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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5 章   第 25 章

    凌晨两点,夜深极静。  

    高级小区内,某一楼层的窗口却倏地亮起了灯。  

    “你说什么?!分手!!你跟孟鸢?真分假分!?”时菁直接一个弹射起床,困意全无,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喃喃道,“老天奶我不会是在做梦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日有所思夜有所……”  

    “时菁你睡觉了吗?不好意思,我以为你这个点……”  

    “平时肯定睡不着,但今天我那经纪人,非得看我……哎呀,这不是重点,那什么我刚没听错吧,你跟孟鸢……真分手了?” 

    “嗯,你没听错。”  

    我嘞个去!  

    时菁连忙捂住嘴,把即将脱口而出的震惊吞下去,但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难压,几乎要咧到耳后根去。  

    老天奶啊!  

    我说的话这么管用吗?

    话是晚上说的,手是凌晨分的,生效如此之快,金玉良言啊!  

    嘻嘻,不枉我肉麻兮兮地说那么多! 

    时菁欣慰不已,差点喜极而泣,她忙拍拍因过于激动而砰砰乱跳个不停的小心脏,然后清了清嗓子,思忖该如何恭喜……

    第一节 课的内容很轻松,教授完毕后,老师便让众人自由练习。

    商厘在原地拍着篮球,不一会儿手就麻了,一旁的江欲燃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鬼头鬼脑地四处张望,“快看,老师走了!”

    说完,江欲燃把篮球往网兜一扔,拍了拍手,小心从兜里拿出湿巾,抽了一张,仔细擦干净手,又抽出一张给商厘。

    商厘想放又不太敢放,“咱俩这样浑水摸鱼……”

    “谁说只有咱俩了?”江欲燃回头,示意她往后看。

    只见操场边的台阶上坐了一排人,篮球放在脚边,玩手机聊天。

    几秒种后,两人加入其中,一跃变成正大光明的摸鱼。总是这样,明知孟鸢这是在做戏,商厘看着那些哭哭的表情包,心底还是不由一软,但这次她没像以前一样,顺着她的话哄她。

    这时,忽然传来一声极低的抽噎声,在安静的寝室里格外明显,好在其他人都睡过去了,接着是抽纸的声音,稍显急促的呼吸声。

    商厘不由担心地往江欲燃那边看了眼,就见她忽的坐了起来,爬下床穿上鞋,小声打开门,出了寝室。

    见状,商厘心跟着揪了起来。

    过了许久,仍不见江欲燃回来,她有些不放心地发了条消息过去询问,但迟迟没有收到回复。

    想了想,她轻声爬下床,打算出去看看,确认人没事就回来。

    走廊的灯没熄,长长的过道泛着绿光,一眼望不到头,像极了恐怖片里的场景。

    商厘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不禁用手搓了搓两臂,硬着头皮往前走。

    最后是在负一楼的楼梯间里找到江欲燃的,还没下去,就听到了一阵极压抑的哭声。

    商厘在原地站了片刻,见她没做什么傻事,便决定悄声回去。

    却不想,不知何时,江欲燃停止了哭声,从楼梯间钻了出来,将将看见了商厘转身的背影。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商厘瞬间浑身一僵,尴尬得不知所措。

    怎么又是这样的场面?她懊恼不已,后悔自己没快点走。

    “抱歉,我看你那么久没回来,有点不放心才……”商厘转过身,真诚道,惶恐让江欲燃以为她有偷窥欲。

    江欲燃一双眼已经哭得通红,用手背抹了抹泪,哑声道:“嗯,我知道,谢谢你,厘厘。是我不争气,明知道她是个渣女,还哭得这么狼狈,丢死人了。”

    “这很正常,再说,你也不一定是为她哭的。”商厘走到她身侧,“也可能是为了自己,毕竟过去那么真情实意地付出过,更为惋惜的其实是随之逝去的自己。”

    江欲燃稍一怔,笑了笑,“厘厘,没想到你这么会安慰人,一定有人说过,你很会说话吧?”

    商厘不知道她为何这么说,有些疑惑地嗯了声。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觉得你可高冷了,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嘛。”说着,江欲燃叹了口气,眼眶又红了一圈,“这么一看,我看人的眼光确实不行,难怪被她……”

    商厘连忙将湿巾递给她,闻言,拧了拧眉,不赞同道:“人本身就具有伪装性与欺骗性,有时候连自己都看不穿,何况他人呢?”

    “再说,也许一开始那个人是对的,但随着时间流逝,可能慢慢就变了,这不是你的问题。”

    话一出口,江欲燃安静了几秒,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嘴唇忽然颤抖了起来,再崩不住,扶着护栏慢慢坐了下去,压抑地哭出了声。

    她哪里会安慰人了!

    商厘茫然失措地咬了咬唇,在一旁坐下,有些彷徨地将手轻轻搭在她肩上。

    不知过了多久,抽噎声渐渐减小,江欲燃抬起头,看着前方,静静淌着泪,“厘厘,你说得没错,我只是一时间难以接受而已。”

    商厘松了口气,道:“习惯了再戒断,总是困难的。”

    话落,她不由一愣,想到了什么,睫毛颤了下,极轻地叹了口气。

    两人静静靠在一起,谁也没再说话,沉浸在各自的思绪里。

    不得不说,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一夜之间,同时失恋。

    开导别人的同时,自己也成了局中人。

    商厘选了个正对着孟鸢的位置坐下,她们也在自由活动,但因老师在场的缘故,没人敢偷懒休息。

    许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孟鸢拍篮球的手一顿,远远朝她望来,下一秒,运着篮球直接朝她这边跑了过来。

    本来失恋就烦!江欲燃撇撇嘴,识趣挪到一边,怨气冲天地看着二人。

    要到跟前时,孟鸢忽然转了个弯,来了个三步上篮,动作快得看不清,帅气利落,接着只听哐当一声,球进了。

    跳跃间,露出一截平坦光滑的小腹,白得晃眼。

    落地,孟鸢叉腰,擦了擦额头的汗,朝她看来,脸上的笑明媚肆意。

    “孔雀开屏。”江欲燃适时点评。回到寝室,刚加上的学长给她打了个招呼,问她到宿舍了吗。

    商厘礼貌回应,问他有什么事找自己。

    【明天晚自习要进行班委竞选,我看了下你的高考成绩,是专业所有同学里最高的。】

    【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竞选学习委员。】

    因为成绩优异的缘故,商厘几乎包揽了所有班级的学习委员,尽管已经习惯了这一职位,但一想到又要跟各位老师打交道,她心里还是有点发怵。

    想了想,她打字就欲拒绝,这时,学长又发了消息过来。“今天上午有两门课,记得把课本带齐。”叶迟晚如往常一般提醒道。

    大学第一次上课,众人兴致都很高,七点多就起床收拾好了。

    “要是高中也像现在这样,八点上课就好了,那我肯定不会打瞌睡。”

    “没错,果然还是上大学好!”

    收拾完毕,四人先去附近的餐厅吃了早饭,再慢悠悠赶去上课,惬意无比。

    【当班委后,期末综测可以加分,对于评优、保研、拿奖学金等都很有帮助。】

    商厘目光落在奖学金三个字上,入学前她看了,云大每年的国家奖学金有八千呢,加上学业奖学金、专项奖学金……

    这么一算计,商厘立刻掉进了钱眼子里,眼神肉眼可见地动摇了,不到两秒,她把原先的内容删了,回了个好。

    学长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当班委的好处,譬如能更好的接触到老师、参与老师的科研项目、竞赛拿奖等等。

    商厘顺势问:【竞赛奖金一般有多少呢?】

    【这个得看竞赛的含金量,少的几百块,多的上万。】

    商厘舔舔唇,浑身的血液不由躁动了起来,感觉一下找到了赚钱的机密。

    学长:【学妹家里是有什么困难吗?过段时间还可以申请贫困补助,需要的话我会帮你留意的。】

    商厘连忙回:【没有,只是想赚点零花钱而已。】

    学长立即回了笑哭的表情包,开始与她攀谈起来,【我看学妹分数挺高的,已经过了清北的线,是志愿没填好还是怎么了?】

    商厘轻咬了下唇,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不悦,那边立马回道:【抱歉学妹,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感觉你这分有点浪费。】

    商厘:【没什么,就是比较喜欢这里的环境。】

    消息发出去,商厘看着手机,有些发愣,思绪不自觉回到了高考录取的那个晚上。

    比她查分时还紧张万分。

    所幸,结果是好的。

    她记得孟鸢看到结果时抱着她的肩,激动到哭的模样,记得两人一起拿着两张一模一样的录取通知厘时,在小巷肆意奔跑的样子。

    燥热的晚风助长着心里的火焰,顷刻间,便成燎原之势。

    春风吹又生,永远永远熄不灭。

    不过,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只是一场场精心的谋划罢了。

    可惜,或许拿到这两张通知厘时,就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运气,她与孟鸢的距离,也该止步于此了。

    【好,学妹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军训照旧,成了现阶段生活的主旋律,每天日复一日的疲惫让商厘无暇顾及其他。

    然而,总有那么几个时刻,孟鸢在耳边的念叨,操控着她的心,上升下落,起起伏伏。

    自从温妍告白失败后,这人便成了她们生活的副旋律。

    起初,商厘是庆幸的,但渐渐的,看着孟鸢对温妍的态度越来越冷淡抗拒,那一点点庆幸也消失殆尽了。

    这一切,都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她——看吧,这就是你告白的下场。

    心里的那团火一点一点熄灭,然而,前方的路却逐渐清晰了起来,那是看不到尽头的,却永远稳妥的。

    “啊!她怎么还来劲儿了?救命,厘厘,我该怎么办?”孟鸢撑在餐桌上,一脸痛苦地抱头挠发。

    每天听着温妍的最新进展,商厘已经有点免疫了,淡淡道:“这是你自己的事。”

    “我现在每天身陷水深火热之中,你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商厘瞥了她一眼,“那我帮你把她绑起来,不让她给你发消息、点奶茶?”

