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病美人 无意识的勾人最致命。
金溪指尖描摹眼前的图腾, 国师雪白的背上被一个黑色图腾占据了将近一半。
“这些符咒……是傀儡符吗?”至于其他的符文,也是隐隐有古老禁咒的特点,禁咒学得少,隐仙踪对这些管得严, 所以不怎么看得懂。
国师身上的禁咒比那些道士的复杂, 身体还弱无法用雷咒,所幸……虽然无法说话透露, 但他可以把自己给他们看。
师兄用一支白玉莲花笔悬浮在国师的背上, 照着图腾一点一点描摹,笔尖描摹之处浮现出金光线, 再刻在纸上。
国师穿好衣服, 没在意凑在一起研究的几人,只注视着白猫, 映雪没看他,他顺着目光看去。
凑在一起的几人中,有一清瘦男子, 背上趴着一小男童好奇观看,男童头上又趴着一只黑猫。
清瘦的身躯在叠罗汉, 但这是明晃晃的宠溺,如父如子。
他似乎猜到这人的身份了, 应该就是自己儿子的师傅。
宁聿真清润柔和的嗓音忽然道:“这处的,我似乎有点印象,在藏书阁有的,当初师傅不让我多看, 可这个实在诡谲,印象较为深刻,可锁魂。”
“锁魂”两字一出, 金溪想起猫猫之前就是魂魄被禁术困在那个身体里,可是这两不一样的啊。
她转身走到榻上,翻开他的掌心,拿回真正的身体后,那个法阵已经消失了。
师兄道:“会不会就是用来做载体?”
几人面面相觑,师傅则被他打开了思路:“还真有可能,我们已知的世界规则里,肉身无法成仙,那更不可能成为魔这种上古东西,可是魂呢?世上的灵无形,可变的可能性可多了。”
“所以,他的身体糟糕成这样还没死,意识还能控制身体,不完全是他够强,还有个原因是那人还需要用他。”金溪淡淡道,把猫猫的手握在手里捂热,“你们猜他是唯一,还是其一?”
英绥一听就懂了:“你有主意了?”
“嗯。”金溪转头睇国师,“我们需要一个机会探查皇宫,而你,就不要再露面了。”
可这人还不知道会不会反水,藏进隐林不知有没有隐患,隐林算是他们的大本营了,只有部分人类神官在山下,灵妖和他们都在山上。
金溪翻出一个小木屋放在白猫面前:“你说你只会相信我,我也一样,靠你了,看住他。”
白猫一愣,猛地仰头看着她,少女唇边的笑意充斥信任,这般地步还会选择相信她,明明他们的爱恨纠葛像剪不断的藕丝。
她的爪子摁住小小的木屋,郑重道:“我一定不会让他逃离半步。”
木屋为囚笼法器,但是比起笼子舒适不少,小小的屋子容易匿藏,还能掩盖气息,断开他和外界的联系。
一旦关进里面,如笼中雀,能看见的活物只有一只白猫。
金溪信任一路走来的队友,同时也试探他对映雪的感情有多深,他的心思纯不纯,足不足以甘愿桎梏自己。
所以,金溪没有收回白猫戴着的金铃,毕竟她没有法力,她自己一个守着法力高深的人类,还是需要有人撑腰的。
此时所见,白发黑袍的年轻男人,嘴角带这微笑,甚至像如释重负,仿佛走进来的不是囚笼,而是自由。
*
初入皇都时已入冬,但隐林小院里第一次用上暖炉,猫猫拿回自己的身体后没见过如此虚弱的。
病美人安睡在床上,金溪在旁边打开画卷,翻找各类容易携带的法器,反击、保护、联系。
都是她从前灵力溢出时释放出来的灵力,别说,大大小小加起来的灵力还挺多的,他不愿意现在吸收她体内的灵力,那就用法器的。
毕竟,长了脑子的猫猫不好骗了,回归大部分前尘记忆的更不好骗。
但是吧,这些法器不太正经,她也不知为何自己会弄出这么一堆。
想了想,小时候的自己似乎挺馋毛茸茸的,摸完还想把人家逮回来养,戴上各种挂饰,走起来叮铃铃响,想想就觉得有趣极了,奈何人家不愿意。
但是……
她指尖勾起一根挺长的细链,看得怀疑人生。
护心法器,但这是两端扣在胸上的金链。
她神使鬼差地看向猫猫,被子下呼吸起伏的胸膛,盖着被子都感觉扔子高挺,若是挂上胸链,估计会猫飞人跳,猫骂人是变态,人馋猫让他羞耻到哭。
想了想,算了,他在特殊时期,不戴东西都疼得泪汪汪地求她救。
于是,好心的人类只给他戴上其他的,耳坠、手链、足链。
她拿起剩下的小镜子寻思可以藏在哪,可挡暗中的厌胜与法术攻击,华婃两兄妹身上有带,这是剩余的,但是金铃的作用也包含这些,似乎不太必要。
于是,她把镜子塞人家的胸膛上,起伏太大不够平坦,放不平,只好指尖压在镜子上摁下去。
“呜……”
金溪:……
假孕的猫真娇气啊!这就疼了!明明还睡着呢!
镜子里的灵力以流动的金光进入他的身体,好半响才失去光泽,没了灵力的镜子就像寻常的死物,只剩下被他体温捂热的暖意,拿开就成了冷冰冰一块死物。
不太好佩戴的法器陆陆续续把灵力传入他的身体,猫猫的身体总算不那么畏寒,昏睡转为寻常的睡眠状态。
他的手探出被子,循着暖源摸索,摸到金溪的腿上便揪住她的裙子,自己卷成一团窝入她怀里。
金溪:?
她顺势抱稳他。
没成想,猫猫美人睡着也会得寸进尺,他干脆自行寻找舒服的姿势,毛茸茸的虎耳不断扫在她的颈侧,痒出一片鸡皮疙瘩,明明不冷也打了个激灵。
“啧。”她低头瞟向近在迟尺的睡颜,他微微睁着眸子。
睫毛在月光下打下一层模糊的阴影,倒影在碧蓝的眸子里,像映出光怪陆离的梦境,梦境的背后是她的脸。
她甚至能看见自己的眼神,似贪吃的深海巨兽,可他迷离的眼睛没有惧怕,像是看什么温柔可亲的主人。
“醒了吗?”金溪轻声问。
睡意朦胧的眸子又闭上,没有回应,猫猫美人舒服得发出一声低低的呓语。
“唔……”
不大像清醒的,像被冬夜冻醒的人类,半睡半醒间,寻找暖一点的姿势便可瞬间睡过去。
果然,他模模糊糊地低语一句:“我冷……”
脑袋往她怀里一埋,试图把大大一团的自己塞她怀里,丝毫没察觉她的体格本就比他小不少。
怎么可能藏得进来呢?
他总嫌不够暖,不断地挪动,把自己缩得更紧,两只手臂干脆紧紧环住她的脖子,身子紧紧贴进她怀中。
他的特殊时期,胸膛软得惊人,仿佛一团柔软的东西压在她怀里,随着他不断的挪动,隔着睡袍擦过她的肌肤。
像是主人被猫猫反过来挼了,倒反天罡。
好不容易给上半身找到温暖的位置,没安静片刻,剩下的位置就更明显感觉到冷意。
于是,他缩了缩垂在床边的白足,可惜怎么缩都够不到她的怀抱,只得绕着尾巴裹住自己。
好脆弱啊,想挼。
“你抱抱我,我冷……”连低低的呓语都显得那么楚楚可怜。
被勾得指尖抖动的金溪:……
被拿捏了呜呜呜,就很难不疼爱他啊!
