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三日
阳光明媚而灿烂, 可娇娇有点不开心。
自从三天前,白也把她哄走,一个人去泡澡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也崽了。
虽然每天都有侍从给她送来精致的点心, 以及各种好吃的烤肉, 灵泉也能随便泡, 可她还是有些不开心。
她想也崽了, 这臭崽子把她哄走, 不知道干嘛去了。
白也在做什么呢?
石室内, 水雾蒸腾,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暧昧缱绻的气息。
钟九璃无力地倚在软榻上,光裸的肌肤上缀着星星点点的红痕。
她眼底泛着未退的水雾, 浑身酥软得使不上一丝力气。
白也跪坐在她身旁, 像个闯了祸的孩子,眨着一双琥珀色的眸子,讨好地看着钟九璃。
垂在身侧的手不老实地搭在她的脚踝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揉捏着。
她低声哄着身前的女人, “别生气了好不好~?”
“不好~”出口的声音低哑婉转, 带着丝慵懒的意味。
钟九璃听见自己的声音,更恼怒了!
整整三日。
无休无止。
她就像是一艘行驶在狂暴风浪中的小船,山呼海啸般的浪潮,一波又一波地朝她袭来, 将她这艘小船一次又一次打上浪潮顶端。
每一次,她求这人停下来歇一会,这家伙就会将她们相遇以来,发生的不愉快事情,都翻出来细说一二。
在她绘声绘色的描述中, 自己莫名奇妙就被记了一个大过。
这怎么能不叫她生气!
“那算了,反正你都要生气”白也笑嘻嘻地凑近,一把将人重新揽入怀中,“那我们不如继续吧!”
钟九璃浑身一软,惊得慌忙抬手,抵住她的肩头,软声道:“不……不要了,我真不生气了!”
“真的?”白也动作稍顿,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不是骗我的?别等从这出去之后,又跟我秋后算账?”
钟九璃长睫微颤,温声软语道:“我何时真与你算过账?”
“我不知道啊,你这个人,有什么事情都不爱跟我讲,我哪里知道。”白也小声咕哝。
“我不会与你算账的,我保证。”钟九璃轻声承诺,搭在她肩头的手缓缓滑落,将人揽入怀中。
白也顺势软了身子,靠在她怀里,嘟囔道:“我一点都不想和你分开。”
“嗯。”钟九璃低低应着,她也不想和臭老虎分开。
“可我不能一直跟在你身边,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白也没打算说阿娘的事情,她不想靠钟九璃。
她想要成为,可以平等与她并肩的人,这才是健康的关系。
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像个小宠物似的跟在她身后,可以随时被丢下被抛弃。
她不喜欢那样。
“我知道。”钟九璃轻声应着。
“可还是不想和你分开。”白也低声嘟囔着,将脸颊埋进她的胸口。
温热的呼吸落在那片被连日缠绵浸润得格外敏感的肌肤上,身下人顿时抑制不住地轻颤起来。
钟九璃轻哼一声,软着手去推她的脑袋,“不准靠近那里。”
“哦~”白也含糊应着,转过脸,贴向另一处柔软。
“这里也不许!”
“昂~”白也听话地挪开脑袋,顺势向下滑去,想将脑袋枕在她腰腹上趴会。
钟九璃忍无可忍地踹了她一脚,软着手把人从身上推开,又羞又恼地吼道:“去穿衣服!!!”
“你看你又凶。”白也小声嘟囔,不情不愿地从软榻上下来,软着手脚走到汤池边,捡起地上的衣衫往身上套。
钟九璃目送她的身影穿过屏风,这才撑着绵软的身子起身,穿衣时,她的目光落在了软榻上,那一片狼藉的模样,看得她脸颊发热。
她一挥手,将整张软榻都收进了储物戒中,这种东西,绝不能被旁人看了去。
白也穿戴整齐回来,发现软榻不见了踪影,好奇地问:“你收的啊?”
钟九璃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不收,难道留着给人家看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们光风霁月的钟宗主偷东西不太好,这种事情应该我来做。”白也解释道,“不过你拿了就拿了吧,我们上去?”
“哼~”钟九璃轻哼一声,又一次幻化成了火兰的模样。
她越过白也,自顾自推开石门往外走。
白也连忙跟上她的脚步,地宫中寂静无声,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回荡在长廊中。
“大家都已经泡完澡了吗?”白也没话找话地闲聊,她马上就要走了,想和钟九璃多说说话。
“你以为,她们也像你一般,一泡就是三天三夜?”
“呐呐呐你看你这人,一下了床就翻脸,刚才可是说好了,不许秋后算账的。”白也一脸你这人真是不讲道理的模样。
“哼,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火兰哼哼唧唧地说,“不光你是记仇的小老虎,姐姐也是个很记仇的女人。”
白也被她那故作凶悍的可爱模样逗笑,点头道:“行,你记你的仇,我翻我的旧账,咱们就这么互相惦记着,看谁记更久。”
火兰气鼓鼓地掐住她的脸颊,嗔道:“不许记!你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本来没那么厚的。”白也笑得见牙不见眼,“还不是被你掐多了,自然就厚了。”
“懒得理你。”火兰松开手,想加快脚步往外走,奈何浑身筋骨都透着一股酥软,像是刚泡过热水澡,从身体深处透出来的倦,半点劲也提不起来。
火兰心底暗啐,定是与这家伙胡闹得太久,连一身骨头都被磨得松散了,彷佛稍一碰触,便能化进春水里。
白也同样有些懒洋洋的,俩人便这么慢悠悠地穿过地宫长廊,耗费了大半个时辰,才终于返回地面。
等候多时的娇娇一见到她们的身影,顿时像个小炮弹似的猛冲过来,结结实实地撞进白也怀里,将她撞得一个趔趄,险些朝后栽倒。
“也崽你怎么了,怎么这么虚弱?是不是受伤了?你这几天干嘛去了?”娇娇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抛出来,小爪子抓着她的衣襟上下检查。
“脖子上怎么都是伤痕,你究竟干什么去了?”
白也连忙按住她,可不能叫这小傻子看到,被衣服挡住的地方,伤痕更多呢。
她轻笑着解释道:“没事,没受伤,就是修炼得太久了,可能是消耗太大了点。”
“那你饿不饿?我给你叫烤肉吃?”娇娇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了吃的上面。
火兰在一旁说道:“先前不是说好了,回到烈火城,就请我们娇娇去最大的酒楼大吃一顿,我们现在去吧!”
“好耶!那我们快走吧。”一听到好吃的,娇娇也不关心白也干嘛去了,反正人回来了就行。
白也和火兰并肩出了城主府,往城中最为热闹的醉仙楼行去。
长街上熙熙攘攘,叫卖声不绝于耳。
她们走走停停,默契地放慢了脚步,好似这样就能拉长这最后一点相伴的时光。
可再长的路也有尽头,再慢的脚步终也抵达了终点,醉仙楼的牌匾渐渐出现在视野中。
两人一龟进了酒楼,小二立刻迎了上来,不等对方开口报菜名,白也直接开口道:“把你们这里的招牌菜都上一份。”
“好嘞,客官楼上雅间请。”小二在她们侧前方引路,将两人带入一间临街的雅间里。
白也和火兰相继坐下,她执起茶壶倒了三杯茶,推了一杯递到火兰面前,自己也端起一杯慢慢喝着。
室内茶香袅袅,长街上的喧闹人声透过半开的木窗飘了进来,平添几分市井气息。
不过片刻功夫,菜肴便陆续呈上,各种烈火城的特色吃食,琳琅满目摆了一桌。
诱人的香气盖过了茶香,白也把娇娇放在桌上,“自己上桌吃吧,这些都是你的。”
“好哦~”娇娇顾不上别的,趴在桌上大快朵颐起来。
白也和火兰偶尔执箸,尝一两口菜。
有娇娇这个吃货在,满桌珍馐不过半个时辰,就被吃得一干二净。
“吃饱了吗?要不要再上一份?”白也看着意犹未尽的娇娇问道。
娇娇摇头道:“不吃了,这几天吃太多,感觉要装不下了。”
白也有些失落地点点头,她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烈阳高照,连天色已晚的借口都找不到。
她们得走了。
火兰看出她的失落,靠近低声问:“你想要我陪着你吗?”
白也下意识就想答应,但最终还是摇头拒绝了,“事情解决了,我会尽快去中州找你。”
“好。”火兰莞尔一笑,站起身,“我在中州等你。”
白也急忙拉住她的手腕,“你现在就要走了?”
“嗯,就现在,我不喜欢离别的场面,所以,就不送你去传送广场了。”火兰温声说。
白也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问道:“之前一直忘记问了,柳老板怎么样了?”
火兰轻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眼底满是温柔:“很好,等你去中州就能见到她了。”
“嗯。”白也点点头,抓着她的手腕还是不想松开。
“你该出发了,乖一点~”火兰轻声哄她。
白也默默松开手,看着她的身影推门离去,直到再也瞧不见。
她轻叹一声,捞起趴在饭桌上打盹的娇娇,迈步出了雅间,结完账后,径直朝传送广场的方向走去。
路过百炼阁的时候,白也脚步微顿,略一思忖,还是转身走了进去。
百锻虹显然刚醒酒不久,见她来了,脸上露出些许意外,“小鬼头,昨天没喝够,还要来找姐姐喝酒?”
白也笑着摇摇头,“我是来道别的。”
“这么快就要走了?”
“嗯,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白也说着取出蛛皇丝和龙晶,“还有一件事情想麻烦大师。”
百锻虹瞥了眼她手中的材料,了然道:“你想让我替你炼制法袍?”
白也点头:“只需要为我炼制一件防御法衣即可,余下的材料,便都当做酬劳。”
百锻虹挠了挠有些乱糟糟的头发,有些为难,“炼制法衣倒是不难,可你这马上就要走了,我这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出来啊。”
“无妨,百大师炼制完成后,只需将东西送到万象阁,说是一位友人相赠,托她们送往三清宗即可。”
“嗯?”百锻虹闻言,眉梢轻挑,上下打量着她,“你这小鬼头,路子野得很,连万象阁都能随意使唤?”
白也语气平淡地说:“不过是恰好相识罢了。”
“行吧!”百锻虹也是个爽快人,不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她抬起大手在白也肩头上重重一拍,“若是有机会,再来烈火城,姐姐请你喝酒。”
“一定!”白也含笑点头,“那就再会了,百大师!”
她拱手一礼,转身踏出了百炼阁。
……
广场上人来人往,传送法阵明灭闪烁,热闹得就像是春运的火车站一般。
白也踏入传送广场,一眼就瞧见了人群中那个“童叟无欺”的身影,对方几乎在她目光投过去的一瞬间,也望了过来。
两人隔着人群对视,童叟无欺像是受惊的兔子般,闪进人群中,转身就溜。
白也不由失笑,低声自语:“跑那么快做什么,我还能因为十块灵石要你的命啊。”
其实离开前看到童叟无欺还在广场上骗人,她还挺开心的,这是她踏入西州时,第一个与她说话的人。
【也崽,我们就这么走了吗?】小王在脑海中问道。
“嗯,走了,我该去找阿娘了。”白也轻声回应。
【可是,你和叶如歌的那个任务,不做了吗?】
“不做了。”
【那功法怎么办?】
“我已经有了新的路。”白也抬起头,望向前方流转着灵光的传送阵,语气愈发坚定了起来,“小王,那是书中白也的路,不是我的路。”
“我会走出一条,属于我自己的路。”
……
古州,白家族地。
白家祖宅坐落在一条龙脉上,此地灵气极为浓郁,氤氲如雾,流淌若泉。
便是一头猪长久居于此地,时日久了,也能开窍通灵,踏入修炼之途。
太望殿,家主所居之殿。
此刻,大殿内,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妇人端坐在高位之上。
她身着一身玄色凰纹法袍,面容是与一头银发极不相符的年轻,看着也就二三十岁的模样。在她身旁,垂手侍立着一名年轻女子,若细看其眉眼,和白术约莫有六七分相似。
只是与白术的温和气质相比,她要更显桀骜锐利。
“太祖母。”女子开口,声音放得很低,“姑姑在外头养的那个孩子,已经到古州了。”
老妇人闻言,缓缓抬头望向了说话的女子。
那是一双足以勘破人心的眼睛,明亮如星,深邃似海,蕴着的威仪,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女子低垂着眉眼,不敢抬头。
老妇人开口,声音平缓地问:“我可有让你去关注她?”
