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其实睡的不怎么安稳, 因为是夏季,又没有空调。两台风扇对着吹,嘎吱嘎吱的响声, 床又很小, 孟浔扭头想问兰濯风,要不要出去住酒店, 谁知道他已经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苏城的天气好, 特别这里是老小区, 树荫多,窗户打开风很凉爽。
孟浔起床, 和以前上学的时候一样,走到一楼外面那条街买了豆浆包子。店家是对夫妻,见了孟浔, 诶了声道:“这不是小浔吗, 你怎么回来啦?”
没想到他们还认得她,孟浔笑了笑,然后喊了声叔叔阿姨,道:“在出差,顺路就回来这里转转, 小柔呢?”
“小柔读大学去咯,还好你以前帮小柔功课, 不然这小孩都不开窍。”
孟浔拿过包子, 笑着说:“是小柔聪明。”
她顺路又买了牙刷牙膏那些,上楼时,兰濯风已经起床了。
孟浔把牙膏牙刷递给他, 两个人一起洗漱,吃完早餐已经是上午的八点多。
待到出门时, 孟浔才问:“要去哪里?”
他还是不说,目视前方开车,一言不发,保持神秘感。
孟浔只能坐在副驾驶,乖乖的看着窗外的风景,车子行驶的越来越远,也越来越偏僻,最后驶入了林荫路,太阳的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孟浔从副驾驶的储物箱里拿出自己的墨镜戴上去。
墨镜立刻遮住她巴掌大的脸颊,只露出高挺的鼻子和粉嫩的嘴唇。
又往前行驶了许久,直到停在目的地的时候,孟浔愣在了车内,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微微颤抖着手摘下了墨镜,墨镜勾住了几根头发,发丝丝滑在镜框中抽身而出。
“你带我来墓园干什么?”
“下车就知道了。”兰濯风推门下车,待他绕到了她那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时,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牵过她的手,带着她,熟悉的走到了一处墓碑前。
两个墓碑相邻而放。上面写的,赫然是林秀扇和张云妹。
是母亲和外婆的名字。
照片上的人笑容一如既往的明媚和慈祥,似乎一切都在这墓园里得到了安歇。
操劳了一生的人,终于在这里落了脚。
墓碑前还有两束白色的菊花。
“这是我妈妈的坟墓三哥你——”孟浔有好多话想问,想问他为什么能够给母亲建好坟,为何记忆里外婆的坟墓根本不在这里,因为这里的墓园是块风水宝地,售价很高,为什么现在母亲和外婆都在这?
她太多话想问,但是兰濯风却摸了摸她的头:“我们有很多时间去问,去说,但是今天你和外婆和阿姨聊聊天。”
其实不需要问,她也知道是他的手笔,那封信里写了他帮她上了香。
天空阳光正好,时隔几年,她再次站在了外婆和母亲的面前。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在嘴巴里就变成了简单的那句:“外婆,妈妈,我来看你们了。”
树林上的风缓缓吹来,像母亲和外婆温柔的摸她的脸庞。
她红着眼眶,牵起兰濯风的手,在阳光下就像是诉说平淡岁月里的誓言,道:“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兰濯风。我们以后会结婚,他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我的老公。”
兰濯风站在她的身边,她的肩膀挨着他的臂弯,听她说完这句话,他的眼眸微动,侧眸看向孟浔,而她也恰好,仰头,太阳照着她的眼睛,她微微眯眼,与他十指紧扣。
孟浔以为自己会很难受,但是其实看见照片里母亲和外婆的笑容,她却哭不出来,反倒觉得,看见墓碑时,她对人生,有了新的感悟。
她不想在困到过去,困在那居民楼里狭小的空间里。
因为人生不过就是一场很短暂的旅途,从出生再到死亡,一转眼就到了。
人生要往前看,而不是回头望。
所以在这场有意义的相逢里,她想要告诉她们,她过得很好。
“外婆,妈妈,我以为我的人生会一直这样平淡,日复一日的过日子。但直到我遇见了濯风。我才知道,其实人生这段旅程里,我要做的事情,有趣的事情有很多。我可以不是很优秀的人,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情,”孟浔松了口气,微微笑道:“现在我站在这里,想告诉你们,从现在开始,我也要过我自己的生活。”
她不用再刻苦努力学习,就为了让外婆开心,这样她就觉得这一切都值得。也不需要因为钱而去做蛋糕卖蛋糕,她可以是为了自己喜欢。
为了喜欢读书而刻苦努力,为了想让别人尝到她的手艺而做面包。
她的人生,应该为自己而活。
不再眷恋过往,不再因过往悲伤,不再困住自己。
要做人生更有意义的事情,勇敢面对接下来遇到的或者遇不到的任何困难。
回去的路上,孟浔依旧戴着墨镜,兰濯风开着车,车上放着优美的歌曲,还有他的声音:“你今天很勇敢,也很聪明。”
他为什么夸她勇敢?
孟浔想,应该是她没有哭泣,没有在看见墓碑时流下泪。
其实亲人的离世,并不是看见墓碑的那瞬间才难受。
而是在每个平静的岁月里,吃到偶然熟悉味道的汤面、听见闹市街头偶然熟悉的声音,又或者是某个陌生人说了多年前同样的一句话,再或者是回到曾经一起居住过的房屋,感受到她们身上的气息,那种忽然涌上心头的思念才是最难受的。
那为什么夸她聪明?
孟浔想,应该是她说要开始新生活。
他都不需要去开导她。不需要去告诉她,要和故人道别。
因为那瞬间,孟浔忽然才发现,人都是会死的,或早或晚。
人生得意须尽欢,不留遗憾,不管是爱、还是生活,想吃什么就去、想做什么就做,总得为自己活一遍,才算不对得起自己的灵魂。
孟浔握住兰濯风放在她腿上的手。
藏住墨镜下红了的眼眶,浅声道:“三哥,我以后会更勇敢。”
“怎么勇敢?”他笑着问。
“因为我要做你的妻。”她说。
素来八风不动、平静冷冽的男人,因为这句话,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有些不稳,手心渗透出汗,喉结咽动,呼吸有些沉重,一晃而过的紧张,让他掩盖过去。
只见他俊美无俦的脸庞上,一如既往的淡定:“求婚这个事情,还是男人来。”
孟浔愣了会儿,着急解释道:“我没有向你求婚。求婚当然得你来啦!”
“那么急着让我求婚啊?”
兰濯风是故意的,他说完就在笑,孟浔有些不好意思,握拳锤了他的手臂。
“你怎么找到我妈妈的”
“你走的太匆忙,我找到了孟诚志,让他把阿姨的骨灰拿给我。”
他说的很轻巧,但是孟诚志这个人,孟浔最是了解,唯利是图,他当然不可能安安分分的给兰濯风。她问:“你给了他好处?”
兰濯风犹豫片刻,说:“算是吧。”
“什么好处?”
“钱。”
孟浔想问为什么要给钱,但是想想还能是为什么,不过就是因为她而已,事关她,他不想把事情闹大,更何况是林秀扇的骨灰,他们那边人注重这些风水,不可能在离世的人身上做文章。
但孟诚志不是有底线的人,她只问:“你给了多少钱?”
“几百万而已。”
孟浔急了:“你怎么还白白给。”
见孟浔急了,兰濯风也轻笑,轻描淡写的说:“别气,我让他把启胜赔进来了。”
孟浔这才松了口气。后知后觉,自己忘记了,身边人是兰濯风,他在林秀扇骨灰上的事情能退让,但也不可能白白被人压榨,更何况,这还是在香山澳,兰濯风的地盘。
孟浔也没再过问关于孟诚志的事情,于她而言,启胜能倒台是最好的消息-
从苏城回来后,孟浔就接到了要去北京出差的消息。
因为智能家居,他们不能单单找一个投资方,北京那边刚好有个专门做只能家具的企业最近在招揽智能家居的项目,习辰本来打算和孟浔一起去的,但是想到兰濯风,脚底板生寒气,膝盖窝到现在还是疼的,他还是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孟浔,留在了深圳。
孟浔带着赵翼和笑笑,三个人去了北京。
到达北京时已经是夜晚了,这次习辰倒是花了大手笔,给三人定的酒店是五星级。
按照笑笑的话来说,“我们跟着你沾光了浔姐,不然□□那个小气鬼才不会给我们定那么好的酒店,他估计是不敢怠慢了你,怕得罪兰总。”
孟浔敲了敲笑笑的头:“少贫,你赶紧去整理资料。”
三个人整理到很晚才去睡觉,第二天起了大早打车去了投资方那里,却被告知,老板出差,要过两天才能回来,孟浔没有疑心,和习辰告知情况。
习辰说:“那你们就当放两天假吧,后天再去一趟,到时候看看对家态度。”
孟浔说好,把这个消息告诉笑笑和赵翼。他们两个开心的计划这两天去哪里玩,孟浔却没有参与进去,因为早在来之前,她就打算再去一趟雍和宫。
可能是年纪渐长,小时候觉得求神念佛到底是很虚幻的东西,但是现在却觉得,人有个信仰也挺好的。至少,在迷茫的时候,可以有个寄托。
第二天孟浔去了趟雍和宫。
上次来是三年前,孟浔这是第二次来,也分不清有没有变化,但是香火依旧很旺盛,上次来时,是冬天,还飘了雪,这次来,烈阳高照,神殿里的人不算多。
孟浔照例去买了香,然后踏入进去。
她跪在蒲团上,嘴里念念有词,许久后,她虔诚的叩拜,头在蒲团上落下印记。
之后,她拿着香火钱捐在功德箱。随后又走到了长桌旁,对着师父行了个礼,道:“我想求个平安符,可以随身佩戴的。”
师父看了眼孟浔,拿出了笔和纸。双手合十道:“是为自己求还是为别人求?”