    “商厘你……”孟鸢托着腮,叹了口气,“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证明我真的不喜欢女人啊?”

    商厘自顾吃着碗里的饭,尽力忽略掉孟鸢话里的含义。

    “诶,有了!”孟鸢眼睛一亮,抓住商厘一只手,兴奋道:“你说,我要不找个男朋友,这样……”

    听到这话时,商厘正端起一碗汤要喝,瞬间,她动作一顿,整个人像是被什么定住了一般,猛地抬头,直直看着孟鸢,许久未动。

    孟鸢兴致勃勃地追问:“怎么样?”

    碗壁的热意传来,商厘被烫得嘶了声,回过神,连忙将碗放下。

    孟鸢注意力立马被她的手吸引,抓过去看了看,然后拉着她起身,往洗手台走去,“怎么不说话?傻了?”

    商厘大脑仍处于混沌之中,身体机械地跟着孟鸢走。

    冰凉的水冲下来,缓解了指尖的热意,商厘看着抓着她的那只手,鼻间的酸涩涌上来,她死死咬着唇,眼珠上翻,轻轻呼着气。

    “好点了吗?”孟鸢问。

    商厘用鼻音嗯了声,把手抽回来,缓慢道:“回去吧。”

    “怎么回事?”孟鸢并肩走在她身侧,问道:“这几天看着无精打采的,生病了吗?”

    商厘拧眉,不想开口说话,摇了摇头。

    孟鸢疑惑地看去,伸手想摸摸她的额头,被商厘躲开了。

    “没事,有点累,你别扒拉我。”

    “好好好。”

    坐回餐桌,商厘却没了胃口,味同嚼蜡,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你觉得我刚刚的……”

    “回去再说吧,我想睡觉。”

    看出她的困倦,孟鸢闭上嘴,没再开口了。

    商厘回过神,发了句谢谢,退出鸢信,下一秒,□□班级群里发通知说,明晚班委竞选,以自荐、民主投票的方式进行。

    宿舍的人也开始讨论了起来。商厘看着温妍发来的一条接一条的消息,胸口起伏逐渐明显,明明没有什么恶毒的字眼,她却感觉自己像被一条毒蛇盯上了般,阴寒无比。

    原来,她不喜她是有原因的,不只是因为情敌。

    她不由用力地握紧了手机,因为气愤,大脑一时空白。

    【我只想跟她说两句话,你跟她走得最近,把她约出来,应该不难吧?】

    “呵。”商厘没忍住嗤笑了声,打字道:【有本事你就告诉她,看她会不会信,看她会不会远离我,毕竟,你也知道,我跟你不一样。】

    【对了,照现在这情况,你应该没机会告诉她吧。】

    一口气打完发出去,商厘直接拉黑删除一条龙。

    耳边清静下来,商厘把手机放下,鸢鸢喘着气,才发现指尖控制不住地发着抖。

    虽然愤怒,但她不得不承认,潜意识里,她害怕孟鸢知道,害怕孟鸢得知后的眼神,害怕孟鸢自那后的冷淡、疏离,甚至断绝。

    她想,她不能再喜欢孟鸢了。

    还是做回朋友吧,这才是她们最合适、最稳妥的关系。

    “我觉得大晚就特别适合去当生活委员!”

    江欲燃话一出口,就被叶迟晚扔来的枕头砸了个正着,“我在宿舍给你当老妈子就算了,你还要把我推火坑里是吧?”

    “哈哈哈哈哈我这不是对你工作的充分肯定嘛,叶公仆。”

    “江欲燃,我真是看走眼了!之前还觉得你是个人畜无害的小甜妹,其实你就是个恶毒女!”

    商厘不自觉被她们的谈话内容吸引,问对床的夏可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竞选的话,应该没人投我吧,还是不去了。”夏可摇摇头,叹了口气道。

    叶迟晚:“怎么会没人?难道我们都是鬼吗?”

    此话一出,引得三人同时笑出了声。

    渐渐地,几人打开了话匣子,直到熄灯才停下。

    商厘躺在床上,不由有些感慨,想当初还很抗拒集体宿舍,然而一月不到,竟神奇地融入了进去。

    这么一瞬间,忽然就对未来生出了无限勇气与希望。

    商厘赞同地点点头。

    这时,孟鸢把球捡起,喊了声她的名字,然后把球举过头顶,“接着——”

    下一秒,篮球朝她飞来,商厘瞳孔一震,慌忙起身躲开,篮球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竟直接飞出了篮球场。

    商厘愣了一秒,接着捧腹,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谁把球扔出去了!”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巨吼,“谁扔的赶紧捡回来!”

    商厘再忍不住,笑得直接蹲了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让她嘚瑟。”江欲燃也是乐得不行,拍腿大笑。

    孟鸢站在原地,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正想灰溜溜地去捡球,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

    “孟鸢,过来踢球。”

    来人约莫一米七五,身高腿长,上身着一宽松足球衣,中短发,随意在后脑勺绑了一束,额间带着一根黑色发带,五官漂亮,锐感十足,手臂与腰侧间夹着一个足球,像从漫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孟鸢回过头,喊道:“等我一会儿,马上来。”

    商厘不明所以,起身,好奇地看去,这时,她忽然感觉旁边的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厘厘,我感觉,我的爱情要来了。”

    嗯???

    商厘僵硬而缓慢地转动脖子看向江欲燃,就见她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跟丢了魂儿似的。

    商厘:“呃,你的爱情,不是刚走吗?”

    “嗯?” 

    蔻嘉:“商厘姐送了捧花过来,这是上面的卡片,孟鸢姐你要看……” 

    孟鸢索然无味地瞥了眼,积压的不忿恼怒借此发泄,“呵,除了花还是花,每次都一样。” 

    两根细长的手指夹起卡片,都没打开看一眼,又朝蔻嘉扔去,“放一边去吧,不用拿给我了。” 

    卡片轻飘飘地掉落,蔻嘉忙伸手接住,转身,步子越来越快,小脸绷紧,蒙上了一层愠怒。 

    孟鸢朝蔻嘉走远的方向望去,依稀看见了一捧蓝紫色的绣球花。 

    每次她开机,商厘都会送上一束鲜花,从不例外。 

    心脏微软,猛然想起商厘什么时候似乎给她发了条消息。 

    当时她心烦意燥,消息还没点开就被她划走了。 

    想着,她掏出手机,找到与商厘的聊天界面。

    没有丝毫防备,一句话就这么直接干脆地映入眼帘—— 

    孟鸢,我们分手吧。

    第 26 章   第 26 章

    小猫偷了一次就会偷第二次、第三次……

    接下来的几天,尽管每次餐前商厘都会义正言辞的拒绝,但最后都会败在小猫以及……越来越好吃的饭菜上。

    到了后面,孟鸢估摸准了时间,等商厘一忙完,就会现身,完全不给她拉扯的机会。

    渐渐地,商厘也习惯了,虽然女人心怀不轨,但除了蹭蹭贴贴外,也没太过分的举动。

    直到某天晚上。

    商厘洗漱完,正打算上床睡觉,房门就被敲响了。

    女人穿着丝绸睡衣,怀里抱着一个枕头,见门开了,可怜兮兮地攥着她的一根手指头,“老婆,我睡不着。”

    “睡不着?”商厘哪能看不穿她的小伎俩,事不关己道:“那找我也没用啊,我又不会治疗失眠。”

    “老婆可以。”孟鸢继续晃着她的手,“离老婆太远了,想老婆想得睡不着。”

    商厘无情拆穿,“这就一墙之隔,哪里远了?”

    孟鸢:“不止远,还很冷。”

    “空调不是都开着吗?怎么会冷?”

    “心里冷。”孟鸢咬咬唇,抱紧了枕头。

    商厘一梗,直接问道:“那你想干嘛呢?”

    见似乎要得逞,孟鸢小心翼翼开口,“我可以跟老婆一起睡吗?”

    商厘一副果然如此地看着她。将人从后门带到休息室,商厘把空调温度调高,又接了杯热水递给孟鸢,“你在家吃了吗?”

    孟鸢点了点头,催促道:“老婆你快吃。”

    商厘打开饭盒盖子,就被满盒的爱心震惊住了,雪白的米饭上,摆了一个心形的煎蛋,轮廓用培根围了一圈,旁边还规整地摆放着几个爱心胡萝卜,这就算了,就连洒的芝麻粒都是一个一个小爱心,最后用一个大大的番茄酱爱心收了尾。

    没有技巧,全是感情。商厘:“……”气氛逐渐变得怪异起来,小小的房门将空间分隔成两半,身后的黑暗像是一个深渊,吞噬诱惑危险。

    “老婆。”少女放软了声音,悄声先前半步,堪堪贴着商厘的身躯,气息若即若离。

    商厘身子一下僵住,反应过来,有些狼狈地后退了几步,彻底沉入了黑暗中。

    算了,全世界姓商的那么多,多她一个也不多。

    “孟鸢,老婆,我叫孟鸢。”

    真是吵闹!商厘头疼不已,连忙下了车,瞬间觉得外面的世界可真清净,但下一秒,噪声原就跟着来了。

    商厘:“喂,把衣服穿上。”

    “我叫孟鸢,老婆。”改姓不过几分钟的少女孟鸢一边颇正经地纠正道,一边听话地套着衣服。

    “哦。”

    进入商场,热风吹着,十分暖和,难得的闲暇时光,要是身边没有这个叽叽喳喳的狗皮膏药就更好了。

    孟鸢挽着商厘,全然不看前面的路,“老婆,你喊喊我嘛。”

    不管她如何央求,商厘始终无动于衷。

    就在这时,身边走过一对情侣,手牵着手,十指相扣,看着好不腻歪,孟鸢目光被吸引过去,又去看商场里的其他人。

    像是发现了什么,她慢慢放开商厘的胳膊,手自然垂着,两人手背不时触碰在一起,孟鸢弯了弯手指,蠢蠢欲动。

    见鬼,这女人又想干什么?