“不曾,是清霁私自做主,想知道那人的消息。”女子低声回道。
老妇人抬手,手掌落在了女子的脑袋上,轻抚了抚,带着一丝长辈的慈爱,“白清霁,不该做的事,不要去做,你和老二是不一样的。”
“是,清霁知错了。”白清霁低声回道,头垂得更低了些。
“嗯,退下吧,不用过多关注她。”老妇人收回手,语气平淡。
“是。”
白清霁低声应下,恭敬地行了一礼,这才转身,一步步退出这座庄严肃穆让人喘不过气的太望殿。
老妇人静坐在原位,目光追随着曾孙女的身影,直到那道年轻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前,她眼底的那丝慈爱这才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奈。
孩子,还是被二房的人养歪了。
她起身,缓步踱至殿外,天光倾泻,落在她白皙的脸庞上。她抬眸望向祖宅后方那一片云雾缭绕高耸入云的山峰。
目光好似要穿透重重阻碍,瞧见此刻,正在传承池中闭关的那个兔崽子一般。
良久,她才对着空气轻声呢喃,像是自语,又像是闲谈,“也不知道你这兔崽子养出来的小兔崽子,究竟是好还是孬?”
山风拂过,吹起她的发丝,好似也带来了那人的回答。
“不过,能这么快就找到古州来,想来,该是个有几分孝心和本事的小家伙吧?”
……
古州,白帝城外。
乡间小道蜿蜒穿过田野,泥土的气息混着青草的香味,弥漫在薄雾中。
娇娇一脸忿忿地走在小道上,龟壳上躺着个人。
白也穿一身陈旧蓑衣,蓑衣上带着未干的水渍,显然方才刚下过雨。
她双手枕在脑后,宽大的斗笠盖住了整张脸,翘着的二郎腿随着娇娇的步伐有节奏地晃动。
姿态闲散,悠然自得,叫人辨不清,斗笠之下的人,究竟是睡是醒。
“也崽你现在一点都不可爱了!”娇娇小声嘟囔,“天天都要我背你,我是乌龟,又不是牛车!”
“可我就是不想自己走路嘛~”
斗笠下传来白也懒洋洋的声音,像是刚睡醒的模样,细听还能听出话音中带着的一点儿笑意。
“哎,我一个没娘的孩子,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为了来找阿娘,不得不和老婆分开……”
“停!不许再念了!”
娇娇凶巴巴地回头打断了她,身形晃得太厉害,差点把白也从背上颠下来。
这家伙自从离开西州,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整天在她耳边反反复复念叨这几句,听得娇娇烦死了。
偏偏小太火还在休眠中,没人能帮她分担火力,她只能一个人承受这份荼毒。
“不念就不念咯~”白也稳住身形,随口问道,“我们现在到哪里了?”
“快到白帝城了。”娇娇瓮声瓮气地回答。
她们从西州离开之后,先是乘坐传送阵抵达了中州,又马不停蹄地从中州传送到了古州。
后又几经辗转,跨过了数座巨城,才终于抵达白家所在的这片地界。
“终于要到了吗?”白也揭开盖在脸上的斗笠,坐直身子向着前方望去。
在天际的尽头,一座巨城的轮廓隐于缥缈的云雾中,若隐若现,看不太真切,倒显得颇为庄严神秘。
“这就是阿娘的家乡吗?看起来景色还不错呢。”白也眯起眼睛,笑呵呵地说,“也不知道阿娘想我了没。”
娇娇伸长了脖子望向前方,随即用力点头,“阿娘肯定想你啦,我们很快就能到了。”
“嘿嘿,那娇娇,你可得跑快点了。”白也一拍龟壳,大喊道,“龙娇娇,冲锋开启!争取天黑之前赶到城门口。”
“讨厌啦,不许像赶牛车一样使唤我啊!”娇娇嘴上骂着,话音中却满是笑意,她的眼底写满了兴奋,之前也崽可是说了,等到了白帝城就请她吃大餐。
娇娇的速度陡然提了起来,四只爪爪在地上几乎跑出了残影,如离弦之箭般“嗖”地一声窜了出去。
白也惊呼一声,连忙伸手抓住她的龟壳稳住身形,“喂,你不要一瞬间加速啊,差点把我甩下去。”
娇娇咯咯笑着,“哈哈,活该,谁让你整天欺负我!”
“哼~你也太小看我堂堂少族长的身手了。”白也傲娇地哼了一声,“该换皮肤啦,臭乌龟,这身金灿灿的龟甲太显眼了。”
“昂,现在就换。”娇娇应了一声,周身灵光闪动,龟甲由金色渐渐转为了内敛的淡青色,不再如之前那般引人注目。
一人一龟疾行了大半天,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进入白帝城的主道上。
踏上这宽逾百丈,以整块青灰石铺就的巨道上,白也便有些小小的震惊。
道路两旁矗立着一尊尊石刻巨兽,形态各异,各种生灵皆有,但无一例外的是,这些巨兽皆散发着古老而威严的气息,如同守卫,注视着每一个踏入此地的生灵。
主道尽头,那高耸入云的城门在晚霞中,显得格外庄严肃穆。
“这绝对是我来古州之后,见过的最霸气,最宽敞的入城通道了!”白也低声呢喃,眼中难掩震撼。
“是啊,好厉害”
娇娇也压低了嗓子,用气音问道:“也崽,听说这整座白帝城都是阿娘家的,那咱们进城之后去酒楼吃饭,还要付钱吗?”
“想什么呢!阿娘可是被人掳走的,你还真当她是回家继承皇位的啊?”白也哭笑不得地在她龟壳上轻拍了下,“停下,这里人太多了,到我怀里来吧。”
她说着,从娇娇背上一跃而下。
入城大道上车水马龙,各式华贵的车驾在道路上疾驰,拉车的灵兽都极其不凡。
许多目光或好奇,或探究地落在她们这奇特组合上,低声议论着。
娇娇周身灵光一闪,瞬间缩成巴掌大小,飞入白也掌心。
白也迅速将她揣进怀里,藏得严严实实的,做完这些,她才抬起眼,带着几分警惕瞪向四周。
那些人刚才一直盯着娇娇猛瞧,谁知道是不是在打什么歪主意,指不定是想着炖汤还是红烧呢。
众人被她瞪得有些莫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后,便也纷纷失了兴趣,懒得与这看起来穷酸潦倒,风尘仆仆的乡巴佬计较。
看她那身陈旧蓑衣和周身并无明显气息波动的模样,多半又是个不知从哪个偏僻角落跑来白帝城,妄想撞大运搏出路的散修。
这等修士,白帝城每日进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城中居民早已司空见惯,自然懒得再多加理会。
白也见那些探究的视线终于从自己和怀里的娇娇身上移开,这才松了口气。
她拉了拉斗笠,挡住了大半张脸,跟着入城队伍,向那气势恢宏的城门走去。
城门极高极宽,足以容纳数十头巨兽并排通行。入城的队伍虽长,但行进的极快。
不多时,白也便行至城门前。
一名身着亮银灵甲气息沉稳的守卫目光落在白也身上,先是扫了眼她那身破旧的蓑衣斗笠,略一停顿,还是出于职责提醒。
“这位道友,白帝城内实行宵禁。此外,城内居所便是最简陋的通铺,一日也需十个下品灵石,你……”
守卫并未将话说完,但其中的意味显而易见。
白也微微一怔,没想到这守卫还会好心提醒城内物价,心下倒是对这座有着阿娘的白帝城,生出了几分好感。
不愧是她阿娘的老家,连守卫都比别的地方有人情味。
她抬头望向守卫,笑呵呵地说:“我知道了,多谢道友提醒,我有钱。”
守卫见她语气坦然,不似逞强,便也不再多事,只摆了摆手道:“既如此,便算我多嘴了,请吧。”
白也没走,而是有些疑惑地问道:“咦?你们不收入城费用吗?”
守卫听到白也的话,不由得挺直了腰杆,脸上露出自豪的神情,她的声音洪亮了几分,“我白家,白帝城,永远向所有修士敞开门扉!”
“无论来自何方,无论出身如何,只要心怀大道,有志于修行之士,皆可入我白帝城,此乃祖训。”——
作者有话说:[抱抱]大家说,也崽能甩开老婆吗?
第92章 吃饭
跨过那道高耸的城门, 白也和藏在怀里的娇娇,就像是两个刚进城的乡巴佬一般,眼睛几乎不够用,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只觉得新奇与震撼。
眼前的景象与她们一路上所见的任何一座城池都不同。
脚下的街道宽阔得足以让十驾车马并行, 路面干干净净, 看不到一点垃圾。
道路两旁店铺林立, 雕梁画栋, 即便是最普通的酒肆招牌, 也以灵木为底, 金纹描绘,简直将豪气写在了脸上。
路上行人皆衣着光鲜, 步履从容, 气息内敛,修为不俗。
连空气都好似被这股富裕气息过滤得更为清新怡人,每一口呼吸都蕴着远超外界的浓郁灵气,令人心旷神怡。
“我滴个乖乖。”白也压着声音喃喃自语, “难怪阿娘说让我别来, 这样看,我确实很像来打秋风的穷亲戚啊。”
娇娇可不像她想的那么多,她两只爪子扒着白也的衣襟,探出小脑袋, 兴奋地指着长街尽头一座极为气派的酒楼。
暗戳戳地明示:“也崽,也崽!你看前面,是一家酒楼哦~也不知道那里的饭菜好不好吃?”
白也顺着她小爪爪指的方向看去,好家伙,这臭乌龟可真会挑, 那酒楼一看就知道,肯定是这条街消费最高的地方之一。
她低头看了眼小乌龟那双充满期待的小眼睛,算了,钱应该还够用,不够就去白家抢一点吧。
“走!”白也豪气干云地一挥手,“不管三七二十一,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先填饱我们娇娇的小肚子,再去想怎么找阿娘。”
“耶~”娇娇开心地挥舞着小爪子,“也崽你又是我最好最好的崽子啦!”
白也忍俊不禁,笑骂道:“合着我好不好,全看我请不请你吃饭是吧?”
“嗯嗯!对哒!”娇娇用力点着小脑袋,掰着小爪子细数起来,“钟姐姐给我们做过好多好吃的,火姐姐也请过吃饭,所以我都喜欢她们,还有做饭超级好吃的姜婆婆……”
她一边如数家珍地念叨着一路上投喂过她的人,一边不争气地咽着口水。
白也看着她这副馋嘴又没出息的小模样,心底不由好笑,又有些感动,不管别人给她多少好吃的,她永远和自己天下第一好。
从出生开始,娇娇就这样陪在她身边,明明自己笨的要死,心智就像是小孩一般,却总是操着一颗老母亲的心,天天跟在她后面也崽也崽叫个不停,彷佛真的是她妈妈一样。
现在她长大了,娇娇还是这么傻乎乎的样子,也该轮到她照顾这个笨蛋了。
“行了,快把口水擦擦。”白也的语气中满是宠溺,她捏着娇娇的嘴巴,顺手在自己的蓑衣上蹭了蹭,“待会就给你点满满一大桌,保证让你吃得肚皮溜圆。”
“真哒?那我可以点,超级超级多吗?”娇娇得寸进尺地追问,小眼睛亮晶晶地望着白也。
“当然,你想吃多少都行。”白也压低声音说,“反正我们本来就是来搞事的,万一真不够钱付账,我们只要跑得够快就行了。”
娇娇咯咯笑个不停,“也崽,你这样说话好无耻啊,哈哈,明明就是要去吃霸王餐。”
“嘘!不许笑了,一会整条街道的人都知道我们要去吃霸王餐了。”白也压低声音提醒道。
她已经察觉到了四周行人投来的隐晦视线,脚下步子不由加快了几分,快步朝那座写着“我很贵”三个大字的豪华酒楼行去。
离得近了,更能感受到这酒楼非同一般的气派。
两尊用白玉雕刻而成的麒麟兽一左一右守在门口,麒麟神态威严,鳞甲分明,显然雕刻之人技法非凡。
门前,整齐站着两排身着统一长衫的侍从,个个身姿挺拔,面容清秀,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白也目光扫过门前排排站的那些人,这些人气息沉稳,灵光内蕴,修为最低的也是筑基期。
这等修为,放在一些小门派里都足以成为内门弟子,在此处竟只能做个迎来送往的店小二?
