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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帮帮忙

    随着司马家主的话音落下。

    “嗡”的一声, 大地震颤,一道赤色光芒冲天而起,在空中交织成细密的灵网,将众人封锁在这片天地中。

    阵纹流转间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仅这一瞬间, 这方天地的灵气便全都被封困。

    “这是困仙阵!”一名阵修面色剧变, 惊呼出声, “他们真的要赶尽杀绝!”

    这一声惊呼, 如同一块巨石落入平静的湖面, 瞬间激起千层浪。

    “什么?”

    “他们疯了不成, 我们这里可是有数千人,难不成还能将我们全都杀了?”

    人群轰然炸开, 人们议论纷纷。有人不信司马家的人有这般大胆, 敢杀这么多人,要知道在场之人,可是有许多大宗门弟子。

    有人面色煞白,双腿发软, 眼神闪烁不定, 不住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

    “跟他们拼了!”也有那血性十足的修士,已经拔剑出鞘,准备与司马家的修士决一死战。

    天穹之上,近千名黑袍护卫整齐划一地拔剑, 剑锋所指,正是那群被困在大阵内的修士。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头顶,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白也脚下步子微动,正要迈出去。

    “别杀我!”

    一道尖锐的嗓音划破死寂。

    众人循声望去,一名身材干瘦如猴的年轻修士冲天而起, 狼狈地扑到大阵边缘。

    他朝着阵外的司马家主深深作揖,脑袋几乎要垂到脚底,声音谄媚得令人作呕,“前辈明鉴,小的知晓是谁杀了司马家的修士,只要放我出去,我定如实相告!”

    此言一出,又有数百道身影争先恐后地飞掠而起,如一群摇尾乞怜的野狗,挤在大阵边缘疯狂磕头,“对对对,我们也知道是谁,放我们出去。”

    “都是那红衣剑修干的,与我们无关啊!”

    这些修士摇尾乞怜的求饶姿态,让司马家主心底涌起一阵扭曲的快意。

    他放声大笑,笑声如闷雷滚过天际,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

    “看来,你们蛮荒州也不全都是硬骨头嘛?”他说着抬手一指,指向另一侧静立的身影。

    “你们呢?不求饶?”

    被他所指的方向,天剑宗的弟子们白衣胜雪,手中长剑嗡鸣,剑意冲霄。便是那年龄最小的师妹,眼底同样战意昂扬。

    百花谷的仙子姐姐们衣袂飘飘,如谪仙临世,她们并未关注天际上的争端,而是焦急地在人群中搜寻,当再三确认那道红色身影不在此地时,紧绷的神情才略有放松。

    而在人群中央,黎守墨静静伫立。

    她看着那些卑躬屈膝的身影,看着那一张张写满谄媚与恐惧的脸,有些想笑,也真的笑了。

    笑声很轻,却冷得刺骨。

    这就是她大黎的修士?

    这些软了膝盖,断了脊梁骨的废物,除了摇尾乞怜,还能做什么?

    在她身后,大黎玄甲军静默如山。战矛同时举起,寒光如林,直指苍穹!

    没有言语,没有呐喊,只有冰冷的杀意冲天而起,与天剑宗的剑意、百花谷的灵光交织在一起。

    白也望着远处那群傲然挺立的身影,嘴角不自觉扬起。

    “看吧,我就说修真界的漂亮女人都是好人!”她在心底小声嘀咕着。

    【是,是好人,可你不要冲上去啊,这些都是剧情里没写的,你冲上去肯定会挨揍。】

    小王焦急地劝阻道,她发现这小崽子已经蠢蠢欲动了。

    “你那破剧情,一点都不对不上,我都怀疑你拿错了剧本。”白也吐槽了一句,“我不出去,她们破不开这个困仙大阵。”

    【不要哇,也崽,你还是个宝宝,打不过辣么多人的。】

    白也不再搭理小王的阻拦!

    她深吸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吐纳之间,周身气息骤变,原本收敛的灵力如火山喷发般轰然炸开。

    “呼!”一口气息未散,她的身影已经如离弦之箭般冲天而起!

    在跃起的瞬间,她恢复了本来的面目,眉眼间尽是少年人的锐气与张扬。

    虽着一身陈旧的灰袍,但那一头标志性的银发,依旧让众人瞬间就认出了她。

    “嘿,老登!”

    清越的嗓音划破天际,白也将重剑扛在肩头,伸手指向困仙大阵之外的司马家主,挑衅意味十足,“看这里!”

    司马家主循声看去,发现是个年纪尚小的黄毛丫头。

    黄毛丫头!!!?

    “是你?”司马家主怒喝!

    “对,就是我!”白也眼底战意如火。

    她凌空一踏,脚下灵力炸开璀璨光晕,席卷向四周,瞬间有几处阵旗被破坏。

    “你的死鬼儿子已经送走了,现在,轮到你了!”

    下方众人见状,纷纷扶额。

    柳衔月痛苦地捂住脸,“我还以为这崽子至少要躲到最后一刻。”

    早知道就不与钟九璃这个死女人打赌了,就这一会功夫,她居然输了万象阁十年的分红。

    这得寻摸多少好东西,才能补回损失啊!柳衔月心痛到无法呼吸。

    “她不会躲的!”

    钟九璃抱臂而立,仰头看着天穹上那道傲然而立的身影,红唇微扬,那语气里,带着几分引以为傲的意味。

    “这么多人被困在这里,以她的性子,不会躲的。”钟九璃又补充了一句,似是生怕柳衔月不懂,白也为什么不躲。

    “行行行,我知道她不会躲了,你不要再强调了,你家虎崽子要挨揍了。”柳衔月没好气地说。

    二人谈话间,天穹之上的气氛愈加凝重了几分。

    司马家主眼底有疑惑,有不解,还有多得要溢出来的怒火,他实在想不明白,就这样一个筑基期的黄毛丫头,怎么能杀光他司马家数百精英子弟。

    “老登?你不是来找我的吗?把这大阵解开,我可以跟你回古州。”白也再次喊话。

    她不想牵连这些无辜之人,哪怕这些人方才还想将她寻出来息事宁人。但是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自己马上要死了,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只为了活下来。

    白也不怪他们,只是不喜罢了!

    “对对对!前辈明鉴,人都是她杀的。”那干瘦修士扯着尖锐的嗓音嘶吼道。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生怕被白也连累。

    “就凭你?”司马家主眯起眼睛,一脸你们这些蠢货休想骗老子的架势,“一个筑基期修士,能杀我司马家三百多名精锐子弟?你们把本座当傻子不成?”

    “今日,一个人也别想走!”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大阵之外,近千名黑袍修士同时掐诀,动作整齐划一,宛如一人。

    他们手中长剑嗡鸣,剑锋震颤,刹那间,万千道剑气冲天而起。

    如暴雨倾泻,又如银河倒悬,在半空中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剑网。那网眼细密得连最小的飞虫都难以逃脱,每一道剑气都头尾相连,生生不息,循环往复。

    像是要将整片天地都搅成齑粉。

    那些先前冲到大阵边缘的修士最先遭创。有人发出惊恐的尖叫,转身逃窜,也有人祭出随身法宝,护在身前。

    然而不论是何种选择,都在剑网触及的瞬间连人带法宝一同爆裂成齑粉,神魂俱灭。

    白也瞳孔收缩,眼中金色神光疯狂流转,死死盯着那铺天盖地的剑网,

    “不行,这剑网灵力自成循环,破坏一点只会引起更猛烈的反噬。”

    挡不住,根本挡不住。以她如今的修为,无法破坏剑网,但她可以破了这个大阵。

    白也视线扫过整个困仙大阵,瞬息间,大阵在她眼中化作万千法则纹路,每一道阵纹都清晰可见。

    “找到了!”

    她身影骤然模糊,虚空遁术施展到了极致,本体已经破坏了数道阵旗,那道留在原地的残影方才缓缓消失。

    “该死!”司马家主面容扭曲,声嘶力竭地咆哮,“杀了她,别让她破阵。”

    近百名黑袍修士同时调转剑锋,漫天剑气如狂风暴雨般朝着白也倾泻而下。

    然而她的速度太快了,每一道攻击落下的瞬间,只能徒劳击溃留在原地的残影。

    就在白也忙着破阵之时,困仙大阵内的剑网终于到了后方众人身前。

    天剑宗弟子率先出手,她们手中的飞剑同时出鞘,剑鸣震天,在头顶结成一片剑墙。

    百花谷的仙子姐姐们掐动法诀,无数花瓣凭空浮现,每一片都蕴含着精纯灵力,化作漫天屏障。

    而大黎玄甲军更是整齐划一地踏前一步,手中战矛同时向前,冲天的战意化作了一道最坚实的护盾,将众人护在了身后。

    还有一些不愿妥协的修士,也加入进来,与众人一起,抵抗着大阵的绞杀。

    “轰隆”一声,剑网狠狠撞在了众人凝结出的屏障上,霎时间,刺目的灵光从撞击中心处爆发而出,随后才是震颤天地的冲击波。

    方圆千丈内的地面尽数塌陷,防护罩剧烈摇晃,却始终未破。

    但这终究撑不住太久,困仙大阵内已经没有灵气了,对于众人来说,这是一场困兽之斗。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投向高空,那里,那道穿着灰色长袍的颀长身影正在疯狂闪烁,每一次闪现而出都伴随着一处阵旗被毁。

    此刻,她便是所有人的希望。

    “差不多了吧?”柳衔月懒洋洋地靠在树干上,指尖捏着一片绿叶,无聊地用灵力雕刻出了一只龇牙咆哮的小老虎。

    钟九璃眸光落在那片绿叶上,伸手从她指尖夺了过来,细细打量了一番后,收进了自己的储物戒中。

    做完这土匪行径后,她的眸光投向天际,凝视着那个破阵的身影,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嗯,差不多了。”

    大阵之内,尸横遍野。那些跪地求饶的修士早已化作血肉碎块,洒了一地。唯有下方结阵抵抗的众人,以及高空那道灰色身影,还在与死亡赛跑。

    “那该我们出手了?”柳衔月又问。

    钟九璃轻笑,声音很轻,气势却极其迫人,“该我们出手了!”

    “总得让这小家伙知道,她身后,可不是空无一人。”

    说罢,二人的分身化作点点星光,消散于天地间。

    与此同时,大阵外,两道身影踏空而来,每一步落下,都让整座困仙大阵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钟九璃白衣胜雪,飘然若仙,柳衔月红衣明媚,便如她的红莲业火一般,红得灼人。

    二人出现的瞬间,那毁天灭地的剑网便如春雪遇暖阳般,无声消融。

    司马家主脸上的狰狞顷刻间凝固,方才还在指点江山的大手定格在身前。

    “怎么会,怎么会”司马家主嘴唇颤抖,双眼圆睁,死死盯着来人。

    立于人群后方的老者面如死灰,家主来到此地便下令,命人布下杀阵,他根本来不及禀报,这二位也在此地的事情。

    当然私心里,老者也不太想提这事。他先是被钟九璃掌掴一顿,后被少主掌掴一顿,对于一名元婴修士来说,何其伤他的脸面。

    钟九璃漫不经心地抬手,修长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握,整座困仙大阵顿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爆响,无数阵纹在空中崩解。

    那些维持大阵的黑袍修士齐齐喷血,像下饺子般从高空坠落。

    “大乘修士”一位黑袍统膝盖不受控地软了下去,跪倒在二人身前。

    他这一跪,就像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天穹之上,哗啦啦跪倒了一片。

    这便是大能修士,仅仅是柳衔月自然散出的威压,就足以压得在场之人喘不过气。

    大阵下方,苦苦支撑的众人在阵破的一瞬便都冲天而起,默契地落在了二人后方。

    而白也,更是在钟九璃出现的一瞬间,已经停止了破阵。

    虽然她已经将阵旗拆得七七八八了,钟九璃最后这一手,有点抢人头的嫌疑。

    但是谁让这人是她老婆呢,自家老婆,肯定是自己宠啦!

    “柳阁主钟宗主,二位前辈这是何意?难不成想要以势压人?”司马家主的嗓音沙哑,他强撑着没有跪下,但那宽大衣袍遮掩下的双腿,早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了。

    “何意?”柳衔月柳眉倒竖,似笑非笑地开口,“我倒要问问,司马家主是何意呢?”