她快速把散落在床边的法器拔到床角,抱住他回到被窝里,猫猫这下心满意足,窝在她怀里一下子便安静了。
金溪忍不住“啧啧啧”几声,逮住尾巴压在他的背上一起抱住,小声骂他:“无意识的勾人可真要命,欺负了又有良心谴责,不欺负又忍得难受。”
她忍了忍,还是捏了几下人家的尾巴解解手瘾。
怀中的脑袋发出细细的呜咽。
金溪再次抱住他的尾巴,闭上眼睛:“你也就遇上我这么正直的人了,不然指不定日日得哭。”
*
猫猫一觉睡醒,只觉神清气爽,猫猫震惊:“这次居然恢复这般快!”
金溪毫不客气地扬了扬下巴,示意床边的一堆冷冰冰法器:“你把这里面的灵力都给吃掉了,能不快吗?”
猫猫第一次见这些东西,好奇之下伸手去摸,腕间叮铃铃的声音引起他的注意力。
“咦?”
这才发觉自己手上和足上都缠着亮晶晶的饰物,一举一动牵动它们摇晃响动,在阳光下一闪一闪。
姑苏的望风楼里那些跳舞讨好人类的小妖怪,瞬间闯入脑中,他晃了晃手腕,又缓缓走了几步,时轻时重的叮铃铃声紧跟着他响。
他抬头撞上目光灼灼地金溪,脸红了:“你,你这是什么新玩意吗?”
金溪脸上的馋意一敛,一本正经地指指点点:“都是保护你的法器呢,把我当什么人了?”
猫猫端详她片刻,将信将疑道:“是……吗?”
怎么看都像是给宠物戴来讨好主人的,也不像是多能打的法器啊!
金溪“哼”了声,看穿了他似的:“我的灵力就是最强的攻击,我自信,选择好看的怎么了?”
好像,很有道理,她一个雷劈下来没有妖魔鬼怪能毫发无伤的,猫猫反而愧疚了:“多,多谢。”
结果他换衣衫时瞧见一条好看的链子,这个他知道,玄戈戴过,还跟他炫耀大扔子用这个,不管人类多生气都被勾得没了脾气。
猫猫眼神幽幽,睇着金溪。
金溪:……
她面无表情地收回来:“哦,忘记收起来了。”正儿八经道,“不是给你用的。”
岂料,猫猫听完心里怪怪的,幽幽道:“那你想给谁用呀?”
金溪:……
不知为何,像听到了送命题,一边会被猫猫骂登徒子,一边被骂负心人,果然馋别的毛茸茸。
“啧。”她指尖戳着猫猫不同寻常的胸膛,一戳就指尖陷入温软的皮肉里,本想再装一装正经人,趁机倒打一把,结果听见他一声低吟,“唔……”
悠长的声音,暗藏一丝婉转,勾得她的心尖一颤。
她的大脑懵了一瞬,决定不装了,又重重戳了一下,这下听到的是痛哼。
她面无表情道:“是给你用的,你敢用吗?还没戴上就得哭了吧?”
猫猫看着有些重量的链子,毕竟是金链子,定然不会很轻。
他弱弱道:“不敢。”被她碰一下都疼,何况是戴。
金溪满意了,随手把链子丢进储存法器里,指指点点:“你看吧,还怀疑我花心,没良心的猫猫。”
“对,对不住。”
猫猫愧疚,寻思着做什么给她享用哄她高兴呢,门忽然被敲响了。
师姐说华婃来信,请她们进宫帮忙治一下奇症,太医院都束手无策。
几人面面相觑。
金溪道:“总不能是回来又被人用了术法吧,我给了他们兄妹一面雷印镜子呢。”
师兄道:“你带我一同去,若真是病,我比你们精通医术,若是别的,能多个人互相照应,这是探查皇宫的好机会。”
也对,不管是什么事,这次是个探查皇宫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她还是最馋我(暗喜)。
金溪:就说现在的猫猫不容易骗,QAQ不太想让猫猫觉得我是老se批,但诱惑难挡呜呜呜。
第92章 再入宫 猫猫委屈,猫猫哄不好了。……
天空灰蒙蒙, 风雪迎面呼啸,皇宫的白墙金瓦只见白雪,只余少量金色渐露,一眼看去宛若走入雪山白宫。
金溪眼观六路, 耳听八方, 每走一步都是谨慎观察,带路的宫人一路沉默行走, 路过的宫人亦是脸色拘谨, 他们一行人便也少了闲聊。
主要是,猫猫听闻要入宫时便提醒她, 当日来观礼时, 皇后给他的感觉很奇怪。
像被世界之外的诡异东西盯着,仿佛世间所有源于未知的恐惧笼罩在他面前, 道不明,却令他的灵魂下意识想要求救,只是那时他在她怀中, 才算是较为镇定。
如此夸张的说辞,换做旁人只会觉得他心神不定而多疑。
但金溪的修行涉及对世界万物的了解, 小动物天生就有比人类灵敏的直觉,若是从前完整的他, 金溪或许不太在意。
可他失忆逃亡那些漫长年月,几乎和小动物一样,同样依靠这种直觉让自己活下来。
回归到已知的线索,就像先前考量的, 背后之人需要用“载体”,国师是唯一亦或是其一,若是其一, 那猫猫会不会是其中一个?
他们一直想捉猫猫,是否一样要用?
猫猫是天生灵物,国师则锁魂,灵魂与灵有点相似的特质,隐隐感觉其中有联系,可想破脑袋也无法捋顺,总觉得就差一点,偏偏就是这么一点,整个思路被堵得难受。
她凝神打量满目的白色皇宫,急切想要一丝线索补上那一点缺口,不然心里一直堵得难受。
耳边轻轻的咳声都未能引起她的注意力,直到一块酸甜的糖姜塞她嘴里。
金溪这才抬眸轻轻睇一眼旁边的病美人。
偶有白雪越过纸伞,落到他的脸上,苍白的脸色与它几乎一样,只是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白里透红。
金溪咬下糖姜,轻声问他:“冷吗?”
病美人猫猫摇了摇头,叼走手里的一块糖姜,把绣囊收到袖袋里。
金溪没作声,就算冷也不会认吧,不冷无端端吃什么姜,她走到他的另一边,握住他没握伞的那只手。
纯阳之体的大老虎本是世间最不惧严寒之物,高山厚雪中都能打滚玩闹,此时给他挂上远古凤凰羽,手也没见多暖和。
如今神官已抵达皇都,他也不用藏了,充当引蛇出洞的诱饵,没变成小猫窝在她怀里御寒,手上都冷冰冰的。
“真不要我的灵力吗?”
