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雷州所遇 在雪山耽搁的时间略久……
在雪山耽搁的时间略久了些, 归途中莫长情不敢耽搁,驱着法器直奔玄吾派。
交接完宗门任务拿到报酬她便回了北隐光山,竹林苍翠依旧,曲径幽幽, 里面却没了那个酿酒烤肉的人。
就连季星和, 也早在她之前便回来过一趟, 随后又很快离开宗门,莫长情试着联系他,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就像现代给朋友打电话,语音却提示你对方不在服务区。
莫长情站在空荡荡的山头叹了口气, 赶路的时候没心思想其他的,回到熟悉的地方还是孑然一身,孤寂感油然而生。
“喵儿?”被莫长情抚摸脊背的动作吵醒,姬云凉懒散的瞥了她一眼, 看过旁边陌生的环境,他又闭上眼睛。
途中姬云凉绝口不提龙女的事, 莫长情也没追问,他好像还挺享受窝在自己怀里睡觉的感觉,当做普通的猫被撸也没有不良反应, 甚至猫瞳眯起来的小模样很是勾人ʟᴇxɪ。
莫长情挠了下他的下颚, 他喉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意识到自己的生物本能过于明显,姬云凉用肉垫推开她的手, “喵喵喵?”有事说事,别摸。
“我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可能会有危险,你确定要跟我一起?”
“喵。”看情况吧, 至于现在……他只想睡觉,姬云凉打了个哈欠,尾巴正好绕在莫长情手腕上。
“怎么跟我家混元一个德行。”要不是他有人类形态,莫长情还真想扒开他的尾巴瞧一瞧,毕竟按书中所说他们这个种族修为越高尾巴越多。
打定主意去雷州,莫长情便在宗门处接了邻近的任务,反正都要走这一遭,顺便挣个贡献点也不错。
*
进到雷州城后,莫长情租赁了个有灵气修炼的院落,在周围四处打听烈阳藤的消息,没探听清楚自己想知道的事,却听到许多情爱纠葛的八卦。
啧,不管在什么地方,有人的地方就有波澜。
此地修士与凡人混居,未免冲撞修士,茶馆特意做了区分,以法阵将两者隔绝开来,中间开阔处有一圆台,说书人端坐其上,如此到也不影响楼上楼下人的视野。
莫长情在二楼角落坐下,没要吃食,点了壶灵气茶听那老者说书,修士手段多,说书时还有人在旁边搞光影音效,颇有几分看3D电影的感觉,她不知不觉就入了神。
直到耳边响起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道友可介意拼个桌?”
莫长情讶然回神,来人一席黑袍裹身,面色苍白如纸,唇却红的像是滴了血,容色糜艳到极致,却因着他那双深黑如夜的眸子变得沉寂阴冷,让人不会多加注意他过于艳丽的长相。
莫长情看过四周,发现旁边桌子皆是满座,唯有这角落之地她自己独占一桌,她往旁边让开些许,让对方随意。
“多谢。”
原本安睡的布偶猫在那人坐下后,就有些烦躁,莫长情顺了下他脊背的毛发,还没开口,手就被猫爪抱住,姬云凉在她掌心写了几个字:他不是人。
嗯,妖修?
姬云凉继续写:他身上气息古怪,别招惹。
写完这些,软软的肉垫胡乱抚弄那些字,像是要把所写内容擦掉,莫长情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姬云凉仰起头瞪着一双圆眼,解释起来太复杂,修为没有恢复,他还是老实当一只猫吧,操心太多不利于睡眠,而且赶路时莫长情谨慎的表现,足以证明她不是故意生事的人。
莫长情失笑,这只猫又在傲娇什么。
“咳咳。”黑衣人掩唇咳了几声,莫长情余光看见他嘴角溢出血丝,下一瞬那些血就像氤氲的雾气,顺着他的肌肤下渗。
好诡异的场景,莫长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垂眸掩饰自己惊诧的眼神,对面多了这么一个人,任凭说书者故事讲的再动听,莫长情也没心思细听。
“好!”
“精彩!”茶楼内叫好声雷动。
“后来呢,挚爱被杀,柳无名还准备隐忍下去?”
“啪。”惊堂木一拍,便是那句熟悉的卖关子的话,“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你这小老儿,打的一口好哑谜。”
“你若好奇,明日便还是这个时辰过来,老朽自会给你们个圆满的结局。”
“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哪有什么圆满结局。”
黑衣人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低嗤声,“可笑。”
莫长情自顾喝茶,她一点都不好奇对方对这出戏的看法。
隔壁桌的修士小声道,“诸位,你们不觉得说书人在影射某些事吗。”
“废话,傻子才听不出来,城主女儿和那位的事闹的雷州满城风雨,折子戏里三位主人公正好能在现实中找到对应者,这故事换汤不换药哪。”
“啧,可惜了那位端庄贤淑的仙子。”
“小点声,谁知道附近有没有城主府的眼线。”
“故事听听就算了,别当真,来来来,喝茶,走遍雷州,果然还是此处的灵茶最合胃口。”
分明是喧嚣鼎沸的环境,莫长情却觉得脊背发凉,黑衣人身上散发的冷气频频引人注目,他到是端坐如山,被别人余光打量的莫长情有些坐不住,放下一块灵石抱着布偶猫离开。
缘分这东西最玄妙,有些人不是你想避就能避开的,比如眼前这位。
巧的就像命运安排好一般,莫长情租赁的院落隔壁就在今日也有人入住,房主就是那个黑衣人。
“真巧。”
莫长情礼貌微笑,难不成是她的炮灰光环在作祟,总觉得自己跟对方之后还会有交集,这莫名其妙的第六感。
索性对方不是多话之人,彼此点头示意后,他转身往内室走,莫长情却看着他的背影怔住,准确点说让她视线停驻的是对方头上的祥云发簪。
商铺中这类饰品不少,大街上走一遭能看到不少同款,那簪子就特别在尖端是淡淡的粉色,像是做了好看的晕染,又像是一片桃花瓣嵌入其中,“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修士灵觉敏锐,莫长情没有多看,回房间后,她用笔在白纸上勾勒出轮廓,又上了色,看久了,莫长情脑海中闪现纳兰承的身影,“三师兄!”他束发的簪子便是那种祥云簪。
那天分开时师父将几位山主所赠的礼物拿给他们时,给季星和的似乎也有这种玉簪,而她拿到的则是女修常用的流苏玉钗,是她想的太多,还是对方真的跟北隐光山有关系?
次日
听到隔壁院落开门的声音,莫长情从入定中睁眼,犹豫片刻,她还是放弃试探对方的身份,事故往往源于一些不起眼的故事,她的修为不足以应付好奇心带来的波澜,还是安分点好。
只是出门时,她将头发挽起,别上了那只流苏玉钗。
莫长情打听过这里的情况,知晓雷州南山上有个瘴林,里面环境特殊,有不少奇异的药草灵兽,若要寻烈阳藤,那里便是不容错过的地方,只是那里瘴气毒性极大,需要特制的破瘴丹才能安然度过,偏偏炼制破瘴丹的药材中几味主药皆出于瘴林,导致此药稀缺且价格昂贵。
莫长情去了好几处商铺才买到足够的破瘴丹,啧,什么都没做呢,先花了一大笔灵石,要是没收获,她要心疼自己的大出血了。
“喵喵喵!”怀里的布偶猫差点从她怀里挣脱,圆溜溜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地上由猫薄荷编织出的圆球。
大佬,你好歹已经修成人形,别这么轻易被猫的本能左右啊。
“喵~”
“好好好,给你买。”莫长情无奈的掏灵石,幸亏混元还在灵兽袋中沉睡进阶,不然这一猫一……等等,她家混元好像有老鼠的基因?
“喵?”
莫长情立马回神,买了球塞到姬云凉怀里,混元之于她的意义可比撸猫重要多了,等混元恢复精神就得让姬云凉哪凉快去哪待着了。
想到这,抚摸布偶猫的动作逐渐频繁。
周遭人群突然往一个方向簇拥,莫长情被带动着也往前移动,昨日说书的茶楼如今狼藉一片。
“什么情况?”有路人问出她的疑惑。
“喏,往那看。”
“嚯!那不是城主府千金封夏念么,谁又惹她了。”
茶楼房顶上站了个女修,红衣似火,眉目如画,微勾的嘴角带有几分大小姐的嚣张跋扈。
她掌心托举着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上面还有火光闪烁,再去瞧烟雾还未完全散去的茶楼,始作俑者不做他想。
“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耍手段,我看你是嫌自己命长了。”
委顿在地的老者则是昨日的说书人,他胡须颤抖着辩解,“便是给老朽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随便编排您,那故事是老朽道听途说的,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
封夏念冷笑着飞到他身边,“呵,你只差指着我的鼻子说那夺人夫君的魔女是我了,换个背景就想瞒天过海。”
“你一个命数将终的修士若没人指使,怎会有如此胆量,老实交代,是谁让你说这故事的。”
“老朽……”
封夏念用灵气将他的身体拖拽起来,语气逐渐不耐,“我要听实话,再敢啰嗦,我要你的命。”
摄于城中千金的身份,围观者无人说指责的话,只是各修士眼神对视间全都是对她的鄙夷,名字是编的,可里面凭借身份无法无天毁人姻缘的事是真的,且现在还正在上演。
正当说书的老头被她的威压逼迫的口吐鲜血时,人群中走出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他只说了一句话ʟᴇxɪ,“阿念,放了他。”
封夏念脸上的阴冷骤减,灵气撤去,回首看向来人,笑容染上面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以为你还在无妄山。”
“请柬送到便回了,他做了什么惹你如此生气?”
封夏念:“无关紧要的事,我们先回府邸,父亲今早还念叨你呢,成亲事宜繁多,还是得你亲自验看才妥帖。”
“也是……阿念,你以后性格不要这么急躁。”
“哎呀,知道了,你不要一回来就教训我。”封夏念瞥了一眼瑟瑟发抖的老头,语气冷淡,“走路当心点,不要冲撞到不该惹的人,别再有下一次。”
视线略过周围人群,封夏念有些烦躁的将手中法器收回,真想把这些看热闹的人都丢到丹炉里烧成灰,烦死了,她眼底有红芒闪烁,稍纵即逝。
等正主离开,那些人才啧啧有声的吐槽起来。
“都说修士与天争命,可你瞧瞧,有些人光投胎就甩我们十条街,不管资质如何,天材地宝管够,堆也能堆出个金丹修士。”
“嘿,或者你也长个惹人怜爱的脸。”
“那就算了,修士还是得靠自己修炼,出卖色相什么的……”
莫长情抚摸着猫毛,神色冷凝,她竟然在封夏念身上感觉到了蛊虫的牵引,呵,有意思。
人群之中,黑衣人站在角落里看着她发上的玉钗,表情复杂至极。
第42章 剑修能有什么坏心思 靠近瘴林,天……
靠近瘴林, 天空逐渐阴沉,就连土壤都呈现出生物腐败的暗灰色。
莫长情在瘴气边缘看到些淋漓的血迹,是种风化许久的黑红,蛇虫鼠蚁附着在上面, 映着那层灰白色的瘴气, 恐怖气氛拉满。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鬼?”
“有, 只是并非凡人认知中的游魂,而是鬼修。”
姬云凉也吃了破瘴丹,那股苦涩的味道搅的他根本睡不着, 干脆下地自己走路。
迎上莫长情挑眉的表情,姬云凉淡淡道, “修为恢复了些,跟你用人言交流并不难。”
莫长情没有深究他为何不变作人身,随即把自己好奇的点问出来,“你口中说的鬼修有什么特别之处?”
“于修士而言, 肉身死亡神魂不灭便还可以夺舍,但如果神魂也受到难以逆转的伤, 便如风中残烛,一点外力都能让其彻底消失,总有些人命不该绝, 生机未彻底断绝时可以转修死人道, 也就是所谓的鬼修,想入此行需要别的修士相助,还要有灵材蕴养神魂, 以及合适的功法秘诀,既入鬼道,过往一切皆需抛却。”
“为什么?”
“鬼修逆天而行, 术法诡异,修为进阶要吞噬无数人的生机,他们出现代表的只有死亡,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论因何原因入的鬼道,他们和生者已然不同。”
姬云凉勾了下嘴角,“人妖之战发起的由头不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鬼修则是三界难容,这种过街老鼠般的存在,你还指望他们对其他种族抱有善心?”
