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章

    清晨。


    薄雾还未消散。


    华十二打开门,和早起晨练的谢小荻打了个照面。


    “你要出门?去哪儿?!”


    谢小荻看着穿戴整齐的华十二问。


    华十二是个相当懒的人,这么早起一定有事。


    “去哪儿,”华十二重复着,困顿的目光里瞬间迸发出宝石般的火彩,“我要去找陪葬品,很多很多陪葬品。”


    “……有病。”


    谢小荻冷笑,大步离开。


    他果然不该管华十二的事。


    这个满嘴没有一句实话的女人。


    太阳已升起。


    客栈前庭的饭堂也从清冷变得喧嚣。


    当娃娃找来时,看到小荻坐在角落里,桌上铺满了各式早点。


    有的已经冷掉了,有的还冒着热气。


    显然在此待了不短的时间。


    “看到师姐了吗?”


    娃娃着急问。


    谢小荻冷笑:“她去找陪葬品了。”


    “什、什么?”


    娃娃结结巴巴问。


    总觉得自己脑子坏了,否则怎么听到“陪葬品”这么离谱的一个词。


    “你脑子不好,耳朵也坏了吗,”谢小荻刻薄道,“她去找陪葬品了。”


    “对,我的确脑子不好,耳朵也不好,劳烦十四师弟体谅一下我这个普通人!”


    娃娃生气地坐下,拿了桌上最大的一个包子,咬了一大口,又飞快吐了出来。


    包子烫得她“斯哈斯哈”,急得连忙灌了一大杯凉茶。


    谢小荻几乎被她蠢笑了:


    “你——”


    “闭嘴吧,你这个欺软怕硬的臭崽子,有本事当着师姐的面再说一次!”


    娃娃吹了吹包子,小心翼翼咬了一口,包子皮薄肉多,里面还有肉汁,特!别!香!


    娃娃又拿了一个。


    当她要拿第三个的时候,谢小荻眼疾手快,抢走了大肉包的盘子,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每个咬了一口,挑衅地看着对面的娃娃。


    娃娃心里的那股无名火“噌”地冒出来。


    ——我打不过你,骂不过你,我还吃不过你吗?


    她恶狠狠盯着谢小荻,端起桌上一笼烧麦。


    狼吞虎咽往嘴里塞。


    谢小荻见状,冷笑,拿了一碟虾饺。


    双方莫名其妙拼了起来。


    便在这时,客栈外面传来很大的喧哗声——


    “起火了!”


    这声音格外嘹亮,高亢。


    许多人跑出去看热闹。


    谢小荻趁机抢了一盘卤鸡爪,狼吞虎咽往嘴里塞。


    娃娃瞪着他,拿了两个叉烧包。


    双方眼睛里燃起浓浓战意——


    绝不输给他/她!


    突然,一道白色的人影闪到二人桌前。


    有人拿走了桌上的萝卜糕。


    风卷残云往嘴里塞。


    谢小荻勃然大怒,发现那人竟是华十二。


    她以雷一般的士气、光一般的速度,往嘴里塞了四块萝卜糕,又将桌上仅有的一碟素菜一扫而空:


    “快吃,我去结账,你们东西收拾好了吗,我们要离开这里!”


    说完,一溜烟跑了。


    娃娃正咬着排骨,差点噎死。


    桌上还有三碗小馄饨。


    娃娃站起来“呼噜呼噜”往嘴里塞,撑得直翻白眼。


    对面的谢小荻已经吃完了两小碗馄饨,他已撑得走不动路,却还是硬撑着站起来,对着娃娃露出恶毒地,胜利地笑:


    “你输了。”


    “混蛋!”


    娃娃咬牙切齿。


    恨不得掀翻桌子。


    .


    片刻,华十二如闪电般回来:


    “吃好了吗?”