    “我与钟宗主不过是想闯个秘境玩玩,结果我二人刚从秘境出来,就被你司马家的人团团围住。”

    说到这里,她转向钟九璃,使劲眨了眨眼。

    钟九璃面无表情地接道:“以势压人。”

    “对,以势压人。”柳衔月一拍手掌,夸张地叹了口气,“可怜我二人的分身,不过区区‘金丹’修为,哪里能挡得住司马家的虎狼之师啊,这就惨死在了你司马家的困仙大阵之下。”

    白也听着柳衔月那番做作的表演,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这两个女人,从头到尾都躲在暗处看戏。

    司马家主抬袖擦掉额上溢出的汗水,此时此刻,身处这荒无人烟的蛮荒大山深处,这二人若是想将他们所有人灭杀在此,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便是他通过传讯玉符唤来自家老祖又如何,自家老祖也不是这二人的一合之敌。

    形势比人强,司马家主选择暂时性服软,“是我失礼了,改日我定当亲自上门赔罪。但,今日乃是我司马家的私事,还请二位前辈不要干扰。”

    柳衔月冷哼一声,“哦?所以在你司马家眼中的私事,就是布下这困仙大阵,将这蛮荒州数千年轻修士给围杀在此?在你司马家眼中,人命就该这般轻贱?”

    “柳阁主言重了,我儿在此地惨死,身为人父,一时悲愤,冲昏了头脑。”司马家主狡辩道。

    白也悄悄翻了个白眼,老东西,先前装腔作势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模样。

    此刻这个样子演给谁看呢,不过是来人比他更强,他就开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

    “呵~”柳衔月掩唇轻笑,“司马家主这话说的,你死了儿子,我死了分身,这笔账,难道不该好好算算?”

    “柳阁主非要如此咄咄逼人吗?”司马家主怒目而视,“区区一道分身而已,以您的修为,不过一念之间便可重聚,可我儿确确实实死在了此地,魂飞魄散,连转世之机都没有!”

    柳衔月脸上笑容收敛,她缓步上前,每走一步,脚下都有赤色火莲呈现,端足了大能修士的姿态。

    “我为何不能咄咄逼人?”她红唇轻启,嗓音轻柔地问:“我柳衔月行事,何须看你司马家的脸色?”

    司马家主呼吸一滞,转而看向钟九璃,试图让她主持公道,“钟宗主!世人都称三清宗为昆虚圣地,您作为圣地之主,难道就任由柳阁主如此仗势欺人?”

    他说到这里,像是终于想到了一个完美的理由,提高声调,“若是传出去,叫九州之人知晓,说三清宗与万象阁联手欺凌一个小小世家,恐怕于二位声誉有损吧?”

    钟九璃闻言,唇角微勾,抬眸时,眼底似有星河流转,“这话你该回去问问你家老祖,我钟九璃要杀人,从来不需要理由。”

    她这话,说得霸气无比。

    反正白也是这么觉得,余光落在钟九璃无暇的侧脸上,这就是她的老婆啊,就连与人讲道理的时候,也这么好看。

    不过自己的路,终究是要自己走的!

    哪能一直被老婆保护着呢!哪能连累老婆的名声呢!

    反正她独自一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老东西,我先前就说了,人是我杀的。”白也身形一晃,闪到了钟九璃身前,与那司马家主相对而立。

    “看好了,杀你儿子的人是我!你有什么账,要算的,尽管找我就是。”

    司马家主双眼圆睁,似有火光在燃烧,“小畜生!!!我要你死!!!”

    他抬手便是一掌朝着白也镇压而来,恐怖的威压如浪潮般袭来,又在触及白也衣角的瞬间,被一道无形屏障轻描淡写地化解。

    “司马家主!”钟九璃再次开口,“令郎在秘境中多次设伏,我与柳阁主皆未与他计较。我想,小辈之间的恩怨,不该由长辈出手吧?”

    她话中的袒护意味十足。司马家主明白了对方话中的意思,算账可以,但是不许老家伙们出来对付这黄毛丫头。

    可他儿子已经死了,族中哪里还有出彩的年轻人。

    “老东西,我知道你肯定在想,你家的后人没一个能打的,你觉得钟九璃在为难你对不对?”

    白也说着踏前一步,重剑向前,直指司马家主,“我给你一个替你儿子报仇的机会,与我一战,生死不论。”

    “好!”司马家主几乎是吼出这个字的。

    他双眼中爆出一阵惊喜的光,没想到这黄毛丫头竟蠢到如此地步。区区筑基修为,竟敢与他这元婴期修士一战,简直是自寻死路。

    钟九璃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伸手要去拦白也。

    “让她去,让她们打起来。”柳衔月握住她的胳膊,传音道,“钟九璃,你觉得我们两个人在此,还护不住一个小老虎吗?”

    “再说,戏台子已经搭好,今日我就没打算让这司马家的人离开。”

    钟九璃望向前方昂首而立的白也,小老虎单薄的身影在风中挺得笔直。

    她眼底的犹豫化为了坚定。

    毕竟,白也先前的表现已经证明,她绝不是一个需要庇护的雏鸟,她生来就该是强者,注定是那翱翔九天的凤凰。

    后方众人更是满脸不可思议之色,不可否认,白也确实天赋惊人,战力不俗。

    但再是天赋惊人,也需要时间成长,她修炼才多长时间,若是多一些时间成长,或许这老东西确实不是她的对手,但绝不是现在。

    “请!”白也一声清喝,手中重剑直指前方,剑动,无形的剑气冲天而起。

    司马家主狞笑一声,元婴期的威压骤然爆发。他抬手一招,一柄通体漆黑的长枪瞬间落入掌心。

    这杆长枪漆黑如墨,枪头鬼气缭绕,看起来极为邪气。

    “小畜生,受死吧!”司马家主怒喝一声,出手就是家中绝学,恨不得当场将白也斩杀,一秒钟都不想让她多活。

    乌黑长枪闪着诡异的寒光,刹那间天穹之上幻化出近百道持枪身影。每一道身影都凝如实质,将白也所有退路尽数封死。

    围观众人纷纷后退,为这实力悬殊的二人空出一片战场。

    “这一招”白也唇角微扬,“我可已经在你那死鬼儿子手中领教过了。”

    话音未落,她的身形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瞬。

    “唰唰唰!”近百个白也的身影同时出现在空中,每一个都手持重剑,精准迎向每一道枪影。

    刹那间,金铁交击之声响彻云霄,乌黑的重剑与长枪的每一次碰撞,火星四溅,璀璨至极。

    狂暴的气浪更是席卷四方,参天古木被连根拔起,山石崩裂为齑粉。

    钟九璃抬手布下一道屏障,落在众人身前,以免她们受到气浪冲击。

    天空中,白也越打越能察觉到,元婴修士与金丹修士的差距有多大。

    她挥出的每一剑,都像是斩在万年玄冰上,不仅无法破防,反震之力更是震得她气血翻涌。

    还有一股阴寒之气,正顺着剑柄传到她的体内,侵蚀着她丹田里的灵力。

    “区区筑基期修士,竟敢妄图挑战元婴之威。小畜生,知道什么叫天堑了吗?”司马家主狞笑着抖了个枪花,长枪下劈,直冲白也面门。

    一道长逾千丈的巨大枪影从天而降,彷佛要将这整座蛮荒山脉都劈开一般。

    白也眼中金光暴涨,手中重剑横挡,“叮”的一声,枪尖戳在了剑刃上。

    顿时,一股难以抵抗的巨力传来,白也直接借力后撤,身形顺势翻飞而出,与那司马家主拉开了距离。

    “绿姐,帮帮忙!”白也在脑海中召唤外挂。

    第37章 偷看我

    作为一个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年轻人, 且还是一个上路玩家,白也最懂一个道理,那就是,打不过就摇人。

    开玩笑, 没有打野支援的上单, 和路边的狗有什么区别。

    这便是她的底气所在, 她白也, 可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往前莽的无脑热血少年。

    小绿跟着她进秘境几个月的时间, 不知吃了多少好东西, 加上还吞噬了蚀灵妖获得了它的神通, 喝了那么多的太古元液,此刻的绿姐说一声无敌也不过分。

    “呵~臭老虎, 我还当真以为你要自己单挑这个丑八怪呢。”小绿的声音极为傲娇。

    “绿姐, 别磨叽,那老头又要杀过来了。”白也一个侧身躲过司马老头的一道枪芒攻击,话音中难得多了几分焦急。

    “绿姐,您能看着我一个小老虎, 被这么大一个元婴修士欺负吗?”

    小绿从白也的掌心探出, 翠绿的根茎缠绕在她的手腕上,就像是一个绿色手镯那般。

    她看了眼对面老登,懒洋洋地开口:

    “再说几句好听的!”

    “绿姐绿姐你真棒,绿姐绿姐你是我的神!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绿姐!”白也差点唱出声来。

    “停停停, 别鬼嚎了,我要吐了!”小绿缠在白也手腕的根茎猛地张开,像是被恶心到了。

    下一瞬,一股浩瀚如海的灵力从她那细嫩的根茎中爆发,翠绿色的光芒顺着白也周身经脉流转奔腾, 几乎是一瞬间,她的气息节节攀升,周身灵力直接冲破了筑基期的桎梏,达到了金丹期的水准!

    白也感受着体内暴涨的灵力,自信心再度爆棚,感觉自己能一拳轰碎那老登的脑袋。

    围观众人全都一脸诧异地看着白也突然暴涨的气息,众人猜测她是否用了什么秘法。

    在这修真界之中,流传着许多临时提升战力的秘法,但其中许多都会付出极大的代价,轻则虚弱几个月,重则一身修为尽毁,更严重者,则是爆发之后,当场暴毙。

    众人此刻只希望,白也用的是前者,如若不然,一个天资如此不凡的少年,就这般陨落,实在是让人惋惜。

    “老东西!”白也大喝一声,眼中跳动着危险的光芒,“准备好挨揍了吗?”

    “哈哈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生!”老东西怒极反笑,手中长枪猛地一震,枪尖迸发出粘稠如墨的乌光,刹那间,整片天穹都被这乌光遮蔽。

    大地一阵震颤,在他身后,一尊高达百丈的乌黑法相拔地而起,那法相面目狰狞,浑身缠绕着赤色锁链,犹如从幽冥地狱之中爬出的恶鬼。

    法相手中,同样持着一柄放大了许多倍的乌黑长枪。

    “不好!”李乘风惊呼出声,“元婴法相,这才是真正的元婴之威。”

    围观众人面色一变,那法相每踏出一步,大地就塌陷数丈,它手中巨枪挥动间,恍若要刺破天穹。

    不少人都将视线投向了钟九璃,期望她能出手,将白也救下。

    然而,钟九璃非但没有出手的意思,反而在与那柳衔月眉来眼去,俩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嘴角同时勾起。

    “有意思,我倒是有些期待,小老虎的法相究竟有多凶猛。”柳衔月期待地说道。

    她们太清楚,白也体内沉睡的那尊恍若神祇的白虎法相有多可怕,那家伙连柳衔月都敢扑咬,能是一般存在吗?

    相比之下,司马老东西的这尊徒有其表的法相,在她们眼中,便如那孩童过家家捏的泥人那般,粗糙不堪。

    在高阶修士眼中,初入元婴期凝出的法相,除了唬人的外表之外,实战价值极为有限。法相攻击看似声势浩大,实则灵力分散,远不如本体全力一击来得致命。

    场中,白也仰头看着那尊遮天蔽日的法相,突然咧嘴一笑。

    “就这?我也有啊!”她两指并拢,在眉心轻点,刹那间,金光暴涨。

    “吼!”

    一声震天动地的虎啸声响彻云霄,白也身后,也缓缓浮现出一尊通体雪白的白虎虚影。

    那尊白虎虽不及对方的法相高大,但极为凝实,每一根毛发都流转着璀璨金光,额间的金色法纹更是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古老威压,恍如真正的上古神兽重临人间。

    柳衔月见状,忍不住吹了个口哨:“好戏开场了!”

    与她们二人看戏的姿态不同,司马家的老东西则脸色剧变,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就算你用了秘法提升修为,金丹期也不可能凝出法相真身!”

    “这世上,你没见过的东西多了去了,老东西,接剑!”白也嗤笑一声,身形如电,转瞬间已杀至司马老东西面前。

    有了小绿的灵力加持,白也周身灵力沸腾,剑锋未至,狂暴的剑气已经撕裂空气,携开山之势,重重劈下。

    巨剑落下的瞬间,天穹之上同步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剑影,直插司马老东西头顶。

    司马老东西瞳孔骤缩,手中长枪猛地刺出,乌黑的枪尖撞在了剑尖之上。

    “叮!”

