大后像个占有欲强盛的登徒子。
没有记忆的他都快死了,还能被她养得那么好。
太复杂,一时欲言又止半响都说不出一个字,错一个字都会唐突了她。
金溪伏在他暖烘烘的背上又昏昏欲睡,看一眼外面的天色,她干脆爬进他怀里,再捞过大尾巴抱住。
“假孕都这么辛苦,若是真的能怀,还敢生吗?”
大猫猫抱稳她,半响没作声,像是真在认真思考。
“敢吧,能生出来就不算是白白把我折腾一阵,不过……修行者似乎清心寡欲,本来就只有我一只猫,再加一窝小的不会闹腾到你吗?”
金溪打了个哈欠,不甚在意道:“啧啧啧,看话本看多了吧,何况,你见过有一个无情道能顺利飞升的吗?”
“相反,修行者更重情,亲情,友情,爱情,是为小义,大义小义都该照顾好的才叫道义。”
“隐仙踪里需要理解何为情,从世间多情中锻炼理性,才能了解万物,代理世界。”
“你放心按照你所想的做,只要不是拉着世界一起死,我都不阻拦……”
她的声音越来越模糊,似乎又睡着了。
大猫猫想了想,一家大小在大海里扎窝似乎还挺热闹的,他眉目弯弯。
“好吧。”
怀里的少女没再回应,只有平缓的呼吸声。
*
“你们这么早就到了吗?”
苏慈的声音唤回他们的思绪。
金溪喝了一口茶醒醒神:“是啊,鬼知道这些官员多少是人多少是鬼,不想让他们看我。”
他只简单打过招呼便过去找华婃。
金溪神了个懒腰,忽然口出狂言:“啊,猫猫舌头的倒刺还挺好玩的,学到了!”
旁边的宁墨闻言眸子一亮:“是吧!舔人舔得可舒服了,聿真回回都哭。”
宁聿真呛了一口茶,来不及缓过咳嗽急忙捂住她的嘴:“这是可以当众说的吗?祖宗你快闭嘴!”
金溪垂头看怀里的小猫也是用小爪子捂住眼睛,当做事不关己。
她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吟吟道:“哎呀,反正没什么外人,这也是夸奖,怎么不能说呢?”
小猫干脆深深埋起脸,抬起小爪子捂住耳朵。
登徒子太坏了!
“皇后驾到——”
“国师到——”
宫人在殿外远处开始通传,几人面面相觑,也出去。
入乡随俗,他们不跪人,但也该行礼做到基本的礼仪——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又折腾猫了!!(指指点点)
金溪:嘿嘿,嘿嘿嘿。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满脑子是晋江过不了审的东西,呜呜呜。
但是签了晋江就不可能在别的地方发东西,只能选择脑嗨哈哈哈。
第87章 帝姬礼 猫猫震惊,好多毛茸茸勾引她!……
华婃最先迎出来, 直接挽住皇后的手臂,一贯冷淡的脸上多了些笑意:“母后怎么绕远路过来了?直接到太庙里歇歇不是更好吗?”
“你的人生大事呢,怎能不亲眼瞧着?”皇后握住她的手细细打量,满眼是欣赏的笑意, “总算等到你成为帝姬的一日了。”
大皇子下意识抬手想摸她的头, 见着她梳理整齐的头发便放下手,只拍了拍她的肩, 颇为欣慰:“阿婃长大了, 往后阿兄见着你便是要君臣。”
“我们从不见外的,阿兄。”华婃就像和家人说家常一般。
比起往日和苏慈相处, 此刻的她更像是家里最得宠的女郎, 在外从容淡然,在家便只是一个女儿, 一个妹妹。
金溪特意往后站一些,借着苏慈的身形稍微遮掩,不动声色打量皇后。
如民间所言, 她脸上带有些许病弱之气,却难挡雍容华贵, 一颦一笑都那么得体庄重,与华婃说话时没有半点君臣的隔阂, 就一对情深母女。
国师被道童从肩舆上扶下来,比前几日更孱弱几分,眉间隐隐藏着痛苦之色,额间闪过一丝黑气, 再定眼一看又没有,疑似看错了。
整体来看,还是脸上淡淡, 死气沉沉的眸子只随意一扫,扫向金溪这边。
金溪忽而察觉小猫的身子在发颤,可他自己也说了大老虎不惧寒冷,不可能是冷。
她低头看他一下,果然见他眸子里蕴含惧怕,可大庭广众又不好与猫讲话,只抚着他的背。
华婃与皇后寒暄完,逐一介绍这些救命恩人,皇后看见金溪时,笑意微不可查地僵了一瞬。
国师几乎同时抬眸看过来,仍是捉摸不透的视线,金溪这次明显一些察觉他在看自己,确切地说,他在看自己肩上的白猫。
这是有情人在隔着人猫认知的考验,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不知他的执念够不够让他相信。
金溪顷刻间便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看了一遍。
说来奇怪,她总觉得皇后笑吟吟的气质有点莫名的熟悉,明明是第一次见。
皇后看见她的金瞳时顿了顿,笑意不减:“多谢几位出手相助,不然我的儿女可真就与我天人两隔了。”
先帝早些年已驾崩,人人都知帝后感情深厚,无后宫,子嗣单薄,皇后非常重视自己的一双儿女。
金溪笑眯眯道:“只是帝姬与大皇子吉星高照吧,我们这些初来历练的小小修士也只是能捉个小妖。”
皇后盯着金溪看半响,美眸露出疑惑:“说来,我感觉你有几分面善,可是出自哪个大家族的?”
“许是人有相似吧,我父母只是普普通通的田野夫妻,早些年家贫不幸病逝,我有幸遇上山中隐士,这才入了道。”
她的诳语说来就来,小猫忍不住仰头睇她一下,面不改色,坦然得很!
皇后闻言露出几分怜悯:“都怪我,夫君子嗣单薄又去得早,儿女遭遇不测还不知,又管不好朝政。”
“皇后莫要自责,您已经尽力了,民间人人都看在眼里呢。”金溪笑眯眯地劝慰她。
皇后叹了叹气,转头满目期盼地看着华婃:“这次婃儿回来,定能好起来,希望受苦的百姓少些吧。”
她说得真情实感,在场的官员侍人无一不暗暗感叹,皇后为民为儿女劳力,可真是皇家典范。
*
吉时将至,金溪跟随他们后面去太庙祭典。
她一路上暗戳戳观察,沉莎就在空中俯瞰,给她细看遮挡的角落。
猫猫一路上目光都看着一座似高楼的神殿,比起太庙更为壮观,因为太庙也仅仅是一座宫殿,那个神殿却以金丝楠木为支柱,耸立在一座座宫殿之中,似乎更受重视。
不似观星楼那么多层数,却很高大。
她记得梦里的猫猫从山上俯瞰皇宫时,露出过怀念又不舍的神情,此时近距离眺望,他眼中却有种离乡别井再归乡的复杂情感。
金溪也好奇地抬眼望去,她脑中忽然想被什么东西呼唤了一般,打了个激灵。
像若隐若现的万物语,在试图与她沟通。
金溪把小猫往上抱了抱,低头凑到耳边压低声音:“那个像神殿一样的,是什么地方?”