    “吃饱了。”


    “快走快走——”


    华十二说着,留下一道残影。


    她回房拿东西了。


    谢小荻和娃娃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他们已经撑得直不起腰了,却还要赶回房间收拾东西。


    懒散的华十二从来没有这么迅速过。


    她就像突然喝了鹿血,整个人亢奋得不可思议。


    谢小荻几乎怀疑她疯了。


    因为疯子有时候就是非常有效率。


    当娃娃和谢小荻匆匆忙忙回房间,拿着大包袱小行李,走出客栈房间。


    来到后院马厩。


    华十二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快上车!”


    她催促着。


    谢小荻和娃娃愣住了,华十二刚才动作太快,留给他们的只有一道残影,他们现在才看清她此刻的模样。


    华十二狼狈极了。


    整个人就像从炭里滚了一圈。


    身上的斩衰还有烧焦的痕迹,脚上的草鞋露出半个脚趾。


    远处的建筑烧得更旺了。


    冲天的火光和滚滚浓烟,在他们这个相隔甚远的客栈,也看得清清楚楚。


    “那火……”


    “我放的。”


    华十二淡淡道。


    突然,她笑了,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泛着异样的光泽:


    “那是青衣楼第三楼。”


    谢小荻陡然变脸,他施展轻功,跳上马车,对车外撑得晕晕乎乎,还搞不清状况的娃娃吼:


    “愣着作甚,上车!”


    娃娃被华十二拽上车。


    好撑,好难受,好想拉屎……


    娃娃一脸菜色,可当她刚上马车,还没坐瓷实,华十二已经扬起马鞭。


    “驾!”


    华十二大声。


    马车里传来谢小荻的闷吭,和娃娃的尖叫。


    “坐稳了!”


    华十二喊。


    “师姐等等!”


    ——师姐可以等,马不能等,两匹马如箭一般窜出去。


    未关好的车门一开一合,透过翻滚的布帘,谢小荻看到两个手持兵刃的男人。


    他们一个拿着长戟,一个拿着铁锤。


    看起来都像穷凶极恶之辈。


    “什么人,敢和青衣楼作对!”


    驾车的华十二纵身一跃,踩着马背弹出去。


    “噗呲——”


    “咔嚓——”


    血色蔓延,华十二御马疾驰。


    两人应声倒地。


    马蹄踩着那些人的尸体,向城外飞奔。


    不过多时,外面隐隐传来马蹄声。


    大队人马集结到一起,似要对华十二围追堵截。


    蹄声奔腾,宛如死神的号角。


    马背上是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壮汉。


    华十二笑了。


    她听到了数不清的“出现新恶魔”。


    “克福,你的身体要回来了……”


    她喃喃着。


    “娃娃,十四,看清楚了,什么叫‘杀人剑’!”


    华十二仰头大笑。


    谢小荻和娃娃从来没听过华十二如此癫狂、如此狂妄的笑声。


    二人扒着车窗,探出脑袋。


    却见华十二纵身飞出。


    她的铁铲如勾魂的锁链,冲进奔涌而来的人潮。


    澎湃的内力、磅礴的剑气。


    血花飞溅,浓烟滚滚,遍地哀嚎。


    华十二身上的白衣已经被血染透。


    她如血池里爬出来的厉鬼,无情收割着所有的拦路者。


    这一刻,没有了山,没有了树。


    没有了街道,没有了人潮。


    天地间似乎只有华十二,只有血光里厮杀的华十二。


    华十二在笑。


    她杀人时也在咳嗽,每一声咳嗽,喉咙里涌出一口血,那些血顺着她嘴角溢出。


    洁白的牙齿一片腥红。


    她的脸仿佛笼罩在一层薄雾中,看不真切。


    “师姐……”


    娃娃喃喃着。


    眼中蓄着泪。


    她仿佛看到了燃烧的华十二,她如烟花般璀璨。


    却也如烟花般转瞬即逝。


    人越来越少。


    崩溃只在一瞬间,所有人都在后退。


    有人吓疯了,有人吓跑了。


    恐惧在所有人心里蔓延。


    无数动心值入账。


    克福发出惊喜的尖叫。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鬼啊!有鬼!”


