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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当方镜麒嗓音微颤地询问, 这些饭菜出自谁之手时,姜母完全没有注意到方镜麒几乎处于失控边缘,如实地回答道:“都是小谢做的。”

    姜父甚至还在旁边补充了一句:“也就是我女婿。”

    老夫妻俩一唱一和, 回答了方镜麒的问题。

    可这真相却直接将方镜麒打入了冰窟,让他从头冷到脚,一时间浑身僵直, 从心底泛着寒意。

    方镜麒怔怔地坐在餐桌前, 手里的筷子还夹着菜,面上是一片茫然的空白。

    他刚才尝过了这些菜, 都是熟悉的味道。

    姜以柔之前每天给他送的饭,就是这个味道,几乎算是他刻入骨髓的回忆。

    他一直以为, 那些饭菜都是姜以柔亲手做的, 里面盛满了她的温柔与关心。

    他甚至为只有自己吃过姜以柔亲手做的饭菜,而一度洋洋自得。

    结果现在告诉他,他视如珍宝、每次都吃得一滴不剩的饭菜……

    都是那个叫谢凛的家伙做的?!!!

    方镜麒左手一抖,筷子上的菜瞬间落到了桌面上。

    他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目眦欲裂地瞪着面前的饭菜, 狭长的凤眸漫上疯狂的猩红,犹如被激怒的野兽,浑身逸散着骇人的戾气。

    下一秒, 方镜麒猛地起身,他剧烈的动作一下带翻了椅子, 木椅砸地发出巨大的沉重闷响。

    方镜麒眼前一阵阵发黑, 甚至身形都有些不稳,两手按在木桌上,手背暴起隐忍的青筋。

    他浑身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弦, 仿佛随时会彻底崩溃。他垂头站着,胸膛剧烈地起伏,粗重的喘息声清晰地在房间里回荡。

    犹如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发狂困兽。

    方镜麒本来脾气就火爆,此时得知自己被耍的真相,更是犹如火山爆发,脸色极其骇人。

    老两口被他骇人的状态吓了一跳。姜父颤巍巍地搂住姜母,硬着头皮护在老妻身前,满脸惊恐地看着这个浑身煞气的少年。

    明明是个跟他们外孙女一样大的孩子,可这小伙子也……太可怕了!

    关键是,他们完全不知道哪里惹到了这小煞星。

    方镜麒缓缓抬眸,死死盯住两个老人,狭长的凤眸中拉满了血丝,狰狞而疯狂。

    老两口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无措地低下头,完全不敢跟他对视,只能瑟瑟发抖地报团取暖。

    方镜麒扯了扯唇角,那笑容却带着股令人胆寒的煞意。他薄唇微启,干涩的喉咙中挤出几个字,宛若魔鬼的低语,充满威胁意味:

    “叫姜以柔回来。”

    “我要见她。”

    姜父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无措地磕绊道:“这……我们也联系不上小柔啊!”

    姜父嘴上说得很无奈,实则心里打定了主意——

    哪怕能联系上闺女,他也只会严厉提醒她,千万别回来!

    这小伙子太吓人了,一看就情绪不稳定,闺女要是真的见了他,万一被他发疯伤到了怎么办?

    方镜麒额角青筋直跳,怒声吼道:“别他妈糊弄我!告诉我她到底在哪儿……”

    他话音未落,门口处突然传来开锁的声音。

    屋内的三个人精神一震,纷纷朝门口处望去。

    姜父姜母一脸焦急与担忧,担心女儿会受到伤害。

    方镜麒则目光幽幽地死死盯着门口,像一只盯住猎物的狼崽儿,狭长的凤眸中燃着灼灼烈火。

    方镜麒长腿一迈,气势汹汹地往门口走去。

    他眼神死死盯着大门,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一定要抓住姜以柔,然后问个清楚明白——

    这么长时间以来,是不是都在拿他当狗耍!

    很快,大门开启,然而出现门口的人并不是姜以柔,而是一道修长健壮的身影。

    谢凛熟练地开门,一步踏进屋内,他剑眉紧蹙,面上难得带着几分担忧。

    刚才方镜麒撞翻椅子的时候,那一系列巨大的动静自然惊扰了楼下的他和姜以柔。

    当时两人正在缠绵,听到动静后立刻就没心情继续了,都担心是楼上的姜父姜母出了什么意外。

    姜以柔挣扎着想起床,最后却又无力倒了回去。

    她不由得轻咬着红唇,含嗔带怨地瞪着谢凛。她眼眶红肿,趴伏在床上的模样简直是勾人心魄的妖精,让人恨不得死在她手里也甘愿。

    谢凛幽沉的眸子盯着她,喉结微滚,很轻易地被她一个眼神撩动了□□。

    最终他还是强忍住了,快速起床穿上了衣物。

    他俯身按住姜以柔的后脑,安抚般在她唇上亲了一口,低声道:“别担心,我上去看看。”

    姜以柔抬腿踹了他一脚,没好气地说道:“快滚!”

    她嗓音沙哑,虽不如平日清脆婉转,却别有一番诱人的风情。

    谢凛顺势抓住她的脚,不顾姜以柔的挣扎,下意识地揉捏了几下。那柔腻细滑的触感让他心中一荡。

    他俯身又在她额间落下一个吻,低声嘱咐道:“等我回来。”

    姜以柔有点受不了他那有皮肤饥渴症般的黏糊,不耐烦地往被子里缩了缩。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对谢凛来说就像一道可口的食物,哪里都能舔咬一番。

    他简直就像条占有欲十足的狗,每次都弄得她浑身都是他的口水,像是在标记自己的所有物。

    姜以柔实在怕了他那股疯劲儿,整个人埋进被子里,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谢凛静静地看着她,唇边勾起一个极淡的笑意。

    在经过一通“宣泄”后,谢凛刚才被挑起的怒气显然消散了不少。

    他起身离开,轻轻地关上了房门,直奔楼上姜家而去。

    于是就有了此刻的场景。

    谢凛和方镜麒在姜家玄关处面对面站着,彼此都有一瞬间的惊讶,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对方。

    方镜麒最先反应过来。

    他死死盯着谢凛那张可恶的脸,垂在身侧的左手捏得咔咔作响,脖颈处都暴起了青筋。

    这一瞬间,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方镜麒没有丝毫犹豫,挥着拳头便冲了上去。那眼眸猩红的模样像只被激怒的野兽,露出狰狞的獠牙。

    而谢凛一看到这位大少爷,同样厌恶地皱起眉头。当他的视线越过方镜麒,看到客厅里的一片狼藉时,更是面色骤冷。

    他冷哼一声,抬臂挡住方镜麒挥过来的拳头,然后一拳回敬了过去。

    方镜麒毕竟年少,还断了一只手臂,几乎是瞬间就落了下风。

    当然,哪怕他没有受伤,恐怕也敌不过专业拳手出身的谢凛。

    谢凛面无表情,一身煞气,狠狠一拳挥出。

    拳头落在方镜麒的脸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听着就让人心惊胆战。

    方镜麒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脸颊立刻就肿了起来。

    他缓缓抬起头,阴鸷的眸光死死钉住谢凛,不见半分惧意,像只伺机而动的狼崽子,有种随时会扑上去咬断喉咙的狠劲儿。

    谢凛漫不经心地活动了下手腕,冷冷地睨着这个讨人厌的小子。

    他早就想揍他了,只是之前碍于姜以柔,没有机会动手而已。

    谢凛挑了挑眉梢,淡淡地扔下一句,“废物。”

    这充满蔑视意味的话瞬间激得方镜麒胸膛起伏。他随手抹去嘴角的鲜血,再次冲了过去。

    方镜麒眸光赤红,但手上的动作却很有章法。

    谢凛跟他对了几招,眼里闪过些许意外。

    方镜麒大概是经过系统性训练的,身手竟然还不错,只可惜对于谢凛来说,不太够看。

    很快,谢凛便将方镜麒死死按在了地上。

    谢凛的膝盖顶着方镜麒的脊背,又按住了他唯一完好的左手,将他控制得动弹不得。

    方镜麒喘着粗气,红着眼睛在地上挣扎,一副不服输的模样,嘴里还不断咒骂着。

    谢凛居高临下地睨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眸光一寒,抵住他脊柱的膝盖缓缓用力——

    再进几寸,他能直接将人废掉。

    方镜麒疼得脸色一白,却依旧死死咬着牙关不肯认输。

    那双狭长的凤眸始终愤怒地燃烧着,瞪向谢凛时蕴着倔强又执拗的冷意。

    这股子绝不低头的倔劲儿,是方大少没错了。

    这时,姜父姜母颤巍巍地上前劝架了,“别打了,别打了……”

    “小谢,快放开他吧,别给人孩子打坏了……”

    姜父姜母是谨小慎微讨生活的小老百姓,平日里最怕惹事,不管遇到什么都想着息事宁人。

    这小伙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万一把人打坏了,那肯定会惹上麻烦的!老两口心里急的不行。

    谢凛的力道没有松开半分,依旧用膝盖死死压制着不断挣扎的方镜麒。

    他头也不回地吩咐姜父姜母,道:“叔叔阿姨,你们离远点。”

    听到谢凛跟姜父姜母之间的熟稔,方镜麒立刻又想起来,这个男人是他们认定的女婿。

    他的妒火瞬间被点燃,方镜麒紧咬牙关,又开始猛地挣动起来,力气大得连谢凛都皱了皱眉。

    就在场面越发混乱时,大门再度被打开了——

    这次出现的,正是方镜麒心心念念的姜以柔。

    姜以柔呆立在门口,不敢置信地看了眼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个男人,不由得怒声质问道:

    “你们在做什么?!”

    方镜麒瞬间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向她。

    第72章

    门口, 姜以柔俏生生地站着。

    姜以柔原本想躺在床上等谢凛回来,结果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反而听到楼上一直传来摔摔打打的动静。

    所以她最后还是艰难地起了床, 上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姜以柔穿了一条长裙,外面还穿了件外套,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但那头微微散乱的长发还是让她显出几分狼狈。

    她就这么安静地站在门口, 却仿佛瞬间夺去了这世间所有的光彩,什么都抵不过那张如梦似幻的容颜。

    如同天上高悬的明月, 让人忍不住如飞蛾扑火般追逐,却可望而不可及。

    方镜麒仍被牢牢地按在地上,可他哪怕忍着痛, 也要艰难地抬头朝姜以柔看去。

    他痴痴地看着姜以柔, 总觉得此时见到她,心跳格外的快。

    姜以柔眼尾泛红,本就潋滟的眸子漾着勾人的媚意,花瓣一样的红唇肿得厉害, 那精致的唇珠更像是被蹂躏过, 显得分外可怜。

    比起平日里那个温柔矜持的姜以柔,此时的她眼角眉梢都泛着浓浓的春意。这无意识散发的诱人足以让人疯狂。

    方镜麒年少不知事,看不出来姜以柔这副状态意味着什么。

    他只知道, 在看到姜以柔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脏就不属于自己了。

    方镜麒咬了咬牙, 暗恨自己不争气。

    明明刚才还恨不得一口咬死她, 还在心里发誓一定要给这个胆敢耍他的女人一点颜色看看,可现在亲眼见到她了,方镜麒却无力地发现——

    他不再想着质问她、责怪她, 脑海里只充斥着一个念头:

    他只想紧紧地抱住她,谁都别想抢走。

    方镜麒终于意识到,他根本无法对姜以柔狠下心来。

    他算是彻底栽了。

    “姜以柔……”方镜麒直勾勾地盯着她,努力地想往她那里挣扎,一双凤眸中燃着惊人的火。

    谢凛面无表情地睨着他,看他那副紧盯着姜以柔的模样,有些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他觉得手有点痒,想把那对招子挖出来。

    谢凛眸色一深,手上默默地加重了力气,方镜麒顿时一声闷哼,痛得冷汗直冒。

    他终于不再看姜以柔了,转而愤怒地瞪视着谢凛,喝道:“放开我!”

    哪怕到了这种地步,方大少也从未想过低头认输。

    姜以柔看了眼方镜麒,很快便随意地移开了视线。

    她慢慢挪动脚步,尽量让自己的走路姿势显得自然。

    在她缓缓走近时,方镜麒难得安静了,紧紧盯着她,然而,姜以柔只是目不斜视地越过了他,径直走向了客厅。

    她先冲着姜父姜母关心地问道:“你们没事吧?”

    姜父姜母连连摇头,说道:“没事,我们都没事。”

    姜母抓住姜以柔的手臂,急声劝道:“小柔,你快让小谢住手吧,那还是个孩子呢,再打要出事了……”

    姜以柔笑着安抚他们几句,然后半是哄劝半是强硬地让他们进了卧室,并嘱咐他们别出来掺和这件事。

    安顿好两个老人后,姜以柔的目光扫过侧翻在地的木椅,然后才回头望向一身狼狈的方镜麒,纤秀的眉瞬间皱起。

    她忍不住瞪了眼方镜麒,不悦地质问道:“你在闹什么?”

    姜以柔现在只想好好睡觉,方镜麒却偏偏扰得她不得安生。哪怕这位大少爷是她的重要提款机,姜以柔现在也很难对他有好脸色。

    方镜麒清晰地捕捉到了她眼神中的不耐,顿时心中一阵刺痛。

    想起这一天里接连受到的冲击,他愤怒得眼睛通红,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他额角青筋直跳,颤声质问道:“姜以柔你实话告诉我,之前你给我送的饭,是不是全都是这个男的做的?”

    “你敢骗我?!”方镜麒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姜以柔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这件事会被方镜麒发现。

    但……发现就发现了呗,他又能如何呢?

    姜以柔面色平静,不见丝毫心虚,理直气壮地说道:“反正我看你吃得挺开心的,谁做的饭重要吗?”

    方镜麒一愣,等反应过来后,差点被姜以柔的无赖气得吐血。

    他忍不住像条鱼似的奋力挣动起来,凤眸赤红,怒吼道:“我以为是你做的,才会全吃干净的!早知道……本少爷才不会吃那么难吃的东西呢!”

    谢凛眸光凉淡,轻嗤一声道:“我亲手做的饭,也不想被狗吃了。”

    其实这件事,不光方镜麒一肚子火气,谢凛同样很不爽。

    当初刚知道他亲手做的饭,全被姜以柔拿去给这小子吃了的时候,他的愤怒和心痛绝不亚于此时的方镜麒。

    只能说……风水轮流转。

    现在轮到他冷眼旁观这位大少爷的笑话了。

    姜以柔垂眸看着方镜麒,少年嘴角带血,一张英俊的脸庞格外狼狈,那双狠狠瞪着她的漂亮凤眸里,有怒火也有委屈。

    这个年纪的他介于男人和少年之间,有种飞扬夺目的少年意气。而他本就长得俊美出挑,此时脸上带伤被狠狠压在地上,竟有种令人心痒的战损美。

    他那双漂亮的凤眸又格外倔强,仿佛燃着永不熄灭的光,被这样一双好看的眼睛灼灼注视着,很难不动容。

    不得不说,方镜麒这个性烈如火的少年,跟隐忍强势的谢凛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姜以柔静静地注视着他,眸光不自觉微微一闪。

    她又不由得看向方镜麒打了石膏的右手,这小子当初为了救她女儿,差点连命都丢了。

    虽说他脾气很差,但这一腔的赤诚也着实烫人。

    看着方镜麒隐忍愤怒的眼神,以及他满身的狼狈,姜以柔终究是心软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冲谢凛说道:“放开他吧。”

    谢凛抿了抿唇,冷着脸没有动作,姜以柔只好拖长了音调,柔软地又喊了他一声,“谢凛!”

