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对战结丹期修士 跟边休分开以后……
跟边休分开以后, 莫长情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不是……我猫呢?
元婴期妖兽,或许感知到危险自行离开了,莫长情没有多想, 它本就自由来去, 与自己只是短暂同行的同伴而已。
撸猫撸顺手了, 怀里一空便觉得有些怪怪的,可惜混元快要进阶,懒懒散散的窝在玉钗空间里。
“情情, 你喊我啊。”混元打着哈欠冒头,身上的金毛被压睡的东倒西歪。
莫长情失笑, 把它捞到怀里用手捋顺毛发,“我只是在心里念叨一下,你就感应到了。”眼风往它屁股后面扫了一眼,依旧是三条尾巴, 第四条连个点都没凸起来。
“你想我,总要出来见一见的, 反正距离进阶还早的很,我也没那么困。”然后言不由衷的打着哈欠,小爪子蹭掉眼角的泪花, 混元捏着那一丝丝蕴含灵气的珠子塞到莫长情手里, “别浪费。”
“……”莫长情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不那么嫌弃,“有眼屎吗。”
混元半眯的眼睛立马圆睁,“你在说什么胡话。”
莫长情以为它会说自己堂堂灵兽不会有眼屎, 结果……
“我的眼屎也蕴含着灵气呢。”
“好好好,你最棒了。”莫长情一脸真诚的把珠子好好收到储物袋里,回去送给四师兄好了。
“困就回空间里睡。”
混元懒洋洋的抓了一缕莫长情的头发玩, “没你怀里躺着舒服。”它享受着被顺毛的快.感,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哼唧声,片刻后它眼中的懒散褪去,鼻子不停抽动,“怎么有股别的灵气味道。”
“是不是附近有蕴含灵气的花草。”
“不是,有点像……”
警觉雷达瞬间被唤醒,莫长情立刻凝灵气护身,哪怕她反应极快,后心处依旧传来剧烈的刺痛,她支起的灵气罩及不上对方来势汹汹。
“出来!”
树后走出一个面容坚毅的中年男人,双手各攥着一个形如圆盾,边缘处伸展出锋利弯刀的法器。
莫长情悄悄点了下混元的脑袋,传音让它回空间躲起来。
“情情,他修为比你高。”
“放心,打不过,我就跑。”
怀里一空,莫长情右手握剑望着来人,神识外放,她眉目紧蹙,“结丹修士?我与前辈素未谋面应该没做过什么事得罪您。”
中年男人出乎意料的道歉,“抱歉。”
莫长情愈发警惕,“您看起来不像肆意欺压低修之人,在下究竟何时惹了您。”脑中灵光一闪,她眼神闪烁,“飞云宗的前辈?”
“姑娘的确聪慧。”
“等等!”莫长情连忙喊停,“若是因为某些隐私事宜,前辈尽可放心,我与贵派无冤无仇,甚至最后阴差阳错因为贵派躲过一场危机,那些无稽之谈我绝不会外传,我可以立心魔誓。”
他依旧是平淡但绝不容情的眼神。
“好的,我懂了。”莫长情气势转盛,对面之人随之做出应对姿态,他从不会低瞧任何人,尤其对方是修仙大派弟子,肯定有保命……的底牌?
人呢?
开玩笑,筑基初期迎战结丹期,她哪来的自信越阶挑战。
慕颜进到玉钗空间时,还没从劫后余生中回过神,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混元站在巨大的灵石脉上,怀里抱着个比它身体还大的灵石,边啃边满眼无奈的看着她。
“我空间怎么成这样了!”酒坛子全部空置,歪七扭八扔了一地,原本被雾气笼罩的灵脉曝露出几十米,灰扑扑的石质显然灵气已被抽空,原本就繁茂的树木几乎高耸入云,招摇的挥摆着纸条向她打招呼。
“怎么回事?”
小爪子指向躺在树下呼呼大睡的人形物体,“她干的。”要不是逍遥剑仙修为更高,灵脉上施加的限制云裳无法破解,否则这条灵脉大概已经全部消失。
混元佯装乖巧的站在灵石堆中,兔子似的三瓣嘴嚼起灵石来毫不含糊,多吃一点就是帮莫长情省钱啊。
莫长情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她是谁——银流晶,种以灵气为食的幻灵族,把她放入有灵脉的空间,分明是老鼠进米缸,艹啊。
“前辈?”
云裳掀开一条眼缝,说话时吹拂来的空气带着浓重的酒气,“何事?”轻描淡写的眼神像在责怪莫长情吵醒她酣眠。
莫长情表情微暗,“酒水是我师兄亲手酿造,送给我的礼物,灵脉是家师留给我修炼的本钱,在下庙小,怕容不下前辈这尊大佛。”
云裳眼睛睁大了点,里面的神色依旧无辜,“你在赶我走?”
“还请前辈给我一个解释。”
“酒香勾人我就喝了点,喝完觉得有点饿,就吃了些灵气。”云裳看着莫长情,“有问题吗。”
“……”银流晶声音低沉磁性,像是久经红尘,然则眼神和语气懵懂单纯,全然不通人情世故。
莫长情一口老血哽在心口,对,是她的错,她贪图重宝,无法结契且完全不能压制的生物,只因为觉得对方厉害她就奢求,眼巴巴将人请进空间。
“没有问题。”已经损耗的东西多说无益,莫长情不想在没结果的事情上纠缠,“只是想告诉您一声,外面天气很好,要出去转转吗?”
吃了我的东西,得换种方式还回来。
酒精似乎麻木了她的脑子,云裳愣了一会儿,“赏景,现在吗?”
莫长情微笑的脸明明白白写着不容拒绝,云裳看着一片狼藉的空间和废弃的灵脉,不知愧疚为何物的她竟然有点心虚,到嘴边的拒绝换成了点头。
中年男子神识外放,不放过林中任何动静,先前与莫长情对峙时,他眼睛始终没有从她身上离开,可即便如此,只是一眨眼功夫她竟在原地消失,且这片空间内再无一丝气息。
男人没有直接离开,灵识始终笼罩密林,一个大活人不可能突然消失,她肯定还在,或许有什么法宝可以隐匿气息。
时间流逝,男人开始怀疑自己的推测,正在这时,空气中多出一丝波动,以及另一种难以言明的危险预感。
一双……不,三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
莫长情未语先笑,“在找我么。”
男人目光微微惊慌。
云裳脚不沾地,轻飘飘的依靠在树枝旁,左右打量他们,瞬间意会,“这就是ʟᴇxɪ你说的风景?”
“天朗云清、绿树红花,美人萌宠作伴。”莫长情轻弹了下剑刃,“还有现成的好戏可看,自然称得上美景。”
云裳歪头看她,瞥一眼自己身上溅落的酒液,还有体内丰沛的灵气,施施然落到莫长情身边,“这个人交给我。”
“杀鸡焉用宰牛刀。”
“骗我出来不是为了让我帮你解决敌人?”云裳心虚感持续累加,她都做好当工具人的准备了。
“前辈说笑了,我怎会利用您。”莫长情反手握剑挽了个剑花,反射的微光微微泛起凉意,全然一副自己迎战敌人的做派。
“他修为远高过你。”云裳抬手拦她。
莫长情嘴角微不可见向上勾起一瞬,片刻恢复平直,“前辈若想帮我,不如将他的修为压制到筑基初期,如此可行吗?”
“可以。”云裳出手利落,银流晶有吸收灵气的特质,只是靠近中年修士他的灵气便无法控制的流逝,“喏……差不多了。”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修为不受控制下降,中年修士满目惶然,想退,身后是莫长情的剑。
“你的对手是我。”
剑身震颤,清脆的嗡鸣声响在耳际犹如催命,中年修士迎战时,余光还要关注云裳的动向,身上很快便多出伤口,然而云裳只是当个旁观者,再无插手之意。
莫长情挥剑挡住高速旋转的弯刀,强硬的撞击力道让她身形后退,灵气灌注于腿,她矮身避至旁侧,剑刃划破中年修士的手臂后飞至他背后。
“再三心二意下去,你会死在我手里。”莫长情甩掉剑上的血,“她不会出手,拿出你的真本事。”
中年修士吃了粒丹药,“即使被压制修为,我斗法经验比你丰富,身后有所依托,你只是用我磨砺自己。”
莫长情并不言语,扬手把剑插到旁边的地面上,她双手掐印,林中草木簌簌抖动,无数叶片如暴雨般飞向中年修士,盾牌快速旋转,叶片被挡下落了一地。
他正要反击,脚下地面突然塌陷,沉落的泥土拖拽着他的双腿无法移动。
而眼前还有水流盘旋着企图裹住他的身体。
短短几分钟,金木水火土五行术法在中年修士身上施了一个遍,衣衫尽湿、发丝焦黄、泥浆糊了一脸,虽无性命之忧,却是他有史以来最狼狈的时候,中年修士生出一股邪火,好个五灵根修士!
莫长情有些气喘,这是她头一次尝试在体内运转五行灵气,如此做法可以让她在施法时减免释放灵气的时间,但她经脉丹田受限自身修为,术法攻击力不够强,但凡对方修为高过她,互相对A时,她将会处于弱势。
除非她施法更快速,让对方只有招架而无还手之力。
莫长情思忖应对方法时,云裳突然闷哼一声,原本有些透明的身体透露出丝丝缕缕的黑气。
“前辈?”
“我没事。”云裳好奇的打量中年修士,“你体内灵气染了毒?”
莫长情一怔,中年修士刚才吃的丹药不是修复身体的,她看向云裳,“你怎么样?”
“毒气入体有点麻烦,但不致命,给我点时间就能排出去,你尽快把他解决掉,否则一刻钟后他修为便会恢复。”
第52章 再回雷州 中年修士神色冷凝,“无……
中年修士神色冷凝, “无需半刻钟。”口中念诀,他身上脏污一扫而空,两个盾牌状的法器换成一柄长剑,“正好会会玄吾派剑修, 莫小友, 出剑吧, 此一战,不分输赢,只论生死。”
云裳轻声道, “他身上气势变了。”
莫长情心中的弦绷紧,神色依旧平淡, “放心,我不会死。”至多被捅几个窟窿受点伤。
林中无风,树叶却沙沙作响,堆积在地上的厚重叶片打着旋将莫长情包围, 其中蕴含的灵气化作飞刃向她身体各个部位飞射。
莫长情瞬时以灵气护身,剑光闪过, 她已飞至半空,右手持剑,左手并指, 深埋于枯叶下的藤蔓蜿蜒而行, 交叉着缠绕在中年修士身侧。
“唰!”长剑轻扫,藤蔓断成数截,中年修士身形悬在半空, 眼神蔑视,“太慢了。”
莫长情微微蹙眉,她让五行之力在经脉中流转, 施法速度该是快过对方的,心思电转,中年修士眨眼间出现在她面前,剑尖洞穿她的防御直接刺入她肩膀。
血渍外渗,莫长情后撤之际当空甩出一剑,被他轻易避开。
“又慢了。”
身形移动间,飘起的长发被他的剑光扫中,发丝轻飘飘被斩落,莫长情沉下心神,快速挥剑,以灵气织网,只是眼看着剑网将他笼罩,中年修士依旧速度极快的避开。
“还是慢,小姑娘,你不会以为我修为被压制,神识也弱于你吧。”中年修士腾挪间在莫长情身上留下无数细密伤口,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修士等级差距存在于各个方面,经脉强度、身体防御,丹田存储灵气上限以及最重要的一点,神识压制。你尚未出剑,我便可捕捉到你剑势如何,在我眼里你就如同拿着长剑胡乱耍弄的三岁孩童,毫无威胁。”中年修士言辞凿凿,“所以你凭什么赢我?”
莫长情吐掉嘴里的血沫,剑意凛然,丝毫没有被对方的气势吓到。
“PUA对我没用。”
“?”中年修士目露茫然。
就连边上认真拔除体内毒气的云裳都诧异的转过头,“什么意思。”
“不重要。”莫长情用手背蹭了蹭身上的伤口,目光直直看向中年修士,“毒药既使得你体内灵气带毒,作为宿体,你又怎么可能完全无伤。”
“我速度的确没有你快,可你也并没有让我伤重到无法抵御。”莫长情看着他颈项微微凸起的青筋,“并非你自恃修为手下留情,而是你没办法给我致命一击,浑身带毒的感觉很难受对吧。”
中年修士歪了下脖子,露出的皮肤透出不详的青黑色,随着时间推移,面上也开始晦暗,“观察力不错。”
他神色有些感慨,本来以为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任务,却踢到了铁板,甚至可能命都要交代在这里。
莫长情察觉他眼神变化,突然将剑插入剑鞘,背在身后的手中攥着几张符篆,让自己显出无害的放松姿态,“前辈,你我二人本非不死不休的仇敌,宣扬贵掌门私事对我毫无益处,我不会给自己树立飞云宗这么个仇敌,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何必堵上性命。”
说罢这话她立即发心魔誓,“修仙之人每个都是逆天而行,为的就是跳出生死,掌握自己的命运,你当真要为了宗门之令以命相搏?流言止于智者,若止不住,那就强大到旁人不敢提及,前辈以为呢?”