美人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用的,我精神还行。”
“持续行动也行吗?小心遇上意外时晕倒哦。”金溪再次尝试突破他的防线,对她而言就是微不足道的影响,一点灵力而已,他总像是如临大敌,仿佛让她少了这么点灵力就是罪大恶极一样。
然而,他还是摇头。
行吧,金溪不问了。
犟是犟,但相信他有分寸,或许是对她的极端信任,毕竟她当初就一手抱着他打架了,只要灵力充足,她的战斗力就所向无敌。
她凝重多时的眉眼终于弯出浅浅的笑意,还挺自豪的。
她像是终于有心情观赏雪中美景的旅人,恣意的目光四处转。
白茫茫的一片白色中,远处高耸的神殿更是令人瞩目,朱红的栏杆与柱子就如此明晃晃地闯入眼中。
她的瞳孔微微缩了下,之前像幻听的万物语,再次闯入脑中,它在呼唤她。
金溪给变成喜鹊站在肩上的沉莎传音:“沉莎,你打探一下有多少条路线可以去到那个神殿。”
沉莎没多问,直接拍打翅膀窜到树枝上。
师兄和师姐见她们有所行动,投来疑问的眼神,她不做多余的可疑之举,只定定望着远处的神殿。
来自最亲近的家人的了解,他们无须多问便明白了,今日最大的目的地是那里。
不过这次带路的宫人,似乎带他们去的不是华婃的宫殿。
*
宫殿内烧着地火,与外面的严寒几乎是春冬的差别。
室内弥漫着浓郁的汤药味,似被换着药方熏了几日。
师兄在给皇后把脉,几个太医候在旁边,随时回答师兄的问症。
华婃两兄妹也候在那边,不大的床边挤着一堆人,于是他们只留下师兄和师傅在那边。
金溪方才寻着机会悄悄让华婃给她看一下镜子,肉眼所见毫发无伤,但她知道,格挡了攻击。
可是……
不知为何病的是皇后。
因着猫猫的提醒,她还特意让师兄,留意她体内是否暗藏别的东西,可此时见他的反应,不像有异。
但是……她仍是相信猫猫。
只不过,她暗中观察室内的布置,除却与宫铃相连的守宫法阵,并无奇异。
她只得静静坐在茶几边,寻思如何逗留宫中探查。
猫猫的脸色总算被热出明显一些的血色,手里抱着热茶,把软垫挪到金溪身边,紧靠着她而坐。
茶几上放着的糕点动也不动,金溪不许他吃外面的任何东西,哪怕一滴水也不许沾上唇边。
畏寒时容易饿的大老虎看馋了,只能偷偷打开自己带着的绣囊,吃自己带着的零嘴,猫猫祟祟的眸子打量片刻,想悄咪咪给金溪塞一块,被她抬手摁住了,示意他自己吃。
于是,猫猫高高兴兴地独食。
一时间,又像见着久违的小偷猫,得逞后一张小猫笑脸,藏在背后享用赃物,可爱得金溪心痒痒,又想挼大猫了。
她飞快地一手摁在他的猫臀后一挼,可惜位置偏差,没摸到藏在裙底的大尾巴,摸到了有弹性的大蜜桃|臀。
忽如其来的偷袭让他的身子一跳,他吞到半路的糕点猛地噎住,闷着几声咳喘,微微躬身捂住胸口,可爱猫猫骤变病美人。
金溪:……
不小心欺负到猫了,她急忙抬手给他抚着背顺气。
猫猫咳得眼睛微红,湿漉漉的眼睛委屈嗔怪,就这么睇着她。
坏蛋人类轻车熟路地道歉,但嬉皮笑脸的,并不像多真诚,人有罪,但下次还敢。
他们这边的闹腾明明压抑着举动,可惜仍是被人发现了。
“怎么呛着了?快些喝口茶缓缓。”
皇后虚弱的声音透露出关怀,可给金溪的感觉却有点突兀。
猫猫看着茶几上的茶杯不知所措,偷偷用眼神向金溪求救。
金溪也没想到这都能被发现,她还在被师兄把着脉呢!
这遂不及防的,她只得迅速思考如何躲避喝水:“没呢,这家伙娇气,许是方才被风吹到,暖暖便好了。”
皇后那边静了片刻,道:“原是这样。”
见她没有执着,金溪松了口气,又过了半响,已经无人在意这边,猫猫的报复就来了!
他的尾巴尖飞快地窜出来拍她手上,离开时还故意轻轻扫她一下,微微痒意勾起她的手瘾,等她下意识来捉,他又“嗖”一下藏回裙底。
见人类落败,猫猫唇边牵起一抹得逞的微笑。
金溪:?
哪学的,就很坏!
可他成功勾起她的毛绒瘾,越忍越难受。
她不好掀猫裙底报复,于是……金蛇代替她上演龙虎斗。
猫猫的微笑忽而僵住,不可置信地瞪大眸子。
她怎么敢大庭广众地非礼猫!
她看上去甚至不像是吓唬一下他。
他的衣衫较为宽松,他仍是衣冠楚楚的猫猫美人,没人知道衣衫底下盘绕着一条大金蛇,它原本只是一条盘绕在手腕上的小金蛇。
此时已经变成大蛇缠绕在他的腰肢上,蛇头缓缓往上攀爬,如攀上雪山之巅的巨蛇,蛇尾绕过他的大腿摸向尾巴根,粗壮的一截蛇身,就这么强制隔开他的两腿间。
蛇头的蛇信子划在胸膛上的娇嫩皮肉上,惹起他的寒颤。
但是越过他的尾巴根的蛇尾,更让他心里发毛,他的尾巴毛已经炸了。
他开始发软的手猛地抓住金溪的手,方才还得意的眼睛成了满含祈求,他压低声音求她:“别,别在这里欺负我。”
金溪接过他快要拿不稳掉落的绣囊,还慢条斯理地挑挑拣拣,最后拿起一块梅子肉,叼进嘴里。
以挑衅的眼神回应他。
他的灵魂猛地一跳,暗觉不妙,果然,坏蛋金蛇咬他了!
“唔!”
他的眼尾骤然泛红,面露惊恐,可怜楚楚地晃她的手:“不要,别这样对我呀!”
他裙底下的尾巴慌慌张张地去扯金蛇的尾巴,结果变成了双面被袭击,胸膛上忍受着又痒又痛的难受,裙底在龙虎斗。
但是他的身体早已开始酥麻发软,身娇体软的猫,根本经不住这样的袭击。
所以,龙虎斗没斗过,还被重重勒紧身体,逼得他的呼吸凌乱了几下,尤其是隔在他腿间的那截,让他的裙底成了“丢盔弃甲”的战败之地,它就像进入无人之地一般轻易。
猫猫终于同时遭受攻击。
胸膛上同时被它重重一咬,他张了张嘴差点叫出声,猛地咬住唇,好险才噤声,没有丢了体面,这里满屋子人呢!即使他不是纯人类也会羞耻的呀!
蛇尾对他的攻击从缓缓试探到越发的迅猛,毫不怜惜,丝毫不怕把他弄坏似的。
他这下直接软倒了身体,看似大猫咪依偎着主人,紧紧抓住她的手腕,俨然是一只粘人的大猫猫。
然而,他衣衫底下正在做激烈战斗,抖着的尾巴在做垂死挣扎,金溪搁在腿上的手原本轻轻敲着膝盖,忽然三指做出重重下压的举动,猛地摁在膝盖上,和蛇尾同时做出碾压动作。
靠在她肩膀边的大猫咪顿时身子一抖,从喉咙发出压抑着的呜咽,但被他努力压抑着,轻得只有她听见。
他的眼睛已经湿润,眼泪几乎要溢出,紧紧咬住的嘴唇禁止他所有的话语,只能望着她摇头。
玄戈就坐在他的不远处,似乎察觉到他不对劲,从最初的见面,这只猫给他的印象就是又单纯又娇弱,总会在所见之处照顾他一下,此时也一样。
他戳了戳他的肩,小声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猫猫无法回答,不愿意让他看见不堪见人的模样,又羞耻又难受,他注视着金溪的眼睛都快哭了。
金溪回头替他回答:“犯困呢,没事。”
她说话间,袭击他的攻击力有所减缓,猫猫趁机缓过来一点,凑到她耳边,悄声求她:“求你,我不敢了。”
金溪见他真的快要哭了,再玩下去会把猫猫玩生气。
于是轻轻“哼”了一声,让金蛇回到他的手腕上。
蛇尾离开的那一下碾压,又是另一种袭击,他差点闷哼出声,幸好及时咬住唇,但是身体是软了。
他蔫蔫地半伏在她肩上,抬手擦干净眼睛。
金溪笑嘻嘻道:“你看吧,猫猫怎么能和主人斗呢?又被入又被吃,哭了吧?”