    这一嗓子百转千回,喊得人心都酥了。

    片刻后,谢凛终于松开了对方镜麒的桎梏。

    他连看都没看地上的方镜麒一眼,径直走到了姜以柔身侧,像个沉默守护的骑士。

    方镜麒粗喘两声,用左手撑着地,缓了好半天,才艰难地站了起来。

    方镜麒踉踉跄跄地走到姜以柔面前,伸出左手便想要抓他,却被谢凛一把攥住了手腕。

    谢凛眸色阴沉地盯着他,寒声警告道:“再敢往前一步,你这只手也别想要了。”

    方镜麒似乎永远不知道“怕”字怎么写,恶狠狠地瞪了谢凛一眼,粗声粗气地吼道:“闭嘴!这是我跟她的事,跟你没关系!”

    谢凛眼神一冷,握着他腕子的手缓缓收紧。

    姜以柔连忙按住谢凛的手臂,示意他冷静。

    好不容易稳住了两个易燃易爆炸的男人,姜以柔转头对方镜麒笑了笑,温声道:“方同学,关于饭菜的事,我确实骗了你,很抱歉。”

    方镜麒死死盯着她,嘲讽地勾了勾唇角,“嘴上的道歉不值钱。”

    姜以柔可不会惯着他,当即挑了挑眉梢,笑道:“哦,那我就不道歉了。”

    不稀罕嘴上的道歉是吧?那连嘴头的道歉也没有了。

    姜以柔轻扬下颌,点了点不远处倒地的椅子,随意地笑了笑,“正好你弄坏了我家的椅子,我们算是扯清了。”

    方镜麒眼睛一瞪,暴怒道:“屁的扯清了,姜以柔,你欠我的根本还不清!”

    骗他,耍他,戏弄他,一想起她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中的那些事,方镜麒简直恨得牙根痒痒。

    方镜麒死死盯着她,慢慢的,眼尾处竟然漫上些红意,那双漂亮的凤眸中隐约泛起湿润。

    刚才还张牙舞爪的嚣张大少爷,此刻竟显出几分脆弱的委屈。

    “姜以柔……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方镜麒咬着牙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他是真的很难过。

    他这段时间被迫呆在医院,每天都很无聊,伤口还会时不时发痛,这么煎熬的日子里,他是想着姜以柔对他的“好”才熬下去的。

    至少每次,想到她会亲手为自己做饭,他就不觉得手臂痛了,更不后悔为救她女儿断了只手。

    方镜麒呼吸不稳,嗓音中也带着几分沙哑的颤意:“姜以柔,只要是为了你,别说是断条手臂了,哪怕是丢了命,我也心甘情愿!但是你……”

    “你至于连顿饭都要骗我、敷衍我吗?!”方镜麒说着说着,终于控制不住地大吼出声,语气里甚至带了几分哽咽。

    听着方镜麒字字泣血的控诉,姜以柔一时间沉默了。

    她默默地盯着少年打了石膏的手臂,不期然想起那天坠马事件后,她去医院看望方镜麒。

    当时的方镜麒面色惨白,痛得一头白毛都被冷汗浸透了,那恐怕是这位金尊玉贵的大少爷一生中受的最大的苦楚。

    但方镜麒在她面前没有喊过一声痛,仍旧张扬的、傲气的。

    他这么倔,这么爱硬撑,反倒让她差点忘了,手臂硬生生折断该有多痛。

    他救了她女儿的命,甚至等于间接救了她的命,但他唯一“挟恩图报”的要求,也不过是想吃她亲手做的饭而已。

    姜以柔眼神复杂地盯着他,良久,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神情缓和了些许,温声询问道:“那你想要我怎么道歉?”

    旁边,谢凛的心骤然沉了下去。

    他一直关注着姜以柔的表情,眼睁睁看着她因为那小子几句装可怜的话,而软化了态度。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谢凛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捏紧,望向方镜麒的眸光中带着幽暗的冷意。

    面对姜以柔终于软和下来的态度,方镜麒深呼吸几次,似是在平复心绪。他冷冷地瞥了眼那个叫谢凛的男人,凤眸微沉,面上闪过浓重的不甘。

    他几乎想都没想,带着些赌气的意味说道:“你让我亲一下!”

    姜以柔:“……”

    谢凛面色骤冷,微微眯起眸子睨向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子,攥着拳头就要上前。

    姜以柔还没来得及阻拦,大门突然再一次被敲响了。

    姜以柔刚进门的时候压根没关门,此时便高喊了声“请进”。

    有人推门而入。

    来人西装革履,身形修长,处处透着股清贵矜持,沉稳内敛如同温玉一般,正是方镜麒的叔叔——方隐年。

    姜以柔看着方隐年,不由得松了口气,立刻说道:“你终于来了,赶紧把你侄子领走吧。”

    她实在有点搞不定这个混世魔王了。

    一开始看到方镜麒的时候,姜以柔就给方隐年发了消息,只是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

    方镜麒转过身,愣愣地看着门口处的方隐年,然后瞬间爆炸了。

    “姜以柔,你叫他来做什么?!”方镜麒瞠目欲裂。

    妈的,他都差点把方隐年也喜欢姜以柔的事儿忘记了,现在却偏偏要提醒他。

    方镜麒垂在身侧的左手死死捏紧,凤眸里拉满了血丝,整个人就像是一张绷到极致的弓弦,随时可能崩溃。

    第73章

    方镜麒从天台上愤然离去后, 方隐年其实一直暗中跟着他,一路跟到了姜以柔家楼下。

    他坐在车里,仰头静静地看着姜以柔家的窗户。

    那一刻,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似乎再也没有立场去阻碍侄子追求爱情。毕竟,他也可耻地动心了,又凭什么再说姜以柔配不上镜麒呢?

    那……如果镜麒真的追到了她, 他难道该送上祝福吗?

    方隐年缓缓闭上眼睛, 唇角漫开一个有些苦涩的弧度。

    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攫住,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直到他接到了来自姜以柔的信息。

    姜以柔让他赶紧来带方镜麒回去。

    方隐年心头一跳, 不自觉攥紧了手机,用力到指节泛白,几乎将手机捏碎。

    很显然, 这意味着姜以柔拒绝了方镜麒。

    他面色沉凝, 抿着唇久久未语,狭长的凤眸中是急剧变幻的复杂情绪,最后化成一片苍凉的荒芜。

    方隐年垂首揉了揉眉心,浑身都笼罩着一股低气压。

    意识到姜以柔拒绝了镜麒的一瞬间, 他心里竟觉得庆幸。

    他怎么能如此无耻?

    这一瞬间, 方隐年清晰地窥见了自己心里的阴暗。他曾经坚守的底线,似乎在见过那个美艳如妖的女人后,就被无情地碾碎。

    他感觉得到, 他在一刻不停地坠向深渊。

    方隐年微微躬起身,胸膛急剧起伏着, 仿佛每一次呼吸都拉扯着刻骨的痛意。

    他缓缓收紧双手, 手背上迸出隐忍的青筋,眸色幽深不见底。

    他还能忍多久呢?

    方隐年不愿深想。

    车子的前排,苏正担忧地透过后视镜瞄着自家老板, 见他脸色如此难看,还是忍不住担心地问道:“方总,您没事吧?”

    方隐年缓缓睁开眼睛,那双凤眸依旧沉静而深邃,将他所有翻涌的挣扎统统藏入深处。

    方隐年没有回答苏正的关心,只开门下了车,径直往姜以柔家里走去。

    然后便有了现在这混乱的一幕。

    方隐年站在姜家门口,眼神不受控制地落到姜以柔身上,她依旧很美,此刻的她更多了几分撩人的媚意,如同沾了雨露的玫瑰,更加娇艳欲滴。

    她正被那个叫谢凛的男人搂在怀中,柔弱得勾人采撷。

    方隐年立刻想到了不久前的那通电话。

    她吩咐他去学校跑腿处理女儿的事情,自己倒是跟别的男人寻欢作乐……

    想到那些不堪入耳的动静,方隐年眸色骤然暗沉下来,可与此同时,他的喉结却也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下。

    方隐年深吸一口气,开口时嗓音有些紧绷,哑声道:“镜麒,跟我回去吧。”

    方镜麒像只发怒的狮子,猛地回头冲方隐年吼道:“滚!别来管我!”

    在方镜麒回身怒吼的一瞬间,方隐年瞳孔骤缩——他看清了侄子脸上青紫的伤痕,十分触目惊心。

    方隐年瞬间沉了脸,他快步走上前,抬手便要检查他脸上的伤势,却被方镜麒一扭头避开。

    方镜麒拧眉瞪着他,态度极其恶劣,“你少来假惺惺!”

    方隐年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别闹了,镜麒,先去医院。”

    他望向方镜麒的右臂,石膏上都沾了灰尘,绷带也蹭的歪歪扭扭,很难不让他担心。

    方隐年随即沉着脸望向那个叫谢凛的男人,眼神冷得仿佛淬了冰。

    他知道,一定是这个人打伤了侄子。

    谢凛漫不经心地同他对视一眼,扯了扯唇角,冷声道:“他自找的。”

    方隐年和谢凛互不相让地对视着,那股凌厉的杀气几乎凝成实质,空气都仿佛稀薄了,让人难以呼吸。

    方隐年一心想给侄子出头,方镜麒却根本不在乎。

    方镜麒的眼里只有姜以柔,他眼尾泛红,颤着嗓子质问道:“你为什么叫方隐年来?你该不会也喜欢他吧?”

    姜以柔挑了挑眉梢,精准地从他的话语中捕捉到了关键字,“也?”

    她玩味地咀嚼着这个“也”字,再望向方镜麒时多了几分了然的笑意,“你知道方隐年喜欢我的事了?”

    姜以柔说得坦坦荡荡,语气里甚至还带着调侃,丝毫不顾方隐年此时就在旁边,毫不留情地当众揭了他的老底。

    姜以柔心里有些遗憾——方镜麒知道方隐年心思的时候,反应一定很有趣吧。

    可惜没能看到这场好戏。

    姜以柔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想道。

    她这番话一说出口,在场所有人都僵硬了一瞬。

    方隐年呼吸一滞,刚才面对谢凛时盛气凌人的气势都弱了几分。

    她知道了,她知道自己喜欢他。

    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了下,身体也骤然绷紧。他没有转头去看姜以柔,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可他控制得了自己的眼神,却控制不住那颗砰砰乱跳的心。

    这一瞬间,方隐年几乎有种自己在告白的紧张感。

    下一秒,姜以柔带笑的嗓音响起,还带着几分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这句话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方隐年的心瞬间冷了下来。

    这含着笑意、甚至带着些玩味的语气,无一不证明了——姜以柔早就知道他喜欢她。

    而她……根本毫不在意。

    方隐年面无表情,心脏却感受到了撕扯的痛意。

    面对姜以柔好奇的询问,方镜麒俊脸微沉,生硬地说道:“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总之,姜以柔……你不准喜欢他!”

    方镜麒紧紧地盯着她,面色有些紧张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方隐年的眸光落在别处,似乎没听到他们的对话,可手心却几乎被掐出了血痕。

    谢凛腮侧微鼓,狠狠咬着牙,眼神冷厉得像是蓄势待发的野兽,但凡姜以柔敢说一句喜欢,他就会冲上去拧断那个男人的脖子。

    三个男人同时等待着姜以柔的回答,空气近乎凝滞了。

    然而,姜以柔却只是轻轻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这一声笑又轻又柔,像是带着撩人的钩子,让所有人的心都乱了。

    方镜麒最年轻也最沉不住气,当即咬着牙质问道:“你笑是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她到底会不会喜欢方隐年?还是说……现在已经喜欢他了?!

    方隐年和谢凛之间的气氛一度很微妙,剑拔弩张,却又互相忌惮。

    方隐年深吸一口气,竭力平复着因为姜以柔的一声笑而躁动的心。

    明明姜以柔什么都没说,却只用一道轻轻的笑意,就将他们三个男人钓得心绪不宁、七上八下。

    恐怕全世界也只有她一个人有这种本事了。

    姜以柔耸了耸肩,懒散地说道:“我只是觉得你说的话很无聊而已。”

    果然还是小孩子,竟然会提出不准她喜欢别人的要求。

    可惜的是,她素来想喜欢谁就喜欢谁,想喜欢几个就喜欢几个。

    谁都管不了。

    “你……”方镜麒被她气得呼吸不稳,又要炸毛。

    方隐年眸光一凛,看出了姜以柔漫不经心之下那玩味的态度,不想再被她牵着鼻子走,便直接上前抓住了方镜麒的手臂,沉声喝道:“跟我回去,立刻!”

    可方镜麒满脑子都是姜以柔那个意味不明的笑,以及含糊的敷衍,他红着眼睛执拗地瞪着她,一心要一个答案,“我不走!姜以柔,你说话啊!”

    跟方隐年的深沉和谢凛的寡言相比,方镜麒实在太过直白,也太过热烈,他好像从来不知道隐藏自己的心思,像追逐太阳一样追逐着姜以柔。

    哪怕会被灼伤,也绝不放手。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姜家不大的客厅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吵闹。

    方隐年想要带侄子离开,可方镜麒发疯般挣扎着不肯,谢凛忍无可忍地出手想要强行将他扔出去,方隐年又会及时护着侄子,不让谢凛伤害他。

    一群闹了许久都没个结果,姜以柔只觉得脑子都快炸了。

    良久,姜以柔被他缠得没办法了,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突然说道:“我亲你一下,你就别闹了,行吗?”

    姜以柔终究是心软了——这小子好歹为她断了条手臂,都闹这么长时间了,就给他点甜头吧。

    此话一出,空气骤然安静。

    不等众人反应,姜以柔很干脆地踮起脚尖,在方镜麒的侧脸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口。

    姜以柔摸了摸他短短的发茬,跟哄小孩似的哄道:“好了大少爷,快跟你小叔回去吧,处理下你的伤。”

    姜以柔实在是随心所欲,竟然就这般当着另外两个男人的面,直接亲上了方镜麒。

    丝毫不顾这样做会引发什么可怕后果,就这样随手点燃了两个男人疯狂的嫉妒心。

    方镜麒整个人都僵住了,神情恍惚得如坠梦中,这是他今天最为安静的一刻。

    方隐年微微一怔,不由得绷紧了唇角。姜以柔吻上方镜麒的那一幕,如同慢镜头一般在他脑海里回放。

    他闭了闭眼睛,他也不知道此时心里浓烈得几乎要爆炸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但总之……绝不是为他的侄子开心。

    另一边,谢凛在短暂的愣怔后,面色倏地阴沉下来,蕴着风雨欲来的压迫。

    他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揪住方镜麒的后衣领,粗暴地直接将他往门口扯。

    谢凛神情阴戾,满心怒火。

    既然他不肯走,直接扔出去不就行了?用得着姜以柔做到如此地步吗?!