猫猫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他甚至想不起来梦中那种浓重的情怀是什么原由。
可是心里的伤感非常真实,仿佛来自灵魂深处,圆溜溜的猫瞳看着看着便湿润了。
伤感的背后是足以让他窒息的孤寂空虚,当初金溪跟着灵渊尊者走时也是这样的。
明明知道她也在世界的另一个地方,却无法相见相谈,甚至不能跟别人透露她的存在,他只能独自守在山里,只有懵懂单纯的灵物们相伴,陪他度过漫长的等待年月。
那几年环绕耳边脆生生的童音,深深刻在记忆里,支撑他静心等待。
她走时那么信誓旦旦地说会回来娶他,小小的人类幼崽,他一边告知自己童言无忌,一边又憧憬她真能记住自己的承诺回来带他走。
离开这个如困兽笼一样的隐林,去往她的大海新家乡,哪怕只是以“养父”的身份旁观她的修行之路也好,好歹时不时有能相见的家人。
山君统领山间万灵百兽,听在凡人耳中那般强大,可他自己知道,弱得很。
他不禁深深把自己埋进金溪的怀里,摄取她的气息,平复自己快要窒息的怅惘苦闷。
金溪拍了拍他的背,暗自记下这个地方。
祭典时,悠长庄重的钟声响彻皇都,华婃规规矩矩地跪在太庙列祖列宗前,双手接过国师递给她的监国玉玺。
此后,景国空虚已久的朝廷,终于迎来一位真正的皇族主心骨。
百官纷纷跪拜高呼:“拜见帝姬殿下。”
“众卿家平身。”
金溪望着盛装衮服的华婃,笑眯眯地点头致贺。
华婃眼底含笑,轻轻唇语:“多谢。”
金溪转头悄悄跟宁墨耳语:“墨墨,能不能试试过去那个神殿探一探?”
宁墨等到祭典结束,人群走动时,逮到机会瞬移跑了。
沉莎给她传音道:“大人,皇宫布满守宫的宫铃,错综复杂,牵连我看不懂的阵法,连个角落都慎密,你若是想掩人耳目闯的话,不好闯。”
不多时,宁墨回来也这般描述,只能在稍远处观察那个神殿。
奇怪的是,那里大门紧闭,仿佛荒废已久,只有两个年龄大的侍人守在那里清扫积雪灰尘。
她想起在姑苏是听的皮影戏,景国从前是供奉护国神的,但神像不再有回应,至于为什么,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凡人自然不得而知。
金溪垂眸看猫猫,正巧与他对视上,猫猫似乎也想一探究竟。
她轻声道:“得计议一番吧,总不能一来就把人家老巢给闯个底朝天,打草惊蛇可不妙。”
“喵~”
太庙里忽然轰动,有人惊呼:“国师大人晕倒了!”
身旁的官员面面相觑,纷纷惋惜:“国师大人一到冬日便难熬。”
“他的身子每况愈下,哎……”
“可惜了,这是有史以来最年轻也是神通最妙的国师。”
映雪原本蹲在宁聿真的肩上,闻言慌乱地看向金溪。
金溪点了点头:“去吧。”
她白色的小身影成了一道残影窜出去。
金溪他们快步跟上。
大殿里的道童慌忙扶起国师,他此时面色煞白得不似活人,早前金溪以为看错的那丝黑气再现,像两道泪痕从眼睛下蔓延,来到脖子处像藤蔓一般缠绕开来。
金溪心里一跳。
这是反噬?
他紧蹙着眉,忽然挣扎着睁开眼睛,看向白猫,抖着的手指像在极力挪动去触碰她。
但白猫只站在金溪脚边没再靠近,静静看着他。
皇后原本在和华婃谈笑,闻声走过来,敛去笑意,担忧道:“哎呀,国师这身子骨,怎么还让他留在这里?快些扶他去偏殿歇歇。”
仍是慈祥从容的一国之母,但金溪捕捉到她眼底一闪即逝的责怪,甚至是气愤?
皇后说话时,金溪察觉到国师的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身子抖了下便任由道童们摆弄,从挣扎到惧怕,再到逆来顺受,只在这短短一句话间。
一直到祭典结束,达官贵人都已经离开,国师还未见好,最后是被道童背着离开的。
金溪蹲下来问映雪:“你要跟着去瞧瞧吗?”
她摇了摇头:“我只相信你,你去哪里我便跟着,若是有缘,我还是可以见着他的。”
金溪明白她其实更放不下奉川,稚子坎坷,她若是一意孤行出了意外,他小小年纪便要孤身一人了,虽然宁聿真对他如子一般教养爱护。
她叹了叹气,伸手让她跳上自己的肩离开。
*
金溪怀里抱着一只猫,肩上蹲着一只,悠游自在地穿行市集回家。
今日的市集似乎不寻常。
小猫凑到她耳边道:“我们是不是暴露了呀?我怎么瞧见有人在看你,还不止一个。”
“是暴露,但不是敌人。”金溪笑眯眯道。
小猫一脸懵。
直到回到自己的隐林院子,猫猫震惊。
好多毛茸茸!
不知哪里来的一群妖,又嗅不到妖气,气质更是仙风道骨,和山里的妖一点都不一样。
毛绒耳朵和尾巴恣意外露,在背后晃得欢,只有少数背后是鱼尾巴或者蛇尾之类,还有章鱼。
见到金溪的那一刻,一个个的淡然变成亲切的笑:“入世可玩得顺利啊?毛绒狂徒。”
聪明小猫顿悟了,是隐仙踪里的灵妖!
没想到会这么多,绝大部分是毛茸茸,全都对金溪那么热络!
他看看金溪明显变得手痒的手,正在无意识间搓他的毛,又看看一个个毛光水滑的大尾巴。
再抬头看看她,眼神都变了,饥渴得很!
“他们……都是谁?”