美人嗔怒,周围满是人,心理冲击比身体上的更让他刺激吧,一不小心就这辈子没脸见人了。
但他确信,自己确实斗不过她,只能委屈巴巴地垂头靠在她肩上,缓了片刻,确认声音不会有任何古怪,这才小声骂她:“坏蛋。”
结果被塞了一嘴糖姜,他抬起眼眸睇着她,还有少许水光,像极了被蹂躏惨了的美人,受尽委屈求告无门。
在无声地述说:“一块糖姜哄不好。”
可是登徒子欺负完猫,丝毫不打算哄,猫猫委屈,不说话了。
直到师兄实在查看不出什么,只说皇后身子畏寒,开了个药方给他们。
几人跟着起身离开,猫猫蔫蔫地起身,身前忽然被紫衣少女挡住。
她回头笑眯眯道:“我背你呀,省得又被‘冻’到咳嗽。”
猫猫抿了抿唇,思索不足一瞬,直接趴她背上,不争气的猫猫不蔫了,嘴角还偷偷笑。
走入风雪中,寒冷的气息不足以引起他的注意,因为主人的脊背更暖和,脸颊上方才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绯红,好半响也未能褪去。
仿佛不久前的病美人已被治愈了。
治愈猫猫的主人笑吟吟道:“还气吗?”
猫猫愣住,原来藏着的小脾气早已被发现了。
他窘迫了一下,尴尬得不知说什么,最后只小声的抱怨她:“你怎么能对我这么坏啊?”
金溪撇了撇嘴:“我要是坏就让你当场哭了吧,还会背你出来呢?”
猫猫也不是会吵架的猫,不然就不会只生闷气了,又听她问:“身子还觉得软吗?”
这下猫猫是真不气了,她果然和小时候一样,玩得怎么出格都适可而止,她一直关注着他的状态。
更是对他的身体反应了如指掌,他确实一直到离开都还在发软,走路会别扭,玄戈肯定会发现不对劲。
所以她选择背他走。
他抿了抿唇,忽然发觉他们这会就像是人间小眷侣,做出了最亲密,只有两人会有的那种打闹。
又羞耻又暗藏羞愤,同时又会愿意承受。
这是不是就是爱情啊?爱能包容对方,同时承受她所有的好意。
原来这就是爱啊……从瀛洲就一直思考的问题,答案就在此刻。
“怎么不说话?原来猫猫气性这般大呀?”她状似苦恼,叹道,“哎呀,这次可要好好想下如何哄猫猫才行了。”
他的脸埋在她的颈侧,已经漾开一抹灿然的笑意,正想说不气了,可话到嘴边就变了。
“那你给我沐浴,梳理尾巴毛,还……还抱抱我。”
“哇哦,猫猫果然不好哄,这般多要求呢。”
话说得像嫌弃,可猫猫偷偷观察她时,发现她在笑,而且很明显的宠溺。
跨越漫长的等待再重逢,终于等到最让他满足的东西,来自爱人的宠溺。
他忽然抛弃了作为“成年的人类男子”的矜持内敛,短暂地当一只骄纵的大猫咪。
他晃着足,听着足踝上的链子叮铃铃响,小声控诉她:“谁让你这么坏。”
金溪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养了一只巨型大猫,又荒谬又欢喜。
“对对对,我错了,下次要把大猫咪关起来才玩。”
大猫咪:?
她不是在哄猫吗?为何忽然口出狂言?
来不及问出疑惑,周围骤然一变,寂寥的白雪之地忽然满是杀机。
他光顾着和金溪说话,没发觉他们走的不是出宫的路。
顷刻间就变成剑拔弩张,大战在即——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嘿嘿嘿,原来这就是爱,还有她的宠溺。
金溪:大扔子猫咪就是适合边x边吃奶。
第93章 入神殿 竟长得和大猫猫有几分相似。……
不久前还是一片宁静的皇宫, 此刻一片狼藉。
目之所及的所有活物都分不清是人是鬼,哪怕只是一个小宫女,上一刻看着术法的轰炸而惶恐躲藏,下一刻就有可能是暗算之人。
猫猫原本被金溪推到边上躲着, 差点便着了道, 幸好他满身是法器。
金溪一刀劈开冲上来的人,听到他那边一声炸响, 扭头看去, 倒在猫猫面前的“人”成了一具破损的木傀儡。
“傀儡术。”她直接牵着猫猫往神殿方向杀过去,“你们掩护我, 他们明显是不想我们靠近神殿!”
原本敌方的攻击意味不明, 像杀戮,又像活捉, 但目标不明,一个个狡诈得很,就是不让他们察觉真实的意图。
只不过, 没想到他们几个外来者的战力这么强,直接冲破他们的防线, 不断向着神殿靠近。
越是靠近,他们的攻击越是密集, 从四面八方杀出来,披着人皮的东西甚至不知是人是鬼。
都到这个地步了,明显皇宫有他们的重要东西,队友之中也有他们想要的人。
既如此, 那就干脆把人家老巢给掀了吧。
华婃若是无辜,应该会体谅,皇族占据紫微星之气, 兴衰善恶都关乎天下命运。
白茫茫的雪地早已坑坑洼洼,被英绥的树藤撞塌的墙,碎了一地的木傀儡。
他们再次冲破防线,皇宫里的宫铃守宫法阵启动了,一阵铃声环绕耳边而响,瞬间视线内一阵眩晕,顿时置身于杀戮迷宫,原本能抵达神殿的路线怎么走都像绕去别的方向。
冒出来的宫人已不再像是人的举动,甚至有地上爬出来的,目光呆滞,面目生硬,一点也不像她给木偶赋生来的自然。
“哪来的能耐能附灵这么多傀儡?”金溪问师兄:“皇后体内真的无异?”
“正常得发邪。”师兄道。
金溪把猫猫拉到身后护着,嫌弃地盯着渐渐围拢过来的敌人:“事出反常必有妖,有时候反其道而行也是一种心术。”
远处的宫殿,皇后原本病态苍白地卧病在床,她忽而叹了叹气,像见着什么调皮的孩子一般无奈。
候在旁边的华婃两兄妹闻到一股怪味,随后神志模糊,伏倒在旁。
华婃以为皇宫遇袭,强撑着意识不愿昏过去,闭着眼睛凝神听着声音,试图挣扎起来。
她察觉到母后缓缓掀开被子,踏着庄重稳妥的脚步出去了。
母后不是病着吗?为何……
想起当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也是母后自请受罚才勉强结束,这次也是吗?
明明病着也要尽力做出坚强无异的模样,出去摆平一切难题。
不,她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苟活在母亲的羽翼之下,她也可以为家人独当一面。
她强撑着咬破嘴唇,咸腥味入舌尖,让她得以撑起一点精神,极力睁开眼睛,摸出短刀在手臂上划了一刀,疼痛刺激到神经,如同激活了自身的潜能,就像金溪所言的紫微星之气。
都成了帝姬了,当有所不同才对吧。
她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循着混乱的声音而去。
“砰——”金溪又一刀劈飞一个敌人,这次没有碎,只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是人类。
这边打得不停,远处没完没了地冒出来敌人。
“啧。”她朝着空中的沉莎唤一声,“沉莎!”
空中的喜鹊会意,叫声连连,不同寻常的穿透力与规律一响,周遭一声又一声的鸦科动物叫起,一圈又一圈向着外面蔓延,不多时,如同一场壮观的鸟雀接力,叫声没多久就传遍皇都,城里城外都是。
灰蒙蒙的天空中,渐渐出现一些光点,混在飘落的雪花之中,如星辰降世。
金溪一手护着猫猫,一手握住刀柄,青筋暴露,重重劈碎一个“人”,又是一地的碎木。
倒是比瀛洲的纸人要坚实,花费的力气还不少。
猫猫也察觉到,砍附灵的木头没有砍纸扎的那么轻松,问她:“要我帮忙吗?”
