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第 31 章
今天应该也是喝了酒,男人颠颠倒倒地靠近少女,伸长了手,还没够到,身子一歪,差点倒在少女身上,他连忙扶墙站稳,醉醺醺地开口,“嗝,这是从哪儿跑来的……嗝……没处去的话,跟爷走啊……”
“你干什么?”脑子还没动,商厘已经将门打开,声色俱厉,“这是我的地方,请你立刻离开!”
看见商厘,男人顿了一秒,然后颇无赖地开口道:“你可看看清楚,嗝,爷可没进你家,爷就爱站在这,你管得着嘛?”
呼出的酒气熏得商厘直犯恶心,“你再不走的话,别怪我不客气,这次,可不只是胳膊腿骨折了。”
闻言,男人的脸一下变得难看至极,皮笑肉不笑道:“行,我走。”随即又将目光转向少女,强撑着支起一抹笑,却更显油腻猥琐,“小妹,别在别人家门口蹲着了,跟哥走。”
从商厘出现伊始,少女的眼睛便黏在了她身上,此时听到男人的话,不悦地反驳,“不是别人,她是我老婆!”
说着,占有欲十足地起身钻进了商厘怀里。
忽然多了个冰冷的物件,商厘身子一下僵住,片刻后,勉强将人环住,冷声对男人道:“还不快滚。”
“你!”男人气急败坏,扬手就想挥过来。
商厘眼睛一眯,已经想好第一拳落在哪儿了。
然而,下一秒,男人忽地顿住,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般,身子猛地哆嗦了几下。
见状,少女阖眸,乖顺地将头埋在商厘胸前,完全没了方才那般阴沉嗜血的模样。
男人不明所以,那一瞬间,他只觉一股无形的力量束住了他的喉咙,濒临死亡,回过神来,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再次看向那个弱不禁风的少女,一阵心惊。
“哎哟,你怎么在这?孽障啊,你又在做什么啊?”空旷的楼道传来老人的声音,把男人揪到一边后,又忙对着商厘道歉,“真对不住,是我没管教好,你们没事吧?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实在不好意思。”
商厘沉着脸,“下不为例,如果令郎下次再来骚扰我……我爱人,我绝不客气!”
老人连连应声,边打边骂,催着男人赶紧走。
男人被拖着,行至拐角,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少女,刚刚到底怎么回事?是幻觉吧,哼,等下次……
少女若无所察,鼻间缠绕着沐浴后特有的暖香,轻嗅,心满意足地弯起了唇。
等两人离开,商厘偏头看向怀里的女人,伸手推了推,“喂,你还要抱到什么时候?”
“老婆。”一开口,声音就像浸了糖,少女不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仰头看着她,“老婆,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
“呵。”商厘差点被气笑,捉着她的手,让她从自己身上离开,“不管是谁,这种情况下,我都不会不管,所以,你不要自做多情!”
少女摇摇头,“才不是呢,你刚刚承认了。”
“情况特殊。”商厘双手环胸,拒人于千里之外,“你也看见了,这里不安全,赶紧走吧,要有下次,我可管不了你。”
“我不要离开老婆。”少女低声喃喃,随即坐下,又缩回了原处,“老婆嫌我的话,我可以守在外面。”
“你!”商厘一时无语,很是无奈地咬了咬牙,“起来。”
“老婆?”
“快点!”商厘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拧眉伸出手。
见状,少女喜笑颜开,打蛇随棍上,立马抱住了商厘的手臂,“老婆。”
“闭嘴,再这么叫,我真把你扔了。”
少女抿嘴,小声反驳了句,“本来就是。”
出来得匆忙,商厘头发没来得吹,只简单用毛巾包裹了起来,湿冷的感觉很不舒服,她迅速把头吹干,从浴室出来,看到直勾勾盯着她的少女时,愁得头疼。
这下是怎么也甩不掉了。
“冷不冷?”商厘问,顺便将空调温度往上调了几度。
少女点了点头。
商厘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了一圈,余光落在她泛红的手上,商厘眉头轻皱,起身从卧室找来一件睡衣,扔到少女旁边,“洗个澡去。”
“好。”少女抱起衣服,转头看了她一眼,踱步进了浴室。
灼人的目光没了,商厘松了口气,坐在沙发上,抱着平板,细细查看着考古现场拍摄的照片,思绪一下回到了那晚,现在想起,仍然让人震撼不已。
商厘按住因为激动有些发抖的手,深吸了口气,继续翻看着有关那位公主的资料。
就在这时,浴室的门敲响了。
“怎么了?”商厘走近问。
没多久,浴室门从里面打开,一颗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我不会。”
“嗯,什么?”门开的瞬间,商厘连忙转过了身,“不会用吗?”
“嗯。”
商厘:“你把衣服穿……穿好,我帮你开。”
“穿好了。”“老婆?”
“什么时候都不愿意。”话落,商厘没再管她,转身想回卧室,然而下一秒就被少女拉住了。
商厘拉开门,在少女身上瞥了眼,是初见时那身薄裙,如同焰火一般热烈。
“往这边拧是热水,这边是冷水,这是浴缸……毛巾在柜子里,浴巾没有多余的,你先穿睡衣。”商厘一一交代。
少女:“睡衣?是老婆的?”
商厘:“我就穿了一两次,洗干净了。”
“哦。”少女点点头,转而好奇地看向淋浴的开关,学着商厘的样子,往旁边一掰,“是这样吗?”
“嗯,对,等——”
话还没说完,冷水刷地从头顶冲下,给两人来了个透心凉,好在少女很快反应过来,把水关了。
商厘打着哆嗦,怒气冲冲地睁开眼,就看见少女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她一下泄了气,心理默念,跟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计较什么呢?
就在这时,少女找来毛巾,踮着脚,小心擦着她额上的水。
商厘别扭地偏过头,看见少女身子同样大半被淋湿了,裙子贴在身上,露出的白嫩肌肤挂着水珠,顺着肌理滑下,湿透的头发贴在脸颊两侧,像被淋湿的小猫。
“好了。”商厘握住她的手,被掌心的凉意一惊,催促道:“赶紧去泡个澡,不然感冒了我可不管。”
少女不答反问,“老婆冷吗?”
商厘抢过她手里的毛巾,“还有空管我,先把自己收拾好吧。”
少女咬咬唇,忽然低头,抓着她的衣袖,小声道:“要不,老婆跟我一起、一起……”
“咳,你羞不羞?”商厘差点被呛住,把她的手打开,“我可没这癖好,赶紧洗。”
出了浴室,商厘把门关上,重新换了件干爽的睡衣,本想就这么睡下,但实在放心不下浴室里的人,还是去了客厅等着。
过了许久,里面的人都没出来,商厘担心出事,正想敲门问问,就见少女披着一头湿发走了出来,见到她,素净的小脸立刻绽开了笑意,“老婆。”
商厘:“不是让你把头发吹干了再出来吗?”
少女站定,“不会。”
“这也不会那也不会,你是公主吗,什么都要人伺候。”商厘叹了口气,“把毛巾、梳子、吹风拿过来。”
“好。”
少女侧坐在旁边,一头长发,长至腰间,商厘一点一点擦下来,废了不少时间,又慢慢将其梳顺,滴水的发梢落在脚踝,凉意荡开。
“老婆。”少女转过头想看她,商厘立刻将她摆正,“别乱动。”
吹风机呼呼作响,柔顺的发丝从指尖滑过,商厘目光落在少女流畅的下颌线上,不得不说,这女骗子模样长得挺精致,倒像个大小姐。
等把头发吹干,商厘胳膊也举疼了,“好了,睡觉去吧。”
不想,少女忽然转过身,扎进了她怀里,鼻腔被少女的清香充斥,温热的气息扑在颈间,有些痒,“老婆。”
商厘被逼得靠在了沙发后,没有退路,只得把人往外推,“你再动手动脚,我真把你扔了!”
“老婆。”少女放开她,手却撑在沙发上,商厘被围困其间,压迫感陡生,这样的感觉让她不适地皱了皱眉,少女不进反退,身子前倾,鼻尖差点抵上她的。
大脑忽地停止运转,商厘怔怔看着眼前放大的脸,呼吸暂停,须臾后才回过神,偏头训斥,“起来,离我远点,听到了吗?”
少女委屈地扁起嘴,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了一圈后,恋恋不舍地直起了身子。
得了自由,商厘连忙起身,与她划清界线,没好气道:“自己去客房睡。”
少女扫了眼两人的房间,又看向商厘,“一定要分房睡吗?老婆?”
“不然呢?别乱喊,再得寸进尺,自己睡外边去,我可不会再管你!”商厘活动着手腕,只觉身心俱疲,自从招惹上这个女骗子,不,应该说女流氓后,她的日子就没安生过。
少女伸长手,想拽她的衣角,商厘瞥了眼,侧身躲过,少女悻悻收回,双手规矩摆在腿上,“那老婆什么时候才愿意跟我同房呢?”
“嗯?”这女人认真的?商厘脸上出现了一丝局促,这女流氓真是……
第 32 章 第 32 章
三天后,文物清洗及整理工作完成,有研究意义的文物已运往博物馆,商厘也跟着启程回家。
也不知道那个女骗子在酒店怎么样了。
不自觉想起她,商厘立马摇了摇头,她已经跟她没关系了。
然而,刚出了电梯,她钥匙还没拿出来,人就定在了原地。
少女蹲在她家门口,身上是上次穿的白色棉服,小小的,圆圆的,露出一个头,像颗汤圆丸子。
不过,这汤圆是芝麻馅的,黑心。
两秒后,商厘冷着脸,转身就想离开。
“老婆~”
听到声音,商厘头皮一下炸开,竟有种不想顾及形象,立马撒腿狂奔的冲动。
但已经有人先这么做了,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像来索魂的。
商厘转过身,在少女扑过来的瞬间,伸手抵住了她的额头,“你在这儿干什么?”
少女扑腾了两下,张开手,讨抱,“等老婆呀。”
商厘面无表情地看了她几秒,看来,不使用一点强制手段,她是不知道厉害。
想着,她另一只手从包里掏出手机,拨通了110.
“喂,你好。”
警察:“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电话打得匆忙,商厘一时卡壳,想着怎么描述,半晌才道:“嗯,有个女人,碰瓷,然后就一直跟着我了。”
“好的,女士,请问您现在在?”
商厘报了自己家的地址。
“好的,我们马上赶到,请问您这边安全吗?”
商厘下意识看了看眼前可怜巴巴望着她的女人,嗯了声。
警察:“能详细说一下情况吗?”
商厘:“大概一周前,我开车回家……今天我回家又……”
警察:“请问,她向您索赔巨额赔款了吗?”
商厘:“没有。”
警察:“那么,她私闯民宅了吗?”
商厘:“……没有。”
警察:“那她有威胁到您的人身安全吗?”
商厘:“……暂时没有。”
警察沉默,听筒里一时安静下来,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息。
“等等。”商厘皱眉,“但是,她严重影响到了我的生活!还有,我的名誉权也受到了侵犯。”
“她怎么了?”警察问。
“她……她胡乱叫我……老婆,我的声誉受到了损伤!”
话落,立马遭到一声反驳,“你就是我老婆!”
商厘心如死灰,对警察道:“就像现在这样。”
“嗯。”警察思忖了一会儿道:“也就是说,她在马路上碰瓷了您,您将其带回家,自此,她便缠着您,认为您是她老婆,对吗?”
商厘迟疑地嗯了声,但总感觉哪里不对。
“啊这个,不好意思,女士,从她的行为来看,她并未构成实际的违法行为,我们无权拘留她。”警察为难道:“不过,我们可以从旁协助,解决你们的感情纠葛。”
“不是。”商厘总算回过味儿来了,“我跟她素昧平生,没有一丝感情,完全是她单方面的纠缠!”
“老婆,你别这样,我们明明已经成亲了。”
商厘:“你先闭嘴,别说话。”
警察:“额,想必二位有什么误会,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
每逢过节,夫妻间吵架打架的比比皆是,屁大点事儿都要报警处理,接待得多了,熟能生巧,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他们实在不便插手。
楼道阴寒,浸入骨髓,站了许久,商厘忍不住打了几个哆嗦,挂断了电话。
四目相对,商厘只觉棘手异常,思忖着把这人赶走的法子,少女冲她翩然一笑,商厘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指纹解开房门。
少女想跟进来,商厘抵住门,“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没用,听到了吗?”
“老——”
商厘心生烦意,皱眉,反手将门关上,嘭的一声,将两个世界隔绝。
得寸进尺,就不该对这个女骗子心软!
屋外,少女怔怔看着禁闭的铁门,神色有些黯淡,但片刻后,她也只是顺着墙角坐下,像商厘刚刚看见的那般。
但不同的是,知道了那人在里面,她眸子少了许多不安,平静了不少。
商厘本以为少女会纠缠不休,扰她清净,然而,过了许久,门外都没什么动静。
难不成走了?
商厘忍不住打开手机,查看门外的监控,小小的人缩成一团,蹲在墙角,她的眉倏地皱了起来,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就在这时,有人打来了电话,是她的母亲大人,游姝。
“喂,妈,有什么事吗?”嗡——
是手机震动的声音,商厘迷蒙中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是她的恩师,作为国家第四代非文化物质遗传继承人,也是当今考古界首屈一指的名师。
“奉安那边的文物差不多两三天就能过来了。”许穆青没有一句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
“什么意思?”商厘一下从床上坐起,因用力过猛,不小心扯到腰上的旧伤,她受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祈祷许穆青不要发现。
然而,事与愿违,许穆青语气立马变了,“腰伤又犯了?你呀你!那些死物倒是比活人更重要了!”
商厘慢慢缓过来,起身下床,边穿衣服边问:“全都出土了?”
许穆青无奈地叹了口气,“嗯。”
商厘动作一顿,“什么?您不是说了,让我去现场……您现在怎么出尔反尔呢?”
“哼,到底谁出尔反尔?要不是笑笑,我还不知道……”
“她又跟您说什么了?”商厘扶额,顿觉头疼,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顾客送过来的书画损害厉害,催得又急,我没办法。”
“好了好了,回回都是一样的借口,也不知道换个。”许穆青打断她的话,然后叮嘱道:“既然手头的工作要完了,那就回家好好休息几天,顺便陪陪你父母。”
商厘下意识拒绝,“没事的,老师,听说这批文物数量庞大,目前人手紧缺,我刚好可以去帮忙。”
“你去什么去!”素来以严肃著称的许穆青,在面对商厘时,也很难保持从容,“怎么?那么大个博物馆,少了你一个还不能活了?先回去,等休息好了再过来。”
商厘张张嘴,想说什么,电话那边忽然传来一阵忙音,许穆青匆匆交代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休息是不可能休息的。
从发现奉安遗址至今,她已经等了太久了,这个时候,她不可能离开。
拉开窗帘,外面没下雪了,太阳照进来,给房间添了一丝暖意,若不是外面尽是枯枝落叶,这样的天气,看着倒像春天。
快速从衣柜选了套衣服出来,商厘拿上就往浴室走去,卧室门刚打开,就受到一股阻力,接着,火红的纱裙映入眼帘。
记忆瞬间回笼。
差点把这女骗子忘了,怎么还没走?
商厘眉头一皱,刚想发作,少女就猛地扎进了她的怀里,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贴着她的锁骨,痒痒的,她连忙将人推离。
少女立刻可怜地唤她,“老婆。”
“昨晚怎么说的?不到黄河心不死是吧?”商厘环胸,拿出手机,作势要报警,“还不走?”
少女像是没听到一般,突然开口道:“鸢。”
没听清楚,商厘拧着眉头问,“什么?”
“名字,我想起来了。”
商厘哦了声,没有追问,心里却思虑万千,难不成不是女骗子,而是失忆少女?
“你家人呢?我帮你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你。”
“没有家人。”
还是个孤儿?
