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预定的计划是将你伪装成从组织解救出的外围成员。


    挂掉名字是安室透的电话后,诸伏景光简短地这样解释,然后以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口吻催你休息。


    “具体的作战计划留到明天再说。”


    他的语气里有着无法扭转的坚决。


    “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睡得着……!”


    “你也姑且感受一下自己的状态有多糟糕啊,”他叹了口气,“把在刚刚大哭过的女性抓来加班什么的,我不想当坏人。”


    你摸了摸自己红肿的眼皮,心虚地沉默。


    “还要打工的话,就现在赶快去睡。也稍微考虑一下明天和同事们见面要怎么办吧。”


    抵抗失败。


    也许是痛哭一场让你的体力急剧下降,虽然精神仍然无比活跃,身体却迅速陷入了深度睡眠。


    早上醒来的时候,听见了厨房传来的热油的滋滋声,和让人无法忽略的牛奶和面包的香气。


    什么啊……家里多了田螺姑娘吗。


    打开卧室的门,半透明的田螺男士正在把玉子烧从小锅盛到碗里。


    是错觉吗……总感觉,现在的他比初遇那时更加有活人的感觉了。


    你抖了一下,把奇怪的念头甩出去。


    “早上好。”


    诸伏景光回头向你打招呼:“热牛奶和三明治放在桌上了,玉子烧马上就来,去洗漱吃饭吧。”


    诸伏特供的三明治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和波洛里的招牌是同样的口味。


    去不了波洛,在这里也要进行食物的圣地巡礼……!


    入口是绝赞的美味,温热但不软塌的硬面包搭配着爽口的青菜,生火腿的表面均匀涂抹了提鲜的味噌。


    美味程度简直可以让人流下具象的宽面条眼泪。


    “诸伏先生,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妻子的……”


    “吃饭时不要说怪话。”他笑眯眯地打断了你,把挤了番茄酱的玉子烧放在你手边。


    “味道还习惯吗?”


    你用力地点头:“太久没吃过早餐了,即使是吃草也会觉得很美味!”


    他露出了微妙的不赞同感。


    “不吃早餐胃会坏掉的,就算没时间自己做的话,起码要吃一点便利店的饭团和汉堡之类的。”


    “对不起。”你光速道歉。


    话说回来……昨天甚至前一天的他有这么爱教训人吗?


    总感觉和之前的感觉不同了。


    现在的诸伏,更加坦率,也更加放松,不再是独自背负着世界的沉重的感觉了。


    转变大概是从你哭泣之后开始的。


    「如果是幽灵的话,不可能影响现实世界。」


    那句话又第一千次浮现在你脑海中。


    说完那句话的诸伏先生,立刻拨打了安室侦探的电话。


    如果你没有理解错的话……


    他是承认了自己有未完全死亡的可能性吗?


    你的眼睛亮起来,快速啃完三明治,又塞了几口玉子烧。


    “我吃完了。”你老实地报告,“那么现在可以问问题了吗?”


    诸伏景光不置可否。


    “诸伏先生,昨天为什么要给安室侦探打电话?”


    你认真地看着他。


    他有些不自在地挪开了目光,“原因就像你说的那样。”


    “我说的那样……?”


    “嗯,我仔细思考了。”他正色道,“答案是:我无法直接否定你提出的可能性。因为按照常理,作为幽灵,我不可能做出改变世界状态的行动,但不可否认的是,我打通了安室侦探的电话。”


    “假如我没拨号出去,大概他永远也不会接到这台座机的来电,也就不可能会和你在提前约定的情况下见面。”


    “毫无疑问,事情的走向改变了。因此我想……”


    你所期许的那个可能性。


    “……如果有可能的话。”


    如果还能作为人,堂堂正正地生活在世界上。


    只是尝试的话好像也不坏。


    “首先需要确认的是关于你的情报。”


    下班后,你和诸伏景光对坐在客厅。


    “除了当下的经历,即使是警察也什么也查不到,对吗?”


    他堪称轻松地识破了你欲言又止下的真相。


    “大概,也许,是这样的。”


    “那样的话只能使用这种方法了……”他低声道,思考了大约20秒,然后干脆地开口,“只能把你作为组织的相关者看待。”


    “哈?”


    “嗯,应该是唯一的办法。”诸伏景光说,“零很敏锐,在他眼皮底下伪造假资料说不定会起到反效果。只能往原本就没有身份的方向考虑,这样一想果然还是组织更合适。”


    你似懂非懂:“……可是组织成员不都是打架,杀人,情报搜索什么的……?”


    他莞尔:“不需要你做这些。”


    “那么?”


    诸伏很沉着:“非自愿被组织监禁的二代,被前代号成员庇护到成年——由于意外,从前的庇护者死亡,然后遇到了苏格兰作为新的保护者。”


    “欸……诶!诸伏先生吗?”


    “因为是长期浸润在组织的二代,在苏格兰逃亡前夜提前得到消息也勉强说得通。在火力全都被我这边吸引的时候,你趁此机会脱离了组织的泥潭——这样的故事怎么样?”


    信息量……巨大。


    短短一天就想出了这么完备的计划。


    “这些都可以捏造吗?”你不确定地问。


    “即使是组织成员,能够流通的个人信息也少得可怜。你作为被我庇护的存在,在组织内没有其他能够依靠的人,是不为人知的存在,这样解释可以说得通。”他淡淡道。


    “即使是波本也不知道的存在……?”