金溪垂眸对上小猫询问的眼神,正确来说,是幽幽的小眼神,仿佛遇上吃干抹净还三心两意的负心人。
金溪:……
就……听挑战她的自制力的——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呜呜呜,他们是不是被摸过来找她负责的?[爆哭][爆哭]
金溪:挠头,如何有效背着自己的猫摸别的毛茸茸?[求你了][求求你了]
第88章 洗猫猫 “师姐,你的鱼掳走了我的猫!……
一大批毛茸茸入侵, 大猫猫如临大敌。
他们说是不喜欢山下人多的地方,衣着什么的都不能太随意,尾巴也要藏起来,一点都不自在。
金溪和他们打招呼闲聊的时候, 挼着他的手都在蠢蠢欲动, 对面个个毛光水滑,狐狸、豹子、松鼠、小狼, 什么都有。
猫猫心里委屈, 但猫猫不语,猫爪子都快要摁不住她了, 干脆抱住她那只不安分的魔爪。
所幸, 他们还得去找地方搭建临时的窝,不然天黑前没地方居住, 没逗留多久便离开了。
小猫蔫头蔫脑地回去变回人,再出来找她时,这不善解猫意的花心人无知无觉, 坐在廊下吃着他做的糕点,坐在栏杆上晃着腿, 悠哉极了。
只有他在暗戳戳地憋屈,却是无用之举。
美人嗔怪, 但不语,不声不响地坐在她旁边继续做毛毡玩偶,手里拿着针戳啊戳,憋着的情绪难受, 力道失控了,戳着戳着就乱了,像在戳突然闯入隐林的毛茸茸。
压抑着情绪的大尾巴一下一下地敲着木栏杆, 发出轻轻的闷响。
金溪转头睇他,疑惑道:“怎么心不在焉的?小猫的梨花纹都被你戳乱了。”
美人愣住,看着快要做完的小猫玩偶被他弄坏了,一时无措,闷声道:“许是,许是有些累了吧。”
金溪看了看日月同辉的冬日晚霞,天没亮就出门,几乎一整日呢,孕夫可能是娇气一些。
她拍干净手上的糕点碎末,一手穿过他的膝下,一手扶住腰背抱他回去。
猫猫慌忙环住她的脖子,刚被这宠爱的举动哄得心里开花,紧接着听她口出狂言。
“能照顾起居,能暖床,能挼毛,还有大扔子,绝世好猫就该疼爱,想不想要独一无二的主人的服务呀?”
说着侧头亲了一下他的脸。
他手里还拿着针不敢乱动,红着脸磕磕巴巴道:“什,什么服务呀?”
金溪笑得焉坏:“给猫猫沐浴。”
沐浴?
他想了想,好像只有从前是小猫时被她洗过几次毛,可她一点都不温柔,摁着他这样那样。
变成人后她只觉得别扭,她自诩正经人,不对他做僭越男女的事情,之后自然而然就不再给他洗了。
第一次给人形的他洗,好像的确是第一无二。
可是按照他对登徒子的了解,又感觉没有那么简单。
事实证明的确不简单。
她趁机把他从头到脚,里里外外都摸了个遍!
一开始给他抹留香的皂角还算正经,来回打着旋搓出泡沫,有薄茧的掌心擦过娇嫩的皮肤,引起他阵阵的颤栗。
温水泡湿皮肤,猫猫乖巧地坐在浴池岸上,被她从脖子抹到扔子再到腰腹,沿着大腿下到足心。
猫科的肉垫敏感,变成人形也一样,她摸到嫩滑的足心还坏心思的挠他。
她平日里多是挼他胸膛腰腹,被她摸得一次比一次敏感,可他好歹算是习惯,有个心理准备。
足底就不一样,几乎算是陌生的袭击,一股酥麻痒意直接从足心窜上尾椎,差点坐不稳软倒,尾巴都直了。
“唔……”美人忍不了了,猛地缩回足。
金溪的手果断追上去捉住。
她稍微抬眸看一眼抿着唇的美人,泛红的眼尾含着娇羞,听着他急促混乱的呼吸。
真好看,想欺负。
她笑眯眯地揶揄他:“灵妖不爱穿鞋,你也一样,偏偏又不如何粘尘,你这足竟然嫩得跟别人屋里娇养的猫儿似的。”
“我是净化灵,本就不沾脏东西呀。”犹豫半响,问她,“你还摸过别人的足吗?”
小动物的肉垫很敏感,不爱被摸的,换到人类里来说,算是私密部位,没比摸尾巴好多少。
变态,不止玩虎爪,还玩人形的足。
“没有啊,那就摸你的。”她果然把他的足心当肉垫了,还试图用力捏开他的足趾,不过没大梅花肉垫好玩,没几下她就不玩了,随后特意放轻力道,指甲刮上足心。
“啊!”他紧勾住脚趾抖了抖,再次逃开,但登徒子这次有备而来,直接紧握住不让他逃。
他挣了挣腿,没挣开,只好睁着湿润微红的眸子盯她,池子里的水汽氤氲缭绕,像一层若隐若现的面纱隔在两人之间,灯下泛着粼粼涟漪的眼睛就隔着面纱若隐若现。
看在她眼里,仿佛连水汽都在帮着他勾引她,若隐若现欲拒还迎,勾着她撕开面纱,把他摁在怀里狠狠疼爱,听他哭着求饶,然后心甘情愿被她拆吃入腹。
于是,登徒子无视他控诉的目光,继续摸。
这双手提刀打架时宛若山崩地裂,此时轻轻摩挲在身上,像是另一个不为人知的极端温柔,是给他的独一无二的温柔。
方才是明显的触觉,此时变得时轻时重,似摸似轻挠,像在调戏他一样再次从足心往上摸遍全身。
他时不时微颤,好不容易忍到她再次摸回脖子,微微迷离的神志忘记自己的尾巴才是最有诱惑力的地方,也是最敏感的。
僵着的尾巴被她用皂角来回搓弄几次遍,身上还没缓过来,尾巴遇袭,他终究是撑不住了。
“啊!”美人惊叫一声,软了身子,直接一头栽进水里,正好摔入她的怀中。
金溪看着水光莹莹的美眸,绯红的眼尾显得美人昳丽又脆弱,忍不住轻轻吻他的眼睛。
美人下意识闭上眼睛,她的吻从眼睛走至高挺的鼻梁,再到柔软的唇。
他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茶色眸子,极近的距离让他看得比任何时候都清晰,他察觉到眼底藏着的凶狠情绪,如同藏在深海里的巨兽,正在贪婪地注视他。
下一刻,它就像是真的冲破理智的封印,张开獠牙大嘴扑向脆弱美丽的大猫。
他的唇被撬开,赖以生存的空气被掠夺,陌生的窒息感让他恍若自己真的被吃进肚子里了。
“唔……”
大脑缺氧让他更加迷离,下意识自救挣扎。
他反抗的举动似乎惹怒了她,细腰被握住托出水面,上半身被压倒在岸上,抵在她肩上的双手被压在他的头顶。
少女单手攥住他的手腕压住,一手掐住他的下巴。
他趁着这空隙急促喘息,先把自己救活了,下一刻再次被掠夺,舌尖像在与巨□□战,但他的战术生涩,渐渐被压制成被动状态,被完全掠夺了。
又酸又麻的感觉逐渐蔓延,尾巴在水里晃起又落下,一时不知自己是想要拒绝还是邀宠。
直到真的受不住了,他的手腕开始做努力挣扎,喉咙发出求饶的呜咽声,尾巴绕上她掐住下巴的手想要拉开。
美人的泪眸水光潋潋,滑下第一行眼泪时,终于被放开。
他闭着眼睛急促喘息,被松开的手腕仍是保持交叠在头顶,明显是被亲到身软无力。
等他终于缓过来才觉得震撼,原来一个吻还能这样吓猫!