金溪果断拒绝:“不,你所有力气都用来凝神躲好,别受伤。”
“那我变小猫?”兹事体大,他就不去自作主张地强撑了,省得好心办坏事,小溪永远值得相信。
“已经没必要了。”
她扫空身前的敌人,趁机召出奇门万象法阵,淡声道:“星移。”
空中光点是收到传信的神官与灵妖发出的定位,沉莎则是发出最初号令之人,这些定位足以覆盖整个皇都。
星辰空间筑起,皇都成了金溪的囚笼,不管什么东西,不进不出。
此空间里,她为主宰,星辰轨道转为她的吉时,抑制着木傀儡的附灵之力。
金溪带着猫猫直接转身离开,朝剩余的队友道:“交给你们了。”
师傅玄菱紧跟上:“我去帮她,这里交给你们。”
眼看着金溪手里的刀成了一柄巨斧,连路线都不推磨了,直接盯着高耸的神殿为直线目标,以巨斧开路,直接拆过去。
一声声巨响,又一阵阵宫墙与别的东西倒塌的声音,金溪的身影渐渐隐没在风雪中。
此地,就剩下师兄和英绥玄戈,两人一鱼,透过倒塌的宫墙,见着越来越大的“人”在围拢,一场恶战即将开打,但必须拦住他们。
师兄的白玉莲花笔虚空画符:“庄周蝶梦,筑梦!”
以他为中心的方圆数百米为蝶梦范围,那些“人”中有一部分人动作阻滞迟缓,这是人类进入梦境了,以自己的执念为引。而不受影响的部分便是傀儡了。
既然能区分出来,那分工合作就轻松些了,树藤攻向傀儡,师兄则趁机以梦境打探那些真实的人。
只见这些人一个两个气质都变了,似睥睨众生,所见之物皆为蝼蚁,狂妄至极。
师兄蹙了蹙眉:“成神?这些人……”
英绥当即笑出声:“哈哈哈,这些阿猫阿狗也配啊?连修心都没有,德也没有,连人类的七情六欲都没能驾驭,简直是痴人说梦。”
沉莎留在英绥那边方便当传音鸟,金溪听了她的结契传音,也是很无语。
“成神?”觉得他们荒谬,又感觉的确符合,毕竟他们大费周章地部署了一切呢,合力把炼魔当神?还是合二为一啊?
师傅跟在身后踏过神殿的庭院,刚想问,眼前忽然冒出一大片的敌人。
但她们的目光注视着站在傀儡后面的皇后,雍容华贵的病美人站在风雪中,唇边含着微笑,如看捣蛋的小孩。
这气质太古怪了,她才多大年龄啊,用这种眼神看人。
皇后无奈道:“婃儿那般信任你们,连太医院都不相信了,非要请你们入宫,你们怎能利用她把皇宫弄坏呢?”
玄菱冷冷地打量她。
金溪嗤笑一声:“我倒是见识到什么是倒打一耙了。”她嘲讽道,“你好心虚啊。”
皇后听了也不恼,眉间微愁,似为女儿的朋友关系而苦恼,像足了开明的家长,还试图劝她。
“不,这神殿可不能闯的呀,这是皇族圣地,事关黎民百姓,若是闯了出事,婃儿该发愁了。”
字字句句都真情实感,可真对得住民间对她的赞颂。
猫猫感觉她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投到自己身上,那种如被诡异东西凝视的恐惧又来了。
他下意识靠近金溪的身后,再大着胆子直视她时,听着一字一词都觉得怪异,一举一动也古怪。
做作?像个学大人举动的孩童。
他下意识道:“好假啊……”
刚嘟囔完,金溪的身影成了一道残影掠出去,长柄巨斧在她手中挥出一道又一道的弯月银光,一声又一声的炸响,挥出的刀风炸起地上的雪,不多时,平静下来的雪地上只剩下一地的木碎。
金溪飒爽的身姿挺立在风雪中,冷冷地侧头睨她,如同充斥肃杀之气的处刑者:“让我猜猜,你又是什么东西?”
丝毫不带敬意,特意加重“东西”两字,甚至带着一丝不削。
像是不习惯这样的冒犯,皇后如同假面一样的笑意终于僵硬地敛了一点,连带慈祥的声音也冷了几分:“你可真是顽劣,不听劝的孩子可讨不着好下场哦。”
“哼。”金溪握紧巨斧直接迎面冲过去。
皇后的宽袍大袖一挥,影子一晃便远离,四面八方涌出新的傀儡。
金溪的巨斧再次一轮攻击,来一个劈一个,但是源源不断,越来越多。
这么下去也不知耗多久,她的星移能克制傀儡的附灵威力,可不代表克制他们的数量啊。
她暗戳戳地一边砍,一边往猫猫身边靠近:“我倒是好奇,何等高人有这等能耐,竟能附灵这般多傀儡,这修为怎么也得是上千年修为的修士吧。”
皇后却不接她的话,终于端不住慈祥家长的架子了。
金溪也不打算追问,没意义,只要他们这边的破坏力够强,把皇宫掀了不就能逼人出来了吗?
“这里交给你了。”她对师傅说完,迅雷不及掩耳,一手抱起猫猫,身影如箭一样掠向神殿大门,同时御风术刮起雪花成了障目之物,挥着巨斧在风雪中绞杀敌人。
皇后脸上的面具终于崩坏,慌忙控制傀儡拦截她,奈何金溪在这灰蒙蒙的暴风雪中像鱼如大海,只听其声,眼睛所见只有残影。
她终于被逼无法,拔出剑亲身去拦截,却被玄菱拦住。
皇后错失这么一瞬的时机,金溪已经提起巨斧重重挥出刀风,浩瀚的灵力裹挟风雪撞开禁咒,惦记许久的殿门终于被打开。
踏入殿门抬头看去,一人一猫皆是怔住。
他们都以为里面供奉的,会是像山明宗一样的伪神,可是……
这里的确有神像,而且是金身神像,想起景国曾经是神宗国,有护国神的庇护,皇家的确有足够的财力给神像筑金身。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神像不是一个,而是一对男女,也不像神灵的无相之面,他们是有五官的。
而且,长得和大猫猫有几分相似。
金溪惊愕地转头端详大猫猫,他同样诧异地望着神像,猫猫美人的脸上分明没有悲伤,可莫名地滑下两行泪。
“猫猫?”她想抬手去给他擦眼泪。
“你终于来了……”此时,呼唤她的万物语终于是清晰的声音。
金溪眼前骤然发白,身体一下失重,还没来得及惊诧便原地消失。
“小溪!”猫猫见着她化为一道白光进入神像,或许说是被吸入,他惶恐地奔过去,可伸出的手还是没能触碰到她。
神殿的门忽然关闭,隔绝了外面的打斗杂乱声。
他无暇顾及自己孤身一猫被关在神殿,只奋力拍着神像。
“小溪!小溪——”
大老虎的掌力比千金还重,拍打神像“砰砰”声响,不断在封闭的神殿里回响。
可怎么拍都无法寻到入口,他干脆以身体去撞击。
“砰——”
一声巨响带来的回音,甚至有些许振动感,眼见着他会受伤,一声叹息犹在耳边,他意识一顿便昏倒。
“孩子,睡吧……”
猫猫卧倒在神像脚边,他的身体像被看不见的东西珍重地抱起,让他以舒适的姿势躺着,一张被子漂浮过来,裹在他身上。
如此庄严辉煌的神殿,猫猫宛如格格不入的野猫闯入,还毫不客气地借宿熟睡,可他睡得尤其安稳,头顶的虎耳自然冒出,身体缓缓卷缩起来,抱住尾巴。
就像睡在自己家的窝里一般自在,团成一张大猫饼。
金溪眼前只有无尽的白,如入虚无之地,再看见东西时,已在陌生的地方,可脚下却没什么实感,虚浮得很。
高耸入云的大树,绿草满地,绚丽而巨大的花,清澈的溪流,追逐打闹的小妖怪,四处漂浮的小灵物。
赫然是隐林,是非常热闹和谐的隐林,这般祥和,像是真正的有山君镇守一方,护一方安宁的光景。
曾经的大猫猫当山君时都不曾有这样的,大猫猫更像是依靠天生的天赋威慑,小灵物亲近他,小妖怪偶尔来找他求助,但是大一些的妖都躲着他,魑魅魍魉更是。
他不善交际,不善打斗之法,更擅长守护,依靠威慑来面前达到一些平衡。
这么对比下来,大猫猫像是学习中的山君。