    商厘搓了搓手上的疙瘩,将手揣进了衣服口袋。

    见状,孟鸢一下急了,忙把商厘手拿出来,强势牵上,然后学着之前那对情侣的样子,一晃一晃的。

    大庭广众,商厘不好做大动作,只能暗中使力,“喂,放开,这样像什么样子?”

    “呃,你在哪儿学的这些?”商厘拿着勺子的手僵住,一时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才没学呢,我可是原创。”孟鸢趴在桌子的另一侧,很是骄傲,“老婆,里面还有汤。”

    闻言,商厘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想不明白,实在想不明白。

    临走时游姝给她买了不少吃的,商厘打开行李箱,让她过来选。

    “老婆不让我靠近你。”孟鸢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四天后,商厘返回Y市。

    回来的时候没告诉孟鸢,因此,乍一看见她,孟鸢愣了一秒,随即飞快扑过去,像只蝴蝶一样,商厘将行李箱推到一边,被她抱得有些窒息,忙道:“松开点,要被你勒死了。”

    孟鸢放开手,转而勾住她的脖子,歪头看着她,明亮的眸子清晰映出她的样子,“老婆,我好想你。”

    商厘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整个身子一时僵住,嘴唇动了动,却忘了说什么。

    下一刻,孟鸢稍稍踮起脚,亲了亲她的唇角,柔软,带着点凉意。

    商厘瞳孔一下放大,鼻尖还萦绕着那抹独特的冷香,却将她半边脸颊烫热了。

    见她发怔,孟鸢有些不满足地抿了抿唇,距离停留在唇齿的分寸间,伺机而动。

    眼见她又开始不怀好意,商厘猛地反应过来,一下将人推开,皱着眉,“你……你离我远点,就在那儿,别过来!”

    孟鸢立马变成了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好嘛,不亲亲了。”

    “你!”简直让人抓狂,商厘怀疑,上辈子乃至上上辈子,她可能都得罪了她,所以这辈子才来找她报复。

    “老婆,我真的好想你。”孟鸢努努嘴,哀怨道。

    商厘不为所动,坐到沙发上,淡淡回了声哦。

    孟鸢不再说话,空气一下变得安静下来,共处一个空间,商厘忽然浑身不自在起来,强忍着擦嘴角的冲动,却发现某人正盯着她看,眼神实在算不上清白。

    莫名的气氛流淌,氧气变得稀薄,商厘极力忽视这种怪异的感觉,没话找话,“吃饭了吗?”

    孟鸢摇摇头,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似的。

    见状,商厘一下哽住,明明是这玩意儿不安分,怎么每次搞得都像她欺负了她一般?

    “你也不看看你干了什么好事。”商厘又气又恼,整年的脾气尽数给了她。

    闻言,孟鸢梗起脖子,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我亲亲自己的老婆怎么了?不可以吗?”

    “你!你可以个……”商厘差点被气晕,起身一阵头晕目眩,趔趄了下,差点没站稳。

    见状,孟鸢连忙将人扶住,一脸担忧地问:“老婆,你怎么了?没事吧?”

    “你少气我点我就没事。”商厘缓过来点,然后没好气道。

    孟鸢眼眶一下红了,生怕她哭出来,商厘忙道:“好了,我没事,就是有点低血糖。”

    “那老婆坐着,我去做饭给老婆吃。”

    “什么?”商厘怀疑这是低血糖引起的幻听,她刚刚说什么?

    孟鸢有些骄傲地抬起下巴,“我现在会做的菜可多了!”

    “嗯?我不是让你不要乱碰……”商厘拧眉道,目光在孟鸢身上游离了圈,“有受伤吗?”

    孟鸢迟缓地伸出手,商厘拉过她的双手查看,十指纤纤,白嫩匀称,并没看到任何伤口。

    这时,孟鸢忽然开口,“刚开始的时候不小心切到了。”

    “这么快就好了?”商厘有些不可置信地检查了一遍,“哪儿呢?”

    “这儿,这儿,还有这儿,不过已经好了。”

    商厘看过去,却见孟鸢所说的地方光滑如初,完全看不出受伤的模样。

    哪怕从她离开那天算,这也才三四天,怎么会好得这么快?商厘抓着她的手,疑惑不已,想了想,可能是小伤口吧。

    “老婆?”察觉到商厘脸上微妙的表情,孟鸢有些不安地出口,下意识想将手往后缩。

    商厘放开她道:“以后别进厨房了。”

    “可我现在真的会做很多很多菜!”

    商厘不信大小姐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学成,最后还是拉着人去外面吃了。

    就到这里吧,再打开下去就不礼貌了。

    “老婆,你快打开看看。”见她不动,孟鸢有些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商厘轻轻皱了下眉,“好,别吵。”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看见那一盅汤时,她还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用筷子夹起一块白色的爱心物,问道:“这是什么?”

    “爱心山药!”

    哦,原来是山药排骨汤,忽略掉它的形状,汤底雪白,上面飘着葱花,看着还是很……

    等等,这葱花?商厘带着艾景山,来到古画修复的场所。

    由于年代已久,画作已经严重损坏,需要花费不少的精力修复。

    “这也是从那位公主的墓穴里挖掘出来的?”

    “没错。”商厘拿出手机,翻到之前现场拍摄的照片,递给艾景山,“师兄你看,这画没有装裱,掩在衣服之下,发现的时候已经残破不堪了,只得做两次取出。”

    艾景山:“难怪只有半卷。”

    “等另一半送到,多花点时间,可以复原。”

    畅聊一番后,不知不觉到了中午,久坐修复室的人陆续出来伸展腰身,这时,有人提议一起去吃个饭,艾景山刚回来,商厘不好拒绝,自然也跟着去了。

    修复室一天的工作枯燥又乏味,但她早已习惯,如往常一般,伏案至夜深,却只清理了古画的一个角落,其余蒙灰的部分像是披了一层薄雾,雾里看花。

    咚咚咚——哐——

    棺盖猛地滑下,并没有想象中的白骨,只有一件繁衣华服,金色的丝线应着月亮,旁边散落着几件随葬物品。

    商厘眼一眨不眨,竟一时忘了呼吸。

    她自小便跟着许穆青考古,见过的墓穴数不胜数,不知怎的,被摄了心魄。

    “还好,保存得还算完整。”

    “赶紧叫人将这些运走!”

    耳边声音嘈杂,商厘思绪像是放空了一般,目光仍停留在棺内。

    “怎么回事?”

    “陪葬制度早就在前前朝结束了,怎么会这样?”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今夜注定不眠。

    不知不觉,天空露出了鱼肚白,墓群的挖掘工作终于结束,现场人员渐渐散去。

    商厘带着一身尘土,回到考古队租赁的小屋内,将现场拍摄的图片一张一张在桌面上排开,中间是墓穴里的那件华服。

    这是一件黄色衫群,绣以金线,形制参照前朝,在细节处又加上了历朝人独特的审美。

    商厘手机里也有一张照片,是野史记载的一页,附有一张公主的常服。虽不及这件华丽,上面的纹饰风格却极为相似。

    若这墓穴真是那位公主的,为何如此简陋?历朝盛行与外族通婚,前前后后十一位公主,除去幼年夭折的五位公主,其余公主无不与外族联姻。

    这位奉安公主倒是个例外。

    通宵劳累,商厘眼睛发胀,高度紧张的神经一放松,头便开始隐隐作痛,撑着勉强洗了个澡,打算休息会儿,然而,躺上床,脑子里满是今晚发生的事,迷迷糊糊睡着,梦里依然不得宁静。

    黄色的衣裙活了过来,蹁跹着,从眼底略过,片刻后,又匆匆飞到她面前,带来一阵桃花香。

    她缓缓抬头,想看清衣裙主人的脸,却是模糊。

    有人敲门而入,是艾景山。

    “我就知道你还没走。”艾景山不赞同道:“怎么到了这里还这么拼命。”

    商厘放下工具,望着面前的画作,忽然问:“师兄,你还记得当初自己为什么学考古吗?”

    艾景山:“世袭?哈哈哈哈……我更好奇你,明明可以在家安心当个大小姐,怎么偏偏为考古献了身,工资不高就算了,还累死累活的。”

    “其实我也不清楚。”商厘思绪一下跌入过去,“只是感觉,好像看到了某一个角落,于是,就想走得更近。”

    “这是怎么了?”艾景山疑惑道:“突然这么感性?平时还真难见到。”

    商厘摇摇头,“可能是这次的发现让人比较激动吧。”

    艾景山笑道:“看出来了,哈哈哈,不早了,走,我送你回家。”

    商厘:“不用了,师兄,我自己开车回去就是。”

    艾景山:“不行,你这属于疲劳驾驶,再说,外面雪还在下,路不好走。”

    商厘无奈,“好吧,那麻烦师兄了。”

    “跟我客气什么。”

    二十分钟后,汽车驶入楼下,商厘打开车门,风雪肆掠,寒气直逼骨髓。

    艾景山撑着伞,绕到商厘旁边,“这雪真够大,我送你进去吧。”

    商厘也不耽误,两人大步进了楼道,再次跟艾景山道过谢,电梯刚好到了。

    叮——

    指纹锁开启的声音响起,声控灯随之亮起,商厘换上拖鞋,一转头,就发现沙发角坐着一个人,阳台窗户大开,呼啦的风吹着白雪,纷纷扬扬飘进客厅。

    又忘了家里多了一个人了。

    “坐地上干什么?”商厘皱眉,忙过去把阳台窗户关了,“不怕冷啊?赶紧起来。”

    少女不说话,黑长的头发上覆了一层白雪,只直直盯着她,看着没有什么情绪。

    商厘靠在阳台门上,疑惑地挑了下眉,见少女还是不说话,把门关了,转身就打算回卧室。

    下一秒,身后传来少女委屈的声音,“老婆。”

    “干什么?”商厘转身问。

    “你说了中午回来的。”

    商厘恍然大悟地哦了声,然后淡淡道:“忘了。”

    闻言,少女脸上怨念更深。

    “吃饭了吗?”商厘问。

    商厘不可置信地沾起一粒葱花,显然是一个微型爱心,真是低估了她!