金溪看着他惊魂未定的模样,笑眯眯地捞起他的腰,把他抱下来水里:“好玩吗?”
美人还在微微喘着气,印上一圈指印的手腕环在她的脖子上,尾巴尖再次充当手指,点了点她的嘴角,美人嗔怪:“真凶啊。”
“排斥吗?”
美人摇了摇头。
事实上……和挼毛与纳入是另一种不同的舒适感。
他微红的泪眸透出说不出的诱惑,金溪的舌尖又舔上他的眼睛,笑着调戏他:“哎呀,让你享受主人的沐浴服务,居然还会用投怀送抱来报答我呢,好贴心的猫猫。”
被凶狠地宠爱完,他忘记自己的憋屈,尾巴惬意地在水面晃来晃去,像一条长了毛的大鳗鱼。
他注视着她的眼睛,小声问:“你是这样骗他们给你摸毛的吗?”
金溪:?
“啊?”
猫猫不想承认自己善妒,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习惯,想了想,道:“玄戈说过,你在隐仙踪会骗那些灵妖给你摸。”
金溪懂了,难怪呢,平日里那么认真对待那个玩偶,居然会出错。
“原来猫猫在生闷气啊?”她丝毫不愧疚,还笑着揶揄他,仿佛才发现自己的猫是什么可爱的玩物。
猫猫眼中闪过窘迫,干脆往她肩上一趴,不让她看:“没有。”
顿了顿,还是小心地问她:“他们是不是来让你负责的呀?”
啊……可爱死了。
金溪抱住他的腰哄:“我确实摸过他们……”话一落,怀里的身子僵住了,水面晃着的尾巴忽然沉下水底。
她笑道:“我也不是什么登徒子啊,就挼一下别人的脑袋,都不让我摸尾巴的,要什么负责啊?”
当然,没成年的小奶妖不算。
但是蔫在水底的尾巴支棱了,再次游上水面。
藏在肩窝里的美人眉目弯弯:“好吧。”
窗外飘进来一股烤肉香味,金溪拍了拍他的腰:“洗好了,出去吃烤肉去,师姐他们可能在烤肉吃。”
她作势要抱他起来,又被他伸手按住。
“怎么了?”金溪不解道。
猫猫红着脸,抓住她的手摸上自己的胸膛:“我疼……”
金溪:……
她睨着猫猫道:“你吃烤肉,我只能吃猫奶是吧?”
猫猫脸上委委屈屈,尾巴尖点着她的胸口,像在控诉花心人:“还说最喜爱我,当初让我等你回来接我,结果他们一来就腻我了……”
金溪心中顿时警铃作响。
再说下去就要控诉她在大海里左拥右抱,留他独自在山里孤苦伶仃了!
主人被自己的猫抱怨了怎么办?
哄他啊!
“行行行,娇气猫猫,半句推脱都说不得是吧?”
嘴里哄着,爪子就像撒气似的狠狠一抓。
“啊!轻些……”美人痛呼,但他只闪躲了一下,再次探身把自己送给登徒子,任她为所欲为,用她的喜欢的各种方法解救他的疼痛。
直到登徒子的晚饭吃饱了,他只吃了一身青青紫紫的齿印和爪印。
猫猫美人细细地抽泣,金溪抹掉他的眼泪,抱他到岸上穿上睡袍。
美人的抽泣缓缓平复,静静坐在毯子里,她在背后细细地给他梳理及腰的卷发,比在瀛洲时更油光水滑,摸在手里像丝绸一样顺滑,沐浴后留下淡雅的清香。
怕是走遍皇都也找不着这般精致的郎君了,她得意洋洋道:“我真会养猫!”
美人轻轻笑一声。
“我们的缘分还挺奇妙的,从前是我捡你回来养,本成陌路又变成你捡我回来,就像是兜兜转转还是注定相遇。”
他的声音残留哭过后的鼻音,可一字一句都充斥着心满意足。
金溪打理好自己,扶他起来出去蹭烤肉,笑嘻嘻道:“这叫天作之合。”
“话说回来,那个让你去瀛洲的言灵是你自己下的吗?”她回头打趣他,“原来你这么想我!”
猫猫低着头走路,迁出一抹含羞的笑,但不语,只用尾巴敲她的脑袋:“我也不知道啊,也许是吧?毕竟我等你这么多年呢,就这么死了,或许当时的我也不甘心的吧。”
顿了顿,又轻轻说了句:“要是你真的回来找不到我,或许也会伤心。”
金溪一想也是,从见到他的第一面,还没懂事的年纪都那么喜欢他,一人一猫几乎算是相依为命,他把自己能想到的好都给她。
若是没有提早相遇,等一切过去后,被世界抹掉的关于他的一切回归,那时候才回来就只有空荡荡的院子,他的死亡早已成了定数,死亡在世界规则里是无法逆转的。
她忽然有种劫难过后的心有余悸,下意识抬眸看他,美人唇边含着柔和微笑,雪肤虽白,可灯下能看出白里透红的血气之色,这是活物的健康状态,他的确是活的,虽然缺了心脏,需要她用灵力养。
美人光彩夺目的碧蓝眸子转向她,柔声问:“怎么了?”
她笑眯眯地摇了摇头。
也算是同生共死吧,也还行。
一人一猫趿着木屐出去,结果只见着英绥和宁聿真两个人类。
“怎的只有你们两个?”
金溪左看右看,也没看见沉莎和宁墨,连奉川和白猫都不在。
玄戈像有眼睛盯着这里似的,他们一出来,他就从外面进来:“等你好久了,走,今晚不跟人类玩。”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对谁说的,直接扛起大猫猫,还迅速退后几步离开金溪。
猫猫美人:?
他挂在玄戈的肩上,下意识伸手去抓金溪。
玄戈比他更快,“嗖”一下跑了。
金溪:?
“师姐,你的鱼掳走了我的猫!”
英绥拉她坐下来,递给她一碟烤肉:“那群不是人的都在聚会呢,说是不带人类玩。”
宁聿真看得好笑:“你看你这个毛绒狂徒,多吓毛茸茸。”——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嘿嘿嘿,今日地位又稳了一点,她超凶!