    方镜麒被他拽得身形不稳,同时也终于回过神来,他一边挣扎着冲向姜以柔,一边用直白火热的眼神盯着她。

    “姜以柔……咳咳!”方镜麒几乎被谢凛勒得喘不过气来,脸都涨红了。

    可素来不肯吃亏的他却顾不得还手,满心满眼只有姜以柔。

    方隐年也倏然回神,他立刻上前挡住了谢凛的手臂,将侄子从窒息中救了下来。

    这边方隐年和谢凛互相牵制着,方镜麒得了空挡,直接冲到姜以柔的面前。

    方镜麒眸光灼灼地盯着她,每一道急促的喘息都携着滚滚热意,他哑声道:“姜以柔,选我。”

    “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方镜麒急切地说道,字句中满是认真。

    被方镜麒当着面撬墙角,谢凛的面色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但此时此刻,他反倒冷静了下来,一双漆黑的眸子冷冷地盯着姜以柔。

    他在等姜以柔的回答。

    姜以柔看着方镜麒稚气未脱的英俊脸庞,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温声说道:“方少爷,我已经有一个女儿了,不需要再有一个儿子。”

    话落,方镜麒怔住了。

    等反应过来姜以柔话中的意味后,方镜麒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踉跄得几乎站不稳。

    他宁愿姜以柔拒绝他,也不想让她用如此温柔的语气,说出这般残忍又无情的话。

    她……甚至根本没有把他当成一个男人,而只把他当成一个幼稚的孩子。

    他的所有悸动和追逐,在她眼里都是笑话。

    这一刻,方镜麒的骄傲被踩得粉碎。

    向来飞扬跋扈的方大少,此时却连大喊大叫的力气都没了。

    他怔怔地看着姜以柔,那双漂亮的凤眸几乎没了焦距,那泛红的眼眶和茫然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写着心碎。

    房间里一时间针落可闻,只有方镜麒粗重的呼吸格外清晰。

    他仿佛痛极了,每一次喘息都用尽了全身力气,扯着心脏传来阵阵刺痛。

    方镜麒紧紧咬着唇,唇上转瞬就渗出了殷红的血,他最后狠狠地瞪了一眼姜以柔,一句话都没说,转身踉跄着跑远了。

    姜以柔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虽说终于把这位难缠的大少爷打发走了,但她的话似乎说得太重了。

    她回想着方镜麒最后那个心碎又委屈的眼神,只觉得心底涌上一股浓浓的疲惫。

    她想睡觉了。

    姜以柔想回卧室睡觉,却突然发现——

    方镜麒是离开了,但是方隐年竟然还在。

    方隐年杵在原地,直勾勾地凝视着她,狭长的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暗色,几乎能将人吞噬。

    姜以柔淡定地回视他,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说道:“方总,你也需要我亲你一口才肯走吗?”

    她话音刚落,在场仅剩的两个男人齐刷刷地变了脸色。

    第74章

    方隐年不得不承认, 在姜以柔说“亲他一口”的时候,他可耻地心跳加速了。

    明知道这个女人没有心,总是以戏弄他为乐, 他却总是不长记性,永远会为她随口的一句撩拨而自乱阵脚。

    方隐年痛恨自己的没出息。

    他抿了抿唇,强压下心底那异样的感觉, 语气平静地说道:“如果镜麒再来骚扰你, 就联系我。”

    方隐年仍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表情,他就像一汪深不可测的深潭, 永远将情绪都掩藏在湖面之下。明明才经历了那样混乱的闹剧,此时倒是像没事儿人一般。

    不知为何,姜以柔一看到他这般端着架子, 就总想故意说点什么撩拨他。

    好像看方隐年失控, 已经成了她的一大乐趣。

    姜以柔眯了眯眼睛,笑得慵懒而随意,说道:“那如果方少爷不来骚扰我的话,我还能联系你吗?”

    方隐年闻言不由得心里一哂——难道她平时少麻烦过他吗?

    哪次不是心血来潮了, 一个电话就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比唤狗还随意。

    偏偏他也是犯贱……

    方隐年深吸一口气,语气生硬地答道:“随你。”

    姜以柔的明知故问,摆明了是在戏弄他。

    方隐年不想继续被她牵着鼻子走, 转过身便要离开。

    在他即将跨出门的那一刻,姜以柔抱着手臂, 娇声喊道:“方总, 我和方少爷之间,你会向着谁啊?”

    方隐年匆匆离去的脚步一滞,高大的身形有一瞬间的僵硬。

    片刻后, 他继续迈步,很快就彻底消失了。

    他一句话都没说,仿佛没听到姜以柔的话。

    背影却似乎有几分落荒而逃的狼狈。

    姜以柔好整以暇地回味着他略显狼狈的背影,相当愉悦地勾了勾唇角,像只恶趣味的狡猾狐狸。

    随即她打了个哈欠,转身打算回房休息,下一秒却猛地顿住了。

    她一转身就对上了谢凛面无表情的俊脸,他眉眼沉凝,蕴着风雨欲来的怒意。

    姜以柔刚才一时忘形,只顾着调戏方隐年了,倒是差点忘了谢凛还在旁边看着。

    不过,姜以柔竟然不见丝毫心虚,十分坦然地对谢凛说道:“我好困,先睡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谢凛面色阴沉,垂在身侧的手隐忍地捏成了拳。

    姜以柔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自己的卧室走去。然而在她经过谢凛身边时,却被他猛地攥住了手腕。

    谢凛微垂着头,黑色额发散落,盖住了他阴鸷的眉眼,但那紧绷的唇角昭示着他正处于爆发边缘。

    他薄唇微启,沙哑的嗓音吐出几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她可以在刚跟他缠绵后,转头又对别的男人抛出橄榄枝?

    为什么她甚至能心安理得地当着他的面去做这一切?

    她到底拿他当什么?

    谢凛越发失控,攥着她腕子的手不断收紧。

    姜以柔立刻皱起了纤秀的眉,埋怨地惊呼一声:“痛!”

    这含嗔带怨的一声娇呼,让谢凛瞬间松了手掌,然后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轻轻揉着她的手腕——

    简直已经将伺候她这件事刻入了本能。

    意识到这一点后,谢凛给她揉腕子的动作一僵,忽然有种浑身脱力的感觉。

    良久,他扯出一个自嘲的笑意,几乎带了些认命的无奈。

    或许,她就是知道自己既离不开她,又舍不得动她,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吧。

    他确实栽了,栽得彻彻底底。

    所以活该被她玩弄于掌心。

    谢凛面无表情,一颗心冷得像是泡在冰水里。

    姜以柔大概是良心发现了,终于凑过来哄谢凛。

    她轻轻环住那精壮的腰身,踮脚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笑嘻嘻地说道:“你生气啦?就因为我刚才亲了方镜麒一口?”

    “哎呀,我只是亲了一下他的脸嘛,而且我是为了赶紧打发他走,我对那种小屁孩可没兴趣……”

    姜以柔将脑袋贴在他的胸口,乖顺得像只猫,当她扬起脸盯着你时,那双潋滟的眸子能融化世界上所有的坚冰。

    看到她的脸,不会有人舍得再生她的气。

    谢凛垂眸静静地凝视她,幽黑的眼眸中是浓烈得几乎要崩溃的复杂情绪。

    但最终,却只化作一片妥协的沉寂。

    谢凛长臂一横,将姜以柔用力揽进怀中,力道大得恨不能将她融进骨血中。

    仿佛这样才能牢牢地抓住她。

    谢凛紧紧抱着她,呼吸粗重得像是濒死的兽,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剧烈的心痛。

    然后,出乎姜以柔意料的是,谢凛竟然没再说什么,兀自抱了她一会儿后,就松开她走向厨房。

    “我收拾一下,你去睡吧。”谢凛头也不回地去了厨房,哑声说道。

    他收起餐桌上的碗盘,放进水池中,开始熟练地收拾卫生。

    姜以柔盯着他的背影,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梢,似乎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被哄好了。

    还以为他又要因为吃醋而折腾她一番呢。

    姜以柔耸了耸肩,倒是乐得见到这种情况,不甚在意地转身离开了。

    厨房中。

    谢凛默默地洗着碗,他睫羽微垂,在眼底落下一片阴影,显得那双眼睛格外阴沉。

    谢凛的面上没什么表情,洗碗的动作有条不紊,甚至透着几分斯文。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心里想的……

    全是怎么弄死那对碍眼的叔侄。

    既然他舍不得教训姜以柔,那就只能想办法把围在她身边的那群苍蝇都碾死了。

    有一个算一个,他全都不会放过。

    谢凛唇角紧绷,眸色阴沉,不知想起了什么,手上不自觉用力——

    “嚓”的一声脆响,一个茶杯被谢凛硬生生捏碎了。

    瓷片扎进掌心,鲜血顺着水龙头里的水落下,混成一片触目惊心的淡红色。

    谢凛似乎才回过神来,他抬手看了眼掌心的伤口,接着随便扯了两张卫生纸按在伤口上,根本没将这点伤放在心上。

    他甚至若无其事地把剩下的碗盘也冲洗完了。

    至于手上的伤口,他按了一会儿后见不在流血,就懒得管了。

    谢凛神情冷淡地走出厨房,扬手一抛——

    那团沾了血的卫生纸被他精准地扔进垃圾桶。

    *

    另一边,姜以柔正要回卧室睡觉,路过姜父姜母的卧室时,陡然想起了什么。

    她之前让姜父姜母进屋呆着,还嘱咐他们没有她的允许,先不要出来——

    她竟然差点忘了这件事!

    姜以柔赶紧去敲了敲便宜父母的卧室门。

    里面的两个老人仿佛得了赦令一般,迅速冲出门,抓住姜以柔就是好一通打量,紧张地关心道:“没事吧?”

    天知道他们刚才有多担心,既想冲出来阻止他们打起来,又碍于闺女的吩咐不敢妄动,两人在卧室门口急得团团转。

    姜父甚至还贼兮兮地把耳朵贴到门上,结果他年纪大了耳背,只能听到模模糊糊的动静。

    他们一直煎熬着,现在终于能出来了。

    姜以柔若无其事地笑道:“没事了,他已经回去了。”

    姜父偷偷瞥了眼周围,见谢凛不在附近,便压低声音严肃地问道:“你跟我说实话,你跟刚才那个小伙子是什么关系?”

    姜以柔拢了拢外套,淡定地说道:“没什么关系。”

    姜父一脸的欲言又止,最后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说道:“闺女,咱可不能干违法的事儿啊!人家孩子还没成年呢……”

    “停停停——”姜以柔满脸无语地打断他的话,“你们别乱想了,我跟他真的没关系。”

    姜父姜母知道管不了她,只能一脸忧心忡忡地叹气,委婉地提醒道:“小谢是个好孩子,你可千万别对不起人家啊!”

    对此,姜以柔只回以漫不经心地一笑。

    她跟谢凛又没什么关系,何谈对不对得起?

    她的便宜父母就是见识太少了。算了,等以后多带几个“女婿”回来见他们,早晚会习惯的。

    恰在此时,谢凛洗完碗来到了客厅。

    姜父姜母一见到准女婿,脸上立刻显出几分心虚,这两位老实人远没有自家闺女心理素质强。

    谢凛并未注意到他们的异样,只对着姜以柔淡声道:“我今晚的飞机去外市。”

    闻言,姜以柔有些意外地问道:“去做什么?”

    谢凛瞥她一眼,言简意赅道:“工作。”

    姜以柔愣怔一瞬。

    谢凛之前确实说过,他要出差一趟。但姜以柔还以为,在经过今天这一出闹剧之后,他会寸步不离地看着她,省得她被别的男人叼走呢。

    姜以柔眨了眨眼睛,总觉得谢凛现在的状态有点奇怪,忍不住试探地问道:“你放心吗?”

    谢凛沉默了一会儿,他眼瞳微颤,谁都不知道他这一刻在想什么。

    良久,他哑声说道:“我会尽快回来的。”

    他当然不放心,当然不舍得。

    但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恐怕永远都只能眼睁睁看着姜以柔身边的男人来来去去……

    而他却没能力做什么。

    他从未如此渴望过权势,只有拥有绝对的权势,才能独占这一抹艳色。

    谢凛深吸一口气,上前几步狠狠抱住了她,再一次轻声重复道:“我会尽快回来的。”

    姜以柔乖巧地缩在他怀中,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

    当天晚上,谢凛就匆匆离开了。

    姜以柔只站在家门口目送他离开,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她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腰。

    然后她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太好了,终于能歇一歇了。

    就在谢凛匆匆离开后不久,她的便宜闺女放学回家了。

    姜以柔今天没能亲自去学校帮她撑腰,这时候便细细地询问她情况。

    姜渔放下书包,坐到餐桌前,一边吃着姥姥姥爷留给她的饭菜,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姜以柔的询问。

    如果说一开始的姜渔像只警惕的刺猬,那么现在的姜渔更像只傲娇的猫,虽然时不时会炸毛,但乖巧多了。

    就连姜以柔使唤她跑腿,她虽然绷着脸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但总会老老实实地去做。

    此时面对姜以柔的关心,姜渔如实地把校方的处理结果说了出来。

    姜以柔听得满意地点点头,“方隐年还有点用处嘛!”

    听她提起方隐年的名字,姜渔动作一顿。她抿了抿唇,半晌才低声问道:“你跟那个姓方的男人……在一起了?”

    姜以柔随意地摆摆手,果断否认了:“没有。”

    姜渔轻咬下唇,幽幽地盯着她,追问道:“那他怎么自称我的家长?”

    姜以柔不甚在意地说道:“事情紧急,他随便说的。放心吧小渔,这都是权宜之计。”

    姜渔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碗里的饭,头埋得低低的。

    就在姜以柔打算回房睡觉的时候,她突然闷声道:“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姜以柔疑惑地问道:“什么话?”

    姜渔脸色微红,一副很难堪的模样。她几乎将嘴唇咬出血来,良久才鼓起十二分的勇气道:“就是……不管你以后跟谁在一起,都不能再扔下我。”

    姜以柔愣了一瞬,不由得绽开一个明媚的笑意:“当然算数!”

    姜以柔走上前,温柔地摸了摸便宜闺女的脑袋,郑重承诺道:“小渔,你放心,妈妈不管去哪儿都会带着你的。”

    姜渔怔怔地仰头看着那张美丽的面庞,她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似乎是想笑,又被她死死压制住了。

    姜渔深吸一口气,尽量镇定地开口道:“还有姥姥姥爷。”

    姜以柔挑了挑眉,失笑道:“对,还有他们。我们一家人会一直在一起的。”

    姜渔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什么话都没说。

    这时,姜以柔脑海里已经响起了系统666特意放出的烟花声效:

    “哇啊啊啊!恶毒女配姜渔的黑化值再度降低,此时只剩20%啦!!!”

