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心跳
“这真的是给人住的地方吗?”西尔芙林站在门外, 漂亮的脸都有些扭曲,脚迟迟不敢踏入房间内。
“要不我去和老板说一下,换个房间?”阿瑞贝格看西尔芙林一脸生无可恋、三观震碎的样子, 不禁有些想笑——虽然他自己也没见过这种架势, 但西尔芙林的反应总是很有趣,有趣到让他一下忽略掉别的东西。
“算了, ”西尔芙林头砸向门框, 双目无神, “在别人眼里, 我们应该很喜欢这个房间, 现在说要去换房, 不免引起怀疑——就这样吧, 忍忍就过去了。”
西尔芙林皱着脸艰难地走进房间, 差点被香味熏晕过去, 下意识地将鼻子埋进阿瑞贝格肩膀里, 过了两秒才懊恼地反应过来, 现在已经不需要演戏了,立马抬起脸,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偏头咳嗽一声,没话找话道:“这香味真香哈。”
——西尔芙林一直觉得习惯是个很恐怖的东西, 它会让人的行为失去逻辑思考的那一环,如同训练有素的肌肉一样, 用力的时候就会凸显而出, 不受控制, 无法掩藏,甚至无法解释。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的这种不良习惯竟然只靠不到一个晚上的沉浸式演绎, 就已经形成了,还不能在做出这个动作后的第一时间反应出不对劲。
西尔芙林抿了抿嘴唇,觉得自己现在这个状态很有问题。
阿瑞贝格的肩膀感受到西尔芙林高挺的鼻梁时,他也有一瞬间的震愣,随后察觉到西尔芙林像撒娇的猫咪一样下意识地蹭了两下,不由地想伸出手揉揉他的后脑勺,只是还没等他付诸实践,西尔牌小猫咪火速反应过来,呆滞僵直一瞬,然后偏头尴尬地胡言乱语。
他放下举到一半的手,拇指和食指无意识地搓了搓,一时间忘记接西尔芙林的话,没有立马像以前那样说点什么逗趣话来缓解西尔芙林的尴尬——阿瑞贝格人生头一遭地感受到这种异样的空虚感,像脚未踩到实地的悬浮,像刚看上一副满意的艺术画作就被艺术家亲自焚毁的可惜,像小时候接受“延迟满足”教育时那漫长而空虚的“延迟期”。
还一会儿,他才从思绪中抽身出来,对西尔芙林笑笑:“这里的空气是很难闻,我去把香薰仿真蜡烛灯关掉——香薰喷雾我也没办法了,这种带着强制性的设计很让人绝望。”
阿瑞贝格关掉香薰灯后,找遍房间内所有的开关,都没找到属于头顶那个兢兢业业工作的香薰喷雾的。
他无奈地看着西尔芙林:“我去帮你测试一下哪边味道最淡,待会儿看看能不能把吊床的床垫搬过去。”
“……”
西尔芙林绝望地放下拉扯床铺的手,语气声调如一滩再不会起波澜的死水:“试过了,搬不动,这里的床垫床铺黏在了床上,只有枕头被子是可移动的——哦,不对,其实整个床都是可以动的,不过不是‘移动’的‘动’。”
“是‘震动’的‘动’,‘动感’的‘动’。”西尔芙林的表情像是下一秒就可以安详地闭眼,又像是下一秒就会板着张脸去杀人。
“全自动震动床,无法关闭,一触即开。”
听见西尔芙林语带疯狂的话,阿瑞贝格忍俊不禁,也走过来观察这张床,最后下了结论:“今晚会是个痛苦的晚上。”
“所以我们怎么睡?”西尔芙林抬头问道,这里只有这一张床。
“你睡床,我打地铺,或者睡那个鸟笼里。”阿瑞贝格不可能让西尔芙林睡地上。
“别,”西尔芙林立马拒绝,随后声音越来越低,别扭地说道:“那鸟笼根本不是给人睡的,而且只有一床被子,这间房间还挺冷的,你睡地上得冻死。”
阿瑞贝格挑眉,来了兴趣,“那小芙警探的意思是,让我和你一起睡床?”
怎么正常的话从他嘴里过一遍就带了点不怀好意的意味,西尔芙林暗自想,但还是忍着羞耻点了点头:“这床还算大,我们隔一点距离也能睡。”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阿瑞贝格笑道。
西尔芙林的视线和阿瑞贝格对上一瞬,双方又莫名其妙地通通移开,他难得含了点不易察觉的局促,轻声道:“我先去洗澡。”
“嗯。”阿瑞贝格的从容也没有维持多久,脑子久违的有些乱。
以前视线接触时也不会这样啊,阿瑞贝格心想,怎么会仅仅是对上目光,就自乱阵脚呢。
那刚刚才找回来不久的气定神闲和泰然自若,只开口两句话不到,就被一场短暂得捕捉不清的对视,摧毁得体无完肤。
阿瑞贝格边整理心绪边往床头走,余光瞄见枕头旁的扩展床头架上“贴心”地放着型号各异、种类丰富、口味齐全的一大堆安全/套,立马停下了脚步,将那些东西全都放入床头柜最底下的抽屉里——
西尔芙林如果看到,肯定会迅速被“烤熟”,到时候更要尴尬得无所适从。
而与此同时,站在浴室外的西尔芙林,久久没有动弹。
因为浴室在转角处,所以进房间的第一下他们并没有发现,因此现在,面对全透明的玻璃浴室,西尔芙林的最后一丝希望彻底被掐灭。
他转身,看着站在床头不知道在干嘛的阿瑞贝格,只想把布置这个房间的人抓出来吊在喷头上当沙包打——
虽然浴室在拐角处,但这个房间的设计就是如此巧妙、如此别出心裁,躺在床上的人只需微微偏头,便可以把浴室内的光景看个完全,而在透明浴室里洗澡的人,视线范围几乎全在床上。
西尔芙林果断转身,拉着刚放好东西的阿瑞贝格往浴室方向看,咬牙切齿地说:“你看下这个浴室,它的设计理念到底是什么?”
阿瑞贝格望向那处地方,也被惊了一下,然后安抚地轻拍西尔芙林的背,“没事,不生气,你不放心我可以一直蒙着眼睛背对着你。”
说完,他干脆利落地扯下西装领带,盖住自己的眼睛,在脑后打了个结,接着转身,用宽阔的背部对着浴室方向,温声说:“你去洗吧,洗好了叫我,在你告知我之前,我保证不会动一下。”
西尔芙林看着阿瑞贝格的动作,一百句抱怨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拿着浴衣重新回到了浴室,脱下繁复的礼裙,打开花洒,挤洗发水沐浴露——这期间,阿瑞贝格如他所说,从未动过一下。
西尔芙林冲掉头发和身上的泡沫,看着阿瑞贝格挺拔的背影,心里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
阿瑞贝格本可以不遮住眼睛的,只用背过身,该干什么还能干什么,但他为了让西尔芙林放心,亲自给自己上了双重保险,又为了不让西尔芙林心惊胆战地洗澡,站军姿似地立在原地当木桩,没有任何哪怕是轻微的动作。
西尔芙林快速洗好澡,穿上浴衣,走到阿瑞贝格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洗好了,你去洗吧——你把领带借我一下,我也戴上背过身,保证不动。”
“不用,”阿瑞贝格被西尔芙林的严肃认真劲儿可爱到,“你今天应该很累了,上床休息一下吧,记得先别躺着,头发还没干呢。”
“可是……”
“再说了,我并不担心你会看到——我对自己的身材还是比较有自信的,被你看到我又不亏,甚至赚了。”没等西尔芙林反驳,阿瑞贝格就用一句话彻底堵住了西尔芙林的嘴。
虽然西尔芙林完全不能理解他“赚”到什么了,但还是无话可说地走到床边,双手撑着床沿背身坐下,“好吧——”
突然,吊床剧烈晃动,朝着西尔芙林坐着的方向猛然倾斜,眼见着反应不及就要落入水中,一个有力的臂弯及时捞住了他的腰,扶着他站直,阿瑞贝格问:“没事吧?”
“没事。”西尔芙林抓着阿瑞贝格的手肘站稳后,局促地理了理头发,阿瑞贝格确定他没事之后才放开手,转身看着晃得像秋千一样的床,彻底无奈了,“看来只有两个人都躺在上面才能让这张床平稳。”
“你等我一会儿,先去那边吹下头发,我马上洗好。”阿瑞贝格拿起床头柜上的吹风机,递给西尔芙林——他看见西尔芙林准备去洗澡时是散着头发的,于是在放好安全/套后,顺带翻找了一下吹风机——然后迅速转身拿好衣服前往浴室。
这个房间抛去那些花里胡哨的情趣装饰,基本上没有实用性的东西,连张椅子和书桌都没有,除床外根本没有能坐人的地方,阿瑞贝格怕西尔芙林站久了太累,以最快的速度洗好了澡——
西尔芙林的头发甚至还在半干状态。
“我去再去检查下这里有没有针孔摄像头或者监听器之类的东西。”阿瑞贝格本来想开口问需不需要他帮忙吹头发,但转念一想,确实太逾矩了,于是口风调转,换了句话。
“嗯,好。”西尔芙林吹头的间隙回了他一句。
等到两人都忙完该忙的,站在床前突然不知道第一步该做什么。
“咳,我们分两边上床,保持下平衡。”西尔芙林率先开口。
“好。”
于是俩人一左一右慢慢上了床,虽然没一个人坐时那么晃了,但由于床有感应震动功能,睡在边上几乎立马就会被弹到下面的水里。
“睡过来点吧。”阿瑞贝格这会儿破天荒地也有了点不自在,刚刚捋平的心绪又开始混乱起来。
西尔芙林往里躺了点,交叠放在肚子上的手抓得更紧了。
床还是两头晃。
“再过来点吧。”
直到两人胳膊碰到胳膊,床才停止了左右晃动。
但两颗总是能保持平稳跳动的心脏,在吊床停止摆动的这一刻,比床垫传来的急剧震动,震颤得更加剧烈——
作者有话说:咦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让我康康]
暧昧,太暧昧了,你们两个!!!(嘶吼音)
第52章 同床共枕
西尔芙林有些睡不着觉。
他的心跳声有些吵。
但他总觉得那吵闹恼人的跳动声来自两个不同的心脏。
他认为这是震动床的问题, 一次次震颤催动着心跳的加速,还让自己出现了幻听。
直到他听见阿瑞贝格低沉的声音,像晚宴上悠扬的大提琴——“睡不着吗?你的手臂肌肉一直处于绷紧状态。”
“啊, 是有一点, 可能不太习惯——我,没和别人一起睡过觉, 连父母都没有。”西尔芙林望着吊床的顶篷, 手指无处安放似地将浴衣领口扯紧了些。
“我不会变态到半夜起床扒你衣服的。”阿瑞贝格看着西尔芙林的小动作, 好笑道。
“我没有这个意思, ”西尔芙林脸颊染上薄红, 偏头睁大眼睛看着阿瑞贝格, “这是我下意识的动作, 我只是有点……不自在。”
说完, 他又把头转了回去, 左臂传来阿瑞贝格的体温, 随着体温而来的是一阵无法忽视的麻痒, 他被那如蚁攀爬的痒意骚扰地受不了,于是移开了一点胳膊,恢复肌肤不再相贴的距离。
下一秒,阿瑞贝格将被子盖在他身上, 并不在意他悄悄的挪动,温声说道:“晚上有点冷, 盖着点被子——你可以将自己团成一个卷。”
阿瑞贝格应该是在脑中想象出了那个画面, 语气里都沾上了浓浓的笑意:“那样既保暖又和我隔开了一段距离, 会不会稍微自在一点?”