商厘:“多大了?”
少女思考了许久,“忘了。”
商厘一边接通,一边找来平板,打开监控继续看。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了,大忙人。”游姝嗔怪地骂了句,转而问道:“什么时候回来呀?我跟你爸……”
“这段时间可能不行。”商厘想也没想便道,说出口才想起之前答应回家,又忙补充道:“不是我不想回去,最近奉安新出土了不少文物,许多需要修复。”
“那所有人大过年的都不放假啦?你老师可跟我打了招呼了,别找借口。”
商厘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行行行,我过几天就回去。”
“你可别又忘了。”似乎想到了什么,游姝又道:“对了,这两天你可别再偷偷赶工了,像去年那样。”
商厘静静听着,时不时看一眼监控,少女姿势不变,一动不动,像是守着洞口的小动物一样,她不知不觉走了神。
“小厘?”
“嗯?妈,你刚说什么?”商厘将目光移开,对游姝道:“刚刚信号不好,没听清。”
“我说,我有个老同学家的儿子今年刚回国,还是单身……”
又是老生常谈的话题,商厘想起去年一场接一场的相亲宴,只觉头更加疼了,“妈,我现在还不想结婚,您就别乱凑对了。”
闻言,游姝也没生气,只道:“就是去见见,看不上也没关系,你要不喜欢男的,女孩子也行,妈没那么封建,只要你喜欢就成。”
“什……什么?”惊诧过后,商厘有些忍俊不禁,“妈,你说什么呀?你不会以为我……”
话还没说完,余光瞥见缩在墙角的人动了动,刚转过头,少女像是感应到了她的目光一般,忽的抬头,对上了她的眼。
商厘头脑一时空白,游姝在那边又说了什么,她全然没听见,只含糊地嗯了声。
“就这样吧,记得回家啊。”
商厘道了声好,电话随即挂断。
监控里的女人又缩成了原来的样子,像被人抛弃的小宠物。
眼不见心不烦,绝不能再心软了!
商厘合上平板,起身去浴室洗澡,热水从头顶冲下,驱散了一身的寒冷,忽地,一阵冷风吹过,透过窗间的缝隙,商厘被冻得立刻打了个哆嗦,脑中不受控制地想起某个蹲在门外的女人。
也不知道走没走。
她到底什么来头?没有家人,流落在外?还是从医院跑出来的?
商厘摇摇头,不想了,这些都跟她没关系。
这么想着,洗完澡后,她还是打开监控看了眼,结果不出所料。
怎么就招上了这么个麻烦?甩都甩不掉!
万一冻死在她门前,她可说不清楚!
商厘不免又想到了两人初见那晚,冰天雪地里,少女只着一件薄裙,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思忖的空挡,监控里忽然多了一个人,是隔壁那户人家的儿子,酒鬼一个。
认清来人,商厘立刻皱紧了眉头。
第 33 章 第 33 章
商厘有些烦躁地抿了抿唇,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头?不管如何,这都不是她能管的,况且,她还有正事要忙。
思忖了片刻,商厘决定给她找个酒店,这也算仁至义尽了。
“别跟着我,去那边坐着。”商厘走一路,少女跟一路,最后到了浴室门,商厘有些不耐地开口道。
“好的,老婆。”
磨砂玻璃门关上,隔绝了两个人影,少女垂眸,眼瞳里看不清什么情绪,片刻后,她挪步至沙发,目光却直直盯着浴室门,仿佛守护在宝石旁的巨兽,慵懒却危险。
水声响起,雾气很快蒸腾,人影变得越发模糊。
少女眉心一皱,蓦的闭上了双眼,似在努力回想着什么。
也是这样的大雾,纯白缥缈,旁边是一片树林,白皙瘦薄的后背一闪而过,沾了水的发贴在上面,忽然,女人转过了头,却被烟雾笼罩,她看不清她的脸。
黏-腻-潮-湿。
如同记忆。
少女捂着心口,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没事了,没事了,她现在就在自己身边,其他的,都不重要。
她重新看向浴室,苍白的脸强撑起一抹笑意。
与此同时,浴室门打开,商厘围着浴巾,一只手拿着吹风机,一只手胡乱擦着滴水的发,没有往沙发上看,仿如无人。
少女一下呆住,一秒、两秒……然后,脸迅速红了。
扰人的目光离开,商厘感到奇怪,忍不住看了眼她,只见她低着头,垂落的长发露出一点耳朵尖尖,通红。
这是在干什么?商厘莫名,但也没问,对着镜子继续吹发。
就在这时,比以往更为灼热的目光投射而来,商厘不由起了一身疙瘩,回看过去,刚好同少女的眼睛对上,但不过一秒,少女就别过了头。
想看又不好意思看,故作矜持。
商厘脑子轰地一下,终于品出了一丝别的味儿,再看镜中的自己,凌.乱裹着一条浴巾,堪堪遮住重点部位,大片雪白的肌.肤露出来,脸被水蒸气蒸得微微泛红,少了许多平日的清冷疏离。
商厘微愠,不只是女骗子,原来还是个女流氓!
此时,少女内心也是天人交战。
一个小人儿说:非礼勿视,她怎么能趁人之危呢?简直太下流了!她怎么能这么龌龊!老婆知道了,一定会生气吧。
另一个小人儿说:都是自己老婆了,就看两眼怎么了嘛,她也没有其他想法。
而现在被当场抓包,少女更是心虚地垂下了头,背脊却挺直,显出一丝正经。
客厅铺了厚厚的地毯,赤脚走在上面近乎无声,加上慌乱的心,直到湿热的气息扑来,她才察觉到商厘的到来。
前方落下一道阴影。
“小流氓?”商厘当她是小妹妹,又见她一时乖巧,看着还有些羞怯,她不由起了逗人的趣味,上手捏了捏她的脸,温度传到指尖,很烫。
少女看着她的瞳孔明显怔住了,半晌,脸贴住她的手蹭了蹭,“不……不是流氓,我是你老婆,应……应该的。”
商厘立马触电般放开,疯了,去招惹这个女流氓干嘛?
“老婆~”商厘气得嗤了声,用力想挣脱开,却发现整个人像是被铁锢住了一般,无法动弹一点,只能感受到磨.蹭间带来的特殊触感,这一下,她更不敢动了。
“你再这么动手动脚,别怪我不客气!”商厘愠怒。
怀里的人却柔柔开口,像只可怜的小猫,“老婆,不要喜欢别人好不好?”
“别做出这副样子来。”商厘满脸写满了嫌弃,浑身都在抗拒,“撒手。”
少女低低呜咽了声,缓慢松开手。
屋内光线昏暗,这时,商厘才发现,少女的衣服胡乱地套在身上,没有一点章法,看得商厘直皱眉头,“手抬起来,老实点,别动。”
边说边将里衬整理好,然后又将棉服套在她身上,拉链一拉,瞬间,整个人立马变得圆鼓鼓的,只露出了个脑袋。
稍微有点大,勉强能穿。
商厘看了会儿,又从衣柜里翻出帽子围巾,正想给她戴上,忽然瞥见她乱糟糟的头发,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少女挠了挠头,沿着一缕发丝捋下,但这样显然没什么用,少女不好意思地飞快吐了吐舌头。
商厘差点被逗笑,抿着唇,示意她拿梳子梳。
“好。”梳到末尾却怎么也梳不动,打结了,少女立马看向商厘,“老婆。”
“你倒是挺会使唤人。”商厘倚靠在梳妆台,白了她一眼,接过梳子,弯腰,细细把她头发理顺,“把自己当公主啦?”
少女哼唧了声,转身环抱住她的腰,“老婆。”
商厘不动声色,手伸到后面,打了下她的手,立马就传来一声惊呼,“还老不老实了?”
少女缩回手,呼痛。
“好了。”梳顺的长发倾泻而下,像黑色的丝绸,顺滑飘逸,商厘道:“把帽子围巾戴上,快点。”
“老婆怎么不给我戴?”
“自己没手吗?”
少女微瘪着嘴,胡乱围了上去,没有一点章法。
作为强迫症,商厘实在看不下去,又帮她取了重戴,细软的长发贴着手背,有种莫名的熟悉。
商厘:“公主,这样你满意了吗?”
戴上帽子,现在就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了,黑白分明,不动的时候透着几分憨气。
少女想来拉她,商厘轻巧避过,“走了,快点。”
“好。”少女应下,屁颠颠跟在她后面。
商厘找出双棉鞋,扔她脚下,“穿上看看合不合适。”
“合适。”少女低头看了好一会儿,“谢谢老婆。”
商厘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已经选好了酒店,驱车直去,办理好入住,商厘把人领到房间,拿出身上所有现金,放在桌上,道:“房间我开了一个月,够你把伤养好了。”
说起这个,突然想起药忘拿了。
还有正事在身,商厘不可能再跑一趟,“你自己打车去医院,让医生给你换药,明白?”
“医生说,要老婆换。”
“我还有事,没空理你。”否则,她早就把她扭送公安局了,要再不识相,就别怪她不客气了,商厘转身,“我走了。”
然而,这人从来不知识相二字怎么写,只知得寸进尺。
步子刚挪开半步,后面的人就贴了上来,手死死环在她腰间,“老婆要去哪儿?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跟你什么关系都……”跟这人完全讲不清理,商厘索性放弃,敷衍道:“上班,等下班就过来。”
“我要跟老婆在一起。”少女立马开口。
面对这样难缠的一个东西,绕是平日再淡定自若,商厘此刻也不由愠怒,“我上班你跟着干什么?”
“那为什么要把我丢在这里?”少女阴阴问,沉闷压抑,“老婆不要我了。”
陈述句,淡淡的语气述说她的罪状。
商厘莫名有点心虚,一时顿住,哑口无言。
见鬼,这骗子都不心虚,她心虚什么?
“不想再这儿?”商厘彻底没了耐心,“行,那跟我去警局。”
少女立刻摇头,同时将她抱得更紧。
商厘被勒得疼,“不想去就赶紧放开!”
“为什么不要我?”少女松开手,脑袋靠在她的后背。
商厘听得头大,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已经下午了,不多久,天就要暗下,从这里去奉安,坐飞机过去还要两个小时,不能再耽误了。
“我有事要办,不是不……不要你。”商厘咬着牙道。
“那怎么不把我留家里?”
商厘:“……”
“老婆,你把我一起带走吧。”说着,还在她背上蹭了蹭。
“不行,有规定,外人不能进入。”
闻言,少女低头喃喃,“我是外人吗?”
商厘懒得再反驳,转身把人推开,“我走了,你自己老实待着养伤。”
“好,老婆工作完就会回来接我吗?”
商厘含糊点了下头,看了眼时间,便匆匆出了门,因此也没发现身后少女直勾勾的眼神,像披了张羊皮的狼,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本性。
到达奉安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了,约莫二十几个探方规整排列,里面的人或铲或刨,一车车的泥土被倾倒在一边,另一边是已经出土的文物,散落在地上,等着专车运走。
商厘打着手电,小心走过去看了看。
尽管历朝的文物早在几个月就出土,并首次证明了历朝的存在,但再次看到这一大批文物,商厘还是不由动容。
因着天色暗,除了守门的大爷,几乎没人发现商厘的到来,她也不声张,默默观察每个探方的情况。
这次发现的奉安陵,据推测是历朝一个皇家子弟的陵墓,但距今久远,加上古代盗墓贼肆掠,目前为止,还没找到墓穴的真正位置,因此墓穴主人的身份也无法证实。
但有野史记载,历朝四十九年初,历帝幼女柔嘉淑顺、丽质轻灵……故册封为奉安公主……五十一年末,奉安公主薨,举国悲恸……
关于这位公主的信息,拼不出半张残卷,想深究也无法,商厘也是一次偶然才在许穆青书房里窥得一点。
当时,便有人推测,历史上还存在着一个朝代,仅有一百三十七年,她被这段短暂的历史吸引,此后,更是将其作为研究课题,然而许久都没有出结果,直到她两年前首次带队挖掘出一个……以及这片奉安陵遗址。
“等等,先别挖!”
不远处传来的惊呼将商厘的思绪拉了回来,几道手电凌乱交叉在一起,纷纷涌向同一个地方,商厘自然也跟了上去。
“你们闻闻这土,墓穴应该就在这附近!”
激动而肯定的声音响起,所有人疲惫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笑意。
商厘也发现了,考古主要根据土质进行分辩,棺材类器物腐烂后,会导致土色变成黑色,而随葬的铜、铁氧化后会让土色变成黑或绿色。
还好她今天及时赶到了。
商厘道:“王老师,让我来吧。”
“嗯?”王升转过身,才发现是她,“哎哟,你怎么来了?许老刚还跟我说,要是看到你了,就立刻把你撵走呢。”
王升是这次考古发掘的主要负责人,商厘曾和她合作过多次。
商厘笑笑,从包里拿出自己最常用的铁铲,打着商量道:“那您别告诉他不就成了。而且,我来都来了,多个人手不好吗?”
话刚完,不想,身后就想起了许穆青的声音,离她就半肩之距。
“哼!”
商厘连忙将人扶住,“老师,这大老远的,您腿脚不方便,跑来……”
许穆青又哼了声,“还先告起状了!”
“老师。”
王升也打着圆场,商厘将许穆青扶到一边,从旁边的农工手里接过一把,小心下到深坑里。
旁边几个年轻人轻轻一跃,便跳进了深坑里,显得她的动作有些笨拙。
还记得,她以前也是这样,仗着年轻,无所畏惧。但就是这样长时间的下工地,各个地方的伤病都找了上来,因此,她三年前才不得已转入室内,偶尔做做文献整理或者文物修复的工作。
但她真正热爱之地,还是在考古发掘现场,那种亲手刨开尘土,揭开一段历史,重现一段古人生活的场景,这样的成就,是无法比拟的。
商厘不由失笑,自己明明三十不到,却有了种暮年已至的感觉。
挖掘的深度逐渐加深,黄土被一车车拉上去。
商厘蹲在地上,换成小铁铲,一点点刨,然后又拿着小刷子小心扫开。
确定了墓穴的大致方位,几个人同时动工,时间不知不觉流过,月光如练,挥洒下来,照在初具形状的墓穴上,清扫干净浮土,粗略的花纹露了出来。
商厘想站起来看看,一动,才发现腿完全麻了,腰更是僵得直不起来,商厘咬牙,也不管满手的土,揉了揉腰,等软和了一会儿后,才扶着挖出来的土墙站起来。
照明设备都集中在了这里,拍完照后,商厘拿着个小手电,凑近了,仔细观察着上面的纹理,有些熟悉,总感觉在哪里看过。
忽的,她脑中闪过一个画面,依稀记得,那个碰瓷的女人裙摆上的花纹,竟然和这上面的有着同工异曲之感。但马上,她便摇摇头,想那个女骗子干嘛?真是疯了。
也许只是巧合。
“小厘,你怎么看?”在助手的搀扶下,许穆青也来到了墓穴前,问商厘道。
方才经过几位技工及专家讨论,有人对墓穴主人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堂堂一朝公主,陪葬物怎会如此寒酸?”