白帝城的底蕴,果真深不可测。
她刚走近门前,为首那名筑基后期的小二便已迎上前来,脸上笑容亲切得体,“道友里面请。”
白也随着小二进入酒楼,险些被里头的富丽堂皇给镇住。
挑高的屋顶上垂下一盏盏灵灯,柔和的光线落在光可鉴人的灵檀木地板上,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与灵食珍馐混合的诱人香气。
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白也忽然低笑起来。
小二虽然有些好奇这客人笑什么,但他没有多嘴,而是沉默着在前头引路。
娇娇有些好奇地问:“也崽你笑什么?”
白也压低声说:“就是觉得,这么多檀木,我要是给撬走带回去车珠子做成手串拿去卖,不就发家致富了。”
她说完又看向小二说道:“麻烦给我们安排个包厢,再将店里的招牌菜都上一份吧。”
小二闻言,略有些为难地躬身道:“实在抱歉,道友,本店所有雅间皆需提前预定,此刻已经客满,眼下唯有大堂的角落处尚余几处空位。”
“那就大堂吧。”白也无所谓地说,“劳烦上菜快些,我们都饿了。”
“好嘞!您这边请!”小二引着白也走向大堂一侧相对僻静的角落,待她在一张雕花木桌旁落座后,方才快步离去。
白也坐下后,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四周。大堂内几乎座无虚席,修士们三三两两围坐,低声谈笑。
空气中除了食物香气,更交织着各种清雅的茶香、酒香以及修士进食时,身上散发出的灵气波动。
看来这酒楼味道应该不错,否则也不会吸引如此多的修士在此用餐。
在白也打量四周的时候,二楼一处雅间外,同样有一群人在悄悄打量着她。
为首的是一位身着浅紫色流苏长裙的年轻女子,她略有些散漫地站在栏杆旁,眼底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
“看起来,还真是穷酸得紧,这样的人,怎么去和清霁争?”她的声音清晰地落入身后那群人耳中。
簇拥在她身边的其余几名年轻男女,皆是白帝城内有名有姓的天才弟子,此刻这几人同样将视线投注在白也身上。
一名穿着绣金蓝袍,眉眼间满是傲气的年轻男子率先开口,语气轻挑,“就是她吗?看起来,也太普通了吧?还带着只傻不拉几的乌龟。”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身旁一位穿着淡粉衣裙,气质灵动的少女便蹙眉反驳道:“蔡元修,劝你慎言,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狗眼看人低,可是要倒大霉的。”
蔡元修瞪向说话的女子,嗤笑一声,“哼,怎么?孙大小姐这是看上外地来的乡巴佬了?”
“你!”
“好了!孙曦,元修,你们都少说几句。”另一名看起来稳重些的男修出声打圆场。
“哼,就你刘达海会装好人吗?”孙曦不满地嘟囔。
被称作刘达海的男子压低声音道:“正主还在下面吃饭呢,吵吵嚷嚷的,是生怕人家发现不了你们吗?”
斗嘴的俩人这才悻悻闭嘴,暂时偃旗息鼓。
几人的目光都若有似无地飘向楼下,关注着那大快朵颐,吃得极为投入的一人一龟。
楼下大堂,白也看似在专心对付着眼前的灵膳,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她早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彷佛被什么人暗中注视着。她状若无意地抬眸,在喧闹的大堂里快速扫过,瞬间捕捉到数十道或好奇、或探究、或带着些许鄙夷的视线。
好吧!
白也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关注她们的人还真不少,难怪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换谁被这么几十号人偷偷盯着,都会有感觉的吧?
她垂眸,看着站在桌上人立而起,两只小爪子舞出了残影的娇娇,大概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关注了。
这么能吃的小乌龟,白帝城这些人,应该没见过,有些好奇也很正常。
在白也放下心来,埋头专注于眼前美食时。
三楼,一间更为隐秘雅致的包厢外,两名风姿绰约的女子凭栏而立,将下方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穿着一身烈焰红裙的女子懒懒地倚着栏杆,嘴角微勾,带着一丝极为惑人的笑意,“就这副傻乎乎的模样,被人从古城一路盯到这里,丝毫没有察觉。居然也敢独自一人闯到这龙潭虎穴般的白帝城来?真是笨得可以。”
在她身旁,站着一位白衣胜雪的女子,她通身气质清冷如月华,那双明亮的眼眸中却蕴满了温柔笑意。
目光流连在楼下那个穿着破旧蓑衣,与小乌龟抢食的身影上,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白衣女子轻声开口:“她想要成长,想要学会自己面对和解决麻烦。这本身,就已经是一种长大了。”
红衣女子挑眉,侧头问道:“那我们就真的不管了?任由底下那群小崽子给她使绊子?”
白衣女子眸光微转,落在二楼那群正窃窃私语的年轻天才身上,“不过是一群被惯坏了的孩子,心比天高,手段却有限。给她当磨刀石,练练手,恰好不过。”
“行吧~”红衣女子拖长了语调,笑容越发妩媚促狭,“不过话说在前头,要是你的心肝宝贝真被这几块‘磨刀石’欺负了,到时候你可别偷偷心疼~”
“我可还记得,那天收到某个小老虎的礼物时~某人那……”
“柳!衔!月!闭嘴!”白衣女子打断了对方未尽的言语。
她的脸颊泛起两抹薄红,又羞又怒地说:“我就该把姜知命也带来,让她好好治治你。”
“我错了我错了,别提她。”柳衔月飞速认怂,小声嘟囔道,“说起来这小老虎怎么把自己搞这么狼狈?她兜里应该有些灵石才对。”
“她或许有什么计划吧。”钟九璃低声说。
楼下大堂,白也和娇娇终于心满意足地放下了筷子,一人一龟动作一致,同时长舒一口气,然后抬手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
“嗝~”娇娇一脸陶醉地眯起眼睛,飘飘然地说,“也崽,要是每天都来这里吃饭,我感觉,我很快就能突破到十一阶了,这儿的灵膳太补了。”
白也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压低声音调笑道:“那我们得先去把白家宝库洗劫了才行,不然哪够天天来这吃饭。”
“走,现在就去打劫。”娇娇兴奋地欢呼一声,嗖地一下钻进了白也的衣襟里,只露出个小脑袋在外头透气。
白也被她逗得低笑出声,“逗你玩的,先老实买单,这么好吃的饭菜,可不能吃霸王餐,不然辜负厨子的手艺了。”
她刚站起身,先前引路的那名小二便带着笑容迎了上来,微微躬身问道:“道友可用好了?可还满意?”
“满意,非常满意。”白也笑呵呵地点头,真心实意地夸赞道,“味道绝佳,灵气充沛,下回还来,劳烦帮我算下多少钱。”
“承蒙惠顾,一共九十六万中品灵石。”小二口齿清晰,很大声地说。
“夺少?”白也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她甚至还掏了掏耳朵。
“九十六万中品灵石。”小二面不改色地重复了一遍。
白也一脸不可置信之色,她来之前想到这里可能会有点贵,但想着自己兜里还有一百多万下品灵石,怎么也够吃顿饭了。
现在这个价格,完全超出她的预期了,这难不成是家黑店?专门宰外地客人?
小二做这引来送往之事,眼力自然不凡。
看出了白也的震惊,他耐心解释道:“道友您点的全是本店的招牌菜,其中光是选用八阶以上灵兽为主材的,便有九道。”
“以十阶灵兽肉烹制的,有六道,尤其是最后那道银肉羹,乃是以十一阶蛟龙的脊背肉,辅以数十种珍稀灵材,由大师傅耗费一整日功夫精心熬制而成,仅此一道,便价值不菲。”
当然小二没说的是,大堂里的客人,肯定是点不到这些菜的。
但这人,可是秦大小姐点名要好好招待的,自然就她要什么,给上什么了。
白也默默把张开的嘴闭上了,她环顾周遭一圈,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别的食客桌上,大多只摆放着两三道菜,配着灵酒香茗,细嚼慢咽。
而她们这张桌子,层层叠叠堆了二十多个空空如也的盘子。
哦,糟糕。
白也心底咯噔一下,本来……真的没打算吃霸王餐来着。
“如果我说,我先付一点点定金,等我晚点弄到灵石了,立刻回来结清,你们会不会很生气?”白也挤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试探着问道。
小二闻言,脸上的职业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冽的杀气。
“来人,这里有人想吃霸王餐!”
这一嗓子,石破惊天。
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瞬息之间,便有数十名护卫从上到下,将白也团团围住。
大堂里的食客们,都投来了八卦的目光。待看清被围着的是方才那个风卷残云,吃相极为豪迈的蓑衣修士时,众人脸上都露出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瞧,我就说她肯定付不起账吧,果然是来吃霸王餐的。”
“啧啧,这样吃一顿,挨顿毒打也算赚了,就怕小命也得交代在这里”
“敢在白家的酒楼吃霸王餐,真是不要命了。”
各种窃窃私语响彻在大堂里,饶是白也自认脸皮够厚,此刻在众人的目光下,也不由有些尴尬。
她朝四周拱了拱手,解释道:“诸位,误会。我真没想吃霸王餐,实在是刚到白帝城,身上带的灵石不够结账,你们等我几个时辰,我取了钱回来付清,行吗?”
“道友这话,便是拿去哄骗三岁孩童,恐怕也难以取信吧?”一道沉稳的男声自人群外传来。
围住白也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一位穿着藏青色锦袍,头戴玉冠的中年修士越过人群,出现在白也面前。
白也抬眸望向来人,此人面容儒雅,嘴角含笑,周身气息内敛,看起来倒是个很好说话的面相。
“你是掌柜?”白也问道。
“不错。”掌柜微微颔首,脸上笑意不变,眼神倒是冷了几分,“你这小友,胆子倒是不小,刚来白帝城,就敢来我白家旗下的酒楼骗吃骗喝。”
他说罢,轻轻一摆手,命令道:“拿下。”
随着他一声令下,周围那群护卫的气息瞬间爆发,直扑白也而来。
三楼,一红一白两道身影依旧依栏而立。
柳衔月望着下方被人围着,面红耳赤的白也,轻笑着问:“真不帮帮她啊?你家这傻老虎,快被人套路傻了。”
“不急,先看看那些人要做什么吧。”钟九璃淡淡地说。
俩人谈话之时,二楼雅间方向传出了一道清丽的女声。
“住手。”
“不过是一顿饭钱,何必为难她,记我账上。”
那些已然冲至白也近前的护卫身形猛地一滞,他们立刻收敛了满身杀气,如潮水般退回了先前的位置,但还是将白也围在中央。
白也仰头,目光投向二楼。
瞧见方才那位发声的女子自雅间内缓步而出,仪态从容地站白玉栏杆旁,微微垂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被团团围住的白也,唇角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我观道友面相不凡,想来确实遇见了困难。”她声音清丽,带着股天然的优越感,“今日相见即是缘,不若交个朋友?这顿便饭,便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是秦家大小姐呀,这人运气还真好。”有食客认出了女子的身份,低声惊呼。
白也就算再迟钝,这个时候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她可不是什么玛丽苏女主,绝不会相信,有人豪掷近百万中品灵石,只为和一个穿着破旧蓑衣,看起来穷酸落魄的陌生人交朋友。
这一瞬间,她在脑海中快速捋清了整件事情的脉络,从踏入这家酒楼开始,她应该就落入某些人的圈套了。
那些莫名昂贵的食材,以及瞬间出现的护卫,还有这解围之人,应当都是有人故意为之。
就是不知道,这些人想要做些什么了。
“哦~你要帮我结账?”白也仰着头问。
不等二楼那女子回话,她又自顾自地说:“那我可以再点一份吗?刚才我和我的朋友都还没吃饱。”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围观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难以置信的惊呼声和嘲笑声。
所有人都被这蓑衣修士的厚脸皮给惊呆了,吃了百万灵石的霸王餐,有人解救,不仅不感激,居然还敢得寸进尺地要求再加一份?