中年修士看向云裳,她似是已经将带毒的灵气排出体外,神情寡淡,轻飘飘的凌空站着,全然任凭莫长情处事的姿态。
修士入宗拜师,为的只是更好修炼,从一介凡人到结丹期修士,他付出了太多,殒命于此,他怕是要死不瞑目。
“好。”经脉内灵气崩腾如海,两股不同的灵气互相对撞,中年修士全凭意志力压制才没有狼狈吐血。
离开前,他深深看了一眼莫长情,“希望往后我们不会再遇上。”
“但愿如此。”
被斗法搞得一地狼狈的密林重新安静下来。
云裳飘到莫长情身边,“既占了上风为何……”话未说完,她倏然止住,神识从莫长情身体探过,立马换了口风,“你怎么样?”
“不太好。”莫长情费力的抬起手,“扶我……”下一瞬人已浑身瘫软,眼睛一闭,干脆的昏过去。
云裳用灵气托着莫长情落到地面,瞧她无知无觉的模样,无声叹息,果然不该与人修接触太多,还要帮忙善后。
混元从玉钗空间跳出,看着浑身被血染红的莫长情急的上蹿下跳,“情情怎么了?”
“她没事,只是经脉受损,失血过多,调养几日就能好。”
混元正要把自己积攒的灵液往莫长情嘴里塞,云裳蹙眉道,“有人来了,先……”本想躲入玉钗空间,却发现因为主人昏迷,空间无法进入。
但愿对方只是路过,而非特意赶来,云裳目光紧紧盯着远处。
来人速度极快,片刻间一道黑色身影疏忽而至,他带了兜帽,遮住整张脸,唯有稍ʟᴇxɪ稍抬头时露出一张殷红如血的薄唇。
瞧他停在莫长情身边,云裳语气不善,“阁下若秉持捡漏的心态怕是要失望了,速速离去,否则……”
他将兜帽摘下,清绝俊秀的五官衬的空气都亮堂几分,“谁伤的她。”
没在他眼神中看到敌意,甚至还有一丝隐晦的关切,云裳带着警惕飘到她身边,“怎么,你要帮她报仇?”
他似乎这时才正眼看云裳,目光丝线般在她身上缠绕一圈,“银流晶,小丫头运气到是好。”
云裳心中起了兴致,她们与一般的幻族不同,光是幻化人形都需要大量灵气维持,兼之吸收灵气的特性,但凡修士,要么视她们如宝企图得到,要么恐惧她们的力量敬而远之,眼前这位的反应迥异于旁人。
“你为何不怕我?”
他从身上分出一缕灵气,云裳如同耗子见了猫,眨眼退出三丈远,死气!
“你是鬼修!难怪了。”灵气对于银流晶是滋补品,死气却能索她们的命,“你到底是谁,跟莫长情是什么关系。”
他顿住,“陌生人……”观及自己掏出灵药救治莫长情的动作,他又换了说辞,“她师兄。”扶苏叹了口气,有些人越想避开越避不开。
“什么?”怎么还带变化的,而且人鬼殊途,名门正派对鬼修深恶痛绝,有可能是同门吗?
“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谁伤的她。”
“飞云宗修士。”云裳跟他保持距离,身形飘忽的隐在树后,“与飞云宗掌门私密之事有关,追杀之人是结丹期修士,长情伤势严重,那人情况更糟。”言外之意就是,凭莫长情筑基期定然敌不过他,之所以活着全因我帮忙,你别恩将仇报。
扶苏嘴角微勾,他既认下莫长情师兄的身份,便不会做伤害她的事。
莫长情处于昏迷,银流晶一副脑子不够用的模样,边上还有一只怪模怪样的老鼠,扶苏不放心她们这么离开,只能道,“先随我来。”
“去哪?”
“雷州。”
“哦。”云裳不知其中隐秘,完全是下意识的询问,问完也没别的反应。
扶苏想到她的身份,瞳孔微缩,银流晶可吸收灵气,雷州献祭之阵或许有可利用之处。
*雷州城*
未免引起警觉,雷州来往修士并未限制来往,为了吸引修士在此地停留,柳稷许下寻宝斋诸多好处,才使得此处掌柜罔顾主家规矩,私自开设一场拍卖会,所拍物品珍奇却不稀有,柳稷机关算进,心知招来高阶修士结果可能不可供,放出的宝物能引来的多是散修以及元婴之下的修士。
莫长情醒来时看着头顶有些熟悉的木榫晃神,这不是她曾经在雷州短暂停留时租赁的小屋马,怎么又回了这。
“情情,嘤嘤嘤,你终于醒了。”混元团成个肉球把自己投入莫长情怀抱,“以后再有危险咱还是躲吧,太吓人了。”
“遇事就躲怎么磨炼剑心。”莫长情揉着混元头上炸起来的杂毛,“只是受伤而已,放心,我有逃命底牌。”她想摸脖子上垂挂的回溯处,余光瞥见屋内临窗位置坐着一个全身黑衣的人,动作稍顿。
“感觉如何。”窗边之人回望过来,唇边略带笑意。
“二师兄。”
扶苏表情有些讽刺。
莫长情:“那我换个称呼?”
“不必,随你喜欢。”扶苏倒了杯灵茶递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呢。”
莫长情看着他冷艳的表情有些想笑,明知他口中的代指是谁,还佯装不明问道,“谁?”
“……大师兄和大师姐在哪。”久未喊出的称呼说出来似乎并不为难。
“师姐被宋都……披着宋都皮囊的鬼修抓走了,大师兄说要来寻你,现在应该在雷州,飞云宗发生的事我有心魔誓制约,不便提及。”莫长情抬头看他,“你之前说过雷州阵法已成,时机一到,所有人都会被献祭,你此番不顾危险将我带回,是否有别的打算,还是说法阵被动了手脚?”
扶苏赞许的看着她,“师父收了个聪明的弟子。”
莫长情被他夸的面热,“二师兄有什么打算。”
“飞云宗那场大战我略知一二,霍清水身死,苍朝伤势不明,他这几日应是在无妄山养伤,阵法需要他亲自开启,他现在受伤,未免阵法开启时出现变故,他应该会在伤势恢复后才会启动阵法,这段时间雷州安全无虞。”
扶苏眯眼轻笑,“可我偏要让他在此时开启法阵。”
第53章 一体双魂 莫长情停住抚摸混元毛发……
莫长情停住抚摸混元毛发的手, 眼睛看着地上细碎的尘埃,“法阵开启,城内修士必然会死吧。”
即使她没有明说,倏然低沉下来的语气也让扶苏听出她言外之意, “你觉得残忍是么。”
不待莫长情点头, 扶苏走到她身边轻拍她的发顶, “阵法既成,且能一步登天,如此好的机会没人舍得放弃, 即使我不做,其他人也会, 小丫头,这就是修仙界啊。”
“但是……”扶苏突然来了个转折,语调微微上扬,“即使是鬼修, 我也不想背负一座城的人命,鬼修看似跳出天道轮回, 实则形灭神未散,依旧受规则制约,手染太多鲜血, 进阶无益, 而且你喊我什么。”
“师兄啊。”莫长情挑眉,目光清浅,“鬼界寂寥, 你贪恋红尘凡世,即使鬼修与人修不容,你依旧不想与人类完全割裂, 能够区别人鬼差别的,并非身份,而是做的事,比起人人惧怕的鬼修,你愿意让我唤你二师兄,是因为你更喜欢做玄吾派北隐光山弟子,倘若你让雷州城倾覆借以吸收死气,你便永远无法回头,所以,你不会让全城修士陪葬是吗?”
“说的不错。”
“你先前那般排斥与我们相认,为何突然想通?”
扶苏笑道,“师妹这么聪明,不如再猜一下。”
“因为苍朝?”没有自由自然也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神色寥落,片刻后轻声道,“走吧,屋内昏暗,去外面,师兄煮茶给你喝。”
“好。”
非莫长情有偏见,剑修的手打架杀人还行,煮茶嘛……无非就是寻些珍奇的灵草灵花,加清水煮开,然后倒入精巧的瓷杯,茶香味道完全取决于里面添加之物,与烹茶人的手艺全无干系。
若非二师兄容貌太过出众,眼前场景称得上粗鄙。
扶苏袖袍宽大,他单手拎茶壶时,袖子差点把茶杯扫到地上去。
“咳咳,二师兄,还是我来斟。”
扶苏凝着眉梢,“麻烦。”说罢,从储物袋中摸出一个白玉瓷瓶扔给莫长情,“饮茶最繁琐,也不知道柳稷何以热衷此道,灵液还是应该直接喝,何必非加在茶水里。”
莫长情优雅沏茶,末了往里放一朵含苞待放的花,热水一烫,花瓣轻轻展开,空气中不止有充裕的灵气还有甜淡花香,茶盏推至扶苏手边,“二师兄,请。”
茶香萦绕的热气中,两人两张欺霜赛玉的面孔飘然若仙,扶苏瞧一眼姿态闲适的师妹,她正垂眸啜饮茶水,眉眼如画。
扶苏蓦然轻笑,美人烹茶共饮,他似乎理解茶之乐趣了。
“茶也喝了,故事呢。”
扶苏慢悠悠道,“急什么,被杀经历回忆起来可没有任何喜悦之处。”
“苍朝杀了我,又救了我,然后我以这种见不得人的方式存活。”扶苏拉过莫长情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感受到什么了?”
“……没有心跳。”莫长情神色诧异,她愣了一会儿才发觉抓自己手的手指同样冰凉,“鬼修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修士身死后若神魂不灭可夺舍低阶修士,倘若神识处于溃散之际便不可再夺舍,苍朝杀我后本想剥我这具皮囊,早年间我曾寻得一块养魂木,濒死时我附身于此,他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并未赶尽杀绝,以死气灵力助我转为鬼修,怕我不受控制,他取了我半片残魂,至此数年我一直受他掌控。”
扶苏嗤笑,手指点在自己面颊,“他惯爱美人,让他容情的便是这张脸,身体虽然了无生机,我用灵气蕴养着姑且称得上鲜活。”
“剥皮……反正都要换身体,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别人的痛苦他的乐趣,再美的人他很快都会厌倦,身体由着腐烂,面孔则被他精心保存下来。”
莫长情面上表情有点ʟᴇxɪ懵懂,“这是不是所谓的借尸还魂?”
“并非如此。”扶苏神色诡秘,“鬼修并不能寄附在死透的尸体上,而是与人共生共存,宋都并没死,而是被他驱赶圈禁至识海角落,苍朝所做之事宋都都能感知,却无能为力。”
莫长情再看扶苏勾起的嘴角,觉得心里有点发毛,“那二师兄现在的身体是什么情况?”
眼看扶苏倾身凑过来,还故意阴恻恻的笑。
他这番演戏做派,让莫长情紧绷的心弦瞬间放松,笑的比他温柔多了,“二师兄,你要是故意吓我,我就跟师父告状。”
“无趣的小丫头。”扶苏坐回原处,百无聊赖的翻转手掌,掌心内侧显出一道若隐若现的灰色痕迹,“除了要耗费大量灵气维持肉身不腐,旁的也没什么影响,我不喜欢跟人挤在一具身体里。”
莫长情问道:“有别的办法么,唔,让你更像一个活人。”
扶苏:“有,造化石。”
“石头?”
“对,一种能开花的石头,食其花蕊便可起死回生。”扶苏慨叹,“我只在志怪记载中读到过,诸多鬼修穷其生涯都想得到的东西。”他一抬眼,见到莫长情在沉思,戏谑道:“怎么,你听过?”
“造化石没听过,再生花我知道在哪。”
“噗!”扶苏刚喝到嘴里的茶直接喷出来,他呛的直咳嗽,“什么花……咳咳。”他按着心口咳了好一会,一张脸红的像枝头盛放的桃花,眼珠子温润沁水。
莫长情被他脉脉含情的眼神看的差点脸红。
“造化石开出的花便唤作再生花。”扶苏期待的问道,“师妹从何处得知,造化石当真存在,在何处?”
“进入玄吾派前我曾拜过一位师父,他老人家提起过,造化石是某种魔族死后的灵幻化而成,只存在于苍梧之渊。”依照她对剧情的了解,魔族该是死在商随风手下,成全他再获宝物的气运,现在男主才刚筑基,根本无法到达魔族领地,而其他人纵使去到魔界,也弄不清楚是哪个体质殊异的魔族异化而成,再生花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苍梧之渊……”扶苏低语,“上次人妖魔混战之后,三界之间立下契约,互不进入对方领地,三族鼎立分居三处大陆,间隔处均设有屏障,以我的能力还不能穿越苍梧之渊。”
“也罢,知晓这个消息于我而言就是定心丸,总好过漫无目的无处可寻。”扶苏抚摸手腕处印记,神色凝重,“当务之急唯有雷州一事,脱离苍朝控制,我才能图谋其他。”
院落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两个熟悉的身影一前一后进来,只是两人气氛有些古怪。
扶苏诧异道,“你们怎么遇上了。”
“巧合。”边休神色不悦:“她喝酒不给灵石,店家向她索要,她气怒之下掀了酒楼,于是灵石翻了十倍。”瞥一眼理不直气也壮的云裳,他牙根有些痒,“我给的。”
云裳半眯着眼睛幽灵般站在莫长情身后不言不语,约摸是在心虚?