    一股无形的冲击波席卷而出,震得山石簌簌落下。

    白也眼底金光缭绕,衬得她恍若神祇临世,悍勇无敌。

    一击不成,白也提剑再斩,重剑挥动间带起一股金色风暴,每一剑都裹挟着摧山断岳之势。

    司马老东西提枪格挡,场中一时间“铛铛”声不断。

    二人拼死搏杀之时,高空之上,两尊庞然巨物的战斗更是撼天动地。

    白虎法相仰天长啸,声浪如雷霆炸响,震得云海翻腾。它浑身金芒璀璨,虎爪的每一次挥动,都从那尊乌黑法相身上抓挠下一大团黑雾。

    乌黑法相被打得节节败退,面对这尊白虎法相,根本难以抵抗。

    眼见不敌,那乌黑法相第一时间竟是转身逃跑。

    然而,白虎根本不给他逃跑的机会。

    “吼!”白虎法相纵身一跃,瞬间扑至乌黑法相身前,血盆大口一张,森然獠牙直接咬住对方持枪的手臂。

    “咔嚓!”乌黑法相的手臂应声而断。

    白虎口中叼着那条粗大的乌黑手臂,金色瞳孔转动了几圈,随后她高昂着头颅,大口咀嚼起来,瞬息之间,那手臂就被她给吞吃入腹了。

    围观的钟九璃与柳衔月皆是满脸的一言难尽之色。

    “该说不说,不愧是这小家伙的法相,果然物似主人型啊!”柳衔月小声吐槽。

    钟九璃蹙眉看着那还在大口咀嚼的白虎法相,有些难以接受地说:“这小家伙,有些太胡来了,什么脏的臭的都吃!”

    “咯咯咯~”柳衔月笑得花枝乱颤,“是有些脏了,那司马老东西的神魂看着就臭不可闻。”

    被二人说得脏臭不堪的司马老东西,在法相被白虎撕下一条胳膊之后,整个人便如遭雷击,七窍都在喷血。

    法相与他神魂相连,这一口撕咬,简直像是直接从他元神上剜下一块肉来。

    “孽畜!”他目眦欲裂,嘶吼着想要召回法相,可白虎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

    “轰!”

    白虎一爪拍下,乌黑法相半边身躯瞬间崩塌,磅礴的灵气如溃堤般倾泻,紧接着,白虎低头,一口咬住乌黑法相脖颈,獠牙贯穿,狠狠一甩

    “咔嚓”一声,乌黑法相的头颅被硬生生扯断!

    失去头颅的乌黑法相瞬间溃散。

    “不!!!”司马老东西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从空中坠落,神魂遭受重创,意识几乎溃散。

    白也持剑而立,望着这戏剧化的一幕,有些恍惚。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重剑,又转头望向那尊威风凛凛的白虎法相,嘴角不由得抽了抽……这架打得,怎么感觉自己有点多余呢?

    “啧!躺赢的感觉怎么这么不得劲呢!”她小声嘀咕着,声音有几分郁闷。

    早知道用法相就能赢,那方才就不用那么狗腿地求小绿帮忙了撒,有点亏!

    另一边,旁观的钟九璃则面色大变,她实在忍不住了。闪身到了白虎法相身边,素手轻抬,抚过白虎粉嫩的鼻尖,柔声哄道:“好孩子,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不许吃。”

    白虎那双金光璀璨的巨目缓缓眯起,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个身姿纤细的人类女子,眼底有一丝不舍,她想吃来着。

    “乖,吐出来!”钟九璃再次开口,嗓音已不复先前的柔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容违逆的威严。

    她周身隐隐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压,那股气息明明白白告诉白虎法相,若敢违逆,眼前的这个女人有的是力气与手段,让她乖乖听话。

    白虎庞大的身躯微微一颤,她不甘地甩了甩脑袋,望向另一边看戏的白也,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你不来管管她吗?

    白也接收到这白虎法相的小眼神,无奈地耸耸肩,“你别看我啊,我不敢惹她的。”

    钟九璃说不能吃,那就不能吃呗!这个臭老虎难道还想让她去和钟九璃对线啊?

    白虎法相见状,金色瞳孔微微眯起,随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虎脸上写满了嫌弃。

    她张嘴“呸”的一声,把那颗乌黑法相的头颅往地上一吐,然后化作金光“嗖”地一声没入了白也的眉心。

    从头到尾一个正眼都不想给白也!这本体,不要也罢!

    白也摸了摸自己的眉心,感受着白虎法相传来的怨念,不由得苦笑,这傻老虎,干嘛非要和她老婆作对呢!

    她懒得搭理闹情绪的白虎法相,转而看向远处。

    司马老东西被几个黑袍护卫搀扶着从下方飞回到战舟上,他整个人瘫软如泥,眼神涣散,嘴角歪斜,口水不受控地往下淌。

    两只手掌蜷在身前,口中含糊不清地“阿巴阿巴”叫着。

    那老登好像被打傻了。

    “噗咯咯咯咯~”柳衔月瞧见这一幕,当即爆出一阵母鸡下蛋般的笑声。

    “哈哈哈~”人群中同时跟着响起爆笑声,众人眼中满是快意。

    虽说那些被绞杀的修士令人不齿,但好歹也是她们蛮荒州之人,如何能被这古州之人,像是牲畜般随意宰杀呢。

    这些肆无忌惮的笑声,让那些黑袍护卫脸色铁青。他们怒目圆睁,手握剑柄,却终究没敢出手。

    家主都被人打成傻子了,他们现在要是动手,也不过是冲上去送命而已。

    为首的护卫咬了咬牙,低喝一声,“走!”

    天际之上,那一艘艘乌黑的战舟亮起灵光,舟身符文疯狂闪烁,显然是想要使用空间遁术逃离此地。

    “杀了人便想走?”黎守墨冰冷的声音响彻云霄,“我让你们走了吗?”

    她素手一挥,数十艘战舟被抛出。

    立于她身后的玄甲军动作整齐划一,有序地飞向战舟。

    霎时间,战舟侧舷上露出一个个黝黑的炮口,瞄准了不远处的司马家战舟。

    没有二话,炮口露出的一瞬间,便已经亮起了灵光。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炮鸣响彻云霄,数百道炽白光束划破长空,在司马家战舟的防护罩上炸开刺目的光焰。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方圆数十里内的古木尽数掀翻,烟尘冲天而起。

    “欺人太甚!”司马家战舟内传来歇斯底里的咆哮,“当真以为我们是泥捏的不成?”

    黎守墨凤眸微抬,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她甚至懒得开口,只是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所有玄甲军都动了起来!

    “充能,开炮!”玄甲军首领大喝一声。

    “轰!”

    这一次的炮火更为猛烈,耀眼的光束近乎要将整片天穹遮蔽。与此同时,司马家的还击也到了。

    连绵不绝的爆炸声中,围观众人只能隐约看见战舟的轮廓在爆炸光波中若隐若现。

    漫天都是飘散的灵能火花,宛若一场绚烂的流星雨。

    白也看着这场烧钱大战,不由得暗暗咋舌。她暗自思忖,一炮下去,至少是数千的灵石消耗,眨眼间就是上百炮,想到那些在炮火中消耗掉的灵石,她突然觉得心口隐隐作痛。

    与她同样表情的还有柳衔月。

    钟九璃看着这二人如出一辙的痛苦表情,不由失笑摇头。她指尖微动,两道灵光悄无声息地飞出,给了她们一人一个脑瓜崩。

    “哎哟!”

    “嘶!”两声痛呼同时响起。

    白也捂着额头,捂着额头看向那个好似无事发生,一心关注战况的女人,迟疑地问:“钟九璃,你是不是打我了?”

    柳衔月都不需要问就知道,肯定就是这个焉坏的女人出的手。除了她,还有谁能悄无声息地弹她脑袋。

    “何出此言?”钟九璃看向二人,故作无辜地问。

    “哼~!”柳衔月甩给她一个眼刀,懒得和她计较,转头继续关注战局。

    司马家的战舟在狂轰滥炸下已是强弩之末,防护罩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与大黎王朝雄厚的国力相比,这个古州的二流世家终究还是差了些底蕴。

    “咔嚓!”

    随着第一声碎裂声出现,接下来,便是一声接一声的咔嚓声,司马家战舟的防护罩接连破碎。

    霎时间,无数黑袍修士如惊弓之鸟般四散逃窜,没有防护罩的保护,若是还待在战舟上,可就成了个活靶子。

    黎守墨扫向后方看热闹的人群,“诸位,不想报仇吗?”

    “杀他丫的!”李乘风第一个响应,这位少年剑修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所过之处,剑气纵横,几名逃窜的黑袍修士当即血洒长空。

    稍慢一步的众人纷纷祭出法宝,喊杀声震天动地。

    有人驾驭飞剑穷追不舍,也有人掏出珍藏的符箓不要钱地往外砸。反正,不管如何,先前被困在大阵中等着绞杀的场景,众人是不会忘记的。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我们去吗?”白也望着那些四散而逃的黑袍修士,转头问身边的两个女人。

    钟九璃摇头道:“不必追了,这些人,很难活着回到古州。”

    柳衔月轻笑一声,素手轻抬,那艘精致华美的灵舟凭空浮现,甲板上先前被凶兽戳出的两个大洞已经修复如新。

    “走吧,小老虎,送你回家。”

    三人踏上灵舟,朝着白虎部落的方向破空而去。

    白也站在甲板上,望着脚下飞速后退的山川河流,忽觉一阵恍惚。

    在秘境中厮杀时不觉岁月流逝,此刻踏上归途才惊觉,原来不知不觉,又是离家数月,不知阿娘有没有想她。

    此时正值初夏时节,群山苍翠,古木葱郁,远山峰峦叠嶂。偶尔有飞行妖兽掠过云端,发现这艘在云层中急速穿行的灵舟,留下几声惊恐的鸣叫又消失不见。

    微风拂面,带着蛮荒大山独有的气息,那是一种混合着草木与泥土的味道,白也不由深吸一口气,胸中凝结的杀气似乎也被这清新的山风洗涤一空。

    “发什么呆?”钟九璃走到她身边,侧身问道。

    白也没有看她,视线依旧落在苍翠的群山上,低声喃喃,“我应该还是我吧!”

    “傻老虎!”钟九璃轻笑一声,她抬手揉了揉白也的发顶,动作极其轻柔,修长的指尖顺着她银白的发丝滑下,顺势揪住那白皙的耳朵。

    “你可知,在你阿娘心中,只要你安全活着回家,于她而言,便是最好的礼物。”

    白也浑身一颤,不知是被这话给戳中了心思,还是被耳朵上那只肆无忌惮的手给搅乱了心神。

    她转过头,望着钟九璃近在咫尺的容颜,只觉心脏一阵剧烈跳动。

    这个女人,真的很懂她。

    她甚至都还未倾诉,钟九璃就已经知晓她在烦恼什么了。

    “钟九璃。”白也的声音有些低,眼睛却亮得吓人,“你莫非,修了什么传说中的秘法,可以读取别人心中所想?”

    钟九璃闻言,低低笑了,那笑声像羽毛拂过耳畔,惹得白也耳尖发烫。

    她微微倾身,抬指点在白也心口,“大抵是的呢,专门用来读取你这只小老虎的心思。”

    白也呼吸一滞,整个人都被她身上的冷香包裹,心口处的那一点轻微触感,更是明显至极。

    她强作镇定地跟着笑,“那有点不太公平啊,我都被你看光了,但我却不知晓你在想什么。”

    钟九璃眼眸含笑,凑得更近了些,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敏感的肌肤上,“那可不行……姐姐的心思,怎么能让你这小家伙轻易看穿。”

    白也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深了几分,眼底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那姐姐的心思要给谁看?”

    钟九璃似是被她灼热的目光给烫到了一般,倏地后退,袖袍翻飞,带起一阵香风。

    她转身便往船舱走,迈出几步之后,又顿住,回眸看去,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总之不是给你这个小家伙看的。”

    拖长的尾音还未消散在风中,她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视野里。

    白也呆立在原地,掌心抚上了自己的胸口,似乎,那里还残留着钟九璃碰过的触感。

    【也崽,你完了!】

    【你沦陷了!】

    【你坠入爱河了!】

    小王在她脑海中叽里咕噜说了一通,白也似是才回过神来般问道:“你刚说什么?”

    【哼!】小王傲娇地轻哼一声,不再言语了。

    “嘿,你这个王翠花同志,怎么能在工作时间有情绪呢?”

    【我才没有情绪,我刚才说了那么多你都没听到!】

    白也忽地笑了起来,自顾自地说:“你说,钟九璃是不是喜欢我呀!她刚才肯定在撩我。”

    “她肯定在撩我!”白也越说越坚定!