他们也好想尝尝啊,该死,这种好事为什么没落在他们头上。
二楼的秦烟景嘴角微抽,她预想了对方的各种反应,或是感激,或是怀疑,她们都为此制定了计划。
但唯独没想到,对方会是这样的回答,竟然这么没脸没皮的还要再加一份。
难不成这乡巴佬以为百万中品灵石是什么小数目吗?还敢再来一份。
白也见对方半天不搭话,便以一种看似很小声,实际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说:“原来,你也不是那么有钱啊?”
这话轻飘飘的,落在秦烟景耳中,带着十足的挑衅意味。
站在她身后的那群年轻天才同样有些傻眼,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几人早已习惯了身为天之骄子,终日被人捧着、奉承着。
按照他们预想的,楼下这穷酸修士在得了天大的恩惠后,就该当场感激涕零,恨不得成为几人的走狗,从此围着他们唯命是从,感恩戴德才对。
如此,他们的任务便算完成了一半。
后续只需顺理成章地将此人带去白家,让那位英明神武的白家主亲眼瞧瞧。
这等人前谄媚,为了些许利益便能对着旁人摇尾乞怜的货色,如何能与古州第一天才,风骨天成的白清霁相提并论?
想来,以白家主那等洞悉人心、明察秋毫的人物,定然瞧不上这般轻易被一点蝇头小利收买,脊梁骨都挺不直的后人。
先前帮白也说过话的孙曦,忍不住低笑一声,颇有兴致地看向楼下口出狂言的蓑衣修士,眼中闪过一丝欣赏,“这人,还挺有趣的,还能反将我们一军,我倒真想和她交个朋友了。”
“孙曦你疯啦?”蔡元修惊呼道,“这是我们的敌人,你还要和她交朋友?”
“你错了!”孙曦摇着脑袋,满头珠翠叮当作响,“她才不是我的敌人,她和我们无冤无仇,哪里就成敌人了?”
“她来白帝城抢白清霁的少主之位,自然就是我们的敌人!”蔡元修反驳道。
“蠢货,白家,可不是白清霁说了算!”
“别吵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吵架。”秦烟景不耐地低喝一声。
她眉心微蹙,在脑海中思索着,该怎么回怼,才能维持住她秦家大小姐的风度和体面。
楼下的白也却懒得和她们纠缠了。
她收回目光,看向身边的掌柜,语气轻松地说:“喂,掌柜的,既然已经有人慷慨解囊,你们这阵仗,是不是可以撤了?这么多人围着,空气都不新鲜了。”
掌柜干笑一声,背在身后的手轻轻一挥,那些护卫见状,立刻四散退去,隐没在酒楼各处。
白也满意地点点头,再次仰起脸,朝二楼站着的脸色不太好看的秦大小姐挥手,“谢了哈,朋友。”
她笑得眉眼弯弯,补充道:“下回还想请客,记得多带些灵石。”
第93章 偷聘礼
三楼, 雅间外。
柳衔月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整个人花枝乱颤地倚在钟九璃肩头,“我承认你说得对, 这些年轻天才, 在咱们家小老虎面前, 确实有些不够看。”
她话音中带着浓浓的笑意, 用指尖拭去眼角的泪花, “以往只觉得咱家这老虎有些傻, 如今一看, 倒是我狭隘了,这世上, 还是有许多比她更憨更傻的人。”
钟九璃没有接话, 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楼下那个又戴起斗笠,穿着蓑衣的身影走出酒楼。
“笨蛋,都没下雨了,也不知道将那身蓑衣脱了。”她轻声自语, 直到那道身影彻底看不见了, 才缓缓收回视线,转而看向二楼雅间外。
那群方才还运筹帷幄的年轻天才们,此刻脸色发青,尤其是为首的秦烟景, 面沉如水,红唇紧抿,显然正极力压抑着怒火。
那百万灵石的天价账单,即便对于她这秦家大小姐来说,同样不是个小数目。
钟九璃轻笑着说:“偷鸡不成蚀把米, 想来,也够这几人憋闷一阵子了。”
“戏看完了,走啦走啦,我们也去吃些东西吧,刚才看臭老虎和小娇娇吃那么香,都给我看馋了。”
柳衔月说着转身回到雅间,“对了,今天你结账啊。”
钟九璃闻言,摇头失笑,跟着迈入了那敞着门的雅间内。
……
白也从酒楼里出来后,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她没急着去白家找人,而是随便找了家客栈,开了个房间休息。
次日天明,白也早早起床,从客栈离开后,就像是个游客一般,在白帝城宽阔的街道上信步闲逛。
偶尔在路边小摊驻足,买些不起眼的小东西,顺便与摆摊的老板闲谈几句。或是钻入那些看起来颇有年头的店铺,买上几样东西,与老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她问得巧妙,语气自然,那些店家见她虽衣着普通,但谈吐不俗,问的又都是些白帝城内众人都知晓的事情,便也愿意与她多聊几句。
就这样,白也像是拼图一样,从不同人的口中,得到各种各样零碎的信息,逐渐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白家。
白家,如今的掌舵人是那位深居简出的白老太太,在白帝城内,白老太太威望极高。
可惜的是,老太太嫡出的女儿,早已不在人世。她倾尽无数心血培养的孙女,也早早陨落。
白老太太自此心灰意冷,不再理事。白家如今的实际掌权人,落入了二房一脉手中。
如今掌管白家大小事务的,是白二爷,而白家如今的少主,白清霁,便是白二爷的独女。
至于其他盘根错节的旁系子弟,人数太多,关系复杂,白也没有去细问。
“这白家的水,看起来有些深啊。就是不知道,阿娘是哪一房的孩子,又为什么被掳了回来。”白也在心底暗忖。
她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痛地问:“小王你帮我分析分析,昨日酒楼里那出戏,那些人摆出的阵仗,你怎么看?”
【目前来看,那些人应当是想拉拢你,或者是想操控你做些什么,我的建议是,或许可以顺势接受她们的好意,深入接触,以便洞察她们的真实意图。】
白也在脑海中反问道:“小王你会打羽毛球吗?”
【……】
小王沉默了几秒钟。
【羽毛球是一项隔网对抗的球类运动,小王没有实体,所以没有打过。】
“在羽毛球运动中,最重要的就是要掌握节奏,将对手拖入你的节奏之中。”
“我才刚踏入白帝城,对这里一无所知,如果我顺着她们的剧本,接受了那份好意,就相当于把节奏拱手让人。”
“无论她们接下来想做什么,我都只能被动接招,很容易陷入被动,被牵着鼻子走。但现在,我直接跳出了球场,不接她们打过来的球。她们的精心布局,自然就落了空。”
“如果那位秦大小姐真的另有所图,那么,着急的该是她们。她们一定还会来找我的,而我,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个人。”白也做了最后总结。
【也崽你好棒,分析得好清楚。】小王很捧场地夸夸。
“不,我也是刚想明白的。”白也笑道。
【那我们接下来要潜入白家吗?】
“嗯,地图扫描得差不多了吧?”
【这座城池太大了,目前只扫描到一小部分区域。】
“别的地方暂时不重要,先集中精力探一探白家主宅。”白也说完,身形一闪,拐进了一条僻静无人的小巷。
不过片刻,巷中走出一位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修士,容貌寻常,气质平平,属于那种丢进人群里,半天也找不出来的样子。
白也变了模样,直奔白家祖宅而去,在白帝城中穿行数个时辰后,终于找到了城中居民口说的,白家族人聚居之地。
她隐在角落处,望着眼前那片不见边际的建筑群,小声感叹:“这哪里是祖宅,不还是一座城嘛?”
琉璃作瓦,白玉为阶,飞檐翘角,宫殿成群。整片建筑群气势恢宏,连绵起伏,仿佛天上宫阙坠入人间,隐在缥缈灵雾之中,一眼望不到尽头。
“白家把自己住的城池命名为白帝城,住的房子又修建的像是皇宫一样,这是有多想当皇帝啊?”白也小声吐槽。
“娇娇也觉得,好气派呀!”衣襟处传来娇娇的附和声,“阿娘家真有钱。”
白也点点头,深有同感。
要不是她早打听好了,知道这是白家的祖宅,任谁初来此地,绝对想不到,这么一片巨城般的建筑,会是一个家族的祖宅。
据说所有白家子弟都住在这座祖宅里,依照血脉亲疏,旁系住外围,嫡系则居于最深处的宫殿中。
【也崽,地图已经扫描好了。】
“嗯。”白也应了一声,凝神看着脑海中的地图,身影一闪,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
承望殿,白家少主白清霁的居所。
从殿名便可知其地位,除了家主所居住的太望殿外,这座宫殿的规模最恢弘,位置最高,亦最接近权力的中心。
殿内书房,白清霁端坐于书案之后,一手闲闲支着下颌,另一手把玩着一支白玉凤尾簪,侧耳倾听暗卫禀报着昨日白家酒楼中发生的一切。
她目光低垂,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直到暗卫语毕,书房内陷入了安静之中。
良久,她才轻声开口,语气辨不出喜怒,“姑姑养在外头的那个小野种,倒也不算太笨。”
“少主。”侍立在一旁的暗卫低声请示,“是否要属下出手,将她……”
话未说尽,但杀意已现。
白清霁抬眸看向这个自幼守护自己的心腹,唇角微勾,牵起一丝嘲弄的弧度,“阿凉,你不懂太祖母的可怕。”
她似呢喃般说:“我若真敢动那个野种一分,太祖母恐怕,能拉着整个二房的人为她陪葬。”
“否则,你以为我父亲,为何一得到姑姑的消息,就迫不及待要将人接回来?”
阿凉听明白了少主话中的意思,若白二爷胆敢隐瞒不报,那位看似不管闲事的白老太太一旦发作,可不会管什么血脉亲情。
家主的铁血手腕,白家无人不惧。
“可是秦家那位大小姐,似乎在那野种手里吃了亏。”阿凉有些迟疑地说。
白清霁眼底满是笑意,“无妨,秦烟景那性子这口气,她定然咽不下去。”
她说罢,将掌心捏着的发簪递了出去,“把这个给烟景送去。就说,辛苦她了,改日我抽时间去看她。”
“是,少主。”阿凉躬身应道,上前一步,双手接过那支触手生温的玉簪,小心放入怀中,下一瞬,她的身影便渐渐化为透明,消失在了书房中。
……
另一边,白也悄悄潜入了白家族地。
在小王的语音导航下,她穿过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回廊,避开无数巡逻的守卫,直到暮色低垂时,终于摸进了族地深处。
“太望殿承望殿,朝天阁,听风苑选哪个呢?”白也在脑海中小声嘀咕。
【听风苑,这个名字很温柔,说不定阿娘就住这里。】
“行,听你的。”白也有了决断,当即将小娇娇收进了空间,运转无相诀,周身气息瞬间收敛,身形极速缩小,化作一只毫不起眼的小飞虫,悄悄朝听风苑飞去。
夜幕下的听风苑灯火通明,侍女们身着轻薄衣裙,手捧各式玉盘,盘中盛满珍馐,步履轻盈地穿梭于亭台楼阁之间,俨然一副宴请宾客的热闹景象。
白也所化的小虫悄悄停在一株花枝上,借着灯火往殿内饮酒的众人望去。
她的目光被端坐于主位之上的那个男人吸引,只一眼,她便能确定,此人定然与阿娘有着极深渊源。
无他,只因两人的容貌最起码有五六分相似,只是相比之下,阿娘更为清丽绝俗,眉宇间那份天生的矜贵与从容,是眼前之人所不及的。
“难怪了”白也心中恍然,“以前就觉得阿娘不像山里长大的,那一身气度,原来是这样的家庭蕴养出的风骨。”
殿内突然传出一阵洪亮的大笑声,打断了白也的思绪。
那大笑的中年男子手持酒盏,朝着主位上的白二爷遥遥一敬,满面红光地说道:“二爷,您一定猜不到,我前些日子走了多大的运,得了一件什么宝贝!”