“为我心上人求。”
孟浔把兰濯风的名字写在雪白的纸上,下面是一行字,字迹娟秀如其人,再落笔处,她写了简单的两个字,孟浔,随后拿起纸张,递给了师父。
师父低头一看,兰濯风,孟浔。
忽然和蔼的笑了笑。
孟浔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笑,好奇的看着他,而师父却什么都没说,拿出了一个厚厚的功德心愿薄,“这是什么?”
师父说:“可以打开看看。”
孟浔在师父和蔼的笑容下,翻开了心愿薄-
孟浔从雍和宫出来时,看天不像天,听风又不像风。
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回到了酒店。就连晚上和兰濯风照常的视频里,都不怎么能提得起精神,视频那头的兰濯风问:“bb仔做咩啊,睇上去好唔开心。”
bb仔怎么了啊,看上去好不开心。
“冇嘢呀,只系有啲挂住你。”
孟浔不想让兰濯风看出她的心事,骗他:没事,只是有点想你。
她说粤语声音软软糯糯的,本来就柔,听上去更像是撒娇,那头的人信以为真,被她简单的一句话哄得五迷三道,又安抚道:“过两天就能见到我了,公司的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了?”
孟浔把去了之后,投资方不在的事情告诉了兰濯风,他听完后,并未说什么。
不知道几点,等兰濯风忙完后,孟浔早已在视频那头睡着了。
侧身靠在枕头处,呼吸轻浅,兰濯风隔着屏幕摸了摸她的脸颊。
然后依依不舍的挂断电话后,打给了峻叔。
“去查一下,这次北京的投资方是谁。”-
到了约定时间,后天一早,孟浔又带着笑笑和赵翼去了投资方的公司。
谁知,又是那句话:“我们老板今天出差,你们下次再来吧。”
这合不合作是一句话的事情,犯不着三番两次的耍人玩,他们如此,不就是想从开始就压科隆一头,让科隆觉得这个投资方的机会十分难得,来之不易最后获取最高价的回报。
孟浔站在原地,不免从心里讥笑了几声。
在职场上,她见惯了各色各样的人。
这种人的心理绝对就是想合作,却又想拿高的回扣点。
孟浔转身给习辰去了电话,简单的描述了这件事情后,习辰在那边也为难说:“没办法,我们这边的确是需要他们那边的投资,因为这个公司是智能家居的头把手,有他投资的话,我们在名声上会省下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孟浔挂断电话后,准备再和前台磨一磨。
却瞥见透明的玻璃房内,一群男人坐在里面,其中就有这个公司的老总。
但他并不在主位。
他此刻笑脸相迎,奉承着的,是坐在主位上的她的男朋友——兰濯风。
隔着透明的玻璃窗望去,那边的人似乎也看见了她。
远远相望,孟浔愣在了原地。
他怎么会来这里?
孟浔惊呆了,头也不回的问前台:“你们公司和兰总有合作?”
兰总是谁?
前台当然知道,自然是今天公司上级强调了很多遍的贵客贵客——兰濯风先生。
整个公司都因为兰总的突然到访而人心惶惶,生怕伺候不周到,连平时眼高于顶的老板都跟条狗一样,笑脸相迎,阿谀奉承。
前台看了眼孟浔,见她一脸惊讶,翻了个白眼说:“你知道就好,所以你还是赶紧回去吧,我们老板今天要见兰总,不可能见你们科隆这个小公司的。”
说完还不够,又翻了个白眼道:“真以为自己几斤几两,就来找投资。”
孟浔看了眼前台,眉头微微蹙起,倒也不客气:“你怎么说话的呢?”
她从事金融三年,脾气如果要是一如既往地温柔,早就被吃的渣都不剩下,她有脾气,但她却不常发脾气,先礼后兵,是她一直以来的做法。
前台被孟浔的眼风弄得有些尴尬。
没想到看上去那么温柔的女人也能有如此强势的一面。
笑笑和赵翼跟在身后,腰背都挺直了,笑笑也不甘示弱附和道:“对阿,怎么说话的啊。不知道客气点。你知道我们浔姐和兰总的关系吗你,乱吠什么?”
而前台却更加不爽,直接说:“我凭什么要对你们客气?一个破公司的副总和兰总能有什么关系?是在发白日梦吗?”
笑笑:“你——”
孟浔伸出手拦住了笑笑。
因为在前台说完的不久,不远处的玻璃门却被这家公司的老总推开,一众人从玻璃房内走出来。兰濯风依旧在中心的位子,他被众心捧月的迎合着。
老总笑的一脸谄媚,挽留兰濯风道:“兰总怎么不再坐会儿,前台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在办公室里喝喝茶,到了饭点,赏个脸,让我请您吃顿饭。”
前台站着的几个人,见了兰濯风,孟浔盯着他。前台轻哼一声,语气极其了不起,道:“兰总,李总,这位是科隆的负责人,非要见您。赶都赶不走。”
李总扫了眼孟浔,啧了声,却又碍于兰濯风在,只能说:“你你你,今天没空,你们回去等消息,今天别再来了啊——”
话还没说完,只见挤了几十个人的前台,忽然响起兰濯风的声音。
“我出来找我妻子的。”兰濯风说。
李总吓了一跳,道:“您妻子?兰夫人来了我怎么不知道,哎呀,这下是一定要留在这里吃个午饭的——”
“孟浔,”兰濯风对着孟浔招了招手,见她不动,他好无奈的上前,伸出手牵着她,另只手搭在她的细腰上,旁若无人的哄道:“怎么还生我气了?”
李总和前台愣在原地。
而兰濯风则捏了捏孟浔的手。
随后看着李总和前台,沉声道:“这位就是我的妻子。”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当听见兰濯风的那句话, 前台脸上白了红、红了白,不敢去看孟浔,也不敢去看李总。
而李总则一改刚才的嚣张, 从孟浔三番两次上门拜访被拒绝, 变成了李总谄媚的邀请孟浔进去,没等孟浔开口拒绝。
兰濯风为她撑腰到底:“李总忙, 等下次吧。”
这句话是在挖苦李总, 他哪里会忙?巴不得多和兰濯风坐会儿, 但没给李总开口的机会,兰濯风牵着孟浔头也不回的走了。
笑笑对着前台做了个鬼脸, 后者脸色愈发难看,笑笑还没彻底离开,就听见李总拍了前台的桌子:“谁让你拦人的?”
前台一脸冤枉, 敢怒不敢言, 明明是李总吩咐不让的,否则她一个前台怎么会阻止。
笑笑走出来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没断,站在大厦楼下时,她笑着说:“你们是没看见前台的脸色, 红了白,白了红。”
俗话说打工人不要为难打工人, 不让他们进去也不是前台说的, 但是趾高气昂的人是她自己,她完全可以好好说,她不友善, 也别怪笑笑现在幸灾乐祸。
“不过浔姐,我们还要合作, 现在走了怎么办?”
孟浔笑笑道:“别担心,今晚明天李总就会联系□□要和我们合作,我们只等着消息就行,在□□还没来电话之前,大家就再当放几天假。”
笑笑和赵翼耶了声,然后赵翼道:“那我们就先不打扰您和兰总了,我和笑笑先撤了。”
说完,赵翼和笑笑就先离开。
而兰濯风也驱车到了门口,孟浔上了车,道:“峻叔呢?”
“给他放假了。”兰濯风往前开,一只手扶稳方向盘,另只手与孟浔十指紧扣,香山澳的驾驶位在右边,而内陆的车子方向盘在左边,兰濯风也不会很陌生,一如既往的老练。
“你说这个行业是不是都这样,如果今天不是你来了,李总还不一定什么时候见我。”
孟浔说这话时,脸色淡淡。
“金融就是这样,关系比实力重要。”兰濯风睨了她一眼,笑笑,有些好奇问道:“你不是喜欢这个行业吗?而且都在这个行业那么久了,怎么现在才有感悟?”
孟浔沉思片刻说:“如果我说我根本不喜欢金融呢?”
兰濯风问:“那你喜欢什么?”
孟浔把心里话说出来:“当时是听别人说金融赚钱来钱快才选择读这个行业。我当时一心只想着什么赚钱做什么,但是你要问我喜欢做什么,我其实也很茫然。”
她根本没有精力去琢磨自己喜欢什么,因为从小到大她就没有时间去培养、去了解自己。
“现在去挖掘也不迟。”
兰濯风抬起她的手,十指紧扣捏了捏,他们相识一笑。
不一会儿车子停在一处别墅区。
这一片绿水环绕,非常安静,门口几名保安驻守,识别车牌立刻抬杆。
兰濯风驶入进去,熟悉的弯弯绕绕,开到了最里面那处的花园别墅里。
不比其他千篇一律的欧式洋房建造。
兰濯风这一栋在联排中脱颖而出,比其他矮,但中式园林非常大,围绕中间的两层中式建筑。全木制建造,不管是金额还是格局,都比其他的洋房要费心的多。
车子驶入中式园林,在固定车位停下车。
兰濯风下了车,绕到了副驾给孟浔打开车门,她边下车边问:“这里是?”