莫长情正要开口,扶苏已经不可自抑的笑出声,“大师兄还是这么穷啊。”说罢又笑起来。
边休捏着空瘪的储物袋,一字一顿,“不!穷!”
“也是,你但凡有灵石都给大师姐买材料了。”扶苏轻拍边休的肩膀,“好习惯。”
听懂弦外之音,莫长情嘴角逐渐上扬,她就说嘛,大师兄大师姐之间的窗户纸吹弹可破,果真并非她一人窥出某些情意。
边休脸色从烦躁的青黑变成隐含羞涩的粉红,他拍掉扶苏的手,“与你无关。”
恼羞成怒的大师兄很可能会揍人,扶苏随即转移话题,“我如今已成鬼修,寻常丹药无法使用,大师兄擅长寻找各种奇珍异宝,日后若有缘碰上,烦请师兄帮我收着。”言罢,递去一个储物袋。
莫长情以为大师兄会拒绝,结果他很自然的接过来,“老规矩,这些只算定金。”
“好。”
闲话叙完,莫长情瞥了一眼云裳轻声道:“大师兄,酒楼损失多少我来付。”
“无妨,那点灵石我出得起。”下意识的,边休掂量了一下扶苏先前给他的储物袋,唔,没错,他有钱。
师兄既这么说,莫长情也没有多提,以后再想法子回报便是,“你什么寻过来的?”
“昨日,那时你还昏着。”边休面上隐带愧色:“没想到飞云宗会派人追杀,早知如此我便应该送你回宗门,幸亏你机敏没出大事,现在身体恢复的如何?”
“已经好了,大师姐……”
边休摇头,“苍朝心知自伤严重,藏匿甚是严实,瘴林内毒气日渐浓重,应该也是他的手笔,他盘踞此地多年,对此处熟悉的很,外人很难找到切入点,贸然进入瘴林恐有危险。”
“此事交给我……”话说一半,扶苏倏然凝眉,拎起腰间闪烁个不停的珠子,屈指往上面弹了一道灵气。
“心中烦忧,扶苏道友可愿来望月小筑对酌一杯?”
柳稷?扶苏诧异,这时候喊他去城主府,莫非又出了变故?
扶苏回音道:“乐意之至。”撤去珠子上萦绕的灵气,他看向边休,“寻我之人名唤柳稷,不日他会与城主之女封夏念成婚,雷州城阵法一事与他关系匪浅,我先去赴约,待我回来再商讨瘴林之事。”
“好。”
虽答应扶苏不轻举妄动,只是边休实在担心许长微,站在空落落的院子里他心头思绪起伏,坐立不安的喝了杯茶,视线不自觉飘向院外。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莫长情将一朵幽蓝色的花放到边休身边,“此花可明心静气,把自己的状态调整至最佳,如此才好应对接下来的危险。”
“来往雷州几遭我还没有认真看过这里,大师兄先修炼,我去城中转转。”
“注意安全。”
第54章 入城主府 云裳游魂似的在前面飘,……
云裳游魂似的在前面飘, 眨眼功夫已经看不见身影,莫长情挑了下眉梢,将灵气附着在双腿上疾步追过去,将将与她并肩, 才要说话, 云裳再次提速。
周而复始, 数次之后,莫长情干脆站在原地不动,想到云裳自从回来之后的异常表现, 她笑出声。
莫长情捏着张空白符纸折成纸鹤,弹指令其飞向远处。
含笑的声音萦绕在云裳身前。
“如果是因为砸酒楼赔偿灵石的事躲我, 大可不必,师兄都没放在心上,我更不在意,若你内心实在歉疚, 救我大师姐之事烦请出手,如此可好?”
下一刻云裳飞到她身边, “好。”
莫长情嘴角放平,眼中清浅的笑意挥之不去,“前辈……”
云裳打断她未完之语, “我想去玉钗空间。”她不通人事情理, 可也知晓自己做的事给别人添了麻烦,即使莫长情不怪罪,隐隐负疚的感觉她很不习惯, 她还是喜欢一个人静静待在某处。
二人并未结契,不得到玉钗空间的主人同意,她无法随心进入。
离开前, 云裳轻声道,“抱歉。”
她语气像极了做错事又不知道怎么弥补的小孩,委屈的不行。
莫长情摸着自己的鼻尖,蓦然有种自己是坏人的感觉,幻灵一族从不与其他族群相处,很多普通至极的事情它们全然不了解,就像刚出生的孩童,总要有人教才会知道该如何行事。
拐过巷道,进入繁华的主街,商铺内喧嚣鼎沸,修士们在街上来去匆匆,雷州城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气息,有人却看不到这些与天争命的修士的艰辛,只为一己之私企图献祭一城人的生机。
知晓内情,莫长情再看这座城和城里的人,心中起伏不足为外人道也。
下一刻,她止住步子,青天白日,天朗气清,总有些意想不到的人突然出现。
“随风哥哥,你快看这个,好别致的铃铛啊。”
商随风接过铃铛,识海中的万宝录自动翻阅起来,因他才筑基不久,除了灵植篇完全开启,法器篇勉强点亮了前三页,只有那些常见的下等法器可以识别出来。
万宝录对于铃铛的回馈是暂无法识别,商随风眼眸眯了眯,无法识别的原因有两个,一是铃铛只是凡物不在法宝之列,二则是受限于他的修为高阶法器无法鉴别,单从外表看,此物的确与普通的金属制品迥异,不知属于前者还是后者。
“咿?这里面还刻了字,字体真奇怪,完全看不懂。”
铃铛的主人是个修为不高的修士,眼瞅着客人对自己所售物件兴致勃勃,立马热情的推销,“道友眼ʟᴇxɪ光毒辣,此铃铛可是我从秘境中得来的,为了拿到它可谓九死一生,上面刻录的字符乃是阵法,您修为多高驱使铃铛便能发挥多大的效力,您再瞧垂挂的红缨绳,埋在地里数十年还光洁如新,肯定也非凡物,还有这底下坠着的玉坠,温润生光,可惜我修为低,见识浅薄看不出来它什么来头。”
“给您听听声儿。”他拿起个小锤子轻轻敲了下铃铛,沉闷悠远隐隐还带着梵音的撞击声让人耳目一新,修士一副忍痛割爱的不舍表情,“如此好物落在我这种低阶修士手里实在可惜,根本没法发挥它的作用,若非我急需灵石购买筑基丹,这等宝贝我是万万不舍得卖的。”
女修把玩着铃铛越赏玩越觉得喜欢,“多少灵石呀。”
修士眼皮子往上一翻,不动声色分析出她身上衣着饰物价值,低声道:“不贵,只需50个中品灵石。”
“确实不贵。”女修浑然不在意的从戒子中抓出一个储物袋,在里面摸了好一会才看向旁边,娇嗔道:“随风哥哥,我这里都是上品灵石哎。”
商随风眉心微皱,“楚楚,我先前怎么与你说的,不可随意露财。”
“没关系啦,我有护身法器,没人能伤到我啦。”
修士心头一震,竟然是头肥羊,如此不知事,财不外露的规矩都不懂,劫财的想法只在脑子里过了一瞬,他立马冷静下来,面前这两人修为都比他高,行事敢如此高调肯定有所依仗,他还是趁此机会能捞一笔是一笔,别为了不属于他的财物丢命。
“道友仙姿玉貌,合该寻些外物锦上添花,您瞅瞅这些簪钗,在下有一好友专司炼器,这些东西均出自他手,虽然不是如何珍贵的法器,但是所有首饰都是他亲自设计勾画,仅此一家绝无重复。”
“只有独一无二的首饰才配得上您出众的气质,您看看可有入眼的。”
楚楚随意挑了个精致的步摇插入发髻,俏皮的在商随风面前展示,“随风哥哥,怎么样?”
“好看。”
“这个呢?”
“也好看。”
“哼,那是因为我长得好看,你帮我挑一下嘛。”
商随风有些无奈,“你们女孩子的首饰我根本不了解。”
“算了,不难为你了。”东西还没选好,一枚上品灵石已经扔到摆摊的修士手中,纤长的指尖从简陋的摊铺上略过,“半颗上品灵石能不能买下这些。”
修士还想拿乔,商随风威慑的眼神扫过来,他见好就收,“能能能。”
他售卖的东西全部加起来也不值一枚上品灵石。
楚楚把东西收好,灵动的眉眼四处打量,瞧见不远处商铺里悬挂的衣衫,她惊喜的眨眼,“这里竟然也有寻宝斋,随风哥哥,快来!”
商随风跟在楚楚后面向莫长情的方向走来。
莫长情侧身进入边上的水粉铺子,巧合也好,剧情安排也罢,能不与男主碰面,她丝毫不想在他眼前刷存在感。
莫长情进来的突兀,没察觉铺子内气氛怪异,目光转过来时,与屋内霸道占据主位的女修对上。
边上拿着粉盒的中年女子直起身,看着莫长情歉意道,“姑娘,铺子今日只为封仙子服务,还请您见谅,择日再来。”
被掌柜奉为上宾的女修正是封夏念,她上下扫量莫长情,原本烦躁的情绪倏然一松,站在门口的莫长情把她瞬间的变脸看的清清楚楚,她神色舒缓那刻,储物镯里的蛊虫莫名动了动。
那次见面并非她的错觉,封夏念身上的确有异常之处,莫长情长睫垂下,身边的事已经足够难缠,她不想沾染任何麻烦,转身之际,封夏念突然开口,“等等。”
莫长情顿步。
“我是封夏念,雷州城城主之女,道友如何称呼?”态度并不高高在上,甚至有交好之意。
“莫长情。”
“原来是莫道友。”封夏念走过来,含笑道:“我已经选好中意的胭脂,莫道友并未打扰到我,你尽可随意挑选,我寻常都是在这里置办东西,兴许还可以帮姑娘参谋一下。”
封夏念站到莫长情身边,眼神有些不受控制的落在她身上,怪了,明明与这位莫道友初见,她却有一见如故之感,好感蹭蹭往上涨。
女掌柜神色诧异,谁不知道封夏念这位天之娇女性子霸道,头一次看到她与别的女修和谐相交,而且主动的一方还是她。
封夏念目光无遮无掩,被注视的莫长情自然无法忽视,猜测是蛊虫影响的缘故,她斟酌片刻做出诧异的表情,“多谢封姑娘,我只是随意走走,闲逛至此,并无特别想买东西的想法,还是不打扰姑娘雅兴了。”
“不打扰,反正我已经买好了。”封夏念口快道。
她长相明艳,五官灿若朝阳,收敛起骄纵性情,大方谈笑的姿态很难让人生出恶感,“不知为何,我一见到莫道友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特别想与姑娘交好。”
莫道友哑然:蛊虫威力竟强大如斯。
封夏念有些不好意思,“莫道友介不介意有人陪你一起在雷州城逛逛?”她期待的看着莫长情,“虽然这话有些唐突,但是我对莫姑娘很有好感,想与你交个朋友。”
想起被柳稷邀请到城主府的扶苏,莫长情态度温和,“当然可以,封姑娘如此盛情,小修荣幸之至。”
封夏念冲身后的掌柜摆手,“把我挑的东西直接送到城主府,莫姑娘,请。”
两人离开后,水粉铺静默一阵,女掌柜长出一口气,“那位莫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封大小姐纡尊降贵。”
侍女收拾各色胭脂时,小声嘀咕道:“就像被人下了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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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夏念一路上如同尽职的导游,把雷州城特别的地方通通介绍了一遍,若非天色渐晚,她更想亲自领着莫长情去那些地方游玩。
“长情,我这样喊你可以吗。”
“当然。”不论封夏念如何热情,莫长情始终淡然应对。
“再过几日便是我与柳郎举行双修大典之日,届时你来观礼可好?”
