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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人鱼(十四)

    世界纷纷扰扰,某条鱼(被迫)沉迷养崽。


    人生短短二十年,喻以笙没有谈过恋爱,更没当过爹。


    但有一句话,他还是听过的:


    ‘原生家庭的痛要用一生来治愈!’


    喻以笙自己的痛到现在也没治好,不愿让小鱼苗遭遇同样的事情。


    鱼苗们成长速度特别快,短短十天就从两个巴掌大的小东西,变成两个半巴掌大的小东西。


    长得最快那条,似乎患有分离焦虑,比缪斯还要黏鱼。睡醒之后见不到爹咪,她就一边在窝里拱来拱去一边大声嘤嘤嘤。


    喻以笙叫她大红。


    稍小那只性格就安静得多,总是缩在喻以笙尾鳍旁边蜷成一团,透过珊瑚城堡缝隙观察缤纷多彩的海底世界。


    喻以笙叫他二红。


    最小那条像泰迪似的,精神头特别足。即使还没学会换气和摆尾,丝毫不影响她翻滚跳跃,卯足劲儿到处撒欢。


    喻以笙叫她小红。


    ——取名水平非常原始。


    三只红红死缠烂打、软磨硬泡标记了喻以笙当爹。


    但他们本来就有自己的亲爹。


    被宿敌抢走‘爹咪之位’的大炽尾人鱼,纵然内心充满委屈愤懑,依旧尽职尽责履行父亲的职责。


    每天叼着最美味的鱼虾投喂鱼苗们,一有时间就帮小小鱼按摩指缝的鱼蹼。


    喻以笙这才知道,炽尾人鱼的手掌之所以灵活还可以握拳,完全得益于亲鱼从小就帮他们按揉,让半透明蹼变得柔软又有延展性。


    已经错过最佳发育期的喻以笙,学着他们的方式,用左手指撑开右手的指缝,尽量让蹼膜变得柔韧舒展。


    结果因为操之过急,不得章法,导致蹼膜再次撕裂了。


    “呜。”流血了。


    喻以笙缩回手,检查自己的伤口。


    虽然蹼膜限制手掌的灵活度,但这个结构能够让人鱼自如划水。如果受了伤,在海底生活必然受到影响。


    他正打算为自己吟诵,治好指缝的伤口。


    三条互相打闹嬉戏、兴致勃勃玩‘推手手’游戏的小小鱼苗,突然嗅到血腥味,吭哧吭哧爬到喻以笙身边。


    “嘤嘤!”爹咪!


    “嘤嘤嘤!”受伤啦!


    鱼苗们急得一脸担忧,手尾无措。


    电光火石间,整天到处乱窜的小红突然想起来:上次看到爹咪用叫声,替打猎受伤的干奶奶(缪斯)治疗,然后干奶奶就好啦~


    既然爹咪的叫唤可以治疗伤口,自己模仿爹咪的叫声,应该也可以吧!


    小红信心满满,深深吸了一口气腮帮子鼓成河豚,对着伤口疯狂‘嘤嘤嘤’。


    另外两条小鱼见状,竟然猜到小红在想什么,也把自己憋着河豚,对着伤口大声嘤嘤。


    本想替自己治疗的喻以笙,见三只红红那么起劲,干脆把手掌伸过去。像缪斯和帕尔欧引导自己那样,轻声引导红红们。


    “呜嘤。”不能光嘤。


    “呜嘤嘤。”要想着‘好起来吧’才行。


    炽尾人鱼和人鱼本属同源,三只红红一出生就跟着喻以笙,大概能听懂他的意思。


    再加上,他们由衷希望爹咪快点好起来!!!


    红红团嘤得越来越卖力,终于,伤口以缓慢却能够察觉的速度愈合。


    喻以笙蜷了下手指,确认血已经止住了,挨个摸摸三只红红的头发。


    其实这么点儿伤口,喻以笙自己嘤一声就能治好。


    可红红们还是小鱼苗呢,先表扬一下吧!