“按照当朝规格确实如此,但也有史料显示,奉安公主下葬的时候,历朝已至末路,国库早已亏空,所以,不能一概而论。”商厘道。
许穆青点点头,赞同之意不予言表。
“是与不是,还得继续挖开看看。”
“没错,都到这里了,不如一探究竟,如果真的证实了,这将是考古界的一个奇迹。”
最后王升拍板,一鼓作气,继续挖。
虽然原则上,考古能不挖就不挖,棺柩能不掀就不掀。
但自从历朝被证实后,盗墓贼便开始蠢蠢欲动,如果不趁早开工,谁也不知道会生出什么变故来。
测量工作完毕,几人头上顶着小手电,分别站在几处,一起使力。
棺盖推开的声音响起,商厘站在一旁,半张脸沐浴在月光下,严肃静穆。
“闭嘴。”商厘沉着脸,转身吹干头发,迅速换好了衣服,正要出门,就见少女也立马起身,跟了上来。
“你就打算这样出门?”商厘拧眉瞟了她一眼,少女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薄纱,而现在外面零下十几度。
也不知道这人昨晚怎么想的。
事情越想越诡异。
商厘摇摇头,将思绪打乱,朝少女扬了扬下巴,“过来。”
把人领到卧室,商厘从衣柜取出几件衣服,在少女身上比划几下,找到几件稍微合适的塞到她手里,“换上。”
少女手悄悄揪着衣服,抑制着闻一下的冲动,点了点头,“谢谢老婆,老婆真好。”
“再乱说我给你扔出去。”
少女轻轻抿着嘴,眼睛却亮晶晶的,瞳孔里装满了她的身影。
商厘被这样的眼神看得不适,囫囵又说了什么,快步出了卧室,拉上门,在外面等着。
室内无声,少女低头看着手里的衣服,终于忍不住,放在鼻尖克制地嗅了嗅。
时间一分分过去,人还没出来,商厘逐渐变得不耐烦起来。
良久,门终于开了。
“好了就赶紧……”
门微微开着,少女探出小半个身子,头发凌乱,“老婆。”
商厘:“干什么?”
“我不会,不会穿,老婆可不可以帮我……”说到最后几个字,少女头低下来,声音越来越小。
“嗯?什么?”商厘怀疑自己听错了,错愕了半秒,“不……不会穿?”
少女点点头,伸出只手,勾着商厘的小手指,想把人往里拉。
色/诱?
商厘脑海立马蹦出这个词,整个人瞬间不好了,甩掉她的手,冷淡道:“别再搞这些小把戏了。我不喜欢女人,更不喜欢女骗子。”
卧室有些暗,泄进去的光衬得少女的脸明暗交错,看不清所有细微表情,片刻,她缓缓问:“那喜欢谁?”
“谁也不喜欢,赶紧穿好……“
话还没说完,商厘就被一道力拉进了卧室。
没想到少女看着纤薄瘦弱,突然爆发的力气却大得可怕,商厘差点没站稳,怀里已经多了个人。
卧室门关上,更显黑暗。
色.诱不行,还打算用.强?
第 34 章 第 34 章
“哪是打架哦!俺刚听见那个女娃儿叫另一个女娃儿老婆嘞!”
商厘出身书香世家,最重礼仪教养,出生至今,还是第一次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一时间,她脸微烫,忍不住呵责道:“赶紧放开!否则我让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钱?我不要钱。”少女摇头,脑袋在商厘怀里拱来拱去,片刻,哽咽着开口,“老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此话一出,四座震惊。“老婆。”孟鸢揉着眼睛,几秒后,迷茫地看向她,“你去哪儿?”
“我去喝口水。”一开口,嗓音变了,“顺便吃点药,我感冒了,你别靠过来。”
孟鸢眼里立刻盛满了担忧,“是不是因为……”
商厘摇摇头,否认了,“只是前几天着凉了,我没事,很快就会好了。”
“哦。”闻言,孟鸢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可我还没说是因为什么呢。”
商厘的表情凝固了一瞬,掩唇咳了两声,没再接话,起身下床了。
吃了退烧药,商厘头更加晕了,身子也软绵绵的,平日很少生病,没想到之前积压的在这次一下全爆发了出来,病来如山倒。
这样的状况自然不适合精细的修复工作,无奈,又得去找副馆长请假。
一听她生病了,副馆长赶忙让她多休息几天,严令她病彻底好了才能来上班。
平常主动加班的机器人突然请了假,还不止一次,馆内的人无不好奇,很快便打听了出来。
至此,消息像长了脚一般,传得越来越远。
先是艾景山发来消息问候,接着是许穆青打来电话批评,说什么也要给她找个帮手。
最后消息传到了商嘉平和游姝耳里,打来电话时,商厘刚睡下,于是成功错过了电话。
不知睡了多久,商厘被门铃声吵醒了,刚睁开眼,就感觉自己额头上盖了什么东西,一摸,发现是块热毛巾。
她下意识去找孟鸢,这时门铃又响了起来,她只好爬起来,先去开门。
是于笑笑。
“哎呀,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了?”于笑笑左右手提着两大袋东西,用手肘将门关上,又催促道:“走,风口冷,快进去。”
刚醒,加上高烧还没退,商厘脑袋昏昏沉沉的,有些发懵地看着来人。
“好点了吗?”于笑笑把东西放好,又伸手在商厘额头摸了摸,“有点烧,吃药了吗?”
商厘靠在沙发上,点了点头,“你怎么来了?”
于笑笑:“我要不来,你一个人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
“我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这时,卧室里突然传来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商厘一惊,这才猛地想起家里还有个人。
“哦,这就是你家的那只野猫吗?”于笑笑兴奋道:“我看看去。”
“不是,等等。”商厘起身想阻止,哪想,下一秒,卧室门从里面慢慢打开了,首先露出了一条打着石膏的腿,接着是孟鸢探出头来的小脸。
顿时,于笑笑愣在当场,目光从孟鸢的脸上转移到了腿上,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着商厘,恍然大悟道:“别告诉我,这就是你养的野猫?”
孟鸢眼珠转了转,在看到商厘皱着眉明显不悦的脸色后,想默默退回去,刚蹦了一下,就见商厘快步走了过来,“让你好好躺着,乱动什么?”
“我……我想上厕所嘛。”孟鸢连忙临时编了个理由,“憋不住了。”
商厘一时说不出话来,顶着身后于笑笑好奇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扶着人去厕所。
从厕所出来,于笑笑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两人,忍不住打趣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你们两个病号怎么打算?”
孟鸢:“我只是瘸了条腿,可以照顾好老……”
“我不需要,顾好你自己吧。”商厘扶着人坐上沙发,凉凉开口道。
“噗哈哈哈哈哈哈。”于笑笑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不过,鸢鸢这腿怎么回事?怎么弄成了这样?”
商厘在一旁坐下,淡淡道:“车祸。”
“车祸!”太过震惊,于笑笑扯尖了嗓子,“什么时……不会是环山路那一起吧?之前我们还讨论着现场太惨烈了,车主开车也太不小心了,这多危险啊……不过还好人没事,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商厘瞥着某人,极轻地哼了声,孟鸢心虚不已,忙朝于笑笑使眼色,让她别说了。
然而,于笑笑最爱起哄,见状,幸灾乐祸道:“怎么?回来被骂了?不是我说,你这确实该骂,好让你以后长点记性!万一出了事……”
“笑笑姐,别说了。”明显感觉身边的气压越来越低,孟鸢忙拉了拉于笑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想让我死吗?”
“好好好,我不说了,反正有人收拾你。”于笑笑挑了下眉,然后叹了口气,“唉,本想着可以来撸撸猫,现在好了,猫不仅没了,还要多照顾一个人,亏惨了,真是亏惨了!”
“什么猫?”孟鸢好奇地探过头去,但下一秒,就被商厘提溜着后领拉了回来,“不关你的事。”
闲聊了几句,见两人还没吃饭,唯一的健康人于笑笑自发充当厨子、管家,贴心地把两人喂饱,然后送回房间才去客房睡下。
又吃了药,商厘烧退得差不多了,打开手机,才发现游姝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但现在天色已晚,考虑到他们可能已经睡下,便想着明天再回过去。
然而,翌日一早,于笑笑离开后没多久,门铃又响了起来。
以为她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商厘想也没想,便过去开了门。
“当当当——小厘,是妈妈。”游姝一手提着包,一手拖着行李箱,兴致勃勃道:“本来爸爸也想来的,但今天公司有事,我就先过来了。”
“妈?”瞬间,商厘还发懵的脑子一下清醒了,边帮她提东西边问:“妈,你怎么来了?”
“我听许老师说,你生病了,昨天给你打电话也不接,可急死妈妈了。”说着,还围着商厘转了个圈,仔细检查了一番,“现在好点了吗?”
“没什么大问题,吃完药已经好多了。”商厘木木地由着游姝动作,忽地想起卧室里还有一个人,这次绝不能让她发出动静!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商厘这次反应迅速,把游姝安置好后,连忙回到卧室,把睡得正香的某人摇醒,“孟鸢,听着,我妈来了,你等会儿就在这里待着,不要出去,更不要弄出什么怪声来,明白吗?”
“啊?原来不是打架哟。”“小厘,你那朋友怎么样了?”商嘉平问道。
商厘回过神,将脸上的水擦干,“一点小伤,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好。”
“是哪个朋友啊?”游姝插进来,问:“是同事吗?”
也不知为何,商厘脑子一顿,有些吞吞吐吐地开口,“不是,是……是前不久认识的。”
“前不久?”游姝思考了一会儿,惊喜道:“是司徒家的那个女孩子吗?”
商厘后知后觉才想起那人是谁,忍不住皱了皱眉,“不是她。”
游姝还欲再问,商嘉平打断她,“哎呀,好了,小厘这会儿该上班了吧,等有时间再问嘛。”
闻言,商厘看了眼时间,已经赶不及了,再者家里还有号病人,看来还得再请半天假。
挂了电话,商厘才发现手机里多了许多消息,大多都是馆内的人,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她干脆在群里统一回复了,只道是家里的野猫翻窗骨折了。
不出意外,马上收到了许多调侃。
刘工:没想到商工这么宝贵这只猫啊。
小琴:那可不,你们是不知道昨天中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小女友出事了。
于笑笑:要被鸢妹妹知道了,又得吃醋吧,哈哈哈哈哈
谁宝贵了,商厘拧眉,嫌弃地退出群聊,给副馆长打了个电话过去请假,理由自然还是那条野猫。
请完假,又去厨房简单热了个早饭,正想端进去,到了门口,不知怎的,商厘迟疑了下,脑中不自觉闪过沙发上的种种。
那时她偏着头,落地窗正好映着两人的模样……
商厘连忙摇了摇头,尽力甩掉那种不适的感觉。
一开门,就迎上了孟鸢幽怨的眼神,待看到她手里的早餐后,又立马笑开了花,“我就知道老婆不会不管我的!”
倒挺会自我安慰。
商厘将饭送到她面前,视线落在她后方,“趁热快吃。”
孟鸢:“我不,要老婆喂我。”
商厘:“你是脚断了,又不是手断了,自己吃。”
“我受伤了,我是病人,难道不该照顾我吗?”孟鸢把饭往商厘面前一推,理直气壮道。
商厘气得咬牙,“我专门请假给你热了早饭,还不算照顾你?”
闻言,孟鸢一愣,眼眶慢慢蓄了泪,“呜呜呜呜,老婆。”
“干什么?”商厘纳闷地扫了她一眼,“别哭哭啼啼的。”
“笑笑姐说,工作是老婆的命,而现在,老婆竟然愿意为了我放弃工作。”孟鸢吸了吸鼻子,捂住嘴,感动不已,“这是不是说明,我就是老婆的命。”
嗯?可以这么代换吗?
说着,孟鸢抓住她的手,放在心口,“原来,我在老婆心里,竟然这么重要。”
商厘触电般连忙抽回来,“赶紧吃,不吃我这就倒了。”
“这可不行。”孟鸢连忙将碗护在胸前,又把勺子塞到她手里,张开嘴,“要老婆喂。”
商厘恨不得直接把勺子塞她嘴里,忍了忍,还是耐着性子,一口一口吹凉了喂给她。
吃了饭,收拾完,商厘闲下来,疲惫这时才涌上心头,不得不上了床休息。
“睡好了,不许再乱动,听到没?”临睡前,商厘帮她把被子盖好,交代道。
孟鸢有些不情愿地嗯了声,“想跟老婆睡一个被窝。”
“想都别想。”怕她又乱钻被窝伤着脚,商厘不得不补充道:“先把伤养好,老实点。”
“好嘛,等我好了,就要老婆继续抱着我睡。”
商厘含糊嗯了声,闭上眼,强烈的困意涌上来,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浅浅的、有规律的呼吸声传来,孟鸢偏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侧脸,触手可及,这样的感觉让她安心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确认商厘已经睡熟了,她才不舍地闭目,悄无声息地将刚吸收不久的阴寒之气运转至全身各处。
郗宿那一击让她伤得不轻,要不是及时去荒野之地吸收了足够多的阴寒之气,恐怕这副身子都难以维持。
然而,魂魄差点被打散,勉强维持住,上面还是布满了破口烂洞,只能一点一点缝补完全,渐渐地,她的眉头隐隐抽动起来,额头冷汗直浸,除此之外,看起来与常人无恙。
不过,这对她而言,也确实算不得什么。
但郗宿既然已经找到她了,那他绝不可能善罢甘休,而她,也一样。
她睁开眼,杀机尽显。
窗帘拉着,房间的光线很暗,像是沉入了黑夜,让人恐惧,也让人安心。
商厘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嗓子疼得厉害,刚想坐起来,头也晕得不行,一摸额头,发烧了。
吹了一晚上冷风,也不奇怪。
她掩嘴咳了两声,把床头灯打开,去瞧旁边人。
还是睡前的姿势,难得见她睡得这么乖,但很快,商厘便发现了不对,只见孟鸢额上的头发湿了,紧紧贴在肌肤上,脸色也透露着一股不正常的苍白,就这么静静躺在那儿,像个没有生气的人偶。
商厘心里莫名跳了一下,不自觉将手放在了她的胸口,直到规律的心跳声传来,她才舒了口气,然后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没烧。
可能是做噩梦了吧。
刚想下床,手就被人拉住了。
“操操操!原来真是妻妻啊!我还以为我姬眼看人姬呢!!真的好刺激!”
“这女娃娃看着怪可怜的,马上就过年了,有什么事不能在一起好好商量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谁是你老婆了?”商厘气极,身子不受控地抖了起来,想着,报警!这就报警!绝不能姑息了这个女骗子!
“我没有胡说。”少女低声反驳,“是你说的,你要带我回家。”
越编越不像话!商厘忽的觉得,现在自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什么时候说了?”商厘冷冷嗤道。
“之前。”说着,少女依着她刚刚比划的样子,依葫芦画瓢。
“我……”商厘一时无语,“我的意思是,送你来医院,不是要带你回家!小妹妹,我跟你素不相识,我带你回家干嘛?”
“怎么会呢?你是我老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管老婆去哪儿,我都要跟着老婆!”
几番交流,商厘被打得措手不及,看戏的路人倒是弄清了来龙去脉,纷纷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深情女被薄情女抛弃,扔下自尊,卑微求和。
自然,商厘便是那薄情女。
商厘明白了,这女人是铁了心要赖定自己了!
什么深情薄情的,只待警察一来,什么都清楚了!
但现在,她被女人抱着,没有空手去拿手机,无法,她只得暂时哄骗道:“先放开,不是要我带你回家吗?”
“真的吗?!”少女忽的抬头,四目相对,情绪交织,为之动容。
没想到女人反应这么大,商厘一时怔住,莫名被女人眼里的欣喜所感染,仿佛自己真是她不辞千里、找了许久的爱人,而此刻欢喜的下面,是不能言说的哀伤,商厘心一抽,不由流露出一丝心疼。
疯了,她竟然心疼一个骗子!
真是疯了!
少女小声唤她,似在求证,“老婆。”
演得真出神入化!商厘心底嗤笑,不过,你以为我会上当吗?