白二爷唇角含笑,十分配合地流露出几分好奇之色,微微倾身问道:“哦?能让秦兄如此开怀,不妨说来听听。”
秦家主将杯中灵酒一饮而尽,这才抚掌大笑道:“早就听闻清霁侄女天资卓绝,修为已至化神巅峰,离那渡劫之境仅一步之遥!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他说到此处故意停顿了一下,白二爷立刻笑骂道:“秦兄何必卖关子?”
秦家主这才笑呵呵地说道:“说来也巧,老弟我前些时日恰在一处上古秘境中,得了枚上古遗留下来的丹药。”
他的话音刚落,侍立在其身后的一名黑衣仆从便即刻上前,手中捧着一只刻有云纹的古朴木盒,恭敬地呈至白二爷面前的案几上。
“是何丹药?至于如此神秘?”白二爷好奇地问。
“太上造化丹!”秦家主这短短五个字,掷地有声。
白二爷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喜与灼热,对于自己这个继承了白家血脉的独女,他向来视若珍宝,寄予厚望。
若说还有什么美中不足,便是清霁所继承的血脉浓度终究低了些,与白老太太那两位惊才绝艳的女儿相比,稍稍逊色了一些。
若有这枚传说中的太上造化丹相助,辅以家族传承池的血脉之力,为她重塑根骨、提纯血脉。何愁清霁不能彻底脱胎换骨,将这少主之位坐得稳如泰山,无人再敢质疑?
至于那个他亲自接回来的堂妹,白二爷并不将她放在眼里。数十年前她能抛下白家的一切逃走,往后,只要有机会,她一样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她从来,就不属于这里,也从来不是清霁的威胁。
“秦老弟竟舍得将此等神药,赠予我?”白二爷目光落在那古朴木盒上,笑问道。
秦家主闻言,摇头哈哈大笑,“二爷误会了,非是赠与,这是我特意为小女烟景备下的嫁妆!”
白二爷了然一笑,意味深长地说:“原来如此,不过老弟啊,此事只怕哥哥我还真做不了主。你也知晓,小辈间的事情,终究还是讲个你情我愿。”
“若是我们做了那强扭瓜之人,只怕喜事未成,反倒结出怨果,岂不令人惋惜?”
秦家主听到这话,深有同感地感叹道:“确是如此!当年若非你家老太太强行阻拦,那位惊才绝艳的少主也不至于……”
话出口了,他才猛然惊醒,察觉到自己的失言。他连忙止住话头,抬手轻拍了下自己的嘴唇,赔笑道:“老哥莫怪,瞧我这人,饮酒后就这般口无遮拦。”
白二爷低笑摆手,眼底讳色一闪而过,“无碍,我白家旧事,向来不怕人议论。”
藏在暗处的白也听得云里雾里,这两人说话一直说一半,不过她捕捉到了关键点,那位秦大小姐的父亲,在给白二爷送嫁妆。
秦大小姐是敌非友,她老爹自然也是敌人,她老爹送礼的白二爷,必然也是站在对立面的敌人。
既然是敌人的东西,那还需要客气吗?
偷了便是!
白也扑扇着翅膀,借着夜色的掩护,慢慢朝灯火通明的大殿靠近。
甫一进入殿内,浓郁的酒香与各种灵膳的香味便扑鼻而来,此刻,白也只庆幸,吃货娇娇被关进空间里了,不然她们肯定藏不住。
白也偷偷躲在横梁上,瞧着下方觥筹交错的酒宴,穿着轻薄纱裙身姿曼妙的侍女们陪在一旁,不住为席间那几个推杯换盏的老东西斟酒。
她忍不住在心底吐槽:“一群老家伙,倒真会享受,喝个酒罢了,要这么多人围着伺候。”
【对,我们也崽都没有被这么伺候过。】
“不是,你不要污蔑我,我没有这么想啊。”白也反驳道。
大殿中的酒宴持续至后半夜,喝得尽兴的一众宾客才终于各自散去。
白也扑腾着翅膀跟在白二爷身后,目光一直落在他指间的储物戒上。
她在脑海中飞速盘算着,该如何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从一个修为高深的修士手中夺下这枚戒指。
她冥思苦想,种种方案浮现又被逐一否决,强抢必然暴露,还会耽误正事,可不偷,又有些不甘心。
正当她两难之时,小绿出声道:“我有办法,不过,战利品得让我先挑。”
“好!”白也毫不犹豫地应下。
她本就不是为偷东西来了,最重要还是找到阿娘,把她救出去。至于偷这东西,纯粹是临时起意。
那几人既然给她添堵,她自然要还以颜色。
“先跟他回房,等他睡下,你再飞近他身旁。”小绿指挥道。
白也依言照做,煽动翅膀跟着白二爷回了屋。
她不得不再次感叹无相诀的神奇,这功法变幻身形,周身没有半分灵力波动,浑然天成,就好像她真的是一只小虫子。
如果是寻常的变幻之术,别说跟着人家回屋了,估计不等飞进大殿,她身上的灵力波动就会被人察觉。
白也耐着性子在屋里等了一会,等到这老东西洗漱过后,躺在床上沉沉睡去,她才煽着翅膀缓缓落在床帐上。
“小绿,接下来怎么搞?”
“看我的。”小绿说着探出了一根极为纤细的嫩芽,顺着床帐向下蔓延,动作轻柔得连空气波动都没引起。
嫩芽缓缓靠近白二爷搭在锦被外的手,就在靠近的一刹那,小绿猛地发力,将那位白二爷整个人裹成了一个绿茧,唯独那带着储物戒的手还露在外头。
“快,摘他戒指。”小绿催促道。
其实无需她提醒,白也早在她动手的那一刻已经飞身而起。
她所化的飞虫落在了白二爷的手中,细小的虫爪抱着那枚储物戒,用力向外拉。
绿茧内的白二爷已然被惊醒,在疯狂挣扎,强横的气息不断从茧内冲击而出,奈何始挣不脱小绿制造的牢笼。
白也刚一得手,立刻在脑海中喊道:“小绿,撤。”
她没敢用虚空遁术,那样容易被人察觉到空间波动,而是依旧维持着小虫子的模样,振动翅膀,顺着窗户缝隙飞了出去,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几乎在她身影消失的一刹那,床榻上便传来“嘭”的一声,翠绿的藤蔓被震碎,白二爷猛地坐起身,第一时间摸向自己的手指。
空空如也!
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中翻涌着难以置信的震怒,枉他主宰白家数十载,竟还能让一个小贼摸到了卧榻之侧。
“来人!”白二爷冷声喝道,“有贼子潜入,即刻封锁全府,开启护族大阵。”
“是,二爷。”门外立刻传来护卫的回应。
深更半夜,整个白家祖宅被这突然出现的小贼给惊醒。
无数座宫殿接连亮起灯火,将这片恢弘的建筑群照得亮如白昼。
地面,殿顶,乃至空中,护卫们的身影如蟑螂般从四面八方涌出,几乎填满了白家的每一个角落。
白也化身的小虫子就这么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到处乱飞,她有些无奈地在脑海中说:“小绿,你这家伙真的一点都不靠谱,你说的有办法,结果不还是硬抢。”
“那我问你,我们得到东西了没有?”小绿不紧不慢地回道。
“到手是到手了。”白也没好气地反驳,“可是现在人家的护卫疯了一样到处找我们,接下来我还怎么找阿娘啊?”
“阿娘没有在这里。”小绿说。
“什么?”白也惊呼道,“阿娘不是被白家掳回来的吗?她没在白帝城?那我岂不是找错地方,白忙活一场?”
“你去太望殿就知道了。臭老虎,你以为你潜进来真的无人察觉?不过是有人没跟你计较罢了。”小绿说完就不再多言了。
白也心中巨震,她确实没想到,自己居然早就被人发现了。
她在原地思索片刻之后,最终还是煽动翅膀,朝着那片灯火通明中,唯一一座沉寂在黑暗中的恢弘殿宇飞去。
太望殿内幽暗静谧,白也潜入之后,在大殿内四处溜达了一圈,也没看到人影。
“呵~”一声轻笑自头顶传来,紧接着是一只干燥而温暖的大手,随手一捞,便将她握在了掌心。
“小家伙,胆子倒是不小,刚到白帝城,就搞出这么些动静。”女子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再度响起。
白也扑腾着翅膀,从那只手的指缝间挣脱而出,抬眼望向手掌的主人。
这是一位满头银发的女子,面容倒是很年轻,眉眼间与阿娘有着七八分相似。
女子同样也在看着她,目光深邃,彷佛透过这一只小小的虫躯,看见了白也的神魂,“小家伙,你该叫我一声太祖母才对。”
白也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气息如渊,威严中又带着几分慈爱的女人,小声问:“太祖母?您是我阿娘的奶奶?”
“没错。”白家主微微颔首,给予了肯定答复。
“您就是大家口中的白家主?”白也忍不住再次确认道。
“对,是我。”她的回答依旧很简洁,话音中丝毫不见不耐。
“家主!”
门外传来护卫的低呼,打断了这对初次见面的祖孙俩谈话。
白家主淡淡地问:“何事?”
“禀家主,二爷那边传话,说是府中潜入了贼子,盗走了重要之物,恳请您下令,即刻开启护族大阵。”护卫的声音隔着紧闭的殿门传来。
“区区一个小贼,也值得他白老二这般兴师动众?”
第94章 我叫白也
殿门外, 护卫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白也怔怔地望向眼前这位太祖母,自己这潜入的贼子不是都被当场抓住了吗?
“你就打算,一直以这副模样,同我说话吗?”白家主的目光落在依旧维持着小虫形态的白也身上。
“昂, 您等等。”白也回过神来, 连忙飞到角落处变回了人形, 手忙脚乱地往自己身上套着衣服。
等她穿戴整齐回到大殿中央, 白家主的目光在她身上细细流转了一圈, 那双深邃似海的眸子中写满了欣赏。
她唇角笑意更深了几分:“嗯, 长得倒是标致灵秀, 这副好模样,像我们白家的人。”
“啊太奶奶~您可能不太清楚, 其实我是阿娘在外面捡来的孩子, 和她并没有血缘关系。”白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白家主轻笑出声:“你以为太奶奶老糊涂了,连这都分不清吗?”
她缓步走到白也面前,温暖的手轻抚过她的发顶,语气温和却掷地有声:“傻孩子, 你是阿术亲手抚养长大的孩子, 那便是我白家的孩子。亲缘,有时并非只在于血脉之间。”
白也觉得很神奇,眼前这人明明看起来年轻的要命,可被那样温和包容的目光注视着, 她就是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独属于祖母辈身上才能体会到的慈爱。
“太奶奶,我阿娘在哪里啊?她还好吗?”
“她啊,你暂时是见不到了。”白家主笑呵呵地说。
白也瞬间变了脸色,有些急切地问:“我阿娘怎么了?你们把她怎么了?”