“存在即合理,天道规则不能代表一切。”
姬云凉:“这到是个新奇的理由,无数修士既憎恶鬼修,又羡慕他们的能力,有鬼修参透轮回道的奥秘,脱离生死,即便不能飞升成仙,也有无尽的寿命可以挥霍。”
这不就是修仙界的bug吗。
“只有好处么。”
“当然不是,鬼修不会有自己的身体,他们只能寄居在别人的躯壳中,要不停的用灵力修护着已经没有生机的□□,若是被抽离神魂,他们就会被炼成灵体傀儡,生死不能由己,而且鬼修进阶很难……”
莫长情陷入沉思,她当初看的剧情里似乎没见到有鬼修存在,是因为他们太能藏,还是被天道揪出来全灭了。
姬云凉身姿轻盈的跃至枝杈间眺望远处,“瘴气越来越浓了。”
莫长情把纷飞的思绪拉回来,谨慎的打量四周,这里还是瘴林外围,地上只有些横生的杂草以及……裸露于地表的白骨。
“当心点,除了瘴林本身的危险,还会有别的修士躲在暗处等着杀人夺宝。”
“我知道。”
烈阳藤就如它的名字,属性为火,交错生长的藤蔓芯剥下来都能自燃,可它却喜欢生长在阴暗潮湿的地方,外形与灌木丛相似,用手摸则是滚烫的触感,能灼伤人的肌肤。
莫长情耸动鼻子停在原地,“空气中突然多了股花香味,还有这雾气……”她用手扇了扇,那层红绿交杂的烟气顺着风的方向飘走,过一会又朝她的方向蔓延过来。
“你是不是觉得彩色的雾气很好看。”姬云凉站在高处,居高临下的看着莫长情,眼神有些耐人寻味。
“生物界的规则:越好看的东西越危险。”莫长情吃了颗解毒的丹药,灵气在周身过了一圈,确定自己无碍继续往前走,只是才走了两步,她便停下,面前的布偶猫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眼前景物天旋地转全是重影,莫长情微哽,她都这么谨慎了,竟然还会中招。
“这些红绿色的雾气是某种蝴蝶的翼粉,飘散在空气中使人身体麻痹,精神晕眩,粉末有粘附性,沾到外露的肌肤上,然后向下渗透,所以你吃丹药没有用,你应该……”姬云凉高贵冷艳的说道,“沐个浴。”
“最好动作快些,再拖延你身体会更加僵硬,等你完全无法自控时,这林中的野物会撕碎你。”
莫长情晃了晃头,感觉自己血液的流通速度越来越慢,没时间感慨瘴林危机四伏,她把蕴养并蒂莲的池水舀出来往身上浇,液体带走体表的粉末,受限的肢体很快活动自如,等晕眩感过去,莫长情在身上披了件带帽子的斗篷。
电视剧诚不欺我,某些反派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不仅仅是为了装逼,也有可能是为了防毒。
姬云凉:“不离开是非之地,你还往里走?”
“好东西已经近在眼前,我当然不能跟它擦身而过。”能麻痹修士的翼粉她也想拥有,确定自己周身不会暴露,莫长情漫步走入烟雾深处。
雾气过于浓重,导致空气湿度很高,脚步跨过去,地上留有一片湿漉漉的水珠,色彩斑斓,微光下就像七彩的珍珠一样迷人。
三两只蝴蝶在花丛中蹁跹飞舞是情趣,那一群蝴蝶密密匝匝的趴在巨型花朵上采蜜的场景就只能说惊悚了。
无数双翅膀挥动发出沉闷的嗡嗡声,随着蝴蝶展翅,粉末在空气中飘荡游离,有的随风远去,有的落在地面,如今花根边已经积了层厚厚的粉末。
莫长情不知道那些蝴蝶是否有攻击性,不敢靠的太近,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空着的坛子,刚要往里面装粉末,蝴蝶群嗖的一声散开,巨型花朵挥舞着茎叶冲她的面门抽来。
莫长情险险避开,长剑心随意动割断还在舞动的树叶,根茎断开时喷洒的液体像血一样染红地面,原本飞离的蝴蝶嗅到味道蜂拥而至,莫长情几乎能听见它们吮吸鲜血的声音,巨型花朵也不挣扎,任由它们蚕食。
等它们进食完毕,莫长情发现□□上又长出了新的叶片,脆生生,嫩绿绿的,上面蕴含的能量更胜之前。
花与蝴蝶本就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它们比起普通世界里的更加玄妙,莫长情没有直接冲上去,而是御剑绕着巨花打转,一缕神识轻飘飘的落在花身上。
那些根茎深深扎入地底,长须不知道蔓延了多远,想要连根拔起不太现实,张开的花瓣上锋利的齿痕有点像食人花的构造,这么看来也不适合跟它近战。
莫长情指间夹着一张符篆抖了抖,“那就试试远攻。”正好她也想看看大师姐说的惊喜是什么。
灵气引动符纸,上面蕴含的能量在将巨型花朵炸开之前,被一块凌空飞来的绸布包裹,竟是将符纸上的能量吸收殆尽。
雾气散开,两个容貌出众的男女显露于前。
“喵。” 姬云凉从树梢跳到莫长情怀里,慵懒的充当一个乖巧的宠物,尾巴尖则若有似无扫弄她的手腕。
莫长情的警惕心从始至终就没有放下,对方虽没有直接表露恶意,只是他们出场的方式可一点都不让人喜欢。
“抱歉,姑娘是不是被我们吓到了。”女修笑容温和,手指掐诀将绸布收回,“实在是刚才情况危急ʟᴇxɪ来不及解释,此花乃是一种难得的灵材,若是用符篆毁了实在可惜。”
她身侧的男修突然递来一张符,“虽则事出有因,损耗道友的东西却是事实,这是二阶雷符,应与道友先前所用相差无几,惊扰之处还请见谅。”
本就是偶然遇上的陌生人,莫长情不愿与他们过多纠缠,顺势接过符篆,“无妨。”虽然还想带走那些翼粉,只是眼前的情况却不允许她停留,两个筑基中期的修士,若是对她起歹意,她恐怕应付不了。
对于莫长情知趣离开的行为,那两人很满意,明知道这里是莫长情先发现的,他们依旧心照不宣接管这里。
等离开那片彩色烟雾笼罩之地,姬云凉才开口,“你没必要离开。”
“修仙界弱者没有话语权。”
姬云凉看她用布擦拭手中的长剑,一尘不染的剑刃映出她波澜不惊的脸,他总觉得她表情有些不怀好意。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
莫长情无辜的眨眼,“剑修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她只是不喜欢不战而退,给别人制造点小麻烦而已。”
布偶猫的眼睛睁的更圆了,“?”
“那块绸布应该是个不错的法器。”莫长情捏着对方补偿的符纸轻笑,“我扔的可不是什么雷符,唔,先离开这吧,不然他们反应过来恼羞成怒怎么办。”
姬云凉回看了一眼身后,好奇心害死猫。
远处隐隐传来惊呼,“怎么回事,我的蚕丝巾为什么会烧起来!”
“夫君!快帮我,这火竟然还会蔓延。”
莫长情悄然离开,那么可怖的花种,她辣手摧花不过分吧。
符中封存着大师姐沸腾的剑意,那是一往无前烧灼一切的烈火,布匹怎么能包裹住火呢。
“我还以为只是普通的符纸。”
莫长情摸着储物袋,“我缺的只是灵石罢了,价值连城的符纸,师父他们给了我很多,多到……”她也能感慨一句,不是所有剑修都是穷逼,他们的能力就是最大的生财外挂。
“你想要的东西终究没拿到。”
“不急,会有机会的。”
继续往瘴林深入的途中,莫长情也摘到了年份不错的药草,大概因着这里瘴气弥漫的原因,很多药草光合作用受到影响,它们本身既是药也是毒。
一炷香后,莫长情停下,她抚摸着桐树上的划痕,这是她第三次在这棵树上留下痕迹,罗盘没有反应,神识散出去也没有任何异样,可她就是一直原地打转,怎么都绕不出去。
第43章 瘴林遇师姐 看莫长情拿出阵图推……
看莫长情拿出阵图推演, 姬云凉说道,“别费力气了,这是个连环阵,你破不了。”
“真的是阵法?”莫长情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修仙界的人还真是处处都喜欢布阵, “你能……”
姬云凉摇头, “解不了,阵法太高明,而且前阵并无危险, 只是想把人拦在外面而已,窥探别人想隐藏的秘密有可能会丢命。”
莫长情收起罗盘, “那就换个方向。”她的目标是烈阳藤,途中所遇之事能避则避。
最后看了一眼那棵树身上的划痕,莫长情绕路离开。
*
既名为瘴林,里面全是灰色的烟气便也应景, 却没想到深入之后也能看到湖光山色的风景。
蓝天白云,绿树红花, 放在别处自是让人流连忘返的景致,出现在这里却不同寻常。
莫长情在湖边驻足,清澈的溪水中还有三两尾鱼儿在畅游, 她捏碎丹药扔到水中, 鱼儿立马争先恐后吞了这含有灵气的鱼食。
姬云凉站在水边跃跃欲试,还没体会猫戏水的乐趣,两条活蹦乱跳的鱼被莫长情掐着鱼头扔到他面前, “要帮你烤熟么?”
姬云凉立马没了兴致,“不用,这水不干净。”
“都已经光可鉴人了。”莫长情往里面扔了块石子, 荡起的透明涟漪发散着向远处蔓延,中间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红,“估计是水流深处的藻类生物有些掉色。”她这样解释。
先是粉红然后是深红,莫长情瞬间意识到不对劲,运足目力向远处眺望,一个物体从上流飘过来,黑压压的一片,从其身下淌过的水皆被染成了红色。
“好像是个人。”等其慢悠悠的飘过来,莫长情用剑柄把那人湿淋淋的长发撩开些许,裸露的肌肤因为长时间浸泡在水中,呈现出不健康的苍白。
她脸上虽覆一层白纱,依旧能隐约看见从她太阳穴到下巴的位置有一道粗长的伤口,皮肉翻卷,深可见骨,完全是毁容的程度。
“这个侧脸……”莫长情神色犹疑,她手指有些紧张的松握,抓着地上女子的肩膀翻转过来,右手则扯下那张面纱。
“大师姐!?”
莫长情立马将身上的黑袍脱下来将她裹住,然后把人抱到干燥的草地上。
“前辈可懂医术。”
姬云凉摇头,“她丹田碎裂,修为全无,现在比肉体凡胎还不如,等闲医修都救不了她……别白费功夫输送灵气,没有用。”
“怎么会这样。”灵气只在许长微周身停留片刻,便被排出体外,变作透明的粒子消失在空气中,莫长情看着她昏迷的模样有些手足无措,大师姐跟师父一块出来,两人怎么会分开,她又为何伤的这么重。
“先喂她些固本的丹药,她灵脉并未受损。”
“咳咳……”许长微突然猛咳,唇边又开始溢血,像是感知到旁边有人,她有些费力的睁开眼睛,眼前熟悉的脸让许长微神思恍惚,“姑娘……长的真标致,很像我……一个师妹。”
“师姐看美人的喜好令人叹服。”莫长情有些无奈,把丹药喂到她嘴边,“先吃药。”
“长情?”
“是我。”
许长微表情幅度大了些,牵扯到脸上的伤口,五官立马狰狞成一团,她缓了好一会才稳定情绪,“你怎么在这里。”
“我完成筑基期的任务后回宗门,隐光山空荡荡的,我一人待着无趣,就也来了雷州,你跟师父……罢了,先不提这些,你伤势很严重,我们先从这离开。”
“雷州恐怕要倾覆了。”许长微幽幽叹息,“为了一个女人要毁掉一座城池,我不知道该感慨红颜祸水还是那人情深似海,咳咳……”
莫长情虽也好奇雷州倾覆之说企,却不想多问,“这种时候师姐还有心管别的。”
“死不了,师妹不用担心。”许长微颤抖着手摸自己的脸,坑坑洼洼的触感让她眉梢紧蹙,“有镜子吗。”
莫长情干脆的否认,“没有。”她把人抱到法器上,“师姐若觉得难受就先睡一觉,醒来就什么事都没了。”
“嗤……师妹难道以为我会因为自己变丑了想不开,我只是想看看敌人给我留下的伤口有多深。”她慨叹,“金丹都被人废了,师姐现在全凭着一腔恨意活着,自然是越丑,我报复的信念就越强。”
“那便重新修炼,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莫长情淡淡道,捏着斗篷的手掐的掌心生疼。
手指被一双冰凉的手抓住,许长微冷的像没有温度的尸体,面对莫长情时却还坚强的带着笑。
莫长情隐去起伏的情绪,笑着反握住许长微的手,“师姐,你运气不错。”
许长微宽慰的话咽了回去,顺着她的话问道,“的确,原本都要成为葬身鱼腹的孤魂野鬼了,现在有幸被小师妹捡回去,不用担心死无全尸了。”
莫长情给她盖上锦被,轻声道,“师姐,朱果可以修复你的丹田。”她眸子微弯,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许长微,“而你师妹我,刚好知道哪里有朱果。”
她最大的金手指就是了解天道规则下的这个世界。
许长微果然怔住,她的心脏起起伏伏,神思来回转换,好一会才艰难的开口,“师妹此话当真?”
