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抵达新地点：韩家楼！”】


    【“你有一个限时任务：请在十二时辰内于韩家楼收集恶魔动心值1800+，任务完成抽奖券+1，生命值+0.1。”】


    ……


    【“成功俘获恶魔‘车夫’，动心值+500！获取成就‘轰然心动’：他是你石榴裙下的魂，你是让他心碎的人！”】


    ……


    一室安静。


    除了门外的风。


    华十二将“剑”从车夫胸口拔出来，“噗呲”一声，带出一片鲜红。


    “这是我的剑，不是铲子。”


    她轻声说。


    在这间狭小的屋子里，已经无人会站出来反驳她。


    会反驳她的人都躺在地上。


    再也没有站起来的机会。


    不，还有一个。


    华十二看向角落里脸色惨白、目光惊惧的女人。


    韩大奶奶等人称呼她“小丽”，可在系统播报里，她叫“娃娃”。


    【“来自娃娃的动心值，+120！看你一眼就浑身发抖，无用的动心值增加了！”】


    【“来自娃娃的动心值，+300！看你一眼就浑身发抖，无用的动心值增加了！”】


    【“来自娃娃……”】


    大脑里“动心值播报”响个不停。


    克福曾建议华十二白天关闭“动心值播报”，免得影响日常生活，但华十二觉得没必要。


    她喜欢声音。


    哪怕是噪音。


    “你杀了他们？”


    小丽颤声说。


    华十二有些惊讶。


    这个人居然还能说话？！


    华十二还记得，她第一次杀人，目击者在她动手的那一刻直接晕过去了。


    【“那是因为你下手没轻没重，采花贼脑袋弹那姑娘脸上了，还淋了人家一头血！”】


    克福跳出来道。


    华十二：……


    “是的，我杀了他们。”


    华十二说。


    小丽对她很好，她也会投桃报李，有问必答。


    至少，态度要端正。


    “你会有麻烦的。”


    小丽哑声说，眼睛里有深深的恐惧。


    “什么麻烦？”


    华十二饶有兴致道。


    她在此地连杀四人，不应该是别人躲着她吗？


    小丽深吸一口气，说：“你刚刚杀死的是车夫，他有一个很厉害的大哥，叫铁头，铁头是大老板的人，大老板是这城里最有权势的人，身边有很多高手，铁头只是其中之一——啊！！！”


    小丽突然尖叫。


    却见刚才还在好好听故事的“沉鱼”，不知何时一手薅住车夫的头发，一手举起铲子——


    割掉了车夫的头！


    “唔，怎么不说话了？”华十二疑惑地看着小丽，她还在听啊。


    回应她的，是一声响亮的“呕——”


    小丽吐了。


    【“来自娃娃的动心值，+500！看你一眼就浑身发抖，无用的动心值增加了！”】


    “……”


    人在极度震惊时会战胜恐惧。


    当小丽再次抬头，她看起来居然“正常”了许多。


    【“有没有可能是吓疯了。”】


    ——唔，有可能。


    可她还是疯得不够彻底。


    因为真正的疯子已经提着车夫的脑袋，走到三角眼跟前。


    三角眼依然睁着眼。


    依然那么丑陋。


    但由于眼神清澈了不少，瞧着竟比喘气时顺眼了几分。


    他的后脑勺被华十二砸出一个洞，屋子里大部分血都来自于他。


    “你又要做什么？！”


    小丽又惊又惧。


    华十二漫不经心道：“‘剑’借你，你要不要过来切一下？”


    态度理所应当，仿佛在邀请小丽过去喝一杯。


    “什么？！”


    小丽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她耳朵当然没有问题。


    因为华十二又问了一次：


    “你要不要过来切切这家伙的手臂，我记得他的左手推过你。”


    小丽怔住了。


    当时场面极度混乱，之后“沉鱼”连杀四人，小丽只记得自己被三角眼推倒了，至于是哪只手，完全不记得了。


    可沉鱼记得，她不仅记得，还要帮她报仇。


    小丽神色复杂：


    “沉鱼，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叫华十二，是个剑客……要来切吗？”


    “……不。”