莫长情顿了顿,不动声色的问道,“你口中的柳郎可是柳稷?入雷州城时,我听了些传闻。”
“那些传闻都是假的,除了我,柳郎不喜欢任何女修。”提到爱侣,封夏念满眼都是幸福,“我与他因为一场意外相识,若非他,我可能早就葬身于虎口,当时他……”说到一半,封夏念哽住,她敲打自己的后脑勺,“明明那些事历历在目,怎么突然想不起来发生什么了。”
莫长情看着她怅惘的眼神,开始好奇柳稷这个人,到底多巧妙的手段,能让一个人糟糕到全城之人提起都嫌恶。
天边最后一抹晚霞落下,被夕阳余光打成橙色的屋檐逐渐隐入黑暗,封夏念邀请她去城主府用膳,莫长情欣然应下。
第55章 惑人心智的蛊虫 趁着封夏念不注……
趁着封夏念不注意, 莫长情给大师兄去了个传信的纸鹤,免得自己一直不回去令他担忧。
城主府建在雷州最繁华的地段,府邸两侧立着两个高耸雄伟的石狮,乍看与世俗富户摆设一样, 近看却会发现石狮子并非死物, 但凡入府之人, 都会被那双晕黄的眼珠子抽皮扒骨般细致验看。
封夏念见莫长情盯着狮子看,笑着解释道,“它们原身是四阶妖兽, 我父亲将其收服后放在这里看门,原本它们的眼珠子不是这个颜色, 我父亲给它们吃了丹药,使得它们双眼可破瘴,可分辨魔气与妖气才成了这般。”
“城主大人好厉害的手段。”
封夏念与有荣焉,“父亲修至元婴, 不止斗法高超,炼器、阵法、炼丹均有涉猎, 他最大的败笔大概就是我这个不争气的女儿,虽是单一水灵根,我修为却进阶缓慢。”
她肩膀有些耷拉, “十四岁筑基那年, 多少人言我是修炼奇才,如今十年已过,我却还是筑基初期, 天才变庸才,有点可笑。”
“静以修身,俭以养德, 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修炼不仅修身,更重要的则是心,灵气存于辽阔天地间,不论灵根资质优劣,凡修行者皆可吸纳,而心境历练则因人而异,古往今来,最后登天入道的并非都是单灵根修士。”
“说的不错。”突然开口的是个低沉悦耳的男中音。
莫长情循声看去,望入一双温柔多情的眼,他神色本就和缓,对视时眉眼间的和煦神采轻易掠夺人的目光,这是一个光看外表便让人卸下心房的男人。
“柳郎,你怎么也在府中?”封ʟᴇxɪ夏念快步奔至他身边,双手自然的抓住他的手臂,笑着向莫长情介绍道,“他就是我未来道侣柳稷。”
“马上大婚,采买物品我得仔细看着,底下那些弟子怎会知晓你中意什么。”柳稷弹了下她鼻尖,“你到好,白日跑的不见踪影。”
“因为我知道你能兼顾所有呀。”封夏念冲他耸鼻子,姿态娇俏可人,完全看不出她曾当街打砸,众目睽睽下企图杀人,“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叫莫长情,今日我去买胭脂时她也去了那家铺子,明明是初次相见,我却有种如遇故人之感,所以厚着脸皮邀请她参加我们的双.修大典,柳郎,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相谈甚欢说明你们有缘。”柳稷摸着封夏念的发顶,“我约了好友在望月小筑饮酒,中途处理些杂事,他还在亭台等我,你随我同去还是与莫道友在府中闲逛。”
“谁啊?”虽问着话,她已抱着柳稷的手臂顺着他的步子往羊肠小道走。
“扶苏。”柳稷笑道,“他容色绝艳出众,初见时你把他当做姑娘,我与他只是站在一处,你便吃了好一番飞醋,这么乌龙的事你总不会忘。”
封夏念也笑,“他那日披着厚重的斗篷,唇色艳红,眉眼清冷如冰,美的不食人间烟火,我看错也不奇怪,我甚至觉得当时若非你在身旁,他会取我性命。”
柳稷扯了下嘴角,你当然会死,不久的以后,才这般想完,他身子微僵,稍微落后一步的莫长情同时怔住。
这种感觉……
柳稷回首,莫长情抬头,两双同样微眯的眼睛一触及分,就在方才,蛊虫仿佛受到牵引一般轻颤,稍纵即逝,那丝异变就像错觉。
“柳郎,怎么了?”他停下的突然。
“无事。”柳稷瞳色转暗,“你热切的把莫姑娘请到府中,结果我们两个主人走在前面,却把客人舍在后面,你呀。”手指轻轻点了下封夏念的眉心。
“每次陪着你,我眼里就看不到别人。”
听起来是女子撒娇的娇嗔之语,猜出内情的莫长情却觉得是蛊虫之力在影响她的心智。
柳稷冲莫长情拱手致歉,“失礼之处还请莫姑娘勿怪。”那双眼里跳动着难以形容的晦涩暗光。
经了蛊虫异动之事,莫长情再看他温润如水的表情只觉得胆颤,“咳,无妨,府内景色殊丽,我并无被怠慢之感,二位鹣鲽情深实在让人钦叹。”
闻听此言,柳稷笑而不语,一只手轻轻撩了下自己的袖子,青白之色一闪而过。
双方心境起伏过大,蛊虫几乎想蠕动出来互相找同类问好,莫长情按着储物戒避开柳稷的如芒视线,随意扯了个话题。
“封道友,这株松树有何说法,瞧起来似乎与别处迥异。”
“它并非松树,而是云柏,原本长在无妄山,存活了数百年之久,据闻此树可稳心神,父亲特意移栽回来,若非我院落布局含有阵法,父亲是想移种到我门前的。”封夏念折了一截树枝递给莫长情,“你闻闻。”
茎叶断裂处留出的汁液有股淡淡的草木香气,莫长情还要细细嗅闻却被封夏念阻止,“云柏树本身静心,可它体内蕴含的津液闻久了却会让人神志昏沉。”
“还有这朵花,长得极美。”封夏念笑眯眯道,“只在深夜盛放,花开时它会捕猎范围内的生物补充元气,却会灵敏的避开修士,全身皆可入药。”
院中所有摆设和植物皆非凡品,除了观赏价值,药用价值更高,莫长情把思维分成两半,一半应和封夏念,一半观察柳稷,不长的一段路她却走得心累。
行至拱门处遇上一个蓝衣男修。
他目光在三人身上游走一圈,笑道,“封师妹,到是巧,我正想寻你。”
封夏念熟稔的打招呼, “李师兄,怎么了?”
男修看了一眼柳稷,隐晦的眨眨眼,手指向上勾起,旁人不解其意,封夏念却恍然,“柳郎,长情,我与李师兄有事商量,你们先去望月小筑,我一会儿就到。”
“好。”身后传来一道意味深长的答应。
封夏念与男修离开时,莫长情面向柳稷,把后背留给敌人可不是件好事,两人互相看着对方谁都一言不发,直到柳稷发出轻笑。
“莫姑娘。”
身处城主府,莫长情心知他不敢轻举妄动,面上依旧客气疏离,“柳道友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柳某有一事想请姑娘解惑。”
“请说。”
柳稷一手背后一手轻轻敲着腰带上的玉石,话未挑明,彼此却心知肚明对方好奇之事为何,他屏息片刻,眉目舒展开,“罢了,此处并非叙旧之地。”
莫长情凝眉,“柳道友这话让人不解,初识之人哪来的旧可叙。”
“哈哈,说的是。”柳稷好脾气的笑道,“姑娘之前对于心境历练的言论很是特别,我听后如雷贯耳,不知姑娘可否细说见解。”他拱手示意莫长情先行,“往前不远便是望月小筑,咱们边走边说。”
虽不知他为何突然避蛊虫不谈,莫长情从善如流,只是不愿留后背给对方,两人保持着距离并肩前行。
“那些词句是我翻阅古籍时偶然看到的,封姑娘情绪低落我信口胡说罢了,如今向来并不合宜。”
“不知是什么书。”
“忘了,只记得作者复姓诸葛。”
“这样啊,真是可惜,能写出如此意蕴深远的话肯定是奇才,若能结交一二,修炼上也能得些建树。”
莫长情喉间微哽,诸葛亮的天才之名无需言说,在修仙界提起就像跨了次元,才愣神一瞬,柳稷突然靠近,莫长情立刻蕴起灵力防守。
“别那么紧张,我只是想提醒你前面树枝过低当心碰头。”
“多谢。”
柳稷掐了下掌心,她警惕心太强,他根本找不到机会近身,下蛊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遥遥看到亭台下慵懒闲坐的扶苏,莫长情稍微安心,“柳道友,那位便是你说的好友了吧。
“正是,扶苏性格清冷,稍后莫姑娘与他搭话若得不到回应不必介怀,他向来寡言少语。”柳稷说罢,露出个有些怪异的笑。
亭台下的扶苏在看到莫长情与柳稷时立马坐直身体,不管柳稷表面装的多么翩翩君子、温和无害,敢和鬼修合作谋害一座城,其心性深沉毒辣绝非好相与之人。
扶苏左手捏着杯壁打转,眼神若有似无的落在莫长情身上,师父他老人家收徒向来只看中心性,相处不多,可这位小师妹每每见到都能给他惊喜,他当真好奇她怎会也来了城主府。
“久等了。”甫一回来,柳稷举起酒杯自罚三杯。
扶苏依旧面无表情,眼中故意染上两份兴趣,挑眉看向莫长情,“这位是?”
“白日夏念购置物件,与这位莫姑娘遇上,她便将人邀入府中,夏念中途被李耀喊走,我这才将人领来这里。”
“原来是莫姑娘,请坐。”扶苏反客为主,全然没有柳稷形容的孤僻冷傲,莫长情冲他眨眼,二师兄,别崩人设啊。
柳稷坐在另一侧,拿起酒杯轻轻晃了晃,清澈的液体荡起涟漪,映出他微微被扭曲的面容。
扶苏倒了杯酒推到莫长情面前,“此酒唤作杏花微雨,性醇微甘,酒水入体便会化作灵气游走全身,并不醉人,莫姑娘尝尝。”
“谢谢。”莫长情悄然扫向扶苏,他露出个面对陌生人才有的疏离微笑,确如他所言,酒一入口便如细流顺着胃一路划过,浸润着灵气停在丹田处。
“的确是好酒。”
莫长情浅尝辄止,余光望着柳稷平淡的面容,她有些疑惑,扶苏表现的如此热情为何他并不诧异。
难道……莫长情放在膝盖处的手倏然攥紧。
第56章 我知道你被控制了,但我不能说 ……
因蛊虫之故, 封夏念遇上她时热情的过分,除非柳稷在扶苏身上也下了蛊,认为他尽在掌控之中才对扶苏反常的表现毫不诧异。
莫长情分出一缕神识戳弄蛊虫,未得到一丝回应, 怪了?
她情绪变化有些明显, 扶苏露出个询问的眼神。
莫长情又喝了口酒, “酒水起了个文雅的名字,只是蕴含的灵气却有些霸道,我只是诧异罢了。”
她露出个不好意思的表情, “初来乍到,有些话说来唐突, 只是月色清幽,酒香醉人,我觉得再有些下酒的饭菜才不负如此良辰美景。”
扶苏挑眉:小师妹什么时候讲究起情趣来。
想支开我?呵……柳稷撩了下衣摆施施然站起身,“莫姑娘言之有理, 有酒无菜ʟᴇxɪ的确少了乐子。”然后他慢悠悠拿出个纸鹤传音。
末了还贴心的解释道:“夏念平时嘴馋,厨房每日都会准备新鲜食材备着, 莫姑娘稍候片刻。”
“……好。”
扶苏并非愚人,他俩之间氛围明显不对劲,此刻不是交流时机, 他按下想法, 表情较之刚才冷下三分,不再为旁人斟酒,一个人侧坐着对月饮酒。
亭子下三个人各有各的想法, 沉默无声的蔓延,直到封夏念回来。
她从储物袋里取出还在冒热气的饭菜摆了一桌,笑眯眯道:“怎么了, 一个个寡言少语,莫不是都被扶苏传染了吧。”
说罢,也不去看两个男人微变的脸色,径自将一盘挂着水珠的水果摆到莫长情面前,“尝尝这个,我一时兴起,将两种果实拼合到一起栽种,日日用灵液浇灌,当真结出了果子,你们可是头一个尝鲜的。”
竟然在修仙界也能见到嫁接水果,莫长情好奇的拿起一个放到嘴里,汁水在口腔里迸发,她表情瞬间凝固。
“怎么了,不好吃吗?”封夏念问道。
“……味道有些一言难尽。”忍了半天到底是没忍住,莫长情借着掩唇的动作把东西扔到玉钗空间里。
扶苏与柳稷各自吃了一个,前者毫不客气的直接吐了,后者却面不改色的吃完赞道:“很特别。”
扶苏嗤笑,“是挺特别的,一股馊饭味。”他嘴角露出抹坏笑,嫌弃的把果盘推到柳稷手边,“你喜欢,那你吃光。”
“咳。”拒绝之情不言而喻。
推荐的东西被所有人嫌弃,封夏念有点不开心,“那两种果子都很好吃,没道理两相结合……呕……”她不信邪,说话时顺手抓了个大的塞嘴里,才咬了一口,反应比在场之人都大,“怎么这么恶心,呕……”
咳的脸色涨红,封夏念讪讪收回果盘,“抱歉,我不知道是这种味道。”
柳稷安抚的顺着她的长发,“好了,别自责,没人怪罪你,起码你让后厨准备的饭菜很好吃。”蛊虫若有似无轻颤,撩动她心神顺着柳稷想法而为,封夏念果然不再纠结旁事,满心满眼都是他。
柳稷悄然冲莫长情扬眉,手指依旧是那种招猫逗狗的姿势抚弄封夏念,隐晦的向她展示着蛊虫在迷惑人心这方面是多么强大,。
只要他想,活生生的人如同提线木偶随他摆布。
“两位郎情妾意鹣鲽情深,到显得我与扶苏道友有些多余了。” 莫长情面带微笑阴阳怪气,操控出来的乖顺道侣,秀个锤子的恩爱。
扶苏接收到她想要离开的想法,饮完手中那杯酒,“天色渐晚,酒足饭饱,是该告辞了。”目光落到莫长情身上,“莫道友可要随我一起?”