“前几年在北京造的房子。”
兰濯风轻描淡写的解释,孟浔随着他一起往内走,有假山湖水亭,还有九曲回廊,拱桥、楼宇,像故宫的缩小版御花园又像小型的澜山。
美不胜收。
孟浔被眼前的景观震撼到,轻轻的哇了声,道:“你眼光真好。”
只有兰濯风钟爱中式建造,不管是办公室还是澜山,包括现在的风格,其实都出自他手。
“谢谢你的赞美,但——”
孟浔听见他的停顿,抬眸看他,只见他轻笑道:“你也不必如此夸赞自己。”
直到走进去时,孟浔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刚刚明明是赞他买房子设计楼房的眼光好,他却故意扭曲她的意思,说他和她在一起,是因为她很好。
因为她很好,所以他眼光好选中了她。
没来得及反驳,孟浔被里面的设计再次震撼。
全屋用了上好的木制而成,桌上的茶几是金丝楠木,那是孟浔第一次看见金丝楠木的魅力,像一面金子做的桌子,发着细闪的光,美丽却不俗气。
沙发也用金丝楠木勾勒镶边,发出细闪细闪的金色光芒。
孟浔打量了全屋,发现整体格调是以金丝楠木作为主材料,其余木头,风格统一。
中式建筑,往往比任何的装修都要费钱。
等逛完一圈,孟浔早已累了脚,坐在沙发指了指茶盘,也不客气道:“想喝茶。”
意思就是等他去沏茶。
平时都是别人沏茶献茶给兰濯风的份,他哪里这样伺候过人,但她显然已经习惯,兰濯风这位贵公子似乎也已经习惯了伺候她,对她无限宠溺,摸了摸她的头,起身道:“那我沏。”
兰濯风坐在单人位,茶盘上放着六位数的茶叶,他拿起茶勺,舀了进去,然后烧烤热水暖杯,见他准备沏茶,孟浔闲坐着放空,金丝楠木的光圈忽闪忽闪,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
兰濯风掀起眼眸看她。
孟浔说:“我前几天去了雍和宫。”
兰濯风沏茶的动作微微顿住,神色有些不自然,道:“去雍和宫干什么?”
“当然是求东西。”孟浔没有放过他的神色,眼眸微动,莞尔一笑,似随口问道:“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他不言语,低眸沏茶。
孟浔追问:“难不成你在雍和宫有秘密?”
兰濯风把茶沏好,递了一杯给她,茶香味漫出热气,他说了句小心烫,随后收回了手。
他端起了自己的那杯,瓷白玉色的茶杯,显得他的手指愈发修长温润,他把茶杯放在高挺的鼻子下轻轻的闻了闻,随后茶杯在手中转了转,他浅浅的抿了口,喟叹了声:“你看到了?”
孟浔平时话不多,也不爱观察他的情绪,刚刚这么问,无非就是心里有事。
她瞒不住他,雍和宫里有什么,他自然明白。
孟浔淡淡的嗯了声,双手手心握着茶杯,小心翼翼的抿了口,温热的茶流入喉咙里,带来了唇齿清香的感觉,她好轻的说:“给你求了个平安符。”
说完,她当着他的面,从包里拿出一个平安符递给了兰濯风。
道:“这个你放在手机壳后面,保平安身体健康的。”
平安符是简单的一个红色符,香山澳也有,他们对这些东西较为信任。
只是没想到孟浔这个门外汉也有天会因为他而去捣鼓这些。
兰濯风接过来,边扣开手机壳放在后面,边问:“没给自己求一个?”
“求了啊。”孟浔眼眸微动,笑了笑。
他望着她这股俏皮劲儿,忽然觉得她心情极好,不免好奇:“求什么了?”
“求了姻缘。”
兰濯风眉头微动,笑笑道:“想嫁给我了?”
兰濯风说这些话,透漏这一种温淡的笑意,还有话里的浅浅试探,不明显,怕她尴尬,又怕她拒绝,也有可能是因为场合不太合适。
孟浔在犹豫,但在这几分钟里,他也不沏茶,就这样端坐着,看着她,等她接下来的话。
雍和宫的师父递上功德心愿薄的时候。
孟浔在神佛面前翻开厚厚的功德心愿薄。
每隔一个月就会添新的笔迹,字迹龙飞劲舞如其人,从她离开的第三个月起,直到上个月,还是一模一样的愿望。
唯独第一页的第一行愿望不一样。
那是四年前的冬天,孟浔和兰濯风第一次来北京的那次。
她在神殿前求母亲平安。
而他捐了很多钱,写了第一个心愿
——希望孟浔母亲安康,希望孟浔幸福快乐。
往后的下一年,是她离开的那年,冬天,他写了第二个心愿。
——孟浔。
从那个时候开始的每个月,他的心愿只有两个字
——孟浔。
他的心愿是要孟浔。
不是违心的希望她平安、万事胜意、而是他要她,就要她。
他只有在神佛面前才把真正的心愿写出来、诉说出来、祈祷神佛听明白。
祈求神佛能够让他得偿所愿。
孟浔收回思绪,然后又喝了口茶。
“只是想——”孟浔笑笑,接了后半句:“如你所愿。”
如他三年,依旧初心不变的愿望。
孟浔说完,恰好抬眸望去,落地窗外的温暖阳光和树叶晃动,她的心忽然好轻松、好轻松,她说过了要为自己而活,她不再违心,她要活的勇敢且快乐。
兰濯风也端起茶喝了口,只是瓷白茶杯的掩盖处,他的嘴角在扬起。
爱情如茶,时间越久、越纯真。
差不多七年时间。
纠缠、蹉跎、爱恨交织的这七年,他等到了得偿所愿的这天。
是心愿薄里的心心念念,
是功德轮回的诚心诚意,
也是神佛在天终于听见-
从北京回到深圳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
习辰为此亲自上了一趟北京,当然不能让孟浔出面了,合同也顺利的签下来。
回到深圳的时候,这个项目依旧是孟浔在跟。
而兰濯风也因为要去外地出差,这几天都没住在深圳湾。
这天下班,孟浔一如往常的走到门口打车,但是却忽然听见草坪处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孟浔回眸看,是衣衫不整齐,头发脏乱的孟诚志。
他怎么会混到这个地步?
孟浔懒得去理他,好奇他,也不想这么做。他混得越差,她心里就越是滋味。
她没有圣母心,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谁对她不好,也别想她能够好到哪里去。
更何况,她对孟诚志,已经是恨之入骨。
孟浔面无表情收回视线,拿起手机抬脚就要走,但是没想到孟诚志立刻冲上来抓住了孟浔的手,嘴里还喊道:“孟浔孟浔,我是爸爸啊。”
他在故意闹出动静,大声喧哗,导致很多人都往这里看。
恰好这里是下班高峰期,路过的人都带着好奇、八卦的目光,有些甚至停在原地看戏。
这恰恰好如了孟诚志的愿。他还在使劲吆喝,越来越大声,说:“大家快来评评理啊,女儿长大了,不理老子了,老子供她读书,供她吃喝长大,供她去香山澳读大学,现在出息了,老子爷都不理了,忘恩负义没良心的白眼狼啊。”
孟诚志就是太喜欢演戏了,和林秀扇青年时恋爱,哄着她心甘情愿的没结婚没领证就生孩子,把自己的一生都蹉跎了,累了一生病。可能是孟诚志装的太好了,林秀扇还多年之后,还再次相信孟诚志,跟着他走。
而她也被他骗了,林秀扇去世她不知道,还在苦心帮他被他利用。他骗人的手段,能做到天衣无缝。
现在这样人多的地方,才是他的舞台,恰好可以让他演戏。
“你不是我的父亲,我也没这样的父亲。”孟浔看见了很多人拿着手机在拍,估计不一会儿同城就有很多关于她的新闻。孟浔也没有露怯,这件事情,她本来就没错。
现在是网络时代,什么都在网络上能够解决,舆论可以救人,也可以害人。
她犹豫片刻,对着拍摄的人,坦坦荡荡的说:“大家可以录视频,但是记得录视频的时候,不要只录我,也要把这个人录进去。”
“不是只有你会装,现在这个社会,讲究的是证据。”孟浔不惧怕,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孟诚志,道:“你给我撒手,不然,你今天别想在这里走出去。”
孟诚志就是不肯,好不同意逮到机会,哪能这么轻易放手,他压低声音道:“你给我钱,我就不来打扰你。”
“你做梦吧。”
给钱?她怎么可能给钱孟诚志。
他这种人贪得无厌,这次拿了,下次还会来,她又没做错什么事情,为什么要被他拿捏在掌心里?
她早已不再是几年前的那个她,因为林秀扇被困住脚走不动路,任他拿捏。
现在林秀扇早已离世,而且她也下定决心要为自己而活,就不会把自己困在他的要挟里。
见要钱无果,路边的人围起来越来越多。
孟诚志咬牙切齿道:“那你总不想我去找兰家人吧!兰家人可从来没有打算同意你,你不给我钱,我就闹到兰家去。”
孟诚志不愧是孟诚志,坏心眼都往一堆使。
孟浔眼眸有瞬间的颤动。
兰家人的确是她的一根刺,兰濯风的家里人对她的态度,她其实非常看重,但是这并不能成为她妥协的点,更不可能因为她妥协,这件事就能掩盖下去。
事实就是如此,掩盖也没用。
她面不改色的笑着说:“那你去说吧。”
她无所谓了。
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回答,明明刚刚她犹豫了!孟诚志愣在原地,被这样无所惧怕、没什么所谓的孟浔弄得话也不会说。
“你难道就不怕兰家人不让你和他在一起吗?”