西尔芙林现在莫名其妙地觉得阿瑞贝格带着笑意的嗓音和那恼人的剧烈心跳、无法遏制的手臂麻痒一样,如此势如破竹,拥有排山倒海的威力, 让他防不胜防,避无可避。
好烦。
西尔芙林想,阿瑞贝格好烦。自己毫无缘由的敏感反应,无法控制的情绪反应,也好烦。
于是他恶狠狠地抓着被子的一边,分出一半盖在阿瑞贝格身上,然后用力转过身——导致吊床再次剧烈晃动了一下——假装感受不到晃动一样,将自己死死黏在床铺上,闭着眼睛,快速说道:“啊我现在有点困了,你也盖着点被子快睡吧,晚安。”
阿瑞贝格还举着手,一切都发生得猝不及防迅速至极,他看着自己身上染了西尔芙林的味道和温度的被子——即使西尔芙林只盖了一会儿,被子还是冷的,但他就是觉得西尔芙林的气息粘在了上面,这倒是他难得的失去理智思考、带着满满唯心色彩的论断——又看着西尔芙林写满“我是装的我现在很尴尬所以只能被迫有了‘困意’”的背影,嘴角无法自制地挑起。
他并没有拒绝西尔芙林的好意,两人就这样盖着一床被子,静默无言。
但他们都知道对方没睡。
过了许久,阿瑞贝格注意到西尔芙林的呼吸还是没有变得均匀,而是忽快忽慢,显然处于一种入睡困难的状态,于是轻声开口:
“大概在我六七岁的时候吧,那时候调皮,在客厅里跑来跑去,把钟摆下面和我一样高的大花瓶打碎了,当时父母在外面工作,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所以在家里的杂物间从早上九点躲到了晚上十一点。”
西尔芙林的肩膀动了动,在继续装睡和回话之间纠结了三秒,最后认命地转过了身——阿瑞贝格百分之百是知道自己睡不着觉才突兀地讲起自己小时候的故事,这时候再装睡就显得很蠢——抬眸看着阿瑞贝格,说:“那你挺有耐性的。”
“并没有,我当时把杂物间所有的东西都翻了个遍,找到了我母亲年轻时候的公主裙——我记得那条裙子特别好看,但我妈妈认为不符合她当时的新人设了,因为太粉嫩,于是把它丢进了杂物间——还有我小时候的摇篮,那时我已经无聊到把摇篮拆开了。”阿瑞贝格平而缓地讲述着。
“看不出来啊,我以为你从小到大都是这种成熟稳重型的,感觉你出生的时候都不是先哭,而是挥舞着手拍医生的肩膀,告诉他‘做得不错,值得表扬’。”说到后面,西尔芙林尾音里的笑意就要藏不住。
他又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了点眼泪,分不清是憋笑憋的,还是哈欠带来的生理性泪水。
“那小芙刚出生的时候,一定是扬着脑袋,看着医生,告诉他‘恭喜你,成功帮助一个漂亮的天才宝贝降临到了这个世界上’。”
“不过我能在里面呆那么久,是因为那个大花瓶是我父亲当年为了追求我母亲,在拍卖场上花大价钱拍下来的,据说出价是上家的两倍,当时已经被炒到很高价了,他还是出到了两倍,别人都说他疯了,那个花瓶根本不值这个价,他大概……亏了八位数。”阿瑞贝格轻笑了一声。
“你们这些资产阶级……”由于阿瑞贝格的讲述很慢,带着特定的节奏起伏,西尔芙林开始有些困了,迷迷糊糊地评价了一半,后面的句子含糊成几个难以辨别的音节,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阿瑞贝格没有停,节奏不变,只是声音更轻了些:
“我小时候也觉得,这个钱花得并不值。”
“但现在才慢慢明白,钱是可再生的,没了可以再挣,但有些东西是不能错过的。”阿瑞贝格的嗓音在夜色中异常的低沉和温柔,“那个花瓶其实并不好看,但我母亲喜欢,这就是它最大的价值。”
西尔芙林没有了声音,眼睛合上,呼吸均匀。
他的两只手都乖巧地放在脸侧,身体微微蜷缩着,是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阿瑞贝格把他脸上掉下来的发丝都顺到脑后,声音很轻,只是在确定什么,“小芙?”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音。
黑暗中传来一声带笑的叹息:
“其实那个公主裙应该会很适合你,在第一次知道你要穿裙子时,我就想到了它。”
“晚安,今天是很好的一晚。”
……
阿瑞贝格昨晚睡得比西尔芙林晚,所以第二天早上,是西尔芙林率先睁开了眼。
睁开眼的那瞬间他就闭上了,然后再一次睁开,希望刚才只是幻觉——
但显然不是。
此时,他的脑袋枕在阿瑞贝格的右胳膊上,两只手像抱玩偶一样环抱着他的另一条胳膊,被子全被卷到了自己身上,昨晚分出去的那半床早早离开了阿瑞贝格。
西尔芙林松开手,轻而慢地把自己从阿瑞贝格的怀里挪出去,为了不惊醒他面对面面相觑的尴尬场面,这个过程他用了整整十分钟。
十分钟后,他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躺尸一样瘫在床上——因为他意识到自己仍在震动吊床上,不仅不能下床,还不能离阿瑞贝格太远。
他忍不住看向旁边的阿瑞贝格,发现他还维持着环绕自己的姿势,崩溃地捂住眼睛。
为什么每个丢脸场面都是在阿瑞贝格身边?
不过他没有孤单地崩溃太久,有人敲响了他们的房门。
有规律的三声结束后,门外传来声音:“萨罗扬公子,佩儿小姐,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醒了吗?老板让我送进入拍卖场相关的东西过来。”
阿瑞贝格被外面的声音吵醒,打开眼就看见自己已经空了的怀抱,和边上正在放空自己的西尔芙林。
“好的,等一下。”阿瑞贝格先回复了外面的人,然后扭头笑着对西尔芙林说:“不好意思了?”
“你就当我昨晚被幽灵附身了。”经过多次的冲击和刚刚对人生的一番思考,西尔芙林已经能够脸不红心不跳地坦然应对。
“其实还好,你睡着时还挺乖,只是可能睡得不舒服,就要找点安全感。”阿瑞贝格边示意着西尔芙林和他一起相对而行保持平衡地下床,一边说道。
脚终于落到地面上,后背那烦人的震动感也消失,西尔芙林松了一口气,说话也更放松了点,“谢谢你帮我找借口。”
“我是说真的。”
阿瑞贝格去开门拿东西,西尔芙林则对着昨天换下来的衣服沉重地思考他该穿什么。
很快他就不用纠结了。
因为路易莎送来的东西里面贴心地给他们备好了衣服。
西尔芙林拿出衣服看了一眼,仿若终于得获赦免的囚徒,感觉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给他准备的是一条材质极佳的普通黑色吊带及地长裙,除了胳膊空落落之外其他地方都很安全,前胸后背大腿均没有开衩处,为此,他认可了路易莎的审美。
而给阿瑞贝格准备的也是一套极简风的黑色西装,设计单调但面料优质,和他的正好相配。
除此之外,送来的东西里还有两个“019”“020”的号码牌和一张对半折叠的硬纸,看清上面的内容后,两人的脸色都有点凝重——
“进场须知:
1.务必戴好面具,着装正式。
2.入场前须缴纳手机等一切电子设备。
3.场内个人身份隐蔽,采用匿名编号牌代替。
4.场内采取现金交易,请务必在进场前确认现金量充足。
5.钱货两讫。
6.进场后务必保持良好秩序,严禁冲突。(如果产生冲突并且没有得到及时解决,拍卖场有理由向您索要高额赔偿。)
免责声明:参与竞投即表示买方确认并承诺——已对目标拍品的性质、市场、相关法律法规(包括但不限于进出口、文物保护、艺术品来源等)有充分认知;具备评估拍品的价值、状态及风险的能力或已寻求专业意见;理解并接受本拍卖场的拍品大多由他人捐赠所得,并不对拍品的清晰性提供绝对保证;理解并接受交易的不可撤销性,买方无权以对拍品的描述、状态、价值、来源等任何信息的误解或后续发现瑕疵为由撤销交易、拒绝付款或要求退货。
确认上述内容后,请在下方签名: ”
第53章 安检
晚上六点半, 鎏宴赌场五楼拍卖场。
西尔芙林与阿瑞贝格右手手腕上分别戴着“020”和“019”号号码牌,来到了安检门前。
拍卖场的安检措施非常严格,一层人检, 两层机检。
第一层机检是金属探测门和随身物品X光机扫描, 第二层是毫米波人体扫描仪;人工检查的范围则多了些随机性,并没有明确的标注。
通讯器是带不进去了, 但用来收集证据的侦查设备必须要带, 不然他们算是白跑一趟。
直接带进去肯定行不通, 对此, 西尔芙林与阿瑞贝格讨论了一个下午——
“可以把设备拆开, 分散至不同地方。”西尔芙林说。
“可行, 我们带来的侦查设备包括了三个模块——核心模块、影像模块和音频模块。”阿瑞贝格将侦查设备拿出来, 在西尔芙林眼前拆成了三个部分。
“这个, 核心模块, 由微型处理器、存储发射器、无线接受线圈、固态电池四部分组成, 它的外壳是非金属的。”
“影像模块包含超微型摄像头和针孔级传感器, 同样是非金属封装。”
“音频模块,MEMS型麦克风,非金属包装。”
“这个设备的关键部分拆开来都是非金属,给我们提供了很大的机会。”
“是, 但我们还需要一些‘定制的饰品’,”西尔芙林沉思, “如果有胸针的话, 核心模块可以嵌入胸针的底座, 把发射线圈伪装成底座金属装饰纹路的一部分,线圈本身金属含量低且分散,大概率查不出来。”
“你的袖口可以装载影像模块, 嗯……装在链扣上可能会好一点,把内部掏空,嵌入影像模块,镜头孔开在链口侧面,伪装成装饰性的凹槽。”
“音频模块可以装在另一边的袖口内侧,在袖口布料内层精密缝合一个薄片,将麦克风装在里面,开孔可以伪装成布料本身的织纹空隙或一个类似线头的装饰。”
“可路易莎给我们提供的服装几乎没什么装饰品,而且这里没有工具设备,我们没办法直接把这些模块安装上去——我们得出去一趟。”阿瑞贝格摊手。
“那就要看我这种‘作精小情儿’的发挥了。”西尔芙林眉梢挑起,脑内已经构思好了情节。
……
“我说了,这件衣服真的很丑,太单调了,你的也丑,什么装饰都没有,这要我怎么出去见人!”西尔芙林抱胸摔门而出,浴衣还没换下来,显然是嫌弃到不行。
阿瑞贝格手上还拿着那条黑裙子,连忙跑出来劝说道:“宝贝,现在我们没有那个条件,就一个晚上,将就穿吧。”
“将就?这可是拍卖场啊,这么正式的场合,我好不容易才可以进去玩玩的,你让我穿这一身丧服样的,毫无装饰的裙子,我拍东西都没气势。”西尔芙林背对着他,一副“我不管我不要”的模样,带着点委屈地说道。
“宝贝,这是人家老板好心给我们的,而且材质很好啊。”阿瑞贝格试图去抓他的手臂,但被西尔芙林躲开了。
“你现在讲礼貌了,讲礼仪了,你是不是看上那个老板了!?”西尔芙林转过身,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周围已经聚集了几个看热闹的宾客,和发现动静的保镖。
“怎么可能,你知道我最爱你了,”阿瑞贝格强硬地将他的手臂锁住,搂在怀里,“那你告诉我,你想怎么样?”
“但是衣服肯定不能退换给人家。”
怀里的西尔芙林挣扎半天,见实在挣扎不脱,才泄了气地安分下来,好一会儿,“退一步”地说道:“那你带我去买点小饰品?我也不要求回去拿了。”
“不知道佩儿小姐有什么需求?”那几个察觉到这边动静的保镖很快叫了边覃过来,边覃向着西尔芙林微微躬身,礼貌询问道。
“我要出去购物,你们这的衣服太单调了,我要去买些搭配的饰品。”西尔芙林从阿瑞贝格的怀里钻出脑袋,看着边覃说道,语气骄纵蛮横。
“小姐需要什么,我叫人去给您买。”边覃好脾气道。
“我要自己去挑,搭不搭肯定要亲自去看才知道啊——喂,来你们赌场还要被限制人身自由吗,出去买个东西都不可以?”西尔芙林有些生气。
边覃看着附近围过来越来越多看热闹的宾客,思考了两秒,答应道:“当然可以,只是二位是我们鎏宴赌场的贵宾,拍卖会也马上开始,我怕二位在这时候外出会有什么意外情况,到时候我也担不起这个责任,要不这样,我派几个保镖跟着你们,可以吗?”