“当真。”
“我……咳……”大概是心潮起伏剧烈,许长微又开始吐血,她本就失血过多,如今脸色白如金纸,莫长情不再多言,把各种丹药拿出来,“够么。”
“嗯……足够师姐吃撑了。”许长微失笑,借着莫长情的力气盘膝坐起身,往嘴里塞了丹药后牵引着灵气修复受损的身体,丹田损伤,那就用经脉一点点的把灵气运转到全身穴位,她突然一点都不想死了。
法器飞至半空,几乎可手摘云朵,一股腥臭的风刮过,尖利的鹰啼自身后逼近,法器陡地转弯避开苍鹰锋锐的ʟᴇxɪ爪子。
许长微从入定中回神,莫长情已经持剑挡在她身前,她看着自己软弱无力的手掌在心里叹了口气,真窝囊,竟然还要小师妹保护她。
稳定好情绪,许长微冷静开口,“这是二阶妖兽火银雕,修为与筑基初期修士相似,羽毛和爪子坚硬无比,技能是喷火,下腹三寸和头顶翎羽是它的脉门,不要与它硬拼,想办法限制它的行为。”
“呼……”一爪落空,火银雕朝着两人猛地喷出一团火焰,莫长情御剑躲开,身姿灵活的飞到它身下,只是火银雕反应也不慢,莫长情一靠近它便扇动翅膀飞离,剑尖只堪堪从它的羽毛上滑过。
“啁~啁~”火银雕看出莫长情不惧它,它也知道柿子挑软的捏,喷发的火焰全部冲着许长微而去。
法器本就是由莫长情操控,她既要应付火银雕还要看顾师姐,斗法经验匮乏的她着实有些分身乏术。
小东西竟然懂的看人下菜碟,莫长情心忖,我这就让你见识一下被放风筝的痛苦,她从储物袋中拿出几根长绫,用灵气在顶端打了个虚扣,虚晃一枪从火银雕上空飞过,待它朝自己疾飞时,倏地弯腰回转,双手快速把搭扣缠在它的脚腕上,稍稍使力,搭扣成了死结。
莫长情拽着两根垂落的红绫绳随意拉扯了一下,火银雕两爪不受控制的上下挪移,“我的快乐回来了。”
“啁~”空中生物飞行依靠的不仅仅是羽翼,全身各个部位都会影响它们飞,火银雕也不例外,莫长情如此行为使得它根本保持不了平衡,健硕的身子左右摇摆,为了不被莫长情下拉的力道往下带,它只能奋力挥动翅膀。
“呼~”喷出来的火焰也因为莫长情不按常理出牌胡乱牵引,火球好几次都烫到它自己,斗志昂扬的叫声逐渐变得暴躁,“啁!”
莫长情:“可惜我听不懂兽语,没办法跟你骂架。”
一直窝在法器角落的姬云凉懒散的瞥了一眼莫长情,这姑娘就连打架都不走寻常路。
至于许长微:小师妹真聪明。
等火银雕一心想从莫长情的制约中脱身,连自己的命门都不管不顾时,莫长情双手并拢,灵气控剑,剑身嗡嗡颤鸣,速度快如闪电,从它腹部自下而上贯穿而过。
“嗷!”惨叫声凄厉,滚烫的血染红了天空,莫长情勾手把红绫唤回,随意绕了几圈绑在手腕上。
刚刚见了血的长剑像是嫌弃自己被热血糊住,被莫长情握在手中时还在不停的抖动。
莫长情轻笑,“怎么,你也有脾气。”她轻弹剑身念了个除尘咒飞回法器上。
许长微,“做的不错。”
“还要多亏师姐告诉我应付火银雕的方法。”
“喵。”姬云凉看着她身后叫了一声,圆眼意有所指的模样。
她后面有什么不对劲?莫长情回过头,三只火银雕气势汹汹的朝她飞来,呦,合着它死前那声哀鸣是在呼唤伙伴,。
莫长情长出一口气,控制法器向地面降落,“师姐,你小心躲好。”随意交代两句,她吸引火银雕的视线后向南飞去。
“啁~”
索性这三只火银雕都是二阶,没有在修为上高出她太多,只要方法得当,她依旧能全身而退。
三只火银雕呈三角站立,将莫长情包围在中心,长翼带动的风浪吹拂着她的黑发,飒飒风声中莫长情摸着自己手腕上缠绕的红绫勾起唇,一只风筝是放,三只更热闹。
“各位,陪你们玩个游戏如何,会丢命的那种。”
姬云凉好奇莫长情会如何应对,就站在树杈上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往上看。
为了把红绫系在火银雕腿上,她躲避时胳膊被其中一只火银雕抓伤,法衣虽抵去大部分伤害,淡色衣服上依旧染了红。
莫长情像是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仗着自己身形娇小,御剑来回在它们身上身下绕行,等用红绫把三只火银雕绑在一起时,她开始了猎杀时刻。
*
把身上的脏污处理干净,莫长情神色平淡的出现在许长微面前。
“没受伤吧。”
“没事,它们并不难应付……”莫长情说到一半噤声,原本蔚蓝的天空不知何时蔓延上了一层淡淡的灰,“瘴气飘过来了。”果然,瘴林里面就不可能有净土存在。
许长微解释道,“瘴气本来就在移动,这些景物也只是看着美好罢了,实则内里早被瘴气浸染,全部带毒。”
莫长情看向姬云凉,敢情这才是他嫌弃那些游鱼的原因,两人一猫各吃了破瘴丹才重新上路。
在瘴气中难辨方向,这里的磁场也很怪异,莫长情越飞越觉得心里没底,她总有种自己在持续往里深入的感觉。
再一次被一群火银雕包围时,莫长情放弃从上空飞过,只是在地面行走也并非安全无虞,瘴林里的毒物一茬接一茬,再加上许长微没有修为,莫长情她们到最后只剩狼狈逃窜的功夫。
布偶猫灰头土脸,纯白的毛黑一块白一快,斑秃似的,大佬大概很少让自己置于这等境地,猫脸上都能看出他的无奈,最后他干脆偷懒,把自己当做一只普通的猫,破罐子破摔让莫长情抱着他移动。
趟过一条河流时,许长微止步,看着水旁一块石头。
“师姐?”
许长微在石头中心点画了个十字,“师妹,试试用灵气击打这个位置,力度轻些。”
莫长情不问原因,按照她所说照做,那上面多出一个淡淡的符号,符号扭曲了一下变成一串文字,“这是?”
许长微轻轻吐出一口气,“果然有烈阳藤,这是大师兄留下的信息。”
想起某些事,她脸上的表情既嫌弃又有种说不出的意味,“修士之间明明可以交换灵识联络,他却非要用这种幼稚的方式,说要在经过的地方留下痕迹,捉迷藏似的让人找他。”
“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谁能一直猜到他在什么地方留信,也不怕被外人窥到重要消息。”
这种吐槽方式怎么有种情侣的甜蜜在里面,大师兄和大师姐真的不合?
莫长情四下看了看,溪水边有不少石头,“师姐是怎么知道这块石头特别的?”
“这上面有他留下的灵识,我靠近就能感觉到。”
唔……莫长情挑了挑眉梢,她有些好奇大师兄和大师姐站在一起是什么样的化学反应了,一定很有趣。
许长微道,“反正我们也不知道要怎么从瘴林离开,干脆顺着他说的方向寻找,或许……”她眼中的光淡了些,就是因为找烈阳藤,他把自己搞的魂灯差点熄灭,而她呢,也成了废人。
“师姐?”
“我没事。”许长微看了看周围,找到大师兄标注的方向,“往这里走走看看。”
最后一个消息附着在一棵盛开的桃树上,灰蒙蒙的瘴气都遮不住满树桃花绚烂,多巧,这棵树旁边的藤蔓纠缠在一起刚好是爱心形状。
莫长情摸着鼻尖,“大师姐,你看着这棵树有什么感觉?”
许长微微愣,“现在并非桃花盛开的季节,这棵桃树却生长的如此茂盛很反常。”
莫长情手指点着爱心藤蔓,眼神在疯狂暗示,“然后?”
“师妹若实在好奇,不如我们将树砍了看看底下有什么猫腻。”
到也不必,莫长情给素未谋面的大师兄点了根蜡,长相如此可爱的师姐原来是这么个钢铁直女。
感情的事就像层窗户纸,外人捅破了不一定是好事。
莫长情收起自己的八卦心态,“师兄最后给的提示是什么?”
许长微瞳孔收缩,“他让我们离开这。”
第44章 身份昭然若揭 凉风吹过,粉色的……
凉风吹过, 粉色的花瓣纷纷扬扬飘落,游移的瘴气在林中蔓延迷糊了天色,让人难辨朝暮,唯有这棵树悄然盛放不受影响。
莫长情看着象征浪漫的桃树, 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师姐, 要走吗?”
许长微突然将手搭在分叉处,将自己好不容易才用丹药凝练出来的微薄灵气打在树身上,粗糙的树皮外层被溶解。
一截深黑色像是藤蔓的东西现于眼前, 寄生般蜿蜒其上。
许长微动了下嘴唇没发出声音,苍白的手指从上面虚虚拂过, “这就是烈阳藤。”她眼神怅然,想笑却没能勾起嘴角,“师妹,用灵气将它裹住从上面剥离下来吧。”
“好。”
许长微睫毛低垂, 目光落在自己空荡ʟᴇxɪ荡的腰间,本命法器都没了, 拿到烈阳藤又有什么用……
“喵。”毛茸茸的尾巴搭在莫长情手腕处,不停的甩动。
“?”她蹙了下眉峰,看向还沉浸在自己情绪中无法自拔的许长微, 莫长情低声问道, “怎么了?”
姬云凉顾不得自己贸然出声会否引起注意,“马上走!”那双即使当猫也波澜不惊的眼睛罕见的出现了慌乱的情绪。
地面堆积的厚重花瓣被一股强劲的风卷起,一种仿佛自灵魂深处升起的战栗让莫长情纵使害怕也抬不起双腿。
好恐怖的气息, 本尊未至已然有如此慑人之势。
“是他,他能过来,那师父……”许长微语气惊恐, “不可能,师父不会出事。”
莫长情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恢复神志,“师姐,先离开这里。”手没碰到许长微,却被一双冰凉彻骨的手握住手腕。
“来不及了。”死气沉沉的声音响在耳侧,莫长情讶然,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来人一袭黑衣,宽大的兜帽遮了大半张脸,隐约露出的嘴唇鲜红似血,鬼魅如妖。
许长微同样被他钳住手臂,眼中既有警惕又含不解,“又是你,你既口称那人为师父,为何行事却忤逆他。”
许长微受伤之事与他有关,若非此人暗中放水,当时她就不仅仅是丹田碎裂在河水中飘荡,而是直接神魂俱灭。
兜帽下的头约莫向上抬了几寸,又迅速低下,“呵,你不会想知道答案。”自嘲的语气,像是在熟悉的人面前刻意压抑情绪。
他看了一眼身后,低声自语,“来的真快。”片刻后他心口逸散出一缕黑气,如虫蚁般钻入桃树枝干,扎根处露出一个狭窄漆黑的洞口,“在里面躲好,不要泄露任何气息。”
莫长情用眼神询问许长微,师姐似乎跟他有交集,不知此人是否可信,未知的气息实在太让人恐惧,她微弱的修为连反抗之心都生不出。
男人语气有些急促,“那些妖兽拦不了他太久,不要再耽误时间。”
许长微直直看着他,嘴角勾起,“你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许长微不好奇他对这句话的回应,说罢就拉着莫长情进入甬道,洞口被封起的前瞬,莫长情回望头顶,自下而上的视角让她看到了那张浓艳的脸,他……好像在笑。
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这里并非天然洞穴,而是人力辟出来的空间,内里狭窄逼仄,两人站在里面转身都觉得困难,姬云凉安静的趴伏在莫长情怀里,黑色的瞳仁中有暗金色的星芒闪烁,瞳色恢复如常时,无人可窥的角落多出一个若隐若现的黑色漩涡。
这么小,姬云凉动了动肉垫,胡须微抖,灵力太弱,凝出来的空间间隙也如此不稳定,鬼修还真是无愧他们名号,但凡现身便窃取周遭无数生机。
许长微喉咙有些痒,她掩着嘴压抑着不敢咳嗽。
莫长情递过去一瓶花露,曲指敲在粗糙的墙体上,声音在空气中消弭,“师姐,此处设有阵法,只要不泄露灵气便无事。”
“这样啊。”许长微苦笑,没了修为,周遭一切都让她觉得陌生。
地面
漂浮的云层之间多出一片绚丽色彩,刺目的红自然不是天空颜色,而是滚烫鲜血挥洒铺陈的另类风景。
血红之中站着一个发束金冠的男子,眉眼清俊至极,微微勾唇便是无上风姿,与他出尘气质相悖的却是他脸颊右侧蔓延至脖颈的暗紫色印记,缠绕交错的花枝犹如活物般在他脸上游走。
“难得换了个新皮囊,本尊的好心情被这些玩意儿毁了大半。”
苍朝用扇骨敲在掌心,谈笑间把飞至身侧的灵兽击碎成渣,“今日是抽了什么疯,全跑我这找死来了,乖徒儿,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苍朝从空中落下,沾染在衣摆上的血渍正好淋在兜帽男人脚下。
“扶苏愚钝,不解其中关窍。”
“啪!”扇柄敲在扶苏肩上,看似随手一击,实则扶苏站立的地面也随之下陷三分,气息涌动,他唇边血丝若隐若现,让那张本就过于艳红的血更添艳色。
“你若愚钝,本尊当日就不会救你。”
“本尊面前何必如此遮掩。”青白的手指轻飘飘将扶苏的兜帽掀开,那张脸夜色中更显艳丽,“啧,多美的一张脸。”
说话间苍朝脸上的花枝颤抖的愈发剧烈,“本尊听闻飞云宗大弟子宋都修为与容色皆是一绝,特意到无妄山走了一遭,单独瞧着那张脸确实很能入眼,没想到跟我家徒儿一比,到底还是逊色了些。”
扶苏垂着眼睫,语气恭谨,“师父气质卓然,您的神魂威慑远非皮相上的好看可比,弟子怎敢跟您相提并论。”
“小扶苏也懂得溜须拍马了。”苍朝轻挥折扇,感慨道,“杀都杀了,姑且先用着这张脸,好歹也是个人物,不能死的太悄无声息。”
“而且本尊用了他的身份,总得把无妄山搅的腥风血雨才好玩。”
回看一眼依旧低着头的扶苏,他诱惑道,“乖徒儿,世间美人面千千万,你既随本尊修了鬼道,这张尘世间的脸也该换换了,这么多年只有一张脸多没意思。”
“不劳师父担忧,弟子习惯一件东西后不喜欢再改变,脸也是。”
“啧,无趣。”
“哗啦。”折扇猛地合上,“你都成了本尊的弟子,本尊再饥不择食,也不能将你这具皮囊占为己有,可惜啊,真可惜。”
苍朝自语了几句,突然又展颜,“本尊惯来喜新厌旧,若当初放任你死,我用你这躯壳也不会长久,说来还是你活着,本尊才能一直看如此鲜活的美人脸,如此也不错。”
扶苏面无表情的附和,“师父言之有理。”
“所以……”苍朝声音冷硬,“你引来一群妖兽阻本尊的路意欲何为?”