    【她肯定不会撩你,我们拿的剧本是需要你去撩她才对!】

    “没事,我撩她也行!”白也说完雄赳赳气昂昂地朝船舱里走去。

    推开舱门,见到的便是钟九璃慵懒地倚在软榻上,修长的指节随意把玩着一个储物手镯,漫不经心地报着,“下品灵石四万八,低阶丹药十三瓶,以及破烂若干。”

    圆桌旁,柳衔月正埋头清点战利品,脚边已经堆起小山般的空储物袋。见白也进来,她立即招手:“小老虎快来帮忙!你钟姐姐干活一点不靠谱,五阶灵草在她眼中也是垃圾,险些就被丢掉了。”

    白也低笑出声,迈步走向软榻,她故意贴着钟九璃坐下,近到能闻到她身上的淡淡冷香。随手抓起一个储物袋,放出神识探查。

    钟九璃并未因为白也的到来而挪动身子,依旧倚在软榻上,手中无事可做,她的目光便落在了白也的侧脸上,一寸寸描摹过小老虎尚有几分稚嫩的轮廓。

    “偷看我!?”

    第38章 绝世天才

    白也猛地转头, 一脸抓到你了的表情,双眸明亮如星,直勾勾地盯着钟九璃。

    钟九璃没躲,甚至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依旧从容地迎着她的目光, 唇角微挑, 嗓音低而缓:“我何需偷看?”

    她这话说得极为坦荡。

    白也嘴唇微张, 想说你的反应不对。根据她以往从偶像剧里学习到的恋爱知识来说, 这个时候钟九璃应该双颊绯红, 两手捂脸, 一脸娇羞地说,“讨厌啊你, 我哪有偷看。”

    然后她才能继续接话下去啊!

    现在这样, 她该怎么接啊?

    “小王,我接下来该说什么啊?”白也紧急求助场外嘉宾。

    【叮,撩妹经典语录十句!】

    白也快速扫了一眼,选中了排名第一的经典语录。

    “呵, 女人, 你想看,那就好好看个够。”这话说完之后,船舱内忽地静了下来。

    柳衔月不再清点收获,钟九璃脸上的慵懒神情也消失了。

    二人同时抬手, 指尖点在她的眉心,探查她的神魂,是否被人给夺舍了!

    “哎哎哎,你们干嘛!”白也挣扎。

    挣扎无果,这两人的修为不知高了她几个大境界, 按她毫不费力。

    一番探查之后,柳衔月收手,一脸疑惑地说:“没有被夺舍啊,怎么突然发疯了?”

    钟九璃若有所思地看了白也一眼,做了最后总结,“许是傻了吧!”

    “你们这样说话就很过分了啊。”白也气鼓鼓地说。

    她也不和钟九璃挨着了,而是走到圆桌旁扯了张凳子坐下,开始认真帮柳衔月一起清点收获。

    【也崽,我这里还有绿茶手册,你要看吗?】

    “你不要拿那些奇怪的东西给我看,到时候钟九璃该以为我脑子有问题了。”

    【那你加油哦!】小王为她加油打气。

    “我会加油的!”

    白也信心十足,虽然第一次撩人就以失败告终,但是她坚信,一定是小王的问题,不是自己的问题。

    下次,一定会成功的!白也在心底替自己打气。

    接下来几天,钟九璃发现小老虎变得格外粘人。她坐在甲板上看云海翻腾,那家伙就蹭到她的软榻上,美其名曰与她一起看风景。

    结果躺软榻上,不过几分钟,就呼呼大睡。她在屋内打坐之时,那家伙也要蹲到她身边来护法,动不动就与她贴在一起。

    总之,有些过分粘人了,不过,也不讨厌就是。

    几日时间一晃而过。

    与她们三人这边的悠闲归途不同。蛮荒大山里的追杀也接近了尾声,古州司马家的黑袍修士死伤殆尽,仅剩几名忠心耿耿的黑袍护卫拼死护着已经变成傻子的司马家主,以珍贵无比的遁空符宝,狼狈逃回万古城。

    甫一落地,他们便又马不停蹄地乘坐传送阵,仓皇遁回古州。

    万古城城主云舒接到消息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原以为这帮人来势汹汹而来,必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谁知却落得个丢盔弃甲、仓皇逃窜的下场。

    “看来,是踢到铁板了呀,这倒是让我有些好奇了,究竟是何人招惹了他们!”云舒唇角微扬,朝着身后招了招手。

    立于她身后的护卫瞬间会意,转身出了书房,遣人去往边镇,调查事情的经过。

    司马老东西刚回到古州,且不说司马家是如何震惊与愤怒,以及族内之人开始因为争夺家主之位开始的斗争。

    外界,关于他被人打成傻子的消息,以蝗虫过境的速度迅速传遍了整个古州。

    各大世家起初只是看热闹的心态吃瓜,毕竟一个二流世家的家主,还是值得众人关注的。

    渐渐,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心,开始多方打听其中的内幕。

    一传十,十传百,消息越传越玄乎,最终便传成了以下版本:

    “蛮荒州出了一名绝世天才,年仅十五六岁,身高十丈,声若洪钟,面若恶鬼,单枪匹马迎战司马家近千修士,最后张开大嘴朝天一吼,硬生生把司马家主吼成了傻子!”

    古州的年轻天骄们听闻此事,纷纷坐不住了。

    “呵~一人战千人?”王家少主冷笑,眼底满是桀骜之色,“以讹传讹罢了,便是我,也不敢说十五六岁的年纪硬撼千名修士。”

    赵家少主听到这则消息之后,轻蔑一笑,“有意思,看来我得走一趟这蛮荒州了,本少主倒要瞧瞧,这绝世天才,究竟有几分能耐。”

    也有同为八大世家的少主,将消息递到了白家少主那里,毕竟,要论天才,整个古州,谁能比得过白家这位少主。

    白少主听完消息,只留下一句,“哗众取宠!”

    与他们一般的天骄不在少数,许多人都满脸不屑之色。

    同为年轻一代的翘楚,谁还不是个天才呢!?

    ……

    白虎部落,小院内。

    “噗咳咳咳!”白也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柳衔月带来的这则消息实在离谱。

    “我?声若洪钟?十丈高?”她两只肉嘟嘟的小手同时指着自己圆滚滚的脸颊,一脸不可置信之色。

    “就是这样了,小家伙,现在你在外面的名气可大着呢,我听说啊,万古城都快被古州天骄踏破了,城中客栈都涨价了呢!”柳衔月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那些人,可都是来寻你的。”

    白也想笑,果然,不管多离谱的谣言,只要说的人多了,大家就会相信。

    三人成虎,诚不欺我!

    钟九璃摇头失笑,这消息能传得这般奇怪,柳衔月绝对背后出力了。

    毕竟当时还有许多修士用留影石记录下了这一切,估计那些留影石都被柳衔月给拦住了。

    若不然,白也的真实样貌早就暴露了,那她们这些时日,也不会这般清静,古州那些天骄肯定会急吼吼地跑来找麻烦。

    “怎么啦,高兴傻了?别的年轻天才可没有哪个是像你这般,一战成名,名动九州!”柳衔月说着又有些蠢蠢欲动,伸手想要来捏她的脸。

    这小家伙,平日里嘴是欠了些,可这奶呼呼的小模样,实在招人稀罕。脸蛋软得像是刚蒸好的糯米团子,让人忍不住想戳一戳、捏一捏。

    “别乱来啊你。”白也两手护住自己的脸颊,身子一扭,闪身躲进了钟九璃怀中。

    反正她现在是小孩子模样,钟九璃对她的包容度直接拉满。

    白也倒不是喜欢当小孩子,只是她原来那副模样,许多人都见过了。

    这样的身份,还是不要与白虎部落扯上关联的好,以免给部落里的人招来祸端。在保护族人这方面,白也可以说是十分谨慎了。

    钟九璃顺势搂住白也的小身子,免得她不小心摔下软榻。

    她们谈话并未避着白术,可今日的白术却一反常态地安静,自从听到古州天骄要来此地寻找白也之后,她的神色便隐隐沉了下来,目光低垂,紧紧盯着石桌上的茶盏,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也敏锐地察觉到白术的情绪不对,从钟九璃怀中探出半个身子,劝慰道:“阿娘别担心啦!我才不会随便和人家打架的,再说了,就算来一百个天骄,也不是我的对手。”

    “嗯!”白术轻应了一声,勉强扯起个笑脸,“阿娘当然相信你。不过,那些人毕竟人多势众。”

    白也还想再劝慰几句,让白术放心。

    柳衔月已经接过了话头,“白族长就放一百个心吧,你家小崽子没空去和那些愣头青玩,我们还有正事要做呢。”

    “什么正事?”白也顺嘴接话。

    “你钟姐姐说此地已经不适合你修炼了,姐姐今天来带你去一个灵气充足的地方,助你结丹。”柳衔月神秘兮兮地说。

    白也闻言立刻双眼一亮。回家这些时日,她早就发现了问题。

    蛮荒大山外围的灵气实在太过稀薄,以她如今的特殊体魄,想要突破金丹期,需要的灵气简直浩瀚如江海。若是一直在家中苦修,不知要猴年马月才能摸到结丹的门槛。

    没想到钟九璃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已经提前替她安排好了。

    白术听她们又要离开,便问道:“你们要去往何地?”

    “东州!”柳衔月只说了这两个字。

    听到这个地名,白术紧绷的神情明显松懈下来,她轻笑一声说:“那还等什么,东州可是个好地方,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阿娘你不对劲。”白也一脸狐疑地看着她。

    白也怀疑,关于白术有什么隐藏剧情是她不知晓的。她在脑海中问道:“小王,阿娘这边有什么剧情杀吗?”

    【没有哦,也崽。我们拿的剧本是甜甜的恋爱本呢,你只需要努力和女主贴贴就行啦。】

    “对哦,你现在怎么不给我发布任务了?”白也想起自己许久没接到系统的任务了,这家伙是不是偷她奖励了?

    【因为我不发布任务,也崽自己就在努力和女主贴贴了呀!】

    “你是不是坑我任务奖励了?”

    【也崽想要做任务啊?那现在给你发。】小王也干脆,白也说要任务,她马上就发布任务。

    【叮!请宿主努力和女主达成负距离的交流。】

    听到这个任务内容,白也不由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东西,小王也太不正经了吧!

    “发什么呆?”白术捏着她的小脸揉了又揉,笑骂道,“这是出去一趟,翅膀就硬了?阿娘的话也敢质疑了?”

    白也这才回过神来,含糊不清地说:“没有哇,那您干嘛这么着急赶我走。”

    “事关你的修行,自然耽误不得。”白术说着转向钟九璃,郑重地欠身行礼,“麻烦钟前辈照看我家这傻孩子了。”

    “不必多礼。”钟九璃抬手,挡住了白术的行礼,“既如此,我们便动身吧。”

    说完她伸手一巴掌,落在白也的小屁股上。

    白也“嗷”的一嗓子站起身,捂着屁股叮嘱道:“阿娘再见,我带回来的那些灵果灵药你要记得多吃啊,我会很快回来的。”

    “知道了,快跟着两个姐姐去吧,不急着回来。”白术挥手赶人。

    柳衔月与钟九璃已经上了灵舟,每当这种离别之时,二人总是会默契地给母女俩告别的时间。

    白也又与白术说了几句,并且再三向小王确认,没有关于白术的剧情杀,这才飞身上了灵舟。

    白术站在院中,望着逐渐远去的灵舟,眼底含着一抹如释重负的笑。

    上了灵舟之后,白也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向柳衔月问道:“柳姐姐,我可以多带一个人吗?”

    “嗯?你想带谁?”柳衔月反问,据她所知,这小家伙的朋友都在天剑宗修行了才对。

    “我们先去小河边,我想带娇娇一起去东州,她肯定没有见过海域,我想带她去见见,而且东州海域灵气充沛,可以助她修行。”

    柳衔月记得那只金灿灿的龙龟,她二话不说,控着灵舟调转方向,朝小河边飞去。

    灵舟本就刚出发不久,此刻返程更是迅疾,云海翻涌间,几息功夫便已经回到小河上空。

    “娇娇,快出来。”白也飞身而出,朝波光粼粼的河面喊道。

    “干嘛?”龙娇来得极快,几乎是白也话音落下的瞬间,就从水下冒出了头。

    白也看着这个从小陪伴自己的伙伴,眉眼弯成了月牙,话音中都是笑意,“我要和柳衔月钟九璃她们去东州,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你长这么大,应该没见过大海吧?我听说,东州那边有无尽海域,你想去看看吗?”

    “想!”龙娇不假思索地应道。

    她不是想见海域,她是想和也崽一起。这小崽子自从开始修炼,一出门动不动就是大半年一年,她有点想她。

    “那你变小一点,我带你一起去。”

    “好!”

    龙娇说罢,浑身开始绽放灵光,那犹如小山般庞大的身形开始极速缩小,眨眼间,就缩成了一只巴掌大的小乌龟。

    她扑腾着四只小短腿,晃晃悠悠飞到白也身前,眨巴着黄豆般的眼睛问道:“也崽,这样可以吗?”