“你是觉得我家亲爱的保护不了我吗?”西尔芙林抱着阿瑞贝格的手臂,斜眼看着边覃。
“对,边覃先生,你叫几个保镖护送,店员都要被这阵势吓到,到时候还怎么给我们好好推荐,而且我们不习惯购物时那么多人跟着,还是算了吧——”阿瑞贝格顿了顿,状似玩笑道:“而且,这样在外人看起来,好像是我们犯了什么错被你们监视着。”
“行,那祝二位购物愉快,但请一定要在六点前回来,拍卖会迟到可是会错过许多。”边覃往旁边给他们让出一条道,好像真被他们说服了。
……
“我就知道他肯定还是会派人偷偷跟着。”西尔芙林坐在副驾驶,望着后视镜里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了他们一路的银白色车子,冷声开口。
“没关系,我已经让乐衍他们在一家奢侈品店里做好准备了,我们进店之后这些人没理由继续跟进来细看。”阿瑞贝格回道。
他没有把身后的车甩掉——即使多年的外勤工作让甩掉一辆车对他来说小菜一碟——而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慢悠悠地开着,毕竟这个时候,这个场景和人设下,他把车甩掉了才更加显得不对劲。
就这样慢慢地开到乐衍他们布置好了的店门口,阿瑞贝格下车打开副驾驶的门,一只手掌包住车门顶,另一只手牵着西尔芙林下车,余光瞥了一眼停在他们斜后方的车,又不动声色地收回来带笑地望着西尔芙林,“到了,这家可以定制的哦,我知道你不喜欢大众款,这里定制很快,进去看看?”
“要不要跟进去?”银白色车内的一个黑衣人问一旁的队长,
“这家店我知道,确实是他们有钱人常去的一家,而且内部只有会员才能进,我们跟上去大概率也只能看到外面那一圈,而那两个人肯定要去内部逛,所以跟进去也无济于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反正进拍卖场还要经过三层严格筛选,我们来也只是了解他们的行踪,在这里盯紧了就好。”队长点了根烟,眯眼看着西尔芙林和阿瑞贝格的背影,随意地说道。
……
西尔芙林通过安检门后,安检人员拦下他,不出意料地指了指他的胸针,“女士,胸针需要取下来。”
西尔芙林没说什么,干脆地取下胸针,放入X光机内。
一切正常。
安检人员将胸针还给他,让他站上站台进行人工检测。
“小姐,我穿这么清凉,还要摸哪里?”西尔芙林双手交叉握在手肘处,好笑地挑眉对着安检人员转了一圈,展示自己这条裙子的轻薄。
“女士,我戴着手套,只是大致摸一圈,没东西就会放您走,不会占您的便宜。”安检人员耐心解释道。
“开个小玩笑,”西尔芙林展开手臂,对着她咧开一抹笑容,“我并不是女同性恋,对同性接触不是很敏感。”
但安检人员却吓了一跳,正常人会在安检时声明自己不是同性恋吗?
明显是欲盖弥彰,而且还带着这样勾引人的笑容,必定没安好心。
早就听说他们上层圈子很乱,大部分人都男女荤素不忌,说不定这“佩儿小姐”也是他们当中的一员,再说,这样一张脸,摆明了男女通杀。
想着,安检人员的动作更轻了一点,像是微风扫过一样,几乎没有什么实质的触感。
西尔芙林松一口气——不是因为身上藏了别的东西,而是他真的、真的很讨厌别人的触碰,尤其是看见前一位女士还被检测了胸部和大腿内侧时,他光是想象一下就快难受到昏厥,于是立马思考出刚刚那一番似是而非的话,让安检人员下意识和自己保持距离。
在安检人员检查自己时,西尔芙林偏头注意着阿瑞贝格那边的情况——
阿瑞贝格也正在进行人工检测。
他们之前就有过推测,安检员大概率会重点捏摸袖口外侧、袖口边缘,以及可能存在的加厚部分。
而麦克风位置位于袖口内侧的贴肤面,安检人员进行贴身检查时,通常是从外侧上方往下拍摸,检查袖口时,习惯性会翻看袖口外侧边缘,或是顺着外侧布料向内侧捋一下,极少会专门翻出袖口内侧布料仔细检查。
且他们用外层布料和衬里包裹着内侧的薄片,触感与高级西服的精细布料没有很大差别,且无硬物感、无明显厚度增加,几乎无法靠手感察觉到不对劲。
但现实总有意外。
检查阿瑞贝格的那位安检人员极其细致敏感,他的手已经移动到阿瑞贝格的手腕处,动作的趋势表明了下一步打算翻看阿瑞贝格的袖口内侧。
第54章 拍卖场
“啊——你碰哪呀!”西尔芙林突然惊呼一声。
阿瑞贝格和他的安检人员听到声音立马回头看去。
西尔芙林捂着自己的大腿, 往后退下了站台,瞪着安检员大声质问道:“我虽然不是女同性恋,但我现在很怀疑你是。”
安检员吓得哆嗦了一下。
“腰是我的敏感点, 你碰一下就算了, 还一直碰——这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但你摸我腿是几个意思呀, 还往里面伸, 怎么, 我连条裤子都没有的大腿上还能藏东西啊?”
“大腿内侧是我的隐私部位, 我只给亲爱的摸的——我现在合理怀疑你在假借安检的名义骚扰我!”西尔芙林的眼眶里蓄了泪水, 好像遭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转过头, 看着阿瑞贝格和他旁边呆愣住的安检员, 难过地张开手, “亲爱的, 你抱下我好吗。”
阿瑞贝格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对着旁边的安检员含着怒火道:“没想到贵场的安检员手脚这么不干净,看似分配同性别的安检员给予宾客安全感和尊重,但却一点没考虑到同性恋的存在,难道对员工最基础的背景调查都没有吗?我们是宾客, 是消费者,再怎么样都不应该遭受猥亵。”
说着, 他抬腿向西尔芙林走去。
男安检员赶紧拦住他, “请您稍等一下, 我和那边的那位安检人员认识了很多年,我向您保证她绝对不是同性恋,可能是您的伴侣太敏感了, 我们检测都是按流程按标准来的,绝不会出现手脚不干净的情况。”
“你现在来怪我宝贝?”阿瑞贝格不可思议地问道。
“没有没有,这样吧,您这也快检测完了,我帮您快点检查完,进去了再了解具体情况行吗?这样不会耽误后面的宾客。”男安检员安抚道。
阿瑞贝格皱着眉头,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道:“那你快点。”
男安检员没再检查他的袖口,直接从下半身开始迅速检测,见没什么问题后侧身让他进去和西尔芙林汇合。
西尔芙林那边的女安检员已经被震惊地半天说不出话,好一会儿,才对他说道:“女士,首先,我绝对不是同性恋,其次,您也感受到了,我的手掌都不会实打实碰到您的皮肤,刚刚也只是在检查您的大腿上有没有绑带,完全没有往里面伸的意思,这只是正常的安检流程,我向您保证。”
西尔芙林余光瞥见阿瑞贝格已经成功通过,便选择不再继续纠缠,“扭捏”着重新站上站台,“我可以掀开裙子给你看,但你不能碰我,我大腿比腰部更敏感。”
“不用!”女安检员疯狂摇头,从旁边拿了一张写字的纸,隔着快速检测了剩下的部分——那速度,像是背后有什么邪恶幽灵在催促着她,西尔芙林甚至来不及感受——不带丝毫停顿没有任何起伏地说道:“女士,刚刚纸的触感您应该不会感到不适吧?我这边已经检查完了,您可以前往最后一层安检口,谢谢配合。”
她很希望西尔芙林快点离开。
“好吧,看在你后面这么贴心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西尔芙林昂着脑袋大度说道。
“非常感谢。”女安检员嘴角抽搐了一下。
西尔芙林做戏做全,拉着阿瑞贝格的手往自己的腰上和大腿上带,边走边撒娇道:“亲爱的,你摸摸我,覆盖住刚才的触感,我就不难受了。”
这下男安检员的嘴角也抽搐了一下。
阿瑞贝格绅士地虚着手掌,只用指尖轻轻带过西尔芙林的皮肤,温柔问道:“现在可以了吗?”
“嗯。”事实上,太虚太轻、若即若离地带过,比实打实按上去的触感更加磨人,西尔芙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着痒意,极轻地回了一句。
他刚刚矫情的戏份里,也掺了点真东西——比如腰部和大腿确实是他的敏感地带。
……
人体扫描仪检测不到微小、非金属、紧贴身体的物件,最后一道安检也顺利通过。
进入场馆后,两人假装忍耐不了地亲热,连体婴似地拥抱着跌跌撞撞来到了洗手间。
进入洗手间后他们才微微分开,西尔芙林快速地扫了一眼周围,确定没什么人后,抬头不经意地扫过了摄像头的位置,在阿瑞贝格肩膀上不着痕迹地敲击了四下。
阿瑞贝格与西尔芙林额头抵着额头,假装耳鬓厮磨了一番,过了好一会而,阿瑞贝格扶着西尔芙林的肩膀,把他的身体带直,低头看着他的胸针,说道:“你的胸针歪了,我给你调调,拍卖会马上开始了。”
“嗯。”西尔芙林的胳膊懒懒地搭在阿瑞贝格的肩膀上,应了一声。
阿瑞贝格抬起两只手,借着整理胸针的动作,用两个袖口靠近胸针底座装载了核心模块的区域。
他们带来的侦查设备采用超近场无线通信的激活方式,抛弃传统的物理接触点,只要各个组件在一定范围内相互感应到,便会自动激活连接,进行数据传输。
胸针里核心模块的无线发射器发射出微弱但带有特定编码的激活信号,袖口里的影像模块和音频模块接收到信号,发出小到不靠近了仔细听就完全无法察觉到的一声“滴滴”,表示已经激活并开始工作。
激活的瞬间,大厅内的广播也开始循环通知:“拍卖会还有五分钟开始,请所有贵宾在对应编号的位置就坐。”
西尔芙林与阿瑞贝格边整理衣服边往外走,在一众嫌恶的目光中有说有笑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这里的大部分人都看不上他们这种放/荡的做派,觉得他们毫无礼仪教养可言。
西尔芙林仿佛没注意到那些打量的目光,双手抱着阿瑞贝格的手臂,头枕在他肩膀上,抱怨道:“怎么还没开始呀?”
“马上了。”阿瑞贝格拍拍他的手背,安抚道。
过了一会儿,广播声停止,场内所有灯光突然全部熄灭,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欢迎各位尊贵的来宾参加我们鎏宴赌场的拍卖会。”
“在这里,您可以拍到在外面有市无价的宝贵物品,在这里,您的欲望可以被放飞,大家都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也是被捆绑在一起的利益共同体,没人会鄙夷您的需求,任何人的欲望都值得被尊重。”
“现在,让我来简单说明一下拍卖会的流程。”
“整个拍卖会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拍品为古董珍宝,第二阶段,拍品为名贵药材,第三阶段,则是整场拍卖会的重头戏,也是我们最为特殊的拍品,只有真正懂得欣赏的人,才能成功拍下。”
说到后面,那人的声音掺了点诡异的笑意。
“好的,拍卖正式开始!”