扶苏心下微惊,前话闲叙许久,他都以为师父略过此事不再过问,谁知他杀了个回马枪。
扶苏单膝跪下,诚惶诚恐道,“弟子当真不知发生何事,我与柳稷分开后就直接回了瘴林,重新检查过阵法,确实没发现任何异常,林中妖兽失控扰您心境是弟子失察,请师父责罚。”
苍朝没有说话,扶苏却能感觉到头顶刺目的视线,扶苏自认做的天衣无缝,再被威压压制,面色和气息也丝毫不露心虚。
“哈哈哈,怕什么,跟你有关也无妨。”苍朝表情张狂,“只要不被本尊直接抓到,你在背后如何算计都行,若是露出端倪,本尊会直接杀了你。”
“弟子不敢。”
“行了,此事暂且不提,那对闯入瘴林的师徒已经知晓雷州城生机献祭的事,女弟子虽被你诛杀,老的那个却在本尊手下逃脱,为免那人将此事宣扬出去,阵法要提前开启。”
“想办法将雷州城与外界隔离,只要阻了他们的出路,蝼蚁们便是知道死期将至也逃脱不了。”
苍朝抬头看上面灰蒙蒙的天空,“倾尽一城之力,本尊定能进阶化神。”
“弟子提前预祝师父达成所愿。”
“此事还要多亏你操作得当,不费一兵一卒先破了城主府的防护,否则这抽离生机运道的阵法难以自圆。”
苍朝笑的很是惬意,“修行之人自该随心而行,情之一字最是伤人,沾染上就是万劫不复,瞧瞧,封志义生的好女儿,活生生上演了一场引狼入室呀。”
扶苏等他笑声停止才问道,“师父当日说过柳稷与鬼道有缘,此事能成他居功至伟,若……”
“想留他一命?”
“弟子只是好奇您要如何处置他。”
苍朝笑而不语,扇柄上抬,一只灰色的飞虫被扇风斩成两截,“自然是杀了,一个三言两语就被糊弄的蠢货不配做鬼修。”
两个长相气质皆是天人之姿的人,谈话间却是决定了一座城的生死存亡。
*
莹润的光从上方倾泻而下。
莫长情警觉的抬头。
兜帽重新将扶苏藏于黑暗之中,他手中的荧光石源源不断的发着光,却照不亮企图归于暗影中的人。
“出来吧。”
莫长情与许长微从地洞中走出。
扶苏稍稍往前走半步,站到莫长情面前,“伸手。”
“?”莫长情下意识照做,然后手里被塞了一个温温热热的东西。
“这个石头可以破开夜色中的瘴气,从瘴林出去,一直往东走,会看到雷州的界石,界石后有一ʟᴇxɪ个单向传送阵,你们可以从那里离开。”
许长微看了一眼荧光石,又看向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男人,“所以雷州要倾覆了是么?”
“嗯。”
许长微动了动嘴角,却没说出接下来的话,一座城的人的确无辜,可她们现在自身都难保,何谈救人于水火之事。
“多谢,若日后有缘再见,此恩必报。”许长微拉了一下莫长情的袖子,“师妹,走吧。”
扶苏看着她们的背影,突然开口,“尊师没事。”
许长微停滞一瞬,“我知道了。”
莫长情勾了下嘴角,尊师?对于敌人,这称呼似乎过于礼貌。
“还有……”扶苏宽袖内的手微微收紧,“你说我像你曾经认识的一个人,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再见到他。”即使他早非昔日风光霁月的扶苏朔安。
许长微转过身子面向他,“我想不想不重要,端看那人是什么想法,只要他愿意,北隐光山随时欢迎他回去。”
沉默在三人之间蔓延,有些话虽然没说透,莫长情却已将实情猜出大概,他能说出那些话,已经是在表明身份,俗世中有人鬼殊途的说法,可修仙界,大家目标一致,殊途同归,修士与鬼修或可共存。
可下一刻,扶苏却退却了,“哦。”
莫长情:“……”哦是什么意思?
“喵?”姬云凉有些不耐的用尾巴扫莫长情手腕,催促她离开,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卖关子,干脆点逃生不好么。
第45章 炮灰的机缘 许长微眼中的光随扶……
许长微眼中的光随扶苏将兜帽下拉的动作消减。
世间诸事强求不得, 他想做躲在阴影里的人就随他去吧。
他知道她想听什么答案,扶苏佯装没看出许长微失望,随手扔过来一个墨玉扳指,“你的剑, 还有……你想见的人也在北边。”
说完这句话, 他的身影如雾气般消散, 等莫长情和许长微走远,扶苏才从那株盛放的桃树后走出,“鬼修之道枯寂, 有时候真想拉你们一起沉沦,又不舍得……”
知晓无论自己身处何地, 都有人还记得他是扶苏朔安,这便够了。
“师父新收的师妹似乎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扶苏摸着头顶的簪子,忆起她突然更换饰品,他笑的眼尾勾起, 观察入微,怀疑他的身份, 试探又做的如此直白。
“可惜了。”不能正大光明听她喊自己一声二师兄。
一声长叹惊扰繁花,几点粉红飘扬着落在他头顶肩侧,似在温柔的安抚。
*
“师姐。”
许长微摩挲着戒指回过神, “你是想问刚才那人的身份?”
莫长情握着荧光石走在前面, 瘴气就像被光驱散的黑夜,缓缓挪出一条道来,“猜到了, 是本该在所有人记忆中死去的二师兄吧。”她指着自己的玉钗,“此物用来认亲还挺方便。”
“哈,师父听到估计要训斥你, 这可是千年寒冰玉髓锻造的法器,北隐光山独有之物,嗯?这么一说……”许长微失笑,“你的解释到贴切,这么特别的东西的确更适合辨别身份。”
“魂灯都灭了,所有人都默认二师弟身殒,没想到他另有机遇。”就算成为人人惧怕憎恶的鬼修,也好过身死魂消归于尘埃,毕竟,活着才有希望。
荧光石握在手里沁凉滑腻,莫长情眼中闪过他依旧带有温度的眼睛,那人身在地狱,心依旧向往人间。
两人一路北行,直至被横亘的溪流挡住去路,溪水并不宽,衬着蒙蒙亮的天色,水流反射出清澈的冷光,让人有种掬一捧水泼到脸上的冲动。
见莫长情站在那不动,许长微有些诧异,“怎么了师妹,小溪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很玄妙的感觉。”莫长情在水边蹲下,小声撺掇布偶猫,“前辈,你见多识广,你觉得我们应该绕路走还是御剑飞过?”
姬云凉仰着毛茸茸的脑袋,无辜的大眼睛眨了眨,“喵~”
“……”现在记起自己是猫的身份了,莫长情顺着它的脊背撸了一把,张开手掌看到掌心黏了几根毛,她随手将猫毛扔到水里,轻飘飘的猫毛在水里打了个旋,快速沉入水底。
“喵?”姬云凉在心里叹了口气,哎,一年四季,每天都在掉毛。
果然有问题,莫长情心忖:在这个世界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许长微咦了一声,又仔细看那条汩汩流动的溪流,“师妹,你那有没有灵石,扔到水里看看。”
莫长情依言照做。
灵石入水后,里面的灵气丝丝缕缕的飘出,等灵石完全变灰才逐渐下沉。
“这是什么水,竟然能吸收灵气。”莫长情诧异道。
“不是水。”许长微用石片舀出一些液体,将其淋在岸上,细小的水珠溅落出来变成淡黄色的细沙,片刻后归于虚无。
许长微眼珠子微微发亮,毁容后的脸都有了光彩,“异物志有载:毒聚之地,有明河阻路,观之如镜,触及化无,内隐珠砂,是为银流晶,此物极难炼化,唯有天生异火才能压制,它可以心随意动吸收周遭灵气,但凡收为己用,对敌时就是一个出其不意的大杀器。”
莫长情心喜路遇异宝,但理智还在,“若没有异火压制呢?”
“我先前所说的触及化无,不仅仅是它脱离晶源本身会消失,凡它接触有灵气之物,都会被反吸灵气。”许长微慨叹,“修士本身也是存储灵气的容器,碰到它自然也有危险。”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不知道此物珍贵就罢了,大宝贝明晃晃摆在面前却拿不走,简直扎心。
“很难。”许长微同样失落,能衍生这么绵长的溪流,晶源自身约莫已经诞有灵智,就算她修为尚在,金丹期也不足以驾驭如此珍宝。
说是无能为力,许长微却没提出绕道离开瘴林,眼睛一直盯着缓缓流淌的溪水。
“真的没办法还是师姐在顾虑什么?”莫长情看出她眼中的犹疑。
许长微:“亲近灵气是银流晶的天性,除了强制用异火收服,或许也可以试试怀柔之策。”
莫长情说的很直白,“勾引它?”
“这样做有两种结果,要么它真的被灵气吸引主动投诚,要么我们投喂的灵气它全部吃下去,却压根不准备给回应,若是后者那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许长微甩动自己的袖子,无奈道,“师姐现在身无分文,所以……”
莫长情挑眉,“能用灵石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钱没了可以再搞,银流晶可遇不可求,只要有一丝机会就值得尝试。”她摸着颈间的回溯珠,炮灰也并非全无机缘,不试一下就放弃她不甘心。
“你可要想好了。”
“嗯。”莫长情施咒打开储物袋,灵石堆出个小土丘,她挥袖将其推入‘溪流’,平静的水流随即咕嘟冒泡,金光闪闪的灵石一点点变灰,原本清澈见底的水流染上一丝晕光。
“呼~”莫长情隐约听到了一声满足的喟叹,然后便是不知足的细语,“不够,不够,还要更多……”
瞧,物体化灵便也有了人性的贪婪,莫长情拎着一坛酒摇晃道,“喂,凡事都讲究有来有往,我这里还有很多充满灵气的东西,都可以给你,但是你能给我什么?”
她话音才落,面前场景就像变魔术般,拦路的溪流化成一个巨大的浪朝莫长情席卷而来,她被逼的后退数米,将灵力灌入双腿才勉强站稳。
水流无形,只是模拟出一个略高于她的人类形态,虎视眈眈的看着她,边缘处那层似水似沙的东西轻轻波动,笼罩住她们所在的区域,许长微担忧的呼喊和布偶猫的喵叫都被拦在外面。
空气安静到像是真空。
莫长情心脏都要跳出胸腔,右手握着回溯珠,只待它有攻击的趋势,她便立刻逆转时间,奇怪的是,它只是把莫长情圈禁在狭窄的区域后并无别的动作。
对方没有取她性命的意思,莫长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害,“我只是个筑基期修士,就算你将我所有灵气抽离,于你也只是道开胃小菜,不如我们资源再利用,做一笔可持续发展的生意?”
莫长情解开红封,让醇厚的酒香四下飘散,“人类善于将灵气附着在世间万物,既能享受口腹之欲又能从中吸收灵气,这种乐趣岂是灵石那种死物能比的,如此独特的创造力只有人修可以做到,我们彼此都有对方想要的东西,合作共赢怎么样?”
银流晶分出一缕ʟᴇxɪ气息把酒接过,一口饮尽,透明形态亮了亮。
“看来你很喜欢这个味道。”莫长情又取出两坛酒,“除了灵酒,还可以……”因它突然迫近,莫长情噤声。
一人一物几乎贴面,压迫感十足。
莫长情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一缕温热的液体按在她眼下的泪痣上,“这里—灵气很浓郁。”竟然是个有些生涩的女声。
莫长情缄默,如果它的目标是玉钗空间,那这笔交易无法达成。
“让我进去。”
它到是没有狮子大开口直接把玉钗空间要走,“所以你是答应我之前提出的条件了?”