    “哈哈,太可以了,娇娇你这样好可爱啊。”白也笑嘻嘻地握住娇娇,将她放在了肩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地盘,你就安心趴在这。”

    龙娇在她肩头蹭了蹭,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趴好。

    好友已经接到,白也不再耽误时间,转身回到了灵舟上。

    “柳姐姐,我们可以出发了。”白也喊了一嗓子,就盘腿坐下,迫不及待地运转无相诀。

    她的身形快速拔高,一瞬间那个圆头圆脸的小胖墩就消失不见了。

    “咦!”柳衔月饶有兴致地凑近打量,“这还是第一次见你施展这换形术,小老虎,你这功法还挺精妙的,便是我都瞧不出端倪来。”

    白也抬起眼皮,笑问:“怎么?你想学?”

    “不想!”柳衔月回答得斩钉截铁,丝毫不给白也开口炫耀的机会。

    “不想你问个屁。”白也翻了个白眼,抬手一招,就将柳衔月身前的灵果连盘一起端走,她自己啃一个,给娇娇也拿一个。

    柳衔月眯起眼睛,看向大口啃灵果的一人一龟,“小老虎,我看你是皮痒了!”

    她说着就捞起袖子起身,大踏步朝着白也走去。

    “钟九璃,有人要打你的小老虎了。”白也臭不要脸地对着船舱里喊。

    船舱内静默一瞬,随即钟九璃的声音才慢悠悠传来,“不要闹腾。”

    “柳衔月,你这个幼稚鬼,不要闹腾。”白也一脸得意地学着钟九璃的语调说话,并在她再次发怒之前,一溜烟跑进了船舱。

    “你看我收不收拾你!”柳衔月娇喝一声,快步追了进去。

    船舱内顿时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动,间或夹杂着白也夸张的惊呼。

    钟九璃无奈地看着白也被柳衔月以灵力化绳捆住手脚吊在半空,这小家伙,都让她不要闹腾了,非要逼柳老板动手。

    白也被倒吊着悬在半空,整张小脸都憋红了,打不过,这个女人她现在完全打不过,不是对手。

    更过分的是,这个女人还单独分出了一缕灵力,将娇娇也挂在了半空中。

    形势比人强,白也决定认怂:“我错了,柳姐姐,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你放我下来吧,我这个人比较正经,不是很喜欢玩……捆绑游戏。”

    “娇娇也不喜欢捆绑游戏!”龙娇眨巴着小眼睛说,她觉得自己很无辜,不过啃了一个灵果,就被也崽牵连了。

    钟九璃本打算让这小老虎吃些苦头,结果听见这话,顿时眉头蹙起,这家伙,又在说些什么虎狼之词。

    柳衔月更是,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噗”地一声全都喷了出来,她一把抹掉唇角的茶渍,满脸怪异地看着白也说:“你这小家伙,懂得还不少?”

    “嘿嘿,还成吧,就懂那么一点点。”白也见她搭理自己了,连忙转移话题,“柳姐姐,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呀?”

    柳衔月故作凶狠地说:“去万象阁,把你这一身虎皮虎骨虎爪全都剁下来炼药,还有你的小伙伴,一起炼了!”

    白也半点不慌,“我知道柳姐姐肯定不会这样对我的,我们是不是要去万象阁乘坐传送阵,去东州呀?

    最近这些时日,她整日跟着钟九璃与柳衔月混在一起,了解到了许多以往不曾知晓的事情。

    比如,在这蛮荒州内,除了万古城那座连通八州的古老传送阵外,就属万象阁的跨州传送最为便捷。作为横跨九州的大型连锁超市,每个主要分阁都建有专属传送大阵,其财力之深厚,简直无法想像。

    所以,去万象阁,肯定是为了乘坐传送阵!

    柳衔月见她猜中,轻哼一声,指尖一挑,灵力绳索瞬间消散。

    白也得了自由的瞬间,便控住自己的身体在空中翻转,接住娇娇一起稳稳落地。

    被教训了一通,白也不敢再与柳衔月笑闹,她乖乖坐到钟九璃身边,与她一起看着窗外变幻的云海。

    乘坐灵舟的日子漫长而枯燥。白日里不是打坐调息,便是望着无边无际的云海发呆。

    一晃就是数日过去,这一日,白也如同往日一样,修炼完之后凑到钟九璃的身边,陪她看风景。

    结果视线刚落在外头,便瞧见了远处那一座若隐若现的恢弘城池轮廓。

    “大黎皇都到了。”钟九璃见她看得目不转睛,出声解释道。

    “这就是黎守墨的皇城呀!”白也话音中多了些兴奋之色。

    她跑到甲板上往远处张望,果然,到外头之后视野更清晰了。

    天地相接处,一座巍峨的巨城盘踞在视野尽头,高耸的城墙向两侧延伸,彷佛要将整片天地都环抱其中。

    从高空俯瞰,整座巨城被一条宽达千丈的运河一分为二。河西岸的平民居所清一色的青瓦白墙,虽然比不得皇城中心区的富丽堂皇,但每座楼阁至少都有三四层高。街道纵横交错,隐约可见集市场人头攒动,一派兴兴向荣之态。

    河东岸的景象更是让白也瞠目,九座通天塔呈九宫格局分布,通体晶莹如玉,塔身上缭绕着肉眼可见的灵气旋涡。这些旋涡不断吸纳着天地元气,反哺给整座皇城。

    九座通天塔的中心处,便是占地极广的皇宫大殿,一眼望过去,根本望不到头。

    “哇这也太夸张了”白也喃喃自语,“这就是修真界的超级大城吗?”

    “哇,这也太夸张了吧!”娇娇复读机似的跟着念叨。

    距离尚有数十里,便能感觉到了四周的天地灵气变得浓郁了许多。

    “难怪蛮荒大山的灵气如此稀薄,原来是因为,这些超级巨城都在开挂聚拢灵气啊?”白也在心底和小王吐槽。

    “这就是修真界的马太效应?强者愈强,弱者愈弱?”

    【或许这也是无奈之举,集中资源培养高阶修士,才能对抗外敌,以免被别的州的修士欺负?】

    “我知道,现代社会不也有很多这样的例子吗?”白也很懂。

    只是难免有些感慨,在现代她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穷大学生,和妈妈住着老破小,吃着国潮外卖。

    一朝穿越,反而体验到了主角的生活,结识的朋友都是天之骄子,老婆更是超级大佬,似乎一切都很美好。

    可心底,总是会有一丝牵挂。

    “发什么呆?”钟九璃的声音自身侧传来,“准备下舟了,灵舟不能入城,我们得从城门口进去。”

    “嗯?到了吗?”白也回神,发现灵舟已经悬停在了城门口。

    下方城门口,排队入城的队伍如长龙蜿蜒,穿着各门派服饰的修士都有。

    “钟前辈莅临,守墨有失远迎。”黎守墨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她从城内踏空而出,足尖在空中轻点,一个纵身落在了灵舟甲板上。

    黎守墨依旧是那身打扮,一身玄色龙纹长袍,头戴紫金冠,她先是朝几人见过礼之后,才开口邀请道:“贵客临门,岂能让几位排队,请随我直接入皇城。”

    钟九璃含笑回应:“不必多礼。”

    柳衔月闻言也不推辞,控着灵舟腾空而起,朝城内飞去。

    随着灵舟逐渐靠近,护城大阵之上亮起灵光,阵纹流转间便如流水般空出了一道可供灵舟通行的缺口。

    灵舟畅通无阻地进了皇城,这一幕引起了下方排队进城修士的注意,众人纷纷抬头观望,不过没有不长眼之人敢跳出来叫嚣。

    方才大家都瞧见了那道从皇宫内飞出的身影,能让大帝姬亲自来迎接的贵客,又岂是普通人。

    这一插曲很快过去,排队的人继续排队。

    灵舟上的人,也已经入了城。城内的景象更是令人惊叹,哦,不对,是令没有见识的白也和娇娇惊叹。

    她们一路上都在探头往四处张望,不时发出惊呼声,引得甲板上闲聊的几人跟着笑。

    “哇,那座浮空的八角塔楼好炫酷啊!这楼是干嘛的?”白也指着城池上空一座高悬的建筑问道。

    “呵,算你小家伙有眼光。”柳衔月轻笑着说。

    她这话一说,白也立刻反应过来,那个估计就是万象阁了。

    “哦,那也就一般吧,也没多炫酷。”

    她这副当场变脸的样子,惹得甲板上的几人都笑了起来。

    随着灵舟逐渐靠近,那九座通天塔的轮廓愈发清晰,巍峨气势扑面而来。塔身通体如玉,表面流转着金色符文。它们笔直地矗立在天地间,恍若真是出鞘的利剑般直插云霄。

    “黎守墨,这塔是谁建的呀?”白也仰望着高塔,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她倒不是想谴责什么,只是被这鬼斧神工的建造工艺所震撼,忍不住想打听一番。

    黎守墨闻言露出几分无奈,“白少主,你这个问题倒是真的难着我了。”

    她望向远处的通天塔,目光深邃,“我曾遍阅皇室典藏,以及皇城中的所有古籍,却始终找不到关于这九座通天塔的只言片语。它们就像是,被人为抹去了所有痕迹那般。”

    “那是不是每个大城都有这样的通天巨塔来引灵呢?”白也又问。

    “你在想什么呢。”柳衔月忍不住轻笑出声,“你可知这塔是何种材质所制造,光是塔下打地基的材料,都是万年引灵玉,更别提塔身那些珍稀材料了。”

    黎守墨笑着接话:“方才你也看到了,那些排队入城的人,十有八九都是冲着通天塔来的,整个昆虚大陆,只有大黎皇都才有这九座通天塔,它们不仅是修炼圣地,更是我大黎的立国之本。”

    白也问出了一个灵魂问题,“既然材料这么珍稀,难道不会有人偷偷撬走塔身上的材料吗?”

    第39章 一亲芳泽

    “怎么没有, 可太多了。”黎守墨嘴角噙着笑意,“不过那些人都吃了大苦头,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敢打这个主意了。”

    白也好奇心被彻底勾起, 追问:“怎么回事?”

    “嗯, 小家伙, 你要是感兴趣, 不如亲自去试试, 就撬一块玉砖下来。”柳衔月坏笑着怂恿。

    钟九璃见状摇了摇头, 及时开口:“莫要听她们胡言, 那通天塔自有灵性,若是有人胆敢破坏, 立时便会得到惩罚。更要紧的是, 从此再也不能踏入塔内修炼,这般得不偿失的事情,你确定要干?”

    “钟九璃你别担心,我知道她们在诓我呢。”

    几人谈话间, 九座巨塔已近在咫尺, 巍峨的塔身投下巨大的阴影,将众人笼罩在其中。

    黎守墨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白也身上,笑着邀请:“白少主, 道听终觉浅,不如亲身体验一番,要不要进塔一观?”

    白也没有立即应答,而是习惯性看向钟九璃,琥珀色的眼眸之中带着询问之意。

    钟九璃见状, 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点头应允,“既然来了就去见识一番也好,行程不急,明日启程也不迟。”

    “那便请随我来!”黎守墨抬手邀请。

    四人一龟下了灵舟,双足踏上地面的瞬间,白也屏住了呼吸,站在塔底仰望,才真正体会到这建筑的震撼,塔身直入云霄,仰头看不到顶端,彷佛真的连通天地。

    黎守墨走在前方带路,顺便解释道:“通天塔有灵,会记录每一位闯关者的耗时,且每一座都对应不同等阶的修士。”

    “这一座,便是专供筑基期修士修炼,白少主不妨试试,看能否打破前人留下的记录。”

    白也顺着她的指引来到塔前的玉碑前,目光不由自主被最顶端的那个名字吸引,那是一位两万多年前的先贤,只用了三个时辰,便闯过九十九层关卡。

    这个记录高悬榜首,历经数万年光阴,至今无人能破。

    继续往下看,前几名的记录几乎都被万年之前的上古修士包揽。

    唯有接近尾部之时,瞧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黎守墨,耗时十二个时辰,记录时间竟然是在六年之前。

    白也抬头望向黎守墨,对方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八岁岁的年纪,难不成说,她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小小成就,不足挂齿。”黎守墨笑着摆手,“比不上你的修行速度,若论天资,恐怕也只有三清宗那位百年难遇的天骄,才能与你一较高下。”

    “三清宗?”白也默念这个名字,那不是钟九璃的宗门吗?