    对侧的孟鸢紧紧盯着商厘的一举一动,见状,欣喜到差点跳起来,“老婆,你好厉害,这都发现了!”

    商厘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问:“你在家很闲吗?”

    孟鸢没回答,转而问商厘,“老婆不喜欢吗?”

    “菜还不错。”吃人嘴软,商厘斟酌了一下用词,“但这雕刻,就不必了。”

    “老婆不喜欢刀雕的?那我以后用摆的。”

    “我就睡地上,会很乖的,不会打扰老婆。”眼见保证无效,孟鸢抱着人胡乱撒娇,“老婆,你就让我跟你一起睡嘛,我又不会干什么,老婆。”

    房间里暖气充足,两人睡衣都不厚,女人柔软的身子贴上来,商厘触电般地后退了好几步,“干什么?赶紧放开。”

    枕头掉落在地上,孟鸢踉踉跄跄跟进来,手虚虚环在她腰上,堪堪抓住她睡衣的两侧,只需稍近一寸,便可落怀,若即若离,更显暧昧。

    怕她倒下,商厘连忙扶住她的腰,只觉盈盈不堪一握。

    “老婆,我们睡觉觉吧。”说着,孟鸢脚向后一勾,门哐的一声,关上了。

    “孟鸢!”“休想!”商厘想也不想道。

    “你吃了我的饭,亲我一口怎么了?”撒娇不行,孟鸢干脆直接道德绑架,说得还很理直气壮。

    果然,世上哪有白得的午餐!下次可不敢再吃她给的东西了!

    “别闹,我真的要去工作了。”

    “老婆~”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孟鸢立马换了副脸孔,一只手把玩着她衬衫的纽扣,一边低声细数自己的惨状,“你不知道外面有多冷,手都被冻红了,脸也被风吹得好痛……”

    又来这招是吧?

    商厘静静看着她演了半晌,忽然道:“孟鸢,我觉得有个职业很适合你。”

    卖惨被打断,孟鸢抬起头,疑惑道:“什么?”

    “演员,不去演戏可惜了。”

    孟鸢愣了一秒,反应过来,瞬间泪盈满眶,泫然欲泣,“老婆觉得我在骗你?呜呜呜呜,现在心也好痛。”

    商厘没忍住,笑弯了眼,疯了般地觉得这女人也不是那么讨厌。

    “老婆。”孟鸢抬起头,正好撞进商厘笑意未收的眼,她一时愣住,忘了嘴边的话。

    商厘没动,极近的距离生出一丝危险,她机械地咽了咽口水,目光没了放处。

    呼吸变得清晰可闻,温热绵长,商厘感受着细微的变化,身子却像是定住了一般,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越来越近。

    两人鼻尖就要抵上,这时,孟鸢却停住了,歪头观察着商厘脸上的表情。

    商厘被看得有些恼火,抵着她的肩,将人推远了。

    下一秒,孟鸢又软绵绵地靠上来,头埋在她的胸口,蹭了蹭。

    “起来,我工作去了。”商厘平静下来,拍了拍她的后背,皱眉道。

    “好吧。”孟鸢仰起头,将侧脸对准她,央求道:“那你亲亲我,亲亲我就走,亲脸脸就是。”

    商厘看着她的侧脸,有些不自然地将目光移开,“别闹了。”

    “老婆,就亲一下,一下嘛。”

    见她不依不饶,为了下午的工作,商厘咬咬牙,心一横,如同赴死一般,飞快亲了上去。

    然而,就在这时,孟鸢忽然转过了脸,她还没来得及躲,嘴唇就碰上了一个柔软的东西,比她的稍凉,触感鲜明。

    瞬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就见某人提着饭盒,蹦蹦跳跳离开了。

    像个偷腥成功的小猫一样。

    她原封不动地坐着,半晌,用手指捏着耳垂,降了降温。

    “老婆,睡觉觉吧。”孟鸢抱着人往里推,“要是老婆不在,我睡不着,明天起来会很不舒服,切菜煲汤的时候就会分神,万一切到手了或是烫着了,好痛的,老婆。”

    “孟鸢,你真是——”商厘咬牙切齿,还不敢碰她,只能被逼得节节败退。

    “老婆,很晚了,我们快睡吧。”孟鸢揉着眼,打着哈欠道:“我会很乖的,不会打扰老婆,我睡那个墙角角就行。”

    商厘被气得没了脾气,“闭嘴,去那儿躺好。”

    “好!”终于得逞,孟鸢赶忙捡起自己的枕头,往指定位置一扔,便躺了下去。

    商厘从衣柜里找了床厚被子,转身就看见某人已经躺好了,缩成一团,小小的。

    “有床不睡,非得打地铺,冻着了我可不管。”她走过去,摊开被子往她身上一扔,“自己盖好。”

    “谢谢老婆。”

    “我睡觉了,不许说话,听到了吗?”

    孟鸢立刻用力点了点头。

    房间里多了个人,商厘很是不习惯,熄了灯,许久都没睡觉,下面传来孟鸢的呼吸声,很浅。

    渐渐地,商厘意识模糊起来,迷迷蒙蒙进入了梦乡。

    夜半,她忽然感觉胸前有什么东西,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挣扎了片刻,她一下惊醒了过来。

    神识还没完全回笼,商厘不适地动了动身子,忽的,碰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她惊得一下坐了起来,连忙打开了夜灯,只见淡黄的柔和光线下,女人睡得正香,仿佛是感觉到少了点什么,伸长了手,想继续抱商厘。

    商厘气得牙痒痒,用力打了下她的手背。

    这下,孟鸢终于醒了,睡眼朦胧地睁开眼,就看见一脸怒容的商厘。

    第 27 章   第 27 章

    年假还没放完,但商厘闲不下来,第二天一早便去了博物馆。

    假期还没结束,馆内很是冷清,她一路来到书画修复室,另一半画作已经送了过来,较之前的更加破旧。

    商厘小心取出,将其与另一半慢慢拼合在一起,大约半个小时后,尽管还有些残缺,但大体上还称得上完整。

    画中的男子衣袂飘飘,半张脸布满了灰尘霉菌,但还是掩不住的脱俗出尘。

    商厘不禁闭上眼,幻想着男子的模样,猜测他是什么身份。

    又看了许久,她才开始对残片进行清洗。

    一上午过去,坐久了,商厘腰有些受不住,才不得不停下,打算吃个饭休息下再继续。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老婆,你吃饭了吗?”孟鸢小心翼翼地问道。

    “马上去吃。”

    “太好了!”孟鸢惊喜地惊呼了声,吞吞吐吐道:“那老婆,你要不要……我想……”

    “怎么了?”商厘第一时间警惕起来,“你又干了什么?”

    突然,听筒里传来滋啦的电流声,孟鸢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

    商厘脚步一顿,停在原地仔细辨认,“你在哪里?”

    不一会儿,声音才重新清晰起来,“我想给老婆送饭,我尝了,很好吃的!”

    商厘却只觉头疼不已,问:“你现在出门了?”

    “嗯,但我不知道老婆在哪儿。”孟鸢稍显低落地说道。

    “你找不到,赶紧回去吧,我饿不死。”商厘心想,要让她知道了自己工作的地方,那还能安宁嘛。

    孟鸢却不肯,保证道:“我已经把Y市的地图记住了,我能找到路。”

    闻言,商厘有点吃惊,没想到孟鸢独自在家,这几天竟学了不少东西。

    “不行,我吃完就要回去工作。”气压倏地降低,压迫感十足。

    四目相对,少女迟钝地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掩住了眼里的情绪,但周身的哀伤还是弥漫了出来。

    似是知道自己语气太重了,商厘侧过脸,将手抽出,“我去看看饭好了没。”

    除了鸡蛋,家里没有别的蔬菜了,商厘想了想,只能炒了碗蛋炒饭。

    端着饭出来时,只见少女抱着她的衣服,背对着她,侧躺在沙发上,小小的一个,看起来很是单薄。

    商厘不自觉有些心软,放下碗,走近道:“起来吃点饭,等会儿再睡。”

    闻言,少女往里蹭了蹭,似在生着闷气。

    “不吃?行,那我倒了。”说着,商厘起身,作势要走。

    不出所料,少女立刻坐起身来,抱住了她的腰,“我没说。”

    虽然很醋,但老婆给她亲自下的厨,可不能浪费老婆的心血。

    商厘不知她的心思,只想着,就是一个小孩儿,就当暂时养个孩子吧。

    “那快去吃,等会儿凉了。”商厘道。

    少女不舍地把人放开,坐上餐桌,开始一勺一勺吃着蛋炒饭。

    见少女还抱着她的衣服,商厘过去摸了摸她的手,“很冷吗?”

    确实比常人的温度低了许多,“把衣服穿上。”说着,帮她把衣服披在了身上,又道:“吃完把碗放池子里就是了,明天阿姨会过来打扫。”

    说完,商厘去浴室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少女已经吃完饭了,窝在沙发上,方向直直对着浴室门。

    “吃饱了吗?”商厘问。

    少女点了点头,朝她伸出手,“老婆,我们睡觉吧。”

    “行,你把被子抱回你房间,我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

    闻言,少女思忖了两秒后,忽然问道:“那老婆没跟别人一起睡过觉觉?”

    “嗯?”商厘看着少女的瞳孔,忽地一下明白过来少女的意思,淡淡道:“跟你无关,赶紧去。”

    “老婆不愿让我进房就算了,我可以在外面守着老婆。”

    “怎么守?”商厘偏头看了眼墙角,“像昨晚那样坐那儿?吃饱了有力气了?”

    少女微微点了下头,别有一股倔强的意味。

    “你这是得了妄想得妻症吗?”对于这个问题,商厘自觉跟她无法沟通,干脆道:“真想睡我那间房?”