    “……嘶?”


    洛茵叼着猎物归来,恰好看到这一幕,惊得连猎物飘走都顾不得捡。


    鱼苗诞生后,她肩负一族公主的使命,昼昼在周围巡逻。


    所以很确定三条鱼苗绝对是炽尾人鱼的崽,绝对没有被换过!


    炽尾人鱼叫声粗粝、喑哑、难听,顶多只有震慑猎物的作用。


    难道说劣等人鱼,也配有治愈的能力吗?!


    “嗷嗷!”


    绿毛嗅到洛茵的味道,扭着条大尾巴游过来。


    这条活了三百多年没开过窍、本该孤寡终老的钢铁男鱼,似乎被洛茵那滴血泪唤醒了。


    最近既不随时发疯,也不到处撒欢,逮到机会就对洛茵大献殷勤,妄想成为公主的赘婿。


    只可惜追错了鱼,抛媚眼给瞎子看。


    洛茵打心底认为,炽尾人鱼和晨昏带人鱼是两个不同的物种。


    就算因为这场邂逅,往后不再单方面仇视,也不可能跟昔日的宿敌成为伴侣。


    ……何况还是条绿毛。


    红配绿,生下的崽该是什么配色?


    缓了整整五分钟,洛茵才从错愕中回过神,刚到叼来的猎物已经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喻以笙听到动静,探出脑袋查看情况,发现洛茵两手空空愣在那儿。


    永昼区常年高温,月海豚每天除了中暑还是中暑,无法配合小人鱼捕猎。


    缪斯身体虚弱、绿毛忙着开屏、掠魂鲸的食谱与人鱼相差太远。


    喻以笙带崽期间,主要由洛茵负责投喂。


    “呜嘤?”


    喻以笙懵懵看向公主:你家育儿保姆不管饭?


    “嘶嘶!”


    洛茵一整个尬住,忙解释自己弄丢了猎物,现在就去重新捕猎。


    喻以笙听说她要去捕猎,立刻从珊瑚城堡钻出来。


    “呜嘤!”我也去!


    红红们已经半个月大,度过新生期,不需要大鱼时时刻刻守着。


    喻以笙窝了那么久,耐性早就耗得七七八八。


    他可没忘记,自己千里迢迢游到永昼区,是为了锻炼身体补充营养,让自己快点强大起来。


    相处了半个多月,洛茵依然无法准确理解小人鱼的话。


    但同为人鱼,她能够get对方的情绪。


    觉察到喻以笙情绪很高,洛茵立刻召唤同族,决定带着救命恩鱼干一票大的!


    “嘶嘶!”


    走吧!


    洛茵带着喻以笙游出老远,一路来到高温区附近,海水温度又上涨了十几度。


    炽尾人鱼选择在水温更高的区域生活,并非因为鱼均受虐狂喜欢被煮。


    高温区环境恶劣,如同太上老君的炼丹炉。


    因此,在这种环境下被炼出来的‘丹’,个个不是凡品。


    赤色鱼影游在最前面开路,越接近炙热中央,因高温蒸发的海水变得越粘稠。


    靠近陆地的浅水区,甚至变成半流体的高温泥潭。


    炽尾人鱼世世代代生活在此,早已经适应泥潭环境,毫不犹豫扎进泥潭。


    洛茵回过神,见白白净净的小人鱼跟在后面游过来,远远朝他‘嘶’了几声。


    “嘶。”别过来。


    “嘶嘶。”交给我们这群劣等人鱼足够了。


    小人鱼细皮嫩肉,万一被高温侵蚀皮肤、被岸边草木灰熏坏嗓子就糟了。


    “呜嘤?”劣等人鱼?


    喻以笙又确认一次,发现洛茵的确把自己的种族称为‘劣等人鱼’。


    他眨眨眼,仔细打量炽尾人鱼们精悍的身形、强健的体魄、还有在极炎之地依然能自由活动的能力。


    “呜嘤。”你们很厉害。


    喻以笙认真告诉她。


    担心洛茵他们听不懂,喻以笙用手比划。


    先指了指洛茵,然后张开双臂围城一个大大的圆,努力传递‘大’的意思。


    你们。


    强大!