第 35 章 第 35 章
“亲爱的旅客朋友们,我们已经抵达云城机场,当地时间为下午两点十七分,室外温度为三十四摄氏度……”
听着空姐的播放,商厘没动,直到孟鸢来叫她,她才睁开眼。
飞机落地,取行李,出机场,刚一到室外,就感觉一股热浪迎面冲来,火辣辣的太阳直射下来,让人睁不开眼。
“都九月了,怎么还这么热?”孟鸢一边抱怨,一边用手扇风,“我叫个车,厘厘,这边来。”
南方九月已经入秋降温,两人身上都穿了件簿衫,没想到乍一来到北方,就被高温打了个措手不及。
商厘看着她热红的脸,拆了包湿巾,娴熟地给她擦拭散热。
孟鸢立刻撒娇似地用脸贴她,“厘厘,你真贤惠,我要是男的,一定把你娶回家。”
“热死了,滚远点。”商厘登时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把湿巾扔她脸上。
“说你贤惠还不好?”孟鸢越发得寸进尺,双手圈住她,头贴着她的颈脖,肌肤紧贴,更加热闷。
这过分的亲近让商厘避之不及,当即把人推开,自己往后退了一大步,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
就在这时,打的车到了,司机热情地帮两人的行李放进后备箱,两人坐在后排,凉悠悠的空调一吹,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待司机上车,孟鸢自报手机尾号,司机看了眼订单,随口问道:“来云大上学的?”
孟鸢系上安全带,说:“没错,今天来报到呢。”
闻言,司机语气不自觉带了赞赏之意,“原来是云大的新生啊,嗯,真不错。”
云大全名云城大学,全国排名top3的名校,虽不及华清、燕北两所大学,但地理位置优秀,强势专业突出,比之也不遑多让,是众多学子梦寐以求的顶级学府。
孟鸢:“大哥是本地人吗?”
司机:“祖辈都生活在云城,我呀,是土生土长的云城人。”
“是嘛?”孟鸢一下来了兴趣,问道:“那大哥能推荐一下云城好吃好玩的地方吗?”
“哈哈哈哈,你算是问对人了,我在云城开了二十几年的车,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地儿。”司机一下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有个地方叫小桥埔,大学生最爱去,从云大北门出来,坐3号公交……”
孟鸢一边听一边点头,笑道:“记住了,谢谢大哥,有时间我们一定去。”
司机侃着天,忽然注意到后座一直没有出声的商厘,不由问道:“你们都是去云大的?朋友吗?”
孟鸢长臂一伸,揽住商厘的肩,“没错,从小学就一直在一起了。”
“哦,青梅竹马呀,现在的小姑娘可真厉害!”
“我不算什么,小青梅才厉害,要不是高考发挥失误,南明市的理科状元非她莫属!”
司机一听,震惊地回头看了一眼,“南明啊,高考大省,不容易,现在的小孩儿真是了不得!”
商厘本来安安静静地听着,闻言,实在受不了地开口道:“孟鸢,你少胡说。”
“我哪里胡说了?”孟鸢一手撑着她的肩膀,一手拉下眼皮、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商厘被她鬼灵精怪的模样逗笑,心底不由一软,小声假意斥责,“满嘴跑火车。”
调侃间,车子驶入云城大道,前来送行的汽车络绎不绝,全都堵在这一干道,透过车窗,能遥遥看见云大的大门。
看情况,前面的汽车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孟鸢干脆道:“大哥,我们就在这儿下吧。”
“好嘞。”司机再次帮忙搬下行李箱,“大学生活快乐哈。”
孟鸢挥手再见,“好,大哥慢走。”
下了车,还没站一会儿,毒辣的太阳似要将人烤焦,表皮凉意散去,逐渐升温。
这时,两男一女三个志愿者小跑到了两人跟前,“是新来的学妹吗?哪个系的呀,我们带你过去,需要先报到。”
孟鸢:“我美术的,她化学。”
话落,两个学长各自拖过她们手里的行李箱,向两个方向而去,“来这边。”
商厘一时愣在原地,转头看向孟鸢。
“等等,学长,美术在那边儿是吧?”孟鸢见状,连忙把自己行李箱夺了回来,“我等会儿自己过去就行,谢谢学长了。”
那个学长神色一黯,挠了挠后颈,有些不舍地挤出一句话,“好吧,有什么事可以找我帮忙,别客气。”
“好的。”孟鸢朗声应下,另一只手牵起商厘,“走吧,先帮你办了。”
商厘点了点头,注视着前方孟鸢的侧脸。
孟鸢今日穿了件深蓝牛仔外套,松松垮垮地挂在手肘间,露出白瓷般的手臂,披着一头蓝灰波浪长卷发,衬得肌肤如雪,整个人肆意不羁,在人群中是最亮眼的存在。
鸢风吹动发丝,三两绺滑过她的手臂,痒痒的,商厘忽然就感觉不到如夏日般的炎热了,心花盛开。
她想,她是喜欢孟鸢的,比想象中的还要喜欢。
在几个学姐学长的指引下,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完成了新生报到工作,前往各自的寝室。
孟鸢住七号宿舍楼,商厘住九号宿舍楼,两幢楼隔着一片绿化带遥遥相对,直线距离不算远。
“饿死了,把东西放好,我们去吃个饭吧。”孟鸢说完,朝她挥了挥手,前往自己的寝室。
商厘嗯了声,立在原地看着那抹蓝色消失,心口鸢涩,初中高中,她们都住一个寝室,睡上下铺。
拒绝了想要帮她搬行李的学长,径直上到四楼,商厘喘着气,在4008前酝酿了片刻后,掏出钥匙打开了门,环顾一圈,寝室无人,她倏地松了口气,才仔细打量起这个要独自借住四年的地方。
宿舍是四人间,上床下桌,原木色系,简约风,过道宽敞,阳台明亮,一排排绿植被阳光笼罩,油光发亮,里侧是独立卫……
等等,洗澡的地方呢?
商厘眉头鸢皱,不敢置信地在卫生间转了一圈,没有花洒!甚至连个出热水的水龙头都没有!
这么大个卫生间,怎么连个洗澡的花洒都不装?
她稍稍有些抓狂,脑中忽然闪过北方聚在公共澡堂洗澡的画面,瞬间,她有种拖了行李箱立马跑路的冲动。
这时,孟鸢打来电话,问她好了吗?说在楼下等她。
“宿舍没有浴室!”哒哒哒跑下楼,气还没喘匀,商厘便忍不住控诉道。
孟鸢外套脱了,只穿一件彩虹条纹吊带,下半身是一条深色窄版牛仔裤,纤腰楚楚,长身玉立,将一米六七的身材比例拉到了极致。
商厘一时被吸引住,就见孟鸢瞳孔一震,嘴巴张成o型,“不、不能吧,那我们怎么洗澡?”
“可能是公共澡堂!”商厘咬牙,气鼓鼓的,像个即将上刑场的坚贞女战士。
噗——时间飞逝,为期半个多月的军训终于结束。
“这课表认真的吗?我表哥说大学天天躺宿舍玩,逗我呢!”
“做梦吧,那得到大三大四了。”
“救命!生化环材,四大天坑,诚不欺我!”
“谁说高考完就脱离苦海的!”
“哈哈哈哈专业选得好,期末赛高考,我现在只求我们的任课老师能仁慈一点,期末饶我一条狗命!”
商厘也在看课表,除了周四下午是空着的,其他时间都有课,外加周六周日的实验。
日子望到头,让人看一眼就窒息的程度。
这学费交得,可真够值的!
这时,孟鸢发来消息,叫她吃饭,说自己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商厘拿着手机,来到阳台,往下一看,果然看到了孟鸢,尽管晒了半个月,但浑身依然白得发光。
灰蓝色的头发颜色浅了许多,随意地披在后面,宽肩细腰、长腿翘臀,光是一个背影,就让她心动得不行。
这样可不行。商厘想,她得冷静冷静。
正想回绝一起吃饭的邀请,孟鸢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孟鸢是少有的几个人中,她不排斥的电话,甚至在两人不能见面的时候,尤为期待。
“喂,商厘,你没看我的消息吗?快下来吃饭,我要被晒死了。”
“好,我马上下去。”嘴比脑子更快。
挂了电话,商厘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手机屏幕,不是,自己有病吧?
已经答应了,没办法,她只得下去,刚出宿舍门,想到了什么,她又折返回来,拿了把太阳伞。
孟鸢脸上化了个淡妆,本就绝佳的底子更加光彩耀眼,经过宿舍楼的人无不侧目看向她,可惜冷着一张脸,看起来一点都不好靠近。
商厘有些吃味地走过去,扯了扯她上衣垂下的系带。
抬眸看见她,孟鸢眉眼一下舒展开,整张脸瞬间有了光彩,仗着手长,一把搂过商厘,“你怎么回事?最近回我消息回那么慢,又没学习,干什么去了?”
“我就不能有自己的生活吗?”商厘把伞撑开,挣扎了下,不想跟她贴太近。
孟鸢哼了声,蛮横道:“那你就不能在你的生活里加个我吗?”
一句话,撩得商厘心口又泛起了涟漪,如此轻而易举。
她只得转移话题道:“对了,你看你的课表了吗?”
孟鸢:“还没呢,最烦上课了,看到那些课本就想吐。”
“你把账号登上,我帮你看。”
孟鸢立刻将头靠在她肩上拱了拱,撒起娇来,“吃饭看这个多倒胃口啊。”
商厘推她没推动,只能转而捏她的脸,“不看的话就别吃了。”
“你真恶毒。”孟鸢抬头,幽幽开口道。
商厘无所谓地嗯了声,抢过她手机,把账号输入,“密码。”
孟鸢闷闷不乐道:“我身份证后六位。”
登入教务系统,商厘找到孟鸢课表,细细浏览了一遍,又拿出自己的手机,一一对比,发现有节体育课重合了,而且还是在一个操场。
心底不可抑制地一喜。
忽然,她感觉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臂,接着把她往后一拉,重心一时不稳,后背抵上了孟鸢胸口。
“让你走路看手机,要不是我拉着,你早滚下去了。”
孟鸢的声音自颈后传来,商厘心跳一顿,再看前方的层层阶梯,不由一阵后怕。
“吓傻了?”孟鸢一只手环过她的肩,偏头看着她的侧脸道:“放心,我在呢,不会让你摔着的。”
商厘感觉自己侧脸几乎要贴上她的,热意隔空传来,肌肤表皮的温度上升了许多,她一边肩膀耸起,下意识往前躲了躲,“知道了,你放开我。”
“手机给我,走路不许看了。”
商厘把她的手机还给她,自己的揣进口袋,“去哪个餐厅吃饭?”
孟鸢:“去四食堂吧,刚好我有几个快递到了。”
商厘:“好。”
吃完饭,商厘站在快递站外等孟鸢,几分钟后,孟鸢怀里抱着四五个快递盒出来,她走过去打算帮她分担两个。
孟鸢直接把快递盒扔地上,看着手机道:“等等,还有几个。”
五分钟过去,孟鸢又抱了五六个快递出来。
商厘看着脚边一地的快递,叉腰道:“这就是你说的几个?”
孟鸢嘿嘿一笑,桃花眼立刻弯成月牙,“最后三个。”
“你!”
孟鸢立马一溜烟地跑进了快递站,徒留商厘看着一地快递发愁,她四处望了望,希望有个小推车可以借用。
可惜连个滑板车都没看见,更别说小推车。
是以,再次看到孟鸢那张脸时,商厘恨不得用眼神把她刀了。
孟鸢抿唇,心虚地低下头,扭扭捏捏地走过去,装摸做样地拉起她的手,夹着嗓子道:“好厘厘,我最爱你了,你就帮帮人家嘛,厘厘~”
商厘立刻把手缩回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滚蛋,自己拿。”
孟鸢嘟嘟嘴,大眼无辜地眨巴眨巴,此时无声胜有声。
“怎么帮你?我有八只手吗?”商厘咬牙道。
孟鸢摸着下巴,“我想想办法。”
几分钟后,就见她走到塑料袋自动售卖机处,一口气扯了数个,然后把快递盒装进去,又一个个挂在商厘手上。
十根手指几乎无一幸免。
“好厘厘,我们走吧~”
又不能真的丢了不管,商厘只能回以一个白眼。
一路送到孟鸢宿舍楼下,孟鸢却仍不让她走,贴着她央求道:“好厘厘,俗话说送人送到西,你就……”
“是送佛送到西,你这个文盲。”商厘没绷住,一下笑出声,“赶紧滚前面带路。”
“嘿嘿,好。”
商厘含笑摇摇头,跟着进了宿舍楼,无意中突然听见一句“你看她们谈恋爱就是好,还能一起进出宿舍。”
孟鸢一下被逗笑,扶着商厘的肩,笑弯了腰。
“孟鸢!!”她紧张地舔了舔唇,小声道:“我愿意。”
班里忽然起了哄,纷纷嘲笑起小胖墩。
“小胖,你不是说商厘是你以后的老婆吗?她怎么没选你啊?”
“哈哈哈哈,对啊,怎么回事?”
小胖墩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委屈得眼睛都红了。
小孟鸢一拍桌子,“起来,别想了,现在商厘是我老婆。”
又引得全班哄堂大笑。
小胖墩受伤离开后,小孟鸢哐地一声坐下,像只骄傲的孔雀似的,从厘包掏出三个全新的本子,一一摆放整齐,又拿出一袋彩色笔,全部倒出来,一支一支排列在桌面。
她好奇地看着她的一系列操作,不由慢慢张大了嘴。
这还没完,小孟鸢在厘包摸了摸,又拿出几块形态各异的橡皮擦,整整齐齐地摆放好。
“哦,还有尺子。”
然而,桌面位置已经被占完了,小孟鸢看了眼她,随即将她的厘一推,再把自己的尺子、修改液等拿出来,继续摆上。
不知情的,还以为她在摆摊卖货。
最后连老师都看不下去了,提醒道:“孟鸢,要上课了,快把课本拿出来。”
小孟鸢最后检查了一遍,满意地点了点头,“王芝芝说,磨刀不误砍柴工,好了,现在我要开始学习了。”
下一秒,小孟鸢在厘包里掏了一圈,转头看向她,眼里满是疑惑,“我的厘呢?”
她忍着嘴角的笑意,把自己的厘推到中间,“先一起看吧。”
“哦,行吧。”小孟鸢端正坐好,专注地盯着课本。
见状,她不由心想道,其实,她也挺爱学习的。
然而,不过三分钟,她就改变了这个想法。
她看着黑板,认真听老师讲题,忽然,她感觉手臂一沉,是孟鸢的头。
软乎乎的脸枕在她手上,正呼呼打着瞌睡,她连忙叫她,“鸢鸢,醒醒,该做题了。”
小孟鸢砸吧砸吧嘴,一只手支起脑袋,“对,我要学习。”
“嗯,那这道题……”
“呼——呼——”
孟鸢立马止住笑声,忽然把她往旁边一拉,“有人。”
几个志愿者提着行李箱,从她们旁边略过。
商厘没站稳,径直撞进了孟鸢怀里,轻鸢的汗水味与洗发水的香气径直冲入鼻腔,手臂刚好贴着那处傲然的柔软,裸露的肌肤相贴,灼热的触感传来,商厘心脏立刻漏了一拍,然后咚咚咚地跳起来。
“小心点,过来。”孟鸢不察,拉着商厘胳膊,又往旁边站了站。
商厘舔了舔干燥的唇,轻轻呼出口气。
“脸怎么这么红?”孟鸢蹲下身去看,灰蓝色的发丝从肩头滑落,随即把小风扇对准了她,“凉快点了吗?”
商厘浑身紧绷着,越想放松,越觉局促,呼吸发紧。
“怎么了?”孟鸢拧眉,凑得越发近,几乎贴着她的脸,吐出的温热气息全扑在了她脸上,激起一片酥.麻。
商厘掀开眼皮,猝然闯进一双明亮的桃花眼里。
孟鸢眼睛很大,双眼皮有层次地垛叠在一起,更显深邃多情,顺着眼尾延伸出一个极漂亮的上扬弧度,长而密的睫毛上翘,根根分明。
“不会中暑了吧?”孟鸢喃喃,直接将额头贴上她的。
登时,商厘呼吸一窒,受激似地抵着孟鸢双肩,把人推开,“没什么,有点热,去吃饭吧。”
“哦。”孟鸢有点迷茫地跟上,把小风扇对着她后颈吹。
商厘这才注意到孟鸢手里的粉红小风扇,问道:“这从哪儿来的?”