    姜以柔并没有像往常那般跟666炫耀自己的胜利,她依旧专注地凝视着姜渔。

    想到她最近查到的关于她亲生父亲的事,姜以柔望向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怜惜。

    可怜的孩子,何必为了一个人渣父亲而搭上自己的一生呢?

    好在,她的命运不会再那样悲惨了。

    姜渔仰着头,定定地看了姜以柔好一会儿,突然低头开始翻书包。

    过了一会儿,她有些迟疑地将一个精美的信封递给了她。

    “这是什么?”姜以柔笑着接过,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它。

    姜渔深吸一口气,答道:“圣维尔学院的五十周年校庆邀请函。”

    姜渔一直很后悔,之前开家长会的时候,因为她的胆怯和犹疑,没能亲手将家长会邀请函送给姜以柔。

    现在,她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把校庆的邀请函送了上去。

    姜渔紧张地咬了咬唇,垂着眼眸不敢看她,低声问道:“你能陪我参加校庆吗?”

    每次遇到这种大型活动,她的同学们都会有家长陪同。姜渔虽然一直表现得冷漠且不在意,但实际上……她也偷偷羡慕过。

    姜渔很想知道,有妈妈陪着参加这种活动,是什么感觉。

    姜以柔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当然可以了!”

    姜渔眼睛一亮,喜色溢于言表,很快她脸上又显出几分迟疑,问道:“对了,校长让我问问你……愿不愿意在校庆的时候作为家长代表发言。”

    “家长代表?”姜以柔指向自己,“我吗?”

    姜渔默默地点点头。

    姜以柔眨了眨眼睛,沉思道:“也不是不行……”

    姜渔挠了挠脸颊,神情依旧有些不安,说道:“但是……圣维尔的校庆都会直播的,素来在网上热度都很高。”

    “会不会给你惹麻烦啊?”姜渔偷偷觑着她的脸色。

    “直播啊……”姜以柔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姜渔:“……”

    想起姜以柔在他们班露面后产生的一系列风波,姜渔不由得沉默了。

    第75章

    对于所谓的圣维尔校庆, 姜以柔倒是没想太多,耸了耸肩说道:“那就去吧,直播也没什么影响。”

    便宜闺女还是第一次对她提要求, 怎么能不给面子呢?

    姜以柔抬手摸了摸姜渔的发顶,原本干枯泛黄的头发已经变得柔软有光泽,摸起来毛茸茸的, 手感很不错。

    姜以柔轻笑着说道:“放心吧, 小渔,到时候妈妈一定会给你长脸的!”

    闻言, 姜渔嘴角微抽:“我倒是不担心这个……”

    相反,她比较担心的是姜以柔太给她长脸了……

    现在只有她们班的学生见过姜以柔,她就已经有了“太受欢迎”的苦恼, 她有点不敢想象, 如果全校的人乃至全国的人都看见了她妈妈……

    那又会是个什么光景。

    不过圣维尔学院的校庆远在半个月之后,不需要她现在就操心那么多。

    当晚,姜以柔回到卧室后,系统666兴冲冲地跟她聊起了校庆的事情。

    “宿主, 其实在原著里, 校庆是很重要的一个情节哦!”666兴奋道,“前几天女主乐柠过生日时,男主方镜麒因为吃男二号赵承的醋, 跟乐柠闹了别扭,小情侣一直在冷战。”

    “直到校庆的时候, 恶毒女配姜渔试图陷害乐柠, 故意弄坏了乐柠的礼服想让她无法登台表演,男主骑着机车为乐柠送来新的礼服,两人就此重新和好……”

    “这一段剧情可是小说里的高潮呢, 就是恶毒女配姜渔又做了女主的垫脚石,不但阴谋没成功,还被记了过,她的黑化程度又加深一层……宿主,到时候你可得小心点,千万别让姜渔有黑化的可能!”

    姜以柔在床上翻了个身,眼睛都不睁地说道:“你觉得以现在的情况,还需要担心所谓的原著剧情吗?”

    小男主方镜麒都上赶着给她当狗了,还用得着怕他针对自己的便宜闺女?

    系统666:“……”

    无法反驳。

    系统666发出崩溃的声音:“所以,男主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啊啊啊?!!!”

    姜以柔酣然入睡,完全不搭理666怀疑人生的嘀咕。

    其实666念叨着的男主方镜麒,此时状态并不好。

    先前,方镜麒被姜以柔一句话打击得不轻,浑浑噩噩地冲出了她家门。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楼下的,仿佛整个人灵魂都被抽空,只留下一具无用的躯壳,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方镜麒面容惨白,衬得脸上青紫的伤痕越发触目惊心,那双漂亮的凤眼红通通的。

    方大少难得收敛了那身嚣张跋扈的傲气,浑身透着股消沉的死气。

    他一走到楼下,苏正就连忙下车迎上前。

    苏正打量着大少爷脸上的伤口,只觉得心惊肉跳,他硬着头皮说道:“方少,我们现在去医院吧……”

    苏正原本以为,方镜麒还会像以前那般难缠,可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竟然没有反抗,顺从地跟他上了车。

    苏正心里一喜,连忙给司机使眼色,汽车载着他们直奔医院。

    方总吩咐过了,让他直接带着少爷去医院,免得少爷看见方总后情绪激动。

    两人坐在车上,苏正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眼观鼻鼻观心,一句话都不说,生怕一个不小心触了方大少的霉头。

    不过……苏正还是忍不住偷偷瞄了方镜麒一眼。

    方大少这状态……有点怪啊,那么像失恋了呢?

    方镜麒侧头盯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纤长浓密的睫羽微微垂着,显得那双狭长漂亮的凤眸格外阴郁。

    他唇角紧绷,良久突然问道:“她经常找方隐年吗?”

    苏正心头一跳,讪笑着想打马虎眼,“方少,您在说什么呢……”

    方镜麒缓缓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盯着苏正,那双凤眸如同寒冬的深潭,又沉又冷,溢着森然的杀意。

    苏正浑身一僵,竟有种被蛇盯上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苏正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泄气地全招了:“其实姜小姐也没有经常找方总,她只有在缺钱了,或者遇到麻烦的时候……呃,才会给方总打电话。”

    苏正越说越心虚,额上都直冒冷汗。

    我靠,怎么越说越觉得,他们方总也是个被用完就扔的工具人。

    苏正偷偷瞄了方镜麒一眼,面上的同情之色更甚——他们家少爷还比不上方总呢。

    至少方总对姜小姐来说还有点用……

    方镜麒面无表情地听完苏正的话,突然轻轻笑了一声,只是唇边的弧度有些苦涩。

    不知是在笑方隐年,还是在笑他自己。

    方镜麒浑身脱力般靠在椅背上,一颗心犹如泡在苦水中,满是煎熬。

    他既庆幸姜以柔目前还没有喜欢上他小叔,同时心里又升起种无力和愤怒。

    明明是他先认识她的,可为什么她对别的男人总是更依赖?!

    她遇到麻烦后会找那个叫谢凛的男人,也会找方隐年,可就是从来没有找过他……

    方镜麒痛苦地闭了闭眼睛,脖颈处青筋隐现,似乎忍得很艰难。

    良久,他突然哑声问道:“我很幼稚吗?”

    他对姜以柔那句“不需要再有一个儿子”耿耿于怀,所有的骄傲和自尊都在那一刻被碾得粉碎。

    面对自家少爷的灵魂质问,苏正一时间哑口无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苏正嘴角微抽——

    我的少爷啊,你幼不幼稚,你自己心里没数嘛?!

    当然,苏正不敢把实话说出来,他轻咳一声,委婉地说道:“少爷,您还在成长……”

    方镜麒冷嗤一声,显然看透了他的敷衍。

    苏正讪笑一声,剩下的恭维全吞进了肚子里,不敢再说话。

    方镜麒静静地看着窗外,突然再次开口道:“喂,你说……怎么才能让她喜欢上我?”

    苏正:“……”

    苏正的脸色跟吃了屎一样难看,后背的衣物都快被冷汗浸透了。

    少爷,我还是喜欢您以前桀骜不驯的样子,而不是现在让我当你的恋爱军师……

    方镜麒转过头,幽幽地盯着苏正,他下颌微扬,狭长的凤眸里仍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气,紧盯着苏正时,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强势。

    苏正在心里叹了口气,实在拿这位任性的大少爷没辙,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道:

    “方少,像姜小姐这样的成熟女性,大概更喜欢成熟的、能带给她安全感的男人,要不……您过几年再试试?”

    苏正没好意思把话说得太直白——想也知道姜以柔一个单身妈妈带着孩子有多不容易,人家要选也肯定选方总这样可靠的男人,谁有空陪一个没成年的大少爷过家家啊?!

    方镜麒闻言瞬间怒了,恶狠狠地瞪着苏正,厉声道:“过几年再试?”

    “那黄花菜都凉了!”方镜麒冷冷地翻了个白眼。

    姜以柔身边从来不缺男人,再过几年她哪里还记得他?!

    说不定她倒真成了他小婶了!

    苏正讪讪一笑,随即试探着继续出主意:“要不……少爷您尽量表现得成熟稳重一点?说不定姜小姐就对您心动了……”

    方镜麒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沉声道:“我当然知道要表现得成熟稳重点!”

    姜以柔不就是嫌他幼稚不成熟吗?但关键是——

    “所以,到底怎么才能看起来成熟稳重?!”方镜麒紧紧盯着苏正,狭长的凤眸中燃着旺盛的求知欲。

    苏正咽了咽口水,心一横,说道:“要不……您先从别乱发脾气开始做起?!”

    方镜麒愣了一瞬,随即恼羞成怒地喊道:“我哪里乱发脾气了?!你……”

    苏正就这么幽幽地盯着他,不再说话。

    方镜麒蓦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一下子噎住了,他脸色阴晴不定地变幻许久,终于不情不愿地嘀咕道:“好吧,以后我会注意的……”

    闻言,苏正惊讶地打量着方镜麒。

    像是没想到素来无法无天的魔王少爷,竟然真有反思自己的时候!

    难道说……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接下来,苏正觉得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

    他们很快就到了医院,好几名医生立刻上前给方镜麒做检查和上药,而方镜麒竟异常的配合,不见丝毫不耐烦。

    方镜麒任由医生们摆布自己,自己的思绪则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他剑眉微拧,怔怔出着神,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苏正一直陪在他身边,随时跟方总汇报少爷的身体情况。他偷偷瞄了两眼方镜麒,不知为何,总感觉这位大少爷在憋大招……

    *

    第二天,圣维尔学院。

    姜渔一到学校,就又被同学们团团围住了。

    “小渔,你妈妈到底来不来参加校庆啊?”一名女生眼睛亮闪闪地问道。

    “对啊对啊,她来不来呀?”

    姜渔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习惯性地拿出书本,她本想继续无视他们,专心学习。

    但是……她的座位被团团围住,甚至挡住了光亮,而且一双双眼睛目光如炬地盯着她,存在感极强,让她难以忽视。

    姜渔无语地抽了抽嘴角,最后只能绷着脸答道:“她会来。”

    话落,周围瞬间爆发出兴奋的欢呼声:

    “好耶!”

    “终于又能见到姜阿姨了!”

    一名女生硬生生挤开人群,凑到姜渔的面前,她一把拽住姜渔的手,眼睛亮晶晶地说道:“小渔,让我给你妈妈准备参加校庆的礼服吧,求你了!”

    这个女生名叫林静韵,妈妈是国际知名设计师,她现在虽然才高中,但已经在国际设计大赛上获过奖了,属于很有天赋的那一类人。

    早在姜以柔参加完家长会的第二天,她就主动找上了姜渔,说想要请她妈妈做自己的模特,只是姜渔压根没搭理她。

    现在,林静韵抓着姜渔的手不放,满脸狂热地说道:“小渔,求你了,如果姜阿姨能穿着我设计的衣服出席校庆,我死而无憾!”

    “你放心,我设计的礼裙绝不会让你失望,我一定会让姜阿姨惊艳全世界……”

    林静韵大吹特吹,其他同学也纷纷有所表示。

    “姜渔,我妈有一条绿宝石项链贼好看,等我偷来送给姜阿姨!”

    “我花几年的压岁钱买了一对耳环,可好看了,我明天带过来,小渔你帮我送给阿姨吧……”

    不知是不是体恤姜渔家境不好,同学们十分热情地表示要帮姜以柔准备礼服和首饰,殷勤的不得了。

    姜渔有些无奈,绷着脸拒绝了,“不用。”

    同学们依旧热情。

    “小渔,你千万别跟我们客气,这也是为了咱们班的荣誉!”

    “对啊,你不知道,学校里好多人都不相信姜阿姨很漂亮,还特别不服气她作为家长代表发言……我们必须得让姜阿姨惊艳亮相,狠狠打他们的脸!”

    自从昨天的风波后,学校里关于姜以柔的风言风语更多了,2班的学生都憋着一口气,无比期待那群人见到姜阿姨后打脸的狼狈。

    姜渔却只觉得他们无聊,皱着眉头继续拒绝道:“我说了,不用。”

    恰在此时,上课铃响了,同学们只能遗憾地散开。

    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教室门突然被推开了。

    所有人都不自觉向门口看去,只见方镜麒大步走了进来。

    方大少今天居然罕见地穿了校服,只是仍旧一股不羁桀骜的味道。他冷着一张俊脸,再配上那头短寸,简直压迫感十足。

    他推门而入,径直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去。他的突然闯入打断了课堂,讲台上的老师无奈地停下,打算等他坐好了再继续讲。

    他甚至升不起斥责方镜麒的心思,因为这所学校里没人管得了他。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方镜麒的脚步突然顿住了。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微变幻一瞬,紧绷的唇线显出几分不悦。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向讲台,眸光沉沉地盯着老师。

    那名中年男老师正想喝口水掩饰尴尬,此时突然被方镜麒盯住,差点呛了口茶,他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不确定这位大少爷会不会打老师。

    可是他也没得罪这大少爷啊!

    就在老师头脑风暴的时候,方镜麒下一秒的反应却让众人惊掉了下巴。

    方镜麒面色紧绷,有些生硬地说道:“老师,抱歉,我迟到了。”

    众人:“……”

    卧槽!

    校霸被夺舍了?!他不可能这么有礼貌!

    男老师也愣了好一会儿,他毕竟比学生们成熟,很快就轻咳一声,状似无所谓地笑道:“没事没事,回去坐好吧,我们继续上课了。”

    方镜麒抿了抿唇,又憋出一句“谢谢老师”,然后才回到位置坐下。

    学生们如坠梦中,不敢置信地偷偷瞄着方大少,不明白他到底受什么刺激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礼貌?