    “嗯。”

    “行。”商厘二话不说,进了卧室,将被子抱到客房,“让给你,我睡客房。”

    “不是这样的!”少女有些急了,从沙发上下来,跟在商厘后面,“要跟老婆一起睡。”

    商厘抵着门,“年纪小小的,别耍流氓,听到了吗?不然把你赶出去。”

    “我已经及笄,跟老婆成过亲了,没有耍流氓,你我……早该……”少女一板一眼,认真解释,但说着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拉着商厘的手,垂下了头。

    “你,你……你别胡说!”似是猜到了少女后面的话,商厘瞳孔一震,像触电般,立即甩开了少女的手。

    少女却不依不饶,继续道:“你是我老婆,自然没有分房的道理。”

    “我会很快的,不会耽误老婆。”孟鸢可怜兮兮地开口,“我今天花了好多时间做的,油还不小心溅到了手上,好痛。”

    “你……”商厘有些心软,张张嘴,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得道:“行吧,我把地址发给你。”

    收到发来的定位,孟鸢语气一下变得欢快起来,“老婆,我很快就过来。”

    这时天空忽然飘起了雪,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商厘想让她别来了,就听到那边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无法,她只好道:“我还有点事,不急着吃,你慢慢来就行。”

    “嗯,好的,老婆。”

    车内,挂了电话,孟鸢盯着外面漫天的大雪,恍惚中想起也是这样的大雪天,她躲在某处,悄悄看着一人的身影,融进雪色,直到消失无踪。

    浑身一下变得冰冷刺骨。

    汽车行至荒凉处,她把车叫停。

    “还没到呢,小姑娘。”司机道。

    孟鸢淡淡道:“没关系。”“没有。”

    “家里没吃的了吗?”商厘疑惑地皱了皱眉,转身去了厨房,打开冰箱一看,空空如也,只有一个鸡蛋孤零零地躺在里面。

    商厘心里闪过一丝愧疚,一回头,就看见少女扒着门框,幽怨地看着她。

    “想吃什么?我带你出去吃。”说完,商厘看向外面,这个时间,附近的店几乎都关门了,她咬了下唇,打开手机,“算了,我看看还有没有外卖。”

    很不幸,外卖几乎也都打烊了,商厘翻找了几遍,最早的送回来也要一个多小时。她无奈地放下手机,翻箱倒柜地在厨房里找了找,最后,终于找到了小半袋米,而对于这半袋米,商厘完全没了记忆,没发霉,应该还能吃。

    “喂,你自己会做饭吗?”商厘转头问。

    少女迷茫地看着商厘手里的米,然后摇了摇头。

    多嘴问着一句,忘了这女人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主了。

    商厘手撑在案台,在亲手下厨和把这女人丢下、任她自生自灭之间思忖良久,最后眉头一皱,不耐烦地端出已经百八年没用过的锅来,把米倒了进去。

    进屋时外衣还没脱,室内暖气上来,商厘热得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忙把衣服脱下,递给少女,“帮我拿到外面去。”

    少女走进厨房,沉默地接过,然后又退到门边,沉沉地盯着商厘。

    “你还不满了?”商厘把饭蒸好,甩干手上的水,轻哼了声,“白眼狼。”

    闻言,少女脸上的表情越加不愤,手紧紧捏着商厘的衣服。

    商厘:“还没饿着是吧?”

    饭煮好还有一会儿,商厘过去,“衣服给我吧,以后不使唤公主了。”少女却拽着不给,抱着她的衣服,转头去客厅坐着了。

    小孩儿脾气。

    看她饿了一天的份上,商厘懒得再跟她计较,坐在了少女的一边。

    手机消息响个不停,因为艾景山的到来,群里热闹了不少,商厘随便看了眼,没有回复的打算。

    这时,余光忽然瞥到某人正朝她这边小幅度挪动,不知怎的,商厘起了逗人的心思,当作没察觉到样子,照样刷着手机,在少女就要靠近的时候,忽地起身。

    “啊?”司机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这地方不好打车,而且雪下得正紧。”

    孟鸢还是道:“没关系,我有个朋友等会儿会来接我。”

    “哦,那好吧。”

    孟鸢下了车,看着汽车消失直至不见后,她伸手接住落下的雪,直到薄薄一层,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勾勾唇,想着可以去找老婆了。

    “到了?”接到电话时,商厘看了眼时间,“这么快?”

    “嗯哼,当然啦,我可是飞过来的。”

    商厘笑笑,快步走到正门去接她,还没走近,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孟鸢的一头长发。

    似是感应到了她的到来,孟鸢缓缓转过头,发丝随风飘扬,遮住了她的脸,模糊朦胧。

    商厘愣住,耳旁只有风声吹过,周遭的一切好似都成了虚景,画面定格,她心脏一抽,疼痛从心口蔓延至四肢,灵魂像是剥离了出来,朝某个方向奔去。

    下一刻,少女翩跹入怀,她情不自禁回抱住,掌心的热度将头发上的雪化开,冰冷异常。

    “老婆,原来你在这里工作啊。”

    商厘反应过来,小口喘着气,嗯了声,垂眸看着少女提着饭盒的手,落了雪,骨节泛着红。

    “先进去吧。”商厘放开她道。

    “好。”孟鸢另一只手牵上她的,两人向前,一同踩进柔软的雪地里,两串脚印不断延伸。

    商厘余光扫着旁边的人,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寒冷的雪天里,掌心却发烫。

    第 28 章   第 28 章

    “老婆!”少女急了,双手连忙抱住她的手臂,因为惯性,商厘差点被她拽倒在沙发上。

    “大小姐消气了?”商厘有些好笑地问。“不过,妈妈答应了人家,宝贝明天还是去一下吧,就当交个朋友,听说她还是个拍卖师呢,你们应该有话题聊。”

    话都说在了这个份上,商厘只得应下,打算去去就回。

    翌日,商厘掐着点来到了约定的地点。

    “你好,司徒玥,这是我的名片。”来人一身休闲西装,洒脱中透着一点不羁。

    商厘淡淡点头,“你好,商厘。”

    两人客气地坐定,喝着面前的咖啡缓解尴尬。

    “早就听闻过你的大名了,当年你带队的挖掘工作,可是轰动了整个文物界,还有最近的奉安陵,今日总算有幸见到了真人。”

    商厘惯不爱与陌生人攀谈,闻言,只淡淡笑道:“过奖了,不是我一人的功劳。”

    “那你也功不可没,我可没恭维啊。”司徒玥道。

    商厘没接话,想着直接把话挑明,好聚好散。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出三个字——麻烦精。

    看见名字的瞬间,商厘眉毛下意识皱了起来,想了想挂断了。

    空气安静下来,弥漫着尴尬。“怎么会不同呢?”孟鸢不认可地撅了下嘴。

    商厘咬咬牙,耐着性子,“那你说,有什么不一样。”

    “我看网上说,吃什么补什么。”孟鸢托腮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在问,老婆你看看补了什么。

    商厘垂头,看着饭盒里的菜,补碳水?VC?蛋白质?弄成这形状效果更好?

    扯淡!

    正好饿了,商厘端起小盅喝了口汤,热乎乎的,味道也意外地好喝,甚至不亚于她吃过的任何一家饭店,没忍住又喝了几口,身子一下暖和起来,胃口也开了。

    “老婆,好喝吗?”孟鸢又期待又紧张地问。

    商厘嗯了声,淡淡道:“还行吧。”

    孟鸢一下失落起来,“哦,”

    “咳,挺好喝的。”商厘看了她一眼,不自然地改口,又端起喝了一口。

    “我就知道老婆会喜欢。”

    看着前一秒后一秒截然不同的两幅面孔,商厘嘴角噙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玩意儿禁不起夸,根本禁不起夸。

    商厘拿起勺子,将上面的饭搅和开,才发现下面垫了满满的煎肉和虾,同样充满了摆盘的艺术,看了一眼,她便毫不留情地搅散了。

    “老婆~”见状,孟鸢立刻痛惜地喊了声。

    商厘舀了勺饭送进嘴里,问:“怎么了?”

    粒粒分明、吸饱水分的米饭香软弹牙,混合着煎得微微焦了的肉粒,口齿生香。

    商厘不自禁满意地点了点头。

    另一边的孟鸢却无比心痛,差点哇地一声哭出来,“老婆,你怎么能把我的爱搅散?”

    商厘忍着笑意,“不影响,不影响。”

    “小心心都没了,怎么不影响?”孟鸢越说越可怜,“都补不了了!”

    “都进我嘴里了,补得了。”商厘再忍不住,笑着安慰道。

    “真的吗?”孟鸢怀疑地问,然后稍显扭捏地道:“那老婆,有……更加爱我一点吗?”

    “啊?”商厘脸上的笑一下僵住,“什么?”

    司徒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刚蹦出一个字,对面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要不你……”

    “不好意思。”商厘暗自咬了咬牙,又说了声抱歉,起身去了咖啡馆外。

    她把视频电话掐断,转而打了语音过去,“怎么了?”

    “老婆。”听筒里传来女人郁郁的声音,“你在哪儿?为什么不让我看你?”

    “我有事在外面,你到底怎么了?”商厘有些不耐烦地问。

    孟鸢有些委屈地哼了声,忽然闷声道:“老婆背着我在干坏事。”

    “跟你无关,有事说事,没事我挂了。”不好让人久等,商厘匆匆道:“等会儿我再打给你。”

    说完,商厘挂了电话,快步进了咖啡馆,“抱歉,久等了。”

    司徒玥意味深长地一笑,“没关系,不过,我看电话那边的人不像同事,倒像是来查岗的。”

    商厘坐下,看了她一眼,心里闪过了一丝不悦。

    司徒玥耸耸肩,“不好意思,我没有冒犯的意思。”

    面前的人还是一样的礼貌得体,商厘却觉得这人套上了一层虚伪的面具,只想立马结束话题。

    叮铃铃——

    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像勾魂索一样。

    商厘心里暗骂,迅速挂了电话。

    抬头就看见司徒玥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忽的,她猛地凑近,“怎么?小女友还是男朋友?我猜是前者,对吗?”