“好。”
柳稷眉峰蹙起,心中太多不可言说的秘密,任何不正常的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他的警觉,就比如此刻。
“且慢。”柳稷面带笑意,“我还有一事想私下向姑娘讨教,放心,不会姑娘耽误太长时间。”袖袍甩动,臂展探向旁处小道,“扶苏稍坐片刻,我们去去就回。”
完全不担心莫长情会拒绝,没等她点头,他已率先走出亭子。
扶苏欲言又止,旁边的封夏念恍若无事般自顾饮酒。
莫长情没看扶苏,随即追随而去。
等她近前,柳稷往两人身上套了个隔绝窥视的罩子,语气狎昵,“我以为莫姑娘会对我置之不理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
“莫姑娘与扶苏认识?”
莫长情面色不改,“初见而已。”
“是么。”柳稷并不相信,他眼珠子的光在月光下黑的有些诡异,“姑娘既这么说了,我便当你说的是真话,只不过……”
“这里只有我们二人,柳道友有话直言。”
“在下有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姑娘听听就算,不必放在心上。”柳稷拍打袖子,“我与扶苏是至交好友,家妻有的东西,他也有。”他静静的与莫长情对视,“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物件。”
不需言明,他们彼此心知肚明那个物件指的是什么。
“常言道无知是福,我觉得有些事情我们知晓便可,没必要宣扬的人尽皆知。”柳稷淡淡威胁,“姑娘也知晓那物的玄妙之处,掌控别人生死者可不会有太多顾忌。”
他突然轻笑,“瞧我这脑子,莫姑娘都说了与扶苏素不相识,怎会把猜测说给陌生人听,夜深了,柳某就不送姑娘归家了。”
莫长情沉默片刻后展颜:“常言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虽不知柳道友在谋算什么,祝君得偿所愿。”
“多谢。”
两双笑不及心的眼睛一触及分。
******
离开城主府后,两人并肩慢悠悠的走在繁华热闹的街头。
扶苏自诩有耐心,等了许久没等来想听的话,他有些无奈的开口,“小丫头,走了一路,准备什么时候跟我说刚才的事,柳稷喊你作甚。”
两人停留的地方是一颗槐树下,枝叶繁茂,甫一靠近,阴影深重如墨,月光影影绰绰打在他们周身,愈发显得此地冷清。
扶苏原本在笑,莫长情沉默的表情让他勾起的嘴角凝滞,“师妹?”
“师兄,劳烦你伸出手。”
他虽疑惑却也照做。
掌心摊开,纹路清晰可辨,莫长情使劲甩了下袖子,攥着蛊虫她将拳头放在扶苏手中,接触的皮肤逐渐升温,扶苏越发不解,“这是何意?”
没有反应?不应该啊……莫长情有心催动蛊虫,又怕自己对此物知之不详,柳稷知晓此事后对师兄下手,“算了。”
扶苏没好气,屈指弹她额头,“若非你是我师妹,用这等含糊不清的态度糊弄我,定要揍的你满地找牙。”
莫长情也很无奈,“师兄对柳稷了解多少?”她怕啊,若是柳稷没有胡说,扶苏性命皆在他一念之间,她怎敢轻举妄动。
“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嘛。”他啧了下舌,“也略知一二,就是不知小师妹想从我这打听哪方面的消息。”
莫长情无言。
扶苏逗她,“师兄就是想学学你故布疑阵,看你如今表情的确很有趣……”
“柳稷此人,本是一介散修,与封夏念结缘前他曾有一挚爱道侣,名为烟梦,二人在红尘中历练感情甚笃,美好的时日在数年前戛然而止,烟梦死了,死因与封城主有干系,凭他结丹修为自然无法奈何封城主,彼时他一直躲在暗处蛰伏寻求报仇机会,直到遇上我们。”
“苍朝虽四处游荡,无妄山却是停留最久的老巢,倾覆雷州是他心头酝酿许久的阴谋,柳稷则是生事引子,苍朝本想在城主府安插暗线,谁知他超常发挥,直接让封夏念痴迷至深,封城主亦对他青睐有加,如此越发方便苍朝大计得成,直到时机一到便可开启阵法。”
“你们许了柳稷什么?”
“让烟梦起死回生。”
莫长情震惊,“当真可行。”
扶苏往后退半步,在莫长情面前转圈,“我不正是现成的例子,虽然不能喘气,但是姑且也算活着,不过……”
话音一转,扶苏挑眉,“苍朝可不会如此好心,谁耐烦成全别人美好姻缘,他对柳稷只有利用,打着用完就扔的念头,柳稷表现出对亡妻一往情深,苍朝貌似信了,我不信哪。”
话音中尽是讽刺,“柳稷并非傻子,此间之事他约莫能窥出几分,阵眼在城主府内,他或可在其中做些手脚借此得些利益。”
莫长情轻声道,“他已经做了。”
“什么?”
“师兄就没怀疑过封夏念为何对柳稷钟情至此?情之一事虽则让人神魂颠倒,可乖顺如奴,喜怒哀惧皆系于一人之上,甚至连记忆都可为人所控,如此都不能再称其为独立的人,大道长生,与天争命的修士怎会将自己低看至此。”
扶苏缄默片刻,“师妹此言似乎另有所指。”
“或许柳稷比师兄所认为的还要心思沉重些,苍朝以雷州诸人为棋,而柳稷,则把你们这些自认为是执棋人的也拉入棋局中。”
莫长情说的似是而非,眼睛则暗示着扫量扶苏全身。
“?”扶苏与她对上视线,从莫长情与封夏念乍然相识,到她主动将其引入府内,以及先前柳稷撇开他单独与师妹叙话,一桩桩一件件,分明有一条看不见的线串联其中。
灵光闪过,扶苏顿悟,“他在我身上动了手脚?!而你碍于某些障碍不可言明。”
莫长情笑而不语,我什么都没说,我什么都不知道,蛊虫,你给ʟᴇxɪ我安安稳稳待着,别整出有的没的动静。
得,她如今的无言便是最好的解释,扶苏慨叹,“原来如此。”
第57章 空中异样 “我这具身体早就断绝……
“我这具身体早就断绝生机, 连神魂都不完整,他做了什么让你如此讳莫如深。”思虑良久,扶苏还是好奇,他是鬼修, 多高明的控制手段能让他神不知鬼不觉?
扶苏用神识扫视全身, “我没察觉任何被操控的迹象, 柳稷所言兴许是信口胡说。”
莫长情摇头,“机缘巧合我曾得过一件与柳稷类似的物件,它的确很奇妙, 控人如控物随意自如,师兄别再问了, 万一间隔数里他依旧察觉异常,你会有危险。”
“呵呵。”扶苏眉眼间虽有笑意,却满是凌厉狠辣,“我最恨旁人将我当做木偶任意耍弄。”眸光微闪, “先回去,我自有法子验证。”
***
边休盘膝在院落内入定, 肩头落下的花瓣透出点点露珠,两人从他旁边路过,他安静如斯。
“大师兄见多识广, 可要知会他一声。”
“不用。”扶苏啪嗒拉上窗户, “我若死了再喊他收尸。”
“……”性命攸关之事,二师兄作为当事人态度慨然自若,反衬的她瞻前顾后太过扭捏。
眼看着扶苏从储物空间招出蒲团, 莫长情犹豫片刻,也拿了个蒲团摆在他对面,坐正后她摊开掌心露出一只白白胖胖蛄蛹蠕动的蛊虫。
“便是此物, 我不知它唤作什么,初时只有一只,后来不知为何,边上多出几只比它小很多的蛊虫,我用它威慑过敌人,心随意动,神念一起它便会在别人肚腹中搅扰,令人痛苦难当。”
“靠近封夏念时,我感受到过蛊虫被牵引,且也从柳稷身上觉察同类相吸,他暗示自己将蛊虫下到你身上,我对此物了解不多,不敢轻举妄动。”
扶苏用指尖在蛊虫圆滚滚的肚皮上戳了一下,它害羞似的弯曲身子把自己团成一团,“还挺可爱。”
“二师兄,你肚子里可能装了这么个东西。”
“唔,这么一想还是很可爱。”
鬼修的想法她理解不了,莫长情任由他接过蛊虫搓来揉去,良久之后,扶苏依旧活蹦乱跳,蛊虫被他揉捏的半死不活。
难道柳稷真的在骗他?
“唔……”扶苏闲适的表情倏然凝重,他按着心口蹙眉,“这里似乎有异常。”
莫长情紧张的盯着他,“需要我做什么?”
扶苏捏出个光球裹住蛊虫,“你用灵力控着它悬在我心口,然后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哎?”话音未落,扶苏身子软塌塌的往地上倒,她连忙抓住他的肩膀把人捞到怀里,他身子僵硬冰冷,就像一块毫无生机的石头,莫长情用手指在他鼻息间探过,回过神又恍然,二师兄本来就是一具尸体来着。
修为被抽出,好看的皮囊没有灵魂不再鲜活,飘忽的蛊虫在光球里扭动,扶苏毫无反应。
“二师兄?”莫长情环顾周围,隔着衣裳捂住颈间的回溯珠,不知道现在逆转时间还来得及不。
与此同时,一团暗金色的光从扶苏头顶溢出,绕着本体旋转一周后落在蛊虫身上,原本毫无反应的尸体轻轻颤动。
莫长情抓着扶苏肩膀的手,下意识把人往外推,变尸体就罢了,还诈尸?
随着体外蛊虫移动,扶苏身体跟着它动作,姿态僵硬,关节像生了锈,暗金色的光分出一缕细线,拉着莫长情的手放在心口,安静的室内响起一道不甚清晰的声音,“师妹,用刀……剖开心口,取出来……”
“别怕……我不会有事。”
莫长情撩动细线,它绕着莫长情手腕转了一圈,“师妹,我神魂不宜离体太久,你速度快些。”
言至于此,莫长情不敢耽搁,用匕首挑开前襟,顺着金光指示的位置稳稳落下,手腕轻抬,刀尖刺入皮肉,麻木的钝感就像在切木头,肌肉纹理清晰但没血流出。
莫长情用灵力控制蛊虫,两人之间搭上若隐若现的链接后,她脑中多出另外一种怪异而熟悉的回应,握着匕首的手微顿,莫长情稍稍使些力气将伤处旋出一个更大些的洞。
金光抖了抖,不知是疼的还是看着自己被分尸心情复杂。
莫长情小心翼翼的用神识往心穴处探。
“啪嗒!”
伤口处钻出一只透明微黑的蛊虫,从皮肉中爬出它差点掉落,两条细细的触须亲昵的圈住外面那只肥白蛊虫腰身处。
透过神识,莫长情感知到两只蛊虫传来的欣喜,她一把将两只蛊虫攥到手中。
“师兄,如何了?”
暗金色光芒缓缓注入躯体,青白面色逐渐染上红晕,艳丽的双唇轻启,“无事。”长睫眨动,扶苏极为疲倦的睁开眼睛,“是我小瞧他了,连被人种蛊都不知。”
扶苏借着莫长情的力站起身,腰身委顿,没骨般歪坐在床头,“这具身体一直靠我用修为维持,短暂离体伤神太过,我需好好缓缓。”他打了个哈欠,眼皮半耷。
莫长情把之前攒下的混元的血液递给他。
“鬼修修炼之物与人修不同,灵液对我无用。”扶苏强自打起精神,懒得花费灵力修复心口空洞,他慢悠悠的合上衣襟。
“蛊虫突然离体,柳稷那边应该会察觉,我们是不是该想个对策?”