他憋了许久憋了这句话,孟浔却扯了扯嘴角,道:“那你低估了兰濯风,也低估了我。”
他用三年时间告诉她非她不可。
如果今天被孟诚志要挟到,那她就辜负了兰濯风的一片苦心,更不配他如此对待她。
“我没时间和你在这里耗。”孟浔收回眼神,对着举着手机的人说道:“我知道大家一定很好奇,所以我今晚会注册一个账号来解释这件事,到时候希望大家一定要来观看。”
孟浔说完,用力甩开了孟诚志的手。
他顺势软弱的跌坐在地上,真是处处都处心积虑让别人觉得他可怜。他哀嚎一声,说:“没良心的白眼狼啊。”
而人群里,还有许多科隆的人,一起共事几年,虽然不熟悉,但也不脸生,孟浔还饶有兴致的对对方礼貌点头,之后在众目睽睽下,直接上了的士。
大家都被孟浔的从容淡定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车子驶远,孟诚志保持原样,坐在地上继续哭,还在装:“你们看到了吗,女儿长大了,就是不要父亲了,苦了我那么多年的心血啊,费了那么大劲让她读上大学,谁知道会这样。还说要注册账号,她现在那么急着走,就是要去想办法编造事情啊,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路人听完了,有些离开,而有些也不是滋味,有人建议:“叔叔,她注册账号发视频,你也可以注册账号发视频啊。”
毕竟孟浔什么都没解释就走了,难免会让人觉得是心虚,反观孟诚志坐在地上,头发凌乱,只穿了一双拖鞋,看上去的确很可怜。
而他口中的白眼狼女儿,穿着小贵的连衣裙,浑身上下精致,气质温柔,一看就是生活品质极好。
是父女,却如此天差地别,任谁都觉得是孟浔的错。
也是中国人骨子里的同情弱者。
孟诚志坐在地上,瞬间又装可怜:“我没钱,没手机,怎么注册。”
“我有,我借你,给你捐款。”人群中有个男生,戴上口罩,从人群里走出来,自发起义给孟诚志捐款,好像他和孟诚志一样,对孟浔也有深仇大恨,也在赌这次让孟浔吃到苦头。
顿时有不少人拿了零钱,一下子的功夫筹了一千多。
男生带着孟诚志去了手机店,买了二手的手机,然后又给他注册了一个账号。
等所有事情完成,他才离开。
而孟诚志,则一改刚才的可怜,满是算计的眼神就要冲出眼眸,他熟练地拿起手机开始录制。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孟浔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用消毒酒精把被孟诚志接触过的手臂消毒一遍。
她回忆起刚才孟诚志的画面, 眼眸微动,全身上下只剩反胃。
把手搓到发红,孟浔才拿起手机去了客厅, 宽敞的横厅精致干净到像样板房。除却冰箱里有阿姨刚才做好的晚餐, 冰凉到没有一点生活气息。
孟浔从冰箱里拿出晚餐,打开手机, 看见兰濯风发来的信息:【今晚加班开会, 开完找你。】
她犹豫片刻, 先没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他,如果现在说, 只会让他在会议上分心。而且依照他的性格,得知这件事后,或许会直接会议都不开。
她不想事事依赖他, 她要自己亲手解决这些事。
孟浔干脆把手机飞行模式, 然后打开电脑,把文稿写出来,一阵忙碌就到了晚上,孟浔把录制好的视频整理完,才拿起手机把飞行模式关闭。
信号刚接通的时候, 还有很多的未接电话和信息,其中还有兰濯风的。
但刚打开手机的瞬间, 兰双的电话恰好打来。
孟浔接下, 就听见兰双说:“你怎么不回我信息啊,你看了我发的视频没有?孟诚志什么意思啊,明明是他利用你给他赚东西, 现在还发视频诋毁你说你不养他,哪来的脸啊?”
孟浔听完, 立刻打开了兰双的聊天框,里面果然有兰双发来的视频,应该是听见她要发视频,所以恶人先告状将她一军。
“别担心。”
孟浔安慰气急的兰双,然后挂断了她的电话,打开视频观看。
视频里面的孟诚志比下午看上去还要凌乱潦草,但是孟浔知道,这是他装可怜的手段。有时候她恨自己身上留着孟诚志的血,这令她有时候会对自己感到厌恶。他在视频里声泪俱下,把孟浔说成是一个抛弃父亲母亲的坏人。
“我含辛茹苦养大她,她每学期在香山澳读大学的学费将近十来万,我和她母亲从来没想过要压榨她,为了让她过上好日子,还告诉她没有压力,为了养她,她的母亲累到病倒了,我借了很多钱给她母亲治病,她毕业后拿了高薪工作,欠下来的病钱不说全还,但是至少帮忙还一点,三年了,这是我第一次出来找她要钱,不来我还不知道,她的生活过的那么滋润,而且我还打听到她住在深圳湾一号,那里买个厕所的钱都能还上我欠的治病钱,我没想过她的心居然如此狠毒。我恨啊,孩子她妈,我没想到我们养了一个白眼狼啊。”
孟诚志说哭就哭,眼泪直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我这辈子的缺点就是老实,大家要是不信,我手上还有视频,她母亲去世前还说着要我照顾好她,我当时是想录下来以后好怀念,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会成为我指控我女儿的证据。”
对于孟诚志说的话,都激不起孟浔心里的任何波澜,但是当听见孟诚志还有林秀扇去世前的视频,她的手心忽然渗出了点汗,视频刚好就跳转到了林秀扇的画面。
画面里林秀扇躺在病床上,嘴唇苍白,脸上毫无血色,她的手被孟诚志握着。她虚弱无力的说:“要照顾好、照顾好浔浔,不要让她受委屈”
就这一段简单的画面,掐头去尾。
后面林秀扇明明还有说话,但孟诚志却不放出去,美名其曰:“我不想消费死者,也不想消费我去世的老婆,我只想能够借助网络的力量,让她向她的母亲认错。”
孟浔坐在位置上发呆,娇小的身躯靠着椅背,微卷的长发垂下来,她的眼神自始至终一片清明。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猜不透她此时此刻的情绪。而放在桌面上的手机还播放着孟诚志的视频,说了什么,她无心听,点击暂停关闭。
与此同时,手机却又忽然响起,是某人的来电,备注是三哥。
孟浔任电话响了一会儿,才回神,按下接听键。
“三哥。”孟浔先开了口,平静的语气喊了他。
他在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声音有些沉,问:“下午发生的事情怎么不和我说?”
“我想自己能解决的。”
孟浔握着电话贴在耳边,嗓音像烟雨朦胧的温柔安抚感。
他甚少会有这种沉声调说话,她明白他在那边显然是有些气的。所以她语气稍微温和点,像是笃定他也吃她这套,果不其然,几秒后男人的语气稍微有些缓和:“那你打算怎么解决?”
孟浔立刻顺着台阶说:“我也录了视频,我发给你看。”
她刚要拿下手机去发视频给兰濯风。
却听见那边的人一锤定音道:“当面给我看。”
当面?他在国外,怎么当面?
孟浔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门铃响起,他要做场面功夫,却又等不及她过去开门,识别指纹后自己就推开了装甲门,孟浔放眼望去,手机还贴在耳边。
只见门推开,男人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
他依旧是衬衫搭配西裤,一如既往的造型,却又因为他单手提着西装外套的领口,西服垂下来,而添了几分散漫,他眉眼间是清晰的疲惫,风尘仆仆的完美倦容。
他的出现有些突然,她完全没料到,这对她而言,像困顿人生中忽然涌现的惊喜。
以至于她还握着手机,忘记挂断电话,看着他却对着贴在耳边的手机说:“你怎么回来了?”
“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孟诚志又出现,”他踱步往前走,西服外套被他随意搭在沙发上,他站在她面前,语气好温柔,好无奈:“你叫我怎么能够放心?”