金溪:摸摸摸摸哭他!
嘿嘿嘿,大约还有5章就完结了。
第89章 灵妖们 “你好漂亮啊,难怪会落入她的……
不久前还“虎视眈眈”严防死守的敌人, 此时居然被掳到敌人内部了。
大猫猫很有涵养地面带微笑,从从容容地坐着,只是他紧张时总爱抱着尾巴,不过他们对他不了解, 看不出他的窘迫, 只是一个两个都对他好奇,探头探脑地对他左嗅右嗅。
偶尔有靠太近的, 大猫猫被吓得往后一躲。
平日里亲近他的都是小灵物, 都是呆呆的,从前还有别的弱一些的小妖怪, 厉害些的都对他又怕又恨, 因为他那时还是山君,保一山安宁, 会镇压他们不许斗殴抢地盘殃及无辜。
而这一群……远比此时的他厉害,就算是从前的他,他也不是擅长战斗系的, 只是天赋让他的灵力比别的妖厉害一点。
不过,这些隐世灵妖, 如金溪所言,都比人类要单纯, 直言直语。
“你好漂亮啊,难怪会落入曦微尊者的魔爪。”前面的小白狐居然一脸心疼,仿佛他落入什么大恶人手里。
“什,什么?”猫猫有点懵。
灵妖们面面相觑, 惊道:“她甚至不告知你身份吗!”
“真坏啊,小时候就骗着我给她摸了尾巴,来凡世逮到这么一只孤零零的大猫咪, 肯定动手动脚的。”颇为同情地拍了拍猫猫的肩,“辛苦你了。”
“就是啊,她还那么厉害,对你这样那样肯定也抗拒不了。”已经在脑补良家猫猫被登徒子强迫的画面了。
大猫猫:?
不是啊,她不是说都不给她摸尾巴吗?不是只摸了他的吗!
他愣愣地抬头,看着前面的一对少男少女小狐狸,男狐狸说着,女狐狸点头附和。
登徒子骗猫了,她摸人家还不分男女!
“她,她把你们都摸了吗?”
好几只小灵妖点头,还有的羞愤地跟他控诉怎么骗他的,又挼脑袋耳朵,又摸背。
大猫猫转头看向沉莎,意图求证,然而她只是意味不明地对他挑了挑眉,只顾着喝果子酒。
他只得靠自己,紧张兮兮地几经打探,似乎摸的多数是小奶妖,大一些的没怎么摸,都要守贞呢。
似乎……还,还算是有分寸。
他听得思绪神游,不知自己穿着的睡袍只是居家衣物,属于宽松舒适的,松松垮垮的衣襟偶会松开,不久前留下的青青紫紫指印,就这么闯入他们眼中。
眼尖的小灵妖指着他的扔子,替他打抱不平:“哇!我就说你肯定被她吃豆腐,还这么凶,你一定很辛苦吧?我去帮你跟玄菱大人告状!”
大猫猫猛地回过神,低头一看不堪入目的指印,手忙脚乱地合起自己的衣襟,脸颊瞬间就红了。
“不,不是的,她,她……”他磕磕巴巴半天都不知道如何解释,总觉得怎么解释都很羞耻,不是毁金溪名声就是显得他不守猫德。
沉莎一口酒差点喷出来,这才回来多久,大人又对着猫猫美人酱酱酿酿了一顿。
白猫直接捂住奉川的眼睛,小孩子不许看。
宁墨眼神亮了,学到新东西。
坐在猫猫旁边喝酒看热闹的玄戈见状,给他解围道:“人家跟你们哪一样啊,人家可是要当尊者的道侣的。”
这话一出,鸦雀无声。
方才还在合伙指责金溪的小动物们瞪直了眼,打抱不平成了艳羡:“哇哦,原来你这般厉害。”
毕竟,抱怨归抱怨,金溪的厉害也是心知肚明,沉莎做了她的契约妖都很多小妖羡慕了,何况是道侣。
他们这才仔细观察大猫猫,发觉他确实不太一样,没那么仙风道骨,可身上有种让人心绪宁静的感觉,相貌又出众。
几只小灵妖再次仔细嗅了嗅他的气息,好奇道:“你是灵物吗?好香啊。”
玄戈示意他们噤声,不在隐仙踪里不能透露天生灵物的身份。
他们一看玄戈的反应就懂了。
纷纷叹道:“果然最好的才能成为她的伴身妖。”
……
大猫猫握住酒杯,听他们说着没在金溪话里听过的隐仙踪。
终于明白他们为何会趁机聚会,隐仙踪非常巨大,他们互相相识,但也不是日日相见的,这次留下年龄大些的族老留守,年轻一些的就派出来当历练。
听着大海如何凶险又有趣,跟着他们的话描绘,金溪在大海里成长的岁月如何丰富多彩。
她果然去到哪里都能活得很好。
聊着聊着不知怎么的聊到养护毛发上,抱在腿上的大尾巴遂不及防被摸了。
“哇!你的毛发好顺滑啊!如何养的?”
猫猫想了想,选择坦然:“我也不太清楚。”又想到方才她嘚瑟地自夸自己会养猫,牵起一抹微笑道,“也许该问小溪才行。”
“噫……”小动物们选择拒绝靠近狂徒。
一个个嘴里嫌弃,脸上却有跃跃欲试,虽说是毛绒狂徒,可她明显和他们关系不错,毕竟这么机灵的人,不可能真的引人生厌的。
她本就天生早慧,对别人的情绪捕捉很敏锐,会适当而止。
说着说着,又听他们暗戳戳地抱怨人类好多毛绒狂徒,又不是都像金溪,别的更过分,都是骗妖的嘴,所以选择进来山里,灵气充足住着也舒服。
可是,分明听出隐藏着的炫耀了,暗自攀比谁最惹人喜欢。
猫猫心情复杂,好像也不是那么守德。
热热闹闹一群小妖,猫猫喝了几杯温酒,微醺的思绪恍若自己身处隐仙踪,以道侣的身份跟着金溪回家了,大海里就是这样热闹的。
没察觉到山间小灵物们靠近他,没了金溪的结界阻挡,大着胆子凑近他,在他的手臂上嗅着,忽然啊呜一下咬了一口。
“啊!”
玄戈赶忙揪住它丢开:“哎,失策了,小溪的金铃不对灵物设防。”
小妖们被惊到,纷纷给他挥开围过来的小灵物,干脆设了个结界。
他们回头看猫猫,更同情了:“你怎么会流落在凡世不在隐仙踪啊?尊者入世才不久,你从前在这里挺辛苦的吧?”