扶苏神色古怪,“不一定,我许是因祸得福了。”
他拿着那只从自己体内剥离的蛊虫,“因我是鬼修,体质特殊,蛊虫入我体内无法完全融入,所以它才虚弱的快要死亡,又因我以魂灵力蕴养躯壳,使得蛊虫与神魂沾上联系,偏巧,我连神魂都残缺不全,巧合叠在一起,蛊虫根本起不到控制作用。”
“你之前无法察觉我体内蛊虫,便有此故。”他掌心紧了紧又放松,透明蛊虫劫后余生,越发静谧的蜷缩身体。
莫长情摸着蛊虫滑溜溜的身体,“你说柳稷会不会在苍朝身上也下了蛊。”
“很有可能。”他想到自己被拘走的残魂露出个怪笑,“这就有意思了,届时撕破脸,彼此各有软肋,端看谁棋高一着了。”
笑了一会儿,扶苏又蔫哒哒靠在床柱上,“魂体不稳,我需好生调养一番,这几日你拘着大师兄,别让他独自去瘴林,待我复原,时机便差不多了。”
“好。”
一股温柔但强硬的力度将莫长情推出屋内,“此间屋子留给我独用吧。”
待她出去,砖瓦房外笼罩着淡淡灵光,除扶苏本人,余者皆不可近前。
莫长情神色莫名,怪哉,他只需说一声不想受打扰,她自然顺从,何必整出个光罩预防,此种想法在心头一闪而过。
等她进入修炼,无人可窥见,防护严密的光罩露出一道缝隙,黑色身影迤逦隐入夜色。
鬼修周身萦绕气息皆带着死气,若想修复,需要的自然也是死气,没有死人何来鬼气……
***
一晃五日过去,扶苏屋外的灵气罩子稳固如初,莫长情屈指轻弹,光波荡起涟漪又归于沉寂。
边休入定本为平心静气,待身上灵气流转,神安魄定,杂事不在心头搅扰,他进入另一种忘我境地。
莫长情环顾左右深觉无趣,拍打灵兽袋喊混元出来。
“唔,好困啊。”混元在地上蹦跶片刻,跳进莫长情怀里寻个安稳的姿势躺平。
“第四条尾巴还没影呢。”
“有了有了。”混元用小爪子掰扯自己的三条尾巴,“我感觉尾椎骨有点痒,你帮我看看,第四条尾巴是不是露出端倪了。”
不等它展示某处敏感部位,莫长情立马圈住它的腰牢牢固定在怀里,“雌雄有别,我就不看了,灵兽进阶比人修更难,你睡了好些时日修为依旧没变化,说明契机未到,耐心点等吧,哪日心神一放松,说不定你噌蹭长出好几条尾巴。”
“嘿嘿,也是。”混元傻笑着在莫长情怀里打滚,“等我变强大就可以保护你了,;保准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好呀,那我就等着抱你大腿了,两位师兄都在修炼,我一个人带着无聊,我们去附近的山林中寻摸些药草。”
说罢,一人一兽从小院离开。
无知者无心,雷州城中繁华热闹一如往昔,莫长情没有自诩救世主企图将城中有献祭阵法之事吐露,寻了个荒僻的林子进入。
近处药草早被修士采摘殆尽,再往里深入便是无妄山地界,莫长情握着册子比照地上的药草模样,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不知何时灰雾弥漫,黑压压的,透着不详。
“情情,别往前走了。”混元三条尾巴警觉的竖起,“有点不对劲。”
莫长情耸ʟᴇxɪ了耸鼻子,“空气中的味道有些奇怪。”稀薄的空气好似突然降下大雨,粘稠潮湿的厉害,干燥的草叶水珠滚动,滴落在枯叶上转瞬不见。
“降雨也该有个过程,天气变化的也太快了。”
混元在周围嗅闻,待看到昏暗天际突然亮起红光,它差点跳起来,“情情,有人在启动阵法。”大面积的黑色弥漫上红色自然瞩目的很,尤其那抹红如同活物,吞噬般在空气中蔓延游走。
莫长情悚然,“难道是苍朝……还是柳稷?”若真是献祭大阵可就糟了。
“我们回去。”混元知机跳到莫长情怀里,恐生变故,她本就走的不远,御剑疾赶,两刻钟便回到院落。
边休已经从入定中醒来,彼时正看着阴沉天空中那抹异常绚烂的红光出神。
空中异样引来无数人围观,街头巷道皆有人注目观望。
“好端端的,天怎么突然阴沉下来。”
“是要下雨了吗。”
“旁边的红光又是怎么回事。”
“咿,红光是不是比初时宽大些许?”
第58章 杀光你们我才没有心魔 边休回转……
边休回转目光, “师妹,你怎么看。”
“前次霍轻水与苍朝对战,前者身陨,后者修为虽高, 但与一宗高手较量, 他险胜后伤势不轻, 短短数日他不可能恢复,而且大师姐还在他手上,我们尚未主动找上门, 他应该不会这么快挑起事端。”
遥望天际,莫长情在虚空中画了一个圈, “红光扩散的中心点在城主府附近,或许是柳稷,但异常是否跟献祭阵法有关还属未知。”
“那日我与二师兄在城主府遇见,柳稷对他种了蛊, 我们想法子将蛊虫取出,他身体因此略有伤损, 随后他设下光罩修养,至今未出,二师兄了解献祭阵法, 若与此有关他一看便知。”
默了片刻, 边休抬手掐诀,掌心中的灵气打在光罩命门上,光罩迤逦消散。
莫长情目光诧异。
“里面没人。”边休说罢, 推门进去,屋内摆设一如莫长情那日所见,两张蒲团摆在地上, 本该躺人的床铺空荡平整,显然无人在上面趟过。
“我当时看着他施术将自己封在这里,而且他神魂离体的确很虚弱,不可能胡乱走动。 ”莫长情皱了皱眉,“鬼修打坐吸取的不是灵气,难道……”
边休:“暂且不管他去了何处,我们往城主府走一趟。”
“好。”
不止他们能看出城主府异常,其他修士亦有人奔至此处,他二人到时,府门前无修士簇拥,角落阴影处则稀稀拉拉站了不少人,神色各异打量着城中府上门波诡起伏的红光。
封城主元婴后期修为威慑十足,再是好奇,也没人擅闯。
边休放出神识小心的在附近试探,片刻后,他凝重摇头,“寻不到薄弱点潜入,唯有正门没设阵法,其他人都在观望,我们先不急着进入,再等等。”
莫长情悄悄拿出蛊虫,命令它就近联系同类,然而此举无用,不论柳稷还是封夏念都对此毫无反应,她只得将蛊虫塞回储物袋。
“砰!!”府中传出巨大轰鸣,红砖绿瓦被掀飞,巍峨高大的府邸东南角屋檐崩塌一半,余势荡出,围观诸人被波及,全都祭出灵力抵挡,修为弱者不少白了脸色。
原本牢不可破的阵法因着巨响露出缝隙,一道红色影子倏忽钻入,接着两道三道,许多高修仗着能力强趁机进入。
“大师兄?”
边休按着她的肩膀,“稍安勿躁,若有异变,咱们在府外也能看见。”
天色逐渐转暗,日头落下西山,天边最后一丝光芒隐去,黑暗替代明亮,雷州城陷入不可名状的粘稠夜晚。
城中府只发出一次怪响,之后便沉寂下来,那些潜进去的人就像石入大海,没人出来也没发出别的动静。
全然安静的环境本就代表着不详,周围空气都开始变得不安。
天色全黑的瞬间,雷州城四个角各升起一道璀璨至极的光柱,间隔再远,黑夜再暗,白光依旧能穿透黑夜肆意宣示存在。
“那些到底是什么?莫非天降异宝。”
“宝物能者居之,我们还是别奢望了,保存性命按部就班修炼吧。”
“变故频出,雷州城今晚怕是个不眠之夜了。”
“快看!府中也有道光柱。”
莫长情侧过头,手指遮住眼皮,千里之外的光柱还能被人看个清楚,超强光在眼前亮起,不吝于生化武器,视线中尽是白茫茫花斑。
适应过后,白光则变的舒缓,数秒后又有两道光柱亮起,一道在瘴林,一道在……
莫长情与边休对视,“我们暂居的院落?”
眼前景象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四个方位的光柱连线成形,浓重的灵气在上空蒸腾,后面亮起的三道光柱有别前者,就像正在赛跑的队友,争先恐后去承接四角流传来的灵气。
原本待在玉钗空间的云裳突然现身,没如先前那般凝出人形,而是透明的菱形光团。
“你怎么出来了?”
云裳形体拉扯般晃动,“好浓郁的灵气。”它绕着莫长情打转,“似乎有人把这座城变成了一个聚灵阵,所有灵气都在往……唔?怎么是三个阵眼。”
“三个阵眼何意?”
“就那三个设下引灵气的穴眼,聚灵阵本是用来吸纳灵气修炼的,自然是独享最为充裕,如今一城灵气分化为三。”云裳幻化出一只手拉她,“这么好的修炼机会,错过可惜了。”
莫长情把她扯回来,“表面是糖,内里可能藏了毒。”据她所知,倾全城之力造就的只有献祭法阵而非聚灵阵。
“你当真不去?”
莫长情放开她,“前辈有何想法尽可自便。”
云裳犹豫半晌,躁动的跟火苗似的,终究还是没窜出去,人修脑子比较好使,它姑且听一下好了。
诚如云裳所言,全城灵气被均匀的分成三份,源源不绝朝着另外三个光柱涌,有人按奈不住,竭力朝着关注狂奔。
“还好来得及。”扶苏鬓发凌乱,双眸隐隐泛着血丝,他仔细打量两人,确认他们没沾染那些灵气长长松了口气。
“我知道你们想问我从哪赶来,暂时没时间解释,先跟我走。”扶苏拽着两人袖子,转身背向城主府,绕着狭窄的巷弄转了几个来回,青泥糊就的砖墙下显出一个四尺见方的暗道。
莫长情眨眨眼,安静的跟在扶苏后面。
三人完全进去后,出口重新关闭,先是黄泥墙体,越往里走道路越宽敞,墙壁也带着人工打磨的痕迹,数米距离便有一盏长明灯,光线明晃晃打出一条略显曲折的路。
此时,扶苏才开口解释,“这里是城主府密道,走到尽头便是封夏念闺房,阵法便在那里。”
“聚灵阵还是?”
“前身与聚灵阵相似,等有人不知死活贪图便宜吸纳灵气,聚灵则会变成吸灵。”扶苏看着他们,“幸亏你们当时不在院中,否则光柱笼罩之下,灵根被催发,你们恐怕会控制不住吸纳灵气。”
边休有些头大,“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哄骗师妹修养调息自己偷偷溜哪去了,还有城主府密道,以及那几道奇怪的光柱,这些事跟你有什么干系。”
“修养是真,只不过换了处地方,你们不会想知道我非人非鬼修炼时是什么模样,此话略去不讲。”扶苏淡淡道,“密道是柳稷挖的,至于光柱……那是阵旗摆放之处。”
“苍朝想要全城人的生机,自然要造个覆盖全城的阵法,数年前他就开始谋算,雷州地基下早被他悄悄放上灵晶,用来与四角阵法勾连,灵力涌积处便是城主府,底下有个将灵气转为死气的摄魂阵。”
“阵法刚开启时吸纳的皆是空气中游离的灵气,等这些灵气被修士吸收,献祭阵则反吸城内所有生灵灵气转为死气。”
莫长情面带不解,“苍朝需要死气进阶,可为何要设三个阵法,岂不是……”
等看到扶苏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她后知后觉,“他只设了一个,其他两个是你跟柳稷在搞鬼。”
“对。”扶苏勾起嘴角,“说来有些可笑,我们都自以为是黄雀,没想到各自都有谋算。”
“阵法已开,还怎么阻止。”想起光柱中涌动灵气时某些修士疯狂簇拥的架势,莫长情不自觉紧张,二师兄曾说过不会用全城人的性命修炼,如今可还当真。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扶苏身后拍了下她头顶,“放心,我真的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地面突然摇晃起来,细细碎碎的粉尘从顶上掉落,身后传来惊人的坍ʟᴇxɪ塌声,闷响如雷,墙壁坍塌裹挟着砖石涌来。
扶苏施展灵力护住三人,“别妄动灵气,接下来的路我带你们走。”
墙壁坚实,陷落速度并不快,足够他们安然无恙离开暗道。
视野从逼仄转为宽阔,目力所及并非扶苏口中的闺房,也或者一开始是,只是动乱之后,屋顶被掀飞,墙壁被碾成灰,只剩一片狼藉。
以及站在乱石土堆之上的数人。
柳稷形容狼狈,但面上带着微笑,看起来心情不错,“真巧,都是熟人哪。”他抖落出一柄折扇慢悠悠扇着风。
封城主双臂皆断,头发乱做一团,浑身尽是血污跪在地上,意识到有人出现,他似乎想要抬头,却不知为何脖颈微动,半晌没有抬起来。
封夏念双目茫然站在他身旁,手里握着的剑还在滴血。
上下打量过两个伤者,扶苏轻笑,“柳道友好本事,金丹修为竟逼得元婴修士经脉尽断,连神识也被拘于残躯无法遁逃。”
“我能有如此能力还要多谢你。”哗啦一声折扇合上,柳稷抬手,招猫似的将封夏念唤到身边,“封城主爱女心切,他的手臂是他女儿亲自斩落的呢。”
柳稷一边摸封夏念的头发一边朝扶苏笑,“道友不好奇这父女俩为何骨肉相残吗。”
“不好奇。”扶苏表情冷艳,“柳稷,你入魔了。”
“哈哈哈,入魔,可笑,实在可笑,我以人修之身和鬼修做交易,早就不算人了,我有自知之明,可你竟以为我到此时才入魔。”柳稷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烟梦死时我便是一具活着的尸体罢了。”
“不过没关系,很快我就能将烟梦复活,浩渺仙途有她伴着才不孤单。”提起烟梦,柳稷眼中短暂有了温度,片刻后消弭殆尽。
他伸手攥住封夏念的脖颈,“大道长生,我献祭太多生灵,终究良心难安,知情人得全都死了我才没有心魔,先从你开始好了。”
第59章 看戏与瓜子最配 “那恐怕不能让……
“那恐怕不能让你如愿。”扶苏弹起颗石子砸在他手腕处, 皮肉上多出一个红点。
柳稷收手,片刻后又扼住封夏念脖颈,他望着扶苏,挑衅勾唇, “别急, 接下来便是你。”
喉管被捏, 封夏念难以呼吸,双目憋的通红,可她右手明明握着剑, 却根本生不出反抗念头,只用一双黑亮双眸望着柳稷, 目光中流淌的情意烫的柳稷心颤。
该死,他手腕猛地放开。
柳稷掩饰般将手背在身后。
扶苏嗤笑,“呵,你竟也会心软。”
“闭嘴!”柳稷双手并起, 封夏念手中的长剑转了个弯飞向扶苏。
扶苏根本不躲,死气从身上溢出, 后来者居上握住剑柄,剑尖对着柳稷的方向,“我早已知晓封夏念为何爱慕你, 并非她真的痴迷, 不过是你用蛊虫控她心神,让她如提线木偶向你摇尾乞怜罢了,操控下的一往情深, 看久了你还会当真?”