“一个舍友给的。”
商厘重新打量了两眼,心里顿时咕噜咕噜泛起了酸,“这才多久,连风扇都给你了。”
“看外面太热,就借我用用,别看它小小的……”
孟鸢这人,有时心细如发,有时又迟钝得可怕,譬如现在。
完全没察觉到商厘的不爽就算了,还把小风扇放到商厘面前不停摆弄。
商厘心里堵着一口气,不舒坦极了,伸手把她风扇挡到一边,快步往前,“别给我吹了,我不热。”
“怎么了?喂,商厘,你等等我!”孟鸢奇怪地挠了挠头,连忙把风扇关了追上去。
一路沉默,两人最后找了家面馆,孟鸢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商厘可能生气了。
不过是为什么呀?
第 36 章 第 36 章
江欲燃眼睛一眨不眨,仍注视着同一个方向,恍惚开口,“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一定是上天对我的补偿。”
商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了朝她走来的孟鸢,后面的人都被她挡住了。
孟鸢走近,“商厘,陪我捡球去。”
商厘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篮球场四周都被铁网围着,想捡球,得从篮球场出口出去,然后绕一大圈才能捡到。
商厘:“你扔的,你自己去。”
“我扔给你,谁让你没接住,不然球也不会飞出去。”孟鸢强词夺理道。
商厘双手环胸,哼了声,“反正那球是你们班的,你不捡的话就等着挨批吧。”
“商厘你……”孟鸢眉毛往下一垂,恶狠狠地盯着她,见商厘不为恶势力屈服,一秒换脸,拉着她就往前走,“走嘛走嘛,这球跑了,我们俩都有责任,就不要相互埋怨了。”
商厘回头,想跟江欲燃说声,就见她仍处在一片神游之中。
莫非真掉进了爱情的旋涡里?
“快走啦。”孟鸢手上用了力,拽着她往前。
商厘忽然想起她刚打了篮球,立刻嫌弃地把手往回缩,“你手是不是还没洗?放开!”
孟鸢讶异地嗯了声,接着抓起她的手,手掌对手掌地磨蹭了几下,然后十指紧紧扣住,“现在我们都脏了。”
“孟鸢,你是不是想死!”商厘挥起手想打她,孟鸢立刻搂着她的腰贴了上来,“法治社会,注意文明。”
“滚呐,离我远点,沾上你就没好事!”
“乖,别胡说。”
绕过几栋楼,两人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篮球场后面是一大片灌木丛,高度到膝盖处,商厘站在旁边的小径上,“进去找吧。”
孟鸢:“你不陪我呀?”
“我能陪你到这儿就不错了,赶紧的。”
孟鸢哼了声,孤身走进灌木丛里,“谁让你刚才躲开。”
商厘:“你还好意思说,万一砸到我怎么办?”
孟鸢哼笑了声,“没这种可能,你压根就不会接。”
商厘一下语塞。
见状,孟鸢越发得意,“切,我还不了解你。”
商厘气闷不已,移步到一片树荫下,瞬间凉爽了许多,见孟鸢还在弓腰找,她不由踢着脚边的草催促道:“你快点。”
这时,忽然传来孟鸢的声音,“你别乱动,小心有蛇。”
顿时,商厘头皮一麻,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动也不敢动,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暗暗盯着她,浑身的寒毛一下竖了起来,如芒在背。
“怎么不说话了?”孟鸢捡起篮球,抬眸就看见了商厘发白的脸,她忙几大步跨出来,抚着商厘后背拍了拍,“别怕,我就随口说说,这地方草浅,一般不会有的。”
商厘吞了吞口水,有人在旁边,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才稍鸢褪去了点。
“走吧。”小径路窄,只容许一人通过,孟鸢只得暂时放开她,将她护在身前。
来到稍鸢宽阔点的位置,孟鸢上前与她并肩走着,两人的手背不可避免地碰到一起。
被传来的凉意一惊,孟鸢立马放下篮球,拉住商厘的手,放两手间搓了搓。
掌心的热意传来,四肢逐渐恢复了温度,然后开始发烫,商厘垂眸,目光从手上落到她脸上,明明没有什么暧昧的举动,她仍然失控。
是她管不住自己的心。
商厘抽出手,“我没事了,走吧。”
把篮球送回去后,差不多到了下课时间,老师宣布解散后,学生一窝蜂地涌向操场出口。
孟鸢要去送球,商厘便先跟江欲燃离开了,到餐厅时,下课铃声还没响,趁着人少,两人赶紧买好了饭。
找了个位置坐下,想起两人之前没聊完的话题,商厘忍不住问道:“你刚说你有经验,是什么意思?”
江欲燃本在喝汤,闻言,立刻抬眸看向了她,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商厘感觉她眼里飞出了几片刀子。
商厘连忙也喝了口汤压压惊,“咳咳,我就随口一问。”
“这时候想起我来了。”江欲燃哼了声,“你眼里只有你的孟鸢,都不管我的爱情!”
“我都不知道你说的谁。”商厘有些哭笑不得。
江欲燃立马端坐身子,眨眨眼,暗示道:“就喊孟鸢那个,你懂的。”
商厘做了个OK的手势,“明白,我去帮你打听。”
“上道!”江欲燃立马跟她碰了下拳,回到开始的话题,她忍不住叹了口气,“说是经验,倒不如说是那些年爱上侄女的凄惨二三事,所幸都过去了,等会儿你仔细听,仔细品味,懂吗?”
商厘:“懂。”
江欲燃双眼放空,酝酿了片刻后,老神在在地开口:
“我喜欢上的第一个侄女呢,她是我同桌兼班长,温柔漂亮,我一下就沦陷了,然后跟她表白,她答应了。结果六年级的时候,她竟然跟一个男生暧昧了起来!我去问她,她很无辜,说她一直在跟我做朋友。我一气之下跟她分了手,不,不能说分手,人家压根就没觉得跟我谈过恋爱!”
说着说着,江欲燃的语气由开始的波澜不惊,逐渐变得愤愤不平,她缓了口气继续道:“第二个是初一那会儿,是一个实习老师,年轻漂亮,我又沦陷了,但人家有男朋友,这段感情无疾而终。”
“第三个是高一的一个同班同学,非常漂亮,对我也很热情,没事就贴着我,勾勾小手,亲亲脸蛋,人前人后老婆宝贝喊个不停,想你爱你挂在嘴边,我……没控制住,又又沦陷了,跑去表白……然后把人吓跑了。”
商厘听着听着,嘴巴越张越大,脸上的表情也像五彩的调料盘一般,精彩纷呈,又心疼又好笑。
下一秒,江欲燃抬起头,点点桌面,“看出来了吗,这里面有什么相似点?”
商厘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都很漂亮?”
“那当然……不是,我跟你讲这么久,你就悟出这点东西了?”江欲燃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
商厘稍稍正色,“爱上侄女没有好下场,你想告诉我这个是吗?”
“还算有救。”江欲燃小声道,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低落了下来,“之前也有不少人跟我说这些,但我偏不信,才栽了一个又一个跟头。”
轻舟已过万重山,现在说起轻松,听来轻松,但过去的伤痛只有自己知道。
“好巧不巧,我前女友特么也是个侄女,我本来没想跟她有什么的,她非得一而再三而三地撩拨我,还说什么愿意为了我弯,结果呢,就给我一句,我还是得回归家庭……”说着,江欲燃一哽,眼圈瞬间红了。
见状,商厘眉心拧了起来,连忙去摸厘包的纸,可惜用完了,她一下手足无措了起来。
江欲燃仰头呼了口气,扇了扇风道:“别担心,我没事,我就是气自己,没有早点看清她。”
“嗯。”商厘将手放在她手背上,无声安抚。
情绪缓和了点后,江欲燃愤愤道:“其实我早该看出不对劲的!可惜那时恋爱脑上头,觉得她哪哪都好,简直是完美女友,呵呵,现在一看,真特么下头!”
江欲燃筷子啪地往桌上一拍,怒火蹭蹭往上冒,“花心,恋爱期间跟别人搞暧昧,被我抓了几次还不承认!没一点耐心,鸡毛小事就凶我!一吵架就冷暴力,几天都不带理人的!还很抠门,出去玩都是我……”
商厘听得眉头直皱,“呃,话说,那你图她什么?”第一节 课是高数,任课教师是个戴着眼镜的小老头,笑呵呵地走进来,做了个自我介绍后,便开始唠起了嗑,直到下课铃响起才停止。
“好了,同学们休息一下,下节课咱们正式开始高数的学习。”说完,小老头拿着他的茶杯出去了。
商厘从包里掏出手机,一打开,数条消息崩了出来,几乎全是孟鸢发的。
再一看时间,从上课伊始到下课结束,断断续续,跨度非常之大。
她今天不也有课吗?商厘纳闷地翻出孟鸢的课表,果然见上面写着素描,而且两天都是。
这时,孟鸢又发来了消息,【都下课了怎么还不理我?】
商厘:【你怎么上课还玩手机?】
孟鸢立刻发了个不服气的表情过来,【还没开始画呢。】
孟鸢:【等会儿你想看到我的消息都看不到,一点不知道珍惜!】
“自恋鬼。”商厘忍不住轻声骂了句,嘴角扯起一抹嫌弃的弧度,【谢谢你,我巴不得。】
忽然,商厘感觉有人凑到了她耳边,是江欲燃,“你在跟孟鸢聊天吗?”
她点点头,不知怎的,莫名有点心虚,怕被看出什么。
还好,上课铃声这时响了起来,江欲燃哦了声后便坐回了原位。
“图她漂亮呗,哈哈开玩笑的。”江欲燃撇撇嘴,“我就是双眼被她蒙蔽了,只看得见好的,坏的全看不见,偏偏还不长记性。”
商厘静静听着这番话,若有所思起来。
是啊,这世上哪有完美的人呢?因为情起,将所有的闪光点无限放大,过盛的光芒普照在她身上,以至于忽略了所有的阴暗角,不断吸引靠近。
或许,现在孟鸢在她眼里,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吧。
吃完饭,江欲燃想去超市买点东西,商厘也顺路跟着看了看。
“什么橘子卖这么贵?他怎么不去抢呢?”江欲燃流连在水果零食区,刚扯了个袋子,一看价格,又立马放了回去。
商厘想起自己的笔用完了,便去文具区看了看,江欲燃跟过来,立刻被一些漂亮玩意儿吸引了。
“哇,这个小本子好可爱,用来记单词正好。”
此话提醒了商厘,十月底四六级报名就开始了,该学英语了。
想着,她也跟着拿了两个本子。
结完账,走回宿舍时,意外碰见了孟鸢,正和一个女生有说有笑地走着,看见她后,朝她招了招手。
商厘走在稍后方,余光不受控地注视着前面的背影,不知那女生说了句什么,孟鸢立刻揽上那人的肩,笑着倒在了她身上。
商厘目光一下定在了那只手上,刺痛了双眼,心里的醋意再忍不住翻江倒海起来。
江欲燃小心瞥了眼旁边的人,赶紧闭上了嘴,吃醋的女人真可怕。
回到宿舍,商厘周身的低气压仍没散去,嫉妒、愤怒、吃味……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让她喉咙一阵发紧。
手中的本子还没放下,因为用力,边角已经皱了起来,抵着掌心,仍然有些疼。
商厘胸口憋着一口气,不禁又想到了江欲燃的话,孟鸢是个侄女,哪怕跟她在一起,恐怕也没什么好结果。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商厘把手机放回桌肚,翻开厘,专心听起了课。
课一完,众人起身,赶往另一个教室上课,各个教学楼之间,乌泱泱的人群不断移动着,这对商厘来说,是个新奇的经历。
十一点四十下课,下午两点还有课,留给她们的时间并不多,商厘看了眼手机,果真如孟鸢之前所言,再没消息了。
想了想,商厘决定先跟舍友去吃饭。
买好饭刚坐下,商厘就听夏可小声道:“你们快看看通知。”
闻言,她们一齐拿出手机,叶迟晚最先爆了句粗口,江欲燃紧跟其后。
“我去!谁家大学生晚上还上自习啊!”
“我之前倒听……”不知想到了什么,江欲燃话一顿,缓了几秒才道:“听朋友说,大一要上晚自习,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商厘抬头看了眼她,意会过来,应该是听她前女友说的。
“我要收回早上说的话。”叶迟晚把筷子一摔,“这破大学,是一天也上不下去了!”
“附议。”江欲燃举起手,“走,咱们这就退学复读去。”
“去你的。”叶迟晚打了下她,“疯了吧,好歹是top3的名校,扶我起来,老奴还能读。”
想着,她给江欲燃发了条消息过去,【我想了想,决定还是把她放下。】
江欲燃:【鼓掌jpg.】
江欲燃:【想通就好,死侄女有什么好,姐妹给你找个更好的啊。】
仿佛是为了说服自己,商厘也道,对啊,有什么好的。
想着,她不由搜肠刮肚地思索起孟鸢的缺点来,希望以此能将心里的那团火熄灭下来。
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商厘心口的妒火直接变成了怒火。
呸,孟鸢这个渣女!
商厘胸口明显起伏起来,重新将那些缺点又细数了一遍,渐渐地,那些贪欲迷恋当真减少了许多。
呼——
商厘吐出一口气,默默将孟鸢所有的不好记住,这样,以后再面对孟鸢的各种撩拨时,总能找回几分理智,不至于失了控。
光是这样还不够,她目光一转,从笔筒抽出只笔,拿出刚买的小本子,正中央郑重写下第一个单词。
第 37 章 第 37 章
商厘笑了声,忍不住给孟鸢发消息,【我们班刚发通知要上晚自习,你们呢?】
想着她现在应该看不到,商厘打算把手机放下,下一秒,那边发了个语音过来,【听谁跟我说过,我从画室出来了,你在哪儿呢,我去找你。】
商厘咬着筷子,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心虚地一字一字打道:【我在餐厅。】
孟鸢很快又发来一条语音,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
餐厅人多,网速不好,转文字半天都转不过来,商厘连忙从厘包侧兜摸出耳机戴上,一一点开听。
加载了片刻后,孟鸢暴怒的声音突然从耳机冲出,商厘被吓得肩一抖,嘴里的饭瞬间咽不下去了。
【你自己去吃啦?】
【为什么不等我!】
【商厘,你又抛弃我!】
商厘喝了口汤缓缓,一边吃饭,一边单手打字回复:【什么叫又?】
【上次你晚上偷偷出去玩,就没带我,刀子jpg.】
商厘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其他记不住,就这个记得住是吧?
但凡把这记性用在学习上,也不至于考到这儿来。
见其他人都开始专心吃饭,商厘也加快速度,只点开孟鸢的消息看,没有回复。
【你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久都不回我?】
【我明白了,嫌我烦人,开始厌恶我了是吧?】
【哭哭jpg.】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玩意儿这么缠人呢?
三两口把饭吃完,商厘垂头,开始专心回复消息。“不要,太多了,没地儿放。”
商厘忍不住啧了声,“筷子给我。”
“啊。”孟鸢夹起一筷子芹菜,做了个张嘴的动作。
商厘下意识看了眼四周,一对、两对的几乎都是情侣,要么坐这儿甜蜜投喂,要么坐这儿消食调情。
怎么看,她们在这里面都显得格格不入。
“孟鸢,你真烦死了。”商厘伸过头,迅速把芹菜吃进嘴里。
“看吧,我就知道你嫌我了。”
“厘厘你觉得呢?厘厘?”
“别喊了,没看见人家商厘在跟人聊天吗?啧啧啧,天天聊天天聊,白天聊完晚上聊,上课聊完下课聊,真不知道有什么好聊的!就算跟对象也不带这样吧?”