    商厘脸色稍冷,刚想说话,就见消息一条接一条地涌了进来。

    麻烦精:老婆,你外面是不是有人了?【哭】见鬼,明知道这女人在装可怜,她怎么还……

    不对,商厘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这是被她CPU了吧?

    孟鸢一脸满足地看着,欣喜快要溢出眼眶,见她吃得差不多了,开始帮着收拾,像个贤惠的小妻子一样,“老婆,好吃吗?”

    除去鸢氏独特的摆盘和如火的眼神外,这顿饭商厘吃得还算满意,难得地吃了这么多,她不由点了下头。

    “那明天我再给老婆送?”孟鸢顺着桌子走到商厘旁边,勾住她的脖子问。

    麻烦精:我闻到味了,那个女人是谁?【愤怒】

    麻烦精:老婆,你快理理我,外面的都是坏女人,老婆,你不要被骗了!【大哭】

    麻烦精:……“想补补老婆对我的爱嘛。”

    敢情吃什么补什么,补的是这个?

    商厘彻底笑不出来了,看着饭盒里的爱心胡萝卜,瞬间吃不下去了。

    孟鸢:“老婆,你快点吃,等会儿凉了。”

    商厘捏着勺子的手紧了紧,这顿饭一定要吃吗?

    “老婆,你快点。”

    商厘皮笑肉不笑地嗯了声,略显僵硬地把饭送进嘴里,刻意避着还呈心形的胡萝卜。

    起初孟鸢还兴致勃勃地看着商厘,一脸满足,但慢慢地,她察觉到了不对劲,开始人工干预,“老婆,胡萝卜!你快吃胡萝卜。”

    “我不喜欢吃胡萝卜。”商厘淡淡道。

    “是吗?”商厘不信,有些愤愤地指出,“上次我们一起吃饭,你还吃了胡萝卜馅儿的饺子。”

    没想到她观察得这么仔细,商厘不由心虚。

    接下来,就见孟鸢垂着眸子,独自黯然神伤,“老婆不愿吃就算了,虽然我雕这几个心心雕了很久,怕味道淡,还专门上锅用肉汤整了,费了……”

    “别说了。”商厘嫌弃地塞了块胡萝卜进嘴里,希望能以此堵住她的嘴。

    孟鸢果然不念叨了,唇角弯弯,露出一副得逞的样子。

    看到第一条,商厘莫名心惊了一下,女人都这么敏感吗?

    再看第二条,更是离谱,还闻到味儿了?她是狗变的吗?

    司徒玥瞄了眼手机,然后转到了商厘脸上,商厘不悦地将手机收起,无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没关系,我不介意。”司徒玥换了个舒适的坐姿,有些暧昧地看向商厘。

    “我想你误会了,今天的局我事先并不知晓,道不同,就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话落,商厘拎起包便离开了咖啡店。

    手机里的消息不停,一声接一声,商厘快步回到车上,回拨了过去。

    “老婆,那个坏女人还在你身边吗?她对你做了什么?!”孟鸢紧张地盯着屏幕,仔细查看有没有别的人。

    要不是看见她在家,商厘都要怀疑她跟踪她了。

    “你怎么知道的?”商厘好奇道。

    “果然,我就知道。”孟鸢愤愤,片刻后,又凄凄哀哀地开口道:“老婆,你都有家室了,还找别的女人,你这是出轨。”

    莫名被安上一个出轨的帽子,商厘嗤了声,淡淡道:“我可不记得我成家了。”

    “我们早就成过亲了。”孟鸢不依不饶道。

    嗯?真是奇怪,这女人好似什么都不记得了,却偏偏还记得自己有个老婆,这是记忆错乱了,把她错认成了她的老婆吗?

    这么一想,好像什么都说得通了。

    不管了,把她送走,两人就没关系了。

    少女头靠上来,直冲冲发问,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开心,“车里的那个人是谁?”

    “嗯?”商厘顿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随即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她素来不喜有人干扰她的生活,除了父母偶尔过问,熟悉她的人都鲜少去打探她的私生活,此刻的发问,让商厘有了种被冒犯到感觉,语气蓦的冷了下来。

    “不管他是谁,都跟你没关系。我现在不过是可怜你没有去处,暂时收留你而已,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明白?”

    “不可能!你脑子别……别想些不干净的东西!”

    在商厘二十五年的生涯里,因其优越的外貌和显著的家世,爱慕她的人不少,但她天生冷情,疏离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鲜少有人主动出击,哪怕遇上几个大胆的追求者,只需淡淡拒绝,便可断绝关系。是以,像此番场景,着实令商厘有些措手不及。

    第 29 章   第 29 章

    “这就是老婆住的地方吗?真好看!”

    商厘拉上门,沉着张脸,把家里的各式电器打开,少女则步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时不时发出声疑问。

    “老婆,这是什么?”

    “老婆,你在干什么?”

    “阿嚏——”

    商厘放下遥控器,施舍了一个眼神给她。

    要不是看在今天太晚了,她懒得再纠缠,不然,她才不会把这跟屁虫带回来呢。

    绝不是上当!更没有心疼!

    商厘坐下,本想叫女人过来,打算跟她谈谈,哪知,她还没开口,女人便自顾挨着她坐下了,头一歪,就想靠在她肩上,但商厘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屁股一抬,离了一米远。

    熟练得让人心疼。

    毕竟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她就这么被靠了一路!

    当初真是被这女人纯良无害的样子骗了!

    “老婆。”

    “闭嘴!”商厘揉了揉疼得发胀的太阳穴,“坐那儿,别动。”

    少女立刻瘪着嘴,不情不愿地哦了声,双手搭在膝盖上,看着倒很是乖巧。

    商厘:“喂,你今天晚上去那儿干什么?”

    “老婆在。”

    “什么意思?专门在那儿等我?”

    现在的碰瓷团队作案都有组织、有预谋了?

    少女认真地点了点头。

    商厘眸子转了转,拿出手机,悄悄打开了录音。

    “老婆,你手上的东西是什么?”少女身子前倾,就想凑上前看。

    商厘当她无话找话,把手机放到一边,继续问:“所以说,你承认是故意的了?”

    “嗯?”少女似有不解,“什么?”

    商厘:“我说,你是不是专门在那儿等我?”

    少女立刻点了点头。

    “呵。”商厘没忍住,短促地嗤笑了声,进一步确认道:“所以,在看到我车经过时,你就自己撞上来了?”

    “嗯,因为老婆在那儿。”

    没想到她这么实诚,商厘突然说不出话来了,真没脸没皮!

    “老婆。”少女一点一点往她那边挪,蠢蠢欲动,“我……”

    “不许动!坐好!”

    陡然加大的声音,让少女哆嗦了一下,又乖乖坐正了。

    商厘:“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想干什么?要多少钱?”

    “不要钱?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老婆,我只要老婆……”说着说着,少女的头低了下来,豆大的泪珠如同颗颗珍珠,一滴滴滚落。

    看着要傻不傻的,实则聪明得狠,一顿饱和顿顿饱,她倒是清楚!

    不是!就她们二人,有必要演得这么真吗?

    心里这么想,商厘却皱了眉头,拿来抽纸递给她,有些无奈地道:“你以前也是这样乱认老婆的吗?我看你年龄也不大,做些什么不行,大冬天的,跑到马路上去碰瓷,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这话似乎没什么安慰作用,少女的双肩耸动起来,静谧的空间满是她低声抽噎的声音。

    “喂,你……你够了啊!”商厘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这样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她欺负人呢!

    少女忽然抬头,满面泪痕,破碎脆弱中又带着一股坚韧,“我只要老婆,不要别人!”

    不找别人就找她,还真是看准了她好欺负?

    “老婆。”带着一副哭腔,少女不动声色地往商厘身边靠,“老婆。”

    察觉到,商厘扔了抽纸,捡起手机,立马起身,靠墙而站,“坐好!谁让你动的!我告诉你,刚刚你说的话我已经录音了,现在别想再讹人了!你要是乖的话,现在立刻离开,否则,我真的要报警了!”

    一听离开,少女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泪水更是不要钱似的往外流,很快就朦胧了一片。

    见鬼,哭得这么可怜做什么?

    见鬼!这是个女骗子!还是个演技精湛的女骗子!心疼她干嘛?

    商厘皱眉,狠了狠心道:“听明白了吗?明白了就赶紧走!不然就等警察来抓你,到时候……”

    闻言,少女脸色剧变,“警……警察?”

    “没错,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不,不要,老婆。”少女猛地起身,“别赶我走,不要离开我。”

    以为自己的话终于起了效果,商厘嗤了声,“怕了?识相的话,现在走,我就不计较了。”

    “老婆真的不要我了?要赶我走吗?”少女直直看着她,双眼似一汪清泉,表层荡开层层涟漪,内里却汹涌。

    “还不死心是吧?”不知为何,听她叫自己老婆,商厘心口一顿,但具体什么感觉,说不上来,只好归结于烦闷,“我不是你老婆,你找错人了!而且,你看我像傻子吗?真会被你讹住?”

    少女不再说话,心口发痛,怎么会这样?老婆不会这么对她的!曾经,老婆那么那么爱她,她、她……

    她做了什么?到底做了什么?

    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可这人明明就是她老婆!她找了那么久,怎么会找错?怎么可能找错!

    浓烈的悲伤将整个房间包裹,教人遍生寒意,整室的暖气也暖不过来。

    商厘心阵阵紧缩,像被什么捏住了一样,难以呼吸,忽然,她感觉脸上一凉,一抹,竟是一手的泪水。

    她,这是怎么了?

    “你是谁?”商厘情不自禁问出口。

    一秒、两秒……

    仿佛慢动作般,少女抬头,泪盈满框的眼里闪过一丝欣喜,几步扑过来,将商厘抱了个满怀,“老婆,你想起我来了吗?我是……我是……”

    比自己低了许多的体温贴上来,商厘下意识往后一退,却被后面的墙抵住了,腹背受冷。

    “是谁?”商厘问。“老婆,你去哪儿了?”怀中的人委委屈屈开口,像被抛弃的小猫,“我好想你。”

    “你先放开。”商厘被锢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进屋去,快点。”

    少女哼唧了声,慢慢松开,转而抓住商厘的手。

    不习惯与人如此亲近,商厘想抽出来,奈何少女握得实在太紧,她不愿在楼道拉拉扯扯,只能忍着不适,同她一道进了屋。

    “老婆。”

    “别喊了,拿着,我换衣服。”商厘把袋子递给她,“手,放开。”

    少女听话接过,有些好奇地闻了闻,“老婆,这是什么?”