在她开飞行模式的时候,她初心是想专注把视频录制好,只因她不想再回应第二次。
但是没想到会让兰濯风对她担心,也为了她不远万里的赶回来。
孟浔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胡茬,有些刺手,也有些咯人。
兰濯风叹口气,抓住她的手,放在嘴巴擦边吻了吻,“你还有闲情调戏我,”可见他火急火燎的赶回来是非常多余的,他说完,拍了拍她的屁股,“晚上收拾你。”
孟诚志的视频在短视频的页面上迅速火了起来,孟浔把自己录制好的视频发在了网上。
和孟诚志扮可怜的视频完全相反,孟浔在视频里坐的非常笔直,那双眼,像是在回忆,神情淡然,却又有种说不出去悲戚戚:“大家好,我是孟浔,也就是今天热搜的那位口中的“女儿”,他的确是我的父亲,但是我为什么不愿意喊他父亲呢?其实并不是我忘恩负义白眼狼,而是我一直以来都从来没有受过我父亲的半毛钱恩惠,他和我母亲相识在她们年轻的时候,我母亲被他哄骗,未婚先孕,他消失无影无踪,期间我外婆和我妈妈将我养大成人,我外婆退休年纪还要去工厂上班,而我妈妈肾脏被检查出不好,没钱治疗,我高考的时候考上了A大,但是因为高昂的学费我曾经想过不读,出去上班。但是我外婆强烈反对,没想到不久后她工厂污染患癌,拿到了一笔上百万的赔偿款,临终前她嘱咐我一定要上大学。”
孟浔把外婆的赔偿款截图发了出来,随后又找到了那位工厂的负责人,并把六年前保留下来的聊天记录全部复制放上来。
“我用我外婆的钱上完了大学,期间,你们肯定会问我,为什么钱不拿来给母亲治病?我母亲需要移植肾脏,但是因为高昂的费用我母亲不肯配合我去医院,非说不要。我母亲以死相逼要我读大学,我妥协了。这期间我一直有半工半读。”
孟浔把上A大时候的奶茶店兼职面试,还有其他面试的聊天记录发了出来,最后还有前期兰双每个月的打款,“这是我的兼职收入,我去当一名糕点师。好在我遇见了一个很善良的人家,她给我的薪酬很多,足够我攒钱一学期的学费,我回去和我母亲商量继续去检查身体,我母亲依旧拒绝,当我以为这件事情没有反转余地的时候,我的父亲也就是所谓的孟诚志,出现了。”
孟浔在视频里短暂的吞咽了口水,因为录制视频时,她知道自己即将要说的是什么,是把她利用兰濯风的事情昭告天下,他替她隐瞒了她做的坏事,她却要自己揭开伤疤。
孟浔闭上眼睛,咬了咬唇,像是沉了口气,把自己的伤疤揭开给大家看:“他用我母亲的伤病要挟我,要我去接近兰兰濯风。大家可能对他有些陌生,但是这并不是重点,孟诚志知道兰濯风和我有联系,要我帮他拿到竞价的底价,他就会说服我妈妈看病。我没答应,但是没想到我妈妈真的愿意配合医生还要求医生让她活下去。面对养我长大的母亲,我妥协了。”
“我用我的自私和贪婪换取她的生命,我——帮了孟诚志拿了两次竞标价格,也成功让他那段时间飞黄腾达,孟诚志的公司叫做启胜。但是后来我也才知道,我的母亲并没有活下去,孟诚志也没有兑现他的承诺,瞒着我我母亲离世的消息,还三番两次骗我我的母亲在国外,要求我继续帮他。后来在我还不知情的时候,他还来找我要求我帮忙,我拒绝了,并且谎报价格,气急败坏的孟诚志自己找到兰濯风把事情揭穿,我和兰濯风也分手了。”
“至于为什么我不给他钱,他又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与我无关,我的父亲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孟诚志不是我的爸爸。也不配。从今天开始,也希望各位理性看待我的事情,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她要说这些,就要把伤疤揭开,不止她的自私贪婪,还有她和兰濯风的爱恨。
可是后来她没再录制,关于其他的事情,她不愿意再说。
但是孟浔视频掀起的反响却非常大,她简单的概述和发出的证据图,已经被网友们扒出的种种,都证明了她说的是实话,一瞬间,风口浪尖全部涌向了孟诚志。
而有一部分当代网友的重点却跑偏了
【牛逼,我去百度了一下兰濯风,我草!家人们,你们知道兰濯风有多牛逼吗?香山澳百年世家的纯少爷,纯大佬,还他妈是混血的,有颜有钱还钟情!不是我说,姐妹你糊涂啊,放着这个好的男人不要去帮他,你真的是糊涂啊!】
【只有我想知道你和那位少爷有没有在一起?!】
【怎么感觉这个事情里受伤的是我们少爷(熊猫抱膝盖哭gif)】
【不是,我还要听爱情故事。】
【姐妹,空了能不能再细说一下,你和那位少爷的爱恨情仇?】
当然并不全是这些缠着要爱情故事的网友,还有不少人怒骂孟浔。
【所以你还是个坏人啊,只是坏不到孟诚志身上,但是你伤害了另一个无辜的人。】
【不得不说,貌似你也伤害了别人吧?】
【最可怜的还是他。】-
孟浔没有对这些事情进行回复。
也不可能去对利用兰濯风的事情继续剖析开来说,她今天只想让孟诚志付出代价。
但是这个事情的风波并未结束。在兰濯风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拿着视频看了两三遍的时候,忽然安静了一阵子,孟浔坐在办公桌前整理今天的项目表,见莫名的安静,她不由得望去。
他半靠在沙发,翘着二郎腿,身上的衬衣早已变成了简单的家居服,但浑身上下的气场却有些冷冽,神情紧绷,面无表情。
手机嗡嗡响起,孟浔收回视线,低头看去,是兰双发来的消息。
【哟,怎么还秀起恩爱来了?】
手机的平台通知没关,就在收到消息的一分钟内,忽然嗡嗡嗡的响起了好多信息,她随手点开,发现是她的视频被转发,而转发的人是新注册的一个账号。
账号的名字是:兰濯风。
他的微博里第一条内容很简单。
转发了她的视频,并说道:【不是她利用我,是我非她不可。我从不介意她怎么做,我心甘情愿。我只在意她在不在我身边,爱不爱我。】
从他发现这件事情的第一天开始,他就从始至终都只说
——我不介意,我要你说爱我。
他也做到了真的不介意,在这件事上,他选择光明正大的站出来,站在她身边,与她一起,并肩作战。
而孟浔也转发了兰濯风的话,回应了另一部分八卦的网友。—【三年后我们再次在一起,而这次,是因为我爱他。】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眉眼微动,与坐在书桌上的孟浔对视。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嘴角微扬,而孟浔眉眼弯弯。
她不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她明白了,人为自己而活的时候,这世界会有趣很多-
大概这件事情过去后的几天,热度降了下来。
孟浔的生活也归为平淡。
某天在工位的时候,笑笑忽然说:“浔姐,蒋柏被□□炒鱿鱼了。”
孟浔当时没什么反应,对于她而言,蒋柏怎么样与她无关。
但是莫名其妙的是,蒋柏要单独找她聊天,还是去咖啡馆。
孟浔自认和蒋柏没什么太多牵扯,没同意他的邀请,只单独在会议室里谈。
“对不起,浔姐。”
这句对不起来的莫名其妙,孟浔问:“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那天是我给孟诚志买了手机和捐款。”蒋柏说完,又自己给自己找补:“我当时不知道他这么坏,还以为真的是你忘恩负义——”
“你不是因为他坏不坏才帮他,你只是单纯的对我有意见。就因为我那天当众批评了你,”孟浔站起身,椅子和地面摩擦响起声音,她神色平静,道:“蒋柏,我不会接受你的道歉。”
蒋柏蹙眉,本觉得孟浔小气,但却听见她的下一句:“人生路很长,你总不能和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做了伤害别人的事情,一句对不起就结束。我也不是圣母。”
被伤害了,一句对不起就完全安抚。
你有权利伤害别人,别人也有权利不原谅。
孟浔转身离开,留下蒋柏在办公室里茫然无助-
随着项目的落实,弹指间也到了秋末初冬,深圳开始刮起了凉风。孟浔回去深圳湾打包了行李,因为Mistralis集团有了新项目要落实,加上快年终,兰濯风忙的晕头转向,除了开会还是开会,已经连续半个月没来深圳,周末都是她去香山澳寻他。
前个月她为了方便进出香山澳,已经把那辆大众开到了深圳。
港澳牌的车辆顺利进入香山澳的区内,孟浔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拿起手机给兰濯风发了信息:【三哥,我很快就到啦。】
手机刚放下来,刚好是绿灯,她踩下油门往前开,忽然一辆车大大咧咧的停在她的面前。
挡住了她的去路。
孟浔踩下急刹车,身躯往前又弹回,而就在她坐在车上往前看时,下来了一位男人,穿着黑西装、站在车窗前,对着孟浔道:“孟小姐,老太太有请。跟上我的车。”
她知道老太太会找她,但是比想象中的慢,却比想象中的强势许多。
不去的话,前面的那辆车可能就直接倒车撞过来。
孟浔握紧方向盘,其实不管前面的车撞不撞,她都会去见老太太。她找她的同时,孟浔也在耐心的等她,今天的见面,是双方同时的期待。
孟浔驱车跟上,是她来过的地方,兰家在香山澳的老宅。
孟浔的车被门卫拦下,她无权开进去,她只能下车,徒步走上去,因为路程是坡道有些斜,她又穿着高跟鞋,脚后跟和脚掌已经完全酸痛,但是她面上依旧平静,一鼓作气走到了里面。
孟浔往里走去,几年没见,老太太依旧容光焕发。
她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香气的茶水,屋内安静到落针可闻,还能听见后院的溪水的声音。
孟浔上前,喊了句:“老太太。”
“你坐吧。”她放下茶杯,从自己作为旁边拿了一个文件袋,在孟浔坐下来的时候,随手一丢,丢在了她的身边,眼神轻蔑,道:“打开看看。”
孟浔蹙眉,打开缠绕的线,里面是一个卡。
“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吗?你说你毕业就走,你是走了又回来了。到底是你的野心更大,还是觉得两次竞标的价格不够你赚,还要再多拿点是吗?”
孟浔知道老太太就是看了视频,才会知道她当初和兰濯风在一起是为了竞标。
“我回来不是因为钱。”孟浔把纸袋原封不动的缠好,放在了茶几上,然后看着老太太说:“我承认之前的确利用过兰濯风,所以才会答应你我会离开,但是现在不一样,金山银山,我不换他。”
老太太像是听见笑话那样,她笑笑:“你知道卡里多少钱吗?”
“整整一百亿。你确定你不换?”
孟浔说:“就算是整个香山澳,我也不换。”
她说的笃定,那双眼睛坚定不移,像宣誓那样。而老太太与她对视几秒后,忽然哼了哼道:“给你钱让你体面走你不要,难道非要我使手段让你们分手吗?”