“她没事。小崽子, 你若真想见她,便过些时日再来,不必像今日这般,偷偷摸摸地潜进来。过几日,堂堂正正地从我白家大门走进来,自然有机会见到你阿娘。”
“您是要我做些什么吗?”白也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语中的关键,直接问道。
“不错,机灵得很。”白家主赞许地点点头,“再过几日,便是白家十年一度的族内大比,你只需要击败所有白家年轻一代的天才,夺得头筹,便能获得进入家族传承池的资格,到了那时,你自然能见到你阿娘。”
白也闻言,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种无脑剧情,究竟是哪个十八流作者设计出来的,为什么找妈妈这么着急的事情,还得先打通关擂台。
看着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太奶奶,白也沉声问:“太奶奶,您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
她隐隐觉得,进入传承池并不是关键,阿娘没打架不也进去了吗?很显然,进入传承池不过是眼前这位老人一句话的事情。
白家主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不错不错!”她微微颔首,“确实是个心思通透的好孩子。”
“这一切的纠葛啊,说来都怪太奶奶。当年的我,太过年轻气盛,固执己见,做错了许多事情,伤了许多人的心,这才导致你阿娘出走,也导致如今的白家成了一盘散沙。”
白也追问:“您做错了什么事情?”
白家主摇头笑笑,略过了白也的问题没有回答,转而说道:“现在的白家,看似光鲜,内里早已离心离德。太奶奶需要你,以外来者的身份,去碾压那些年轻一代,打破现今的格局。”
“孩子,太奶奶需要你帮我,把这盘散沙,重新凝聚起来。”
白也没有一口应下,她的目光锐利,毫无畏惧地迎上白家主的视线,“我阿娘,就是外界传的那位,白家早逝少主的女儿,您的孙女,对吗?”
“你们白家内部的纷争纠葛,我不感兴趣。今日来此,我只想带走阿娘。她既然不喜欢这里,那我便要带她离开。”
白也一字一顿地说:“她喜欢当自由的飞鸟,那谁也不能束缚她,哪怕是您,也不行!”
白家主对于她这番近乎顶撞的直言并不动怒,脸上的笑容反而更慈祥了几分。
她缓缓道:“你若能堂堂正正击败所有对手,撑起白家的门楣,到了那时,你阿娘自然也就自由了。”
白也的面色彻底冷了下来,眼中再也没有一丝面对长辈的温和:“你们不是已经有一位少主了吗?那位白清霁?”
“她被外界的声音吹捧得太高,太骄傲了。”白家主淡淡道,“在外的风光,不是因为她白清霁,而是因为她白清霁是白家少主,她不明白这个道理,失败才能教会她成长。”
这番话让白也感到一阵不适,尽管她不喜欢那位给自己使绊子的少主,但这位太祖母说的话,更让她不喜。
“我觉得,你这个人问题很大。”白也的声音里压着明显的怒气,她望着身前这位容颜不老的太祖母,也不管自己会不会出言不逊了。
“您说自己年轻时太过固执做错了事,可您难道现在就不固执了吗?您根本没有真正反省过,依旧在用您的方式衡量和控制一切。”
“您也是从骄傲的少年时代过来的,难道不明白吗?每一个少年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路,会慢慢成长。”
她越说越气,鼓着张小脸一口气说完,不给对方反驳的机会。直接使用虚空遁术,离开了这座幽暗的毫无生气的大殿。
主要是白也怕自己再和对方聊下去,就会说出太多难听话来了。对方毕竟是阿娘的奶奶,她还是要有几分对老人家的尊重。
白家主望着白也消失的位置,轻叹一声:“太祖母如何能不明白呢?”
她低声自语,彷佛在自问自答:“你们哪一个不是心比天高,骄傲恣意的少年。”
……
空无一人的长街上,白也的身影忽地闪现,靴底刚踏足街面,她周身空间再次泛起一阵涟漪。
下一刻,她便出现在一家客栈的屋顶之上。
此刻早已是宵禁时分,街道两侧所有可供住宿的客栈皆已大门紧闭,灯火熄灭。她无处可去,只得在这客栈屋顶上将就一晚,只希望夜间巡逻的城卫兵不会发现她的踪迹。
不然大半夜被人追着在城里跑酷,她真的会生气。
【也崽,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真要听太奶奶的话,去揍人吗?】小王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烦死了,我不知道!”白也小声嘟囔。
她有些颓丧地躺在了瓦片上,双手交叠枕在脑后,望着头顶那片陌生的星空。
这是阿娘从小看到大的星空,她本来还挺喜欢阿娘的家乡,可现在,她已经不喜欢了。
白帝城哪怕外表再光鲜亮丽,内里依旧透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
白也忿忿地说:“我不想被人这样牵着鼻子走,感觉怪不爽的。”
【那我们再潜心修炼一段时日?等你修为足够,能打得过太奶奶的时候,我们再来把阿娘强行抢走?】
“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白也无奈地叹息一声。
“她身上那股气息,深不见底,我感觉比钟九璃也弱不上几分。”
【那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白也看着夜空明亮的繁星,龇了龇小白牙,恶狠狠地说,“打呗,她不是想让我去揍人吗?行啊,那我就把她家那些崽子,全都暴揍一顿!”
【好耶,那你休息吧,我帮你守夜。】
“谢谢你,小王。”白也认真感谢道。
【嗨,你这人干嘛突然煽情,我来这里就是为了陪你的呀。】小王害羞地捂住脸,声音越说越小。
白也低笑一声,阖上眼眸开始打坐调息。
夜色如墨,繁星点点,夜间的白帝城陷入了一片寂静,除了远处的白家族地所在的方位,依旧一片灯火通明。
白也刚沉下心神,还未运转功法,便察觉到手臂上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有人拿着小鞭子在抽她。
她睁开眼,瞧见小绿的枝条在空中乱舞,嫩绿的叶片不停地拍打着她的手臂。
“绿姐你干嘛啊?半夜睡不着出来抽风?”
“哼~我的战利品啊,臭老虎。”小绿气鼓鼓地说。她费了这么大力气才抢来的储物戒,这小崽子怎么转个身就忘了。
“昂,我给忘了。”白也一拍脑袋,连忙将那枚抢来的储物戒取了出来,“赶紧的,先把神识印记抹了,不然一会人家找来了。”
“用你提醒。”小绿傲娇地哼唧一声,嫩芽在储物戒轻轻一戳,就抹去了白二爷留下的神识印记。
白也和小绿几乎是同一时间将神识探入其中。
“哇哦~”
“哇哦~”
俩人同时发出赞叹声,异口同声地说:“这老东西,绝对是白家的超级大蛀虫,居然给自己扒拉了这么多好东西。”
储物戒内的空间巨大无比,琳琅满目的天材地宝堆积如山,通体洁白的万年雪莲,散发着浓郁药香,透明得好似一团史莱姆的水之本源,静静漂浮在空中。
成堆的上品灵石堆了数座小山,还有那些灵光内敛的丹药,数不胜数。
小绿两眼放光,枝条欢快地舞动起来,迅速将那些天材地宝以及灵石,丹药全都给收了个一干二净。
最后,储物戒中只剩下了一瓶孤零零的丹药,以及一些小绿没看上的法宝。
“呐,说好的,这瓶丹药是留给你的,其余战利品是我的。”
白也嘴角一阵抽搐,小声问:“绿姐,这么多东西,你吃得完吗?”
“放心,我完全吃得下。”小绿嘚瑟地舞动着小嫩芽,“姐姐吃完这些东西,估计就要进入休眠了。”
“你这臭老虎,现在没有我的保护,也能自己一个人独自闯荡,自己把自己照顾的很好了。”
白也点着脑袋,笑呵呵地说:“那当然,我这么多年的苦修,也不是白修炼的。”
“嗯。”小绿低声应道,“等姐姐醒来,你就会见到一个更加强大无敌的绿姐了。”
白也笑问:“那我们要一统九州称霸天下吗?”
“你想的话。”小绿说完这话,便化作一道流光回到了白也体内,同时带走了所有好东西。
白也将储物戒中仅剩的那瓶丹药取了出来,收进自己的储物戒中,接着把那几乎清空了的储物戒丢进小绿空间中吃灰。
做完这些,她重新躺下,阖眼休憩。
夜风微凉,带来远处的梆子声。时间悄然流逝,月影逐渐西斜。后半夜的时候,街道上出现了许多嘈杂的脚步声。
白也被这动静惊醒,睁开眼来。她悄悄探头往街道上看,看着那些正沿街搜寻可疑人物的白家护卫。
好吧,她这个小偷明晃晃地躺在房顶上,确实有些嚣张,该溜了。
无相诀再次运转,白也将自己变成了一只通体漆黑的小野猫,唯有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在夜色中格外明亮。
小野猫在客栈房顶上灵活地蹦跶跳跃着,就在她纵身跃向别处之时,好似撞上了一堵无形气墙,整只猫一下就撞成了猫饼,朝着下方街道坠落而去。
“喵呜~”
白也惊呼一声,她刚要调整身形,便被人稳稳接住了。
那是一只素白修长的手,指节分明,带着淡淡的香气,从一扇敞开的窗户中伸出。
“我说屋顶怎么这么吵,原来是你这小东西在我房顶上跑来跑去。”女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
白也仰起小脑袋,看向抓着自己的女人。
女人身着一袭白色长裙,长相秀丽温和,眼底蕴着温和的笑意,低头与她对视。
“喵呜~?”
白也张嘴发出一声软糯糯的喵呜,一双琥珀色的瞳孔睁得溜圆,毛茸茸的黑色尾巴在空中乱甩,装出一副受惊害怕的样子。
白衣女人好笑地看着这只害怕的小猫,一把握住那毛茸茸的猫嘴,故作凶狠地说:“小家伙,不许叫!这都什么时辰了,你再这么嚷嚷,可是要挨揍的。”
“喵~”白也试图萌混过关,希望这个女人只是想撸猫,撸一下就把她放了。
“哼,撒娇也没用!”白衣女人将她抓得更紧了,“既然你掉在我的手里,必定是想跟我回家,看你灵性十足,不如乖乖呆在我身边,当个解闷的小宠物吧。”
她说着,转身关上了窗户,将外界的喧闹声彻底隔绝。
白也就这么被她抓着往床榻走去,她有些傻眼,不是吧,这姐们难道想抓着这么一只不知道从哪跑来的野猫睡觉?
“喵喵喵喵喵?”
我是野猫啊,很脏的,我天天吃老鼠的啊!还没洗澡,你不要带着这么一只脏猫上床睡觉啊!!!
你不要因为我的美貌而忽略我身上可能携带的细菌啊!
白衣女人被她叫得心烦,索性又捏住了她毛茸茸的猫嘴,“都叫你别吵了,再叫就把你这小家伙抓去喂老鼠!”
白也:“……”
坏女人!这是一个对猫猫都能下狠手的坏女人。
白衣女人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脚步微顿,看着在她手中瘫成一团的小黑猫说:“对了,瞧我这记性,你这小家伙,方才在屋顶上蹿下跳的,身手可不是一般的灵活呢。”
“喵?”白也惊讶地看着她,你要干什么啊喂?
白衣女人一挥衣袖,指尖灵光一闪而过,瞬间在房间里布下了一层禁制,彻底断绝了白也偷溜的可能。
“行了,这下你可跑不掉了。”她满意地点点头,放轻动作将手中的毛茸茸放在地上,“自己乖乖在房间里玩耍,可不许再乱叫了。”
白也蹲坐在微凉的地板上,仰着小小的脑袋,看着那个白衣女人自顾自地走向床榻,舒舒服服地躺下,她彻底傻眼了。
琥珀色的猫眼里写满了难以置信之色。
她觉得自己失策了,刚才就不应该变成小野猫,应该变成一只大黑耗子,这样的话,这女人怎么也不会抓着她就不让走了。
算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白也在心底默默安慰自己,这地方待着也挺舒服的,还比外面安全,正好能避避风头。
哄好自己后,白也甩了甩尾巴,纵身跃上一旁的软榻,将自己团成一团黑色的毛球,舒舒服服地趴好,闭上了眼睛准备睡觉。
床榻上的女人察觉到身后那细微的动静和小黑猫渐沉的呼吸,唇角无声地勾起,同样安心地合上了眼眸。
……
次日,秦家,秦烟景所居的凤栖院内。
秦烟景今日显然是精心打扮过,身着一袭烟霞色的穿花云锦裙,乌黑如瀑的发丝半披半挽,发间簪着一支剔透的白玉凤尾簪,发丝间垂下一缕缕粉色流苏,映得她的眉眼愈发明艳动人。
她靠坐在院中的灵檀木雕花椅上,心情颇好地问:“找到那人了吗?”