她四处打量,所见之处没有自己熟悉的地方,不像是大猫猫呆着的山林范围,那就是说,不在皇都范围。
她凝神靠听觉判断,隐隐有欢笑声。
她循着声音而去,似乎有一个院子,她依靠树木的遮掩缓缓靠近,看清楚时,只见院子似一个温馨小家,住着两夫妻。
而那两夫妻,赫然与那对神像的容颜一样。
人身,虎耳,虎尾。
此乃山君之居——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她被吃掉啦!!呜呜呜。
金溪:好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挠头,白天还有一章,交代完猫猫的来历就完结了,打架啥的,我不擅长写,写得会比较粗糙,就是交代完世界设定那种程度吧。
第94章 生与死 人与猫的缘分因果。
金溪没敢贸然暴露, 人生地不熟的,只暗中观察一切,先弄清楚自己是身处梦境,还是别的什么空间。
她感受不到脚踏实地的实感, 能行动自如, 却缥缈。
见着旁边路过一只小红狐,蓬松的大尾巴就这么擦着她晃过去, 丝毫没有被扫过肌肤的痒意, 想要挼毛时,她的手穿过了它的身体。
她像是游离在这方世界之外的外来客, 作为唯一的观客, 观看这一个故事。
既如此,那没必要藏了, 她走入院子,以最近的距离跟随主角,看尽这一场戏。
两夫妻的确是夫妻, 是一对修炼超千年的老虎。
老虎在人世间被称为山君,可终究是畜生, 畜生修行比人类难太多了,得之机缘开智, 修成人形,之后的漫长修行年月都在学习人类的仁义道德,跳出畜生的思维。
之后的修行,则是积攒功德, 顺应天道法则行善,山君最适合的修行之法则是顺着“山君”这一条路继续走,那就是“守护”。
只要修行成功, 便可汲取世间灵气得长生,往后生生世世,生命起起落落,都不用再入畜生道轮回。
修行之路漫长,少不得见证皇朝江山分分合合,人间沧海桑田,一方天地的繁荣凋零。
但山君眼中只是众生平等,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救起眼前的人。
这个瘦骨嶙峋的男人,这时只是平平无奇的人,无论是样貌亦或是窥见的气运。
殊不知这将会成为赋予人类文明新生的明君。
他派来的使臣在山下徘徊许多时日,都找不到隐林的入口,毕竟凡人入仙境,就连误入都算是天时地利的机缘。
直到一次山洪,山君号召当时善水的蛟妖们一同治水,治水之功德有助修行,蛟想要成龙就像是刻在灵魂中的执念,所以事情很顺利。
被救起的使臣也是伶俐的人,看出这对夫妻便是皇帝要找的恩人,毕恭毕敬地请他们去皇都,皇家愿意以供奉的愿力助他们修行,报当年之恩。
没想到当时平平无奇的落难人类,竟成了当世的紫微星之人,这对他们的修行的确大有裨益。
于是,守护一山多年的山君,离开了,得金身,受供奉,从护一山变成护一国。
皇都在人世间最繁华的地段,也是人类最密集的地方,这就有了另一种修行方法,那就是入世。
也是非常适合了解人类,学习人类处世的方法。
他们时常会离开供奉金身的神殿,到处去见识人类的生活,一本空白的手札,一字一句记录着人类的人间烟火。
人类的七情六欲贪嗔痴,复杂又令人痴醉,无忧无虑时欢笑声不断,颓丧时如同秋冬的落叶等待腐朽,恨时令人疯癫,爱时缠绵沉醉,到最后成了一生一世的感情,以名字见证他们的一世因果。
山君们同样被这等丰富的情感感染,见过落魄与圆满。
山君怀孕了,已入修道的妖改变畜生体质,已经不容易繁衍,所以这就像是天赐恩典,他们珍惜至极。
此后,他们少了外出,时常呆在神殿里,皇宫也足够大,随出随入的他们也没觉得多闷,反正修行本就修行养性。
金溪基本上是,他们走到哪就跟到哪,借他们的眼睛,看不曾知晓的世间过往。
皇宫建造观星楼,入驻钦天监,观天时,测地理,探究宇宙奥妙造就人类新的文明。
这是人类在众生中最独特的天赋,是聪颖的智慧,脱离灵气玄学依赖,运用世间常规法则。
不断探究新知识,世界文明不断延续,以短短百年的生命,一代又一代地传承,这是让文明“长生”的最佳之法,也是独属凡人的“长生”。
山君的手札成了宝典,记录人类的万事与传承。
钦天监许多修士。
最出色的,是那时候的国师,一个年轻的男子,时常面带若有似无的笑意,面目亲和,孩童的好奇心重,皇子皇女们时常去找他见识玄奥的东西。
神通广大之人,必然和护国神联系深切,山君们也不如何对他设防,时常互相交流术法见解。
金溪不禁心里腹诽,小动物就是单纯,不知人心险恶,心口不一的真与假,完全不设防定会出事。
她趁机凑到跟前去,看观星楼的“奥妙”,一群道士少不得术法类的东西。
她看见一些正在构造的阵法,她认出里头有皇宫中的宫铃法阵,原来已经用了这般久了,的确厉害。
再一看,她愣住,这不是现任国师背上的法阵吗?
原来,他们的筹谋已经这么多年了!
为何扶桑树毫无察觉?
神官虽隐世,可也时常有人会入世的,灵妖众多也少不得会去凡世,为何从来没人发觉这些东西?
气运的流动若是有异,定然瞒不过的,何况这里是紫微星之气的地盘。
底下渐露一角的法阵引起她的注意力,像隐仙踪藏书宫里的,长辈们从不许他们多看禁区里的古籍,从前金溪调皮误闯过,所以有点印象。
这种东西不可能会流传给凡世,哪儿来的?
她下意识伸手想去抽出纸张,可惜她不属于这里,无法触摸。
“啧。”真烦。
她认真打量起国师,这才惊觉这人瘦骨嶙峋,病态苍白的脸,诡异的面相无法窥探任何东西,像被一层面纱挡住所有的探究,似死似活,似苟延残喘的将死之人,又像死去的人强行爬回阳间。
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了,可惜他做事躲躲藏藏,她触碰不到,两只傻大虎总跟他探讨天地法术从不曾起疑。
但凡怀疑一下去探索一下呢?让她多看点有用的线索啊!
和自家大猫的呆傻不相上下,但是自家的那只是她纵容的,也不能嫌弃,罢了。
*
钦天监很忙,明明人数众多,但观星楼总是冷冷清清,时常走动的最多就十来个人是面熟的,个个都神通不凡,但偶尔也会被派出去。
疑似被皇帝派出去干活了,走遍景国东西南北,探索不同的地域,习得新的知识,造福不同一方水土的百姓。
此时的金溪对他们做的任何事都存疑,夺运的谋划,怕是像蚂蚁搬家一样,一点一点完成的。
两只傻大虎只在皇都范围内活动,没有更宽阔的视角给她见到更多的东西,只能凭借这些蛛丝马迹来猜。
她无法触碰这里的东西,但是观天相这种本事不受约束,感知气运灵气流动亦然,皇都就是一派祥和,一切欣欣向荣。
让金溪有点欣慰的是,两只傻大虎似乎非常珍惜怀着的崽,谁都不透露。
临近生产时是冬日,天气不好便少了走动,正巧不让人存疑。
山君分娩那日,嗷嗷降世的崽让两夫妻好一番惊诧。
虎耳人面,莹白的肌肤,稀疏的头发可见是银白色,半身人,半身虎,非人非兽,怪得很。
饶是修行多年的山君见多识广,还是看懵了。
金溪听到他们的诧异里还有一个线索。
女山君惊愕道:“这,这是灵物吗?天生就带有这般纯粹的灵力?体内没有妖丹呀。”
神殿中,纯阳之灵带着湿润的水汽,瞬间就弥漫开来,近处还水雾氤氲。
“夫君!快封闭神殿,不要让人察觉!”