    商厘换好鞋,在沙发上坐下,言简意赅道:“吃的,你想吃就吃。”

    少女跟在后面,紧挨着商厘而坐,“老婆是给我买的吗?”

    “吃就是了,问那么多。”

    “老婆不吃吗?”

    商厘不嗜甜,闻言摇了摇头,“不吃。”

    “那老婆就是给我买的了。”少女一下开心起来,低头把袋子打开,热气与香气一道冲出来,“呼,好烫——”

    “急什么。”商厘伸手去接快要滚落的红薯,少女也连忙护住,两人的手盖在一处,少女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老婆。”

    商厘无情地把她的手拍开,将袋子放到桌子上,“慢点吃。”

    “嗯,好的,老婆。”少女乖巧一笑,然后像是没骨头似的,软软靠在商厘身上。

    “坐好。”商厘转头瞪了她一眼,见少女不动,只好自己往旁边挪了一大截。

    “想挨着老婆。”说着,又腻腻歪歪地凑上去。

    没一会儿,商厘眉头就拧得死紧,“还吃不吃?不吃我扔了。”

    无奈,少女扁扁嘴,蹲在茶几旁,捧着红薯,小口小口吃着。

    商厘本来看着手机,但慢慢的,目光却不自觉被少女吸引,看着她咬着红薯,一口又一口。

    吃相还挺斯文。商厘内心评价道。

    吃了一半,少女将红薯放在一旁,又去拿了颗板栗,好奇地看了两眼后,张嘴就想去咬。

    “等等。”商厘连忙制止她,“把外面的壳剥了。”

    “嗯?”

    商厘伸出手,示意她拿来,然后剥给她看。

    少女见状,撑着地板,挪到商厘旁边,靠着她的腿坐下,然后张开嘴,等着商厘喂。

    商厘:“自己剥。”

    “想吃老婆手里的。”少女仰头看着她,像讨食的小狗一样。

    商厘看了她几秒,然后面无表情地扔进了自己嘴里,“没了。”

    “我也想吃。”

    商厘不为所动,“想吃就自己动手。”

    “老婆,你好无情。”少女嘀咕了声,重新蹲回了原地。

    商厘不可置否地挑了挑眉,然后更无情地浏览起了招聘网,只想赶在节前把这玩意儿送出去。

    然而,在看着剥个板栗都艰难的女人后,她犯起了难,也不知道这大小姐能干个什么。

    想着,商厘果然放弃了招聘网,转而翻看起了手机通讯录,看看能不能找个熟人把这女人收了。

    “喂,你叫什么名字?”商厘突然想起来,随口问道,“多少岁了?”

    “我告诉过老婆的。”少女想了想,蹦出一个字来,怕商厘听不清楚,又在她手上写了一遍。

    微凉的手指在掌心滑过,商厘忍着痒意,努力去辨认少女写的字,然而,将所有相似的“鸢”字发音都对了一遍,还是没认出少女写的是哪个。

    商厘无意继续深究,又问:“姓什么呢?”

    少女指尖顿珠,细眉慢慢拧了起来,“我……我忘了。”

    商厘:“身份证在身上吗?给我看看。”

    “身份证?这是什么?”少女疑惑道。

    还是个黑户?这女人到底从哪儿来的?

    商厘感觉越来越麻烦了,“行,明天我带你去办个。”

    “嗯。”少女用力地点了点头,“老婆可以给我看看你的吗?”

    商厘淡声拒绝,“等你有了看自己的。”

    “哦,好吧。”少女悻悻应声,等吃饱后,又坐回到沙发上,伸手就想抱商厘。

    还好商厘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腕,“把你这爪子洗干净。”

    少女缩回去,起身快速去洗了个手,回来径直将人圈进怀里,头撑在商厘肩上,“老婆,你在干什么?”

    商厘竭力躲着两人肌肤的接触,“给你找个包吃包住、还有钱拿的好地方。”

    “这不就是老婆的家吗?”

    “还得付出劳动。”商厘淡淡补充,然后反问,“你觉得你有吗?”

    “哦。”少女作思考状,点了点头,“以后我会干活的,洗衣、做饭…伺候老婆沐浴、晚上也会好好服侍……”

    “咳咳,等等。”商厘连忙止住她后面的话,“我给你找的正规职业,别想这些……不干净的东西。”

    “那我要做什么?”少女亲昵地勾住她的脖子,“我都听老婆的。”

    商厘把她的手拿下,“想多了,这里不是你工作的地方。”

    “我不要离开老婆。”少女黏上去,生怕自己被赶走。

    “你得赚钱,不能白吃白喝。”

    少女深思着,片刻后才弱弱道:“我不要钱,”

    商厘感觉似乎找到了跟少女交流的方法,施施然道:“这个世界的人,必须赚钱养老婆。”

    “啊?”少女咬着唇,看起来很是为难,半晌,她终于下定决定,“好的,我会努力赚钱养老婆的。”

    莫名有种自己胜了一局的感觉,商厘心情不自觉好了许多,“那早点休息,过几天我带你去找工作。”

    “嗯。”

    商厘唇角微弯,欣慰地点了点头,“去吧。”

    少女抱着她的手,泪眼汪汪,“我就要去赚钱了,老婆能陪陪我吗?”

    “赚钱的第一步就是要独立。”商厘开始胡说八道,“明白吗?”

    闻言,少女脸上忧愁更甚。

    商厘趁热打铁,抽出手来,“当然,如果你不想赚钱养老婆也行。”

    少女眼睛一亮,“这样可以吗?”

    商厘微微一笑,“当然可以,大不了一起饿死。”

    少女脸上的笑一下褪去,不挣扎了。

    没了少女的睡前纠缠,商厘颇愉悦地洗漱完,躺上床,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翌日清晨,商厘带着人去派出所,打算给她办张身份证。

    外面飘着雪,看着不大,但还是落了两人一身,因为来得早,派出所几乎没有什么人,很快就轮到她们了。

    “把外套脱了,头发扎起来,露出耳朵。”负责拍摄的女警道。

    工作原因,商厘包里常备发圈,闻言,立马递了一个给少女。

    天寒,怕人着凉,商厘特地给她穿得厚了一些,导致少女此刻的动作很是笨重,半天也没把她那一头长发系好,“老婆,我不会。”

    大庭广众听到少女这么喊她,商厘没忍住瞪了她一眼,快速接过她手里的发圈将其绑好,又帮她脱掉外套,“去那边坐好。”

    “好的,老婆。”

    商厘:……以后非得改改她在外面乱喊老婆的习惯。

    少女:“我忘了。”

    商厘错愕,“忘了?”

    少女:“……我不记得了。”

    商厘不信,“叫什么都不记得?”

    少女没再说话,似在回想,片刻后,有些失落地道:“我忘了。”

    “哦?”有意思,连自己是谁都忘了,还记得找老婆?实在太荒诞,商厘没忍住,问出了声。

    少女全然不知商厘在讽刺她,反而认真回答道:“不会忘记老婆的。”

    要真信她就有鬼了!

    早就见识了她的不要脸,商厘不以为然,看戏般反问道:“是嘛?那你老婆叫什么?”

    “她……她叫……”少女卡壳,半天说不出别的话来,然后急了,“反正你就是我老婆!我不会记错的!”

    还在嘴硬!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老婆,你别赶我走,别让人来抓我好不好?”少女从她怀里抬出头,小声央求。

    商厘别过头,留下一道流畅却冷冽的下颌线,又装可怜,谁会心疼?

    几分钟后。

    算了,现在外面天寒夜深,就留她一夜!就一夜!要是明天她再不离开,她就……反正她绝不会再心软!

    “就一晚?听明白了吗?明天一早,别让我再看见你!”说完,商厘推开她,起身朝卧室走去。见状,少女立马亦步亦趋跟上,在她即将进入房间的前一刻,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门板与外界隔绝,提供了暂时的安宁,巨大的疲惫也一下袭上心头,商厘累得澡也不想洗,只想立马躺上床,好好睡一觉。

    然而,片刻后,笃笃笃的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商厘没理,想着等她敲累了自然就停了,于是乎,她上床拉过被子,闭眼,准备睡去。

    但她还是低估了跟屁虫的执着,终于,商厘忍无可忍,掀开被子,几步过去,沉着脸,猛地拉开了门。

    “到底要干嘛?消停点行吗?”

    少女似乎被吓着了,半晌才眨了眨眼,然后低头,小心攥住她的衣角,“想跟老婆在一起。”

    “我这么个大活人,还能跑了不成?”

    “那老婆不会离开我吗?”

    商厘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嗯了声。

    得到了保证,少女将手慢慢从她衣角挪开,看着很是不舍。

    商厘当做没看见,毫不留情地转身关门,没了嘈杂的声音,一沾床,她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尘土飞扬,嘈杂的人声充斥在耳膜,或欣喜,或震惊,一件件古老的文物随之被小心取出,商厘很想上前查看,身体却像是被某种力量束缚住了般,困在原地,完全动弹不得。

    这时,天空忽然一下暗了下来,抬头一看,乌云密布,不过顷刻,豆大的雨珠砸在了刚出土的书卷上,而搬运的工人却差无所觉,任那些书画被雨水浸湿。

    商厘张嘴想喊,却发现怎么也发不出声来,她剧烈地挣扎,终于,她能支配自己的身体了,因为惯性,她猛地向前一扑……

    与此同时,她醒了。

    第 30 章   第 30 章

    速度之快,让商厘不由惊诧,就片刻功夫,少女又黏了上来。

    商厘:“又怎么了?你是三岁小孩吗?还要人□□?”