    诸伏从喉咙里嗯了一声,“零和我在组织联系得并不多,交流情报时也几乎不汇报个人的近况。”


    “你的身份在零那里糊弄过去之后,”他露出苦笑,“剩下的才是困难的部分。”


    你隐隐有预感。


    “手枪对准心脏,怎么看都是无可辩驳的死亡结局,简直不可能有奇迹。”


    “苏格兰先生,”不知为何,你很顺利地转换了称呼,“接下来我想问的问题可能会涉及到你不想回忆的过去,或许会伤害到你,所以我先向你道歉。”


    诸伏有点惊讶:“没关系。”


    “对不起,那么我就直接了当问了:苏格兰在开枪之后……还有任何的记忆和感受吗?”


    直指核心的问句。


    “虽然很想说有,但实际上眼前立刻就变得一片漆黑,不,或者说虚无比较好。”


    “也就是说,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他没有任何犹豫,点了点头。


    “这样啊,”你说,“我可能会说得比较直接,但是我曾查询过枪击心脏死亡的过程……”


    他默默地看着你。


    “首先感受到的是巨大的冲击感,麻木褪去后接着的是灼烧的痛感,这个阶段会持续3-5秒,也就是说,并不是一枪毙命。”


    诸伏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但你还没有说完。


    “在整个死亡的过程中,随着呼吸,心跳的停止,听觉却是最晚消失的。”


    终于到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那天晚上,苏格兰先生……有听见波本的声音吗?”


    诸伏看上去像是被人揍了一拳。


    很艰难……很艰涩地发出声音:“波本……他来了吗?”


    你愣住了。


    “……我只听到了脚步声,开枪之前,然后就——”


    什么也没有了。


    人生的终点竟然是一片虚无。


    “嗯,在苏格兰自决后,第一个抵达现场的人是波本。”


    你轻轻地说。


    他的表情空白了一会。


    作为幽灵游荡的时候,虽然也会思考那个脚步声的归属,但是出于不知缘由的逃避心理,他总是匆匆掐断思绪。


    是波本的话,一抵达天台就会看到……


    三年间不再有过的寂寞迎头追来。


    你压下眼底的辛酸,用手稍微比划了一下:“那么,如果用漫画类比的话——当然只是类比而已。也就是只有开枪的瞬间拥有一格镜头,然后就到此为止了吗?”


    奇怪的比喻。


    诸伏深吸了一口气,顺着你的思路考虑了几秒钟,然后肯定地颔首。


    “……这个很重要吗?”


    他不确定地问道。


    隔壁邻居又开始准点播放新闻,你垂下眼睛,“嗯,或许是决定性的因素呢。”


    漫画是由作者意志而创造出的世界,通常情况下会在事件的交织中不停自洽地流动下去。


    但漫画家的视角所呈现的画面终究有限。


    小学时班级集体订阅的杂志里,短短四格镜头的漫画就能讲完一个故事。


    电影的流速是一秒钟24格。


    漫画里格与格之间的连接是什么呢。


    “那么……在漫画的读者视角里,scotch最后被观测到的状态就是开枪的瞬间。”


    无比狡猾的概念偷换。


    理所应当的就一定是正确的吗?在太多情况下,这只是人们一厢情愿,或因为缺乏想象而填补出的结局而已。


    “紧接着的下一格是,波本打开天台的门。”


    “关于苏格兰最后的描述,就这样结束了。”


    全部都是留白。


    “……所以,我们需要填补不存在的漫画格数吗?”


    思维缜密的苏格兰只思考了一瞬就明白了你的意思。


    你点了点头,“如果世界的运行法则是以角色或者读者的心理活动为基准的话,填补完漏洞以后,只要能让某个人相信诸伏景光还活着就够了。”


    理想情况是这样。


    你抿起嘴唇,“但毕竟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猜测,如果……”


    诸伏景光摇头,语气里有你熟悉的内敛和温和:“我知道的。”


    能短暂地重返人间,甚至还见了zero一面......


    他冲你眨了眨眼,又是一个熟悉的表情。


    是你曾经在某个半长发男人脸上见过的神情。


    被他的坦然所感染,你也拂去了少许忧虑,但还是忍不住有些迟疑:“虽然腹稿打得很好,但是我还没想到需要怎么做……”


    他沉吟了一会,得到了答案。


    “把苏格兰的死亡改写成失去记录怎么样?”


    “……?”


    “即使我现在就从幽灵变回人类,中途失去的三年也不可能回来。”他认真解释道,“就是拼命做出仍然活动的假象,说服性仍然很低。还活着为什么不联系上线,联系公安,甚至连朋友也欺瞒着……?一般来说会有这种想法的吧。”


    “说得也是。”你无法反驳。


    “如果是失去记录就好办很多。”他冷静地分析,“只要想象有一个不知身份,行踪也成谜的人利用了某种手段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把陷入昏迷却并未死亡的我带走,三年以来以昏迷的形态藏在某个安全屋里,是能说通的。”


    “但是……这样真的可以吗?”


    “如果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肯定不现实,”似乎有些疲惫,他的视线转了一圈,停留在窗外的街灯上,“这种情况,该说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吗。”


    似乎是发现了你疑惑的表情,他解释道:“是古代中国的谚语,偶然听过就记住了,抱歉,让你感到困扰了。”


    你摇头:“完全不会,诸伏先生也很喜欢古典文学吧。”


    “嗯……受家里人影响。”他轻声回答,“这一点你也已经了解了吗?”


    你无言。而他注视着你的眼神非常温柔,似乎犹豫了一会,还是说:“还真是奇妙,有时候想想……”


    “好像多了一个人和我一起背负……很自私吧。”


    “诸伏先生……”


    “抱歉,”他暂时从情绪中抽离出来,“还是继续考虑现在的事吧,和零见面之前我们还需要去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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