场馆内突然爆发出一阵奇异的香味,钻进人们的鼻子、耳朵、嘴巴以及每一寸皮肤里,渗透进细胞内,带着燃烧的热意,让人忍不住地兴奋发燥起来,每一滴血液都在叫嚣着沸腾,每一分情绪都叫嚣着宣泄。
“好难闻。”西尔芙林皱着眉小声说,这香味让他全身绷紧,下意识地警觉起来,偏过头对着阿瑞贝格耳语道:“你憋着点气,不要吸入太多。”
阿瑞贝格点点头,又将西尔芙林的脑袋轻轻按到自己的肩膀上,低声说:“你遮遮鼻子。”
西尔芙林的鼻子嘴巴压在阿瑞贝格肩膀的布料里,他微微抬起一点头,冲阿瑞贝格眨了眨那双漂亮的蓝眼睛,示意自己知道了。
阿瑞贝格突然毫无缘由地伸手覆盖住他的眼睛,西尔芙林疑惑地扇动睫毛,但却没有动弹。
阿瑞贝格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细密痒意,心脏剧烈跳动着,喉结不受控地上下滑动,连自己都感觉莫名其妙。
就是忽然有点受不了那双眼睛。
大脑空白一瞬,仿佛被人□□夺魄了一样,等到意识重新回归之时,手已经放在了西尔芙林的眼睛上。
“怎么了?”西尔芙林轻声问。
“没什么,”不知道是不是西尔芙林的错觉,那向来沉稳的声音里,竟然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气味太重了,脑子有点昏。”
阿瑞贝格轻轻带过,西尔芙林也不再纠结。
拍卖台上的灯光骤然亮起,成为整个大厅内唯一的光源,站在台上的拍卖员穿着一身黑色燕尾服,戴着一款半脸威尼斯风格的面具,主体为带着裂痕效果的米白色,中间穿插着割裂的红黑色,给人一种华丽又诡异的感觉。
他咧开一抹笑容,右腿向后点地,右手往前左手往后朝宾客鞠了个九十度的躬,自我介绍道:“我是今天的拍卖员,大家叫我佩吉就好。”
他站直身体,双手举起到左耳处,用力拍了两下掌心,三个黑衣人立马从后台搬了一个长方体柱台上来,柱台上一块黑布笼罩着一个方形物体。
“第一阶段,第一个拍品,来自玫瑰洋的珊瑚釉首饰盒。”
说着,佩吉扯着黑布的一角用力一掀。
第55章 心动、渴求,与玫瑰洋
不过掌心大的首饰盒在炫目而集中的灯光下, 在自动三百六十度旋转的底座上,随着角度与光线的移动,渐变出从浅粉到玫瑰红的绚烂色彩, 它的外壳由来自玫瑰洋深海处的特殊硬壳生物的背甲打磨而成, 表面的珊瑚釉泛着亮丽的光泽,盒盖边缘打造成波浪形, 闭合嵌入时发出的声音像海浪拍打礁石。
“这个首饰盒据考证是三百年前的一个富商花费巨额, 请了玫瑰洋附近的村庄里最有名的海女下海打捞, 又请当时手艺最富盛名的工匠打造而成, 只为给自己的爱人一个独一无二的生日礼物。”
“后来这个首饰盒作为陪葬品沉入地底, 这两年才重见天光, 我们对它进行了再加工, 是它得以恢复往日的光彩。”佩吉站在旁边笑着解说道。
“起拍价, 五十万, 且每次加价不少于一万。”
“上来就这么大数目?”西尔芙林听见周围的窃窃私语。
“不过这首饰盒看起来确实华贵, 它的材料可是来自玫瑰洋, 那个被赋予了浓厚浪漫意味的地方。”
“那地方确实漂亮,但说实话,这只是在光线下才有的效果,离了光绝对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盒子, 起拍价五十万,真的会有人加价拍吗?”
“那可说不准, 坐在这有钱没地花的冤大头多的是。”
玫瑰洋……
西尔芙林抬头盯着承载着大厅内所有光线与目光的首饰盒, 思绪不由地飘远——
“西尔, 玫瑰洋是个非常美丽浪漫的地方,那里像是一个巨型琥珀,封存着人们最美好的向往。”他的父亲这样笑着跟他说。
“那片海有着世界上最特别的浮游生物和藻类, 它们大量繁殖,体内的色素在落日时分,当即将谢幕的太阳光线穿过厚厚的云层,经过层层散射来到海面上时,会让海水呈现出一种粉色与玫瑰红交融形成的色调,那是非常、非常浪漫的奇观。”西尔芙林清楚地看见父亲的眼角笑出的皱纹,眼中浮现出的怀念。
“我就是在那里和你妈妈求婚的。”
“如果西尔未来有喜欢的人的话,一定要带他去看看,或者撒撒娇,让他带你去看看——没人能抵抗得了我们西尔的撒娇,西尔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得到。”父亲笑着揉了揉小西尔芙林的脸。
那时西尔芙林才五岁,是个完全不懂喜欢和爱的年龄,他并不明白为什么玫瑰洋的浮游植物是全世界最特殊的,也并不明白浪漫是什么,不懂为什么要在浪漫的地方求婚。
他也不会知道,和父亲说的完全不一样,他的以后,他的未来,想要的任何东西,都很难得到。
他只知道,玫瑰洋是个漂亮的地方,自己要去看看。
……
阿瑞贝格看着西尔芙林的侧脸,看着他黏在首饰盒上的眼神,第一个举了牌。
“60万。”
周围人全都看了过来,西尔芙林也不例外。
他瞪大眼睛看向阿瑞贝格,完全不懂他这是要干什么,他们不是来调查案件的吗,要拍也是拍最可疑的第三阶段的拍品,怎么第一个就拍起来了呢?
富家少爷的灵魂按耐不住了?
而且谁上来就十万十万的加啊,真的有人会和他抢吗?
他拍拍阿瑞贝格的手肘,歪头投去询问的一眼。
没想到下一秒,在他们前面两排的一个人也举了牌,“65万。”
“80万。”阿瑞贝格气定神闲地跟价。
然后偏头低声对西尔芙林说:“我看你想要。”
什么?谁想要?
西尔芙林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什么时候说想要了,阿瑞贝格从哪看出他想要的,他明明只是走神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没,你别……”没等他说完,那人又举了牌,“90万。”
“100万。”阿瑞贝格没有丝毫停顿地加价。
西尔芙林抓住阿瑞贝格的小臂,快速地妄图制止:“你别冲动。”
那人显然是觉得一百万有点超出预期估值了,停了很久没跟价,似乎在认真权衡。
“100万一次。”佩吉兴奋地说道,“没有再加价的了吗,这个首饰盒拿来送给情人爱人,可是非常浪漫哦。”
西尔芙林见那人没动静了,松一口气,算了,一百万拿下就拿下吧,反正阿瑞贝格有这个闲情雅致的同时也有这么多钱。
“100万两次,真的不再加价了吗,还没跟价几次呢,一百万拿下绝对赚了。”佩吉提高音量不断怂恿。
“100万三——”
“120万。”那人最终还是选择举牌。
西尔芙林猛地看过去,这人怎么激将法一激一个准呢?
“150万。”阿瑞贝格翘起腿,慢悠悠地继续加。
“我真没想要这个。”西尔芙林转过头,抓着阿瑞贝格小臂的手用了点力,“我要首饰盒做什么?我又没首饰。”
阿瑞贝格却摇了摇头,勾起嘴角看向西尔芙林,“首饰盒不一定要用来装首饰。”
首饰盒不装首饰装什么,装纸巾吗,还是装钱?
“200万。”那人明显被激火了,也开始大额加价。
“首饰盒本身所代表的东西,就是它的价值。”阿瑞贝格低声向西尔芙林解释完,又立即举牌:
“1000万。”
西尔芙林两眼一黑,他真是被资产阶级的拜金作风震撼到了。
全场静默一瞬,和阿瑞贝格竞价的人牌子都掉在了地上,再举不起来。
只有佩吉激动地快跳起来,他主持过这么多场拍卖会,这样豪放的加价非常少见,第一件拍品就拍出1000万元高价的案例更是绝无仅有。
“1000万元一次。”
“你很少这样专注地盯着一样东西,而且我清晰地看见了你眼里的动容。”
佩吉与阿瑞贝格的声音一前一后。
一声情绪高昂,一声低沉温柔。
“1000万元两次。”
“无论是这件物品本身代表的意义,还是你对它施加的不寻常的、带着情感附着的关注——”
“1000万元三次!成交。恭喜019号先生获得第一件拍品!”
“都让这1000万元值得。”
阿瑞贝格最后的一句话与周围爆发出的掌声重合。
但西尔芙林还是清楚地听见了。
阿瑞贝格的神色在忽明忽灭的光线中显得柔和,又带着一抹难以察觉的深意,他看着呆愣住的西尔芙林,右手盖住他抓着自己的小臂的手,轻笑一声,“我甚至觉得我1000万拍下来赚了。”
西尔芙林浑身的血液不正常地加快流速,但全身的力气又好像被掏空,他从未像现在这样,仿佛正在面对着一个不可名状也不可阻挡的庞然大物,他不清楚它的物种、看不清它的样子、无法评估它的实力,因而无法做出反应。
他无法抵抗,只能站在原地等待着它将他摧毁——
但又不是摧毁,而是一种温暖的重塑,一种柔情的包裹,一种以他为中心的所有注意力的焦点。
没等他想出一个合适的反应方式,没等他想出现在是该接近那物还是逃避那物,阿瑞贝格又一次轻柔地开口,像是一声叹息:
“你总是不擅长说出自己真正想要的,不擅长透露自己的喜好,就像一种奇怪的抗命,可能你自己都没发现。”
“说出你想要的,或许不会让那个事物遭受摧毁,也不会让你处于危险之地,你只会得到它,拥有它,仅此而已。”
“我只是想让你得到你想要的。”
阿瑞贝格的话像是一阵猛烈的狂风,将它推向那个庞然大物,他没有抵抗、不想抵抗,就这样举手投降。
“而且玫瑰洋是个漂亮的地方,你有没有去看过?”
“没有。”西尔芙林垂下眼皮,没再和阿瑞贝格进行视线接触,像正在和什么较劲一样,语气里充满了别扭。
“你想不想去看看?”阿瑞贝格看着他不自觉下撇的嘴角,笑着问。
“……我不”
“遵从自己的内心,小芙。”
西尔芙林不喜欢这样总是被动,他突然凑近了阿瑞贝格,浓密优美的睫毛向上一抬,那双幽静仿若吸人的漩涡一般的蓝色眼睛,在这一刻,摒弃了以前常有的高傲与讽刺,只剩下最纯粹、最诱人的蛊惑。
这双眼睛就该这样,阿瑞贝格突然这么想,像此刻这样散发出一种摄人心魄的美丽,但又不能总是这样——
“不能总是”的界定又是什么呢?
过了许久阿瑞贝格才承认自己的自私与内心深处阴暗的曲折一角:界定是,只能出现在自己面前,被自己看到。
这双眼睛的这样一面,只能被自己看到。
西尔芙林静静地盯了阿瑞贝格一会儿,看着那对绿眼睛逐渐变得深邃暗沉,这才挑起一边眉毛,轻声问他:“你为什么想帮助我得到我想要的,又为什么纠结于我是否坦诚了我的渴求?”
“‘我想’这两个字本身就是答案,你遮掩了你此刻的渴求——那片浪漫的玫瑰洋。而我向你坦诚了我此刻的渴求——我现在的渴望就是西尔芙林能得到他想要的,能够开心并感到一点幸福。”阿瑞贝格这样说。
西尔芙林已经被狂风推进那不可名状之物的怀中,那里意外的柔软,像沾染了阳光的云。他此刻知道了那个庞然大物对自己没有丝毫威胁,那里面不是危险与警告,而是愉悦和幸福。
他想,如果自己一定要和某一个人一起前往玫瑰洋看看的话,那个人会是阿瑞贝格——
作者有话说:小芙的动心就是这样别扭、拐弯抹角,却也可爱又浪漫。
阿瑞的动心是意识到自己想“凭爱意将富士山私有”。
晕了,这个作者已经按耐不住想要让xql谈上甜甜的恋爱了(忍耐,忍耐,忍耐)(握拳)
第56章 特殊拍品
第一阶段的拍卖结束后, 他们被工作人员请去后台进行交付。
拍卖开始前,拍卖场就要求所有参与拍卖的宾客联系家里的管家或佣人,按照他们对本场拍卖预计花费的金额, 提取出相应的现金拿到鎏宴赌场的地下室进行登记寄存。
阿瑞贝格对于这个任务所有的出钱项都选择了不上报报销而是自费, 毕竟调查局连进入鎏宴赌场高层的入场费都难以承担,更别说拍卖物品的费用了——但对阿瑞贝格来说, 那不过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钱——他在白天的时候就已经联系过家里的管家, 运送了八千万的现金来。
现在, 四个工作人员带着西尔芙林与阿瑞贝格乘坐拍卖场后台的电梯到达地下一层, 来到标注着“萨罗扬公子”的仓库门前, 阿瑞贝格上前输入管家设置好的密码, 仓库门打开, 三个工作人员进门数钱并搬运, 另外一个拿出包装好了的首饰盒递给他们。
阿瑞贝格把首饰盒递给西尔芙林, 笑着说:“看看, 好看吗?”