    谁都不知道,方镜麒只是下定了决心,要从今天起“成熟”起来。

    首先他就要克制自己的坏脾气。

    一下课,方镜麒直奔姜渔的座位,沉声道:“跟我来。”

    话一出口,他似乎才意识到语气太过强硬了,顿了片刻后,他刻意放缓了声音,重新说道:“能跟我来一下吗?”

    姜渔:“……”

    我能拒绝吗?

    姜渔想了想,还是跟着方镜麒离开了。

    姜渔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方镜麒帮过她好几次,所以哪怕她不怎么喜欢这位大少爷,也愿意给他个面子。

    两人到了个安静的角落。

    方镜麒开门见山,指着自己的右臂,问道:“这是什么?”

    姜渔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古怪道:“你自己的手,你不认识?”

    方镜麒一噎,他深呼吸几次,似乎在压火气,道:“我是问你,我手上这玩意儿是什么!”

    “石膏啊!”姜渔答道,觉得他的问题很弱智。

    方镜麒冷笑一声,他扬了扬下巴,倨傲道:“姜渔,你还记得我这手是怎么伤的吧?”

    闻言,姜渔眸光微闪,不说话了,多少有点气短。

    方镜麒压低声音说道:“我当初救了你的命,这你总承认吧?”

    姜渔沉默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方镜麒主动走到她面前,紧紧盯着她,那眼神极具压迫感,他低声道:“姜渔,我可是救过你的命,所以,你是不是得报答我?”

    姜渔抿了抿唇,然后眼神坚定,义正言辞地说道:“我可以报答你,但我绝不会出卖我妈!”

    姜渔又不傻,她看得出来方镜麒对她妈有意思。

    虽然方镜麒救了她的命,但他别想借此挟恩图报!

    方镜麒愣了一会儿,等反应过来姜渔话中的意思后,气急败坏地瞪了她一眼:“我他妈是那种人吗?!”

    姜以柔对他愧疚感最高的时候,他提的要求也不过是想吃她做的饭而已!

    而且最后还特么吃的是情敌做的饭!

    他怎么可能借此要挟?!

    方镜麒凤眼圆瞪,英俊的脸上是压不住的怒火,他或许脾气很坏,但从来都坦坦荡荡,直白热烈,不屑于搞什么阴暗手段。

    姜渔沉默了一会儿,默默问道:“那你想让我怎么报答你?”

    方镜麒冷哼一声,明显还在为她的恶意揣度而不爽。他磨了磨牙,低声道:“很简单,你帮我补习。”

    姜渔一时间沉默了,“……你要学习?”

    方镜麒斜眼睨着她:“我不能学习吗?”

    他左手插兜,微扬着下颌,举手投足间满是少年意气,他轻哼道:“从今天开始,我要好好努力。”

    她不是嫌他幼稚吗?

    他会为了她努力成长的,早晚有让她刮目相看的一天。

    姜渔嘴角微抽,试图拒绝:“你应该能请到更好的家教……”

    方镜麒双眸微眯,强势地盯着她,说道:“不行,我就要你给我补习。”

    然后,方镜麒眸光微闪,轻咳道:“而且……要去你家补习。”

    姜渔:“……”

    图穷匕见!

    第76章

    当晚, 姜渔站在家门口,却犹豫着迟迟没有打开大门。

    直到身后传来一道满是不爽的催促声:“你磨蹭什么呢?”

    姜渔默默地回头,只见方大少正单手插兜, 一脸不耐地睨着她,那短得贴头皮的圆寸再加上那双漂亮却锋利的凤眼,让他整个人活像个恶霸。

    见姜渔幽幽的视线望过来, 方镜麒面上的烦躁微微一僵。

    方镜麒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头, 暗恨自己怎么又忘了要表现得“成熟稳重”一点。

    尤其是在姜渔——姜以柔的女儿面前,他更应该表现得可靠一点!

    也好让她觉得自己够格当她的“继父”。

    这么想着, 方镜麒深吸一口气,勉强扯出一个“和善”的微笑,说道:“姜渔同学, 我们赶紧进去吧, 我急着学习呢。”

    姜渔:“……”

    这货好像精神分裂了。

    姜渔皱起眉头,严肃地警告道:“我可以带你回家补习,但请你不要做出任何骚扰我妈妈的事情,否则……”

    方镜麒挑眉一笑, 斩钉截铁道:“放心吧, 我不会胡来的。”

    姜渔半信半疑地盯了他一会儿,然后刻意用身体挡住密码锁,这才打开了大门。

    姜渔昨天一直在学校上学, 等她回到家的时候,谢凛、方隐年和方镜麒这三个闹得天翻地覆的男人都离开了, 所以她没能亲眼目睹那精彩的一幕幕。

    偏偏姜以柔和姜父姜母也刻意瞒着她这些事, 所以,姜渔完全不知道,她身后的这位校霸昨天是怎样在她家里发疯的。

    如果姜渔知道的话, 她宁愿打折自己的手臂还人情,也绝不会松口带他回家。

    姜渔打开房门,一步跨进屋内,俯身帮方镜麒拿了双拖鞋,淡声招呼道:“进来吧。”

    方镜麒目光灼灼地打量着屋里熟悉的装饰,忍不住翘了翘唇角——

    他狭长漂亮的凤眸微微眯起,盈着势在必得的野心,和跃跃欲试的兴奋。

    谁能想到,这位大少爷昨天走得那般狼狈,一副被伤透了心的模样,今天却这么快就重整旗鼓了。

    果然是天不怕地不怕,且最不怕丢脸的少年人。

    方镜麒换了鞋,跟在姜渔身后进了屋。

    姜父姜母恰好迎上前来,满脸笑容地说道:“小渔回来啦,给你留了面条……”

    他们话音未落,看到方镜麒那张熟悉的脸时戛然而止。

    姜父姜母惊疑不定地盯着方镜麒,甚至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显然,两位老人对方镜麒昨天发疯的事心有余悸,生怕他再闹上一回。

    他家孔武有力的准女婿出差去了,他们两个老东西可拦不住这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姜渔一时间没发现姥姥姥爷的异样,平静地介绍道:“姥姥、姥爷,这是我同学,他要我帮忙补习功课,所以就来了……”

    姜父姜母一听,根本难以掩饰面上的震惊与心慌——

    我的天,这小伙子竟然找他们孙女补课?别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姜渔这下终于注意到了姥姥姥爷的古怪之色,她怔了一瞬,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她微微蹙眉,眼神在两位老人和方镜麒之间来回扫视,继续追问道:“你们之前见过?”

    姜父姜母犹疑着对视一眼,不知道该不该把昨天的事情说出来。

    见状,方镜麒顿时心头一跳。

    他清楚地捕捉到了姜父姜母脸上的警惕,不由得有些后悔昨天的冲动——

    现在姜以柔的父母明显不太待见他,这情势对他极为不利。

    于是,赶在姜父姜母想要说什么之前,方镜麒抢先开口了:

    “叔叔阿姨,你们好,我叫方镜麒,是姜渔的同学。”

    方镜麒在上高中的年纪,身高就窜到快一米九了,而且他酷爱各种极限运动,身形修长而结实,格外有力。

    他几步走到姜父姜母面前,宽阔的肩膀和高大的身材极有压迫感,投下的阴影笼罩着两位瘦小的老人,简直像是一头张牙舞爪的恶龙。

    姜父姜母连连后退,警惕地瞪着他。

    方镜麒眸光微闪,随即微微垂下眼眸,浓密的睫羽轻轻颤了颤,素来张扬强势的人,竟显出几分委屈。

    “叔叔阿姨,你们别误会,我不是来找麻烦的……”方镜麒抿了抿唇,轻声说道。

    他状似无意地晃了晃自己打着石膏的右臂,苦涩一笑,说道:“前段时间,姜渔同学险些坠马,我为了救她,不小心弄断了右臂。”

    “最近我一直在住院,学校的功课落下了很多,不得已才拜托姜渔同学帮我补课。”方镜麒微低着头,纤长的睫毛掩住了那双凤眸中的情绪,只让人感觉到他似乎很失落。

    姜父姜母闻言愣了一瞬,随即紧张地抓住姜渔的手臂,连声质问道:“小渔,你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姜渔心里一紧,忍不住狠狠瞪了方镜麒一眼。

    对于辛苦讨生活的姥姥姥爷,姜渔习惯了报喜不报忧,从来不把在学校里的糟心事跟他们说。

    先前差点坠马的那次意外,她想着反正都过去了,她也没有受伤,便刻意隐瞒了下来,没有跟两位老人说,谁知道方镜麒竟然把这事抖落出来了。

    姜渔有些头疼,硬着头皮给他们解释道:“没事了,都已经过去了,我一点儿事都没有。”

    姜父姜母仍旧不放心,抓着姜渔细细地询问当初的事情。姜渔不得已,只能把事情的经过如实说了一遍。

    两位老人听得心惊肉跳,捂着胸口不断庆幸孙女没事。

    然后,姜父姜母再看向方镜麒的眼神,就彻底变了。

    两位老人非常朴实,他们对自己孙女的救命恩人,既感激又羞愧,搓着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小伙子,你这手没有大碍吧?”姜父盯着方镜麒被石膏包裹的手臂,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愧疚。

    方镜麒笑了笑,不甚在意地说道:“没事,养养就好了。”

    “唉,真是多亏了你啊,好孩子……”姜母上前几步,一扫刚才对方镜麒的忌惮,亲热地拉着他的手臂,将人按坐在沙发上,“你坐会儿,我给你倒杯水。”

    姜父这时也端着满满一碗面条出来了,小心翼翼地放到方镜麒面前,憨厚道:“小方,你饿不饿?先吃点面垫垫吧,一会儿我去买菜,你想吃啥就跟我说……”

    转眼间,姜父姜母对方镜麒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直看得姜渔瞠目结舌。

    方镜麒忍不住唇角微翘,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他眉梢微挑,飞扬的凤眼中溢着明晃晃的神气。

    刚才还像只低眉臊眼装乖的小狗,这会儿终于忍不住露出了大尾巴狼的本性。

    方镜麒一时得意忘形,嘴角翘得老高,直到一抬眼看到姜渔鄙夷的眼神,他才迅速收敛了神情。

    方镜麒连忙接过碗,很有礼貌地道了谢,“叔叔,谢谢您,我最喜欢吃面了。”

    姜渔:“……”

    姜渔忍不住暗中磨牙——那是给我准备的面!

    方镜麒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吃面,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对了,姜以……姜渔的妈妈呢?她不在家吗?”

    姜父脸上热切的笑容一僵,终于想起来这小伙子似乎对他闺女有意思。

    如果是以前,他大可以毫不客气地拒绝这个痴心妄想的小子,但偏偏他救了孙女的命……

    姜父犹豫半晌,在方镜麒执拗的注视下,终于说道:“她跟朋友出去逛街了。”

    方镜麒脸色微变,捏着筷子的手也紧了下,随即闷声问道:“男的女的啊?”

    姜父瞥他一眼,无奈道:“女的。”

    姜以柔今天跟张茜出去逛街了,中午都没回来吃饭,估计正在大买特买。

    方镜麒这才松了口气,低头大口吃面。

    姜父几番欲言又止地望着他,终于忍不住叹气道:“小方啊,你应该喊我爷爷的。”

    方镜麒跟姜渔是同辈人,按理该喊他和他老伴爷爷奶奶,但他偏偏要喊叔叔阿姨,仿佛跟姜以柔是同辈……

    这点小心思可以说是昭然若揭了。

    姜父这是在委婉地提醒他,他跟姜以柔之间隔着辈分,是没有结果的。

    方镜麒动作一顿,随即若无其事般冲姜父露出一个笑容,说道:“叔叔,你做的面很好吃,谢谢。”

    姜父:“……”

    这孩子咋油盐不进呢!

    姜父无奈地摇头离开了,让两个孩子在客厅里学习。

    姜渔见姥姥姥爷离开,立刻语气不善地质问道:“你在我姥姥姥爷面前瞎说什么?”

    方镜麒随手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扬手一抛将垃圾扔进桶里,他漫不经心地应道:“我哪里瞎说了?难道我救了你不是事实?”

    姜渔一噎,沉声道:“都过去这么久了……”

    方镜麒扬了扬眉梢,轻哼道:“过去再久,我救了你也是事实,你可别想赖账!”

    姜渔:“……”

    拳头硬了。

    “行了,赶紧帮我补习吧,别浪费你救命恩人的时间了。”方镜麒拿出书本,不客气地催促道。

    姜渔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火气,认命地坐到了他旁边。

    姜渔本以为,方镜麒只是找个借口来她家,并非真心要学习,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方镜麒竟然学得很认真。

    而且,不得不承认他很聪明,底子也不差,举一反三下学习效率极高。

    姜渔见状也就抛下了偏见,认认真真地教他。

    两个小时后。

    姜渔收起了书本,说道:“今天就学到这儿,你回家吧。”

    方镜麒抿了抿唇,不情愿道:“再学一会儿。”

    姜渔冷着脸赶人,“你该走了。”

    方镜麒还没等到姜以柔,怎么甘心就此离开。

    就在他正苦思冥想其他借口的时候,玄关处终于传来开门声。

    方镜麒眼睛一亮,立刻朝门口看去。

    下一秒果然出现了姜以柔的身影。

    她手上提着大包小包,娇嫩的红唇微微勾起,还哼着歌,似乎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方镜麒一见到她,瞬间站起身来,他浑身紧绷,呼吸略有些急促,一双凤眸死死锁在她身上,眨也不眨。

    这一瞬间,他装出来的乖顺和漫不经心尽数褪去,依旧是那个任性强势的狼崽子。

    姜以柔一进门看到他后也很震惊,她皱了皱眉头,深感头疼地质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一个“又”字,把她的嫌弃和不耐表现得淋漓尽致。

    方镜麒心口一痛,垂在身侧的拳头不由得紧了紧。

    他迅速垂眸,掩住了眸中的暗色,他不动声色地调整着呼吸,用尽量平稳的嗓音说道:“我只是找姜渔帮我补习而已,不是来找麻烦的,你别误会。”

    也别……赶我走。

    剩下这句话在方镜麒喉中滚了滚,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姜以柔惊讶地打量着方镜麒,显然不是很相信他的说辞。但只要方镜麒别像昨天似的大吵大闹的发疯,她也懒得管。

    她进屋后,随手把那些包装袋放在地上,接着径直走进了卧室。

    只是进卧室之前,她还留下了一句话:“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家吧。”

    方镜麒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的身影,眼睁睁看着她的卧室门砰的一声关上,方镜麒瞳孔微颤,不甘地抿了抿唇。

    姜渔冷眼瞧着这一切,忍不住冷哼一声,似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就在这时,窗外一道惊雷闪过,随即暴雨突兀地落下,很快打湿了窗户。

    方镜麒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愣了一瞬,一双凤眸蓦地亮了起来,闪动着狡黠的笑意。

    姜渔也皱眉看向窗外的暴雨,再一次催促道:“早说让你赶紧走,非得等到下雨。”

    她翻出一把伞递向方镜麒,说道:“拿着伞走吧。”

    方镜麒冷笑一声,十分不客气地说道:“姜渔,你让我冒着这么大的雨离开?你对你的救命恩人也太坏了。”

    姜渔一时无言,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方镜麒眼珠一转,轻咳一声,道:“先等雨停吧。”

    于是,他就这么心安理得地在姜家赖了下来。

    姜以柔回卧室后先洗了个澡,她换上自己的睡衣,正要去客厅倒杯水喝,一打开门却惊讶了。

    “你怎么还没走?”姜以柔颇有些无语地问道。

    方镜麒原本正在做题,闻言蓦地抬起头望向她。

    方镜麒准备了一肚子的解释,但在看到姜以柔的那一瞬间,他浑身一震,表情一片空白。

    姜以柔穿着一条纯棉的白色睡裙,很宽松也很简约,隐约勾勒出她窈窕的身体曲线。她浓密的发丝还带着些湿意,松散地披在肩头。

    那张美丽的面容如出水芙蓉般干净、清丽,莫名像一条刚上岸的美人鱼,令人一眼荡魂。

    尤其是,她这副刚洗完澡的样子,举手投足间香气四溢,暧昧又撩人,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方镜麒怔怔地看着她,耳根瞬间红了。

    他几乎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刚才想说的话也统统忘了个干净。

    最后是姜渔臭着脸答道:“下雨了,他非要等雨停了再走。”

    姜以柔顺势看了眼窗外的瓢泼大雨,干脆地掏出手机,道:“我给你小叔打电话,让他派人来接你。”

    下雨又怎么了,直接让方隐年来接就行了。

    方镜麒瞬间从姜以柔动人的艳色中回过神来,他脸色微变,猛地上前夺过她的手机。

    他气息不稳,恨恨地瞪着她,怒道:“能不能别每次都找方隐年啊!”