    钟九璃含笑催促,将这话题轻轻带过,“闲事稍后再谈,快些进去吧。”

    “嗯,那我进去了。”白也说罢迈步朝着通天塔内走去。

    迈过门槛的瞬间,一股古朴苍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塔内光线并不似外界瞧着那般明亮,一位鹤发老妪盘坐在蒲团之上,听见有人入内的脚步声,睁眼望了过来。

    “小辈,报上名号。”老妪沙哑的声音在空荡的塔内回荡。

    白也恭敬地行了一礼,“晚辈,白也。”

    “嗯。”老妪淡淡应了一声,抬起那枯瘦的手指向一侧的光幕,“进去吧。”

    “多谢前辈!”白也转身迈入那片光幕,穿过的刹那,周围的景象骤然变化。

    原本不甚明亮的环境,变成了一间四四方方的白玉石室,白也环顾四周,趴在她肩头的娇娇也不见了,不知是不是与她一般,也开始了试炼。

    感受着身上增加的重力,白也恍然,原来是重力考验啊,那可就有些小儿科了。

    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白也就闯过了前十层关卡,这些考核倒也真的不算太难,更多是还是考验筑基期修士的肉身强度以及对灵力的掌握。

    连破十层之后,通天塔奖励了一块小玉牌,其上铭刻着她的名号,以及闯关年月等记录。

    “倒是挺精致。”白也随手把玩了两下,便将小玉牌收进了储物戒中,头也不回地迈向下一层。

    第十一层的景象不一样了,脚下湿软的触感让白也蹙眉。她出现在了一片沼泽地上,此刻正随着污泥微微下陷。

    未等她站稳,腥臭的劲风已扑面而来。一只数丈长的铁甲巨鳄张着血盆大口,利齿间隐约可见腐肉残渣。

    “嘴臭的嘞!”白也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右手随意地挥出一拳。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拳,却带着风雷之声,直接将那铁甲鳄轰飞而出,方才还张着的血盆大口,被打得歪斜。

    “哦,真是抱歉,我没想打你嘴来着。”白也抱歉地耸耸肩。

    果然,接下来扑出来的七八只铁甲鳄,白也再也没有打它们的嘴了,她改成敲脑壳,每一只铁甲鳄的脑袋都被砸得凹陷了下去,死得不能再死。

    铁甲鳄:要不你还是打嘴呢?

    随着沼泽地重归平静,那些死去的铁甲鳄化作光点消散。

    接下来数十层,白也彷佛在翻阅一本妖兽图鉴,每一层都能遇到不同的妖兽,有以速度取胜的青翼狼,有皮糙肉厚的铁皮牛,也有爱吃蜂蜜的地魔熊,这些妖兽几乎没有给白也造成什么困难。

    唯有那成群结队的地火蚁,给白也造成了一些心理阴影。

    她刚一踏入五十层,就掉入了地火蚁的巢穴中,几乎是一瞬间,成千上万只足有拳头大小的地火蚁如潮水般涌来,密密麻麻爬满了她全身。

    白也当即浑身一激灵,浑身汗毛根根竖起,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全身。不是因为疼痛,纯粹是被恶心到了。

    她几乎是本能爆出一声清喝,体内灵力如火山般炸开,将身上的蚂蚁尽数震飞。

    “居然玩脏的,这也太吓人了。”白也一边拍打着身上的蚂蚁,一边咬牙切齿地加快了闯关速度。

    最终是以逃命般的速度冲向了下一层的入口,生怕再被这些蚂蚁缠上。

    她在里面疯狂闯关的时候,塔外的外界的记录碑也在同步更新。

    钟九璃目光落在那个疯狂攀登的名字上,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骄傲。

    “这才一个时辰吧,就已经闯到六十八层了,看来这小家伙,还真有可能破了记录啊?”柳衔月看着记录碑上还在往上窜的名字说。

    “是啊,白少主果然天赋惊人。”黎守墨点头赞同。

    她闯过这筑基期的通天塔,自然知晓越是往上,关卡便愈发艰难。特别是五十关往上,现在回想起来,她都还有些头皮发麻。

    那些极境磨炼,以及由元素组成的巨兽,挥手间就可灭杀一群筑基修士。

    通天塔内,白也已经杀到了第七十五层,此刻,她的面前站着一尊由纯粹火焰凝聚而成的巨人,炽热的高温让周遭的空气都扭曲变形。

    她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眼中燃着兴奋的火焰,“又是玩火的,我当初可是在火山口洗过澡的,来吧,大家伙。”

    “吼!”火焰巨人双拳捶胸,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霎时间,数十道火蛇从它体内迸射而出,在空中交织成火网席卷而来。

    “还挺有脾气,我也吼!”白也怒喝一声,眼底金光一闪。

    在破妄之眼下,火焰巨人在她眼中直接虚化,火灵脉络的运转一览无遗。巨人身体深处,一块手掌大小的赤红晶石正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火灵晶吗?看来这就是你的能量核心了,大家伙,我就笑纳了。”白也龇着小白牙低笑一声,足尖在滚烫的地面猛地一踏,身形如离弦之箭激射而出。

    撞碎了漫天火网,落在了火焰巨人身前。

    火焰巨人怒吼着挥动巨掌拍下,白也灵巧地凌空转身,身在半空之时,已徒手探入那火焰巨人体内,一把抓住了那块火灵晶。

    巨人庞大的身形瞬间僵直,继而如同泡沫般缓缓消散,化为了浓郁的火灵气重归塔身。

    白也看了眼手中得到的战利品,朝着火焰巨人消散的方向一拱手,“谢了,大家伙,回见!”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迈入了下一层。

    下一关,同样是元素系的巨人,白也先是战了水元素,土元素,木元素之后,最后一个是金元素。

    到这一层金元素之时,不再是元素巨人,而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小老虎,对方慵懒地趴在地上,身姿矫健,几乎与她一模一样,同样会使用瞬步裂空爪。

    俩虎一见面,元素小白虎就出言嘲讽道:“小老虎,敢不敢化为原形与我一战。”

    “激将法?我能是那种轻易被激的人吗?”白也嗤笑,“你没猜错,我是!”

    话落,她化为了本体,飞扑向前,与那只元素白虎战在了一处。

    她没有动用任何术法,只以最原始的虎族战技对抗,每一次扑击,都是绝对的力量对轰。

    锋利的爪牙,强健的腰身,充满爆发力的四肢,这些与生俱来的武器在此刻被运用到了极致。

    白也越战越勇,恍惚间真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老虎,从小在森林中长大,狩猎是她的本能,深藏在血脉中的凶戾之气,在此刻,释放得淋漓尽致。

    当她一爪击碎元素白虎的头颅时,那小老虎竟还能咧嘴露出笑容说:“不错,小家伙,记住这种战斗感觉,这是你与生俱来的天赋。”

    话落,她便在白也的眼中化为了一块金灿灿的灵晶。

    白也重新化作人形,闭目凝神,细细回味方才那一战。

    这一番交手令她获益良多。长久以来,她总是下意识地以人类之躯抗拒着与生俱来的兽性本能。殊不知作为白虎,那烙印在血脉中的战斗天赋本就强悍无匹。

    若执意摒弃这份天性,无异于自缚手脚。况且,白虎的野性本能与人形之躯并非水火不容,反倒能相辅相成。只要运用得当,二者交融,或许能迸发出更强的战力。

    白也睁眼,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这通天塔,果然没闯错,她拱手行礼,“多谢指教!”

    空寂的石室内再无回应。白也眼底笑意不减,弯腰捡起那块灵晶收进了储物戒。

    这一路走来,已经集齐了五行灵晶,虽然自己用不上,但是可以拿去给柳衔月抵债。

    到了第八十层,场景再次变化。

    白也愣愣地看着眼前熟悉的客厅,以及穿着碎花围裙的妈妈。即便知晓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她还是眼眶发酸。

    “兔崽子呆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来帮老娘干活。”穿着碎花围裙的女人笑骂着将身边一袋子毛豆抓到茶几上。

    白也机械地在女人身边坐下,伸手抓起一把毛豆,手中的毛豆触感极为真实,豆荚上细密的绒毛,甚至母亲手上那因常年劳作,而微微发黄发黑的指甲,一切都真实无比,就是她记忆中的样子。

    “你就爱吃这难剥得要死的毛豆炒肉,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要来给你当老妈子伺候你。”女人一边干活,口中不住抱怨。

    “妈”白也喊了一声,语气有些哽咽,“你一定要等我,我会回来的。”

    女人放下手中的活,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一脸狐疑地说:“我就说,你这脑子就是玩手机电脑玩坏的吧,现在都开始说胡话了。”

    “妈!”白也猛地将女人搂进怀中,老式洗衣粉的清香,发丝间残留的油烟味,齐齐涌入鼻腔,这就是妈妈的味道。

    “干嘛呢?别给我腻歪,我知晓你就是不爱剥这豆子。”女人嘴里抗拒着她的拥抱,身子却一动不动。

    就连说话的语气也与母亲一模一样,言不由衷。

    “我会回来的,但不是现在!”白也哭着说,“我知道你不是她,我不能被这幻境骗过去,可是还是谢谢你,谢谢你让我再见到她。”

    说话的间隙,掌心灵力凝聚,白也闭眼,一掌朝着怀中女人拍下。

    客厅开始扭曲崩解,母亲的身影如沙粒般消散。

    睁眼的瞬间,白也彷佛看见了那个系着围裙的女人对她笑了笑,嘴唇开合间,似是在说,“照顾好自己。”

    这句无声的叮嘱,如同利刃,瞬间刺穿了白也强撑着的防线。她浑身剧烈颤抖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滚烫的泪水决堤而出,大颗大颗砸在地面上。

    “呜……”压抑的呜咽声在空荡的房间内回荡。白也蜷缩成一团,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般崩溃大哭。

    那些深埋在心底的执念,此刻都化作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

    “真的很讨厌啊”哭到嗓音嘶哑,白也一拳砸向地面,白玉石砖铺就的地面被她一拳砸出了裂缝。

    “虽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是为什么要化身成她的样子,来欺骗我!”

    泪水模糊的视线中,白也好似又看到了母亲最后那个笑容,那么真实,那么温暖,就像无数个放学回家的傍晚,厨房飘来饭菜香气时,母亲总会那样回头,对她露出的笑容。

    空寂的试炼室内,忽然响起一声悠长的叹息。

    那声音仿佛穿越了亘古岁月,带着天地初开时的苍茫,又似九霄云外的梵音,在白玉墙壁间幽幽回荡。

    “痴儿,金丹问道,本就是叩问本心之路。你既要结丹,又怎能逃过这一劫?”

    白也浑身一震,猛地站起身。她双眼金光暴涨警惕地环视四周:“谁?塔灵?”

    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哽咽,却已多了几分凌厉。显然这些时日的磨炼,于她而言并非没有成长。

    虚空中,点点金光凝聚,化作一道朦胧的身影。那人影似真似幻,衣袂间流淌着星辰光辉,面容笼罩在迷雾之中,瞧不真切。

    “我非塔灵,亦非幻象,不过是一缕未散的执念。”明明是眼前之人在说话,声音却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每一个字落下都引得四周灵气微微震荡。

    白也眯起眼睛,看向那人问道:“所以你故意幻化出我母亲的样子?”

    “非也!”虚幻人影轻轻摇头,“塔中幻境,皆源自闯关者心底最深的执念。你看到的,不过是你自己放不下的过往。”

    “执念可成心魔,亦可为道种,关键在于,你究竟,为何求道?”

    虚幻人影说完这段话之后,便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为何求道?”白也呆站在原地,喃喃自语。

    “我当然知晓自己为何求道,从这个世界睁眼的第一天开始,我就知道自己要求仙问道,我要成仙,我要回家!”

    “我要回家,我要这片天地困不住我,我要阿娘与部落的婶子们再也不被欺负!”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八十一层的屏障碎裂,那一直未曾出现的通往下一阶的通道,在她眼前浮现。

    白也迈步走向那层通道,抬脚迈入的刹那,她顿住,回眸,看向这个空荡荡的石室,拱手行礼,“多谢前辈教诲!”