“不好看怎么办, 万一真是光线原因呢?”西尔芙林边说边漫不经心地打开盒子。
“那后面你想要的,我再给你拍下来,钱不够就再让管家送。”阿瑞贝格纵容道。
西尔芙林拿出首饰盒,即使在地下室暗淡的光线下, 它也亮丽夺目,珊瑚釉的色泽清透, 打开再关上盒盖时, 海浪拍打着被磨得光滑的岩石的声音在地下室密闭的环境中反复回荡, 仿若他们此刻正身处于静谧的大海中,感受着海风轻柔的吹拂。
西尔芙林抿抿唇,还是选择了坦诚:“很好看, 我喜欢。”
阿瑞贝格由衷地笑起来,他知道说出这句话的不是“佩儿小姐”,而是西尔芙林本人。
……
第二阶段的拍品他们都不太感兴趣,因此没有参与,西尔芙林靠在阿瑞贝格的肩膀上边把玩着拍下来的首饰盒边打了好几个哈欠。
终于,佩吉语带神秘地宣布:“到这里,前两个阶段的拍卖已经全部结束,接下来,就到了万众期待的第三阶段——”
“提醒大家,之后请听好我对每一件拍品的描述,并自行估值,进行竞拍,因为在第三阶段,每人最多只能拍下一个拍品,只有真正懂得鉴赏的、与拍品产生了共鸣的贵宾,才能拍得最合心意的拍品。”
“由于没有听清我的描述导致估值错误拍到自己不满意的拍品的贵宾,您将自负其责,承担后果。”
“本场拍品一经拍出,概不退换。”
西尔芙林坐直身体,小声说:“来了。”
这就是他们来到鎏宴赌场调查的重点——这个神秘莫测的拍卖第三阶段,到底卖的是什么拍品。
拍卖台上的灯光骤然关闭,大厅又陷入了令人紧张的黑暗。
等到聚光灯再次亮起时,它锁定的中心处,已然多了一个新的展台,展台上的玻璃罩下,是一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祖母绿原石。
西尔芙林皱紧了眉,和阿瑞贝格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困惑。
周围几个和他们一样第一次参加拍卖会的宾客,也发出了不满的声音:“什么呀,期待这么久的第三阶段,就是拍卖一个别的地方都有的普通宝石?”
一些老宾客不屑地看向声音来源处,嘲讽地说:“新来的吧,怪不得不懂,好好听着,拍卖员的描述,才是这块宝石真正的价值。”
佩吉拿起一旁的话筒,另一只手臂张开,仿佛在享受着什么,陶醉地闭上眼,西尔芙林敏锐地发现,场内的那股香气更浓了一点。
“啊……”佩吉睁开眼,“好了,现在,我将为您描述第三阶段的第一个拍品——‘野墺苔藓’。”
“这是一颗未经切割的祖母绿原石,产自玄谷区的一道矿脉,它的颜色是深邃的森林绿,内部有着独特的、如蛇爬行状的苔藓纹,有一股……原始的生命力,和未被驯服的野性。”
一位坐在西尔芙林左手边的老宾客此刻发出一种餍足的叹息,迷恋地盯着那块原石,喃喃道:“啊,我喜欢这个。”
西尔芙林不动声色地往阿瑞贝格那边又移动了点,这个人的声音实在太变态了。
同时,他看着这个人的反应,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苔藓纹’并不是瑕疵,而是大自然赋予它最特殊、最美丽的印记,象征着在危机之中求生的本能。”
“这块原石非常坚韧,棱角分明,它的硬度和抗腐蚀性都非常可观,但这也提示我们,触碰它时小心被它的锋利割伤了手。”说到这,佩吉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
“好的,现在竞拍开始。起拍价100万,每次加价不少于5万。”
“这可是一颗未经打磨的原石,如果您享受自己亲自打磨的快感,喜欢驯服这种野性,请一定不要错过它。”
佩吉的每一句描述都让西尔芙林有一种怪异的不适感,尤其是最后一句鼓励竞拍的话,总让他觉得,不是简单地在说这块原石……
“150万!”西尔芙林旁边的人兴奋地叫价,整个人都要蹦起来。
“我感觉我旁边那人有点疯狂。”西尔芙林整个人都贴上了阿瑞贝格的手臂,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嫌弃。
“那我们离他远点。”阿瑞贝格也往另一边坐了点,搂着西尔芙林挤在一起。
这件拍品异常抢手,拍卖场上四分之一的人都参与了竞拍,而坐在西尔芙林左边的那位显然是格外钟情于这件拍品,也格外有钱,一声一声毫不犹豫地加价,最终以五千万的价钱拍下了这件拍品。
“终于得到了终于得到了……”那人摩拳擦掌,眼睛里散发出贪婪恶心的光,座椅烫臀似地起起落落,让西尔芙林合理怀疑他有神经类的疾病。
由于在这一阶段每人只能拍下一个拍品,所以宾客成功拍下拍品后可以立马进行交付。
一个工作人员来到了那人身边,对他比了个“请”的手势,那人立马弹跳起身,迫不及待地跟了上去。
西尔芙林被惊得往那边看了一眼,这一看就让他的眼睛遭到了重创。
他捂住嘴巴弯下腰,嫌恶地收回视线闭上眼,阿瑞贝格立马紧张地问:“怎么了?”
边问边轻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
“他勃/起了。”西尔芙林垂着脑袋,胃里翻滚着,叫嚣着要溢出酸水,他揉了揉太阳穴,只希望那一幕赶紧从自己脑子里消失。
“普通的一个宝石不可能让他激动成这样,我怀疑……总之,下一个拍品我们得拍下来看看。”西尔芙林在凑过身来的阿瑞贝格耳边轻声说。
“嗯。”阿瑞贝格的嗓音中罕见地带了点阴沉的冷漠,这让西尔芙林立刻睁开眼望向他,敏锐地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也觉得有点恶心。”阿瑞贝格总不能说因为西尔芙林看见了那恶心的一幕所以自己现在很是烦躁。
“幸好你没看到,我感觉我今晚都要做噩梦了。”西尔芙林嘀咕道。
莫名其妙的,西尔芙林这句话又让阿瑞贝格心情好了点。
拍卖台上的灯光又一次熄灭,再次亮起时,第二件拍品已经摆出——一块黑欧泊。
“第二件拍品,‘宇宙星辰’。”佩吉介绍道。
“深黑基底,其上变幻出五彩斑斓的色彩,角度不同,你看到的颜色也就不同,这边可能看到的是孔雀蓝,那边看到的是炽烈红——无数的色彩在这方寸之间融合,仿若宇宙之中的璀璨星辰。”
“你们可以看到,它色彩的过渡非常丝滑顺畅,就像上好的丝绸,呈现出一种其他宝石难有的柔性。而且每一次将它转动,都会闪烁出梦里才有的瑰丽幻境,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请仔细看,这些色彩的平凑并非杂乱无序,只要在黑暗处细细观察,就会发现它会形成一种神奇的图腾,诡谲又神秘。”
“如果你能狠心把它砸在硬物上,还会听到这个世界上最优美、婉转,魅惑的声音。而且它虽然具有柔性,但也同样坚韧,再多次的剧烈碰撞都无法完全摧毁它,只要经过细心的保养,它又会恢复如初。”
“‘宇宙星辰’竞拍开始。起拍价120万,每次加价不少于5万。”
“180万。”佩吉话音刚落,立刻有人迫不及待地举牌。
“想不想体验一下举牌的感觉?”阿瑞贝格突然偏头问西尔芙林。
“嗯?”西尔芙林疑惑。
“你来举,随便报价。”阿瑞贝格把举牌权让给了西尔芙林。
看起来好像确实很好玩。
西尔芙林挑眉,“那我可不客气了?”
“随意。”阿瑞贝格笑着比了个“您请”的手势。
“1000万。”西尔芙林果断举牌,激起一片惊呼。
反正这个拍品他们必须拿下,要拿下肯定不止一千万,还不如加快一下拍卖的进程。
“豪爽!”佩吉鼓掌道,“还有没有人要加价,上一件拍品可是花了五千万才拿下。”
“1500万。”
“2000万。”
“3500万。”
三道加价声此起彼伏。
“你是带了8000万吧?”西尔芙林向阿瑞贝格确定。
“对。”
“7000万。”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西尔芙林立马昂着脑袋举牌,花掉了阿瑞贝格寄存在鎏宴赌场的剩下所有钱。
“7000万一次。”
“7000万两次。”
“7000万三次,成交!”
“恭喜020号贵宾,您和您的019号伴侣同样干脆,非常般配!”——
作者有话说:“狐假虎威”的西尔小猫与他背后的饲养员靠山阿瑞金主~
第57章 第六层楼
点完钱后, 工作人员拿出两个不透光的黑眼罩递给西尔芙林与阿瑞贝格,微微躬身,姿态恭敬, 但语气却强硬而不容拒绝:
“您二位拍下的是我们鎏宴赌场的特殊拍品, 保密需要,需要戴上眼罩, 由我们的两个工作人员带往, 谢谢配合。”
“行吧行吧, 你们这规矩还挺多。”西尔芙林不耐烦地说完, 把自己的眼罩给阿瑞贝格, “亲爱的, 你帮我戴一下。”
阿瑞贝格帮西尔芙林戴好眼罩后, 给自己也迅速地戴上, 工作人员检查没问题, 向他们一人递了一个手肘, 让两人扶着, “二位抓稳,不要走散。”
眼罩采用的材质隔光彻底,西尔芙林和阿瑞贝格再怎么仔细看都看不清一点外面的景象,西尔芙林只好闭上眼, 靠其他感知记忆路线。
他从小就擅长这个,他在黑暗中生存, 自然知道如何在失去视觉的情况下努力放大其他所有感官的感知能力。
况且现在只是失去视觉而已, 他以前失去的更多。
工作人员有意带着他们绕了几圈, 把思绪打乱,然后才上了电梯。
西尔芙林突然皱眉,这个电梯和之前的不是同一个, 且相隔很远。
上电梯之后他下意识地读秒——之前从地下一层到五层用的时间他有意地记了下来,潜意识告诉他这是有用的信息——数到第五层时,他抓住阿瑞贝格的手,不着痕迹地戳了戳他的掌心。
不对,已经到第五层的时间了,但电梯还在向上走。
阿瑞贝格几乎立刻明白了西尔芙林的暗示,也皱起了眉。
他们从来没听说过鎏宴赌场还有第六层。
“二位请,下电梯请小心。”
西尔芙林刚踩到六楼的地面就意识到脚底是静音棉,看来这一层有很多秘密要遮掩。
工作人员又带着他们转了几个大圈,西尔芙林清晰地感知到他们在一个地方停留了四次,到了第五次时,工作人员才领着他们走了一段直线。
在六楼走了将近十分钟后,他们才在一扇门前停下,工作人员输完密码后引着两人进去,低声嘱咐了一句:“二位等会儿听见我们的关门声就可以摘下眼罩,‘验收’完拍品觉得满意后,可以按门边的铃,会有人带二位回去,不按铃是无法离开这个房间的,望二位知晓。”
“没有时间限制,两位想待多久待多久,最后,希望二位‘验收’愉快。”
这句话落下没多久,两个工作人员就关门离开了。
西尔芙林和阿瑞贝格立马摘下眼罩,眼前的景象让他们脸色骤变——
一个和他们卧室里同款的大型“鸟笼”放置在房间的正中央,房内的光线集中打在其上,不同的是,这个“鸟笼”里,实实切切地装着一个人。
那是个大概十八九岁的男孩,皮肤苍白得可怕,那是常年不见阳光带来的,头发浓密卷曲,颜色漆黑透亮。
他的脸很小,不过成年男人的巴掌大,眼睛却大得出奇——最重要的就是他的眼睛,天生异瞳,一只是暗淡的孔雀蓝,另一只却是如火一般燃烧的亮红——他就那样盯着他们,像是刚出生的婴孩对世界的好奇,那种目光让西尔芙林感到全身不适。
他很瘦,但并非毫无肌肉,只是那种线条并不来自力量的训练,而是……
之所以能够这样细致地观察他的肌肉线条,是因为他身上的衣服穿了还不如不穿。白色丝质浴袍草草穿着,还被恶意地剪开几道口子,颇有一股被凌/虐的味道。
他的左胸口有着一大片的纹身,是一个诡异的红黑图腾。
双手双脚均被贴脸拴着,他就这样直直地站立着打量他们。
“你们是我的买家吗?”他开口问道,应该是许久没开口说过话来,说得结结巴巴,嗓音也哑得不行。
西尔芙林和阿瑞贝格下意识地移开视线,神色凝重地观察了房间一圈,没有明显的摄像头。
但他们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做这种交易,卖家一定要捆死买家,他们倘若真的在这里发生了什么,就是一个捂住他们嘴巴的完美利器。
可惜由于安检的严苛性,那个不好拆卸的微型摄像头检测器并没有被带进来。
见两个“买家”谁都没有开口,那个男孩又说道:“你们可以去旁边的桌子上拿钥匙,‘表层’的宝石拍品也在那里——打开我的笼子和镣铐进行‘验收’。”
“你去仔细找找摄像头和监听设备,我来给他开锁。”西尔芙林凑到阿瑞贝格耳边小声说,“对了——先把你的外套脱下来从笼子缝里塞给他,让他把该盖的部位盖住,我们俩都是同性恋,一直这样对双方都不太好。”
“我对他不感兴趣。”阿瑞贝格下意识蹦出一句。
这是在跟自己解释吗?他要他的解释干嘛?