孟浔知道自己当然无法和老太太抗衡,但是有些事情,人也要奋力一搏,她莞尔道:“你会找到我,当然是知道他不可能放弃我,所以想从我这里下功夫。”
“我也试过了,我放弃过他,但是我没办法做到。所以我告诉您,我不可能放弃他。不管你要使什么手段,除非是他说不要我,我就走。”
她这股倔强的劲,和当初那个话不多,却什么都答应的女生完全不同,老太太没想到她那么强硬,有些气愤:“你——”
“我尊重您,是因为您是兰濯风的奶奶,但并不代表你是对的,更不代表你可以插手我和他的人生,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孟浔站起来,字字句句有力道:“他有多久没回家,您比我清楚,如果您能做到接受我和他,我就能让他回家,至于其他的,你别想了。”
“你说的好听,如果他一无所有呢?”这不知是不是身在豪门的悲哀,但凡有人接近,就怀疑人家是不是有意图。她始终认为孟浔是因为金钱权贵接近兰濯风。
而孟浔却一锤定音说:“他都能接受一无所有的我,我为什么不能接受一无所有的他?”
老太太面色有瞬间的沉凝。
她转身要走,却刚好看见了站在门口玄关处的男人。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老宅的大门没关, 他身后一片清空朗日。
屋外的太阳发出丝丝金光,刚好把大门的影子投射在地上。
他就站在半边阳光,半边阴影里, 深邃狭长的眸子就这么不加掩饰牢牢锁在她的身上。
当面说情话没什么, 背地里说情话更没什么,但是他的眼神比她的告白还要黏腻, 像潺潺溪水在耳边流淌, 双眸里碎了光, 糅合在一起,看着她时有笑意, 无声胜有声。
他就是那样的人,那双眼睛,光盯着她不讲话时, 都好像在眼神里描绘了千万封情书, 神情又温柔,孟浔哪里招架的住他的眼神,脖子往上开始染上淡淡的粉红色。
好在他心慈手软终于收回视线,他踱步往前,走到了孟浔的身边, 自然而然的牵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他看着老太太道:“点解你重执迷不悟?”
他自从和她在一起, 就极少说粤语,但是面对家里人时,还是习惯的用粤语说话。
孟浔自然也能听懂, 他面无表情,给了老太太表面的尊重, 但话问的却不客气,也很直白:为什么你还是执迷不悟?
“濯风。你现在对我,连句奶奶都不喊了吗?”老太太看着许久没回家的孙子,听他这么说,心里也气,道:“我这是为你好。”
“为我好就不要再来找孟浔。”兰濯风牵着孟浔,准备走时,却又顿住脚步,回头看着老太太,他应该是有气的,但毕竟不是青年毛孩,更不能当着孟浔的面发脾气把老太太一顿奚落,这种冥顽不顾的人,只会把这个脾气认为是孟浔造成的,他直言道:“其实我不需要你同意的你知道吗?之前我只是觉得想让孟浔有家人的氛围和感觉,也想让她毫无压力的和我在一起。”
因为他知道她孤独,想要让她体会到家庭的温暖,也想让她能够知道自己的家里人也很喜欢她。但那是以前,那是孟浔一直用门第来拒绝他的时候,他才会在兰家人面前做功夫。
可现在他已经知道她不再会因为门第观念和他分开,他无所畏惧,他只要她在身边就足够了。
他牵着她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老太太坐在原地,是什么样的表情,孟浔没有回头看。
他打开了副驾驶,让孟浔进去,自己又绕路去了主驾,车子驶离了老宅。孟浔在副驾驶上,看见后视镜里渐行渐远的车,倏地松了口气。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没等到你的人,我打开了行车记录仪看,就看到了老宅的围墙。”兰濯风给孟浔买的行车记录仪起因是因为她开始不稳定,防止到时候碰撞说不清楚,也出于安全考虑,但是没想到,安全问题没有,第一次派上用场是因为老太太。
“你真会物尽其用。”
孟浔笑他,话音刚落,就见他边开车嘴角微扬,还不忘问她,道:“刚刚叹什么气?”
“没什么。”孟浔才不会说,她向来就是喜欢和他唱反调,和好后虽然没有,但是现在已经慢慢又开始冒出了端倪,她骨子里的倔又开始冒尖儿。
兰濯风握着她的手故作用力的捏紧,见她吃痛他才得逞的笑了,随后道:“有你,我才不是一无所有。”
孟浔知道他其实还在想着刚才听见的话。
她也有自己的顾虑:“难道真的要为了我和家里——”
“孟浔,你才是我的一切。”
他轻声说,车子驶在平坦的山路,像未来的人生那样,此后一路平坦,两旁树荫匆匆,日头正好,晒在窗前非常耀眼,她被这句话感触到,鼓起勇气,微微撑起身体对着他的侧脸亲了亲。
“不管别人,不管未来,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这是孟浔说的,她不再介意兰家人对她的看法,人生来是自由平等的,何须困在别人的眼光里,做尽一切低姿态讨好对你不满意的人。
他用七年时间告诉她,他会站在她这边,对抗一切。
而她也想用余生告诉他,自己会陪着他,无怨无悔-
因为兰濯风突然来了老宅,是中断了会议,回到澜山后,兰濯风则去了书房继续线上会议,而孟浔则在房间里,把自己带来的衣服放进去,推开衣柜的门,把衣服整理了一下,准备关上的时候,就看见角落里,有一个首饰盒。
孟浔觉得有些熟悉,打开看,是那枚钻戒。
她离开时归还给兰濯风的钻戒。
孟浔鬼使神差的抽出钻戒,然后套进了自己的中指,打开暖黄橘灯的卧室内,无切割的粉蓝方钻可见价值不菲,发出熠熠的光,细闪细闪的光芒,她的耳边倏地响起,他送她这枚戒指时,说的那些话,她微微笑。
孟浔把戒指取下来,放回首饰盒里。
刚合起柜门,就接到了安妮的电话。
孟浔接起来,电话放在耳边,道:“安妮。”
“我的小朋友,你明天有空吗?我想介绍朋友给你认识。”安妮在那边笑了笑:“他们都很想吃你做的糕点。你会介意来我这里一趟吗?”
孟浔看了眼还在书房忙碌的兰濯风,也没有问他,就应了下来。理应她要去看看安妮的,但是每次都累到半夜然后下午才起床,又要赶着回深圳。
得到了孟浔答应的安妮在那边笑笑道:“我的小朋友,我等你。”
到了晚上,兰濯风依旧想要做些事情,但却被孟浔阻拦,她双手抵在他的胸口前,耳朵微红道:“明天还要去安妮那里,不能睡过头。”
“为了安妮,你要冷落我?”
他问这话,问的不害臊,说的光明正大。
孟浔反倒不好意思了,说:“反正今天不行。”
她说不行就是不行,没有半点儿反转的余地,十头牛都拉不回的倔强,他只能自己生气,也气安妮,从她身上起来,点了根烟,自己灭火。
一根烟抽完,她已经毫无关系的睡着了。
兰濯风胸口闷,夹杂着烟味的手捏了捏她的嘴角,这才去了浴室。
洗完澡灭火后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他躺在她的身边,搂着她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孟浔买了做蛋糕的食材,穿着简单的长袖连衣裙去了安妮花园。她习惯了后门进,木门被她用手肘推开,她手上举着纸箱,花海在风中拂动,把她垂在腰间的头发也吹动,她边关门边说:“安妮,Keith要开会,我让他下午来,你今天想吃什么口味的蛋糕,我给你做啊,上次买的钙片你有没有准时吃,我要检查——”
她话还没说完,就抱着纸箱转身了,看见眼前的一幕,她愣在原地。
后花园里站了一个女人,女人黑长的头发垂下来,穿着淡蓝色的流光毛衣加半身裙,露出纤细白嫩的脖颈,那双和兰濯风如出一辙的深邃褐色眸子此刻正看着她。
孟浔觉得她很美,也很像某个人。
直到兰双蹦蹦跳跳从里面走出来时,孟浔才发现,兰双和这位站在藤椅旁的女人很像。
而兰双喊她:“妈咪。”
她是兰双的妈妈,那就是兰濯风的妈妈——
孟浔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这是她第一次见兰濯风的母亲。现在见面,恰好有些尴尬,因为昨天老太太才来找了她,今天兰濯风的母亲就来。
她又会说什么呢?说她配不上兰濯风,还是让她识趣些?
孟浔抱着纸箱站在原地,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此时,孟浔看见身后有一个男人跨过门槛走出来,男人穿着简单不过的T恤和运动裤,他的身躯高大,混血的模样和兰濯风几分相似,发型却不同,他留着简单干净的美式前刺。
他也看见了孟浔,站在原地。
孟浔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兰濯风又是开会期间接到兰绪风的简讯,兄弟两人平时都不怎么联系,他多看了眼,却看见照片里自己的老婆和自己的母亲面对面坐着,安妮在中间,表情看上去有些无措。
兰濯风立刻拿起手机,从椅子上起身,边拨通电话,边对着还在汇报的高层扬起手道:“散会。”他看了眼峻叔:“去安妮家。”
峻叔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立刻喊了司机在地库等着。
整个会议室的高层们都看着突发状况的兰濯风,吓得你看我、我看你,愣是没人敢问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老板拿着手机,风风火火的坐上了电梯。
兰绪风没有接电话,电话一直显示暂时无法接通。
兰濯风坐上车后,少有的情绪外露,对着司机道:“加快速度开。”
因为他的一句加快速度。
峻叔直接打了电话。
站在街上的人看着原本还剩67秒的红灯突然变绿,只知道是兰家三少出来了。
但这次与以往不同,街道上忽然多了很多摩托警车。
每个路□□警在疏通路况,许多车子瞬间调动,往两边挪动,拥堵的香山澳瞬间变的畅通。
他的车速极快,所到之地都卷起一阵风,让所有人都为之惊叹。只听过香山澳为他一路路灯。
却从未见过香山澳为了他发动警力疏通道路的局面。
今天亲眼所见,才惊觉,三少身在权贵之巅。
他虽有权却从不这样滥用的,香山澳的人都知道。
所以这次,兰家的公子是为了什么,如此兴师动众?