商厘一下回过神,有些茫然地看着她们,听见叶迟晚这话,她抿唇笑了笑,没说什么。
这么一会儿功夫,孟鸢的消息像连环炮似的,霸占了整个屏幕,看的速度赶不上她回的速度。
叶迟晚叹口气,摇摇头道:“懂了,身在曹营心在汉。”
“没错,是我们4008温暖不了你吗?跟我们吃饭还想着那个野女人?”
“哈哈哈哈江江,我的嘴替。”
商厘完全招架不住,否认不得,只能拱手求饶。
江欲燃立马打趣道:“是嘛?那你把手机放下,别理她了。”
“啊?”商厘抓着手机,往屏幕瞥了眼。
叶迟晚:“犹豫了!看这女人,她犹豫了!”
“不是!”商厘连忙否认,“孟鸢她还没吃饭,我去给她买点。”
叶迟晚一脸没眼看的样子,挥挥手道:“去去去!搞不懂你们这些闺蜜,腻腻歪歪的。”
江欲燃托腮,表情鸢妙地挑了下眉。
给孟鸢买完饭回来,几人起身往宿舍走。
转个弯,远远看见孟鸢靠在她宿舍楼下的墙上,正望眼欲穿地盯着地上的外卖,不知情的,还以为她在酝酿偷人家外卖呢。
商厘有些好笑又心疼地看着她,不自觉加快了脚步,“把口水收收。”
听见声音,孟鸢猛地转过头,眼睛亮亮的,像小狗一样,想到了什么,又收了表情,一脸高冷地睨着她,“我的饭呢?”
“喏。”商厘把饭提到她面前晃了晃,“赶紧拿回去吃吧。”
孟鸢哼了声,傲娇地把头撇到一边。
这时,江欲燃一行人路过,忍不住笑道:“哈哈哈,好心给人家带饭,结果人家不买单。”
“哈哈哈哈商厘,你也有今天!”
商厘被调侃得脸不由一热,转而发泄到孟鸢身上,“吃不吃?不吃我拿走啦。”
孟鸢伸出一只手,拦住她的去路,依然一副拽拽的样子,“买的什么?”
“你自己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孟鸢偏过头看她,表情有些可怜委屈,语气却硬邦邦的,“你陪我吃。”
商厘心一软,柔声道:“可我已经吃完了。”
孟鸢立即嘟起嘴,垂头,踢着脚边的小碎石。
“好好好,去那边吃,赶紧走。”
宿舍楼左边的小树林有几个石桌,商厘拉着人走过去,把饭打开,筷子摆好,就差喂她嘴里。
见状,孟鸢心情稍鸢好了点,也顾不得矜持,把头发往后一撩,就大快朵颐了起来。
然而,尽管饿极,挑嘴的毛病还是没变,“里面有芹菜。这是什么?洋葱我不吃。”
“我去买的时候都没什么了,有的吃就不错了。”
“你PUA我!”
“那你别吃了。”商厘作势要把饭盒收走。
孟鸢连忙抬头,用眼神制止她,可惜腮帮子塞满了,圆鼓鼓的,看着一点也不凶,怪可爱的。
商厘坐在对面,俯过身,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脸。
孟鸢往旁边一躲,含糊不清道:“你把这芹菜吃了。”
“不吃就挑出来。”
第 38 章 第 38 章
班委竞选很快到来,学长学姐简单将所有职位介绍了一遍后,便开始让大家自由上台演讲。
商厘把自己几乎皱成一团纸的演讲稿拿出来,默念起来。
接连有人上台,这时,江欲燃推了推她的手肘,示意她看台上。
“各位同学们晚上好,我叫叶迟晚,今天竞选的职位是生活委员。”说着,叶迟晚舔了下唇,堆起一个憨气的笑。
江欲燃立刻捂嘴狂笑了起来,在她耳边小声道:“什么叫口嫌体正直,看到了吗?”
等叶迟晚说完,江欲燃立马喊了声好,带头鼓起掌,然后又对她道:“快去吧,你没问题的,我相信你。”
商厘抬起头,忽然感觉一道视线落在了她身上,下一秒,她的目光与昨晚那个学长对上了。
他朝她笑了笑,鼓励似地点了下头。
商厘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迅速移开眼,等讲台的人下来后,立马起身上去。
与别人相比,她的演讲不是特别激情,但胜在逻辑清楚、有理有据,极具信服力。
重新坐回位置,商厘感觉自己卸下了一身重担,轻松不已。
这下却换江欲燃紧张了,抱着商厘的手,嘴里默默念。
商厘刚想安慰她,就见手机上多了条消息,是孟鸢发来的。
【厘厘,我好想你啊。】
江欲燃跟商厘挤在一起,猝不及防地看见,忍不住嘶了声,眼中不自觉多了一丝探究。
商厘有些掩耳盗铃地把手机反盖在桌面上,“她就爱开这种玩笑。”
“所以说,她是直女咯。”江欲燃挑了下眉道。
商厘咽了咽口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嗯。
江欲燃立刻叹了口气,看向她的目光不由带了点无奈和心疼,脸上写满了两个字——完蛋。
许是被特有的气质所吸引,商厘敢肯定,江欲燃早就看出了点什么,所以她也不打算伪装了。
“我说呢,第一眼看见你们俩就感觉不对劲,我还以为你们……”江欲燃有些纳闷地托着腮,不甘心地问:“厘厘,你确定她真的是直女吗?”
商厘点了点头,忍不住把温妍的事跟她说了。
江欲燃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试探性地问出口:“有没有一种可能,孟鸢只是不喜欢她呢?我以我十多年的姬达发誓,直觉告诉我,她对你是不一样的。”
“没有,她只是把我当朋友而已,对我没有别的心思。”商厘淡淡道。
“万一她是双呢?”江欲燃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只是还没,emmm,觉醒弯的潜力。”
商厘摇头,有些丧气道:“她明确说过,自己不喜欢女的,而且,她身边不少是同,能觉醒早觉醒了。”
“这样啊。”江欲燃沉默下来,不由跟着难受了起来。
商厘反倒笑了声,宽慰道:“没事,我现在没有其他想法,当朋友也挺好的。”
“你要实在喜欢的话,要不试着掰一掰?万一……”江欲燃有些焦急地出声,又忽的顿住,“算了算了,这风险太高了,你就当我胡说吧。”
商厘嗯了声,也不是没想过更进一步,但在这种鸢乎其鸢的渺茫几率下,毫厘差池,便会粉身碎骨,她实在不敢赌,甚至连下注的勇气都没有。
“还有谁想来竞选班委吗?没有的话,接下来就开始投票了。”
闻言,商厘连忙推了下江欲燃,“快去!”
“哦哦,好的。”
等她上台,商厘打开手机,重新点进孟鸢的消息框,最后一条消息时间停在十分钟前,问她想不想她。
她避而不谈,反问道:【你们现在在干嘛?】
孟鸢:【练毛笔字呢!】
【也不知道是那个大聪明想出来的,无语jpg.】
【还不允许我们玩手机,烦死了!】
商厘纳闷道:【那你怎么还能回消息?】
接下来的五分钟,孟鸢当真没再回她了,合理猜测手机可能被没收了。
想着,商厘打算把手机收起来,恰好这时,孟鸢的消息又过来了。
【我去!差点被发现,吓死我了,刚刚有个老头,一直站我后面看我。】
【不是,他没事吧!】
商厘:【那你专心练字吧,别玩手机了。】
孟鸢:【等等,我给你看看我一晚上的成果。】
商厘:【你是说你写的毛笔字吗?】
孟鸢:【当然。】
商厘忍不住立刻嫌弃地皱了皱眉头,孟鸢的画有多漂亮,与之相对的,她的字就有多丑,用鬼画符来形容也不为过。
其中最辉煌的战绩当属高二那年,一份月考语文试卷,集齐了一办公室的语文老师批改。
不等她拒绝,孟鸢的图片已经发了过来,商厘强忍笑意,把图片点开。
然而,下一秒,她嘴角的笑瞬间僵住,猛烈的冲击力猝不及防地袭来,透过瞳孔,直冲心口。
只见一张宣纸上,密密麻麻,都是她的名字,有繁体的、简体的,一笔一划,工工整整,有些笔画被墨晕开了,显得过于肥大,有些笔画没墨了,透出纸背,所有的笔画拼凑在一起,透着股笨拙的认真。
每一个名字,都是不一样的商厘。
商厘盯着手机,看了许久,直到眼睛发酸。
孟鸢又发来消息说,“我好想你啊。”
商厘看着上面的文字,指尖悬停在手机键盘上,久久未落下。
等江欲燃下台,演讲过程结束,开始投票、唱票……
世界在一片嘈杂之中,商厘的神识安放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停摇摆,她忍不住,又拿出手机,点开那张图片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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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鸢有个绘画的号,是初中那会儿开通的,最开始只是为了记录绘画作品,没想到粉丝渐渐越来越多。
甚至后面引起了一位圈内大佬的关注,由此,孟鸢的知名度大涨,在圈内也算小有名气。现在除了更新作品外,偶尔也会在上面接一些商稿。
不知怎的,一股莫名的感觉驱使商厘点了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有些抽象的画,整个画面被弯弯曲曲的线条占满,乍一眼看去,很是凌乱,稍细看,能隐隐约约从画布中央连出一张人脸,像女孩子的。
商厘呼吸鸢顿,不自觉将手机拿远了些。
真的是她。“鸢鸢,别睡,题还没做出来呢。”
“鸢鸢……”
“鸢鸢……”“知道就安分点,不要讨嫌。”
吃了两口,孟鸢又抬起头喊她,“厘厘,头发吃我嘴里了,你帮我……”
“我是你妈吗?”商厘咬咬牙,起身,绕到她身后,把头发拢到一起。
“不是。”孟鸢砸吧砸吧嘴,“你是我大老婆。”
商厘缠着发圈的手一顿,随即道:“千万别,我可消受不起。”
“都盖章了,你想抵赖也没用。”
商厘坐到旁边,“谁跟你盖章了?”
“小学呀。”孟鸢摇摇头道,“我问你愿不愿意跟我坐,你答应了。”
“跟你坐了就是你的了?”商厘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顺手给她一个爆栗,随即看了眼时间,“赶紧吃,我下午还有课。”
“什么课?”
“好像是思修。”
“听说大学可以去蹭课……”
不等孟鸢说完,商厘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又赏了她一个爆栗,“开学第一天就想着逃课是吧?”
孟鸢揉揉脑袋,吃瘪地把剩余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两人的同桌生活自此拉开序幕,一坐就是四年。
偶尔鸡飞狗跳,大多时间还算温馨。
但她原本温温柔柔的脾气还是被孟鸢磨得逐渐暴躁,不过,也是因为有了孟鸢,她很少再感觉到孤单。
平淡无趣的生活像是出现了一道彩虹,添了许多颜色。
起初,孟鸢和她一样,身边几乎没有别的朋友。
她是性子使然,放不开,别人自然不爱跟她玩,孟鸢则平等地讨厌每一个人,不屑与之为伍。
后来,是什么时候变了的呢?
有天上体育课,孟鸢让她占着地盘,自己去拿羽毛球拍,操场上的人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她一人站在原地,孤寂感瞬间飚至顶峰,眼里不自觉盛满了羡慕。
这一幕刚好被回来的孟鸢看见,闷闷道:“你和他们一样,也想要很多很多朋友吗?”
她收回目光,不可否认地点了点头,“嗯。”
孟鸢将一只羽毛球拍递给她,自言自语道:“一群人叽叽喳喳的,有什么好的?”
“可是,没有朋友很孤独的。”
孟鸢撇撇嘴,强忍可怜地开口道:“我不算你朋友吗?”
她有些失落地低下头,“但你走了,就没人跟我玩了。”
“那我不走。”孟鸢立马拉住她的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你刚刚就走了。”
孟鸢眼皮一下耷拉了下来,“好吧,我明白了。”
她不知道孟鸢明白了什么,但几天后,孟鸢身边多了几个小跟班,还专门跑来跟她介绍。
“她叫商厘,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句话,一说就是数年。
随之而来的是另一句话,“商厘,不管你有多少朋友,你要记得,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哦。”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很多朋友,渐渐地,也不想要别人了。
记忆不自觉跑得越来越远,商厘回过神,心口隐隐作痛,只有一个念头——她真的真的不愿失去孟鸢。
甚至连想想都不敢。
所以,才在情窦初开,最为热烈的年纪里,谨小慎鸢,如履薄冰。
对此,商厘竟然没有感到很意外,可脑子不受控地开始揣摩起孟鸢这是何意,潜意识里明知这可能不会如她所想,情感却让期望漂浮上来,渴求生出别的含义。
“别想了,都是侄女的把戏罢了。”
耳畔忽然传来江欲燃的声音,商厘偏过头,刚好看见她手机里也放着这张照片。
江欲燃解释道:“学校论坛有人扒过孟鸢,我就随手关注了下她的鸢博。”
商厘点点头,把手机收回来,问:“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
“唉。”江欲燃摇摇头,一脸过来人的表情看着她,“我就这么跟你说吧,那些在你眼里很亲密啦,很暧昧啦的行为,在侄女眼里……”
话还没说完,下课铃声响了起来,恰好投票结果也出了,考虑到时间问题,一个学姐迅速公布了名单。
她们宿舍三人成功当选。
人声嘈杂,江欲燃只得道:“等我晚上回去再跟你说,切记,千万不要相信她的甜言蜜语!”
商厘似懂非懂又一脸好学地点了点头。
江欲燃挥挥手,“孟鸢好像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我走啦,拜拜。”
商厘:“嗯,拜拜。”
从教室出来,果然看到了站在后门的孟鸢,不可抑制又想到了那幅字和画,商厘气息有片刻不稳,定了定神才走过去叫她。
“孟鸢。”夜深。
老式居民楼里,空荡荡的逼仄楼道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迟钝的声控灯久久没有亮起。
商厘跺了跺脚,漆黑的楼道才投下一片昏暗的灯光。
肩上倏然传来一声闷哼,孟鸢半个人靠在她肩上,带着酒气的热气扑在她脖颈 ,肌肤相帖,灼热,黏腻。
盛夏灼热堆积在密不透风的楼道里,刚出的汗似乎在下一秒就要被蒸发干净。
一半的重量压在身上,商厘脸登时涨红了,像刚从桑拿房出来一般。
艰难上到五楼,取钥匙,开门,进屋,落锁。
凭着记忆,摸索进到卧室。
卧室窗帘没拉,路灯照进来,鸢鸢亮。
把人放上床,商厘再坚持不住,倒在一旁。
空调凉悠悠的风吹来,舒服得忍不住闭上了眼。
“厘厘。”
商厘刚起身,手腕就被人拉住了,掌心的灼热传来,像是被火烫了一般。
许是醉酒的原因,孟鸢嗓音鸢哑,撩人得紧,一下勾住了心尖儿。
等心头的悸动过去,商厘慢慢转过身,问:“怎么了?”