柳稷看向莫长情。
莫长情摸出一只蛊虫,它比刚取出来时更加透明,风一吹似乎就要散, “在找它吗,本来我担心二师兄体内有蛊虫,我若轻举妄惊醒你,可惜二师兄艺高人胆大,他宁愿死都不愿受人控制,我自然要配合。”
“蛊虫也是看人下菜碟。”莫长情逗弄着掌心半死不活的小东西,“你用在封夏念身上,她便如你所想,生死皆在你一念间,轮到我师兄它却蔫了。”
柳稷神色冷淡,“不过是他运气好。”
“你既已暴露身份,显然什么都不再顾忌,不知道能否解我几个疑惑。”
柳稷不愿看封夏念的脸,他从乱石沙砾中走下来,召出圆桌方凳,慢悠悠的斟茶,“说罢。”
“这究竟是什么虫子,种蛊的方法是否只需靠近对方,苍朝身上是否也有蛊。”
“莫道友打的好算盘。”柳稷失笑,瞥一眼不远处裹挟着灵气翻涌的圆柱,他眼中的笑有种说不出的意味,“它究竟是什么品种我也不知,几年前我无意中在一个魔修洞窟中寻得,母蛊应该是两只,可惜我没来得及全部带走,若我所料不错的话,你拿到的便是另一只母蛊,它们彼此之间互有感应。”
“我在此界游历多年,也没见过这么奇妙的东西,它们或许是普通蛊虫变异而来,依它特性,我唤它为傀儡虫,莫道友若不嫌弃的话也可这么称呼它。”
“种蛊方法是与对方近身,傀儡虫看似有实体,它们附着在皮肤上时又能将自己化作一缕气,然后渗入,它一般寄居在人体心窍处,初时操控□□,时日久长则能控人神魂。”
柳稷饮了口茶,“我曾经做过一个实验,母蛊不会认主,在谁手里它便会听命于谁,但凡母蛊易主,子蛊只会听从拥有母蛊之人。”
“莫道友,怀璧其罪的道理你应该知晓,如此逆天之物倘若传出定能引起腥风血雨,或许就连你极为信任的人知道此消息也会心生异状。”
柳稷意有所指的看着扶苏与边休。
莫长情神色不改,“你不必用言辞试探挑拨,蛊虫根本没你说的那么厉害,否则我二师兄怎会完全不受影响,世间之物不存在完全无解,它来历再神秘也有克制之物。”
柳稷脸上的笑有些凝滞,这话他没法回,因为扶苏的确好端端站在他面前,并且连子蛊都被他从体内取出,究竟哪里出了错?
“还有一个问题柳道友没回答。”
“苍朝身上亦有蛊。”柳稷放下茶杯,神色不再轻松闲适,傀儡虫在扶苏身上失手,苍朝修为更高,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他没必要隐瞒。
“那……”莫长情待要询问,身前蓦然闪过一道大蛇张嘴吞噬生物的影子,边休和扶苏同时出手,蛇影被灵力击散,而柳稷却突然消失。
封夏念依旧神色迷茫的站在那,执剑的手却在轻轻颤抖,剑尖的血滴答滴答滚落,灰色沙砾染上红艳,父亲……对不起……
封夏念站在柳稷消失的地方,地上有几块黯淡的灵石以及一面旗帜,“是小型传送阵,他饮茶只是障眼法,圆桌上有阵法痕迹。”
边休用灵力探查,“阵法波动很细微,传送距离不远,他还在城主府内。”
“在东边。”扶苏手指上缠着一团死气晃来晃去,“他企图用蛊虫操控我,我也在他身上动了点手脚。”
东边有一个快速旋转的漩涡,本来向三个圆柱输送的灵气全都被引到那去了。
“柳稷比我想的更有能耐,他早就想到我们各自掠阵摄取灵力,他竟然让我与苍朝所造的阵法居于下风,如今雷州城所有灵气都被吸往这里。”
啪,先是一滴,然后霹雳啪哒,天上突然下起雨来,莫长情伸手欲接,扶苏召出防护罩将三人圈住,“别碰,那是灵雨。”
“灵气过于浓稠形成的天象,你仔细看看,雨水降落的区域。”
除了城主府,其他地方依旧是无光夜晚,先前潜入城主府的修士都在疯狂吸收灵气,封夏念也不例外,她不知是否还处于被控制中,身体僵硬,眼中又隐隐闪烁微光。
“这些灵气不是以正道方式引来的,接纳这些灵气便是与雷州城建立牵引,等生灵灵气耗尽,阵法索取的就是他们自身修为。”
莫长情看向努力吸收灵气的封夏念,扶苏冷淡道,“别管她,我们得尽快找到柳稷,苍朝费尽心思搞出这么个献祭大阵,现在被柳稷截胡,不管伤的多重,只要还能喘气,他肯定想弄死柳稷。”
“苍朝手里握着我一半残魂,我不好正面与他相抗,接下来就看柳稷手段了,但愿他俩能两败俱伤。”
三人朝着东边的灵气漩涡赶去,绿柳成荫的别院笼罩着好看的灵晕,馥郁鲜花丛中摆着一张冒寒气的白玉床,床上躺着一个面容绝美的女子,黑发雪肤,红唇艳艳,若非胸前毫无起伏,乍一看去她就像童话故事中等待被王子吻醒的睡美人。
柳稷坐在她身侧,手里拿着把梳子轻轻的给她理顺长发,灵气注入柳稷头顶,而后再逸散出来轻飘飘的笼罩住白玉床。
“烟梦,我好想你,你马上你能再见到我了。”
如烟似梦,连名字都虚无缥缈的像假的一样。
莫长情触摸那层光罩,片刻后她收手摇头,“进不去。”
边休看向遥远的天际,“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我感觉到苍朝的气息了,他正在朝这赶来。”
几个呼吸的时间,天边一道黑影像一道光疾驰而来,在莫长情眼中坚固无比的灵气罩,被其猛ʟᴇxɪ力一击立马破出个缺口,那人裹挟着浑身杀气站在空中。
眉目儒雅,脸颊至脖颈蔓延而下的藤蔓纹路栩栩如生,赫然是借着宋都壳子招摇过市的苍朝。
“好个投机取巧的硕鼠,柳稷,你能耐不小,竟然能在本尊眼皮子底下做出改换之阵。”
柳稷轻轻抚摸烟梦的脸,替她放好长发,而后才看向苍朝,“做都做了,你能奈我何。”
“好好好!”苍朝气急败坏,不管不顾朝他攻去。
柳稷无视二人修为压制,体内灵气狂长,外人看来,他如今修为已升至元婴中期巅峰。
莫长情诧异片刻,想起断壁之上委顿跪立的宋城主,那位是元婴后期修士,柳稷能把他逼到那种程度,想必用了什么手段将其修为纳为己用。
“长微不在……”边休握剑的手臂暴起青筋,想到某种可怕的后果,他情绪俨然有失控之兆。
“大师兄,你冷静点。”莫长情连忙掏出个明心静气的药草熏他鼻下,“苍朝杀到这里是为了争取全城灵气,谁打架还带着个累赘,大师姐可能被扔在瘴林了。”
“你们在这守着,别轻举妄动,我去找大师姐。”扶苏按住蠢蠢欲动的边休,“别说什么跟我同行的话,你得护着点小师妹,虽然咱们没有吸收刚才的灵气,但献祭阵笼罩全城,咱们顶多被排在末尾,同样逃脱不了。”
扶苏露出个轻松的笑,“狡兔三窟,虽然没猜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程度,但我早先曾做过别的打算,雷州城不会被献祭的,你们只要看好他俩就行。”
言罢,扶苏盖上兜帽,整个人黑沉沉的融于夜色中。
“吃点?”莫长情递过去一把青果。
边休沉默。
“能提升灵气的果子,不管苍朝和柳稷谁活下来,咱们都还有一场硬仗,先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
“不用。”边休盘膝坐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打成一团的修士。
莫长情把青果收起来,转而摸出一把瓜子,混元从灵兽袋中跑出,一屁股坐到莫长情怀里,两只爪子也慢悠悠的剥起瓜子来。
边休:“……”你们当是在看戏吗。
莫长情心忖,入定她无法静心,干巴巴的在旁边等待实在无聊,不如边看边嗑瓜子,毕竟两个元婴期修士斗法可不常见,他俩各有顾忌,灵气被压缩到极致,只在那层罩子下打的火热,并未波及到其他地方。
苍朝早就看到躲在角落的他们,只是他所有怒气都冲着毁他阵法的柳稷而去,对于这三只小耗子压根没放在心上。
城主府另一处院落,商随风与一个美貌少女被困在迷踪阵中。
“随风哥哥,我们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我有破阵石,可以直接击毁阵眼。”
商随风循着灵气一点点试探,“破阵石太过珍贵,这只是困阵,于性命无碍,不用浪费破阵石,我已经找到端倪,再给我一炷香的时间就能破阵,楚楚,你累得慌,便去一旁歇着。”
“好吧。”楚楚听话的坐在一旁,手里把玩着一块漆黑的石头百无聊赖。
第60章 完了,二师兄成智障了 不是自身稳……
不是自身稳步修行的灵气, 用起来并不得心应手,且柳稷还要分身护着烟梦的尸体,渐渐露出颓势。
苍朝比他肆无忌惮多了,只要毁不了死气转换阵, 他巴不得将那个睡美人轰成碎渣。
“我当你真有魄力, 想化全城灵气为己用, 没想到你做这么多竟然真的只是为了复活那个女人,柳稷,本尊都有些佩服你为爱献身的勇气了。”
“可惜, 敢动本尊的东西,下场只有死!”灵气灵活流畅, 死气如同跗骨之蛆,沾之便剥皮剜肉让人痛不欲生,柳稷一只手臂被死气侵占,他当机立断断臂求生。
柳稷借着自己是阵法主人的便利更加疯狂的攫取灵气, 苍朝毫不避让,死气缠绵诡秘, 带着令人心悸的亡灵气息冲向柳稷。
两种灵气碰撞到一起,轰鸣声响彻天际,彩色罩子波纹不断。
外界, 天空中的红色印记像活了似的涌动起来, 而后一点点染上灰,城主府上空灵雨已停,风吹过, 凉的刺骨。
莫长情摸着自己倒竖起来的汗毛,也没了嗑瓜子的闲情逸致,“嘶, 这天气冷的不正常。”
“温度没有下降。”边休试着感知灵气游离的方向,“献祭阵在反吸人类的修为。”
“雷州城面积不小,整座城至少有上万人,这么庞大的灵气……”莫长情咋舌,倾全城灵气反哺一人,那人的修为得比坐火箭升的还要快吧,心志不坚的人的确把持不住。
“诱惑之上还有天道,如此丧心病狂的修炼方式,天道决不允许此人偷生,就算借此进阶,雷劫下必死。”
莫长情不置可否,不知天道之子倒行逆施会是什么后果。
她想及的某人此时正好破开迷踪阵,顺着轰鸣声走来,远远看到两位高阶修士斗法,商随风不再靠前,静悄悄站在暗处围观,神识悄悄打开万宝录,凡他所见灵草尽被收入囊中。
不详的鬼气充斥在周遭空气中,楚楚立马反应过来,“是鬼修!”
“什么?”商随风见识粗鄙,除了万宝录这个金手指,旁的事物他所知不多。
“随风哥哥,咱们别靠近了,鬼修靠吸取人修生机修炼,他们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这周围被设了奇怪的阵法,身处其中的人很可能有危险,我们离开这吧。”
商随风按着胸口,冥冥之中他感觉有个声音在阻止他离开,这里或许有天大的机缘在等着他,他不能走。
“楚楚,你不是还有个传送卷轴吗,若有危险你用它离开,我想留下。”
“啊……”楚楚暗自撇嘴,“那我还是陪着你好了。”衣袖下她手指随意掐了个决,嗯?什么都没有算出来,算了,反正商随风气运冲天,只要跟紧他不会有危险。
黑夜变的粘稠,运足目力也几乎看不到周围事物,沉寂的夜里突然响起一声尖叫,然后是接二连三的惊呼。
“我的灵气为何不受控制了。”
“我也是……”
“灵气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吸走,究竟是怎么回事?”