    ……


    他们当中有的是成名已久的江湖人,有的是近些年在武林迅速崛起的新秀。


    他们的名气比华十二大,资历比华十二深。


    现在,都成了华十二成名的踏脚石。


    华十二站在马车上,一手拿着铁铲,一手握着缰绳:“驾——”


    此时,再也无人敢靠近这辆马车。


    所有目送她离开。


    宛如目送死神的灵车。


    .


    两匹马行了一个时辰。


    速度逐渐慢下来。


    华十二看到一条小溪。


    停下车,牵着马到溪流边歇息。


    她身上的斩衰已经被血浸透,表面已经有些凝固。


    华十二脱下外衣,放在溪水边清洗。


    在外衣下水的一瞬间,溪水被染红了。


    娃娃和谢小荻先后下车。


    谢小荻神色复杂地看着华十二:


    “你是华山弟子。”


    华十二的剑很快,她有自己的剑,自己的招式。


    一直以来,谢小荻都看不出华十二的师门。


    但刚才,他看到了华山剑法。


    尽管只有一招。


    但那一招出自华山派不传之秘“清风十三式”中第八式“风动千铃”。


    很难想象,华十二居然出身华山那样的名门正派。


    谢小荻一度认为,她来自西域魔教,或者是哪个武林老怪的关门弟子。


    “不错,我是华山派弟子。”


    华十二说。


    “你不是枯梅的弟子。”


    “不错,我不是枯梅的弟子。”


    ……


    华十二洗干净衣服。


    拧了拧,用内力将衣烘干,重新穿在身上。


    娃娃捂着肚子,跑到华十二耳边说着什么。


    谢小荻见她捂着弟子,突然觉得自己肚子也有些不舒服。


    ……他想去茅房。


    这荒郊野岭,没有茅房,又处处是茅房。


    娃娃和小荻一左一右,向两头跑去。


    华十二看着马车。


    不一会儿,娃娃捂着肚子从树林里出来:


    “师姐……我、我有些不舒服。”


    华十二了然:“我包袱里有个红色的长盒子,里面有新的月事带。”


    娃娃脸红了,嗫嚅着应着,爬上马车,去马车翻找东西。


    很快匆匆下车,又向树林里跑去。


    当她离开后,谢小荻回来了。


    他到溪水边净手。


    看到娃娃抱着衣服回来。


    “你拉裤子了?”


    他脱口而出。


    娃娃变了脸:“你才拉裤子了,你吃屎了!”


    “吃的和你一样!”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


    华十二忍不住翻白眼。


    “闭嘴,别吵了,十四,滚车上去!”


    “她呢?!”


    “她待会儿也滚。”


    谢小荻满意了,迈着大长腿上车。


    娃娃抱着裤子,仍然站在原地。


    “衣服给我,洗手上车。”华十二说。


    “不用,我、我自己来。”


    娃娃脸红了。


    哪有让别人洗的道理。


    华十二从她怀里抢过衣服,将她推到溪水边:“洗手!”


    待娃娃上车,谢小荻看到她两手空空,嘲笑:


    “还说不是拉裤子了——”


    他说着,突然想到什么,撩开车窗布,对溪边洗衣服的华十二吼:


    “华十二,你居然帮她洗衣服!凭什么?!”


    克福在华十二脑子里大笑。


    连华十二也想跟着笑了。


    “你鬼叫什么,”娃娃生气道,“凭我们都是女的,凭你入门晚,凭你是个连拜师礼都没行过的野师弟!”


    “……你行过拜师礼?”谢小荻突然问。


    “怎么没行过,我还给师父敬过茶。”


    娃娃得意道。


    谢小荻阴着脸,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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