    通天塔微微震颤了一下,似在回应!塔身上那些沉寂万年的阵纹依次亮起,流转的金光将整片天穹都映照得璀璨夺目。

    塔尖处,一道通天光柱直贯九霄。

    塔外,围观众人无不变色。许多也在此地闯塔的修士惊呼,“是塔灵,我听过那个传说,塔灵显圣,必有惊才绝艳之辈横空出世。”

    黎守墨跟着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惊疑之色。

    柳衔月与钟九璃也听过这个传说,据说,塔灵偶尔会现身。但上一次出现,似乎已经有万年之久了。

    “难不成,塔灵是因着咱们家的小老虎才现身的?”柳衔月双手一拍,大胆猜测。

    “慎言!”钟九璃挥袖,布下一层隔音结界,以免三人的谈话被人听到。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些虚名,过早背负反倒成了枷锁。”

    “钟前辈所言极是。”黎守墨闻言,轻声应和。声音里带着几分只有自己才懂的苦涩。

    黎守墨出生之时,天穹之上金龙盘而不散,霞光照耀整座皇都。举国上下都在传颂,这是天佑大黎。

    所有人都说,她天生不凡。可无人知晓,为了这一句天生不凡,她自小到大,吃了多少苦头。

    她抬眸望向通天塔,恍惚间看见年少时的自己,浑身浴血地站在塔顶,只为证明自己担得上“大帝姬”这个尊号。

    “有些荣耀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换来。”黎守墨轻声叹息。

    三人一时无言,她们都曾在盛名之下负重前行,自然懂得这份难以言说的沉重。

    而此时的白也,正在塔内经历着更为煎熬的考验。

    “这通天塔太过分了!你不能这样,穿太少了。”白也咬牙小声咕哝,耳尖通红。

    她低着头,视线死死钉在地面上,却仍能透过余光看见那双缓缓靠近的白皙脚丫,雪白的足尖点着嫣红的丹蔻,每一步都像踩在她心尖上。

    “我为何不能这样穿着?”带着几分熟悉的清冷嗓音在耳畔响起,却比平日多了几分撩人的喑哑。

    白也感觉有温热的吐息拂过耳垂,她猛地后退,后背直接抵上了冰冷的墙面。

    眼前的钟九璃只披着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曼妙曲线在纱下若隐若现,这衣服,穿了比不穿还要过分。满头青丝倾泻而下,发梢还沾着氤氲水汽,似是刚沐浴完的模样。

    最要命的是那双总是教人不敢直视的威严眸子,此刻眼尾微红,含着白也从未见过的潋滟波光。

    “你你不是她”白也声音发颤,喉间干涩得厉害。

    理智告诉她这不过是幻象,可钟九璃那微微发凉的手指抚上她脸颊时,她还是忍不住战栗起来。

    钟九璃低低笑了,笑声柔媚到了极点。

    指尖顺着白也紧绷的下颌线缓缓下滑,落在了她白皙的脖颈上,微微收紧,“那你为何不敢看我?”

    她倾身上前,吐出的气息拂过白也发烫的耳尖,“还是说你心里其实希望我这样?这样对你?”

    白也脑中“轰”的一声炸响,浑身的血液仿佛都涌上了脸颊。

    她慌乱间抬手想要推开对方,掌心却落在了一片柔软之处。

    一声难耐的轻哼,从眼前的女人口中哼出。她微微仰头,露出雪白的脖颈。

    “你不要发出这样的声音!”白也怒喝道。

    这个女人怎么回事,怎么可以用钟九璃的脸做出这样的表情,这也太亵渎她了。

    钟九璃唇角微扬,似笑非笑地说:“哦?那倒是将你的臭爪子挪开啊!”

    白也大惊,这才想起,自己的手还在人家的胸口上搭着。

    她连忙收回手,两只爪爪规矩地垂在腿侧,掌心摊开,紧紧贴着大腿,比站军姿之时还要标准。

    “呵~真可爱!”钟九璃低笑,握在白也脖颈上的手掌缓缓下移,落在了那微微起伏的胸口上,轻按了一下。

    按得白也同样闷哼一声,她便得意地笑了。

    “你方才,抓我的时候,可比我用力多了,小坏蛋!”

    “啊啊啊啊!”白也怒吼,“我都说了,你不许用她的脸做出这样的表情啊!还有你把衣服穿上,不然我砍你了!”

    白也抬手一招,大黑从储物戒中飞出,落入了她的掌心。

    钟九璃对她的威胁毫不在意,反而贴得更近了些,她微微喘息着,恍若无骨地靠在白也的胸口,“话喊得那么凶,心跳得那么快?口是心非的小老虎。”

    白也握剑的手指紧了又紧,嘴唇颤动着,想说什么又憋回去了。

    钟九璃踮起脚尖,红唇几乎贴上白也通红的耳尖,“你心底明明就很想很想不然不会是我!”

    “你不想尝尝我的味道吗?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往后可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能一亲芳泽了!”

    钟九璃说完,退后一步,用指尖轻点着自己的红唇,示意白也瞧这里。

    第40章 我不想

    白玉般的指尖轻轻抵在红唇上, 雪色与艳红相映,如雪地红梅,灼人眼目。

    白也眸光微暗,视线凝在那水润的红唇上, 久久未移。

    美人眼尾泛着薄红, 春水般的眸子里漾着三分媚意, 她似是察觉到了眼前人的意动, 贝齿轻咬下唇, 留下一道浅浅的齿痕。

    这副欲语还休的模样, 比那满园春色更惹人采撷。

    白也阖上眼眸, 再睁开之时,眼底一片清明。

    “我不想!”

    “这不是爱她, 这是亵渎她, 你也在亵渎她。”她一把将身前的女人推开。

    钟九璃被推得踉跄后退,重重摔在了地上。她那一身轻纱在这一摔之下,滑落大半。这衣衫半解的惑人模样,让白也胸中怒火愈加旺盛。

    “你在羞辱我, 更是在羞辱她。”

    手中重剑再无迟疑, 对着眼前女人当头劈下。

    钟九璃眼眸含笑,不闪不避,就这般在剑刃下,化为了点点灵光消散。

    白也剧烈喘息着, 心绪起伏不定,觉得通天塔的考验实在有些过分,再怎么样也不能把钟九璃变成这种模样。

    若说这是她心底潜藏的欲望,那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过下作了?

    不, 不对!白也晃了晃脑袋,这是通天塔故意的,是针对道心设下的陷阱。

    毋庸置疑,她确实很喜欢钟九璃。

    对喜欢之人有欲望是人之常情,她想和钟九璃做情人间做的事情,前提是,她们得两情相悦。而不是,不是这种下作的意淫。

    “对,就是这样,我才不会那么猥琐呢。”白也低声喃喃。随着她的念头通达,这有关情欲的考验,便算是通过了。

    白也收剑回鞘,毫不迟疑地转身,进入了下一个关卡。

    一步踏出,天地骤变。

    她彷佛一脚踏入了外太空,四周一片虚无,举目四望,皆是一片混沌,上下左右都是漫无边际的迷雾。

    “喂?有人吗?”白也喊了一嗓子,清喝声荡开,如石沉大海,连回音都湮灭在这无尽的虚空里。

    “这一关考验什么?怪呢?”

    无人应答,没有幻境,没有妖兽,也看不见通往下一层的门户。

    白也蹙眉,难不成,要止步于此了吗?

    那就有些逊了啊,黎守墨十二岁就能闯过的试炼,没道理她闯不过啊。

    白也在原地站了许久,这片虚无空间依旧死寂。连时间的流动都仿佛凝滞。

    她渐渐焦躁起来,她越急,四周的环境便愈发黑暗,从一开始的隐约视物,到最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人类渴望光明,没有光的地方,恐惧会滋生。

    “咚、咚、咚!”心脏在胸腔内剧烈跳动,在这死寂的黑暗中震耳欲聋。

    极致的静与黑将她包裹,仿若这个世界只有她一个活人,而黑暗中,潜藏着无数可怕的生物。

    “冷静点,这个世界就算有鬼,你也能轻松干掉的,别怕,白也。”白也在心底给自己打着气。

    突然……

    一只惨白的手从黑暗里探出!苍白的手指扒开虚无,湿漉漉的黑发下,贞子那身标志性的白衣服与黑发出现在白也眼前。

    “啊啊啊啊啊啊!!!”凄厉的尖叫划破寂静。

    白也拔腿就跑,靴底踏在虚无中溅起水花般的涟漪。

    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窸窣声,童年最恐惧的梦魇接踵而至。

    巴掌大的蟑螂振翅飞扑,仿佛抱脸虫一般朝着她的面门扑来。

    诡异的布娃娃咧着血线缝合的嘴,跌跌撞撞地追逐着她的影子。一双没有主人的绣花鞋,在黑暗中发出清晰的脚步声。

    还有那时近时远、似哭似笑的诡异声音,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白也,她被一堆可怕的鬼物包围了。

    “我顶你个肺啊,破塔,我想什么你来什么是吧,我生气了!”白也一个侧翻滚躲过蟑螂的贴面礼,剑锋横扫将布娃娃击碎。

    娃娃破碎的身体里爬出密密麻麻的蠕虫,扭动着白胖的身躯在虚空中扭动。

    “又玩这一套!等我出去就把你的玉砖全部撬走,丢进茅坑里泡着。

    白也有些抓狂地挥出一剑,剑气将那些毫无战斗力的虫子搅碎成齑粉。反手又是一剑竖劈,贞子扭曲的身影在剑光中化作黑雾消散。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转身,直面那双靠近的绣花鞋。

    “我才不会被这种小把戏吓到!来吧,破鞋!”白也鼓起勇气说道。

    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在那暗红色的绣花鞋上,鞋面上沾着的污渍似是干涸的血迹,鞋帮内侧隐约可见一个用红线绣着的小小的“囍”字。

    白也的喉咙有些发紧,脚下步子不由自主地后退,这是一双普通的鞋子,甚至上面都没有阴邪之物存在。

    可就是这样一双鞋子,却成为无数孩子的童年噩梦。小时候的白也不明白,可此刻长大了的她,又如何不明白呢。

    这哪里是什么鞋子,这是一个来不及盛放就已经枯萎的灵魂。

    “我知道这是什么试炼了!”白也低笑着说,“破塔,我知道这是什么试炼了,我不怕了。”

    白也提剑斩下,那双暗红的绣花鞋湮灭在了虚无中。

    四周的黑暗如潮水般褪去恢复成了白玉石室的样子。白也看着出现的门户,迈步通往了下一层。

    接下来几层,果然如白也猜测的那般,每一层,其实都是对心境的考验。

    白也一口气连闯数层,终于到了最后一层。

    这一次,空中出现了一方石台,而塔灵盘坐在那石台之上。

    她看着白也,轻笑了一声,“我从未见过你这般的修士。”

    白也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小时候有那么多的恐惧。

    最后甚至连外星人攻打地球的场景都出现了。这种东西对于修真界的修士来说,可能确实有点奇怪。

    她不好意思地低头行礼,“见过前辈。”

    塔灵抬手,一道柔和灵力将白也托起。

    虚空中响起那道空灵的声音:“小辈,今日你剑斩的并非魑魅魍魉,而是往昔心魔,此间破妄,方见本真。”

    “记住此刻破除迷障的清明,往后修行路上,纵有千般劫难、万种困苦,也不过是今日之景重现。你既已斩破,便不惧前路风霜!”

    白也深深一揖,郑重道:“晚辈谨记前辈点拨之恩。”

    闯过这一番通天塔,于她而言,恍若重走了一次修行之路,从身到心,都是一次完整的蜕变,莫怪那些修士不远千里要来到这大黎皇都中闯一遭了。

    “我这有一物,望你转交故人。”塔灵袖袍轻扬,一道流光飞掠而来。

    白也抬手接住,见是一方素白锦帕。

    帕角以金丝绣着个名字,针脚细密排列,显是极为用心。她盯着那陌生的字迹看了半晌不认识。

    真是一个绝望的文盲。

    “我身无长物,你将这方帕子转交给那人,她自会给你报酬。”塔灵说罢,身影化作流光消散。

    “前辈,等下啊,你还没说要交给谁啊,我不识字啊!!”白也大喊,可惜无人回应。

    脚下冒出一阵刺目白光,待到落定之时,她已经出现在了通天塔外。

    此刻,通天塔外聚集了许多人,白也一出现就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周围传来一阵嘈杂声。

    “快看,有人出来了,是不是她引出了塔灵?”有人指着白也问道。

    “应该不是吧,看她一脸茫然的样子,估计是刚被妖兽杀了还没回过神来。”另一人反驳道。

    “说得也对!”那人被同伴说服了。

    围观群众纷纷将目光收回,不再关注这个小修士。

    白也环顾周围一圈,没见到钟九璃几人的身影,不知道她们去哪里了。也没见到娇娇的身影,她暗叫一声糟糕,这不能刚出新手村,就把小伙伴搞丢了吧。

    她转身正欲再进通天塔寻人。

    “小家伙,往哪儿找呢?我们在这儿呢。”

    白也循声抬头,瞧见了熟悉的灵舟,钟九璃正倚栏俯瞰,四目相对。

    她纵身跃上灵舟,刚站稳便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们有看到娇娇吗?”

    “也崽,我在这呢~”龙娇从钟九璃的发丝间钻出,挥舞着小爪爪朝她招呼。

    白也长舒一口气,没把小伙伴搞丢就行。

    “你也进通天塔了吗?”