    她就这么见不得他呆在她家吗?!

    方镜麒一时怒气上头,差点忘了要装乖的事情。

    等反应过来后,他赶紧强行收敛了怒意,故作委屈地说道:“我不想见方隐年,你别喊他过来……”

    姜以柔微微一怔,有些古怪地上下打量着这位大少爷。

    这暴躁的大少爷……今天怎么有点奇怪呢?

    转性了?

    姜以柔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方镜麒紧张地瞄她,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野心:“我能借住一晚吗?”

    姜以柔:“……”

    正当姜以柔想要拒绝时,姜母抱着被褥出现了。

    她一边在沙发上铺被褥,一边对姜以柔和姜渔说道:“今晚雨太大了,回去不安全,让小方在咱家将就一晚吧。”

    “小方啊,沙发肯定没有床舒服,委屈你了”姜母很是愧疚地说道。

    方镜麒忍不住得意一笑,随即赶紧绷起脸一本正经地说道:“不会的,阿姨,不委屈,谢谢你收留我。”

    姜渔木着脸站在一旁,瞪向方镜麒的眼睛里满是寒光。

    这个卑鄙的混蛋!

    姜以柔眉梢一挑,玩味地打量着方镜麒,将他脸上隐晦的得意看的清清楚楚,她忍不住失笑道:“那你就睡沙发吧。”

    方镜麒爱睡沙发就睡呗,她无所谓。

    姜以柔喝了口水,便径直回了卧室,再也没看方镜麒一眼。

    方镜麒张了张嘴,似乎想喊住她,但碍于还有其他人,最后还是悻悻地闭了嘴。

    简单的布置后,方镜麒就这么睡在了姜家客厅的沙发上。

    夜深人静的时候,姜以柔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手机里传来方隐年沉静而磁性的嗓音:

    “什么事?”

    姜以柔侧躺在床上,纤长的手指把玩着自己的发尾,笑意玩味,妖娆得像条美人蛇,可惜这副诱人的场景没人看得到。

    姜以柔含着笑意的声音响起,语气娇柔:“方总,你侄子又来我家了,而且,他还非要住下……”

    方隐年那边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嗓音里带了几分寒意:“我现在过去。”

    很显然,他要来姜家把侄子再次领走。

    然而,姜以柔却出乎意料地拒绝了,懒散地说道:“方总,你不用过来了,既然方少爷想睡在这儿,就随他吧。”

    话落,手机里传来长久的沉寂。

    过了好一会儿,方隐年紧绷的嗓音响起,“什么意思?你对镜麒……”

    这一刻,方隐年的心里百转千回,掠过了许多念头——

    姜以柔难道接受了他的侄子?可是那个叫谢凛的男人呢……

    方隐年只觉得自己像座即将爆发的活火山,而那引线就在姜以柔的手中,全在她一念之间。

    姜以柔轻轻笑了两声,慢悠悠地说道:“方总,放心吧,你侄子睡的是沙发。”

    话落,方镜麒的呼吸声明显平缓了些,大概是放下心来了。

    紧接着姜以柔又轻笑道:“我特意打电话是想提醒你……”

    “你侄子的住宿费别忘了给我。”

    方隐年:“……”

    半晌,方隐年像是没辙了,沉声问道:“多少钱?”

    姜以柔轻哼一声:“你看着给呗。”

    她今天出去逛街,不小心多买了点,身上又没钱了。

    从方姓ATM那里搞点钱,也就顺手的事儿。

    姜以柔琢磨了一下,继续道:“对了,你侄子还让我家小渔给他补课呢,补课费也给一下。”

    方隐年:“……”

    姜以柔通知完,就想着挂电话,谁知下一秒,她的卧室门被轻轻敲响了。

    紧接着,门外传来一道刻意压低的嗓音:“姜以柔,开门。”

    是方镜麒。

    姜以柔不由得看了眼时间,大半夜的,他敲她的门做什么?

    姜以柔刚从床上坐起身,手机里就传来方隐年稍显急促的嗓音:

    “别给他开门。”

    “我现在过去。”

    姜以柔挑高了眉梢。

    第77章

    姜以柔打开卧室的灯, 摸索着下了床,漫不经心地冲着手机说道:“方总,外面下着大雨呢, 你就不用过来了。”

    “把钱打过来就行。”姜以柔轻笑着说道。

    说完,她便想要挂掉电话,然而手机里却传来方隐年急促的声音:

    “别挂!”

    方隐年那边隐隐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 混合着淅沥沥的雨声, 有种强烈的紧迫感。

    他的嗓音显得格外严厉,一字一句叮嘱道:“别挂电话, 我马上到。”

    闻言,姜以柔玩味地挑了挑眉稍,她明知道方隐年是在担心方镜麒乱来, 却还是故意揶揄道:“方总, 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啊?就这么爱在电话里听我跟别的男人互动?”

    闻言,方隐年那边骤然安静下来,只有隐隐的沉重喘息,蕴着风雨欲来般的压抑。

    姜以柔笑意玩味, 不期然想起了昨天的事情。

    她给方隐年打电话, 拜托他去学校处理便宜闺女的事情时,谢凛吃醋发疯,两人当场便胡闹了起来。

    衣料摩擦的声音, 肢体碰撞的啧啧水声,她的轻喘、惊呼以及各种胡言乱语, 恐怕都透过手机穿到了方隐年的耳中。

    事后, 姜以柔特意回看了眼他们的通话时间——

    方隐年可没少听呢。

    姜以柔的调笑让方隐年哑口无言,再说不出一句话。

    没人知道此时他的心里有多么煎熬,就好像一切心思都被赤祼地袒露在阳光下, 无所遁形。

    姜以柔恶趣味地轻笑两声,终于大发慈悲地放过了方隐年,随口说道:“那我就不挂电话了,你想听就听吧。”

    说着,姜以柔已经往卧室门口走去。

    哪怕她拖了这么久,敲门声依旧很轻,似乎是害怕吵醒其他人。

    姜以柔拧开门锁,轻轻拉开房门。卧室里的灯光溢到屋外,照亮了立在门口的少年。

    方镜麒脱了校服外套,只穿着简单的短袖和长裤,露出的小臂线条流畅,格外结实,只是右臂的石膏多少有些碍眼。

    “有事?”姜以柔漫不经心地问道。

    方镜麒紧紧盯着她,喉结紧张地滚动两下,半晌才低声道:“你觉得……我今天的表现怎么样?”

    姜以柔愣了愣,下意识地反问道:“什么?”

    方镜麒抿了抿唇,有些羞恼地抬高了点声音,道:“我问你有没有感觉我变成熟一点了!”

    方镜麒今天可谓死死压制着本性,努力向成熟稳重这个词靠拢,好不容易坚持了一整天,他迫不及待想从姜以柔这里得到一些正面反馈。

    就像是小狗在期待主人的赞赏。

    姜以柔却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她眉眼弯弯地说道:“现在问这个问题还太早了,等你真正长大了再说吧。”

    方镜麒微微一怔,面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胸口剧烈起伏几瞬,忍不住愤怒地低吼道:“又是这句话……你不要每次都用这句话敷衍我!”

    “我早就已经长大了,你什么时候能看看我?!”方镜麒呼吸急促,两眼通红地瞪着她。

    突然间,方镜麒冷笑一声,竟抬手脱去了身上的短袖,露出修长结实的上半身。

    姜以柔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瞬间凝固了。

    她很是震惊地眨了眨眼睛,失声质问道:“你……你脱衣服干嘛?!”

    此时,身高腿长的少年只穿了一条宽松的校服裤子,上身的短袖被他粗暴地扯下、扔远,他上半身不着寸缕,大大方方地展露着他的好身材。

    面对姜以柔震惊的质问,方镜麒羞窘得耳根处泛起薄红,但面上更多的是一股恼意。

    方镜麒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怒道:“谁让你天天嫌弃我没长大?我就是要让你看看……”

    他恨恨地咬了咬牙,猛地攥住姜以柔的手,引着她抚上了自己的胸口。

    “我已经是个男人了!”方镜麒怀着破釜沉舟般的心情,毫无保留地向姜以柔展露了一切。

    少年赤祼着上身,带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这个姿势很暧昧,但他愤怒泛红的眼眶,实在不像是勾引,倒更像是恨不得把心剖给她看。

    姜以柔不由得愣住了,她的手被方镜麒的大掌牢牢包裹着,紧紧按在那坚硬温热的胸膛上。

    姜以柔的眼神不受控制地落在了方镜麒祼露的上半身。

    少年人的身形还带着些许稚嫩青涩,并不如谢凛那样的成年拳击手健壮,但也覆了层紧实的薄肌,像一只初长成的猎豹那般矫捷。

    那年轻的蜜色肌肤温热、紧实而有弹性,充满年轻人的勃勃生机,每一处起伏都蕴着极强的爆发力。

    方镜麒长腿一迈,跨到姜以柔的面前,结实的胸膛几乎贴着她的鼻尖。

    在这样沉默的对峙间,似乎有什么异样在悄然涌动。

    方镜麒几声急喘后,情绪终于稳定了些许。他低头看着她,凤眸微微眯起,幽黑的眸底涌动着晦暗的侵略性。

    初时的怒意逐渐消退,转而涌上心头的是蠢蠢欲动的燥热。

    方镜麒死死盯着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庞,喉结微滚,微哑的嗓音似乎带了点若有似无的钩子,轻声问道:“好摸吗?”

    姜以柔终于从愣怔中回过神来,神情古怪地打量着方镜麒。

    这大少爷还真是被刺激得不轻啊,连这种勾栏样式都用上了!

    姜以柔扯了扯嘴角,十分淡定地说道:“我摸过更好的。”

    方镜麒:“……”

    方镜麒的表情骤然僵住了。

    然后,大少爷终于装不下去了,一瞬间气得凤眸都在喷火,嗓音都不自觉拔高了,“你胡说!”

    姜以柔淡淡地“啧”了一声,斜睨着满脸愤愤的大少爷,轻笑道:“我骗你干嘛?”

    “谢凛的胸围有110呢,你么……”姜以柔挑了挑眉梢,猝不及防地在他胸口上捏了两下。

    “再练练吧。”姜以柔十分淡定地点评道。

    方镜麒被气得眼前一黑,几乎就要爆发,但是……

    当姜以柔轻轻捏了下他的胸膛后,他心里积郁的怒气仿佛一个被戳破的皮球,很快就漏光了。

    她柔软的掌指陷进他的胸肌中,柔软滑腻,微微用力时,仿佛直接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她的手指好像有魔力一般,又像是带了电流,方镜麒微不可查地身体一颤,敏感得脸颊都红了。

    方镜麒的呼吸骤然粗重起来,随着炙热的呼吸一同漫开的,是隐晦又躁动的荷尔蒙。

    姜以柔面色仍旧平静,手指却不自觉蜷缩了下,像是被他烫得很不自在。

    “好了,赶紧松开……”姜以柔深吸一口气,严肃地说道。

    方镜麒却不甘地咬了咬牙,坚决不肯放开姜以柔的手,反而变本加厉地引着她继续往下摸……

    方镜麒冷哼道:“我胸围比不上他又怎么样?我还有腹肌呢,你摸!”

    于是姜以柔就被迫摸上了那块垒分明的腹肌。

    方镜麒的胸围的确没有谢凛大,腰也比他细一圈,从宽肩到细腰处猛然收窄的线条,显得他身形格外漂亮,腹肌的手感也确实不错。

    姜以柔定了定心神,努力目不斜视,嘴上仍旧不饶人:“谢凛的腹肌我都摸腻了。”

    方镜麒凤眸幽深,闪动着凛然的寒光,几息沉默后,他突然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比他年轻。”

    姜以柔微微一怔,随即不说话了。

    方镜麒眸光炽热,紧紧盯着她,一边牵着她的手沿着腹肌不断往下,一边哑声问道:“你要不要试试?”

    方镜麒垂着头,鼻尖尽是姜以柔身上的幽香,那张美丽的脸庞也近在咫尺,仿佛唾手可得。

    安静的夜里,两人距离极近,默默地对视着,视线缠绕间,仿佛有什么在悄然发酵、滋长,撩起人心底最深处的波澜。

    姜以柔还没来得及回答,周围突然传来方隐年压抑的警告声:

    “方镜麒!”

    嗓音沉凝,携着风雨欲来的怒气和警告之意。

    方镜麒浑身一凛,似乎被吓住了,他紧皱起眉头,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四周。

    “草,我怎么听到了方隐年的声音……错觉吗?”方镜麒嘀咕道。

    姜以柔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把正在通话中的界面在方镜麒眼前晃了晃,笑眯眯地说道:

    “方少爷,就知道你大晚上的敲门没安好心,你家大人特意监督你呢。”

    方镜麒愣愣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正在通话中”,等反应过来后,瞬间气炸了肺。

    他一把夺过姜以柔的手机,压低声音吼了一句,“方隐年,你他妈变态啊!”

    偷听别人调情!

    方镜麒骂完之后,恶狠狠地挂了电话,然后死死瞪着姜以柔,他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着,嗓音都在发颤,“姜以柔,你就这么喜欢给他打电话?”