原来大猫猫是从人家的肚子里降生,从因果系统中诞生的先天灵物?闻所未闻!
不对,肯定还有别的机缘相交。
是不是这时候的世界已经不对劲,这是世界规则里自然诞生的自救之物?
或许也和他们受紫微星的愿力有关?承载江山社稷的愿力,本就是非比寻常的。
小型猫猫人的眼睛还没睁开,和小动物一样,需要一些时日才到睁眼的时候,可是……
他小小的人身部分,淡蓝色的脉络泛起流光,如雪花一样的白色光点从身上漂浮散开。
“人间的浊气……被洗涤了。”她猛地抬头,和一脸担忧的夫君对视。
先天灵物不能留在凡世的。
受凡世情感感染的山君,若说当畜生时的繁衍,是来自自然界的自发职能,此时的,则是因感情而憧憬的圆满。
“他好不容易才来到我们的家,一来就注定要离开吗?夫君,我……我舍不得。”
他也面露不忍,抚上儿子的手那般珍重,力道都舍不得重半分,就像对待世间最易碎之物。
温软的小生命接触到父亲的首次触摸,晃着的小手摸索着抱住他的手指,小小的脸在他掌中蹭了蹭。
男山君重重地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道:“既然降生在我们的家,那就注定和我们有亲缘,没关系的,父母保护孩儿这事,在人类里再寻常不过,反正,我们不是寻常人类,我们有能力保护好他。”
女山君闻言,愁苦的眉目舒展,望着小猫猫人笑得欢喜:“对,孩儿别怕,爹娘会护着你长大。”
“既如此,他的名字就唤作君溯,承我们之愿,带水灵而生,我们强留你于世,愿你如名,拥有逆流直上的力量,快快活活地活着。”
“溯儿。”
从不曾知晓的真名,就这般遂不及防揭晓了,大猫猫丝毫想不起来的那部分过往,包含了这里,属于他幼年期的记忆,就连之后的,连名字都不记得,像一整条完整的线被抽掉。
金溪原本还苦恼他们不出去,无法见到更多的线索,可此时又觉得能见着小猫猫人还不错。
他第一次睁眼时,如大海一样美的碧蓝眼睛映入眼中,如同眼里就带有净化之力,清澈的水灵从大海而出,洗去她心中所有闷烦。
金溪试探着唤他:“猫猫?”
小猫猫人没有反应,只好奇地看着父母,第一面便是笑着回应父母的呼唤,天生就这般喜爱以微笑对待世界,果然是与生俱来的性子。
没有回应,他或许没有进来这个空间里,金溪叹了叹气,没有猫猫人逗弄,有点失落。
天生灵物在刚诞生之时比较弱,混居在一众小灵物里只像一只小妖,平平无奇的灵力,不引人瞩目,等接近完全时期,纯粹的灵力开始在世间蔓延,察觉到一丝一毫的气息便会引起掠夺。
扶桑树同样会察觉,通常会让隐仙踪派人去接入大海。
大猫猫承载的机缘不知是什么,生来就像是完全体,两夫妻想尽办法藏起他的气息,小心翼翼藏在神殿里养着。
小猫猫人的成长每时每刻都被珍惜,那本凡道手札上开始了他的成长记录,字字句句蕴含记录者的情感。
有时是女山君,有时是男山君,不一样的字迹,一样的珍惜之情。
可是他越大,与众不同的灵力就越难遮掩,而且,他的身体需求纯一些的灵气来供养生机。
凡世里的灵气稀薄,还浑浊,他生来不沾世间污秽,同样难以吸收这些浑浊灵气转化生机。
事关他的健康,已经不是想要他陪伴身侧的私心可比的了。
于是,从来没有孤独生活过的猫猫人,开始了隐林的独居生活。
金溪本来还恋恋不舍,跟随山君的视角,就看不见猫猫了。
然而,不知何为何,她的视角变成猫猫的了,或者说,像是有一双眼睛暗藏在他身边,关注他的一切。
不管如何,都是好事,她喜滋滋地跟着他上山去,那边或许有别的线索呢,留在宫里太久了。
那时的猫猫年少一些,有些稚嫩的五官已经眉目如画,就像个温润如玉的小郎君,身姿翩然,如精灵入世。
若是生在凡世,少不得引起奇奇怪怪的话本故事。
寂寞猫猫刚开始时,每日俯瞰神殿发呆,眼眸水盈盈,夜间则望月发怔。
后来发现山里有不一样的热闹,小灵物亲近他,日日闯入院子绕在身旁,偶尔救助的小妖怪变成小动物盘在膝上,像养了一院子的宠物,还挺新奇有趣的。
于是,他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正式开始学习做山君了,得守护好这些安宁才行。
学习当山君,不外乎就是行善之事,于是,小郎君猫猫开始捡人了,救人一命,引之下山。
人类下山后,几乎不再有第二次机缘误入隐林,只恍惚觉得自己遇上山神了,救的人多了,他甚至得到人类给他供奉的小神龛。
人类的信仰愿力乃世间最强的能量,天生灵物接收这些能量如喝水一样简单,所以猫猫变强了,纯阳大老虎,只需往那一站,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不敢靠近。
久而久之,小妖怪都少了来,只偶尔需求帮助才大着胆子来找他,寂寞猫猫又蔫了。
小妖怪最多停留几日便离开,都没什么有灵智的活物与他说话。
后来捡到一个落魄修士,作为报答,他自请当猫猫的侍从,那阵子总算有人同他说话了。
只是人类心思复杂,承载太多的东西,而且人类的一辈子最多就百年,平平无奇的修士也只是长寿些许。
所以,他还是下山了,回归人类族群。
金溪看着呆坐在溪边玩水的猫猫美人,水系法术把水变成各种模样,逗水里的小妖玩。
虽然面上还是温柔的微笑,可金溪知道寂寞猫猫不高兴,这时的他像是灵魂有些许迷茫空洞。
仿佛不知如何面对自己孤寂漫长的猫生。
一晃眼,猫猫已经是她初见时的模样,一个美得让她悸动的成年男人。
他似乎正在说服自己,过着日复一日的相同日子也不错?可是自己如同山中虎,隐林就像是巨大的困兽笼。
有时实在忍不住,就变出黑发,戴着面纱下山进城了。
偶遇到父母也不敢贸然抱头痛哭,倾诉自己的孤苦,因为他怎么看都是成熟大老虎了,不再是小猫猫。
何况,他知道父母为了保护他,护国神的身边总会出现达官贵人,这些人站在权力高点久了,胃口恐怕越来越大,怕他们把注意打到大猫猫身上,所以一直形同陌路。
知晓他会下山寻乐趣,能给他的就是金银财宝,让他玩得尽兴些。
但是孤身一虎能玩什么呀,他时常下来溜达一圈便回山了,像误入村庄的大老虎,同惧怕猛兽的村民格格不入。
直到……金溪看见了猫猫捡到了自己。
此时以旁观者来看尽这段岁月,这才发觉猫猫的猫生里,最快活就是这几年,那些金银财宝都用给她了,只要她想要的,猫猫绝不吝啬,要吃的都是买最好的。
肉眼可见的,把瘦瘦小小的人类幼崽,养得粉雕玉琢,丝毫不输富人家的千金小姐。
在她沉迷手上的玩物时,猫猫虽然静静坐在一旁,可看着她的眼神是那般满足,如大海一样的眼睛,莹莹生辉,美极了。
直到师祖带她离开,他没有转身看她,是因为他哭了呀,回到山里还自己躲在屋里哭,看得老心疼了。
“啧啧啧,难怪这般粘人。”金溪忍不住指指点点。
回想一下再瀛洲遇上他时,似乎……他刻在灵魂里的情绪尽数投在小猫身上了,失忆的他,没了“成年大老虎”的拘束,反而因祸得福,补上了他缺失的归宿感。
她看着独自抱着尾巴哭的大猫咪,下意识想去抱住他,直到自己的手穿过他的身体,才想起自己只是故事之外的观客。
她还是没忍住,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耳朵:“别哭了,等我回来,你的好日子就来了。”
眼前的一切忽然被黑暗吞噬。
金溪:?