西尔芙林心里涌上一股奇怪的情绪,他别过头没看阿瑞贝格,去拿桌子上的钥匙,低声说了一句:“我对他也不感兴趣。”
说完莫名其妙地有些燥,走向笼子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西尔芙林打开笼子后,小心翼翼地帮那人把镣铐解开——主要是为了不碰到他的皮肤,严谨细心又不喜欢触碰陌生人的西尔博士成功做到了无接触拆镣铐——又及时察觉到了那人忽然上前一步的动作,猛地退到笼子外。
“你干什么?衣服穿好,不要让我看见你除了头部和颈部以外的皮肤。”西尔芙林皱眉道。
“我只是要展示我的价值。”男孩把衣服穿好,有些疑惑这个客人为什么不立马来“验收”他。
“什么价值?”西尔芙林看着这个男孩“迫不及待”把自己“卖出去”的样子,想到鎏宴赌场一定给他们进行了什么麻痹训练,止不住地泛恶心。
“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人都要有个名字。
“我是412号。”男孩歪着头看向他。
“给我看看你的脚踝。”西尔芙林突然说,语气变得异常严肃。
412号乖乖侧过身子。
果不其然,和那些死者一样,脚踝处刻着编码。
阿瑞贝格此时正好检查完过来,说道:“没有监听器,但那边的床上和笼子顶端有针孔摄像头,不过应该没有录音功能。”
此时他也看到了男孩脚踝上的编号,神色认真起来。
“设备在运作吗?”西尔芙林贴近他问。
阿瑞贝格点头。
而412号见两人都在自己面前,突然跳起了舞,而那一身流畅的线条也在此刻有了解释——不是力量锻炼,而是擅长跳舞。
他的柔韧性好得可怕,几个动作把西尔芙林看得腰部和腿部开始幻痛起来。
“可以了。”阿瑞贝格喊了停,“我们不需要看你跳舞——你真的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吗?”
“名字?”男孩陷入回忆。
“我是412号,我为主人服务。”垂下脑袋想了半天,男孩忽然抬头笑了起来。
那笑里没有委屈不甘,没有执念恨意,没有绝望无助——那笑里什么都没有,空无一物。
电光火石之间,西尔芙林将男孩和佩吉的那些描述语联系起来,与阿瑞贝格对视一眼,他们都知道了那些诡异的描述背后的含义。
“深黑基底”——发色黑亮。
“五彩斑斓的颜色”——那双罕见的异瞳。
“色彩拼凑出的神秘图腾”——左胸处的纹身。
“丝滑的色彩过渡”与“其他宝石难有的柔性”——由于练舞而异常柔韧的身体。
而最后一段描述,西尔芙林简直不愿多想,细想就会有一阵反胃感涌上来。
拍卖台上佩吉兴奋的笑容,底下狂热的叫价,集中在台上的刺目的灯光,台下黑暗中一双双眼睛流露出的贪婪与欲望,一瞬间变得模糊而扭曲,脑海中的画面被捏扁又拉长,让人头晕欲呕。
而第一件“拍品”真正是什么也相应地可以推测而出。
“深邃的森林绿”可能是他瞳孔的颜色,或是较深的皮肤肤色;“蛇爬行状的苔藓纹”大概是他身上的疤痕,因为“它象征着在危机之中求生的本能”;“坚韧而棱角分明”可能指的是他是个肌肉强壮的人;“野性难驯”或许是说他难以被彻底洗脑,像他们眼前的这个“412”号一样乖顺。
第一件“拍品”求生的挣扎被他们当作驯养的乐趣,虐待形成的伤痕被当作迎合畸形口味的客人的工具。
他们不是“人”,甚至不算动物,只是一个“拍品”,一个可以被这些人罔顾人类意志,罔顾人类权利,随意伤害调弄,换取金钱利益的物品、工具。
“你觉得你是什么?”西尔芙林突然开口问。
“我是……412号,我是一件‘拍品’。”
“那你觉得我是什么?”西尔芙林指指自己,又指向阿瑞贝格,“他又是什么?”
“你们是我的买家,我的主人。”男孩说出来的话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是一个设定好相关程序的机器,感应到特定语句自动输出回复。
“不对,我们是人。”西尔芙林摇摇头。
“你也是人,而人拥有名字,拥有人的权益,拥有各种各样的情感,你可以悲伤,可以愤怒,可以痛苦,可以爱也可以恨,这是你的自由,这是人的自由。”
“你的亲人朋友还好吗,你是不是很多天没有见到他们了,他们会不会担心你,担心得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担心得生病,他们在寻找你,用尽一切手段资源寻找你,向任何可以求助的人寻求帮助,他们同样绝望,同样愤怒,同样悲伤,同样痛苦。”
“你再问问自己,如果今天进来的是一个打开笼子就对你进行无休无止的虐待,一个在你展示完跳舞的能力就把你当成‘奴隶’随意玩弄的人,你真的心甘情愿吗,真的生不出一丝反抗之心吗?”
第58章 喜欢
412号的眼神有短暂的波动, 最后重新化为死寂。
“不,不对的,没人在意我, 我没有……亲人、朋友, 我只有主人。”
西尔芙林见他这一副被严重洗脑的样子,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 “再这样下去不行, 那些人只要看一眼监控就会起疑心, 从这个人嘴里还问不出东西, 没时间了。”
阿瑞贝格也皱着眉, 显然, 眼下的情况很棘手。
即使他们用带来的设备记录下了这些“拍品”, 但却没办法挖掘进一步的证据, 而且眼前的男孩被“驯化”得厉害, 不会吐露出有关背后势力和地下黑幕的任何事情。
他们没时间一直在这耗着, 他们需要知道鎏宴赌场地下黑色交易的具体流程、涉事人员、犯罪结构, 而只要那些人从对着床和笼子的摄像头里长期看不见他们,猜到他们和“拍品”之间什么都没做,还一直在监控死角里不知道做什么,真实身份就要面临着暴露的危险。
“先——”
“让我成为‘拍品’。”
阿瑞贝格话还没怎么开口, 就被西尔芙林一句话堵了回去。
“你说什么?”阿瑞贝格的语调罕见地扬地很高,充满了不可置信。
“‘佩儿’本身的身份不高, 家境很一般, 没什么背景, 职业不算光彩,父母离异且都不太待见她,没什么朋友, ‘她’能进入鎏宴赌场全都依靠‘萨罗扬’。”
“她原本的身份很符合鎏宴赌场的‘挑人标准’,只要‘萨罗扬’不要她了,那你猜‘她’在这一个群狼环饲的地方是什么下场?”
西尔芙林冷静又快速地说道,好似从来没有考虑过,扮成“佩儿小姐”的自己,又会是什么下场。
“不行!”阿瑞贝格的声音带上了怒气。
看到西尔芙林一脸的平静与坚决,阿瑞贝格头一次觉得那张秾艳寒酥的脸上表现出的理智这么得刺目,仿若化成一道锋利的冰锥,直直戳入他的心脏,让他的心脏麻痹冰冷,又在一瞬间变成燃烧的火焰,身体内的每一个神经都变成了引线,怒火直上大脑,烧得他维持不住表面的冷静和绅士的面具。
他头一次用这么大这么沉的声音对西尔芙林说话,也是第一次对西尔芙林发火,以往他和西尔芙林说话要么是温柔纵容,要么是调戏逗弄,从未像现在这样。
西尔芙林讶异地看着他,随后抿紧嘴唇,微微低了点脑袋。
呵,他在心里嘲笑自己,西尔芙林,在遇见阿瑞贝格之前,可没几个人好声好气跟你说过话。
他们朝你发火,有些甚至是毫无缘由、无缘无故,只是为了找个人发泄情绪;他们把你当作一个实验品,让你失去人的尊严,没人会像阿瑞贝格这样,时时刻刻照顾你,关心关注着你的每一个举动。
所以现在,仅仅是体会了一遍以前一直经历的,就觉得难以忍受了吗?
就是因为那种语气来自阿瑞贝格?