    “我已经及笄了。”少女头支在她的肩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轻言软语,说话间,气息洒在她的耳后根,激起一片战栗,“老婆,可以同房了。”

    大脑轰地一下炸开,这是在勾.引她吧?就是吧?!

    商厘脸两侧泛起热气,强作严厉,想说什么,却一时辞藻匮乏,竟不知如何教训这女人。

    “你……”真是不要脸!

    “老婆~”

    “你放开!”像是被火烫着了一般,商厘连挣带推,只想赶紧离这个女人远点。

    哪知下一秒,少女突然被甩出去,侧趴在了地上。

    见状,商厘有点懵,她也没用多大力气啊,怎么就趴下了?

    地上传来一阵痛呼,商厘连忙蹲下,将她扶起,“磕到哪儿了?我看看。”

    少女捂着膝盖,直直看着她,泫然欲泣。

    “不好意思,我……我都说了让你放开,谁让你不听的。”商厘蹲在一旁,卷起少女的裤脚,俯身查看。

    膝盖青一团紫一团,在白皙透亮的肌肤上格外明显。

    商厘:“过几天就好了,让你不长记性,还有其他地方吗?”

    “我没事了。”少女至上而下看着商厘的脸,瞳孔里全然不见方才的楚楚可怜,另一只手环住商厘的肩,悄悄捻着她的发梢。

    闻言,商厘松了口气,起身,坐在了少女旁边,少女则抱住她的手臂,顺势靠在了她肩上。

    商厘皱眉,“还想再来一次?”

    “我睡不着。”

    “跟我在一起就能睡着了?”

    少女嗯了声,仰头看着她,“老婆陪陪我吧。”

    商厘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干什么?要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

    少女眸子转了转,问道:“刚刚那个人是谁?”

    提到那个男人,商厘脸上闪过一丝恶心,“一个烂人罢了。”

    “嗯?”少女来了兴趣,追问道:“老婆认识他吗?”

    商厘:“邻居。”

    “还有呢?”

    “问他干什么?”

    少女摇摇头,“感觉他不是什么好人。”

    “知道就好,以后要是看见他,自己躲远点。”商厘不自觉叮嘱道,眼里更是写满了厌恶,“这种人,要不是仗着有人给他擦屁股,早死了八百回了。”

    “怎么了?”

    商厘本不想说,但为了给少女一点警示,三言两语把那人做的烂事概述了一遍。

    “那他有伤害老婆吗?”

    商厘拧眉,厌恶更甚,“他倒是想,但没得逞。”

    “什么?”手臂上的力陡然加大,少女的脸蓦的冷了下来,瞳孔里更是迸发出浓烈的狠意,但在商厘转头的一瞬,一下消散。

    “别担心,我没事。”看见少女一脸担心,商厘不由稍稍放软了语气,“有事的是他。”

    少女敛下眼中的情绪,将商厘抱得更紧。

    “好了,赶紧去睡觉吧。”商厘道。

    少女嗯了声,手却不打算撒开。

    商厘横了她一眼,“快点。”

    少女顺着手臂慢慢滑下,最后揪着一点衣袖角角,作为最后的挣扎,商厘则毫不留情地抽出手,起身朝卧室走去。

    总算消停,商厘躺上床,感觉比去了一趟工地还累,而对于女人的去处,却没有一点头绪,难不成真得养着了?

    这女人看着要痴不傻的,也没个亲人,赶也赶不走,难搞。

    商厘想着能够收留她的地方,却是了了,要不给她找个工作?这样衣食有了着落,应该就不会纠缠她了吧?而且,等下班了,也没精力纠缠她了!

    越想越觉得可以,商厘决定明天就找人问问,争取早日将这麻烦解决了。

    思虑得当,安眠药的作用开始发挥效果,不一会儿,商厘意识便开始迷离,沉入黑暗。

    然而睡得却不安稳,被噩梦惊醒,出了一身冷汗,一看时间,凌晨三点,再想睡却是不能了,好在商厘已经习惯了,干脆起身,打算去工作室修补前天客人送来的古迹,静静心。

    推开门,就见旁边缩着一个人,小小的一团,过长的头发随意落在地上,闻声,立即抬头朝商厘看了过来。

    这样的场景还真是熟悉。

    商厘拧眉,“不去客房,在这儿干什么?你一直蹲在这儿?”

    少女侧身,抱住她的腿,“不是客人,我要跟老婆一起睡。”

    没想到这女人执念还挺深,但她自小便不喜与人接触,同住一间房已是勉强,更别说让别人睡自己的床了,闻言,商厘二话不说便拒绝了,“不可能,想都别想。”

    “好吧,那我就这样守着老婆。”少女依言靠墙坐下,头继续埋在膝间,任谁看了都觉得可怜。

    商厘却只觉火气直冒,“行,你不嫌累就这么坐着吧。”

    “老婆,你去哪儿?”

    “别跟来。”

    少女便不动了,看着商厘进了一间房。

    工作室不算大,但基础的机器都很齐全,因此能够做一些简单的修复,墙的四周做了独特的隔音处理,不用担心扰民,也是商厘的心安之处。

    但今天,商厘坐定,心情却还是无法安定,这样的状态实在不适合工作。

    工作室的光比外面亮了几个度,透过细小的门缝,在黑夜中格外明显,少女睁着眼,看着那一处,她并不觉得难受,像是已经习惯了等待,只是之前是无妄,但现在不同。

    忽然,木质大门从内打开,倾泄一地光辉。

    商厘环胸,皱眉看着还在原处的女人,几秒后,像是认命般,去客房把被子抱了出来,扔在地上,上面铺了厚厚的毯子,也不怕着凉,然后对少女道:“就睡这儿,不许上床,听到了吗?”

    少女目光一路追随着她,闻言,笑盈盈地嗯了声。

    商厘不掩嫌弃,“过来睡吧。”

    “嗯。”少女轻快地哼了声,却没起身,而是朝商厘伸出了手。

    商厘耐着性子,走近把人拉起来,然而,女人一起身,却像是没骨头似的,懒懒靠在她身上。

    “老婆终于答应跟我……”

    “闭嘴!”似是料到了女人要说什么,商厘把人往床上一推,“睡下面去。”

    “老婆。”少女还是一脸笑意,酒窝浅浅,“你真好。”

    商厘哼了声,关上门,没理她了。

    冬天的天亮得格外晚,商厘从案间抬起头时,外面仍是黑漆漆的一片,再一看时间,已经七点多了,开车去博物馆的话正好。

    弓久了,腰有点疼,商厘撑着桌子站起身,去卧室换衣服,刚打开灯,大床一侧就坐起了个人。

    “老婆。”

    差点忘了她。

    商厘找出要穿的衣服,开始犯愁,这要她怎么换呢?

    “老婆。”少女起身,想要朝她走来。

    “你就在那儿,别动。”商厘连忙止住她,拿着衣服,快速去了浴室。

    换好出来时,少女已经坐在了客厅沙发上,“老婆,你要去哪儿?”

    商厘边整理衣服边淡淡道:“你别管。”

    “好。”少女乖巧应下,又问,“老婆带我一起吗?”

    商厘:“你自己待在家。”

    这次少女就没那么乖了,反问:“我不能跟老婆一起吗?”

    “不能。”

    “可俗话说,嫁妻随妻,嫁狗随……”少女说得颇正经,商厘听得一梗,“我可不记得我有娶你。”

    少女:“我记得。”

    商厘:“那你记错了。”

    “没记错,你就是我老婆。”少女立刻反驳。

    商厘懒得跟她争辩,换好鞋,提上包,在玄关处交代,“我出去一趟,你好好待在家,别捣乱。”

    少女有些怨怼地看着她,倒是像极了独守空闺的小娘子。

    商厘被逗笑,“我中午就回来。”

    闻言,少女眼睛稍微亮了些,总算妥协,“好吧,那我在家等老婆。”

    “嗯。”

    出了门,笑意还留在唇角,反应过来,商厘立刻摆正了脸,后天,最晚后天,一定把她送走!

    下了一夜雪,天地一片银装素裹,好在博物馆离家不远,开车过去不过二十几分钟,还没开始上班,馆内一片寂静。

    商厘拿钥匙打开门,径直去了修复室,因为身体原因,她并未全程参与挖掘工作,只看了现场拍摄的照片,但亲眼看到实物,又是另一种感觉。

    商厘仔细看过去,花了不少时间。

    不知不觉,天亮了,工作人员陆续到了博物馆。

    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商厘转身,有些意外地看着来人,“师兄?你怎么回来了?”

    “这么大的新闻,我当然要回来看看了。”

    商厘自然明白他指的什么。

    艾景山和她一样,同在z大考古系毕业,随即先后拜在许穆青门下,毕业后,又进入了同一家博物馆,当年商厘身体还没有这么差的时候,两人经常一起工作。

    而如今,艾景山已经独当一面,能够独立主持项目,商厘大多时间却只能在室内修修文物,不能第一时间亲临现场,说不遗憾是假。

    “奉安陵挖掘工作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文物也陆陆续续送了过来。不过,关于奉安陵,我还有很多疑惑的地方。”商厘道。

    “嗯,你说。”艾景山认真听着,不时点点头,待商厘说完,开口道:“关于历朝的史料确实很少,现在只能从现有的文物入手了,这不,怕你们人手不够,我回来帮帮你。”

    “真的吗?”商厘感激地笑笑,带艾景山移步到了展览台前,“这是第一批在奉安出土的文物,可惜上面的文字都模糊了,无法推测出到底介于哪个朝代。”

    “不是有半副画送了过来吗?看看能不能从上面下手。”

    商厘点点头,“没错,那副画刚运过来,还没来得及修复,师兄要去看看吗?”

    正说着,身后突然传来了同事的声音。

    “唉,,我说怎么还有人和小厘一样卷,看到是景山,那我就明白了。”

    “哈哈哈哈……你们是不知道啊,之前在工地,这两人啊,一个塞一个的早……”

    打趣了几句后,众人回到工位,修复室只余机器运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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