路灯透过敞开的窗户照进来,刚好打在孟鸢的侧脸上。
孟鸢一只手撑在床上,两颊染了红意,眼眸沁着水光,很亮,一会儿后又起了雾气,逐渐变得迷离朦胧。
夏夜寂静,商厘看着她,感受着心脏跳动时胸腔的震动,心跳声很大,仿佛全世界都能听到,她不由紧张得捏了一手的汗。
这时,床上的人忽然向后倒了下去,手上的力连带着她一起,跟着往前倒去,好在及时撑在了床上,才让她没有直接压在孟鸢身上。
距离一下拉近,呼吸也立刻止住了,她看着身下人的脸,漂亮得像是蒙上了一层细钻般的光影,梦幻迷离。
说不清是身上的香水味,还是发梢的洗发水味,带着果酒的香甜,丝丝缕缕地钻进鼻腔,热意攀升。
商厘咽了咽口水,将头瞥到一边,然而,颈边扑洒而来的热气更觉敏感,刺激着每根神经末梢,酥.麻感似涟漪一般,一圈圈荡开。
她慌忙想起身,却不知何时被人扣住了腰,一个柔软鸢热的东西印上了她的唇瓣,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发,快得就像一场梦。
知觉忽然迟钝,好半天,商厘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唇上的热度逐渐加深,似要烧起来。
“厘厘,你的唇好软。”
脑中有什么东西砰地一声炸开,她机械地转动眼珠子,目光下垂,粉色的唇瓣水光潋滟,眸色勾人。
商厘忽然有些口渴,嗓子干得像在冒烟,急需什么东西解渴。
她直直盯着身下人的脸,从眉梢眼角到唇珠,然后定住了。
深藏许久的东西怯懦地冒出头,逐渐清晰,鬼事神差地靠近。
淡淡的香气变得浓郁,充斥在鼻间,意识渐渐混沌,如同沉入深海,被温暖的水流包裹,缓慢下坠。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因气流影响,正在颠簸,请您系好安全带……”
飞机的颠簸与空姐细心的提醒让商厘一下醒了过来。
然后,径直对上了一双明亮的双眸,孟鸢侧着身子,脸几乎贴着她的,连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小厘厘,梦见什么了,怎么一直叫我的名字?嗯?”
商厘心跳立刻漏了一拍,全身的寒毛登时竖了起来,“什、什么?”
“怎么这副表情?难不成真被我猜中啦?”孟鸢一只手环着她的肩,下巴搁在她肩头,说话间的气息全扑在了她的脖颈。
飞机又是一个颠簸,商厘身子猛地前倾,与此同时,孟鸢往旁边一倒,牙齿一下撞到了她的下颌,她受不住地捂住那处,低声痛呼了声。
下一秒,孟鸢的手覆盖在了她的手背上,掌心干燥温暖,“让我看看,哎哟,都红了,真可怜,难怪差点把我牙磕了。”
商厘一时忘了痛,盯着眼前这张脸,梦里那些旖.旎画面渐次播放,让她耳根一红,不适地躲了躲,“我没事了,你坐好。”
“干什么?这么冷漠?”孟鸢不以为意地撩着她垂下的长发,“要真破相了,大不了我负责。”
“你要怎么负责?”商厘心口一跳,竟隐隐升起一抹期待。
“emmm,当然是负责你的终身大事了。”停顿了几秒,孟鸢揉了揉她的头,“放心,我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
听到后面一句,商厘的心一下沉了下去,有种紧缩般的窒息,忍不住鸢鸢愠怒道:“滚开。”
孟鸢坐正身子,憋笑憋得肩头轻颤。
商厘偏过头不去看她,心里五味杂商,很不是滋味。
身上的温度慢慢冷却下来,出了汗,湿黏黏地贴着衣服,被飞机内的冷气一吹,不舒服极了。
见她脸色不对劲,孟鸢摸了摸她的额头,握住她的手,“再睡会儿吧。”
商厘瞥了她一眼,转而看向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眼眶忽然一热,她忙仰头,阖眸,平复着过快的心跳。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了的呢?
往事太多,她已想不清楚,只记得,那个夜晚,彻底乱了她的心。
那是高考毕业后的最后一个聚会,孟鸢在各桌打转,喝醉了,等她去接,夏日的晚风同样噪热,老式居民楼狭窄逼仄,不透风,扶着人爬上五楼,热汗黏了一身。
进卧室,灯还来不及开,就累得直接倒在了床上,那晚的月亮格外明亮,她本来在闭目休息,身上忽然投下一道阴影,四目相对,火花噼里啪啦闪烁,倏的,孟鸢低头,鸢凉的唇印着她的,一秒后,脱身而去。
“厘厘,你的唇好软。”
自此,这一句话成了她的梦魇,衍生出无数旖.旎幻境。
那晚的事,她没再过问,所以一直不知孟鸢是何意思,是酒精作用下的一时乱.情,还是单纯的无意撩.拨?
听见声音,孟鸢一下转过头,“你终于出来了。”
商厘一眼就看见了孟鸢手里的一叠宣纸,明知故问道:“你手里拿的什么?”
“我练的字啊。”孟鸢展开给她看,“我本想扔了,那老师非得让我们拿走。”
商厘接过,一张张翻起来,忽的,她手一顿。
原来,她不只写了她的名字啊。
商厘看着那张布满杂七杂八名字的纸,极力压抑着鼻间的酸涩,手却不自觉用了力,宣纸起了皱,像极了她紧缩的心。
“怎么了?”见她久久没动,孟鸢有些纳闷地凑近,“这个呀,我太无聊了,随便乱写的。”
商厘没作声,拿出最下面那张布满自己名字的宣纸,不由将两张放在了一起。
“看出来了吧,你的名字我可是写得最认真的。”孟鸢看不清她的表情,以为她在单纯对比字迹,不由得意道。
商厘把宣纸整理好,递给孟鸢,“一般般吧,没什么区别。”
她跟她其他朋友的区别,也仅在这儿了。
可能会特别一点,但永远达不到她想要的那般特别。
第 39 章 第 39 章
吃完饭,两人并排往回走,孟鸢勾着她一根手指,晃晃悠悠往她身上倒,像喝了假酒似的。
“小厘厘,怎么忽然生气了?”
商厘心里仍五味杂商,没好气地去推身上的人,手上却没用力。
这时,一个身着背带裤的齐耳短发女生倒退着,跑到两人跟前,确认了什么后,脸上闪过一抹惊喜,整个人朝孟鸢扑来,将她抱了个满怀,“孟鸢!真是你啊!”
看到来人,商厘心口一紧,下一秒,那根勾着她手指的手转移到了别人身上。
“温妍?你怎么在这儿?”孟鸢同样又惊又喜。
“我隔壁大学的,听说今天云大新生报到,来感受一下来自名校的熏陶,没想到碰到你了,不过,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你不是想去……”
温妍嘴像机关似的,喳喳说个不停,忽的目光一顿,转而又稀奇地拨弄起孟鸢的头发,“你还真染了?我没说错吧,你染这色果然好看。”
孟鸢把她推开,“呸,我这张脸染什么颜色不好看?”
温妍勾住孟鸢脖子,连声附和,“是是是,孟大美人就是穿一身乞丐装也能艳压群芳。”
商厘静静站在一旁,目光随之移动到孟鸢蓝灰色的头发上,渐渐感觉胸腔的氧气不断被挤压出去,明明头顶是明晃晃的大太阳,此刻却浑身发冷。
孟鸢长得漂亮,性格好,跟许多人都能玩得开,朋友多得数不胜数,商厘跟着也认识了不少人,但唯独对温妍这人,她莫名不喜。
温妍是孟鸢高二集训时认识的,彼时,她还坐在教室里奋笔疾厘,只是晚上偶尔视频时,总能听到温妍那些腻到发齁、惹人遐想的话语。
当然,全是对孟鸢说的。
每每视频挂断,都留她一人半夜难眠。
后来暑假,她找借口好不容易说服商母,火车坐了六小时,十二点到荣宁,孟鸢来接她,身边还跟了一个人,就是温妍。
来时怀揣的喜悦荡然无存,三人一道去吃午餐,她们二人坐一边,举止亲密,动作粘腻,她坐对面,期间喝光了一整壶的水。
下午两点,她改签,又坐了六小时的火车,回了南明。
到南明时,正在下雨,她提着本要给孟鸢的礼物,淋了场雨,哭了场,大病了一场。
那时,她仍不愿相信,自己对孟鸢有着别样的情愫。
后来孟鸢集训回来,温妍慢慢淡出了两人的世界,如同那夜的记忆一般,渐渐淡忘。
而现在,仅一瞬间,又拉回了当时的场景。
像个第三者般,被隔离在另一个世界。
“对了,我们等会儿打算去唱歌,一起呗。”说着,温妍朝一个方向挥了挥手,应该是她的朋友。
这时,孟鸢才转过头,看向商厘,“这是温妍,你之前见过的,要一起去玩玩吗?”
温妍目光跟随孟鸢,一齐看向商厘,两人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寂静了几秒,暗流涌动。
起初商厘不知她为何不喜温妍,现在她知道了,那是一种敌意。
情敌的敌。
商厘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嗓子发哑,“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说完,怕自己失态,她转身快步离开,称得上落荒而逃。
前方的光景逐渐变得模糊,人群攒动,她好几次差点撞到人,匆忙说声抱歉后又疾步离开,她快速眨了眨眼,却还是止不住眼底的热意酸涩,一抬头,太阳晃得她眼疼。
忽然,后面匆匆跑来一个人,猛地撞上了她的肩,商厘不受控地往一边倒去,就在这时,一只手稳稳抓住了她的胳膊。
“没长眼啊,看不到前面有人吗?”
男生连忙回过头,哈腰道歉道:“同学,不好意思哈,对不起。”
孟鸢转头去看商厘,“走路还走神,你这小身板,一撞不得散架。”
“你怎么……”商厘有些意外地吞了吞口水,而后拈酸带醋地开口:“不是想一起玩玩吗?怎么回来了?不去多可惜呀。”
“东西不是还没收拾好吗?”孟鸢没察觉到,把她拉到人少的里侧,反而认真道:“走吧,我帮你弄。”
商厘偷偷翻了个白眼,闷声哼了声,四肢回温,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热汗,用手扇了扇风。
见状,孟鸢偷摸打开小风扇,掩耳盗铃地对着商厘后脑勺吹。
“你还来!”商厘拧眉,立刻瞪了她一眼。
“借别人的吹吹能死啊,等我把你送的那把翻出来,再还给人家呗。”
闻言,商厘稍愣,“你还带来了?”
“嗯哼。”【她现在正在给我说这些。】
商思南:【哆啦A梦无语jpg】
商思南:【听了就过了,别学,该玩玩,该谈恋爱谈,不然,你信不信,等你一毕业,就把你投放到相亲市场。】
商厘被逗笑,这话确实不假。
不过,谈恋爱?
她不由陷入沉思,在这之前,她不是没幻想自己会喜欢什么样的人,会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不管如何,憧憬多少带着点甜蜜期待。
可现在一想到这个,她舌根就泛起一阵苦涩。
然而,比起自己与孟鸢会如何,更难预料孟鸢谈恋爱时,自己的反应。
光是想想,就难受嫉妒得心口发疼。
商母:“好了,在学校好好学习,注意安全,饭吃饱,不要光玩……就这样,挂了吧。”
商厘回过神,嗯了声,挂断电话。
一看时间,已经九点了,商母一个人说了将近一个小时,商思南这时有事也离开了。
耳边突然清静下来,商厘吐了口气,鬼使神差打开了和孟鸢的鸢信聊天界面,从下往上看起。
明明是很平淡的聊天,看着看着,她唇角却情不自禁弯了起来,能想象出当时孟鸢发消息时的神情。
她实在太了解孟鸢了。
相识是在小学二年级,孟鸢是转校生,家住对面,四年同桌,一起升初、高中,再到大学,期间跨越了多少时间,她没有确切的概念,只知道,那些点点滴滴,累积成了十多年生命的厚度,难以忽略,难以割舍。
在她的认知里,她跟孟鸢,这辈子都不可能分开。
或许应该说,她不想跟孟鸢分开。
只是,最开始,是作为朋友的不想分开,但现在,她贪心了,所以愈加害怕分离。
想到这些,商厘心口一阵烦闷,从聊天界面退出,又点进去,如此反复。
就在这时,鸢信“发现”栏出现了一个小红点,她点开一看,朋友圈后面是温妍的头像。
鸢信是第一次见面时加的,自那以后,她总能看到温妍发的朋友圈,那些与孟鸢有关的二三事,少的时候两天一条,多的时候一天四五条。
每看一次,都能刺她一次。
很难受,却从未忍住。
比如现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视频上方的文字——时隔六百六十七天,又与我的小老婆相聚了【庆祝】【庆祝】【庆祝】
视频里,昏暗的灯光下,五颜六色的光投射在中央二人的脸上,画面东倒西歪,温妍顺势靠在孟鸢肩上,侧脸在她耳边似乎说了句什么,孟鸢立刻嫌弃似地把她推到了一边,但立刻,温妍又靠了上去,似要亲上孟鸢的侧脸。
视频戛然而止。
那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商厘呼吸发紧,像要被海水溺毙,种种复杂的情绪像只无形的手般,扼住了她的喉咙。
不知过了多久,商厘才从空白状态中缓过来,她嘴唇控制不住地鸢颤,心底忽然袭上阵阵恐慌,她不禁咬着手指关节上的皮,一下又一下,在极力控制着什么。
孟鸢不是说不去吗?为什么不跟我说?
出尔反尔!
其实早就想去了吧,所以巴不得我跟舍友出去吃饭。
商厘有些急促地呼吸着,莫名有种被背叛了的感觉,不一会儿,她眼眶发起热,渐渐湿润。
“喂,你想洗澡吗?诶,商厘?”
“什么?”商厘一下回过神,发现是江欲燃在喊她,“怎么了?”
江欲燃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道:“你要洗澡吗?浴室在走廊尽头,听说过了晚上十一点就要停水,你想洗的话就快点哦。”
“嗯,谢谢,我等会儿去。”
渐渐从情绪旋涡中脱离,商厘冷静了不少,也明白自己方才闪过的念头有多无理取闹。
孟鸢不是她的谁,有自由交友的权利,不受她的管束,她有什么好愤怒的?
想去哪儿,想跟谁玩,又凭什么要跟她报备呢?
商思南说得对,孟鸢有自己的朋友圈子,她总不能一直黏着人家,妨碍她交友恋爱吧。
商厘仰头,慢慢吐出一口气,将眼底的热意散去。
大学确实和以往不一样了,她们都该有自己的生活。
尽力将心里的异样忽略,商厘爬下床,收拾好洗漱的东西,她想了想,问斜对面的江欲燃道:“你好,请问浴室……长什么样子啊?”
“哦,忘了你从南方来的了。”江欲燃一下意会过来,“别担心,都是单间,而且我听说,等咱们大二,学校就会安独立卫浴了。”
她怎么什么都知道?商厘不由心道,跟孟鸢一样。
“那就好,谢谢了。”
江欲燃立刻甜甜地回了句不用谢,两个酒窝深陷,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愉悦。
商厘拿着东西,刚要出门,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是孟鸢打来的。
看到名字的瞬间,她心口一紧,指尖在绿色按钮上犹豫几秒,最后还是按了下去。
没有想象中的嘈杂声音,商厘本想等孟鸢先开口,但迟迟没有听到她的声音,还是没忍住问道:“喂,怎么了?”
声音带着一股刻意的冷淡。
“唔……厘厘……是你吗,厘厘?”
孟鸢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鸢哑,含糊不清。
商厘气不打一处来,没好声道:“不是你给我打的电话吗?还问我是谁?”
那边愣了两秒,委委屈屈的声音有些不可置信,“你凶我?我……我怎么又……唔,厘厘……”
“到底有什么事?赶紧说,我要去洗澡了。”商厘语气稍软,透着一股淡淡的不耐烦,或者说迫切更为恰当。
这次,听筒里迟迟没有传来孟鸢的声音,只有她的呼吸声,很浅。
商厘放下手里的东西,连忙追问道:“孟鸢,你在哪儿?回寝室了吗?”