    姜以柔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轻声道:“行了,别折腾了,赶紧睡觉吧。”

    方镜麒咬着牙瞪他,凤眸红红的,盈满了不甘。

    他突然伸手扣住姜以柔的后腰,俯身凶狠地吻了下来。

    姜以柔心里一惊,立刻偏头躲避,最终他炙热的唇落在了他的侧脸上。

    “方镜麒!”姜以柔眉头一皱,沉声低喝道。

    似乎是听出了她的抗拒和不悦,方镜麒身形一僵,久久没有动作,最后颓丧地将脑袋埋进了她的肩窝。

    方镜麒就这么紧紧搂着她,侧脸紧贴着她的脖颈,高大的身躯几乎将她笼罩,像只占有欲十足的大狗。

    良久,他闷闷的声音传出:“为什么……”

    向来骄傲恣肆的大少爷鲜少有如此挫败的时刻,嗓音都带这些委屈的颤意:

    “为什么就我不行……”

    姜以柔神情微怔,眼神不由得软化了一些。他抬手摸了摸方镜麒短短的发茬,依旧是那句话:

    “等你长大再说吧。”

    方镜麒不甘心地咬牙,正想要问她,到底在她眼里怎么才算是长大。

    但下一秒,大门被轻轻敲响了。

    方镜麒的思绪被打断,瞬间警惕地眯起一双凤眸:“这么晚了,谁会来?”

    姜以柔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径直走向门口,轻笑道:“还能是谁?”

    她轻轻打开房门,门外是一个高大的男人。

    方镜麒一看清来人的脸,便恨恨地翻了个白眼,低声咒骂道:“阴魂不散!”

    又是方隐年!

    第78章

    风雷交加的雨夜, 出行极度困难,方隐年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赶到了姜以柔的家门口。

    方隐年立在门外,罕见的十分狼狈。

    他浑身都被雨淋透了, 衣物在不停地滴水,地面上甚至聚集起一小片水洼。

    他把车停在楼下,只是走进楼道的这一小段距离, 便被瓢泼大雨淋了个透心凉。

    方隐年微微喘着气, 随手将额发撩到脑后,英俊立体的五官尽数显露, 有雨水顺着他硬朗的脸不断落下,此时的他有种湿漉漉的性感。

    那双锐利的凤眸先是冷冷地钉了眼方镜麒,然后才落到姜以柔身上, 他的眸光微不可查地软了几分, 低声问道“没事吧。”

    “没事。”姜以柔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侄子……挺热情的。”

    想起从电话里听到的对话内容,方隐年也沉默了, 大概是在消化这尴尬的场景。

    方镜麒见到两人面对面似乎聊得很融洽, 当即不爽地眯了眯眸子。他迅速上前,一步挡在姜以柔身前,将她遮得严严实实。

    “方隐年, 你能不能别老是阴魂不散的!”方镜麒沉着脸与他对视,凤眸中是分毫不让的强势。

    方隐年顺势望向他, 幽黑的眸中隐隐积蓄着怒意, 尤其是在看到他赤祼的上半身时。

    他深吸一口气,冷眼盯着自家侄子,沉声道:“跟我回去。”

    方镜麒倨傲地扬了扬下巴, 冷笑一声,道:“我不走。”

    方隐年眸光骤沉,一步跨进门内,直冲方镜麒而去,似是要强行将他带走,高大的身躯和沉凝的面色极富压迫感。

    方镜麒垂在身侧的左手瞬间捏成拳,非但不惧,反而勾起一个跃跃欲试的冷笑,“怕你不成?”

    就在他们即将交锋时,身后传来姜以柔懒散的嗓音:

    “我父母和小渔都睡了,你们要是敢吵醒他们……”姜以柔的嗓音依旧温柔而动听,如同三月莺啼,但话中的警告意味十分明显。

    她简单的一句话,就让这对剑拔弩张的叔侄俩瞬间停住了脚步。

    方镜麒的神情一阵变幻,面上竟显出几分犹疑。

    恐怕也只有姜以柔能一句话制住这个放肆跋扈的大少爷了。

    方镜麒咬了咬牙,片刻后,竟主动后退了一步,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方隐年面前示弱。

    但有一件事他咬死了不松口,“我是不会回去的。”

    方镜麒刻意压低了声音,威胁道:“你赶紧走,别逼我动手……”

    方隐年静静地盯着他,沉默片刻后,突然问道:“你真不回去?”

    方镜麒冷哼一声,不耐烦地说道:“废话!”

    好不容易能留宿姜以柔家里,哪怕……哪怕没法跟她发生些什么,他也绝不会走。

    他只想离姜以柔近一点,更近一点。

    方隐年缓缓闭了闭眼,似是十分无奈,片刻后,他点了点头,“好。”

    竟是同意了方镜麒留在这里。

    方镜麒得逞般扬了扬唇角,迫不及待地催促道:“行了,你赶紧回去吧。”

    然而,方隐年却并没有转身离开,反而施施然向前迈了一步,他看向姜以柔,一字一句认真道:

    “姜小姐,今晚方便让我借宿吗?”

    既然方镜麒不肯走,那他就留下来看着他。

    他绝对不会留方镜麒和她单独相处。

    姜以柔:“……”

    等等,你不是来接方镜麒的吗?怎么莫名其妙也要住下来了?!

    方镜麒也愣了一瞬,立刻火冒三丈,怒声道:“你凭什么住啊?!”

    姜以柔也面露难色:“我家就一张沙发……”

    方隐年表情平静,淡声开口道:“住宿费我会多给一点的。”

    闻言,姜以柔眨了眨眼睛,立刻改了口风,温柔又热情地招呼道:“方总,快请进吧,正好外面下着那么大的雨,回去多危险呀……”

    仿佛刚才不情不愿的人,并不是她。

    方镜麒不敢置信地瞪大了一双凤眼,愤怒又委屈地小声质问道:“姜以柔,你怎么能这样……”

    他刚刚还在为自己能留在她家而窃喜,转瞬间却要跟别人分享这份隐秘的喜悦……

    这让他怎么甘心?!

    姜以柔转过头,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方同学,他好歹是你小叔,你忍心看他冒着这么大的雨回去吗?”

    方镜麒恨恨地磨了磨牙——

    他不但忍心,还乐见其成呢!

    然而,根本没有他抗议的余地,姜以柔已经把方隐年迎进了屋。

    方镜麒只能咬牙切齿地瞪着方隐年,狭长上挑的凤眸中燃着灼灼的怒意与不甘。

    方隐年反手关上房门,迈步进了屋。

    很快他便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滴下来的水弄脏了地板,他微微皱了下眉,沉声道:“抱歉,我会把地板清理干净的。”

    姜以柔低头看着他带进来的一地水迹,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说道:“你都湿透了,赶紧洗个热水澡吧,不然要感冒。”

    说着,她翻出一身男士衣物,微笑着递到方隐年面前,说道:“这是谢凛的衣服,你先穿着吧。”

    方隐年:“……”

    ……穿谢凛的衣服?

    方隐年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一时间有些古怪,连方镜麒也嘴角微抽,不知道该说什么。

    场面一时间非常尴尬。

    “快拿着呀。”姜以柔把衣服往前递了递,催促方隐年赶紧接过。

    方隐年垂眸盯着她手里的衣物,眸光中涌动着复杂的暗色。

    他不愿意去想,姜以柔的家里留着谢凛的衣服意味着什么,但凡深想……他便很难控制心底的躁意。

    方隐年不由得紧了紧拳头,他默默地偏过头,语气冷淡地说道:“不用了。”

    姜以柔轻轻“啧”了一声,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哼道:“那你打算洗完澡之后穿什么?继续穿你的湿衣服吗?那这澡不是白洗了?”

    “还是说……”姜以柔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梢,语带揶揄道,“你打算跟你侄子一样祼着?”

    话落,方家叔侄双双脸色微变。

    方镜麒剑眉一竖,不爽地嘀咕道:“骂他就骂他,扯我做什么?再说了,我祼着又怎么了,你刚才不是摸得挺开心……”

    方隐年深吸一口气,隐忍地闭了闭眼睛,实在听不下去侄子说的那些蠢话。

    他定定地看了会儿姜以柔手里那属于另一个男人的衣物,终于缓缓接过。

    进浴室之前,方隐年特意转身盯着方镜麒,用不容置喙的语气沉声道:“衣服穿好。”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进了浴室。

    方镜麒两眼冒火地盯着他的背影,恨得直咬牙。

    他胸膛剧烈起伏着,委屈又愤怒地瞪着姜以柔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让他留宿?”

    姜以柔随口应道:“他付了住宿费啊!”

    方镜麒愣住了,随即不敢置信地反问道:“就为了这点儿钱?”

    姜以柔淡淡地瞥他一眼,没说话。

    果然是富贵窝里长大的少爷,一点儿都不懂她总是缺钱花的烦恼。

    方镜麒咬了咬牙,低声道:“我给你双倍的钱,你现在让他走!”

    姜以柔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安抚道:“大少爷,外面那么大的雨,别折腾了,你们俩一起在沙发上凑合一晚就行了。”

    方镜麒面色阴沉,仍想再说些什么,姜以柔却懒得再敷衍他。

    姜以柔径直走向厨房,打算给自己倒一杯水。

    她刚拿起杯子,却突然间眼前一黑,而且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黑,仿佛要将人吞噬一般。

    姜以柔心头一跳,精神下意识地紧绷起来。

    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应该是因为下暴雨而停电了。

    与此同时,方镜麒不满的嘀咕声也传来:“怎么停电了?”

    姜以柔刚想答话,下一秒,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轰然劈下,像是要将整个世界都劈碎。

    姜以柔本就因为停电而有些紧张,此时猝不及防间被雷声一吓,不由得惊叫了一声。

    她手一抖,握在手里的水杯乍然落地,响起一道清脆的碎裂声。

    姜以柔甚至能感觉到有碎瓷片溅到了她的脚面上,带来些微的痛意。

    她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一步都不敢动,生怕不小心踩到碎瓷。

    她其实并不太害怕打雷,但今晚的雷声格外恐怖,偏偏家里又停电,纯粹的黑让一切都变得不可控起来,自然而然滋长了内心的不安。

    方镜麒隔着老远就听到了东西摔碎的声音,立刻出声问道:“姜以柔,你没事吧?”

    姜以柔没说话,呼吸声有些急促,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点什么,好让自己安心。

    方镜麒一边询问,一边往她的方向赶来。但周围太黑了,他时不时就会撞上什么,偶尔能听到他的抱怨。

    很快,浴室门被拉开。

    然后姜以柔听到了近在咫尺的脚步声。

    姜以柔清晰地感觉到有人带着湿热的水汽朝她靠近,她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就像是溺水之人想要抓住一个支撑。

    下一秒,她便抓住了一个结实的手臂。

    掌中的躯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他便继续靠近了她。

    方隐年很克制,也很平静,任由姜以柔抓着他的手臂,自己却没有主动触碰她。

    他只低低地说了一句,“别怕。”

    低醇磁性的嗓音传入耳中,让姜以柔安心了不少,当然,她握住的那截结实的小臂更让人有安全感。

    但是,惊雷一道连着一道,衬得漆黑的周围更像是要吞噬人的地狱,姜以柔总觉得心里发毛。

    终于,她忍不住上前一步,轻轻靠在了方隐年的胸膛上,试图将自己缩进他怀里。

    不过下一秒,她就愣住了。

    她的手直接触到了温热而带着湿意的皮肤,整个人被热意笼罩着。

    姜以柔不由得有点懵——

    她不是给方隐年找了衣服吗?他怎么没穿?

    而随着她的靠近,方隐年的身体骤然绷紧,呼吸声也带了几分急促。

    恰在此时,方镜麒也在摸索着朝她靠近。

    大少爷时不时撞到各种家具,嘴上还不忘安慰她,道:“你在哪儿?别怕,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姜以柔摸着方隐年赤祼的上身:“……”

    她现在倒是不害怕了。:)

    第79章

    雨夜, 雷声,停电。

    姜以柔已经从一开始的惊吓中缓过神来,随即涌上的是一种古怪的心情。

    当她忍不住缩进方隐年的怀中时, 竟然惊讶地发现——他并没有穿上谢凛的衣服,至少上衣没穿。

    估计是听到她的惊叫后,什么都来不及做, 第一时间就出来找她了。

    姜以柔一抬手就能摸到那温热紧致的肌肤, 每一处起伏的肌肉都蕴着力量感,他身上还携着湿热的水汽, 熟悉的沐浴露香和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气相混,让人格外安心。

    同时……也格外格外暧昧。

    姜以柔一手搂着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恰好按在他的胸口。

    她甚至能感觉到掌下那越发剧烈的心跳声。方隐年胸膛的热度透过掌心传来, 烫得她有些不自在。

    姜以柔第一次发现, 看上去冷漠如冰的方隐年,身体竟然这么烫。

    姜以柔睫羽轻颤,指尖不自觉蜷了蜷,刚好勾过那健壮的胸口。

    下一秒, 她的手腕被猛地攥住。方隐年掌心炙热, 圈住她手腕的力道越来越重。

    不知是想阻止她乱动,还是想牢牢地箍住她。

    姜以柔几乎整个人都被方隐年笼罩了,头顶就是他略显急促的喘息声。

    这一瞬间, 姜以柔莫名有种感觉,她就像是一只被野兽按在爪子下的兔子, 无处可逃。而方隐年就这样居高临下地俯视她、钳制她, 张嘴就能将她吃掉。

    偏偏这是她主动靠过去的,也算是一种自投罗网。

    气氛悄然升温间,方镜麒也在慢慢靠近。

    “姜以柔, 你在哪儿?”方镜麒轻声喊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

    他循着记忆中姜以柔的方位,摸索着不断靠近,虽然中途也撞到过不知什么东西,但他已经离姜以柔越来越近了。

    姜以柔听到了他的询问,却没有第一时间应声。

    她有些僵硬地靠在方隐年的怀里,两人像是在对峙一般,谁都没有先动。

    绝对的黑暗藏住了他们的表情,也藏住了他们的心事,更有一些莫名的思绪在心里发酵、酝酿。

    “姜以柔?”方镜麒疑惑地再次喊了一声。

    这一声终于唤回了姜以柔的心神,她跟方隐年之间那种暗潮涌动的氛围也被打破了。

    姜以柔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轻声应道:“我在这里。”

    当姜以柔出声以后,已然离她很近的方镜麒立刻锁定了她的方位,很快就来到了她旁边。

    方镜麒试探地伸出手,低声道:“你害怕吗?拉着我的手吧。”

    姜以柔不由得笑了笑,“我不怕。”

    方镜麒不说话了,却执拗地依旧试图抓到她。

    下一秒,倒真让方镜麒误打误撞地抓住了她的另一只手臂。

    方镜麒呼吸一紧,声音里都带了几分雀跃,说道:“姜以柔,我找到你了,别怕。”

    姜以柔:“……”

    我不是说了吗,我现在不怕……

    方镜麒抓住她的手臂后犹不满足,竟然试图将她扯进怀中。

    方镜麒似乎咽了咽口水,他的声音有些紧张,强自镇定地解释道:“你到我怀里就不会再怕了。”

    姜以柔:“……”

    所以说我真的不害怕了,这小子到底有没有听她说话!