不过十五分钟车子抵达安妮花园。车子没停稳,他直接下了车推门而入,他抬起脚往里走去,只看见孟浔坐在沙发上,而他的母亲olga则坐在孟浔的身边,一屋子的人吃着蛋糕,其乐融融。
他以为olga是和老太太一样霸权,却没想到,并非如此。
兰濯风额头有细密的汗,他站在法式拱门下,胸膛起伏有些大,不安忐忑与欢声笑语的氛围形成鲜明的对比。
兰绪风先发现了他,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搭在兰濯风的肩上,温柔笑着道:“我赢了,我说我用一张照片就可以把他叫来,孟浔,你不要忘记赌约,要给我做一周的蛋糕。”
兰濯风这才发现兰绪风是故意的。
他有些沉默,道:“你们直说,我也会来。”
有孟浔在,他不会不出面。
而不是故意用那个角度拍照片,让他误以为是olga也和老太太一样反对。火急火燎的赶来,没想到是个乌龙。
看着兰濯风走到了孟浔的面前,又当着众人的面,坐在她的身边,那瞬间的他眉眼里只有浅浅的笑。随后,只听见他说:“你们联合起来骗我,应该是不需要我再介绍一遍吧?”
olga坐在沙发上,一副自己没错的样子,道:“不演戏骗你,你会把孟浔介绍给我们认识?”
孟浔坐在兰濯风身边,有些好笑。
而兰双则在楼上对着楼下喊:“三哥,你把孟浔藏起来,不让老太太知道就算了,还不让妈咪知道,多亏了我。”
“他哪里是不敢让olga知道,他只是宝贝孟浔,怕olga和老太太一样,封建古板。”兰绪风坐在olga的沙发扶手处,搭着olga的肩膀,嘴角勾起道:“孟浔,是我出的主意,让安妮找你。请不要觉得我们很唐突。”
在兰濯风来之前,孟浔已经和olga以及兰绪风聊过天。
在他们的口中,她是一个有天赋的糕点师,也是一个制得住兰濯风这位少爷的神奇人物,更是能令兰濯风这位不动心的僧人陷入热恋的神秘人物。
孟浔受不住如此热情的夸赞,直言:“阿姨,我没有那么好,是濯风好。”
而olga却很认真诚恳的说:“不,你很好,世上所有的女生,都很好。”
那天中午,他们一起吃糕点。
在安妮把孟浔拉到厨房,询问孟浔该如何做咸甜花卷时,兰濯风看着孟浔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道:“olga,我以为你会和老太太一样,反对她。”
“怎么会呢?我虽然从来没有见过她。但是我听过安妮提起孟浔,她是一个非常好的女孩子,帮我照顾了安妮好久。安妮也很喜欢她。”olga看着孟浔和安妮,说“而且,她是你喜欢的女孩子,你喜欢的人,妈咪也喜欢。”
风吹来,吹起他微长的头发,他在温柔的风里,听见olga温柔的说:“其实,我们不能评判喜不喜欢她,而是应该问她,喜不喜欢我们,愿不愿意成为家里的一份子。”
兰濯风笑了。
她是孤独的,他相信,他会治愈她。
与此同时,兰绪风坐在兰濯风的身边,吃着蛋糕,问:“听说你建了一座城堡?”
兰濯风眼眸顿住,看了眼兰绪风。
“你又从哪里知道的?”
他不答只笑问:“什么时候让我进去看看?”
兰绪风想得是很美。
孟浔都没去过,兰绪风当然不能成为城堡的第一人。
“事成之后。”
兰濯风言简意赅。
19岁的时候,她的城堡在蛋糕上。
26岁的时候,她的城堡终见天日。
第60章 第六十章
年关将至, 农历十二月的时候,孟浔在科隆的项目也进入了尾声。
当天,她拿着一张纸进了习辰的办公室, 然后把手上的表格递给了习辰。
“确定了?”习辰拿起桌上的纸张, 看着孟浔,见她点头, 他无奈的叹口气:“行吧, 我早知道这个项目做完你就要走了, 希望你前途似锦。”
孟浔看着习辰在签字,笑笑说:“借你吉言。”
习辰把纸单给了孟浔, 站起来伸出手与她握了握,道:“从你毕业实习开始就在科隆,我还记得面试你的时候, 你还不怎么会说话呢, 没想到现在一转眼就快四年了。”
那年孟浔刚经历失恋,拖着行李背着书包,房子也没找到,就开始来科隆面试,那天她把自己最好的状态展示出来, 但其实还是有些笨拙,不怎么会讲话。
HR其实不满意孟浔, 但是习辰却很看重孟浔的学历。他让孟浔入职, 孟浔拿到offer后,离开了科隆,去前台推了自己的行李箱和一个小背包。
恰好被习辰看见, 他上前简单的问了句:“你还没找到地方住吗?”
孟浔说是。习辰就带着她走了一下午,她对深圳那么多的居民楼感到陌生, 在这片人生地不熟的土地上初来乍到,多亏习辰帮她挨家挨户在居民楼给房东打电话,成功帮她租了一个公寓。
对于习辰,孟浔是感谢的。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每个项目经理都话里话外要涨工资,孟浔却没有主动提过一次。但也仅此为止。
“以后都不在深圳了,在香山澳一切都要自己小心,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科隆是你永远的家。”习辰说完,或许是觉得太煽情,也或许是觉得这话说的不妥当,毕竟兰濯风不会让孟浔受一点委屈,他笑着转移话题:“结婚会请我去吗?”
孟浔收回手,比来时四年前的她要自信阳光许多。
她笑着道:“肯定会。”
科隆是她呆了四年,见证她的成长,对于她而言,这是一个有着不一样意义的地方-
孟浔在深圳湾收拾了几件平时穿的冬衣,收拾完后已经是夜晚,她连夜开车去了香山澳。高速路上没有很多车,沿路的风景在眼里,车内放着lullaby(摇篮曲),悠长的歌曲听上去有些寂寥。
孟浔无端想起小时候。
她在苏城住的地方不是农村,但也不是市区,而是小县城,每天晚上有很多老人家会在楼下的公园散步,早上会有老叔叔在练太极,外婆每天早上早起出门时,会给她熬上白粥,放白糖进去,她已经很多年没吃过了,但是总感觉口中还在回甘。
她还记得幼儿园的时候,曾经问过外婆,为什么我不能喊你奶奶,只能喊你外婆。
外婆笑着说:“男的喊奶奶,女的喊外婆。”
孟浔蠢笨蠢笨的想,男生喊奶奶,女生喊外婆。
再后来长大了些,才明白所谓的奶奶和外婆是如何区分。
车内的歌曲还在单曲循环,这首歌的魅力就是让人听着,好像在回顾这一生。
有些悲伤,却有好惬意。
她也没想到,有天自己会开着车,行驶在高速上。
好像……长大了。
一路上她开着车,想了很多很多事情。
直到凌晨,孟浔才到达香山澳,回到澜山时,兰濯风还没回家,孟浔洗了个澡,打开衣柜,拿起了那枚钻戒,将它放好。
直到深夜,孟浔睡得迷迷糊糊,被人抱起来才发现兰濯风回来了。
孟浔眼睛都没睁开,窝在他的脖颈处,像小猫呓语似的道:“怎么才回来?”
“一直在加班,怎么来也不说一声?”
他要是早知道她来了,就会早点回家,而不是放她自己在家睡觉。
兰濯风爱不释手抱着孟浔,她睡着后身体有些软,像玩具和手办。玩着玩着却又感觉到不对劲,将孟浔从肩窝处抬起头来,看着她问:“今天不是周四吗?”
孟浔被他这么一问,一提后脖颈就精神了,她睁开眼睛,胡说八道:“三哥,周四不是我值班,我不能来是吗?”
她老喜欢开他这种玩笑,什么叫做不是她值班,她能在他身边找到根其他女人的头发丝,就算是他兰濯风没有道德,对不起她,对不起神明。
“胡闹。”他低斥。
没有意外的,孟浔的屁股又挨了一巴掌,她捂着屁股,刚睡醒有起床气,道:“本来是辞职了,现在我打算不辞职了,我明天就回深圳。”
“你辞职了?”
兰濯俊美无俦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浅浅的笑,他以为她会把自己的重心放在科隆,放在自己的事业上,没想到居然会辞职来香山澳。
他前一秒还呵斥她胡闹,下一秒就喜笑颜开。
孟浔说:“男人果然是现实的。”
“我向你赔罪。”
兰濯风将她抱起来,又再一次向她确认:“真的?”
他知道她辞职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彻底和他一起奔赴新的生活,再或许简单点,就是她已经做好了要嫁给他的准备,和他彻底的组成一个新的家庭。
他们都心知肚明。
所以她也知道为何他反复向她确认是否真实。
孟浔趴在他耳边说:“千真万确,Keith先生。”
只是男人太兴奋也不是一件好事,一身的劲儿使不完,孟浔到了半夜的时候还在问兰濯风:“你都32岁了,为什么还那么有精神?”