都知道天生灵物在凡世很危险,连他们修天地法跳出畜生道的灵妖都会感觉到独特的香气,凡世那些杂七杂八的妖魔鬼怪,肯定很难抵挡诱惑。
他看似也没什么攻击力,但没敢多问戳人家的心窝。
猫猫摩挲几下手臂上的咬痕,轻声道:“也,也还行吧,不太记得了。”
辛苦吗?从前他有威慑力倒是没什么东西伤他,但是失忆后那些年月,日日都沉浮在生死间。
被金溪捡回来后,已经许久不曾想起那些苦了,被他们提起居然也恍若那些苦楚已经过去很久,久到几乎淡忘。
他们见他唇边的微笑不减,不像受过大委屈的,暗暗感叹,果然是最厉害的才能当曦微尊者的道侣啊!
不善攻击系法术,也有别的本事入她眼。
*
金溪这边吃着烤肉,还有点担忧自己有没有被说坏话。
寻思猫猫假孕状态容易精神不济,夜深还听见远处隐隐的谈笑声,毫无休息的迹象,她趁机当大恶人,去逮猫猫回家休息,不许听坏话。
果然,一个两个的小眼神,在一群毛茸茸眼里,猫猫要被狂徒捉回去这样那样了!
猫猫在众多小动物怜悯的目光中,被金溪抱走了。
美人微醺,浅红的脸颊似上了淡妆一般昳丽,他侧身躺在被窝里,迷离的眼里尽是憧憬。
“你大海里的家,好热闹啊,一点都不像山里。”
金溪闷在他怀里将睡,闻言仰头,见他隐隐有些艳羡又期待,笑着问他:“想去吗?”
“想,他们说我会是你的道侣,住进隐仙踪。”这般陈述,其实想要她亲口说,只需她简简单单一个“是”字,就圆了相隔漫长岁月的诺言。
“啊,说起来迎娶猫猫还得一个大典才行,正巧沉莎就是鹊桥族族长的小女儿,我们走鹊桥走最大的那座。”
这可不止一个字了,甚至多了另一个诱惑他的承诺。
“那,那我要做什么?”
“等我娶你回家就行。”
美人一愣,有点慌:“还要独自在这里等你一些时日吗?”
“不是呀,当然一起回去,意思是,什么都不用做,该做的你在我八岁前都做完了。”
她埋头闷在软乎的胸膛里,不合时宜地想到自己睇一眼看见他时的震撼,仰视角看着俯身的他,睇一眼就是大扔子,不知道自己当真是饿的还是天赋异禀,当时就很馋。
“猫猫,多谢那是心善的你捡我回家。”
猫猫低头看着她的发顶,少女温暖的脸蹭着自己的胸膛,熟悉的触觉忽然就和初见时重合了,那几年是他最有生气的日子,每日睁眼便是欢声不断。
还很荒唐地幻想,自己若是生个幼崽是不是就这样?漫长的一生不会那么孤寂。
后来漫长的年月里也时常巡山救人,可再也没遇到这般契合的灵魂,除她之外,再也没有共鸣。
于是,他一日比一日更耐着性子等她长大,等她回来,不管是回来娶他还是来看望“养父”。
时至今日,那些脆生生的欢笑声犹在耳畔,他微笑道:“你住在这里那几年,何尝不是我的幸事?”
金溪问他:“寂寞猫猫就没有捡过别的人类或者什么东西陪陪你吗?”
“有的,可是,无一个及得上你,不管是品行还是……”
金溪一怔,忽然想到他身份特殊:“可是遇上歹人了?”
“嗯,我抹掉了他们的记忆,倒是稍安无事。”
金溪听出他微不可查的失落,转了话头哄他:“啧啧啧,真坏啊,都欺负大猫咪,以后不捡他们。”
“也不能见死不救呀,活在眼花缭乱的凡尘,每一个生命背后都有千丝万缕的因果,有善恶,有悲欢,有执念,有放弃,万一我救的正好让他度过一劫,拥有新生呢?”
金溪哑口无言,这种善良得离谱的净化灵到底是怎么诞生的,饶是她也做不到那么大度。
转念一想,也就是他这样,才碰巧捡她回来养大,让她顺风顺水地在灭口中活了下来。
她叹道:“虎之胸襟,有容 | 奶 | 大。”
大猫猫:?
“不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吗?”
金溪:……
“啊,我在夸的是你的胸襟,多大啊!”
猫猫狐疑,登徒子嘴里但凡关于他的话就没多少正经的,他好像懂了。
他不轻不重地轻拍她的脑袋,又很怀疑地问她:“你不会对着旁人也会这般轻佻吧?”
毕竟隐仙踪太多好看的毛茸茸了。
她笑嘻嘻道:“没有呀,我也就对你为所欲为。”
不知为何听着像是挑选最佳欺负对象,不过,你情我愿的事情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他轻笑一声:“好吧。”
正要睡觉,金溪抬头看向窗外,一只金光蝴蝶飞进来。
她接过看一下,登时不困了,欢欢喜喜地爬起来换衣衫:“我师傅来了!”
家长来了?猫猫的睡意也没了,等她要出门时,“嗖”一下变成小猫,跳到她怀里。
“我也去。”
她抱着小猫,兴冲冲地推开传输法阵中的木门,踏着一地薄雪奔到大门,要去接师傅和师兄进来隐林。
然而,一开门就一道黑影从脚下晃过,一声重物砸落雪地的闷响。
定眼一看,白发黑袍,赫然又是国师。
他脸上只有病态的煞白,属于反噬的黑丝已经消失不见,此时看上去只像是命不久矣的重病之人。
他察觉到有人出来,挣扎着睁开眼睛,沙哑的声音勉强说清楚一字一词。
“映雪……她没死,大人,可否让我见一见她?”
接见家人的喜悦被打断,金溪面无表情地退后几步俯视他。
“我说了,我这里没有映雪。”
“白……白猫。”他说话几乎是气若游丝,不知在寒风中静待了多久,指尖冻得发青。
金溪不语,见不见不是她能自作主张的,还得本人愿意。
他撑着身体跪在她面前,瘦弱的身体微微发颤,不知是忍受着痛苦还是寒冷,仍是努力把话说清楚。
“我……我知道她借白猫的身体活下来了,我不知为何她会变成这样,可我知道我们之间一定有重大的误解,咳——”
他忽然咳喘不止,好不容易停下来,他掌中的一抹血红迅速被藏起。
“我必须要让她知道,我没有背信弃义,我没有背叛她,请大人让我们见一面,只需片刻,让我把话说清楚即可。”
金溪没答,转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巷口的师傅和师兄,见她察觉到,便缓缓走过来。
金溪垂眸审视他半响,淡声道:“我得去问问她。”
“多谢……大人成全。”说完这句话,像是终于耗尽力气,瘦骨嶙峋的身躯彻底昏倒——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被掳到敌人内部,我成了毛茸茸中的一员,虽然只对我里里外外都摸了,还是要盯紧。(加粗标记,切记盯紧。)[眼镜][眼镜]
金溪:啧啧啧,怎么感觉会被说坏话,猫猫没有不良反应,危机解除。[墨镜][墨镜]
第90章 见国师 猫猫同时见家长了。
金家宅院尘封多年, 第一次有人停留。
金溪控制木偶清扫出一个房间,昏迷中的国师正躺在榻上,映雪蹲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不言不语。
师兄是药仙宫里天赋最高的修士之一,他细细探查国师好片刻, 最后转头睇着金溪。
“两个消息, 你想先听哪个?”