侍立在一旁的护卫躬身回道:“回大小姐,尚未找到。”
“还有一事,昨夜白家的人马几乎倾巢而出,在城内大肆搜寻什么人,动静不小,不知是否与您要找的那人有关。”
秦烟景细眉微挑,“我们秦家名下的客栈酒楼,都仔细排查过了?”
护卫点头道:“属下已经派人逐一排查,均未找到此人,不止我们,蔡家、陈家和刘家,也都在暗中寻她,但此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毫无线索。”
“奇怪,她能藏到哪里去呢?”秦烟景小声嘟囔着,“你说,她会不会是知道自己惹上麻烦了,连夜出城了?”
“城门口和各方守卫均已问过,皆说未曾见到那人离去。”护卫如实禀报。
“行吧,找不到就算了,左右不算什么大事。”秦烟景摆了摆手,示意护卫退下。
她语气轻松,似乎并未因此事困扰。
即便没找到人,她的心情依旧如这满园绽放的灵花一般明媚。
想到不日便能与清霁结为道侣,她的心底便泛起难以抑制的甜意。
至于那个不知道从哪个乡野之地冒出来的家伙,此刻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在她心中,白清霁便是九州年轻一代当之无愧的魁首,风姿绝世,无人能及。
能与她并肩,便是她秦烟景此生最大的追求。
……
一连几日,白也都被白衣女人关在房间里,和她在房间里干瞪眼。
这让得白也有些心焦,她还想出去打听一下,白家族内大比的具体时日,好做准备。
等了这么多天,也没见这女人有出门的意思,倒是上门排查的白家护卫来了许多拨。
这让得白也有些气馁,她没精打采地窝在软榻上,盘算着实在不行,今晚就趁她睡着后,强行破开禁制闯出去得了。
就在她想得出神之时,身子忽然一轻,小黑猫被人整个捞起,抱入了怀中。
白也惊得瞪大了琥珀色的猫瞳,一脸莫名地看着白衣女人,不知道她抱自己要干嘛。
不过瞧她今日穿得这般隆重,难不成,是要出门去逛街了?
“别瞪了,再瞪我也不会放你走。”白衣女人轻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关了你几日,闷坏了吧?走,今日姐姐带你出去见见世面,吃些好吃的。”
她说着,便抱着白也推门而出,离开了客栈。
街道上人流如织,各种拉车的灵兽在长街上疾驰,白也瞪圆了眼睛仔细观察,发现人流都是朝着白家族地所在的方向涌去的。
“喵呜?”她伸出小爪子扒拉着女人的衣袖。
白衣女人好似真能听懂一般,低笑着解释道:“大家都是去白家观战的,白家族内大比,可是白帝城十年一度的盛事,城内居民皆可去白家演武场观看,热闹得很。”
“喵?”
“嗯,对,我也是去看戏的,白家老太太与我有些交情,她请我来的。”白衣女人回答道。
白也闻言,在心底盘算着,等到了白家,她就找个机会溜走,再想办法从正门混进去,应该还来得及赶上大比吧?
白衣女人抱着她,步伐从容,随着熙攘的人流缓缓向前。
在距离白家尚有数里之遥时,原本宽敞得能容纳数十驾车马并行的大道,被彻底堵死。
这些世家大族的车驾都做得极为宽敞奢华,雕龙画凤,好似一栋栋移动的小房子一般。
此刻这些小房子全都挤在一处,自然就将通往白家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了。
前来观礼的宾客们无奈,只得纡尊降贵,下车步行。其中就有盛装出席的秦烟景,她跟在父亲身侧,小心提起裙摆,生怕自己的衣衫沾到了一丝浮尘。
即便如此,她的眉眼之中依旧难掩对即将到来的盛事的期待。
白也被白衣女人抱在怀中,琥珀色的猫眼在人群中扫来扫去,心念一动,便有了决断。
此刻人群密集,正是逃跑的绝佳时机!她只要躲进人群里,这女人总不至于不顾形象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追捕一只野猫吧?
有了决断,白也不再犹豫,直接纵身一跃而出。
众人只瞧见一团黑色毛球忽地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坠入了人群之中。
“哎,你这臭猫,要去哪儿?这里人这么多,一会给你踩扁了啊!”白衣女人的惊呼声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气急败坏。
白也得意地“喵呜”了一声,在人群中灵活地穿行着,不过几个呼吸间,便消失在了白衣女人的视线中。
她在街头迅速奔行着,直到跑出很远之后,才窜入一条僻静无人的小巷中。
确认四周无人留意后,白也施展无相诀,周身泛起一阵轻微的灵力波动,身形瞬间抽长,眨眼间便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眉眼清冽,肤白如玉,一头银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
这一次,她没打算易容,既然要堂堂正正地踏入那道门,那就不必做任何伪装。
白也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套衣衫,那是刚变成人之时,钟九璃送的。
这是一身白底圆领红袍,红袍上用金线绣着细密的云纹,袖口收紧,搭配白玉腰带。
她仔细穿戴整齐,大黑也背在了肩头,接着又摸出一根红色发带,将那一头银发高高束起。
这身行头,她很久没有穿了,之前都藏在储物戒中,担心弄脏了弄坏了。
今天,正好穿着钟九璃送的衣服,开战!
白也闪身出了小巷,脚步飞快地朝着白家赶去,经过这么一耽误,白家门前的人流少了许多,大部分宾客都已经进入了府中。
到了门前,她瞧见来往的宾客手中,似乎都持有请柬。
“那老太太怎么没给我请柬,不会从进门开始就要打吧?”白也在心底暗忖。
随着排队的人流前行,轮到白也的时候,侍从对她微微一笑,接着手掌摊开,姿态恭敬地等着她将请柬放上去。
白也抬眼,望着眼前那高耸的牌匾,缓缓开口:
“我叫白也。”
“是来收拾你们家这些天才的。”——
作者有话说:[抱抱][抱抱][抱抱]猫猫也崽好可爱
第95章 老六
白家门前瞬间静了下来。
所有还在排队等着进入白家的人, 都不约而同扭头,各种或震惊、诧异、探究、好奇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了那个口出狂言的白毛修士身上。
众人都很想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敢在白家的门庭前, 如此肆无忌惮地扬言要收拾白家的天才。
守在门前的白家护卫迅速上前, 手按在腰间配刀上, 将白也围住, 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要打架?”白也看向众人, 手同样握在了剑柄上, 她也不在乎是从门口开始打,还是一会再打, 反正她现在是奉旨前来揍人。
围观人群见状纷纷退后, 让出了一片空旷的场地,生怕被波及。
就在气氛愈发剑拔弩张之时,白家敞开的大门内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一道高挑纤细的身影逆光走出,来人穿着一身蓝白裙衫, 面容秀丽, 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
“退下。”女人低喝一声,打破了门前的僵持气氛。
杀气腾腾的护卫们闻声,立刻松开握刀的手,整齐划一地向来人躬身行礼, “见过六小姐!”
话音落下,护卫们便迅速退回了各自的位置,眼观鼻鼻观心,彷佛自己是一尊雕塑。
被护卫们称作六小姐的女人将目光落在白也身上,她那双原本没甚情绪的眸子里, 此刻溢满了毫不掩饰的笑意。
她上下打量了白也一番,唇角弯起,露出一个极为明媚的笑容,放柔声音说:“按辈分来算,你可以唤我一声小姨。”
“啊?”白也有些发愣,怎么又来一个一言不合就认亲的?
“别啊了。”女人被她这反应逗笑,伸出手亲昵地揉了揉白也的脑袋,“走吧,跟小姨进去,我可是奉了祖母的命令,特意出来接你的。”
女人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周围的宾客们听得一清二楚,大家互相交换着眼神,眼底写满了好奇。
听这意思,白家似乎有个流落在外的野孩子,且这孩子看起来,还是嫡系一脉的。
白家大门前发生的这一幕,以极快的速度传播了出去,不过片刻功夫,几乎整个白帝城内的世家大族都知晓了这个消息。
不过已经进入白家的白也,对于外界因她而掀起的波澜一无所知。
她被那位风姿绰约的六小姐拽着手腕,穿过一重重殿宇,朝着演武场所在的方向行去。
白也侧过头,打量着身旁女子精致的侧颜,“你是,我阿娘的妹妹?”
“嗯,算是堂妹,不是亲妹妹。”女人低笑着回道,“我与你阿娘幼时可是最要好的姐妹,比亲姐妹还亲。”
她说着,也转过身来看着白也,一脸认真地说:“所以,小家伙,你还不愿意唤我一声小姨吗?”
白也问道:“我阿娘,小时候是什么样的呀?”
“她啊,小时候可是个混世魔王呢。”六小姐颇为感慨地说,她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套话了,笑骂道,“嘿,你这小家伙,不叫小姨,还想从我这打听消息?”
白也张了张嘴,纠结了半晌,最终还是放软了声音喊道:“小姨~”
六小姐被这一声小姨喊得那叫一个心花怒放,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哎~真乖!”
“那您现在可以跟我说说,我阿娘以前的事情了吗?”白也一脸期待地问。
六小姐迎着她期待的目光,莞尔一笑,感慨道:“这个啊,说来可就话长了……你阿娘她,当年可是我们这一辈里,最耀眼也最不让人省心的一个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带着白也继续朝前走去。
“就从小时候说起吧,她小时候啊,就总是带着我们一群小萝卜头,偷溜去后山探险。在白家,后山那可是族中禁地,哪里能允许我们一群小孩去,每次刚准备行动,就被族中长老逮住,抓到戒律堂去好一顿教训……”
白也听得入神,通过这位小姨的描述,她彷佛看到了年轻时的白术。
那时的阿娘,应当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模样吧?
……
白家演武场规模极大,形似古罗马斗兽场,四周层层叠叠的看台上座无虚席,喧闹声不绝于耳,不时就传来叫好声。
柳衔月一袭红色长裙,坐在视野极佳的贵宾区,百无聊赖地看着下方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个白家小辈。
在她眼里,这种级别的战斗,和小孩过家家也差不离了,自然没兴趣多看。
柳衔月的目光不时飘向入口处,待见到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时,她双眼一亮,立刻站起身,毫不顾忌形象地挥手,扬声招呼:“我在这里~”
钟九璃抬眸瞥了眼张扬的柳老板,并未扬声回应,而是先对着引路的侍从微微颔首以示谢意,这才步履从容地穿过人群,在柳衔月身边落座。
“你这几日跑去哪里了?连个人影都看不见。”柳衔月小声抱怨道。
钟九璃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她端起桌案上早就备好的灵茶,送到唇边轻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后说:“没去哪,不过是前几日捡了只不太听话的小野猫,在客栈里陪小猫玩耍呢。”
柳衔月对于她口中的小猫不感兴趣,她侧过身,有些神秘兮兮地说,“先别管你的猫了,我刚听到个大消息,你想不想知道?”
“何事?”钟九璃神情淡淡地问。
“听说呀,刚才白家门前来了个很嚣张的白毛修士,当着所有宾客和护卫的面,扬言要打爆白家所有天才,要踩着白家少主以及整个白家,成为九州第一天才呢。”柳衔月绘声绘色地说着。
“你说,这白毛修士,该不会是我们家那个臭老虎吧?”