    华十二也不失望，直接斩下三角眼的左臂。


    “华十二，你可真是个疯子……”


    小丽喃喃着。


    “以后，你可以叫我‘娃娃’。”


    小丽说着，拢了拢本就凌乱的头发，和浑身是血的华十二不同，她虽然狼狈，衣服却很干净，脸上还带着前一夜未曾清洗的脂粉，看着既天真、又妩媚。


    可她的年纪，本不该有这样的“妩媚”。


    “我母亲和哥哥叫我‘公主’，他们以为我在有钱人的大公馆里做事，他们觉得我聪明能干，比家里任何一个人都有能力，可他们不知道，被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公主其实在韩家楼里当婊子，每天都要挨打，挨不同男人的打。”


    【“她好可怜。”】克福难过道。


    华十二没有说话。


    她觉得小丽，不，娃娃说这些，要的并不是同情。


    娃娃笑了：


    “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告诉你这些。


    “我想让你记住我，不是韩家楼的小丽，而是娃娃，我真正的名字。”


    “我会记住的。”华十二认真道。


    娃娃露出灿烂的笑容。


    一种近乎幸福的笑。


    没有经过甜的人，只要一点点甜就足以填满她整颗心。


    此时，这间小小的房，已经被华十二折腾成了尸山血海。


    韩家楼白天明明有人，娃娃的房间也没有关门。


    可所有人都像死了一样，没有一个过来查看这间房的情况。


    他们分明听到了屋子里杀猪般哀嚎，听到了男人们痛哭流涕的求饶，听到了小丽惊慌失措的尖叫……


    不过这也给华十二留了时间。


    她将铲子擦拭干净别在腰间，一手提着车夫脑袋，同一只胳膊夹着三角眼的手臂；另一只空闲的手在袖子里摸啊摸，摸出一个荷包放在桌上。


    那是一个十分粗糙的麻布包，似乎和华十二身上的斩衰来自同一块布。


    里面发出细碎的响声。


    听起来像……银子？


    华十二看着娃娃：“若你想维持现状，这些钱你拿去做衣服，若你想换种活法，明日天亮前，到城外义庄找我。我需要一个帮我埋尸的师妹。”


    她帮不了所有人。


    正如当年的师父。


    罗刹帮的地牢里关了那么多人，华十二不是最惨的，却只有她被蔡真人收为弟子。


    娃娃倏然抬头。


    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火。


    燃烧了这间房，燃烧了整座韩家楼的熊熊大火。


    【“来自娃娃的动心值，+500！获取成就‘怦然心动’，你的温度，她的信仰，无用的动心值增加了！”】


    .


    【“就这么走了？你还有限时任务呢，离完成就差那么点了！”】


    刚离开娃娃房间，克福就开始念叨起来。


    生怕华十二因为“太麻烦”“觉得无聊”等离谱原因，放弃这次的限时任务。


    因为这次限时任务的奖励很特别。


    除了经常见到的抽奖券，还有不太见到的“生命值”。


    生命值对于健康人来说，意义不大，人类寿命有限，不可能因为生命值的增长而无限增长，只能保持健康长寿的状态，直至死亡。


    但对于华十二这样的短命鬼来说，就弥足珍贵了。


    因为华十二是真的需要延年益寿。


    “哦，我看看。”


    华十二手指微动，正前方突然出现一个悬浮在半空中、只有她能见到的半透明面板。


    这是和克福契成才出现的，上面各种各样的版块，可以翻页也可以拼接在同一页面，华十二懒得翻页，所以选择后者。


    略过一长串“系统通知”和“心动值播报”，面板底部“任务进度”那一栏清晰显示——


    【限时任务推进90%，距离截止时间还剩七个半时辰，距离目标1800+还差180+”】


    【限时任务状态：未完成。】


    “哦，问题不大。”


    【“问题不大，哪里不大了，人都让你杀了，上哪儿抓新的，就算有，听到动静也跑了，现培养都来不及了！”】


    “现培养？也不是不可以。”


    华十二凉凉道。


    底线一旦打破，就再也回不去了。


    学好不容易，学坏就是那么一下的事儿。


    【“闭嘴！早知道就该留着那个车夫，一小时剁一次手指，手指不够还可以剁脚趾，剁完脚趾剁耳朵……（华十二：人言否？）”】


    克福开始胡言乱语。


    完全看不出，几个月前华十二第一次动手，祂还在哇哇叫，嘴里大喊“你怎么把（他）它杀了”。


    ——都说了，学坏很容易。


    一出溜的事儿！


    “不需要留着车夫，还有一个。”


    【“哪儿还有——”】


    克福刚要反驳，突然想到，的确还有一个。


    .