金溪:?
“怎么还有我的事?怎么选不都是要听的吗?”她不甚在意地戳了戳怀里的小猫,“猫猫你选吧。”
师傅和师兄来时就撞见国师昏倒, 他此时才发现她怀里抱着一只狸花猫。
如黑水晶一样的眼睛看向小猫, 神色淡淡,不似金溪和英绥一样笑吟吟的。
猫猫紧张兮兮的:“先, 先坏的吧。”
师兄抬眼看金溪:“坏消息是, 这人不知做了什么,反噬严重, 已在生死之间徘徊,好消息是……”
“恭喜你,你的族人还有一个。”
“啊?”金溪瞪大了眸子, “还有?是他吗?”
“是。”
震惊的不止她一人了,连英绥等人都面面相觑。
他们已知的金氏血脉, 不是早逝就是被灭口,但这位明显和炼魔有关, 一时不知这算不算好消息。
最终都扭头看着映雪。
金溪问她:“你相信他吗?”
“我也不知道……”她显然也是六神无主,只求助一般望着金溪,她只愿意相信金溪的判断。
她从瀛洲跟随他们神官走了一路,也知晓兹事体大, 不是情情爱爱可以相提并论的。
金溪沉思片刻,道:“师兄,能让他醒来吗?”
他一直把着国师的脉门打探, 此时蹙着眉:“有点难,他……很奇怪。”
当年药仙宫宫主入世遇上金溪的阿娘,金氏一族体内流转的生机特殊,宫主记录过她的脉象,后来他打探金溪的时候,基本是如出一辙,国师的也很相似。
但是……
“像是有两股能量在撕扯他的身体,一方抢夺,一方压制,他的血脉特殊,他将将能压制住,夺到身体的主控权,但损耗非常大,熬不了多久的。”
“什么量能?”映雪下意识问。
师兄沉吟了半响,谨慎斟酌过后,道:“很诡异,游离在愿力和怨气之外,又很相似,或许是可以当做怨气。”
一时静谧无声,他们没有见过魔,不知道这是否和怨气转化出陌生能量有关。
金溪问他:“你觉得可以尝试当怨气来处理吗?”
他点了点头,还未等众人欣喜,又道:“但是,能诛邪的只有雷刑,他的身体已经受不住你在体内用雷咒了。”
金溪:……
这就跟被追杀到死胡同一样难受了,当初宁聿真那么弱都能用雷刑咒印缓慢解咒呢。
这是弱到什么地步了?
她垂眸睇白猫,正好与她忐忑的猫瞳对视上。
有心无力的挫败感可真难受,她抿唇深思,犟上了。
“或许……让我试试?”怀中的狸花猫轻轻说出一句人言。
师傅和师兄齐齐扭头看他。
英绥眼神一亮:“对啊,不是有绝世猫猫吗?”
师傅玄菱震惊:“你捡的还是只猫妖?”
金溪道:“要不,你仔细感知一下他的气息?”
玄菱将信将疑,指尖点到猫猫的脑袋上,瞪圆了眸子:“这……这是。”
金溪笑嘻嘻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可以净化怨气哦。”
玄戈忽然提醒她:“但是你这猫也是个娇弱的家伙。”
金溪的笑容消失了,面无表情道:“对,你提醒我了。”
猫猫的小爪子拍了拍她的手臂:“没事的,就试一下,我不逞强。”他怀着歉意看向映雪。
她却尽是感激:“不管结果如何,都多谢你愿意出手相助。”
猫猫又仰头征求金溪的点头,毕竟金溪多在意他的安危,自己心知肚明,总不能为了别人,辜负了重视之人的心血。
只见金溪叹了叹气,点头了。
他一下子跃到地上,从尾巴里扒拉出一套衣服,自己钻进去,盖在底下的小猫缓缓变得高大,在玄菱的好奇目光下,成了一个大美人。
玄菱不可置信地抬眼看金溪,指着她道:“你也没说捡的猫会变人啊!”
金溪挠头,看向师姐,她是忘记了,师姐也没说吗?
师姐却笑得贼兮兮:“我寻思这般惊喜要当面表演才震撼。”
玄菱笑骂她们:“你们两个,入世就不把我和你们师兄当家人了是吧?”
两人被骂了还笑嘻嘻讨乖,师兄淡然的脸上勾出若有若无的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猫猫抱着尾巴看他们四人就像是一家四口,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他们才得体,这是金溪离开他后,结成的重要家人。
然而,事与愿违,他控不住惴惴地小声打招呼:“你,你们好。”
玄菱细细打量他,少有这般漂亮的男人,懂礼貌,可眼里的怯意又控不住泄露,居然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都舍不得为难他的。
她笑吟吟道:“你也跟着她唤我师傅就行。”
猫猫看着长辈这般亲和的笑语,紧张变成了受宠若惊,忙道:“师,师傅好。”又转过头重新打招呼,“师兄好。”
太乖了,和这个成熟的外表一点都不像,像极了小动物。
玄菱向金溪挑了挑眉,这家伙运气真好,喜欢毛茸茸,还捡到这么一只特别的。
师兄的笑更明显了少许,点了点头,示意他坐过来开始试验。
猫猫按照他的指示,从国师的灵台开始,修长白皙的指尖点在他的额头,露出的手背上缓缓浮现出淡蓝色的脉络,衣袖遮掩的手腕里晃过一截龙纹。
如雪花一样的光点渐渐浮现,缭绕他的手,顺着指尖进入国师的灵台。
金溪紧紧盯着他,随时准备把他带离。
室内明明不少人挤在一起,却寂静得只剩下轻轻的呼吸声,都在静心观察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一片死气的国师回转成普通的病态苍白,微弱的呼吸恢复得明显瞧见胸腔的起伏。
倒是猫猫原本白里透红的气色变色苍白,头上渗出细细的汗。
金溪动了动手又停下,到底没去扰他的注意力,只静静盯着他,一旦有异就抱离他。
直到一连的咳喘声打破室内的安静,国师咳得眉头紧蹙,还未清醒的身体下意识侧过身体,让自己顺气。
猫猫缓缓收回手,想去扶起他靠在靠枕上。
他微微一动便身子软倒,金溪连忙接他入怀:“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我有点累,睁不开眼了。”
金溪一怔,忙道:“没事没事,可能是灵力耗尽了,我给你——”
他伸手按住她要点上额头的手指:“不,我歇一歇就好了,你……你此时不宜耗费太多灵力,你要打架的。”
“没关系,就一点。”她挣脱他的手,再次尝试,却被他尽力一躲。
他努力睁开有点涣散的眼睛,不太清醒的神志满是担忧,坚持道:“不行的……我,我帮不上忙,更不能成为你的负担,我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抱在怀里的身躯没了平日里的温热,纯阳虎体的体温变得像是病弱的人类,可他少见这般犟。
又想起他从前自己痛苦,还会固执地让幼崽的她去吃他做的美食,不让她担忧。
他好像一直都这样的吧,把最无忧无虑的一切都给她,自己只要死不了就无所谓。
她默默无言,抱起他退到一旁,静待师兄查看国师。
倒是英绥和师傅注意到她这边。
英绥叹道:“我就说吧,他很爱你。”
师傅不知为何,一脸的不出所料:“我猜到你入世会有什么缘分之类的,没想到啊……你居然都到这个地步了吗?”