“幻灵一族从不与人结契,待吾凝出人形,会舍个分身予你。”
没有灵契约束,希望这尊大神能言而有信,毕竟论能力,她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莫长情谦恭道,“平日无事我肯定不会打扰您,若遭遇生死危机,还请您不吝伸出援手。”
“可。”
水的形态褪去,它的原身是一个菱形纯色光团,进到玉钗空间前,它像个酒鬼似的把灵酒席卷一空,“吾生平没有别的爱好,独独好这一口佳酿,再有良饮别忘了唤吾。”
“……好。”莫长情咳了一声,“不知以后要怎么称呼您。”
“云裳。”
唔,名字还挺好听。
银流晶设下的禁锢解开,许长微小跑着奔来,“溪流消失了,难道……”她目露惊喜,“你竟然真的将它收服了。”
“算不上收服,它只是将我当做暂时的饲主,还要多谢三师兄酿的美酒。”
“结果是好的就行。”许长微看着有些阴沉的天色,“瘴林中若下雨,毒气毒性更大,先离开这里再说。”
*
赶到雷州界石时,天已经完全暗下来,细密的雨丝胡乱飘洒,水滴沾染毒气,就算吃了解毒丹药,依旧让人觉得身体不适。
扶苏口中提到的人赫然是莫长情素未谋面的大师兄,他被妥善安置在界石后的防护阵中,人还在昏迷,虽然闭着眼,英挺的五官展露无遗,冷硬的气质很符合书中描述的剑修形象。
第46章 护山阵法的阻碍 许长微乍一见到边……
许长微乍一见到边休, 先是担忧他的伤势,下一刻双手不自觉遮脸,她苦笑道,“他要是见到我现在的模样大概会吓到。”
而后她又否认, “不对, 以他的个性, 只会嘲笑我技不如人,才不会在乎身外皮相,除了打架, 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莫长情看她怅然若失的自言自语,有些无奈的摇头, 师姐现在的模样真像陷入爱情而不自知的小女人。
“大师兄究竟是什么想法,等他醒了自然便知。”莫长情取出解毒丹,自己吃了一粒,剩下的递给许长微, “师兄虽然还昏着,但也要吃解药, 劳烦师姐喂了。”
“我去看看传送阵。”莫长情识趣的给他们留下单独相处的空间。
原本一直窝在莫长情怀里的姬云凉突然睁开眼,“喵?”
“没有别人在,别装了。”
莫长情语气不恭甚敬, 姬云凉也不与她一般见识, 拍了拍肉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从她怀里一跃而下,四脚踩在地上伸了个懒腰。
唔……就还蛮可爱的, 谁能拒绝一只卖相绝佳的布偶猫作出如此人性化的动作呢。
等他松泛好筋骨却往密林的方向走。
莫长情梁连忙喊他,“前辈,传送阵不在那里。”
他口吐人言, “我知道。”说罢头也不回的跑远。
好像每隔两日他都会离开自己的视线一会儿,而且专去草木茂盛之处,有点像……莫长情脑中闪过一个诡异的念头,该不会变成猫之后,它还有生理需求吧?
莫长情晃了晃头,打断自己开始发散的思绪,穿越的好处,最直观的感受就是筑基后她没了人类吃喝拉撒的需要,也不用担心每个月不可避免的流血事件。
啧,人生果然要对比才能察觉到乐趣。
*
莫长情确定传送阵没问题,正要去喊师姐他们,正在运转的法阵突然中断,闪烁的灵石从阵眼中滚落。
“怎么回事,难道灵石不足以支撑传送阵所需灵气?”她在阵眼替换上灵气更精纯的上品灵石,阵法依旧毫无反应。
解决完私人事情的姬云凉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过来,见莫长情一筹莫展,它轻巧的跳到阵盘上,“不是灵石的原因,有两种可能,传送阵彼端被毁,或者有人启用了另一种防护阵,导致阵法无法连接。”
莫长情:“雷州被人献祭,留在这里……砰!”话音被一声惊雷似的炸响打断,伴随巨声而来的还有震颤的地面。
“喵!?”某位大佬被吓出原始本能,浑身毛都炸起来,下一瞬又被人性压下,圆瞳变成了中间一道细线,它盯着错乱的阵盘道,“灵气回流。”
“什么意思?”莫长情不解。
姬云凉待要解释,传送阵外许长微的声音稍显急切,“师妹,你快出来!”
莫长情重新把布偶猫捞进怀里,才踏出传送阵,里面的灵气突然猛增,阵法随即爆开,她及时用灵气护体才没有受伤。
姬云凉咳了一声,“看,这就是灵气回流。”
莫长情:解释的真及时啊……
许长微有些诧异,她喊莫长情出来并非看出传送阵异常,而是无妄山方向突然开启护山大阵,雷州与无妄山比邻,阵法逸散的灵气使得瘴林毒气紊乱,谁知刚巧传送阵在此时爆炸。
“没伤到吧?”
莫长情摇头,“威力不大,对方的目的大概只是想毁掉这个传送阵。”
许长微:“无妄山只有飞云宗一个门派,护山阵法事关一派存亡才会开启,也不知是否和雷州献祭之事有关。”
“传送阵损毁,无妄山难以通行,我们怕是要困在这里了。”
“瘴林虽然也在雷州范围之内,不过它区域迂回环绕,中间或许有可以钻的空子,再加上有荧光石破除瘴气,情况不会太糟。”许长微语气温和,余光看向靠在树干上昏睡的边休,脸上的表情愈发柔和。
莫长情抵唇轻笑,见到心中挂碍的人果然不一样。
“嘶?”莫长情的注意力倏然被飘到手背上的黑气拉回,黑气像是在找物体寄生,丝丝缕缕往她的皮肉里钻,她抬手躲避,它也跟着漂浮追随,用灵气才让其彻底消弭。
“师姐,这是怎么回事?”
许长微看向远处,“瘴气中好像混入了其他气息,有点像……”她顿了一会摇头道,“我现在没有修为,识海也被毁,对于外界的感知跟普通人差不多,能让瘴气都避之不及的东西,于我们而言也绝非好物。”
布偶猫动了动耳朵,抬起爪子扒拉莫长情的掌心,轻软的触感写了两个字。
死气?多半与二师兄现在的师父有关。
*
夜色渐深,荧光石微弱的光芒在黑夜中就像指路明灯,莫长情已经尽量小心,沿途依旧遭遇妖兽阻路,若非大师兄及时醒来,她真不知道如何在对敌时还要分心保护师姐。
“这些妖兽生于此处,早就对瘴气免疫,它们又喜欢在夜间活动,我们拿着荧光石开路,活生生成为它们狩猎的靶子,恐怕到时候出路没找到,先把自己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莫长情往嘴里塞了一把恢复灵气的丹药,干涩的经脉反复在干涸与润泽中拉扯,灵力滑过有点生涩的疼,她说话的功夫都想就地躺下。
边休咳了几声,语气有些不稳,“师妹说的对,寻个隐秘之处暂时休息一番,调整好身体再赶路不迟。”
“你怎么样?脸色有点难看。”迎上许长微担忧的目光,边休侧身避开她的视线,用收法器的动作偷偷擦掉嘴角的血迹,“无妨,灵气匮乏罢了。”
行至山涧处,慵懒的布偶猫突然睁开眼睛,“喵。”
莫长情挑了下眉毛,用口型问他,‘怎么了?’
猫爪指着地上丛生的野草乱石,莫长情用脚踢开上面的杂物,天色太暗,除了一层极浅薄的灰色粉末并无异样。
边休蹲下细看,手指捻着灰粉道,“是用来隐藏血腥味躲避妖兽追踪的药粉。”他往下深挖些许,干涸的血渍几乎与褐色的土地融为一体。
“血液中附着的灵气还没完全消散,战斗结束时间不算太久。”
“那是不是意味着斗法的人也许没有走远。”莫长情看向远处横生的藤蔓,山壁在绿植掩映间只剩一道不甚清晰的灰色。
一直谨慎打量四周的许长微挑起眉梢,轻声道,“不仅没走远,还在附近窥伺我们。”对方躲避方法不高明,连她这没了修为之人,凭借以往的经验和警觉性都能察觉出来。ʟᴇxɪ
她话音刚落,西北角的树枝猛地晃了一下,白色的身影在夜色中逃离,只是那一抹白在修仙者眼中显眼的很。
几人眼睁睁看着对方拨开门帘似的藤蔓冲入一个山洞,他毫无迂回的逃窜方式直接把己方藏身之处泄露。
三人对视一眼,那人要么真的没有经验,要么洞中早有安排,以此故意引人上钩。
许长微:“视而不见还是过去看看。”她挥手扇动瘴气,空气中弥漫的瘴气越来越不稳定,解毒丸的功效开始衰减,继续赶路对她们而言不是好事。
边休重重闭眼又睁开,法器握在手中,“有人替我们做了选择。”
腐朽的土腥味里多出一股甜香,虽好闻,瘴气遍布的密林却不合时宜。
香味源头是一位粉衣女修,筑基中期修为,纤薄的身形仿佛一阵风都能将其吹走,犀利的言辞却与其孱弱的身形不符,“我乃飞云宗弟子,奉师门之命来此诛杀妖兽,此处是我们布阵施法之地,劳烦诸位道友重新择地休息。”
陌路相逢,双方均心怀警惕,各自安歇的确是个好选择,前提是天上没有突然飞来一群黑压压的虫子……
粉衣女修咬着银牙,“又是这些死蛾子!”她犹豫了片刻,朝莫长情道,“灰蛾的粉末比瘴气还毒,你们……你们先随我来!”邀请的话说出她好像还有点后悔,表情很是纠结。
“走。”边休当机立断,“灰蛾向来群起而攻,让人防不胜防,能避则避。”
进到山洞之前,粉衣女修警惕的看着他们,“飞云宗的名号你们应该听过,不要起不该有的心思。”
边休朝莫长情使了个眼神,他率先跟在粉衣女修身后往里走,若有危险,他会挡在前面,让师妹们有机会逃走。
*
山洞中的场景跟她们设想的完全不同,里面有五个修士,除了之前在外面见到的白衣男修好端端站着,其他四人皆身负重伤,面色如纸。
见到莫长情三人,白衣男修有些紧张的后退,“琦柔师姐,你怎么把她们带进来了,不是让你把人吓走么。”说漏嘴后,他趋着步子挨到最左边的女修身边,用手指戳她,“大师姐,你快醒醒!”
“文卓,别打扰大师姐休息。”
管教好师弟,霍琦柔故作凶狠的瞪边休,“我们是飞云宗的弟子,这件事是真的,你不要看我们现在弱势就以为我们好欺负,我姑姑是飞云宗宗主,你要是敢伤害我,她一定把你们挫骨扬灰。”
文卓在后面小声补充道,“琦柔师姐,给她们看灵牌。”
霍琦柔立马从腰间掏出一块白玉令,“喏,证据!等天亮我们就会立刻回宗门。”
莫长情轻咳道,“两位道友不必惊慌,我们到瘴林只是为了寻一味炼器材料,与你们遇上也是机缘巧合,不管你们身份如何,我们都无害人之意。”
“最好如此,等那群蛾子飞走,你们也赶紧离开。”
边休冷凝的脸在看到霍琦柔手中的白玉令后,眼中多出一抹神采,他不动声色道,“飞云宗开启护山阵法,如今外界人等一律无法入内,你既自称飞云宗弟子,为何全然不知宗门自封。”
她惊疑不定,“宗门启用了护山阵法?怎么可能……这么大的事,姑姑肯定会给我传信的。”
“你方才从洞中出去,没察觉到外面的瘴气有异常么。”
“是奇怪了点。”霍琦柔看自己露在外面的皮肤,总觉得瘴气刚才想往她身体里钻,可是这跟护山阵法有什么关系。
霍琦柔:“就算有阵法,我也能回宗门。”
“我知道。”
霍琦柔眼睛大睁,未尽之意全表现在脸上了,“你……你!”
莫长情心生感慨,这便是修仙界中的傻白甜么,除了一开始唬人时有点气势,之后表现的全然是涉世未深的单纯。
边休:“你手中的白玉令可以破开阵法防御。”
霍琦柔紧紧攥着灵牌,“你要是强抢,我……”
边休扯了下嘴角,“我们不是强盗,而是想跟你做个交易。”
“什么意思?”
第47章 引狼入室 “你们遭遇敌袭躲在此处……
“你们遭遇敌袭躲在此处, 身上的法衣破损,灵气殆尽也未曾恢复,储物袋中应是丹药空空,借你灵牌入宗, 我们用灵药交换, 如何?”
霍琦柔看了他一会, “你并非飞云宗弟子,且明知那里开启护山阵法还要入内,我怎知你不会对我宗不利。”
边休轻笑, “凭我一个金丹期修士?飞云宗有数位元婴修士坐镇,我还没有自大到以为能撼动如此庞然大物。”
“那你们为何要去飞云宗?”
“避险而已。”
霍琦柔还要再问, 莫长情轻咳道,“道友的同门伤势不轻,你确定还要拖延下去?”说着话,她从芥子镯中取出几瓶丹药, “我每样都吃一粒,也省得道友疑心丹药有问题。”
师兄师姐都昏着, 文卓师弟第一次出宗门历练,社交经验比她还匮乏,她没有可以商量对策的人, 现下根本没有时间让她深思熟虑, 霍琦柔心里的慌从脸上表现出来,“我……你们……”早知如此,她当初就不该缠着师姐到瘴林来。
文卓在她旁边小声说道, “琦柔师姐,咱们现在伤的伤弱的弱,这些人要是有歹意强抢玉牌, 我们也不是对手,到不如先应下他们。”
“好。”
霍琦柔从莫长情手中接过丹药,“你们的条件我答应了,等我师兄师姐们伤势好转,我们就从瘴林离开。”
*
瘴林中游离的灵气带了毒,所以飞云宗这些人才会在丹药耗尽后如此狼狈。
几人中领头者是一个名叫赵云的女修,她醒来后对于霍琦柔的决定虽有微词,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既非熟识,无旧可叙,双方泾渭分明各占据山洞两个角落,自顾稳固修为,直至一个男修出现终止这场沉寂。
这人来的悄无声息,直到藤蔓被掀动,洞口多出一个身影众人才反应过来。
飞云宗众人先是慌张,而后便是如释重负的轻松,“大师兄!”