    院子里异常安静。


    除了风。


    韩家楼白天明明是有人的。


    现在却像空了一样，看不见半个人影。


    只有一双双暗中窥视的眼睛，以及……不断响起的动心值播报。


    突然，华十二动了，将三角眼的胳膊朝草垛方向飞掷过去。


    “哎呦——”


    三角眼的胳膊插进草垛，又滚了出来。


    同它一起滚出来的，还有一个人。


    那人被砸中脑袋，前额一片红，却能从地上爬起来，看也不看华十二，拔腿就跑。


    这份反应实属难得。


    可惜他的对手是华十二。


    华十二纵身一跃，一脚踢在那人胸前，那人一个踉跄，又被华十二踢回了草垛。


    重重踩在脚下。


    【“来自龟公的动心值，+100！无用的动心值增加了！”】


    “女侠饶命，小的是新来的，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别杀我，别杀我，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韩大奶奶在哪儿？”华十二问。


    龟公目光闪躲，指了一个方向：“小的看到大奶奶朝库房那边去了。”


    “说谎！”


    “咔嚓”一声，华十二卸了他的胳膊。


    龟公龇牙咧嘴，疼得嗷嗷叫。


    华十二提着车夫的脑袋，在龟公鼻尖晃悠着：


    “不想我把他眼珠子抠出来塞你嘴里，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


    她语气一点不凶，甚至称得上温柔。


    可龟公却吓得高声尖叫：“后门，她去了后门！”


    华十二捡起残肢，跳上屋顶，向后门追去。


    果然。


    通向后门的小道上，一个肥硕的身影，跑得鬼鬼祟祟、气喘吁吁。


    前方就是韩家楼的后门！


    【“别让她跑了！”】克福焦急道。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韩大奶奶跑得更起劲儿了。


    几乎足下带风。


    胜利近在咫尺！


    突然，一道声音从天而降：


    “韩大奶奶，你要去哪儿？”


    韩大奶奶听到了死神的声音。


    只见沉鱼，不，华十二一手提着车夫的人头，一手挥着一条胳膊，血糊糊地堵在后门。


    她笑了。


    她居然在笑！


    韩大奶奶呼吸骤停！心跳如鼓！


    【“来自韩大奶奶的动心值，+80！】


    ——【限时任务推进94.444%】


    【“来自韩大奶奶的动心值，+150！】


    【“来自韩大奶奶动心值，+500，获取成就‘魂牵梦绕’：你是她的梦中人（噩梦版）！”


    ——【限时任务推进100%】


    【限时任务：请在十二时辰内于韩家楼采集恶魔动心值1800+，已完成。】


    【“恭喜完成限时任务！抽奖券+1，生命值+0.1！奖励发放中……奖励发放完毕，请注意查收。”】


    好突然……就这么完成了？


    我还准备吓唬吓唬她呢。


    华十二不太高兴。


    克福却很开心：


    【“哇，兵不血刃！病十二好样的！”】


    听到克福的欢呼，华十二心里稍稍有些安慰。


    “这个给你，”她将车夫的脑袋塞到韩大奶奶怀里，又将三角眼的手臂插进韩大奶奶臂弯里，“还有这个，帮我拿去喂狗。”


    韩大奶奶身体僵硬，牙齿打颤，下巴抖来抖去，抖掉三斤粉。


    捧着车夫脑袋的手不断哆嗦着，额上还冒出了汗。


    华十二贴心地帮她调整了一下姿势：“拿好，别掉了。”


    韩大奶奶抖得更厉害了：


    “你、你是什么人？”


    “我叫华十二，是个剑客。”


    她粲然一笑，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韩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