结束了吗?
可她静静等了许久也没见着多年后的神殿。
耳边听到隐隐的哭声,好像是大猫猫的声音,她扭头想要探寻一番,金瞳久违地滑落金色眼泪,跟山间流水一下擦不尽。
太久没被他的痛苦情绪影响到了,即便是在空间里,明明不是真实的他,还是被影响到,是否当时的他意念传递太强呢?
那就是说,他痛苦至极,她忽然有些着急了,可是四处都是黑暗,找不着路。
哭声由远及近,这像是她在靠近某个地方。
“溯儿——”
黑暗褪去,眼前是山君们急奔而过的身影,唤着猫猫的声音凄厉异常。
“啊——救命,救我,好疼啊——”金溪一愣,的确是猫猫的哭声!
比起她听过的任何时候都要凄惨,仿佛在阿鼻地狱受刑。
噼噼啪啪一阵响,那边似乎已经在打起来了。
她急忙追过去,当她寻着山君们的身影站在一处诡异的地方时,所见的一切都令她窒息,心脏像被一把刀搅碎,疼得她四肢百骸都在发颤,渗出冷汗。
一地的蓝色液体,如雪花的白点在其中流淌,渐渐失去光泽再消失。
这是猫猫血液,可她到时,只有一地的血,猫猫不见踪影。
水灵之力诞生于灵魂,此时的血液中的蓝色渐渐褪为无色,空中湿润宜人的水汽渐渐消失。
“夫君,他要死了吗?溯儿——”
“不,他们拘了他的魂!没死,正在被隔绝气息,我一定要救他。”
他起卦,尝试寻找一个生卦,可是猫猫似乎不诞生于因果系统,又因他们的私心,也几乎没有在世间简历过重大的因果。
因此,次次为死卦。
金溪对这事熟悉,只感觉有些奇怪,这像是天道和这里断了关联一样。
“他的气息快要消失了——”
男山君闻言,当机立断,一手捅穿自己的心脏,他口吐鲜血,虚弱的眼睛仰头望天,坚毅果决。
“吾以毕生修为功德,化为世界生机,奉献于你,只求一个生卦,换吾儿活。”
脚下一个祭天法阵浮现,代表时间的那一圈不断旋转,代表星辰世界的则不动,这是天道无法接收。
可是有东西接收了,法阵符文浮现出四季,天道无法接收,可是世界接收了。
命祭乃禁术,即便接受了,仍会雷罚以示警告,外面闪电雷鸣,天地在一声声雷鸣中地动山摇,威慑力让人惊心动魄,百兽奔逃。
她想起自己觉醒神之血脉那一日,同样的不同寻常的雷鸣,那时她感觉自己的浑身脉络快要爆了,下一刻就要暴毙。
她都做好准备死了,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增强了灵脉和金丹,瞬间补上她锻体不足以升阶的缺陷,成功以神之血脉活了下来,此后修行吸收灵气顺畅得不得了。
金溪听到一声远古悠长的钟声,因果系统动了。
她急忙闭眼,天目窥探。
因果系统中一条属于她和猫猫的那条线抽离,其他的消失,关于猫猫的一切被抹去。
世界以遗忘来保护他,强行扭转生死,接收山君的生机换取一个机缘,法阵的四季转到春,一截扶桑树的树枝从法阵而出。
“魂,他的魂不见了!”像是有人回来了。
女山君想要冲出去让那些人付出代价,男山君拦住她,看着她的目光缱绻,又像无声的道别,这一眼就是永别。
“我……对不住,我不能与你相守了,他注定要离开我们,果然逆行之路是行不通的。”他用最后的力气抚上爱妻的脸,“剩下的交给你了……”
她滑落眼泪,憧憬着一家密不可分,最终只能这样的收场,没关系,这一切是逆行的下场,代价由他们夫妻付出了。
她祭出自己的肉身与灵力,全部注入扶桑树的树枝里,以拘魂阵把猫猫的魂魄困在里面。
她的身体化为光点一点一点环绕进入树枝,身体在一点一点变透明,眼前的树枝则渐渐形成猫猫身体,她最后俯身吻了一下猫猫的额头,一道言灵术注入树枝。
“去瀛洲,遇到任何事都不要停下来,好好活下去……”
她的身体消散,树枝变成实体,一个法阵刻在猫猫的手掌里,封进母亲给他的所有生机。
他承载父母希憧憬而降生,最后接受他们的希冀活下去。
那些人回来了,进来之前,猫猫直接原地消失,只剩下一地的水,是猫猫的血液失去水灵之力后变成普通的水。
金溪看着这一切,眼泪模糊了视线,她猛地转头怒视那些人,连自己是观客的身份都忘了,直接一个响指打出一个雷,只想把这些人都劈成灰烬。
轰隆巨响,灼目白光过后,她回到无尽的白色空间。
眼前有一位女子,赫然是半透明的女山君,是猫猫的母亲。
金溪拱手给她行了个见面礼。
山君也不多说别的话,由衷道:“多谢,给了我儿活着的机会。”
她和猫猫几乎如出一辙的温柔,多一些长辈对后辈的慈祥,真实的亲和,不似皇后那么虚假。
金溪敛起自己暴怒的情绪,努力做出得体的微笑:“是他自己争气。”
的确是他争气,但凡他脾气坏一点,金溪就只当他是短期玩物,离开瀛洲之时,就是分别之日,毕竟那边还有好心人给建的猫舍呢,她无须执着自己养。
念头一起,又觉得不可能,他们的缘分从初见时就定下的,在她懵懵懂懂的时候已经因他的善意结缘,初见便是两个极度契合的灵魂相遇。
金溪问她:“进来这里的,只有我吗?”
“是呀。”
“为何不让他进来,若是让他知道有这么爱他的父母,一定很高兴吧。”
她摇了摇头,看着金溪的目光满含感激与欣慰,又像释然。
“可我觉得,作为祁微的他就很好,那些过去,太苦了,他被杀的那段回忆也太苦,我……”
“还是不要让他想起来吧,他的一切苦难都是因为我们夫妻的执念,多谢有你,他在山里的日子没想到会是他新生的开端。”
“你一直在暗中关注着他?”
她点了点头。
金溪不知如何作答,虽说这是好意,可是还得看猫猫自己的意愿吧。
“君溯这个名字,承载他的所有过去,他找回自己的本名那日,便是他的回忆之时,若是……他有了合适的时机做完整的自己,我还是会让他知道一切。”
山君听此一言,只觉惊愕。
金溪道:“我明白父母之爱,可我是他相伴一生的伴侣,我有信心,我们的爱足以抵挡久远的苦楚,他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过去。”
山君叹了叹气,看她的眼神像在欣赏什么出类拔萃之人。
“能和你结缘,他总算是有属于他的福气,还是他自己争取来的,你说得对,父母的爱和你的不同,罢了……往后的日子是你们过的,我们不该管。”
她忽然行了一个礼,是敬重神官尊者之礼:“多谢尊者之爱,我相信,我的记忆记录足够让你解决这些祸事,吾以最后的灵魂之力,祝愿尊者得以成功,往后顺顺遂遂,我们就此别过了。”
“等等!”金溪唤住她,“连你也死了吗?”
她摇了摇头:“虽说我们已经脱离了畜生道,可以与人类一般转生,可是,再生之人终究不是旧人。”她从怀中抱出一个光点,“我会带着我夫君的灵魂,从灵物开始再次修炼。”
金溪这次笑着与她道别:“往后有缘再相见吧。”——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
金溪:大苦瓜啊你!
还有一章,12点前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