    在喻以笙看来,炽尾人鱼跟自己的种族并没有优劣之分。


    所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他们是战胜永昼区极端气候的强者!


    “嘶。”拿你没办法。


    相比于晨昏带人鱼,炽尾人鱼更擅长使用‘手臂’,也经常有小鱼用这种方式向大鱼撒娇。


    洛茵没有‘手语’的概念,以为喻以笙展开双臂也是为了撒娇,便折回去展开双臂紧紧抱住他。


    “嘶嘶。”真会撒娇,你果然还是条小鱼呢。


    难得流露真情实感的喻以笙:“……”


    把我的感情还回来。


    永昼区本来就热,能根据周围气候调节体温的人鱼,身体像火炉似的。


    喻以笙被抱了一会儿,热得伸出舌头吐气,才发现自己没有汗腺无法散热。


    “呜嘤。”如果像人一样就好了。


    嘤完,喻以笙才意识到:


    如果像人一样,身处平均气温一百多度的永昼区,早就热死啦!


    .


    “贾博士请放心,这套防护服采用特殊材料制成,能够抵抗最高八百度的高温。”


    “那就好。”贾博士穿好防护服,隔着屏幕看见星舰外一片骄阳,烦躁地皱起眉,“幻光星这么大,找一条人鱼本来就费劲,偏偏最重要的监测仪还被那只畜牲弄丢了!”


    蹲在隔离区舔爪子的袖虎,骄傲地斜了坏人一眼。


    “咪呜!”活该!


    助手赔着小心提议,“既然找不到,我们干脆返航……”


    “返航?你知道我做了多少准备,抱着多大期望来到幻光星的?怎么能随便返航!”贾博士断然拒绝,唇角扬起冷笑,“就算没有探测仪,我也有办法把他引出来!”


    “什么办法?”


    “你们知道吗?人鱼之间有共鸣,发现同类就会主动靠过来。”


    听完贾博士的话,几个人面面相觑。


    即使人鱼之间有共鸣,他们去哪里找另一条正常的人鱼?


    贾博士早就料到他们的反应,关闭隔离区的激光围栏,按下开关从里面滑出一个大箱子。


    袖虎吓了一跳,探着猫猫头朝铁箱里面张望。


    隔着透明盖,它看到箱子里静静躺着一条浑身苍白、眉眼却依旧鲜活的人鱼。


    “这是……始祖人鱼?”


    “他在永生人鱼馆展出了几十万年,早就死透了,怎么可能把人鱼吸引过来?”


    “谁说他死了?”贾博士冷笑着说,“这些年来,研究团队一直利用始祖人鱼进行永生实验。抓到这条鱼之后,立刻把他的精神意识通过载体保存,然后把活人鱼的器官换给他,后来又通过克隆技术制作新器官给他。”


    贾博士走到水棺前,隔着玻璃抚摸人鱼的脸。


    “他看起来死了,但身体一直保持运作。如果这次能顺利抓到小鱼,我就可以利用他和始祖人鱼的细胞,克隆出纯净人鱼。”贾博士语气傲慢,如同施恩般高高在上,“人鱼族应该感谢我用他们做实验,给了这个物种第二次生机。”


    “咪呜!”虎大王出击!!!


    隔离在旁边的袖虎,听不懂他的罗里吧嗦,逮住机会飞扑过去咬住上次咬过的地方。


    “操!又是在这个畜牲!”贾博士疼得缩回手,想要关起隔离围栏,行动敏捷的袖虎已经逃出隔离区。


    星舰内其他人来不及反应,瞬间乱成一团。


    混乱中,不知道谁打开星舰舱门。


    机灵的虎大王立刻趁乱溜出去,撒开爪爪向着太阳一路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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