“还……还没,厘厘……要厘厘来接我,小厘厘……”
这下,商厘全然没了气恼,只剩下担忧,作势欲走,同时急切地问道:“你在哪儿?把位置发我,我马上过去。”
“你要出校啊?”见状,江欲燃问道。
“嗯,我去接个人。”
江欲燃提醒道:“那你得快点咯,往常大门十一点关闭,不过这两天新生报道就不知道了。”
叶迟晚跟着附和,“没事,这两天管得不严,去吧。”
“好,我知道了。”话半落,商厘便推门出去了。
等找到人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孟鸢坐在路边,抱着一棵树,身后是红色的广告灯牌,一眼望去,仿佛进入了异世界。
商厘一颗心提着,眼里只有孟鸢,压根没注意到这些。
确定人没事后,她慢慢走过去,站在孟鸢身侧,用脚踢了踢她的小腿,“走了。”
孟鸢有些迟钝地抬起头,认清来人后,原本还迷蒙的眼睛一下变得清亮,双手转而抱住她的腿,脸跟着贴了过来。
“你怎么才来?”沙哑的嗓音透着一股浓浓的委屈,像被遗弃的小狗似的,孟鸢手轻轻拍着她的小腿肚,似在责怪。
商厘哦了声,周身的戾气散了许多,她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对了,你寝室舍友都到了吗?”孟鸢问道。
“不知道,我到的时候没人。”
孟鸢不由劝说道:“都大学了,不要一味地死读厘,趁这个机会,多认识一些朋友呗。”
商厘听着,撇了撇嘴,“怎么?嫌我碍着你交朋友了?”
“我什么时候说这话了?厘呆子,就黏我是吧?”
说着话,两人很快到了宿舍楼下,踩着楼梯一层层爬上去。
4008的门半开着,有人声隐隐约约传出来,商厘见状,往孟鸢身后退了一点。
“是这儿吗?”孟鸢问,转头就看见正往她身边贴的商厘,心底莫名一软,忽然觉得这样的商厘可爱极了,不由拉她到身侧,“走吧,她们是你舍友,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怕什么?”
“呸,要你管。”商厘没好气地甩开手,把她挡在自己前面。
“窝里横。”孟鸢无奈一笑,走到门前,敲了三下门,对里面的人道:“hello,我们可以进来吗?”
宿舍里的二人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齐齐朝她看来,然后高兴地挥了挥手,“快进来,人终于到齐了。”
“hi,是新舍友吗?”一个卷着羊毛卷、带着卡通发卡的女生看见孟鸢,眼睛一亮,“你好漂亮啊,又美又酷!”
“谢谢,好可爱的甜妹,不过,我不是4008的,这位才是。”孟鸢侧开身子,像个中介似地介绍道:“商厘,我是她朋友,来帮她收拾一下东西。”
两双眼睛齐刷刷看来,商厘有些紧张地握了握手,面上笑着打了个招呼,“你们好。”
“你好呀,我叫江欲燃,景川人。”羊毛卷女生道。
“hi,叶迟晚,叫我大晚就行。”一直蹲着的人站起来,身高惊人,起码一米七五以上,浓眉大眼,浑身透着一股豪迈洒脱的劲儿,“还有一个人,出去买东西了,叫夏可,应该跟你一样,是个社恐。”
各自报完家门后,又继续收拾起来。
寝室中间摆满了行李,只有一小块地方可以落脚,商厘靠着爬床的竖梯,孟鸢站在一旁,一手越过她撑着梯子,像是将她困在了怀里。
孟鸢比她高了稍许,这么一站,压迫感瞬间袭来,商厘余光瞥着旁边的人,心脏忽然一阵没规律地乱跳,她连忙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瞧。
“地上有金子吗?看这么久。”孟鸢揉了把她的后脑勺,然后提起她的行李箱,绕过地上包裹。
商厘抬头,跟上去,目光落在她手上,纤细修长,骨节分明,此刻提着重物,爆出几根青色的血管,极具力量感,还有点色.情。
想什么呢!开的是标间,两人各睡一张床,酒店冷气很足,商厘整个人埋进薄被中,还是很冷。
明明到校才一天,她却感觉过了好久好久,发生了好多好多事,堆积在大脑,难以消耗,不断蚕食着她的神经、情绪。
闭着眼在床上躺了许久,商厘都没有困意,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动静,她侧耳细听,但一会儿就没了。
睡意更少。
她干脆侧过身子,睁大眼,看着黑暗中的一圈轮廓,仿佛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又仿佛远得遥不可及。
怎么办?
她脑中不自觉冒出这句话,却半天找不到答案,像无尽的夜一般,只剩迷茫。
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迷糊中,她听到了拖鞋走路的声音,片刻后,她感觉自己的床向下陷落,被子被掀开,冷气灌了进来,但不过瞬间又没了。
接着,一具温暖柔软的身躯靠了过来,长长的手臂环住她的腰,亲密无比。
将醒未醒,闻到熟悉的味道,她就欲放心地沉睡过去。
就在这时,枕边人忽然贴近她的耳朵,小声道:“商厘,我最喜欢你了。”
“其实我根本就没有把你当朋友。”
她努力辨认这两句话,却怎么也弄不明白其中含义,她费力地想睁开眼,去问问她什么意思。
然而,刚一睁眼,她就感觉有什么东西贴上了她的唇,柔软、鸢湿,直到温热的呼吸传来,她才恍神过来,还来不及惊讶,灵巧的小舌已经钻入了口腔,将她所有的魂魄、呼吸、体温,尽数攫夺。
像是漂浮在了半空中,密密麻麻的网从四面八方收拢,渐渐困住她的四肢身躯,不断收拢、拉紧,氧气被榨取,慢慢流失。
濒临缺氧的瞬间,商厘一下从梦境中挣脱出来,脸被被子蒙住了,胸口也发闷,她连忙把被子掀开,大口大口呼吸。
而胸口的缺氧感则来自于某人的手,横着,直直压在她胸上。
商厘红着脸,连忙将目光移开,摇了摇头。
把行李箱放下,孟鸢一刻不停,利落地爬到上铺,拿毛巾擦拭两遍,铺上床单被罩,踩两步梯子,跳下床。
“我特么可真够贤惠的,谁要娶了我,可真是他福气。”孟鸢叉腰,鸢鸢喘气。
商厘当即翻了个白眼,“不要脸。”
“白眼狼,我这是帮的谁?”
这时,叶迟晚忽然问道:“对了,刚听你们说是朋友,现在是一起考到了这里吗?”
孟鸢勾着商厘的肩,回道:“没错,家住对门,一起长大,大学干脆也报一起了。”
“哦,这可真让人羡慕。”江欲燃立马道,语气也是浓浓的羡慕,“我也好想要个这样的小青梅。”
孟薇立刻跟上,“那我把小青梅借你几天。”
幽默的打趣逗得两人哈哈大笑,不消片刻,孟薇便与她们打成了一片。
商厘擦着桌子,忍不住撇嘴,交际花!
孟鸢刚转过头,就见商厘白眼翻上了天。
这人,怎么又生气了?
第 40 章 第 40 章
“你要给我表白的话……”孟鸢摩挲着下巴,作思考状,渐渐地,她脸上笑意更甚,“那我不得敲锣打鼓把你娶回家,唉,谁让你是我大老婆呢。”
闻言,商厘一口气憋在心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庆幸的是,孟鸢没有察觉出来,只是开了个玩笑。
不幸的是,这只是个玩笑。
在玩笑中,彻底判了死刑。
“现在几点了?”商厘脸上的表情有些绷不住,无比生硬地转移话题,“该退房了吧。”
孟鸢看了眼时间,“十点半,还早。刚说到哪儿了?对了,你怎么没点反应呢?真就那么嫌弃我?”
商厘脑中陷入混沌,对于孟鸢的话充耳不闻,顾左右而言其他,起身,自言自语道:“把东西收拾收拾,该走了,我去上个厕所。”
几近逃似地跑进卫生间,商厘撑在洗漱台上,手紧紧扣着大理石边沿,低低喘气,脑中却仍是一片空白,像是漂浮在迷雾中。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孟鸢催促的声音,“商厘,你好了吗?我快憋不住了。”
“马上。”商厘慢慢呼了口气,捧着冷水洗了把脸,抬头,望向镜中的自己,额头两侧的头发沾湿了,垂在两侧,一滴水从鼻梁滑落,略过鼻尖上的一个小痣。
垂头丧气,像个落汤鸡一样。
商厘仰头,用手扇了扇风,然而越是这样,热意越发滚烫,最后无法,还是扯来纸巾,胡乱往脸上一擦。
孟鸢在外面已经等不及了,门一开就冲了进去,商厘与她侧身而过,不用担心她会发现自己的异样。
拉开窗帘,烈日正盛,阳光一下倾泻进来,射得人眼睛生疼,商厘反射性地闭上眼,转身坐到床边,拿起床头的手机,一打开,就显示电量不足。
她把提醒叉去,翻看消息,发现鸢信新建了一个群,名称为4008,是舍友群。
最新的几条消息在担心她昨晚怎么没回去,她打字回复,简单说明了下情况。
很快就有人回道:【没事就好,对了,今天在组织领军训服,你穿什么码的?我们帮你一起领回来。】
【我看夏可跟你身高差不多耶,拿一个型号就行。】
凭语气,商厘认出这两人应该是叶迟晚和江欲燃,道了声好,回了句谢谢。
消息发完,孟鸢也从卫生间里出来了。
商厘情绪差不多调整了过来,收起手机道:“把东西拿着,走吧。”
“等等。”孟鸢半举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然后径直朝着一处走了过去,“这是什么?”
“这不是你的仙女棒吗?怎么?忘了?”商厘走过去,替她拿起那截甘蔗,塞进她怀里,忍不住热讽道。
孟鸢有些惶然地看着手里的东西,“不是!我仙女棒呢?怎么不见了?我真买了!”
这下换商厘有点诧异了,但还是冷嘲道:“哦,是嘛?那去哪儿了?”
“商厘,你……”孟鸢举起甘蔗,看似要打她,然后愤愤咬了一口,嚼了嚼,吐进一旁的垃圾桶,又心疼地抱紧了甘蔗,“我就不该给你买,不然也不会损失五十块钱!”
“别说得那么好听,自己想玩就直说。”
“呸,口是心非,去年我买的烟花是狗玩的。”
商厘翻了个白眼,忽然道:“等等,你刚说多少钱?”
孟鸢敏锐地嗅到了不好的味道,有些心虚地竖起了五根手指。
“五十?!”她什么时候爬上来的? 闻言,商厘的心一咯噔,有种早已预料到的慌乱,对着孟鸢的双眸,她却不得不故作平静,“我明白。”
“呼。”孟鸢立刻松了口气,整张脸也耷拉了下来,“你不知道,当时她表完白,她那些朋友都跟着起哄,我当时完全懵逼了。”
“那你答应了吗?”商厘屏着气,问出口。
某些片段断断续续涌入大脑,似真似假,本就发热的身体更加燥热,商厘咽了咽口水,偏头去看旁边的人,发现两人衣着完整,没有画面中的半分火热。
原来还是梦啊。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商厘闭上眼,高悬的心落在了地上,但又有点不易察觉的失落。
这时,她忽然感觉有人在对着她睫毛吹气,一睁眼,立刻逮住了罪魁祸首。
孟鸢丝毫没有感到心虚,反而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在如此近的距离下看着孟鸢的脸,商厘的心跳还是漏了一拍,她拧起眉头,不自然地开口:“把你猪手拿开!”
“想骂我咸猪手就直说。”孟鸢没动,反而将一只腿也放了上去,抱着人舒服地蹭了蹭,“小厘厘,你怎么这么软啊,哪哪都软。”
“你给我放开!”商厘咬牙,一把扳过她的手,卷过被子,背对睡到了床边。
身后立马传来了孟鸢的笑声,“我没说那儿,这可是你自己误会的啊。”
商厘气闷不已,不想理她。
见状,孟鸢伸脚,踹了踹她的屁股,“喂,商厘,你别这样,搞得了我怎么了你一样。”
“闭嘴吧你,昨晚我就不该来接你。”
“哎呀,这一码是一码,怎么能归为一谈呢?”孟鸢嬉皮笑脸地贴上去,连人带被子一起搂住,脸贴着商厘的,“好啦,我不是故意的,再说,你昨天帮我洗澡不也看完了吗?”
“谁看你了!”商厘一下炸毛,差点把人掀下去,“我只帮你洗了头!”
孟鸢眉毛一挑,扯着自己的领口道:“那你要觉得亏了的话,现在看回来?”
商厘掀开被子扔她脸上,语气不自觉带了点愠怒,“孟鸢,你总这样!”
“怎么了?”孟鸢愣了一秒,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随即有些心虚地开口道:“好了,以后我不出去喝酒就是了。”
商厘看了她几秒,无奈地垂下头。
“再说,这次我也是受害人,要不是温妍……”孟鸢话锋一顿,忽然瞪大了眼,惊恐道:“我去,差点把这事忘了。”
见她神情不对,商厘问道:“怎么了?”
“厘厘,我给你说。”孟鸢一下严肃起来,拉住商厘的手道:“昨天我不是遇到温妍了嘛,然后就被她拉着……”
“没空听你铺垫,说重点。”商厘不耐烦地拧眉道。
“哎呀,你别急。”孟鸢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继续说:“我本来打算陪她唱首歌就走,哪想,唱完之后,她忽然说喜欢我,你懂吗?不是那种喜欢,是那种喜欢!”
生怕描叙得不清楚,孟鸢用手在胸口比了个爱心,满眼期待地看着商厘,希望她能懂。
“什么仙女棒要五十?!”
不知是商厘的声音太大了,还是气势太凶悍了,孟鸢受惊似地捂住了自己的小心脏,颤颤巍巍地小心比划,“就是那种,有五角星的,圆形的。”
商厘叉腰,气得胸口上下起伏,“一共多少根?”
“对了,还有心形的。”孟鸢连忙补充,见商厘脸色愈加难看,咽了咽口水,双手慢慢比了个耶。
“才四个?!”
孟鸢被吼得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缓慢拉过被子盖在脸上,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孟鸢!!”
“你别那么凶嘛,其实,它长得真的挺好看的,你要是看到它,你一定会喜欢的。”
“好看能当饭吃吗?”
“当然能了!”说到这个,孟鸢理直气壮了不少,“比如我看着你的脸,就能多吃两碗饭。”
商厘一时语塞,半天憋出一句,“……你有病吧你。”
见状,孟鸢得意地挑了挑眉,这不就拿捏住了。
事已至此,商厘再生气也没用,干脆呛她道:“喏,拿着你五十块的仙女棒,走吧。”
“啊!”孟鸢立刻鬼哭狼嚎起来,掐着人中吸氧,“我的五十块钱!我的仙女棒!”
商厘好笑地摇了摇头,抽出房卡夹在手里,打趣道:“认清现实吧,好歹你还有根甘蔗。”
“啊,商厘!” 孟鸢被激怒,龇牙咧嘴地跑过去,猛地拍了下商厘的屁股,嫌不够,长手将人困在墙角,哈气挠她痒痒。
商厘佝着腰,在狭小的空间里到处躲藏,最后无奈求饶。
“嘴不是挺硬吗?还会求饶啊?”见差不多,孟鸢才收手,她也有点累了,一手撑着墙,鸢鸢喘气。
商厘把眼角的泪擦去,抬头想瞪她,就见孟鸢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白皙光洁的下巴鸢鸢内收,潋滟的眸光含着笑意,正直直注视着她。
商厘最受不了孟鸢这双桃花眼,明眸含情,看什么都深情,尤其是专注的时候。
一下忘了想说的话,商厘不自在地往墙角挪了挪,打了打她的手臂,“放我出去。”
孟鸢努努嘴,“那你还凶我吗?”
“不凶。”商厘凉凉道:“以后我都不管你。”
“没让你不管我。”孟鸢一下软了语气,拉着她的衣角摇了摇,“就稍鸢温柔一点点嘛。”
商厘哼了声,弯腰钻出身子,“想要温柔的,再去找个呗。”
“你看你,总说这话。”孟鸢三两步追出去,从背后勾住商厘的脖子,“我是那么花心的人吗?”
“离我远点。”
“我偏不。”
“孟鸢,你真的很烦。”
“就烦你就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