    “嗯呐!”龙娇点着小脑袋说,“被火焰巨人打出来啦,我讨厌那个放火的家伙。”

    “那也很棒了,只是刚好火焰比较克制你而已,不然你肯定能闯到最后的。”白也安慰她。

    龙娇摇头晃脑地说:“还是也崽最棒,你差点就破了那位前人的记录,可惜你用时超过三个时辰了。”

    “白少主确实很强。”黎守墨跟着夸道。

    白也悄悄用余光瞥向钟九璃,恰对上她含笑的眼眸,那目光中流露着赞许之色,她不由开心了几分,腼腆笑道,“其实还好了,我对这个记录不是很在意。”

    “莫要妄自菲薄!”黎守墨语气郑重,“通天塔记录碑前十之人,皆是横压一个时代的绝世天骄,白少主既能在三个多时辰内通关,这份实力,当得起‘惊才绝艳’四字。”

    白也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岔开话题,“你们怎么跑这灵舟上来了?”

    “喏,你看下面那些修士,都在找那引出塔灵之人呢,黎守墨身份不凡,我们站在下面太引人瞩目了。”柳衔月伸手指向下方,示意她看那些挤在一堆的修士。

    “那些人怎么知道塔灵出现了?”白也疑惑。

    此言一出,几人皆一脸了然之色,看来还真是这家伙把塔灵引出来的。

    柳衔月最先按捺不住,凑上前追问:“塔灵有没有传授你什么绝世功法?”

    “这倒没有,她说她没什么东西可以给我,让我帮忙将一个东西交给故人,但是又没告诉我,那故人是谁,就消失了。”白也说着将塔灵给的帕子递给柳衔月看。

    柳衔月接过锦帕细细端详,指尖抚过其上绣纹,“这针脚倒是细密。”

    翻来覆去没瞧出什么门道,她转而递给了黎守墨,“这是你们大黎的塔灵,你看看。”

    黎守墨接过帕子待看清绣纹后,她沉默良久,才缓缓道:“或许我知道是谁。”

    她将帕子交还白也,“白少主将此物收好,是与不是,我们去看看便知。”

    “那还等什么,抓紧时间,明天小老虎就要离开皇都了,可不要错过机缘。”柳衔月说罢将灵舟的控制权交予了黎守墨。

    黎守墨御舟而行,灵舟穿过繁忙的运河,最终停在西城区一处僻静的小院前,院墙上的青砖早已斑驳,爬满了枯黄的藤蔓,给人一种古朴苍凉之感。

    四人下了灵舟,打量着这处略显陈旧的小院。黎守墨规规矩矩地上前去叩响了木门。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吱呀”一声,木门缓缓开启。

    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婆婆站在门内,她虽满头白发,但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光洁如玉,不见一丝皱纹。唯有那双眼睛,彷佛历经了万古岁月。

    “姜婆婆,是我!”黎守墨笑嘻嘻地凑了上去,与她往日不苟言笑的样子判若两人。

    姜婆婆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白也身上。

    “进来吧。”她说罢便转身往小院内走去。

    “我们进去。”黎守墨回头招呼了一声,先迈步进了小院。

    众人踏着小径穿过院子,最终在一方石桌前落座。

    姜婆婆端着茶盘出来,给几人都倒了一杯热茶。

    茶香在空气中袅袅升起,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还未喝,光是闻一闻这股茶香,就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快喝,这可是姜婆婆亲自泡的茶。”黎守墨迫不及待地端起茶盏送到嘴边,同时还不忘催促几人快喝。

    白也很想喝,但是对面的婆婆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盯着她,盯得她有些不自在。

    “婆婆您一直盯着我做什么?”白也忍不住开口。

    “你见过她了,是不是?”姜婆婆沙哑的嗓音里,带着一种难言的期待,虽是问句,但却又笃定无比。

    钟九璃垂在桌下的手,轻拍了拍白也,示意她将帕子取出来。

    白也连忙伸手进怀中掏锦帕,结果将先前钟九璃给的那方帕子掏出来了。

    她有些脸热,不敢抬头看钟九璃,手忙脚乱地将帕子塞回去,换了一张出来。

    “您认得这个吗?”白也双手捧着帕子,递到姜婆婆面前。

    姜婆婆接过帕子细细摩挲,“认得。”

    她的话音很轻,也很平静。

    但众人都能瞧出她那不显老态的秀丽面容上,难言的悲伤。

    明明还是与先前一般的面无表情,但此刻,就连她鬓角梳得整整齐齐的银发,都在述说着悲伤。

    院中一时寂静无声,唯有微风拂过地上的落叶,带起一阵沙沙声。

    “她可有说什么?”姜婆婆嗓音平静地问。

    白也望着老人眼中破碎的光,忽然有些明白了,这二人的关系。

    她张了张嘴,不知自己该不该实话实说。

    “你照实说便是。”姜婆婆一眼洞穿她的心思。

    白也沉吟片刻后说:“她说,塔中岁月虽长,却从未觉得孤寂,因为,总有人间的月光,夜夜落入塔内。”

    “继续。”姜婆婆淡淡道。

    白也在心底暗暗叫苦,怎么还要说,“她还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嗯,继续。”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嗯,还有吗?”

    白也看出来了,这老婆婆逗她玩呢。

    “哈哈哈,你这个傻老虎,人姜婆婆都让你照实说了,你非要撒谎。”柳衔月哈哈直乐。

    “小辈,我知你是好意,但不必如此,照实说便可。”姜婆婆开口说道。

    “抱歉!”白也先乖乖道歉,后将塔灵的话转告了。

    姜婆婆听完之后,神情恍惚了一瞬,随即苦笑摇头,“是那人能说的话,临了临了,还要来算计我一波。”

    “既如此,我便如了她的意。”姜婆婆站起身,朝屋内走去。

    白也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问,“她干嘛去?”

    黎守墨压低声音说:“等着便是,今日跟着你来,算是有口福了。”

    不多时,小院内飘起一股异香。初时还不明显,渐渐化作百味交融,香气凝实,在小院上空结出朵朵祥云,霞光冲天而起,云间彩凤蹁跹,发出阵阵清鸣。

    “不曾想,这世间竟还隐藏着姜婆婆这般登峰造极的食修。”钟九璃轻声感叹。

    “姜婆婆已经许多年不曾亲自出手了,今日啊,还真是托了白少主的福。”黎守墨笑道。

    她只在幼年之时尝过一次姜婆婆亲自做的灵羹,那滋味实在难以用言语形容,尝过一次,便终生难忘。

    白也竖着耳朵听她们的交谈,眼睛却紧盯着厨房门不放。

    待到瞧见姜婆婆端着托盘出现之时,她顿时如离弦之箭般冲了上去。

    “婆婆您辛苦了,我来帮您端。”她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沉甸甸的托盘,只见盘中佳肴散发着宝光,似有混沌雾气在其上缭绕。

    香味扑鼻,白也不由咽了咽口水,眼睛一刻也舍不得离开。

    姜婆婆瞧着她那副馋猫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去桌上坐着吃罢。”

    “好嘞~”白也应得干脆,走得小心,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惊扰了盘中流转的混沌之气。

    随着两人走近石桌,小院内的异象达到了顶峰。漫天霞光如绸缎垂落,伴着一声清越的凤鸣声传来,云端上那只彩凤化作一道流光俯冲而下,没入盘中佳肴,在晶莹的汤汁中游弋起来。

    “哇,这是什么?”白也惊呼。

    姜婆婆曲指在她额间轻弹,笑骂道:“小家伙,有的吃还堵不住你的嘴?莫不是还想将老婆子这点谋生的手段偷去?”

    “不敢不敢。”白也慌忙摆手,殷勤地搀扶着老人入座,口中不忘道:“婆婆您请坐。”

    “啧啧~”柳衔月手肘撑在脸颊上,以掌托腮,“往可不见白少主这般殷勤周到。果然啊某些小白眼虎,有奶就是娘呢。”

    白也回怼,“柳衔月你真是闲的,尊老爱幼你懂不懂,你这么酸,一会不要吃姜婆婆做的东西哦。”

    “我?不尊老?”柳衔月美目圆睁,纤指差点戳到自己鼻尖。

    她本欲反驳自己年岁未必比姜婆婆小,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对。这一纠结,倒叫她一时语塞,只得悻悻地捻了颗肉丸子塞进嘴里泄愤似地狠狠咀嚼。

    谁知这一嚼,她那双杏眼瞬间瞪得溜圆。肉丸在口中爆开的刹那,浓郁的肉香混合着灵力直冲灵台,让她口鼻间不由自主地喷吐出丝丝缕缕霞光。

    要知道柳衔月是何等修为,这肉丸在她口中都能有如此效果,可见蕴含的灵气有多浓郁。

    这桌上,与其说是一餐美食,倒不如说是一桌宝药。

    白也见状,哪里还按捺得住,她一把抓起竹筷,先抽出一双递给钟九璃,再分给其她人。

    “喂,小没良心的,姐姐的呢?”柳衔月晃了晃自己空空如也的手。

    “我以为柳老板喜欢徒手抓着吃呢。”

    “你!”柳衔月正要发作,就被钟九璃出声打断了。

    “白也,给柳衔月一双竹筷。”钟九璃无奈摇头,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俩人怎么一凑到一块,就像炸了毛的猫儿似的,非要斗个你死我活。

    老婆发话,白也肯定要听。她将筷子分了一双给柳衔月,这才坐下,迫不及待地夹了一颗肉丸塞进嘴里。

    刚嚼了两下,她整个人就被雷劈中了般僵在了原地。只见她双眼圆睁,嘴里发出“唔唔”的哼唧声,脑袋不受控制地左右晃动了起来。

    若是往日,她这副表现,柳衔月肯定早就笑话她了。

    但此刻,在座几人的表现与她大差不差,除了钟九璃比较淡定以外。

    其她几人要不是为了维持礼数,只怕都要开始动手抓着吃了。

    龙娇更是,整个龟都埋进了小碗中,若不是钟九璃眼尖拽了她一把,都要一头栽进碗里了。

    “慢些吃,仔细感悟,姜婆婆做的吃食,可不光是美味那般简单。”钟九璃盛了碗肉羹递给白也。

    白也接过来仰头就灌,汤汁入喉的瞬间,她“嗷”地一声跳了起来。

    “哇,我感觉自己要着火了。”她语无伦次地挥着手,体内灵力如火山喷发般奔涌。

    “都叫你慢些吃了。”钟九璃话音未落,一旁的龙娇突然“嗷”地一声蹿了起来,整个龟悬在半空,浑身金光暴涨。

    她那本就璀璨如黄金的龟甲此刻光芒大盛,符文流转,刺目的金辉如一轮烈日当空,照得整座小院亮如白昼。

    “再来一碗!”白也根本顾不上理会龙娇的异状,直接把碗往钟九璃面前一推,结果刚一张嘴,一道七彩霞光便不受控制地从她口中喷涌而出,吓得她赶紧捂住嘴巴,生怕浪费半点灵气。

    钟九璃摇头失笑,却还是接过碗,替她又盛了一勺肉羹。白也二话不说,仰头就灌,转眼间将一整盆肉羹喝了个精光。

    下一瞬,她周身灵光大盛,浓郁到近乎实质的灵气在她体外凝结,最终化作一枚璀璨的光茧,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内。

    姜婆婆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这小家伙嘴倒是刁得很,满桌的珍馐,偏偏只盯着这肉羹喝。这汤里的材料,可是老身花了数百年才凑齐的。”

    黎守墨和娇娇的表现也不遑多让,两人先后被灵光包裹,同样化作光茧,沉浸在玄妙的大道感悟之中。

    转眼间,石桌旁便只剩下姜婆婆、柳衔月和钟九璃三人。

    “少了她们三个闹腾的正好,现在终于可以安静地品尝美食了。”柳衔月笑着,手腕一翻,一壶灵酒便出现在了掌心。

    钟九璃赞道:“美食虽好,若无美酒相佐,终究少了些滋味。”

    “钟大宗主说得对,小女子为您斟酒。”柳衔月娇笑一声,起身为二人斟满。清透的酒液在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酒香清冽,光是闻上一口,便让人心神微醺。

    姜婆婆提起酒杯,轻嗅一口,苍老的面容上浮现一抹陶醉之色。

    她缓缓举杯,向二人示意:“老身今日有幸,敬钟宗主、柳阁主一杯。”

    二人含笑举盏,三只酒杯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声响。酒液入喉,醇厚绵长,似有万千道韵在舌尖流转。

    月华如水,洒在庭院之中,三人就着石桌上剩余的菜肴,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酒意正酣之时,姜婆婆举杯,遥遥望向了远处那巍峨的通天塔,似感叹般说,“人世间啊”

    “万千劫难都可凭一身修为硬闯,唯有情之一关,最是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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