可他明明也见过阿瑞贝格对别人发火,怒气到了一定程度时还会让周围人都心生退意。
为什么到了自己身上,他就会感受到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酸涩,像是数十片柠檬挤成汁生生灌进了他的肺腑里。
原来真的“由奢入俭难”,原来真的——感受过温暖就无法再经历曾经习以为常的寒冬,感受过光亮就无法再忍受从前如影随形的黑暗。
他再怎么被训练得冷漠、无情,像个机器,也无法改变他骨子里是个贪恋温暖温柔的人的事实。
看见西尔芙林惊讶的神情与低垂的眼睑,阿瑞贝格竟从中察觉出了一点委屈和失落,他立马收回音量,一手叉腰一手捂住额头,冷静了一会儿,放缓声音道:“抱歉,我不该凶你,我只是……一时间没控制好情绪。”
“西尔,我希望你明白,这件事非常危险,这里人员混杂,背后很可能隐藏着一个极大的黑色势力,我们俩一起送上门都是一个‘死’字,更何况你一个人,而且你也看到了,这些‘拍品’的下场……你是在往火坑里跳。”
“我知道,但现在已经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我有分寸,不会有事的。”西尔芙林抬头认真地向阿瑞贝格保证。
阿瑞贝格后退几步,坐在了身后的椅子里,手肘撑着膝盖,脑袋垂着,颇有些颓丧的意味。
因为他也明白,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西尔芙林的办法是他们唯一的出路了。
时间迫在眉睫,他们无法为了做戏真和那个男孩发生点什么,也无法凭借目前的身份接触到鎏宴赌场的核心层。
阿瑞贝格身体里那些沸腾着的躁怒火焰慢慢熄灭,遗留下的灰烬凝聚成沉重的铅块,压得他喘不上气。
“你知道吗,你说出这个方案的时候,我的大脑里就立刻涌现出你被折磨、被虐待,倒在血泊里呼救,又被擦拭起来恶意装扮成‘诱惑’人的样子,锁在笼子里的样子,好像能听见佩吉对你充满性/意味的让人作呕的描述,我真的……”
“西尔,不管你是否相信,但确实如此,我光想想就要发疯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你的态度,西尔,你好像不屑一顾,对自己的生命安全完全不重视不在意,仿佛伤了残了被折辱虐待了都不算什么事——但这是不对的,这是不应该的。”
阿瑞贝格抬头,神色是难得的颓废,就好像一向对任何事情都很有把握,仿佛所有事情都能解决的他,面对西尔芙林这罔顾生死的态度,面对目前棘手的状况,也感觉到深深的无力。
而这种无力感淹没了他。
“小芙,我很担心你,我害怕你受伤。”阿瑞贝格轻声说,声音里竟然带着不易察觉的恳求意味。
这句话像烧得火红的烙铁一般,猝不及防又无法抵抗地炙烤在西尔芙林的心尖上。
又来了。
那个不可名状之物再一次来到西尔芙林身前,这一次,它带来的不再是柔和的包裹,而是猛烈地、带着摧枯拉朽之势的撞击,让西尔芙林的心脏不正常地鼓动,大脑宕机,无法思考。
他在这一刻甚至失去了对肉身的感知能力,唯一能感受到的,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剧烈颤动。
西尔芙林听到一阵嗡鸣声,听到心脏急促而失去规律的跳动声,听到母亲说的“伤疤是勋章,只有受伤才能成长”,听到那一道道黑影说的“他很果决明智,知道通过自残来维持清醒”,又听到阿瑞贝格说——“我害怕你受伤”。
他害怕自己受伤。
之前所有有关阿瑞贝格的回忆突然像最汹涌的浪潮一般朝西尔芙林扑来——刚来时对他额外的关照、一次次给他备好的热牛奶、注意到他的各种不舒服、随身携带的眼药水、点餐时特意关照到他的喜好、帮他理裤脚理头发、他陷入应激状态时的温柔诱导与耐心安抚、随时关注着他的心理状态、为他特制的酒,还有那个被拍上天价的首饰盒……
西尔芙林又想起,好像最初的最初,刚见到阿瑞贝格的时候,他就觉得他长在自己的审美点上,只不过没想到,那时认为的再不相见的过客,竟然在他生命的雪地里,留下了如此深刻的足迹。
西尔芙林知道那个不可名状之物是什么了,知道自己最近的异常来源于什么了——
他喜欢阿瑞贝格。
那个不可名状之物,有一个更好听的名字,也是他曾经最为不屑的名字——“喜欢”。
明确了这一点后,西尔芙林又在大脑中分析下一个环节——阿瑞贝格喜欢他吗?
其实不论是按直觉还是按理智的思考,西尔芙林都认为阿瑞贝格是喜欢自己的,但他无法百分百确定。
而就算只有那百分之零点一的几率阿瑞贝格不喜欢他,西尔芙林也无法直接向阿瑞贝格坦明自己的心意。
这种情感他太难太难得到了,所以慎之又慎,不敢轻易踏出一步。
这不像是自己即将要做的,危及生命安全的任务,但却值得相同的、或者更多的谨慎。他怕他贸然的前进,会让自己尊严扫地,那些有关美好情感的最后的希望也落空,他就真的茫然无措了。
他是个高傲的人,他从来不否认这点。
于是下一步就显而易见了,他要试探阿瑞贝格,试探他对自己的心意,只有得到确切的答案,才会有下下一步。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解决这个案子,让阿瑞贝格同意他的方案,并安抚好阿瑞贝格的情绪。
阿瑞贝格只看到西尔芙林蹲下,从下往上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他,神情无辜又认真,他突然把手放在自己的手背上,很轻很轻,带着凉意,却无端让阿瑞贝格觉得滚烫。
“阿瑞,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相信我好吗?”西尔芙林眨眨眼睛,“我会保护好自己,尽量不让你担心,而且就算万一真出了什么我无法解决的事,不是还有你吗,你即使不在我身边,也会想办法帮助我的,对吗?”
西尔芙林第一次喊他“阿瑞”,他几乎是在听到这个称呼的瞬间就感受到自己心脏处传来的巨大震动。
下一刻,西尔芙林突然伸手向前,搂住他的脖子抱住了他,脸埋在他的肩膀上,闷闷地说:“我并不是一点都不在意,我也有些害怕。”——
作者有话说:一路看到这里的小伙伴们可能就要问了:小芙小芙,文案上说你有钓系属性,为什么我们没看出来啊,只看出了你的纯情。
小芙:呵,无知的人类。(作者慌乱解释:之后你们就知道了)
阿瑞:我证明,小芙只对着我钓系(宠溺笑)
小芙同学明确了自己的心意之后就开始大钓特钓,以为自己在试探,实则是在勾引(阿瑞说的)
第59章 “拍品”的资本
骗人的, 西尔芙林一点都不害怕,他从小就在非人的条件下生存,早早失去了害怕的资格, 因为只要泄露一丝害怕的情绪, 他的精神就会面临彻底的崩溃。
但他享受阿瑞贝格对自己的关心,也知道, 此刻只有他“坦诚”自己的忧虑才能让阿瑞贝格相信, 自己没有不把生命安全当一回事, 自己会再三小心, 避免受伤——
可他又突然萌生出一个恶劣的想法, 就让自己受伤, 看阿瑞贝格是否会心疼, 又是怎样程度的心疼, 以此来判断, 他是否喜欢自己。
阿瑞贝格被西尔芙林抱住的那一刻, 大脑中一切复杂得让他烦躁的情绪全都如潮水般褪去, 他能闻到西尔芙林身上传来的淡淡的冷香味,能嗅到他发丝的洗发水味,能感受到他的体温、他的呼吸。
没掺杂任何演绎元素,这是西尔芙林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以他自身的身份和立场主动拥抱他, 就像一只向来高傲矜贵平等地嫌弃每一个人类的小猫突然展现出了亲人的一面——只对着自己。
阿瑞贝格突然起了把他揉进自己怀里狠狠揉搓的冲动,又在听到他说“我也有些害怕”时, 化作一片柔和又揪心的怜惜之情。
他右手抱住西尔芙林的肩膀, 左手轻揉着肩膀上的金色脑袋, 发出一声叹息:“等我想想办法,好吗?我和你一起。”
“不行的,”这时, 站在旁边许久没有开口的412号突然说,他抬头看向阿瑞贝格,那麻木的神色在这一瞬间好像变得正常了一点,“你不符合要求,你是上层人,他们不会轻易得罪上层人——你只能抛弃‘她’。”
西尔芙林反手抓住阿瑞贝格揉自己脑袋的手,慢慢放到一边,从他怀中出来,与他面对面平视,突然笑了一下,眼尾弯起,嘴角挑高,蓝色的眼睛吸纳了室内所有的光线与色彩,像是突如其来的灼热日光划开了冰封许久的湖面,光线下射时散出五颜六色的光彩,让冰面与其下的暗流变得梦幻绚丽。
这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是冰雪初霁,冷月初绽。
周遭的背景与声音全部模糊淡化,仿佛电影有意凸显主角的手法,阿瑞贝格的世界一瞬间只剩下那个笑容。
“相信我,让我试试。”西尔芙林这次只说了这么一句。
阿瑞贝格败给他了。
他无法对着这样的笑容说出一个“不”字。
……
“你们会带我出去吗?”男孩看着他们毫不避讳自己地密谋,终于忍不住问。
“呦,这是清醒了?”西尔芙林挑眉。
但随后又平静而坚定地告诉他:“不——”
男孩瞪大眼睛。
“不止是你,这里的所有人,都会被我们带出去。”
男孩咬咬嘴唇,还是上前一步,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地说:“这里的所有‘拍品’都受过‘训练’,无法告诉你们任何鎏宴赌场的机密,甚至无法接受问询,一旦被问道,那些痛苦又会席卷而来,我们会崩溃。”
“但我们并不是毫无价值,只要你们保证带我们出去,我会尽己所能地提供帮助。”
其实在西尔芙林对他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就有了清醒过来的迹象,不过还是不敢让自己“真正清醒”,因为他害怕,最后的挣扎也会是一场泡影。
但他看着那个“女士”义无反顾地以身赴险,看着他们当着自己的面大大方方地商讨计划,就知道,这两个人是在等自己,等自己自愿跨出那一步。
“当然。”阿瑞贝格说道。
“你的面具得摘了,”男孩指着西尔芙林的脸,“第一,你得拥有成为一个‘拍品’的资本——一张好脸,只有长得够好看,才能吸引那些人的注意;第二,进入拍卖场的宾客、拍卖场的工作人员、拍卖员都必须戴上面具,这是他们身份的象征,也是区别开我们这些‘奴隶’的标志,一旦你失去脸上的面具,就意味着你不再会受到他们的尊重,你将成为‘奴隶’。”
西尔芙林依言把面具往头上推,露出完整的一张脸。
男孩直接看愣在原地。
那是张半分清冷脱俗半分秾艳倨傲的脸,冷调的白皮像是纯净的霜雪,眉眼线条干净锋利,摄人心魄的蓝色眼眸更是天生就带有激起人探索欲的能力,嘴唇弧度优美,嘴角挑动牵引出的无论是讥诮还是引诱,都是无可争议的绝色。金色的发丝富有光泽,蓬松而顺滑,随意地搭在肩颈处,衬得那张脸更加冷艳夺目。
“你如果真成了‘拍品’,会被炒出天价——不,他们或许会为你多增加一个阶段,你值得压轴出场,也值得成为镇场之宝。”男孩喃喃道。
“我认为这并不是什么很好的评价。”阿瑞贝格双手环胸,倚靠在桌子上不冷不热地说道。
男孩又看向阿瑞贝格,直觉告诉他,那张面具下的脸也足够惊艳。
“后面的戏份具体怎样编排,就看你们自己了。”男孩转回正题,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们身上。
……
“喂,你们来个人把这个疯女人先带走,”阿瑞贝格崩溃地抓了一把头发,插着腰按铃接通对面的通讯,“我真受不了了。”
接线员听见那边的背景音是一个“女人”疯狂的叫嚷声以及一个男孩隐隐的抽泣声,按铃的男人显然烦躁得要死,跟他说完后又冲背后骂了一句:“佩儿,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接线员立马调出他们房间的录像,倍速播放,边看边回复对面:“好的,您请冷静,稍等一会儿,我们马上派人过去。”
房间的两个隐藏摄像头专对着笼子和床铺,能拍到的角度有限,接线员只看到阿瑞贝格在这附近转了一圈,西尔芙林进入笼子帮412号开锁,之后一段时间没再拍到人。
正当他皱着眉觉得奇怪的时候,就看见412号被西尔芙林用力推到床上,西尔芙林扒掉他身上属于阿瑞贝格的外套,穿在了自己身上,然后指指床上的人,又指着他面对着的人,正在声嘶力竭地骂着什么,头发都被抓挠成了一个金色的鸡窝,肉眼可见的崩溃。
阿瑞贝格再次出镜,他一把推倒西尔芙林,掀开他的面具,一手抓住他的脖子,一手抓着他的头发,看起来愤怒至极,像是长期积压之后的爆发,骂了一会儿后,把西尔芙林丢下,正要去扶412号,就被西尔芙林拍掉手,推到一边。
再然后,监控里只剩下蜷着身子流眼泪的412号,西尔芙林和阿瑞贝格不见踪影,一个应该是去按铃了,另一个还在不依不挠地追着骂。
接线员突然把监控倒回一点,停止在西尔芙林被推到在床上的画面,暂停,放大。
他的眼睛突然亮了亮,立刻拨通了一个电话。
……
房门被敲响,进来了三个工作人员,为首的那个问道:“是要让我们带您的伴侣先离开吗?”