霍琦柔表现的尤为惊喜,几乎是从地上一跃而起,情不自禁跑到他面前时才勉强止住步子,“师兄,你怎么在这里,是不是姑姑让你来寻我的。”
来人背在身后的手攥着一个追踪符,掌心微微使力将其碾成细末,风一吹,了无痕迹。
“是啊,你这丫头,撺掇着赵云出来寻宝,宗主的传音符都敢不回,瘴林遍布危机,宗主自然担心你。”
霍琦柔微微低了头,“只有姑姑担心我,那……”你呢?未尽之言藏于她眉眼间说不出口。
赵云借着师弟搀扶的姿势起身,“并非琦柔擅自妄为,她与我一同接了宗门任务,原本想着这里离无妄山不远,不会有危险,没想到躲过妖兽却没躲过人心算计,是我疏忽了。”
霍琦柔微微皱眉,懊恼的解释道,“途中遇上一对道侣求救,我们出手相帮,谁知那些均是假象,他们设了圈套引我们上钩,幸亏师姐反应机敏,我们并未因此受伤,只是……”
她摸着自己光秃秃的手指,“也不知他们怎么动的手脚,我们的储物袋尽皆丢了,我这次出来带的都是普通丹药和法器,不然我要心疼死。”
“出师不利,没有丹药法器傍身我们原想着打道回府,又遇上成群出现的妖兽,然后就成了现在这样。”霍琦柔身份特殊,纵使遇险,那些人也将她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男修轻点了一下霍琦柔的眉心,“以后长记性些,别再这般鲁莽。”
“我知道了。”被数落,霍琦柔反而笑的更开心,大师兄往日对她也和善,但是从不会对她做这么亲昵的动作。
男修目光从宗门弟子身上一一滑过,最后落在莫长情等人身上。
他语气犹疑,“这几位是?”余光瞥向许长微,他唇角往上勾了一瞬,他那位好徒弟还真是怜香惜玉。
霍琦柔把前事讲了一遍。
“原来如此。”男修冲他们颔首,谦和的笑道,“在下宋都,多谢道友们慨慷解囊,飞云宗向来好客,虽则如今宗内在处理些不当紧的杂事,也可让你们暂留,届时若照顾不周,还请诸位见谅。”
边休拱手道谢,“是我们打扰了。”
宋都眉目疏朗,五官清隽,笑起来时和缓温柔,只是眼神流转时有股邪意似要压不住,莫长情觉得奇怪,尤其布偶猫在宋都出现后,原本轻松闲适的ʟᴇxɪ尾巴突然绷紧,猫爪若有似乎抓挠她的手腕似在提醒。
当着众人的面,莫长情没有表现的太明显,只是抓着布偶猫的爪子在自己手上写字。
‘这人不对劲?’
‘他身上有死气。’
那日在茶馆中,布偶猫见到二师兄时也是如此说,可是这位叫宋都的男修是飞云宗人人拥戴的大师兄,他身上有异常的话,没道理飞云宗的人察觉不出来。
还要借着飞云宗离开雷州,莫长情打算悄悄提醒师兄师姐提高警惕。
等外面的妖兽散去,众人又在洞中歇了一个时辰,才在朦胧的晨色中往无妄山的方向赶。
莫长情三人坠在队伍最后,飞云宗门人在前面交流的时候,莫长情传音给边休和许长微,“宋都给我的感觉有些古怪,除了独属于修士的灵气,他身上似乎还有死气萦绕,有机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有别的变故我们就无视吧。”
“放心,我有分寸。”
短暂的交流结束,莫长情心脏骤然停跳一拍,被毒蛇锁定的阴冷感让她身上的汗毛竖立起来,她下意识循着视线来处看去。
宋都正冲着她笑,扯起的嘴角弯着的弧度就像小丑,鬼魅阴森。
隔着衣服,莫长情攥紧了回溯珠,与他目光相对的瞬间,第六感疯狂叫嚣着让她远离。
许长微察觉她神色紧张,小声问道,“师妹,你怎么了?”
“我们……”要不换别的方式离开,这些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她故作无事的摇头笑笑。
直至笼罩她周身的威慑散去,莫长情才觉得呼吸顺畅,神识中传来一道有些陌生的男声,“小小筑基期都能察觉本尊身上的死气,不错不错,可惜你是女子,不然如此上等的皮相本尊可不舍得浪费。”
莫长情余光扫向众人,所有人都在认真赶路,完全没有察觉她这里的变数,她提着心不知如何作答。
“别怕,本尊现在不会杀你们,毫无痛苦的死亡最没意思了。”他笑里含着恶意,“既然有缘在此遇见,本尊就请你们看场好戏。”
“别再让本尊听到你跟别人传音,不然……”走在前面的宋都顺手摘了一片伸展到头顶的树叶,三两下将其扯碎,“你的尸体就会像这残渣似的树叶一般,烂的拼都拼不起来。”
“啧,果然长得好看的人惊慌失措也如此有韵味,接下来表现的乖一点,本尊就留下你当个收藏品。”
莫长情想露出个虚与委蛇的笑,嘴角却不听话,下一刻吹过一股风,两道强劲的力量拉扯着她的脸往上扯,强迫她笑。
宋都满意的说道,“这样才对嘛,真乖。”
脸颊被捏的生疼,妈的,这个强者为尊的修真界,想要变强的欲望在莫长情心里沸腾。
只有站在最高处才能制定规则,而不是顺从规则。
*
到达飞云宗地界时,日头已升到正空,笼罩整个飞云宗的防护罩被太阳光一照,闪烁着夺目的光。
隔着透明的光罩,宋都看着里面的亭台楼阁,笑的意味深长,本尊又回来了。
霍琦柔拿出白玉令,灵牌与阵法相触,刻录在牌面上的符文将毫无破绽的防护罩撕开一道缝隙。
霍琦柔率先进去,“速度快些,这道门只存在几息。”
宋都留在最后,待莫长情三人跨过防护罩,他才慢悠悠的踱步过去,防护阵闭合的瞬间,一个黑色蠕动的细线紧紧贴在防护罩上。
防护阵内,安静到死寂。
“奇怪,平日这个时候,演练堂最热闹,怎么这会一个人都没有。”看着空旷的场地,霍琦柔不解的自语,“到底出了什么事,姑姑要把飞云宗封起来。”
“师兄师姐们,你们重伤未愈,先去治疗,我去找姑姑问清楚情况。”
已经到宗门内,不可能再有危险,赵云点头应下。
霍琦柔看向莫长情,“至于你们,暂时先……”
边休打断她,“飞云宗有大事处理,我们就不叨扰了,贵宗最西端与汉州接壤,还要劳烦道友将防护阵辟个出路,我们自行离去。”
“所以你们绕这么大一圈只是要通过飞云宗到汉州?明明从瘴林出来,穿过雷州更方便。”霍琦柔有些无言。
边休:“我们有不得不绕路的理由。”
宗门内有变故,霍琦柔当然不希望外人留在这,将他们尽早送离更便宜。
看霍琦柔意动,宋都柔声道,“师妹,你先去寻宗主,我将这些人送走便是。”
“可是没有白玉令的话,你们也出不去。”
宋都冲她笑,“所以你得把白玉令借我一用呀。”
“这……”霍琦柔犹豫,姑姑说过,白玉令至关重要,除非她死,否则决不能让旁人拿到,可向她讨要灵牌的人是大师兄啊,他不可能作出危害飞云宗的事。
“琦柔师妹不会连我都信不过吧。”
“没有。”霍琦柔连忙摇头,拉着宋都避开莫长情三人,“破开防护阵除了白玉令,还需要法诀……”
眼前上演着一出引狼入室的戏码,莫长情有心提醒,只是但凡她往旁边挪动半步,宋都的神识就将她禁锢,让她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眼前之人根本不是她能撼动的存在,而且就算没有他们三人,宋都想从她手里骗走白玉令也轻而易举,那姑娘对他根本不设防啊。
若是真正的宋都,霍琦柔的信任自然不会被辜负,可惜……
目送霍琦柔离开,宋都目的达成,身上阴冷的气息越发懒的遮掩,也不再装的温文尔雅,逗狗似的冲莫长情勾了勾手指,“小丫头,你刚才想说什么,到本尊跟前慢慢说。”
边休神色微变,“还请道友自重。”
“自重?哈哈哈,本尊许久没听过这么可笑的词汇了。”
他一步步朝边休走近,身上的气势越来越重,修为则从金丹期跳到元婴后期,“就连你们师父遇见我,都只能抱头鼠窜,凭你,也敢用这种态度与本尊说话。”
他身上死气浓郁,熟悉的气息不容错认,那日在瘴林威慑她们,让扶苏如临大敌的鬼修便是他。
许长微手指微颤的抚摸自己的脸,“是你……”
第48章 月崖之欢 宋都两指捏着那方小小……
宋都两指捏着那方小小的玉牌, 冲着面色难堪的许长微笑道,“本尊将你的容貌都毁了,我那徒儿竟也怜香惜玉没舍得下杀手。”
他说的轻浮,眼中神色却都是冷意, “亦或是你们早就熟识, 他故意手下留情?若当真如此……”
许长微怕他迁怒扶苏, 立马否认,“我从未……”
关心易出错,她此时解释正应了那句此地无银三百两。
“前辈!”莫长情音量拔高, 突兀的声音盖住许长微的话,“您修为高深, 我们在您面前不过是蝼蚁一样的存在,您如此大费周章到飞云宗,肯定有要事处理,何必将时间浪费在我们身上。”
宋都将杀人般的视线从许长微身上收回, 饶有兴致的看向莫长情,他目光太直白, 莫长情脸上的笑有些凝固。
“继续说。”宋都向莫长情走近,玉牌被他随意塞到腰间,空着的那只手撩起她鬓角垂落的一缕头发, 如此姿态在外人看来暧昧之际, 实则当事人之一的莫长情感受到的只有濒死的压迫感。
边休和许长微皆被宋都的威压定在原地,徒然的当着观众。
莫长情咽了下口水,嘴唇翕动, 本还想借着飞云宗的事转移话题,宋都已然放开那缕发丝,微凉的指尖贴在她颈侧动脉上, 血液流动时血管跟着心跳颤动。
他语气随意,“说的逆耳,本尊便拧断你的脖子。”
“……”修为差别太大,他稍微放出威压,莫长情脑子都几乎转不动,“您威势太重,晚辈不敢妄言。”
“哈哈哈,看来你真的很害怕。”宋都稍稍俯身,往她耳际吹了一口气,莫长情因为恐惧竖起来的汗毛立马倒下,取而代之是不受控制冒出的鸡皮疙瘩。
宋都笑的越发猖狂,“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他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又强调了一遍,“本尊不会杀你。”
“至于你们。”宋都看向警惕望着自己的边休和许长微,兴趣寥寥,“安静点。”他撤去威压。
甫一恢复行动,边休立马挡在许长微和莫长情身前,明知敌不过,他也不想乖顺作壁上观。
宋都嗤笑一声,愚蠢的护犊子心态,这些自诩正道的修士就喜欢做无谓的牺牲,无趣ʟᴇxɪ至极。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莫长情。”
宋都挑眉,人跟名字一样有趣。
“好戏快要上演了,本尊这个主角可不能错过。”他施施然走了两步,突然回过头说道,“你们两个自己找地方待着去,别来碍本尊的眼。”
宋都口中碍事的人自然是边休和许长微。
怕他们自不量力和宋都对峙,莫长情小声道,“师兄师姐,前辈对我没有恶意,你们不用担心。”
莫长情把布偶猫塞到许长微怀里,“珍重。”
“喵?”姬云凉圆瞳湛亮,你确定要一个人跟他走?
莫长情读懂了它眼神中的含义,微不可见的点头,她有脱身的底牌。
宋都突然说了一句,“这只猫不错。”
姬云凉将猫头缩进许长微怀里,半步化神的鬼修,打不过打不过,还是降低存在感好了……
“街上随处可见的猫而已,我怕它见到大场面乱喊乱叫,打扰前辈看戏的兴致,就不带着它一起了。”
“你到是很会为本尊着想。”
莫长情低眉顺眼,“前辈大发慈悲饶恕我们,晚辈自然要懂事点。”
“识时务的小丫头。”宋都眼中笑意渐深。
*
飞云宗亭台楼阁林立,道路旁的山石树木也经过精心修整,景致甚美,只是弟子们不知聚集到了何处,两人一路走来,一个人都没遇上。
宋都原本说要看戏,实则一路上悠哉的很,没有一点赶时间的意思,中途甚至还从路边摘了一朵花扯花瓣玩。
莫长情完全看不明白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她胡思乱想之际,宋都倏然开口,“为何要避开雷州,你知道些什么。”
莫长情沉默了一会。
宋都戏笑,“在思索用什么合理的借口蒙骗本尊?”