钟九璃眼眸微阖,长睫垂下,掩去了眼底的笑意。
这便是谣言的可畏之处,明明臭老虎只说了两句话,经过众人这么一传播,到了此处,已经变成了要将整个白家踩在脚下了。
“是她,但她没说后面那些话。”钟九璃微微摇头,话音中带着几分笑意。
“嘿,我一猜就是她。”柳衔月闻言,瞬间来了精神。
她抬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随着这声响,她身后的空气好似微微波动了一下,接着两名身着劲装,容貌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女同时出现在她身后。
“阁主!”俩人同时躬身行礼。
柳衔月朝俩人招手,示意她们附耳过来,她压低了声音快速吩咐了一番。
“是,阁主。”两名少女齐声应道,话音未落,俩人再次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钟九璃斜睨她一眼,将她脸上那副唯恐天下不乱,跃跃欲试的表情尽收眼底。
她无奈地交代道:“收敛些,别把动静搞得太大,毕竟是白家的场子,要给人家留几分面子。”
柳衔月闻言,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哎哟,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何时出过岔子?”
好似为了证明她有多靠谱一般,她的话音刚落,西南北三面的看台上,同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喧哗声。
许多宾客像是同时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纷纷离座,围成了一团又一团,场面一时热闹非凡,甚至都没人再去关注下方演武场上的战斗了。
钟九璃默默收回目光,无声地瞥了她一眼。
柳衔月无奈地摊摊手,“这怎么能怪我,看起来大家都对突然出现的小白毛很感兴趣嘛~”
……
白也被那位六小姐带着进入了演武场的内部通道。她们是从下方进入的,并未登上高处的看台。
即便如此,当白也透过窗口,看到那巨大无比的环形场地时,还是有些被震住了。
她不由顿住脚步,凝神细看。演武场的围墙全部是由坚硬的冷灰岩砌成,表面布满纵横交错的刀剑刻痕,看起来这演武场,历史很是悠久。
看台上坐满了宾客,一眼望去,尽是攒动的人头与喧闹的声浪。
“这阵仗,怎么像是斗兽场啊?”白也在心底小声嘀咕。
走在她身旁的白六小姐以为她是被这宏大的场面和即将到来的比试弄得有些紧张,她伸出手,握住了白也的手腕,低声鼓励道:“这没什么的,白家子弟,每一个人,都曾在此地战斗过,包括你阿娘。”
“我没紧张。就是有些惊讶,这地方,还挺大。”
白六小姐低笑一声,感叹道:“以前的白家,人丁兴旺,光是白家子弟,几乎就能将这看台坐满,如今呀,确实是有些大了。”
“算了,不说这些了,你想去台上看看小辈们比斗,还是在这里待着?现在场上的,可都是你的侄子侄女辈在打。”
白也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问:“我可以上去看?”
她主要是怕白家的人,见到她就冲上来围殴,自己前一刻刚放完狠话来着。
“你若不能去,还有谁能去?”白六小姐答得理所当然,“你可是我白家正儿八经的子弟,若是连你都没资格上去观战,这白帝城,谁还有资格?”
白也闻言,低低地笑了,觉得自己这个小姨难怪和阿娘能玩到一处,这家伙也是个不怕事的。
“那就走吧,小姨,我们上台去看。”
两人沿着石阶往看台上爬,上来之后,看台上的喧闹声几乎要将人淹没。
白也略略扫了一眼,发现大家都没有看下方的小孩们打架,而是成群结队地围在一起,大声嚷嚷着什么。
她侧耳倾听,依稀捕捉到了一些简单的字眼,大概猜到那些人在干什么了。
白六小姐也听清了,她兴奋地拉着白也的手往人群里挤,“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咱们也去押一注。”
两人费力地穿过拥挤的人群,好不容易挤到最前方,只见一张宽大的木桌上,铺着一张醒目的红绸,绸布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十个候选人的名字。
其中,最为显眼的,自然是白家少主“白清霁”三个大字。
在白清霁旁边,另一个名字同样以加粗的墨笔书写,异常扎眼。
“还有你的份儿呢,就是你这赔率也太高了点。”白六小姐看热闹不嫌事大。
白也的视线落在绸布上,在俩人的名字下方,标注的赔率对比极为鲜明。
白清霁,一赔一。
白也,一赔十。
白六小姐一掌拍在桌子上,对着长桌后方的女孩说:“我押白也,一万上品灵石,夺得本次大比第一!”
她自己押不算,还要拉着白也一起,“快点,你也押自己赢。”
白也没有立刻动作,而是望向长桌后方那名面含笑意的年轻女孩问:“你是万象阁的人?”
她刚才就瞧见对方腰间挂着的小算盘了,没想到这种地上,万象阁也插进来一脚,她只希望柳衔月不要来凑这个热闹,不然到时候钟九璃就知道她在白家的事情了。
“是的,道友尽可放心下注,我万象阁的信誉,在这九州之地还算得了数。”那人笑着拱手。
白也闻言微微颔首,神识微动,储物戒中剩余的下品灵石被她转移到了一只空着的储物袋中。
她将储物袋抛在桌上,“好,我也押自己赢。”
话音刚落,四周原本喧闹的人群倏地一静,无数道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人群中响起了并不算小的议论声。
“就是她吗?那个小白毛?”
“看起来,有点太年轻了吧?才元婴境界吧……怎么和白家那位少主打?”
“也许隐藏修为了呢?扮猪吃老虎你知道不?”
这些窃窃私语实在过于明目张胆,白也连忙抓着还在兴头上的白六小姐,低头快步挤出人群。
然而白毛修士出现在看台上的消息,依旧像是长了翅膀般传遍四周。
四面八方看台上的宾客都向着俩人所在的方位投来了目光,这自然也包括秦家大小姐,和那几位一直在搜寻白也踪迹的年轻天才们。
她们都已经听说了,之前在白家大门口发生的事情,此刻见到白也还敢这么大摇大摆地在看台上露面,简直是太不将白家放在眼里了。
秦烟景和几位好友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领神会。她们并未声张,只悄然起身离开贵宾区,朝着白也所在的那片看台靠拢过去。
贵宾区与其余三面开放式的看台不同,每一处席位皆以紫竹细帘相隔。帘幕疏密有致,既不影响贵人们俯瞰全场战局,又能阻隔外界投去的视线。
故而白也并未注意到贵宾区走出了几人朝着她们靠近。她和白六小姐好不容易从人群中脱身,此刻两人一起缩在看台角落,肩挨着肩地蹲在一起,看着下方演武场中的幼稚园小班表演。
“怎么一直是小辈们在打?什么时候轮到我上场?”白也有些无聊地问。
“怎么,这么迫不及待要教训大家了吗?”白六小姐轻笑一声,“别急,大概还有一个时辰吧,小辈们就差不多打完了。”
“倒不是急着打人,就是这里的人都在看我们,也太吵了些。”白也说着,目光漫无目的地在四周扫过,这才发觉,她们又被包围了。
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秦大小姐,正带着人气势汹汹而来。
“白也。”秦大小姐在她身前站定,低喝道。
“嗯,是我。”白也笑呵呵地应道,“朋友,今天我不想吃饭,就不用你请客了。”
“你!”秦大小姐气急,想骂人,但顾忌到白也身边的白六小姐,又憋了回去。
倒是站在秦烟景身侧的蔡元修,嗤笑一声,压着声音嘲讽道:“呵,你这名字,倒真是取得恰到好处。乡野之地来的小野种,确实配得上这个也字。”
他的话音未落,白六小姐面色骤变。
“蔡元修!”她猛地上前一步,将白也护在了身后,“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同她说话?”
她浑身气势瞬间外放,属于渡劫修士的威压,如一柄出鞘的利剑,压得对面以秦烟景为首的几人面色一白,连退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六姑姑~”秦大小姐轻声喊道,“元修他素来心直口快,绝无恶意,请您息怒。”
白六小姐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丝毫不给这位秦大小姐面子。
“小姨,别生气。”白也拽了拽白六小姐的衣袖,一步迈出,来到了前方,直面神色各异的几人,淡淡道:“她们是冲我来的,我的事,自然该自己解决。”
白六小姐闻言,瞬间冷静下来,确实,白也如果连这几人都对付不了,那也不要想着去和白清霁争了。
想通这些,她也不再阻拦,任由白也对上那几人。
白也缓步上前,视线逐一扫过秦烟景,蔡元修等人,“看诸位这般火急火燎地来寻我,想必是等不及大比,想先探探我的底细?”
“呵~!”秦烟景冷喝一声,“就凭你?我们还需要探你的底细?”
白也随意地摊摊手,神情极为放松,“我不喜欢和你们这样没头脑的家伙打嘴炮,机会已经给你们了,来吧,一起上,别浪费我的时间。”
“阿也,看台之上禁止私斗。”白六小姐在她身后低声提醒。
白也闻言,视线落在了下方的演武场上,恰逢场中两名年轻子弟的比试已分胜负,一位白家族老正在点评。
她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秦烟景几人,“台上不能打,台下总能打了吧?”
“狂妄!打就打,难道还怕你不成?”蔡元修第一个按捺不住,被白也的话语一激,当即忘了扰乱白家族内大比的后果。
他飞身而起,如离弦之箭般砸向下方的演武场,“收拾你这种货色,老子一个人足矣。”
几乎是在他动身的一刹那,白也的身影同样化作一道红影,迅疾无比地砸进场中。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看台上一片哗然,议论声四起。
“这不是白家的人吧?今年的新节目?”
“看样子火药味十足,有好戏看了。”
有人满脸看好戏的表情,自然也有人面色大变,如坐针毡。例如蔡家那位家主,眼见自家那不知轻重的傻儿子跳入演武场,惊得他直接从座位上弹了起来,额头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白家几位族老同样脸色一沉,大长老当即起身,看着下方捣乱的两个年轻人,眉头紧锁,抬手便要招来族中护卫,将场中那两个不懂规矩的小辈驱逐出去。
就在这时,一道身穿玄色凰袍的高挑身影出现在了看台最高处。
一直未曾露面的白老太太终于到了,她目光平静地扫过场下,随即不着痕迹地朝大长老所在的方向微微摆手,像是自语般轻声说:“无妨,年轻人血气方刚,既然想切磋,那就由得她们去打。”
大长老动作一顿,终是默默收回手,坐回座位上,与大家一起将目光投向下方的演武场,只是蹙起的眉头,依旧未曾舒展开。
他自然知晓下方那人的身份,正是因为知晓,才不愿意对方上场,在大长老心中,不论是白术还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白也,都比不上家族精心培养多年的白清霁。
白清霁,就是白家最好的继承人。
贵宾席上,钟九璃和柳衔月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从白也现身那刻起,她们的视线便未曾离开过她。
此刻,见到白老太太这番纵容,或者说是默许的态度,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看来,咱们的小老虎,又在给人家当枪使了呢。”柳衔月轻声嘟囔。
钟九璃的视线落在场中,那银发红衣高挑纤细的身影上。
她眸光微闪,终于想起,为何当初见到白术之时,会觉得对方面善了。
许多年前,她曾见过白家那位早逝的少主,虽然仅仅只是一面之缘,但依稀记得对方明媚洒脱的笑容与卓然气度。
原来,白术是她的孩子。
一切说来缓慢,实则看台上发生的一切,也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
待看台上所有的目光再度聚焦于演武场中央时,白也与蔡元修的交锋才刚刚开始。
众人预想的激烈缠斗并未出现。
只见场中一红一青两道身影如两颗流星般对撞在一处。
接触的刹那,一股狂霸的气浪猛地炸开,地面碎石飞溅,烟尘冲天而起,瞬间吞噬了两人的身影。
未等人们惊呼出声,烟尘中那道青色身影以快得近乎难以捕捉的速度,倒飞而出,深深地嵌入了演武场边缘坚硬的冷灰色围墙中。
而那一袭红衣,白发飞扬的身影,肩负重剑缓步而出。
她抬眸看向傻眼的秦大小姐,略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都说了,让你们一起上!”——
作者有话说:主包查了下,古代都是叫姨妈姨母什么的,主包觉得那样看起来,老六就太老了些。
所以就用了小姨。大家就当修仙世界称呼架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