这话说的不对,有种嫌弃他老的意思。
男人是听不得这些话的,于是孟浔又挨了一顿折腾-
从那天起,孟浔就长久地住进了澜山。
日子过得也是非常滋润,偶尔兰双来找,偶尔olga来找,olga的脾气好,和安妮是一个复刻版的,喜欢捣鼓生活上细碎的小东西,对珠宝首饰的倒是没那么感兴趣。
孟浔也在短短的时间内,和olga处成了好姐妹。
原本最初担心的婆媳关系,按照目前来看,以后都不会有。
按照兰双的话来说:“妈咪从小生活在幸福的环境里,当然不会刁难别人,但是奶奶不一样,她嫁给我爷爷的时候,就被兰家的奶奶祖辈们调教,这也要注意那也要注意。不幸福的人当然见不得别人幸福,幸福的人才懒得去介入别人的生活。”
兰双的话的确是一针见血,孟浔又问:“那你和萧炎呢?打算怎么办?”
兰双撇撇嘴,“我奶奶非要我嫁给北京那边的一个男生。我不喜欢,也没办法。谁让我没我三哥的胆子,只能到时候再看看咯。实在不行,也只能放弃萧炎了。”
孟浔问:“那你喜欢萧炎吗?”
兰双当时应不上来,后来她说:“我也不知道喜不喜欢。”
过年这天。孟浔把澜山布置了一遍,罗汉松上挂满了小小的红色纸灯笼,窗户上贴了漂亮的窗花,这是苏城那边的习俗。
到了下午三四点的时候,olga打来了电话。
“浔浔,你现在有没有空啊?”
孟浔自然是应有,不一会儿olga就来到了,手上还提着一个精美的盒子。
“我买了一件礼服穿上去小了好多,我想拿来给你试试看,你会介意吗?”olga把礼盒打开,里面的礼服是纯白色的缎面抹胸裙:“因为是高定,不能退,拜托,我真的好想看看它上身的样子,你就当替我圆梦了,好吗?”
孟浔笑着说:“好。”只是帮忙试试衣服就能满足olga的心愿,孟浔当然不会拒绝。
只是她没看见olga眼里一闪而过的胜利喜悦。
孟浔拿着缎面裙走进了衣帽间,olga跟上去,不一会儿,当门再次打开的时候,olga从手机里抬头,那瞬间,她惊叹道:“Deus, vocêé to bonita。”
——上帝,你真的好美丽。
olga在赞美她美丽。孟浔听得懂这句葡语,但是她没怎么仔细看自己。
有些不好意思的走出来,恰好对上衣帽间的全身镜。
全身镜里,女人巴掌大的精致面容有些绯红,杏眼水润微颤,翘挺的鼻子,未施粉黛却宛如出水芙蓉般清纯美丽脸庞。她穿着垂直的缎面抹胸裙,穿上后才知道,缎面的腰身处有一圈细闪的真钻,用蕾丝花边镶嵌,胸口处是一字肩的形状,刚好遮住圆润的胸脯。露出纤细白皙的两条手臂,以及盈盈一握的腰肢,长度直达脚踝。
裙子不管是腰身还是长度都与她刚好契合。
olga是葡萄牙人,骨骼比她大,身材比她高,这条裙子的长度完全不是她的尺码。
孟浔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感觉这套缎面裙子好像是婚纱,更像是为了她而量身定制的。
就在她在质疑时,olga忽然从盒子里拿出了一个钻石皇冠,戴在了她的头上。
她们一起站在镜子面前,olga对她温柔的笑了笑,手搭在她的肩膀处,亲昵的道:“Keith和我说,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在孟浔还没回神的时候,忽然进来了化妆师,兰双也来了,在镜子里看着孟浔,笑着说:“孟浔,你今天真美丽。”
坐在化妆台前,孟浔才恍惚猜到,兰濯风要做什么——
所以在众人带着她要走出去时,她忽然喊了句:“等等。”在大家好奇、惊讶的目光下,她转身走回了房间,拿了一样东西。
刚走出拱门,就看见园林处不知何时停了一辆南瓜车。
澜山的日落很美,片片晚霞青紫红橙的颜色覆盖在天空上,像一幅油画。孟浔穿着白色的缎面婚纱裙子,在青紫红橙的晚霞中缓缓靠近那辆南瓜车,那瞬间,她像进入了童话故事。
“去吧,Keith在等你。”
olga搀扶着孟浔上了南瓜车。
她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公主,头戴皇冠,美丽的脸庞耀眼璀璨,她在晚霞的欢送下,坐上了南瓜车,她不知道要去哪里,更不知道会在哪里迎接她的幸福。
但是走到澜山的半山时,南瓜车忽然停下。
是她很多年前就觉得奇怪的地方。
以前这里树木高的奇怪,像是在遮挡什么,她不止一次觉得很好奇却又不敢问。
但是现在,那些树木全都不见了,她才知道,原来那里隐藏了很久的秘密,遮挡住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城堡。
从南瓜车停下的地方,就是一道美式田园地砖铺成的小路。
沿着小路往里看。
城堡是粉白、鹅黄、以及淡紫组成。
城堡上面有很多尖尖的塔顶,错落在每个房屋的顶上,大小不规则,上下不规则。城堡极大,是澜山的两三倍不止,门口用欧式的篱笆围起,院子里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
甚至有些是野生的雏菊,但却都被精心呵护长大。
此时晚霞正好在城堡的天空上,风吹过,花在飞舞像在和她打招呼,美的不可方物。
而最顶上有一行竖起来的流光字。
——香山浔风。
孟浔还没回神,就看见兰濯风穿着黑色的燕尾服走了出来,领带换成了温莎结。微长头发有些小卷,他这么一打扮,真的像是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王子。
他走向她,脚步一如既往的沉稳。
在孟浔愣神的功夫,他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伸出修长玉脂般的手,如王子一样绅士道:“美丽的女王,请跟我来。”
孟浔鼻子冒酸,伸出手放在他的掌心里。
她任由他带着,并肩走进去。
大家都在门口等着。
看着他们的身影,缓缓消失在门口,踏入城堡。
踏入才知道,里面比外面还要美丽。
整个屋内都是粉色和香芋紫的颜色混合装饰,最上面有金灿灿的女王宝座。
像她邻居家的小孩每天对她炫耀的芭比娃娃住的城堡。
她以前连芭比娃娃都没。
可是他却给了她一个巨大的真人城堡。
“三哥,这个城堡——”
“送给你的。”他说。
孟浔看着他,问:“为什么?”
为什么对她那么好,好到令世界都嫉妒。
他却觉得为了她做这些事情,是理所当然的。没有半点儿架子,他低声说:“你还记得你和我说过,烟花是只有公主才能享受的吗?”
那年,他给她放了一个烟花秀,
她却自卑的说,那是公主才有的,他当时的一句:“给你建个城堡。这样,你也是公主了。”
她以为是随口一说的话,可他却真的双手奉上城堡。
更没想到有人会因为她一句自卑的话,而造出一个城堡。
他在用行动告诉她,她是如此被偏爱。
她的眼泪挡不住,像失控那样掉下来。
兰濯风执起孟浔的手,指腹温柔的摩挲着她的无名指,他喉结咽动,道:“我想告诉你,你不用当公主,你当女王。”
公主是被施舍,而女王却被赋有权利。
他说完,边从口袋里拿东西,边准备单膝落地。
可刚有如此举动,就被孟浔挡住。
在兰濯风不解的眼眸下,只见她伸出手,从头顶上的皇冠处把早已藏好的那枚粉蓝方钻拿了出来,粉蓝方钻在城堡里发出细闪的光圈。
她红着眼眶,说:“你还记得,你送我这枚戒指的时候,和我说过什么吗?”
在20岁那年的生日里,他送了她钻戒。
当时他们曾因为结婚的事情各持己见。是他先妥协,他说:这个戒指,只是一个承诺,我不会再问你要不要结婚,但是有一天,你想嫁给我了,就戴上这个戒指,我会毫不犹豫的娶你。
“在你今天找我之前,我就想过好几次,要拿出戒指来,问你娶不娶我。”
可是她不敢,她怕他还没做好准备。
她不知道,他在她不知道的背后,也在计划着娶她。
他们的爱意是互相的,双向奔赴的。
他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想娶她。
孟浔的眼眶很红很红,在兰濯风深情的注视下,孟浔把粉蓝的方钻戴进了自己的无名指。
她的手背朝着他,钻戒发出光。
明明是流着泪,红着眼眶,她擦去眼泪,笑着说:“我现在要你兑现承诺,我要你娶我。”
她不要让他求婚,她要主动一次。
在这个城堡里,她要他娶她。
彼此安静的几秒钟里,兰濯风少见的红了眼眶,他用力将她拥入怀里,嗓音嘶哑,是喜极而泣的泪目和坚定:“好,我娶你。”
不用你说,我也娶你。
因为娶你,是我毕生所梦。
兰濯风看着女王的宝座,忽然想起那天在安妮家,有人问他
——“听说你为了她建了一个城堡,你这么做,值得吗?”
他记得他当时轻轻一笑,看着远处和安妮聊完厨艺后,朝他走来的孟浔。也记得他眉眼带笑,语调低沉道:“孟浔说过,她是孤独的,世界上没有什么永垂不朽。我想陪着她也告诉她,我对她的爱,就是永垂不朽。我想给她一个,我理想中的王国,而她是我永远的Que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