覆盖在彩色罩子的灵气越来越厚重,烟梦苍白的脸色逐渐红润,风吹过仿佛能看到她睫毛在眨,莫长情眯着眼仔细打量,她表情越来越凝重,“大师兄,这世上真的有东西能让死人复活吗。”
“闻所未闻,修士的肉身和神识可以分离,但若神识溃散,便代表着这个人彻底在世间消失,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东西又怎么能无中生有呢。”
“砰!!!”
柳稷被法器重重拍下,吐血趴在地上良久,升至元婴期的修为又再次退回结丹。
苍朝面色也好不到哪去,从半空中落地时他踉踉跄跄,咽下喉中涌上来的血气,他缓慢踱步至白玉床旁。
“果然是世间少有的美人。”他眼中异彩连连,“许久没见过如此完美的皮囊了,”苍朝留恋的抚摸着烟梦的脸颊,触之温润,与其说她是人,更像是一尊精雕细琢的玉像,如此好看的东西就该剥下来好好保存。
“还要多谢你让我多一个特别的藏品。”苍朝以鬼气化刀,刀尖轻轻贴在烟梦鬓角,似在挑合适落刀的位置。
“住手!”柳稷虚弱的阻止,“别碰她。”
话落,母蛊被催动,苍朝心口骤然生疼,鬼刃无法维持,他佝偻着身子后退,神色冷厉的看向柳稷,“你做了什么?”
“咳咳……竟然真的有用。”柳稷没有理他,径自操控母蛊企图让苍朝受他控制。
苍朝身不由己的远离烟梦,掌心开始酝酿鬼气,他心中有个想法,把鬼气打入自己丹田,这样才能彻底让自己失去威胁,只恍惚一息他便反应过来,这具身体不受控制了。
苍朝手指狠狠插入心口,猛地使力一扯,鲜活的心脏在他手心跳动,上面附着的蛊虫随着心脏的节奏起伏不停,心脏抓出后,他身体内流转的鬼气开始往外冒,七经八脉少了重要节点,有些不受控制。
苍朝看着柳稷的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随即舍了这具肉身,只要他快速把柳稷解决掉,便可以再寻其他肉身寄居。
可惜了这具皮囊,他还没有生厌,黑色的死气盘旋环绕,显出一个人形影子,苍朝旋身用鬼气包裹住柳稷。
漫天灵气被鬼气隔绝,寻不到阵法主人,它似乎有些迷茫的在虚无中打转,然后一点点循着来处返回。
莫长情已经看不懂故事发展了。
恍惚之际,身边多出一个熟悉的影子。
“二师兄?”
扶苏解开兜ʟᴇxɪ帽,将怀里抱着的人塞到边休怀中,“喏,完璧归赵。”
许长微正处于昏迷状态,丹田被废,面上毁容,除此之外并无别的伤口。
扶苏看了一眼灰扑扑的鬼气,“里面怎么回事?”
莫长情道,“柳稷引动苍朝体内的蛊虫,短暂控制了他片刻,之后苍朝舍去肉身,以神魂与他缠斗,鬼气到处弥漫,看不到里面战况如何。”
“柳稷之前用秘法强行提高修为,现在似乎被反噬了,再这么打下去……”莫长情倏然噤声,鬼气散开。
败的竟然是苍朝。
半步化神的鬼修竟然敌不过柳稷?下一刻扶苏脸色大变,“师妹,我神魂被制……”话没说完,他冲向彩色罩子,朝着柳稷攻去。
“二师兄!”
莫长情想阻拦而不得,边休也试图闯入战局同样被排斥于彩罩之外。
躁动的灵气再次被抽离,此起彼伏的惨叫再次响起。
一切都乱套了。
鬼气与灵气此消彼长,反复数回,天边逐渐显出鱼肚白,眼看着柳稷不敌,扶苏转而攻向苍朝,两团死气缠作一团。
隐约中传来苍朝愤怒的嘶吼,“扶苏朔安,你竟敢如此!”
缭绕的鬼气中多出星星点点的白色碎芒,莫长情还没意识到发生何事,边休悲痛的喊了一声, “二师弟!”
仿佛局外人的莫长情紧张问道,“那光点是什么东西,二师兄怎么了?”
“扶苏的神魂碎了……”
莫长情哑然失声,用更大的灵气攻击光罩,心脉处的灵力被抽离殆尽,依旧无济于事,她捏住颈间回溯珠,片刻后又颓然放下,太迟了,以她如今的修为,回溯的时间不足以救下二师兄。
当真没有别的办法么……
眼下的红痣莫名开始发烫,莫长情将神识沉入,识海中的混沌剑诀自动翻页,片刻后停下。
凝魂术!
柳暗花明又一村哪,莫长情立刻盘膝坐下,左手接引灵脉矿狂吸灵气,右手拿出一张空白玉简以指作画,待玉简上的图案成形,无形的禁锢之力徐徐显现。
她拂过眼角泪痣,轻声道,“前辈,劳烦你帮我破开这个光罩。”
云裳没有借机讨价还价,化灵气为柱将光罩开出一个洞,狭小的洞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
“大师兄,你守着师姐。”她窜入光罩,手指快速掐诀,四处飘散的光点被牵引着落入玉简中,一系列动作快如闪电,再次缠斗在一起的柳稷两人无暇顾忌她所行之事。
边休瞠目,小师妹刚才做了什么,逸散的神魂竟然被她收集起来了?
莫长情拖着扶苏的尸体出来,用指尖血解开玉简禁锢,引动破碎的灵魂强制打入扶苏天灵盖。
这是筑基期修士能做出来的事??边休看着莫长情的眼神隐隐透出敬仰。
殊不知当事人现在慌得一批。
边上可没有养魂木让二师兄修养,分秒之间都是能否救下二师兄的关键,莫长情强行做超出自己修为之事的后果就是……
“完了完了。”才按回身体的神魂不安分的企图逃离,莫长情手忙脚乱的依照凝魂术指导努力压制回去。
丹田灵气抽离的太迅猛,莫长情开始头昏脑涨,直到做完最后一步,她才敢稍稍放下心,大概……成功了吧。
“二师兄,醒醒。”
扶苏手指颤了颤,眼皮子费力的睁开,死尸变活人,波光潋滟的眸子清透如琉璃,干净澄澈的就像九月份的天空。
他扯开嘴角露出美好的微笑,莫长情如释重负的脸瞬间龟裂,这个眼神还有表情……为什么看起来这么不对劲。
“你是谁啊?”扶苏好奇的戳莫长情嘴角的梨涡,“姐姐,你真好看,嘿嘿嘿……”那双曾让人惊艳的血色红唇溢出一滴口水。
莫长情面如雷劈,完犊子,二师兄被她治成智障了。
边休欲言又止,“二师弟傻了?”
“没有。”莫长情努力稳住表情,神识仔细盯着凝神决上的每一个字,强行越阶替人凝实本已消散的神魂,或可令其神魂残缺,以至心智缺失,需以……后面省略数中珍贵草药养魂。
太好了,还有得救。
“二师兄神识尚未稳定,以养魂药草调养,之后便会逐渐恢复正常。”
就在此时,一道圆柱突然崩塌,连带着此处的灵气漩涡遭受影响,还在打斗的柳稷与苍朝迅速撤开,然而已然来不及,变故来的太过突然。
雷州城仿佛被巨力砸下,地面下陷三分,献祭阵法被引动,灵气随即失控。
莫长情只来得及抓紧扶苏,下一刻灵气往她以及光罩周遭的人身上猛灌,黑暗来临之际,她丹田身体皆被丰沛的灵气填满,过多的灵气还在涌入,最后被玉钗空间吞下。
东方晨光破晓,第一缕阳光洒落时,莫长情陷入一片奇异空间。
失去知觉前莫长情看到了商随风惊慌失措的脸。
她就知道,炮灰与男主之间这该死的孽缘,该死的天道,你再这么热衷于让我给他送金手指,信不信我去把男主攻略了。
倏忽间,明暗交替,空间错位,无人知晓发生了什么,一夜之间整座城主府离奇消失。
***
无边无际的烟雾,白中带着灰调,看似轻薄,肉眼却只能看到咫尺之间的距离,被风吹着四处飘荡。
脸颊被人轻轻抚弄,软软的又有点痒,莫长情努力想要睁开眼而不得,困……好困,她只想好好睡觉。
直到脖颈的衣服被人轻轻下拉,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昏迷了,很可能又被男主守尸,而他又企图夺走自己的回溯珠。
“哎?”眼睛睁开,看到的不是商随风那张普通的脸,而是二师兄艳绝人寰的面容,他笑的一脸憨傻,“姐姐,你醒了。”
“刚才有片叶子落在你脖子里,我给你拿出来了。”他举着树叶,一副请求夸奖的模样。
“二师兄,这里只有我们两人吗?”
“嗯呐。”
莫长情从地上爬起来,又扶起企图躺在树叶堆里打滚的扶苏,环顾周围,目力所及只有无边无际的雾,周遭林木被雾气笼罩其中,水汽浓重,呼吸间都有种湿润感。
她试图展开神识查看周围,突然被自己暴涨的灵气吓到,她筑基初期巅峰了?想起昏迷前阵法崩塌时灵气倾泻,恨不得砸不死她的架势,莫长情用神识看了眼玉钗空间。
好嘛,她丹田存储灵气有限,多余的灵气全被空间吸走了,繁茂的大树绿油油的,像打了层油,银流晶恢复本体状态,身形比之前大了些许,显然那些灵气也让她受益匪浅。
最重要的是混元!四仰八叉趴在灵石堆上睡觉,四条尾巴招摇的要来晃去。
“混元?”
“情情!”睁开绿豆眼,它兴奋的说道,“我梦见自己的尾巴长出来了。”
“喏。”莫长情拎着毛茸茸的尾巴怼到它眼前,“恭喜你啊,梦想成真。”
“”啊啊啊!!!”
“好了,别叫了,出来看看外面,阵法崩塌,我不知道被吸入什么地方了,这里只有我和二师兄在。”
混元从玉钗空间中跳出来,“咿?好浓的雾。”
莫长情睁开眼,“我神识较之先前又扩大许多,可神识覆盖之下,全都是浓重的雾气,也不知道这片森林面积有多大。”
“灵气比咱们待的地方浓郁很多。”混元晃着尾巴四处走动,鼻子努力嗅闻,“莫非咱们进入了某个秘境。”
“找准一个方向走走看。”
扶苏虽然智商下降,但听话的很,拉着莫长情衣摆乖巧的跟在旁边,眼睛看着周围,他对什么都好奇,却安静的不大吵大闹,只除了……偶尔嘴角流出点口水。
“二师兄……”莫长情表情隐忍,“如果以后你恢复正常,想起这段往事,你可别杀人灭口,师妹真的不想知道这么多。”
“漂亮姐姐你在说什么。”
“乖,以后叫我小师妹。”
“哦,小师妹。”
“真听话。”莫长情顺手捏住他脸颊,反应过来后立马收手。
草丛中窸窸窣窣,猛地窜出一只肥硕的兔子,体型大的跟条狗似的,双眼通红,耳朵高高竖立,瞥见莫长情也不知道害怕,依旧蹦跳着吃草。
正在四处寻摸的混元突然停下步子,嘴巴痒了似的砸巴,“情情,我想吃烤兔肉。”
行吧,她也有点馋了。
肥兔子在这里应该没什么天敌,莫长情轻易将它逮住,割喉放血剥皮一气呵成,趁着她处理兔子的功夫,混元带着扶苏去附近寻找枯枝落叶。
良久后无功而返,“情情,这里太潮湿了,没有干木头。”
“没事,我用火灵力烤熟也行。”
莫长情催动火灵力,赤红色的火苗才冒出头瞬间熄ʟᴇxɪ灭,如同湿木被点燃,烟气袅娜,她有些紧张的看着周围,空气湿润到这个程度有点太离谱了。
“呲呲……”怪响由远及近,像是什么东西踏在叶片上快速奔走。
“混元,过来!”一手抱住灵兽,一手抓紧扶苏,莫长情紧盯着发声的位置。
呲呲声越来越大,而且从四面八方穿来。
烟雾被拨动,无数黑压压的影子出现在眼前,蛇!各种颜色、造型怪异的蛇!
蛇信子吞吐间刺啦声不绝于耳,莫长情几乎要眼前一黑,跟无数怕蛇的女孩一样,哪怕她踏上修仙世界,看到这种软体爬行动物依旧浑身发毛。
就在她犹豫是否躲入玉钗空间时,无数条昂首盯视她的蛇往旁边让开,一个……或者说一条……
莫长情不知道该用什么量词形容,因为对方上半身为人,下半身却拖着一条粗长壮硕的蛇尾,上面附着暗紫色鳞甲,波光璀璨。
“嘶~人类?”
他徐徐靠近,披散的长发无风自动,像是无数条细小的长蛇游走飘动,就算他长了一张美的恍若妖孽的脸,莫长情也生不出丝毫好感。
莫长情看不出对方修为,恭谨的向他行了个晚辈礼,“在下玄吾派隐光山弟子莫长情,见过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