“不是我的伴侣!就是一个情人,还一直蹬鼻子上脸,之前是我乐意宠着‘她’,现在还真管到我头上来了。”阿瑞贝格显然还在气头上。
西尔芙林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身上依旧穿着阿瑞贝格的外套,脸上的面具被掰成两半摔在脚边,听到阿瑞贝格的话后立马转过头,眼神愤恨又嫌恶,“你明明知道我最恶心男同性恋,还真打算让他和我们搞在一起,你不是存心想逼疯我吗?!”
“你搞女的就可以,我搞男的就不行,我们俩到底谁是谁金主?我的自由还要受你约束?赶紧给我滚!”阿瑞贝格看都不想看他一眼,给工作人员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赶快把他带走。
“我也不想再见到你!”西尔芙林站起身,抓过工作人员为他准备好的眼罩,自己给自己带好。
“好的,二位消消气,毕竟这应该是个愉快的晚上。”工作人员笑着说道。
一出去,房门刚关上,西尔芙林就感觉脖子上一痛,随后立马失去了意识。
……
“她的价值不止于帮我们赌,成为‘拍品’,她能替我们赚更多的钱。”
“我知道你的意思,她确实很有能力,也能在很长一段时间替我们赢钱,可太慢了不确定因素也太多了,与其慢慢兑现她的价值,不如一次性到手,你看她的‘品质’,我敢保证这是我遇到过最好的,她绝对能被拍出天价,我们甚至可以不拍卖她的‘所有权’,只拍卖她的‘使用权’。”
“可以按月卖、按星期卖、按天卖,甚至按一个晚上卖,这不比让她去赌来钱快得多?”
西尔芙林感觉自己被浸入了水底,模糊的男声从水面上传来,他头痛欲裂,觉得这道声音前不久在哪里听过。
“‘萨罗扬’?没了佩儿他确实在赌博方面失去了价值,但他有钱不是吗,我敢打赌他和佩儿今天就是吵吵架,并没有彻底闹掰,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宝贝这个小情人宝贝的不得了,等火气消了,就该找人了,他没什么脑子,到时候可以狠狠敲他一笔。”
西尔芙林刚竭力睁开眼,已经看到那人模糊的轮廓,但在下一秒,又晕了过去。
第60章 高级囚牢
西尔芙林再一次睁眼时, 他正被两个人架着,一路拖着来到了一条昏暗的廊道。
西尔芙林垂着脑袋,两条胳膊分别搭在两个黑衣人脖子上, 他调整呼吸, 保持匀速稳定,同时控制着肌肉始终处于无力的松弛状态, 没让他们发觉自己已经醒了。
他眯着眼睛, 正打算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 突然眼神一凝——那两个黑衣人耳后好像有什么东西——他假装被晃得歪了点脑袋, 视线正对着其中一个黑衣人耳后的位置, 这下彻底看清。
那是一个黑色的类似衔尾蛇的图案。
西尔芙林暗暗把图案的细节都记住, 然后才开始用余光打量四周——粗粝的水泥墙壁、锈迹斑斑的铁栏门、阴暗潮湿的地面、如鬼影一般的昏黄灯光, 空气中弥漫着霉味、潮味、若隐若现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 还掺杂了呕吐物的味道, 刺鼻又难闻。
这是一个类似于旧时代的牢房的地方, 西尔芙林能听到铁链拖动的声音, 还有低声的啜泣与呻吟,充满了浓重的绝望与痛苦,但又因为极度的恐惧,压抑着没有爆发出来。
他偏了点头, 注意到每个牢房下面刻着的小字——“低劣品001”、“低劣品002”、“低劣品003”……。
走到一半的时候,下面的小字又变成:“失败品001”、“失败品002”、“失败品003”。
他的头侧得更多了一点, 这下看清了牢内的景象——牢内面积狭小, 还是四五个人一间, 卫生条件相当恶劣,装置简陋,只在最角落处并排放着马桶和床铺。穿着白色统一“囚服”的人们神情麻木地注视着他们, 有些蜷缩在地上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有些面无表情地抓着脚边的米饭机械似地进食,还有些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无声地落泪。
这些人当中,小的可能只有十五六岁,老的则有六七十岁,男女对半分,长相参差不齐。
西尔芙林的心情突然变得异常沉重,那个最黑暗、最残酷的猜测还是浮现了出来——就像412号说的,“拍品”需要有成为“拍品”的资本,要年轻,要英俊貌美,要身材健壮姣好,而这些人当中,符合这些条件的根本没多少个,他们并不是“拍品”,那他们是什么呢?
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既然皮肉不符合要求,那就是内部的东西符合了。
西尔芙林胸针的底座悄悄闪烁了一下,身上穿着的西装外套的袖口处相应地闪烁一秒。
廊道尽头是一个电梯,黑衣人从口袋里拿出张类似于员工证的卡,在显示屏下的读卡器上一刷,电梯下行。
下面这一层比刚刚的宽敞许多,光线也明亮充足了点,“囚房”单人单间,不再是原始的铁栅栏,而是一览无余的玻璃,里面的人像是展品一样被困在“玻璃房”内,每一个走上中间这条路的人都可以围观他们的生活轨迹,没有任何隐私可言。
玻璃房内有简易的照明灯和排气扇,木床旁边有梳妆台和衣柜,最里侧用透明玻璃隔出了一个小空间用于洗浴及马桶放置,设施条件虽然比上层的人好,但一样没有尊严可言。
玻璃房底端依旧标着号码—“中等品001”、“中等品002”……
里面的人一看就具有“拍品”属性,长相突出,身材良好,而且还有特定的集体训练——
比如现在,他们正在拉伸,锻炼四肢,提高身体的柔韧度。所有人都穿着统一的白色直筒及地裙,不论男女,像某个大型的邪/教宣传现场,麻木机械得渗人。
梳妆台上放着统一的护肤品和身体乳,“拍品”需要保养,才能不失去价值,但又不会用好的资源去“保养”,因为不值得,成本太高。
走到尽头,黑衣人推开墙壁上的一个小暗格,露出里面的感应器,再次拿出那张卡轻轻一贴,他们面前的墙壁便如卷帘门般升起,墙壁后是一段布满红外探测器的路,等到他们进入,墙壁再一次闭合,红外探测器自动关闭。
走过那段“防入侵”的路,就来到了一个类似高级酒店的廊道,但房门上标着的并不是酒店房号,而是“高级品”标号,黑衣人带他来到一间房间停下,用指纹刷开方面,西尔芙林也适时地“清醒”过来——
他们给西尔芙林打的药他很熟悉,小时候母亲给他打了无数次,就是为了让他对黑色势力常用的迷药产生抗药性,所以他比正常人提早了半个小时清醒,也知道自己该在什么时候表演出刚刚“醒过来”的样子。
“放开我!你们是谁,这里是哪里,不是说了让我先回去吗?”西尔芙林疯狂地挣扎,想要逃脱。
两个黑衣人强硬地把他拉进房间,按在床旁边的椅子上,用有着一米长可供一定范围内活动的链条的锁链扣住他的手腕和脚踝,确定他无法挣扎后,才冷冷地说道:“你的金主已经把你扔了,现在你就是个没人要的烂货,我们老大愿意让你成为‘高级品’已经是你的荣幸,把嘴闭好了,话那么多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说完其中一个黑衣人打算把他身上的西装外套扒下来,西尔芙林立刻剧烈反抗起来:“你们要干什么!这是萨罗扬的外套!他给我的,你们别想抢走!”
另外一个黑衣人见状制止道:“还是不要操心多余的事情了,原封不动送过来什么事都不会有,待会儿把这疯女人逼急了,在我们这受了伤大家都不好交代,赶紧走吧。”
那个黑衣人闻言松了手,警告地指了指西尔芙林,转身和同伴离开。
西尔芙林声嘶力竭的质问与辱骂直到门彻底关紧才停止。
他一下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开始观察起锁链。
腕铐采用的是棘轮式单向锁扣,每过一段时间会自动收紧,哪怕挣松了也很快会调整回来。脚镣则是电磁吸附式的,在通电状况下至少需要50kg的拉力才能挣脱。
西尔芙林抬头环视一圈房间,观察了下它的构造和装饰——这里有柔软的大床、梳妆台、衣柜、全身镜、干湿分离的独立卫浴,甚至还有冰箱,不过房间内没有窗户,彻彻底底封死,只有一扇指纹解锁才能出去的金属门,显得房间的整体氛围还是脱离不了“压抑”二字,哪怕装修得再像高级酒店,本质上还是“囚牢”。
他在半径一米内没有看见能使用的工具,又把目光转移到自己的胸针上,摘下来仔细观察,看到转折处的小螺丝时,没有任何犹豫地直接用手指把它生转了出来,然后借着座椅把手反复摩擦螺丝的尖端,打造出一个简易的一两厘米长的直柄探针,又避开底座将胸针尾部折断,制成一个弧形薄撬片。
西尔芙林顺着脚镣的尾端寻找电源线,一路摸索到椅子腿的皮革表面,果断地用薄撬片划开皮革的接缝,再拆下胸针上装饰宝石的托座充当一个微型导电片,将其折成U型桥接器,上支接触直流电电线,下支接触接地线,以四十五度角斜插/入,激发保护型断电,趁磁吸失效的短暂两秒,用力一蹬,挣脱而出。
双腿得到解放后西尔芙林又马不停蹄地将刚刚打磨好的螺丝尖端斜插/进腕铐的锁孔,四处戳了戳直到尖端触碰到弹簧片,然后逆时针慢慢旋转,听到“咔哒”一声后将尖端微微下压,成功解开了腕铐。
时间不等人,他刚刚为了不暴露自己已经清醒的事实,拍摄的角度很模糊,只拍到了部分景象,他现在得出去把外面录清楚。
西尔芙林来到大门处,细细观察旁边的指纹识别面板,发现面板的钢化玻璃表面残留着汗渍堆积的纹路,于是他用胸针的金属针身部分轻轻刮下表面含有皮脂腺分泌物的玻璃粉末。
接着,西尔芙林干脆利落地将袖子扯到手肘处,拿刚刚用完的螺丝钉尖端眼都不眨地朝小臂一划,往取下的玻璃粉末上滴,等到量够混成凝血块时,他不再管手上的伤,将胸针尾部再墙上磨出一个小凹槽,把凝血块填入,参照面板上的纹路进行复刻固化,用胸针除底座外的剩余部分制成模具。
最后将模具贴在左手无名指指腹,模仿自然按指纹的姿势呈三十度角左右按压在识别区,同时轻微旋转以模拟皮肤受力时的弹性变形。
“滴——”
“啪嗒。”
大门打开,西尔芙林探出头巡视周围,确定没人后他没有立即出门,而是回去拆开了椅子上的海棉垫料,又拿了张写字纸,往门口走时又想到了什么,脚步顿了顿,还是折返到浴室冲洗了一下手臂上的伤口。
换做以前他不会把这样的伤口当一回事,这样在自己身上刮出伤口的事情以往他做了无数次,早就麻木不仁,但他刚刚突然想起阿瑞贝格,想起他向阿瑞贝格保证的会保护好自己,让他相信自己。
这种伤口一直不处理大概率会感染发炎,之后会出现局部红肿,看起来会有点吓人,阿瑞贝格看到了估计又要生气。
他不想让阿瑞贝格再用那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可他又享受阿瑞贝格的关心,纠结半天还是自己的承诺占了上风——他可不能食言。
冲洗完毕后他用纸随意擦了擦,为了不留下血液标本,擦完的纸被他放进了外套口袋,之后走出房门拿写字纸卡在门缝里,再轻轻把门带上——他待会儿大概率还要再回这个房间,以防把自己关在门外。
离开“高级囚牢”的廊道,果不其然看见红外线又一次出现,海绵垫料含碳纤维层,西尔芙林拿着它反射部分躲不掉的红外线,身姿矫健轻盈地穿梭其中,躲闪、起跳、落地、旋身几个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就顺利通过了这条红外线路。
好运的是,从里面打开那扇“墙壁卷帘门”并不需要刷卡,只用按旁边的红色按钮。
不幸的是,后面的墙壁刚合上,西尔芙林就敏锐地捕捉到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作者有话说:换了新的人设图,大家快去看~[哈哈大笑][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