金溪坐在椅子上,把他稳稳抱在腿上,他说完几句话已经昏睡过去,他侧着身子窝在她怀里,垂着的脑袋就靠在她颈侧,呼吸扫在颈侧,还算是平缓有力。
她轻轻给他抹去细汗,仔细拂开沾在脸颊上的凌乱发丝。
“师傅,师祖来接我之前,是他养大我的。”
玄菱懵了:“啊?”
国师已经醒了,多的话不便多言,金溪没再说话,只看着猫猫虚弱的睡颜。
明知道国师有可能是之前一路欺负他的其一,还会选择去救,哪怕是为了映雪的同伴之谊,也是大度得离谱了。
金溪叹道:“不愧是虎之胸襟,有容 | 奶 | 大。”
“啧啧啧。”玄菱和英绥太了解她了,一下子就懂,有心情开玩笑,那应该没什么事,于是注意力又回到国师那边。
他死气沉沉的眼睛从没见过这般有神气,细瘦的手缓缓伸向坐在不远处的白猫,动作缓慢又胆怯,细看还有些颤抖。
“映雪……映雪。”
她不为所动,只平静地问他:“你有什么想说的?”
几人再次面面相觑,人家怨侣的私事好像不太适宜打搅,他们要离开时,白猫目光不明地盯着金溪。
金溪不语,只拔动一下猫猫脖子上的金铃,又睇着她脖子上的。
她明白了,她能透过金铃看她所见,听她所听的。
随后,金溪翻出一件斗篷裹住猫猫,伸手穿过他的膝下,抱起他出去院外。
几人也没走远,就留在金家宅院的亭子里,她一落座,师傅就抬手设下结界。
“他是怎么回事?”
金溪这才娓娓道来,述说他们的缘起与重逢。
师傅听完,提醒她:“不,还没完,你最好给他补充一点灵力让他行动力好一些,至少逃走能利索点。”
金溪想了想:“我一会就找从前注入多余灵力的法器,都给他。”
房里那边,一人一白猫,跨越物种的复生仍会让挚爱之人认出。
他的解释也和映雪所知的大差不差,有出入的只有他真心想保护她,送她离开,只是计划被人知晓,背着他把人杀了。
他的身体特殊,背负因果反噬,可是意外有了奉川,果不其然成了鬼童,他把鬼童交给鹿澈本意是他的阴法修行有利于儿子的生存,没想到鹿澈早已信仰崩塌,道心已崩,差点害了儿子。
幸好遇上引路人。
两人把所有恩怨一点一点摊开来对账,到最后,映雪不置可否,只问他:“事到如今,我只想你告知我,你在做什么,背后之人是你吗?”
他动了动唇:“我——咳——”他刚说了一个字,猛地吐出一口血。
金溪冷冷道:“果然,他无法透露半个字,别问了。”
金铃能和映雪传音,她那边紧跟着出声:“好了,不用说了。”
国师喘着气,猛地抬头:“你,我不——”他再次咳出一口血。
“我让你别说了!”映雪喝道。
国师抖着唇,终究噤声了,那双好不容易有了点生气的眼睛,渐渐如灰烬一般。
“那你想继续做那些事吗?”她问。
国师苦笑一下:“这不是我想不想就能决定的。”
他抖着手伸向她,伸到半路又收回来擦干净血迹,再次颤颤巍巍地探向她的脸颊,见她没躲,这才细细摩挲她的脸颊。
像在认真地重新认识不一样的爱人。
白猫再次问他:“那你想吗?”
他只痴痴地望着她的猫瞳,却问非所答。
“你想留下我吗?”
白猫一愣:“什么?”
他露出一个真挚的笑意,唇边留下一抹残血,衬得这个笑又可笑又凄凉。
“我是逃出来找你的,我用了些法术,他们一时半会找不到我。”
“但此时,他们应该发现我不见了。”
“映雪……”
“你想要我吗?或者说,你是不是在恨我呢?恨我接近你,与你相爱,让你遭到这一切。”
“我赔给你好不好……”
白猫看他像一个穷途末路之人,放弃一切自我挣扎,只听一人做主。
苍白的脸上那抹血迹,更是显得他从地狱而来,等待面前的人使唤他再回去地狱,永不再回人间。
明明从前那般光风霁月,正是那般出尘才吸引她的靠近,一个孤独的孤女,说服不了自己拒绝他的示好。
可是从前的仙风道骨,此时就像地狱里爬回来的鬼一般凄惨。
她不解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若是被捉回去……只能受罚。”他忽然扭头望出窗外,像在迎接地狱的大门,语气却那么淡然,仍是像面对挚爱一样笑着。
“你恨我是吗?那我的性命交给你决定,你若是希望我死,尽管赶我走,只要回宫,我便不会再来碍你眼了。”
金溪蹙着眉,转过头去:“外面有声音,似乎在找人。”
那边的白猫呼吸都忘了一样,只注视他。
明知自己不该因私心成祸,可看见昔日的爱人这个样子,还是有点怜悯。
他的笑仍是那么好看,眼睛却流下两行眼泪。
她动了动猫耳,宅子外面似乎脚步声,隐隐听见人声在吩咐分散找什么人。
“映雪……你想如何?”
她听到有人推开了宅门,可她脑子乱糟糟,想不到任何一个字作为回答。
“映雪……”
凌乱的脚步声快速靠近。
然而,比脚步声更快来的是一阵风。
房门“砰”一声被打开。
几人左看右看,空荡荡的房间,一阵灰尘呛入鼻间,几人一边咳一边退出去。
“这里也没有,继续找!”——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见家长了!!![求你了][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