“晚辈不敢。”综合已知所有情况,企图用雷州献祭者十有八九便是眼前这个鬼修,她没有撒谎的必要。
“您在雷州布下棋局,博弈之人肯定不喜欢棋盘上多出不必要的人,晚辈修为低微,不配成为上面的棋子,怎敢扰您兴致。”
“小丫头深谙言语之道,逃命也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前辈谬赞。”
“……本尊不是在夸你。”宋都作出一个与他修为不甚匹配的表情,他冲着莫长情翻了个白眼。
甚至讲了个冷笑话,“本尊也不是不能抬举你,让你入这棋局。”
莫长情:我谢谢您,大可不必。
空中突然飘来一只纸鹤,发着白光的鹤自动飞至宋都身前,‘琦柔说你回了宗门,我在望月崖……你此行可有受伤。’
前面还有些端着,后面那句关心的话却隐隐透露出几分小女儿情态。
莫长情还在猜测发传音鹤的人的身份,宋都弹指将纸鹤打散,语气嘲讽又得意,“蠢货。”
“真好奇你知晓本尊身份后的表情。”霍轻水三个字从他唇齿间吐出,极尽缠绵。
霍轻水?莫长情脑中闪过一个猜测,这位霍姓女子难道是霍琦柔口中的飞云宗掌门。
她看向宋都的背影,又去看湮灭成碎末的纸鹤,传音中蕴含的情思不容错认,以及他刚才嘲笑的话语似乎组成了一个欺骗成真的爱情故事。
莫长情为自己的猜测感到震惊,所以这就是他借用宋都皮囊的原因么,杀人诛心!
心中惊诧,莫长情面上却不露端倪,她本想看看宋都此时的表情,却见他脖颈突然蔓延出一片藤蔓样的纹路,仿佛活了般在他皮肉上鼓动,直至半张脸被覆盖。
宋都微微侧头,手指抚弄着上面的花纹,自语道,“感人至深的情谊啊,提起她你才有反应,可惜支配这具身体的是我,月崖那夜……”他说到一半噤声,眼风斜看向莫长情,“耳朵竖起来做什么。”
莫长情作出一脸茫然的表情。
宋都没有深究,用灵气把那些纹路遮住,“是不是很好奇本尊刚才未尽之言,很快你就会知道前因后果,旁边多出你这么个观众,不知道霍轻水羞愤之下会如何行事呢。”
无用的好奇心有时候会要人命,莫长情一点都不想知道月夜发生何事。
*
明明修为高深,登山时宋都却和凡人一样,一步一个台阶向上攀,莫长情没资格质疑他如何行事,只能如他一般慢悠悠的爬山。
登顶用了近两个时辰,太阳挂在正空,空气中却只有树叶被风吹动的簌簌声……以及竹屋中陡然响起的悦耳笛音,婉转曼妙,诉说着主人不可言说的心事。
莫长情摸着额头的薄汗,总觉得她接下来目睹的事情很要命。
笛音在宋都走至崖边的杏树下时停止,竹屋被推开,一个紫衣女子从里面走出,她大概不常笑,浑身都是冰冷气息,眉眼间为数不多的柔情尽皆给了宋都。
“你还是喜欢走上来。”
原本背对她的宋都转身时,脸上戏谑的表情变成了恭谨有礼,“拜见掌门。”
“无须多礼。”霍轻水看了一眼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莫长情,“琦柔跟我说你领了修士进飞云宗,她是其中之人?”
“是。”宋都眼睛闪过一道亮光,语气依旧恭敬,“掌门容禀,弟子知晓宗门有贼人潜入,您开启了护山阵法,不适合让外人进来,但是弟子有不得已的原因。”
他装的越符合飞云宗弟子身份,莫长情就越心慌,这人到底想演一出什么戏。
霍轻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是何原因。”
宋都言之凿凿,“弟子对她一见钟情。”
“!?”
霍轻水瞳孔紧缩,握着笛子的手收紧,笛子上垂挂的玉坠随之晃动,“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宋都!”
“弟子知晓。”宋都抬起头, “情之一事向来让人身不由己,掌门亲历过,合该明白弟子此时的心境,所以哪怕明知不应该,弟子也将长情带回来,便是想让您见见弟子心悦之人。”
“若我与长情结成道侣,还请掌门赐福做我们主婚之人。”他说这话时脸上突然带了笑,“不知掌门可愿意成全我们?”
“放肆!”霍轻水气血翻滚,识海沸如滚水,元婴期的威压朝两人压下,宋都啧了一声,顺手将莫长情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免她受威压之力,“本尊戏词还没说完,你便按捺不住,实在扫兴。”
霍轻水手中的竹笛变作长剑,剑尖直指宋都,“你不是宋都。”
“我当然是宋都。”他摸着自己英俊的五官,“那夜你我欢好时,你口口声声喊我宋郎,霍掌门这么快就忘了本尊给你带来的极乐么,好生无情呀。”
莫长情使劲闭了下眼睛,听了这些私密之事,她有几条命能活。
“再敢胡言,我现在就让你神魂俱散。”霍轻水眉头紧皱,衣袖中的手却在不安的颤,神识气息完全是宋都没错,而且她也没在宋都身上看到被夺舍的迹象,可他行事作风完全不同以往。
“霍掌门当真不顾及咱们一夜夫妻的情面置我于死地?”宋都用手背推开眼前的剑,“你舍得吗?”
她当然舍得。
霍轻水怒火高炙,长剑裹挟着灵气直刺宋都眉心,长剑与宋都身上立起的防护罩碰到一起,灵气相撞产生的音浪直接将崖边的杏树连根拔起,蜂鸣声击在山壁上向外扩散。
两个元婴期的修士斗法,产生的动静不吝山崩地裂,不远处的山头上立刻有几道身影朝这飞来。
第49章 你可曾给自己诊脉 宋都只差一步……
宋都只差一步便可进阶化神, 且鬼修修炼方式本就不一般,霍轻水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之所以手下留情,并非真的顾忌一夕之欢, 而是想把飞云宗其他人吸引过来罢了。
眼瞧自己被几个元婴修士包围, 宋都丝毫不慌, 反而笑道,“终于来齐了。”脱去伪装的良善,他周身萦绕的气息变成了黑沉阴冷的死气, 死气游离而过,生机勃勃的景致立时枯萎凋零。
诚如姬云凉所言, 鬼修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莫长情看着周围几个来势汹汹的大佬,心慌的一批,若是传送卷轴和介子空间不能用,明年的今天就是她的忌日。
不管他究竟是宋都本人, 还是神魂转换,此人对她, 对飞云宗只有恶意,情衷错付让霍轻水愤怒到快要失去理智。
霍轻水调动灵力破开宋都的防御,曾经破冰的脸更加冷硬, “不管你目的为何, 你只有一个下场,死。”
“哈哈,那就来试试。”宋都浑不在意的笑, 用这张所有人眼里光风霁月的脸露出令人憎恶的表情,ʟᴇxɪ那种感觉真是美妙。
来的五个修士中四人是元婴期,唯有一人结丹圆满, 其中一个元婴修士还是一副伤重未愈的模样,宋都随意瞥过,“丹田已废也敢出现,本尊定成全你奔赴黄泉的决心。”
“逆徒,飞云宗待你不薄,当着为师的面还敢口出狂言!”
霍轻水挽了个剑花,剑气将地面击打出一个圆坑,“刘长老,无需多言,摆阵。”
那几人互相对视一眼,神色游移,在其他人看来宋都不过是个还未结婴的修士,合众人之力包围,太抬举他了。
霍轻水修眉紧蹙,“事到如今,你们还看不清楚现状么,我以飞云宗掌门的身份命令你们,布阵!”
“是!”
宋都浑不在意成为众矢之的,从袖中掏出那支上山途中摘的花,花瓣已经被他糟蹋干净,光秃秃的茎杆在他掌心打转。
就在众人调动灵气企图将他绞杀时,宋都抬头看向霍轻水,眼中闪过恶趣味的怪笑,“轻水,距你我那夜欢好过了段时日,你可曾给自己诊过脉?”
此言一出,霍轻水身上的灵气倏然凝滞,未结成的阵法将其反噬,她喉间血气上涌,却忍着不在他面前露怯。
其他修士没有霍轻水这等修养,动作间均显出犹豫。
先前自称宋都师父的修士神色冷凝,“掌门,他口中所言可当真?你们二人是否……”
霍轻水沉默着掐诀,脸色苍白如纸,真相无需言语昭然若揭。
“荒谬!”他修为与霍轻水不相上下,年龄却长她许多,想说教却还要顾忌她掌门身份,神色极为难看。
“这才是我想看到的画面,你越难堪我越开心。”宋都目光阴冷的注视着霍轻水。
莫长情缩在角落里,眼睫垂着,耳朵却支棱得老高,听他所言,这背后还藏了某些不可言说的秘密。
不知道多大的仇怨让他用这等诛心的方式报复回来。
“我之前的提醒并非信口开河,轻水,你肚腹中兴许有了我的骨肉也未可知。”宋都突地抚掌大笑,“有趣,太有趣了,哈哈哈。”
笑声猖狂,宛如疯癫。
“噗……”灵气在经脉中胡乱窜动,霍轻水吐血倒地,良久她才顶着周围刺目的眼神抬起头,眼中寒意散去,她抹去唇边的鲜血,“不论你是宋都与否,今日我必杀你,过往种种是我识人不清,有此下场也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我霍清水爱得起也放得下。”
她右手轻轻从肚子上拂过,“孽种怎配活在世上。”话落,脸上甚至露出一丝笑意,停滞多年的修为隐隐有冲破桎梏的迹象,“情爱如此磨人,既无用,舍了便是。”
观她灵力变化,其他几位长老脸色微变,“掌门!?”
宋都觑视霍清水隐带红色的双眸,闲适垂落身侧的双手轻颤,“不惜损耗寿数强行进阶,霍长门是准备与我同生共死吗。”
宋都语气嘲讽,“可惜本尊还未活够,黄泉之约你一人奔赴吧。”等待徒增变数,他催动体内死气,飘渺如烟的灰雾蛇形蜿蜒,将在场之人全数笼罩,阴冷死气见缝插针,最先败下阵的就是那位丹田有损的修士。
“咳咳……诸位,对不住了。”崔长老脸色灰白,他才从阵法中撤出,堪堪结成的法阵立刻出现疏漏,霍清水身形移动,一人占据两个主位,手上结印动作不停,身上快速运转的灵气隐有入魔的架势。
元婴后期修士的反扑宋都不敢低瞧,功法运转到极致,无形的空气被撕裂,波动如潮。
躲在角落的莫长情神色紧张,即使双方目标不是她,灵压横扫也足够将她碾碎,趁着所有人无暇他顾,莫长情从储物袋中拿出卷轴,灵气闪现,她瞬间在原地消失。
从被死气遮蔽天空的悬崖到杂草横生的陌生密林,莫长情愣在原地,季星和说过卷轴传送终点是竹林,这里显然不是。
“定点传送出错了?”莫长情提着心在附近游走,额头碰到透明屏障,她立刻止步,手指在前面轻轻点了一下,空气微微荡起纹路,一股强硬但温柔的力度反推回来。
“什么人在那!?”不待她想清楚身处何地,严厉的呵斥声自身后响起。
统一的制式青衣、统一的宗门令牌,莫长情苦笑,她竟然还在飞云宗。
“你是何人?”没在莫长情身上察觉敌意,当先之人并未放松警惕,灵气蓄势待发。
“在下玄吾派弟子,因缘巧合与贵宗弟子霍婉柔结识,随她入了宗门才知贵宗出现变故,她处理私事,我无聊闲逛走到这里,唐突之处还请诸位勿怪。”
“文卓师弟跟我提过,他说有三人死乞白赖进我飞云宗,另外两人呢?”
“我们走散了。”被挑明进来原因不光彩,莫长情依旧神色不变的胡诌,“诸位来之前,我正想联系师兄师姐离开这里。”
站在最末的女修语气不悦,“大师兄不是亲自送你们离开了吗,该不会你们有所图谋,花言巧语哄骗大师兄让你们留下。”
“……”莫长情眼神不自觉透出几分嫌弃,留下?她嫌自己命长还是怕死的不够快,想到此她更觉得可悲,真正受人敬仰爱戴的宋都已死,现在的大师兄是个企图倾覆飞云宗的鬼修。
领先之人语气转凉,“你表情何意?”
真相虽然很快就会揭露,但是有些事不适合从她这个外人嘴里说出,家丑不可外扬,一派掌门与门下弟子生出私情,甚至欢好一夜认错人被羞辱,她怕自己被毁尸灭迹。
莫长情的沉默在旁人看来就是故弄玄虚,拦她那些人表情难看。
“玄吾派修士都如道友这般不知礼数吗!”
莫长情避而不答,“敢问道友,护山阵法开启时,若没有白玉令牌还有什么办法可以离开飞云宗。”
正巧一声炸响响起。
“轰!”远处一座山头被灵气夷平,所有人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
“是掌门惯常闭关的听风崖,怎会突然化为灰烬?”
“像是高阶修士在斗法。”
“天边那层黑压压的浓雾似乎有些古怪,咿?黑气在向四处移动。”
“所有飞云宗弟子听令,金丹期以下……”
霍轻水冷冽的声音响彻天际,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道熟悉的嗓音压过,“清水,你当真要如此无情,枉顾我们往日情分置我于死地吗。”缠绵暧昧的词汇透露出不寻常的情愫。
莫长情:鬼修是要搞大事啊。
宋都占据上风,肆意妄为的信口开河,飞云宗上空回荡着不可言说的桃色情事,而战场中央,霍轻水一头黑发不知何时变作银灰,双眸血红,“宋都!”声如泣血。
“你躺在我身下那日明明唤我宋郎~哈哈哈!!”他张狂大笑,踏在其他伤重无攻击力的元婴修士身上,踱步至霍轻水身边,微微弯腰与她对视,“本尊名唤苍朝,你的宋都早在数月前便被我抽筋拔骨,做成了一张可供穿戴的皮囊。”
苍朝伸出食指,顺着她的眉心一路向下抚摸,最后停在染血的嘴唇,“霍婉柔钟情宋都多年,你猜我是否也夺了她的清白?”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眼泪滚落,霍轻水心痛的难以呼吸。
苍朝接住那滴泪,熟悉的俊秀眉眼笑意温柔,一如曾经,“因为我要报复霍明山呀,是他让我成了鬼修,是他让我永失所爱,是他让我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般苟且偷生!”
“霍明山死的太早,我只能将怨气发在你身上了。”苍朝咧嘴笑道,“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苍朝拉着霍轻水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本尊剥皮的技术如何,那夜你摸遍本尊全身可曾察觉任何异样。”
“宋都……”霍轻水手指僵硬,红色眸子晦暗如海,悲伤到极致,眼泪却流不出来。
“你也是个美人,直接死了多可惜,我会将你制成傀儡,届时我们就能……”脖颈处刺疼鼓胀,苍朝脸色骤变。
眨眼间他用灵气压制的藤蔓花纹覆盖全身,皮肤下像被埋入虫子,不安的挣扎蠕动企图破体而出。
霍轻水恍惚间从这张脸上看到了一双深沉眷恋的眼睛,压抑的喊着她阿水……
苍朝忍痛退开,该死的宋都,残存的神念竟也能破开牢笼,企图操控这具身体。
‘阿水,杀了他!’
霍轻水从伤痛中回神,丹田内毫无灵气,身上附着的死气使得她无法运转功法,她透过苍朝看了一眼宋都,忍着剧痛逼出心头血,浅金色的血液化作一道流光从她头顶灌入,死气被暂时隔离在体表。
霍轻水以自身ʟᴇxɪ为器,控制住苍朝后,留下一句托付飞云宗的话后坦然自爆元婴。
“不要!!!”
“砰!”
第50章 飞云宗掌门之死 那张熟悉的脸定格……
那张熟悉的脸定格在震惊和心痛上, 前者是原身,后者是宋都,“阿水……”
飞云宗弟子眼睁睁看着本宗掌门肉身覆灭,各种飞行法器从四方八方飞向听风崖。
“愚蠢!”半边天空被溃散灵气染上晶亮晕红的色彩, 无人听见苍朝低沉嘲讽的冷笑。
鬼修何以被三界修士忌惮厌恶, 正是因为比起那些时刻与天争命的蝼蚁, 他们几乎称得上跳出生死轮回,死人再死一次又何妨。
只是可惜这具皮囊,现下还是他的心头好, 却只能随风堙灭消散。
如此也算成全他们同生共死的期许,我可真是好人, 苍朝的神识居高临下看着神魂溃散的霍轻水。
“接下来又得重新物色猎物,啧,麻烦。”日光下他那抹残魂全无实体,只有一捧比墨还要浓黑沉郁的团雾, 飘忽着向外逸散。
飞云宗一众修士赶往听风崖时,莫长情佯装跟随, 而后悄无声息御剑转向,躲入林木茂密之处。
脱离人群后她立刻联系边休,等了许久却没等来回音。
“怎么回事?”护山阵法只是限制门下弟子进出, 并不会妨碍通讯, 传音纸鹤上留有她的灵气,对方接收时她也能感知到,师兄明明收到消息为何不回……亦或是不能回?
*
死气慢悠悠的绕着边休和许长微转了一圈, “修仙者鲜少长相丑陋,你这张脸在世人眼中亦称得上英俊,只是眉眼太过硬挺, 实在不符合本尊审美,不过所幸本尊鲜少照镜,换上你这张脸也无妨。”
苍朝右手把玩着一只造型小巧的纸鹤,面无五官,毫无情绪起伏的音调让人猜不出他说这些话时的心境。
故意让气氛沉重,苍朝恶劣的欣赏面前两人如临大敌的紧迫感。
“本尊并非不近人情,就连最憎恶的仇敌,本尊也能成全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许长微耐不住性子,“你究竟想做什么!”
“玩个做选择的游戏。”
苍朝用灵气操控着纸鹤在空中飞行,“那个叫莫长情的小丫头本尊很感兴趣,表面装的乖巧,实则阳奉阴违,胆敢趁着本尊与人比斗私自遁逃,本尊虽能轻易在飞云宗把她抓出来,但是……我更想看你们将她哄来,正巧她传音问你们踪迹。”
弹指将纸鹤打向边休,“用莫长情换你身边这位。”苍朝顿了顿,语气含笑,“本尊该用什么词汇形容她,你的挚爱还是你关系亲密的师妹?”
“她们都是我师妹。”
“哦?这样啊,那便分个亲疏远近,选谁。”
明知苍朝故意耍弄他们,许长微在听到边休说她只是师妹时,她心绪依旧被拨动。
“不用选!”许长微抓住停驻在半空的纸鹤,双手使力将其撕碎,“小师妹不会来。”
苍朝笑的意味深长,“做选择的那个人不是你。”
边休始终缄默,良久他开口,“此话当真?”
“嗯。”
“大师兄!”许长微目光紧盯着边休,“事情跟小师妹无关。”
“我知道。”边休寡淡的脸上露出笑,“即使我们不传讯,他依旧能找到人,我想让你活着。”就在许长微以为他愚蠢到被鬼修哄骗时,边休又道,“可是我更想跟你在一起,生也好,死也行。”
“你……”
“我心悦你。”此话无异于平地炸雷,许长微脑子一片空白。
“!”
边休突然拉住许长微的手,“别怕。”
心潮被他的话撩拨的上下翻滚,许长微耳垂红透,损毁面容同样能看出嫣然,眼中的羞涩和欣喜让边休了然,他以往的纠结毫无意义,他喜欢的人同样喜欢他。
何其有幸,可以向她分享所有的喜怒哀乐,即便留给他们的时间很短。
“胆敢戏耍本尊,好,本尊就成全你们!”阴沉的嗓音怨念深重,黑压压的死气仿佛都能感知到愤怒,“死很容易,本尊要的是你们生不如死,莫长情也躲不过去!”
边休突然拔剑,剑尖碎芒氤氲着紫光,“束手就擒可不是剑修做派,区区不才,虽只是金丹后期,也想领教一番鬼修之能。”
“狂妄之辈。”死气波动的更剧烈,苍朝却没有出手。
边休:“我猜的不错,你与霍掌门比斗时同样受伤不轻,纵使鬼修与普通修士体脉不同,同阶修为下,元婴期修士自爆元婴,你不可能毫发无伤。”
“拖延许久你应该也在犹豫,若在此处动手,引起飞云宗弟子注意,你能否全身而退。”话落,根本不给苍朝说话的机会,边休举剑攻去,他害怕的正是他期待看到的。
边休隐含内伤,怕被看出伤势,这一剑倾尽全身灵气,剑光割裂空气撞上粘稠厚重的死气,凛冽剑意无遮无掩,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身后是他想用命保护的人,曾经锋芒毕露的剑意如今带了几分婉转与守护,威力却更胜以往,过强易折,适当的软合他本心,愈发不容退让。
一击之下,苍朝隐隐后退,死气溃散又重聚,身后地面裂开半米宽的长痕,及不上霍轻水自爆元婴时轰动,然而飞云宗如今风声鹤唳,任何动静都不容错认,远处已有剑光飞来。
确如边休猜测,他如今实力大打折扣,单打独斗苍朝不惧任何人,可若是诸多修士一拥而上,他并无把握。
半步化神在金丹后期修士面前退让,可笑,苍朝怎甘心就此离去,死气冲向边休的瞬间倏然转弯,裹挟住毫无修为的许长微。
边休大惊,再去回击已来不及。
“我在雷州等你。”死气如烟,看得见却摸不着,苍朝要走,凭边休根本无法阻拦。
他御剑追过去,苍朝轻易破阵,边休却被护山大阵的防护罩挡住,
“该死!”剑光狠狠劈在透明阵上,却被同样强度的力道回击,边休吐出一口淤血,拄剑半跪地面,徒劳的看着死气在天边消失。
回身时,数十把长剑对准他,杀气腾腾。
边休胸中沉郁,对上那些怨恨的眼神,他慢慢起身,“方才遁逃那人便是与贵掌门对战之人,他受伤颇重,若能追上,你们可报仇雪恨,再拖下去……”
“你是何人?”
“玄吾派北隐光山边休。”
“边休?那个曾一剑斩断岷江水的边休!”
边休此名在当今年轻一辈中,绝对是佼佼者的存在,天阙有数个以修为排名的英才榜,边休被称为元婴之下第一人,同样在榜的宋都也要退一射之地。
飞云宗修士冷静下来,认出他的身份后杀意收敛,对准他的剑却没有放下,“你方才说有人从护山阵离开,这绝无可能,阵法运转后除非有令牌,否则此阵成,不可进不可出。”
“难道你怀疑我是伤尊掌门的人,道友高看在下了。”
“子焕,退下。”
一个须发皆白,面色惨淡的修士出现,“掌门之事与他无关。”
“刘长老。”行礼后,持剑弟子全部退开。
“飞云宗有私事处理,稍后我送小友离开。”刘长老顿了一下,“小柔说来鄙宗者是三人,那两位呢?”
边休从他低沉的语气中听出另一种意味,他一时想不出对方深意,下意识撒谎,“皆被掳走,我正要追被护山阵阻了去路。”
“你们都先退下。”刘长老道:“子焕,婉柔被我锁在屋内,你回去好生看着,无论她说什么都别让她离开。”
“是。”
人都散去,刘长老脸上的慈爱换成严肃,“先前那人在飞云宗上空的传音你应该听到了。”
都是聪明人,无需明说,“邪修心性恶毒,凡事经他们口中说出绝不可信。”边休当着刘长老的面立誓,“此间在飞云宗经历种种,边休三缄其口,绝不向外人提及,若违此誓修为无进,在下师妹也非多口多舌之人,寻得她们,在下必定交代清楚。”
刘长老背在身后的手几度掐诀,却始终没有下定决心。
边休此人不可小觑,他师父楚翼也难缠,他们身后更是天阙州最强大的剑修门派,若处理不当,飞云宗恐怕要在天阙消失。
哎……刘长老挺直的背有些佝偻。
罢了罢了,掌门已死,无论什么丑闻都该随她离开烟消云散,他没必要给宗门树立强敌,眼前闪过莫长情的脸,他心中定下主意。
“刘长老,恕在下冒昧,今日与霍掌门对敌之人乃是鬼ʟᴇxɪ修,我偶然得知他在雷州图谋诡事,贵宗若想为霍掌门报仇,需趁他病弱将其除去,否则鬼修能力莫测,不知何时伤好再现,此间结下如此仇怨,彼此已不死不休,还是早日了结为好。”
“我有分寸。”
鬼修的出现足以让刘长老猜出事情脉络,苍朝借着宋都的身份在飞云宗肆意行事,王长老也是因此被下毒手,以至后来制敌阵法无法结成。
他从霍婉柔手里骗走白玉令,可自由进出飞云宗,他们自以为安全的蚌壳成了制约己身的障碍,护山阵已然无用,不如就此撤去。
刘长老亲自送边休离开,许久后,他身边多出一个面相冷硬的中年修士,“师父。”
“跟上他,别被发现。”
“杀掉传影石上面那个女孩。”
“是。”男人身形高大,当他刻意收敛气息,强烈的存在感立时削弱,就像处处可见的空气。
边休赶到无妄山边缘才给莫长情传信。
一直龟缩在角落里的莫长情看到护山阵撤去,立马悄然遁走,顺着边休的提示寻过去。
“大师兄!”笑意扬起又退下,莫长情预感不妙,“师姐呢?”
“被鬼修掳走了。”边休从胸口衣襟内掏出半个玉珏,“另外一半在长微那,我可以凭此物确定她在何处。”
“那我们快去。”
“我一人即可。”边休轻轻拍了下莫长情的头,“我要去雷州,那里情况不明,太危险了,师父下落不明,你需回宗门禀告此事。”
“可是……”
“听话。”莫长情初入师门,二人关系并不深厚,但既被唤一声师兄,边休自认就该担起师兄的责任,因他而起的事也该由他解决,他不愿把莫长情牵扯进来。
莫长情深知修为低微,同去也帮不上忙,只得妥协,“这块石头可以破开瘴气,大师兄好好收着……还有一件事。”
莫长情摸了一下头上的玉钗,“二师兄没有死。”
边休眼皮下垂,“我知道,我们在瘴林遇上过。”此番独去,他亦有联系扶苏的想法。
“回去路上小心。”
“大师兄,保重。”
两人谁也不知,躲在暗处的人将他们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此番分开,之于莫长情,又是另一场生死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