    黑暗似乎也滋长了方镜麒的野心,让他有种蠢蠢欲动的进攻性。

    他拽着姜以柔的手臂,微微用力一拉——姜以柔原本紧靠在谢凛的胸膛上,这下猝不及防地被扯开了。

    那种被强健炙热的男人身躯紧紧包裹的感觉,瞬间褪去。

    姜以柔踉跄了一步,身体被拽得往方镜麒那边偏去。

    就在她即将彻底脱离方隐年的怀抱,转而投向方镜麒更为年轻莽撞的怀抱中时——

    下一秒,姜以柔的腰上突然横了只强有力的手臂。

    在她即将被方镜麒抢过去的时候,方隐年几乎是本能般地箍住了她的腰。

    这是方隐年最真情流露的一瞬间,他属于男人的野心和胜负欲暴露无遗。

    他不允许姜以柔被抢走。

    姜以柔一时间愣住了,鲜少有如此无措的时候。

    此时此刻,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方镜麒这傻小子一心想把她扯进怀里,却根本没发现她本就被另一个男人揽在怀中。

    而方隐年全程一声不吭,像尊沉默的,没有灵魂的雕像。

    可这座“雕像”会在她即将离开的时候猛然出手,像是凭本能护食的狼,那沉默中透出的强势令人心惊。

    姜以柔就这样被夹在叔侄俩中间,一个要把她往怀里抢,另一个却不肯放手。

    姜以柔一时间沉默了,罕见的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方镜麒试了两次都没把她拽进怀中,还以为是姜以柔自己在抗拒,他抿了抿唇,低声抱怨道:“我只是想抱抱你而已,没想做别的……”

    说着,他试探性地继续发力。

    方镜麒以为自己在试探姜以柔的底线,但实际上,他试探的是方隐年的底线。

    两股不同的力道拉扯着姜以柔,她有些不适地痛嘶了一声。

    就在这一瞬间,方隐年猛地松开了箍住姜以柔的手臂。

    ——姜以柔的一声痛呼,让方隐年主动选择了退让。

    方隐年有些颤抖地收回手,略显急促的呼吸慢慢平稳,又变回了那一汪平静的深潭。

    刚才跟方镜麒针锋相对的较劲,更像是方隐年一时失控下的冲动。

    谁也不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挣扎与权衡,才最终选择了松开姜以柔的手。

    理智回笼,他又变回了那个冷静到近乎淡漠的方隐年,克制得如一尊无欲无求的神佛。

    黑暗中,方隐年隐忍地闭了闭眼睛,任凭自己的心连同身体一起被黑暗吞噬。

    他需要拼尽全力,才能克制住把姜以柔抢回来的冲动。

    姜以柔腰上的桎梏乍然消失后,她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想到方隐年会主动退让。

    而方镜麒也听到了姜以柔的痛呼声,他并不知道姜以柔同时在被方隐年拉扯着,只意味是自己劲儿太大了。

    他连忙松了松姜以柔的手腕,只虚虚地握着,同时紧张地关心道:“我弄疼你了吗?我轻一点……”

    姜以柔的心情有些复杂,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方镜麒见她不说话,又大着胆子继续轻轻拉她——

    下一秒,姜以柔又被另一具火热的躯体揽入怀中。

    方镜麒紧紧抱着她,像是抢到了最珍贵的宝物,爱不释手。

    年轻人火力旺,方镜麒的体温甚至比方隐年还要高一点,像是一个小火炉,就是抱着她的时候力道有些没轻没重的。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房门被打开的声音,把姜以柔吓了一跳。

    “小柔,你在外面吗?”姜母的声音传来,带着被吵醒的迷糊,随即是她疑惑的反问,“咦,这灯怎么打不开了?”

    姜以柔心中一紧,明知道姜母看不清这一切,却还是害怕她和方镜麒抱在一起的这一幕被看见,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但方镜麒这个混小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稳稳地抱着她,一点儿不松手。

    姜以柔最后只能放弃挣扎,尽量平静地说道:“停电了,我出来倒杯水喝,吵醒你了?”

    姜母“嗯”了一声,“我听见外面有动静,就出来看看。”

    姜以柔深吸一口气,温声安抚道:“没什么事,你回去睡吧。”

    “那你也赶紧睡哈,大晚上的别瞎折腾了。”

    “好。”

    等到姜父姜母的卧室门被重新关上,姜以柔这才松了口气。

    她气得狠掐了方镜麒一下,“你胆子也太大了!”

    方镜麒皮糙肉厚的,根本就不在乎,混不吝地说道:“怕什么,反正停电了。”

    他话音刚落,突然间灯光大亮——来电了。

    突如其来的光亮有些刺激,他们都忍不住眯了眯眼睛,等到适应了这亮度后,他们终于看清了周围的景象。

    方镜麒第一时间先观察怀里的姜以柔,见她没什么大碍,才松了口气。

    但下一秒他就愣住了,眉头猛地皱起。

    他竟然一直没发现——方隐年就站在他们不远处。

    方隐年浑身湿漉漉的,头发都还在滴水,最离谱的是,他居然只围了一条浴巾就出来了!

    方镜麒很警惕地挡住姜以柔,不想她看见别的男人的身体,同时皱眉瞪着他:“你怎么也不穿衣服?你还好意思说我?”

    方隐年面无表情地盯着方镜麒,此时他正紧紧搂着姜以柔,两人的姿势很是亲密。

    方隐年沉默不语,那双睨过来的凤眸却蕴着深不见底的寒意,片刻后,他转身径直进了浴室。

    方镜麒盯着他的背影,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莫名其妙。”

    过了没一会儿,方隐年就从浴室里出来了,这次他穿上了属于谢凛的T恤和长裤,跟他平日里的风格差别很大,倒是显得年轻了不少。

    姜以柔打了个哈欠,说道:“客厅就一个沙发,你们自己决定怎么睡吧,我先回房了……”

    姜以柔刚要离开,方隐年却突然拦住了她。

    姜以柔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道:“有事?”

    方隐年低头看了眼她的脚背,沉声道:“你的脚受伤了。”

    姜以柔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她的脚背被飞溅的碎瓷片划出来一道很浅的伤口,渗出些许血迹。

    那一线殷红在她白皙的脚背上格外刺眼。

    姜以柔翻出医药箱,坐到了沙发上,很是自然地指使道:“帮我上一下药吧,谢谢。”

    方镜麒主动凑上前说道:“我帮你上!”

    然而,姜以柔却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翻了个白眼,说道:“你歇着吧。”

    这小子粗手粗脚的,她不想用。

    最终,方镜麒只能满脸不忿地站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方隐年给姜以柔上药。

    当姜以柔把医药箱交到方隐年手中时,他有一瞬间的沉默,似乎在犹豫。

    这时,姜以柔已经坐在沙发上,翘起脚等着他了。

    方隐年不动声色地吐出口气,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姜以柔,她长发披散,潋滟的眸中漾着些许困倦的水光,像一只慵懒的猫。

    她冲方隐年笑了笑,软声道:“方总,麻烦你了。”

    方隐年盯着她看了许久,眼瞳微颤,似是被灼伤般移开了视线。

    他屈膝半蹲下身体,这时,姜以柔很自觉地把脚踩在了他的膝盖上。

    方隐年微微一怔,一时间竟有些不敢动。

    那只脚很小,白皙温润得如同美玉雕成,甚至有种脆弱感,就这么踩在他的膝盖上,却像是直接踩在了他的心尖。

    让他的一颗心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方隐年眸光微沉,呼吸有些发紧。他闭了闭眼睛,努力保持着冷静。

    旁边,方镜麒也不由得怔怔地看着姜以柔的脚,当看到她踩上方隐年的膝盖时,嫉妒得几乎眼里要喷出火来。

    他死死盯着那两个人,尤其是方隐年,暗自发誓但凡方隐年敢动手动脚……他绝不会放过他!

    方镜麒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捏成拳,咬牙切齿地暗自道。

    方隐年比他想象得更冷静。他拆出一根棉签,沾了碘伏之后,轻轻地涂抹在那道浅浅的伤口上。

    他全程没有主动去触碰姜以柔的身体,礼貌而克制地跟她保持着距离。

    姜以柔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她懒散地靠在沙发上,饶有兴味地打量着方隐年,目光从他英俊但冷淡的脸,下落到他修长有力的手。

    那双手刚才箍住她的腰时,是很有劲儿的,现在给她上药的时候,却要多轻柔有多轻柔。

    姜以柔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笑得意味不明。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姜以柔从兜里拿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就愣住了,竟然是谢凛打来的电话。

    姜以柔没多想,直接接了起来,“喂,谢凛?”

    此话一出,方隐年上药的动作微不可查地一滞,方镜麒也瞬间警惕地眯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姜以柔恍若未觉,十分坦然地跟谢凛通着电话。

    “那边下大暴雨了,你怎么样?”谢凛低磁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有些失真,但依旧很好听。

    姜以柔不自觉拖长了嗓音,语气很自然带了些撒娇的意味:“我在家呀,能怎么样?就是刚才突然停电,把我吓坏了。”

    手机那头沉默片刻,又传来谢凛低沉的嗓音:“我会尽快赶回去的。”

    姜以柔一想起刚才打雷又停电时的慌乱,就忍不住有些埋怨谢凛不在身边,她轻哼一声,道:“等你回来,雨早就停了。”

    她似乎忘了方家叔侄俩还在,旁若无人地跟谢凛撒着娇。

    他们俩越是聊天,方镜麒的脸色就越难看,方隐年上药的动作也越来越慢,一道小伤口,倒像是没完没了。

    好在很快,姜以柔就有些不耐烦了,她说道:“太晚了,我要睡觉了,先挂了吧。”

    在她挂断电话之前,谢凛突然问道:“你上药了吗?”

    姜以柔愣了愣,“什么?”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脚,第一反应是,难不成谢凛有千里眼,竟然知道她的脚受伤了?

    然而她误会了。

    谢凛轻笑一声,带着丝暧昧的亲昵,嗓音也有些哑,问道:“昨天不是还抱怨我太粗鲁了,给你买的药膏没用吗?”

    谢凛问得还算隐晦,但也不是那么难懂。

    至少他说完这句话后,方隐年骤然僵住了,空气瞬间凝固。

    姜以柔愣了好一会儿,等她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时,双颊瞬间漫上一层红霞,如花般娇艳欲滴。

    第80章

    姜以柔怎么也没想到, 谢凛这么寡言又沉稳的男人,竟然能说出如此狎昵暧昧的话。

    果然男人一旦开荤后,就会变得很不一样。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 姜以柔完全不介意跟谢凛在电话里调情。只要她有兴致,她甚至可以三两句话勾得谢凛连夜赶回S市。

    可关键是……方家那对叔侄还在呢!

    方镜麒离得远,不一定能听得见谢凛说的话, 但方隐年就在她面前, 绝对能将谢凛那番暧昧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因为……

    谢凛说完那句话后,姜以柔明显感觉到, 方隐年的身体骤然绷紧了,她脚下踩着的大腿,肌肉瞬间硬得像铁一样。

    方隐年垂头盯着她的脚, 给她上药的那只手却一动不动, 手背上绷起隐忍的青筋,呼吸也悄然急促起来,像是被挑衅后艰难压抑着怒火的野兽。

    姜以柔一瞬间被他身上逸散的戾气吓到了,受惊般猛地把脚往回缩。

    然而下一秒, 方隐年却迅疾出手, 一把攥住了她的脚踝。

    他手掌宽大,可以轻松圈住姜以柔的脚腕还有余地,那掌心滚烫炙热, 不断收紧的力道有种无声的强势,莫名让人心惊肉跳。

    明明刚才给她上药的时候还很克制, 全程都没有碰到她, 可他的理智和冷静被打碎了,就在这一瞬间。

    姜以柔被他掌心的温度烫得轻轻一颤,只觉得那股热意顺着脚踝一路往上, 激得她心口不自觉狂跳起来。

    偏偏此时,手机里继续传来谢凛低磁的嗓音,说出的话依旧是不该为外人所知的亲密:“怎么不说话?是自己不方便上药吗?那等我回去……”

    姜以柔又羞又窘又气,娇喝着打断了他:“谢凛!”

    方隐年依旧沉默着低着头,似乎情绪很稳定,然而他攥着姜以柔脚踝的手却越收越紧,伴着他隐隐急促的呼吸声,就像座压抑到极致的活火山,随时要爆发。

    姜以柔轻轻咬着下唇,只觉得心慌意乱,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了。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逃。

    谢凛这个混蛋不知道还要说出什么破廉耻的话呢,绝不能再让方隐年听见!

    姜以柔用力挣了挣,想把自己的脚抽回来,然而脚腕上箍着的那只手硬如铁钳,非但让她动弹不得,还生出种要被拖入深渊的恐惧感。

    姜以柔一时间有些恼,她干脆不再挣扎,反而狠狠一脚朝方隐年踹过去。

    方隐年本就在拉拽她,姜以柔这一踢倒是顺了他的势,一脚就蹬在了他的胸口上方,贴近锁骨的位置。

    白嫩柔软的足直接触上了方隐年微烫的皮肤,他猝不及防挨了一脚,一时间有些身形不稳。

    方隐年微微一怔,连凤眸中翻涌的暗色都凝滞了一瞬。

    那不轻不重的一脚踢过来时,方隐年根本感觉不到丝毫痛意,他只觉得被姜以柔踢到的那片皮肤仿佛似乎有电流经过。

    那种酥麻的颤意一直蔓延进他心里。

    方隐年怔怔地抬头,正对上姜以柔嗔怒中带着羞意的脸。

    那张脸已经美得惊心动魄,此时漫上动人的红霞,更加娇艳欲滴,那含嗔带羞的潋滟眼波直勾勾地瞪着他,却没有丝毫威慑力,只会勾起人心底最深处的躁动。

    方隐年紧紧盯着她,眸色骤深,狭长的凤眸中翻涌着几欲噬人的暗色。

    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喉结明显滚动了下,怔松间,抓着姜以柔脚踝的手不自觉松了松。

    姜以柔抓住机会,立刻将脚从他手里抽了出来。

    她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慌乱地跑进了卧室,像只受惊炸毛的猫。

    这一切都发生在转眼的瞬间。

    他们之间那种若有似无的暧昧黏稠还没来得及酝酿,便因为姜以柔的匆匆离去而消散无形。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在姜以柔把脚抽离后,方隐年甚至仍保持微抬着手的动作,久久无法回神。

    似乎仍沉浸在一场幻梦中。

    全程只有方镜麒一个人在状况外。

    他离得比较远,听不见谢凛在手机里说的话。

    在他的视角里,就是姜以柔讲着讲着电话,突然踹了方隐年一脚,就红着脸离开了。

    方镜麒若有所思地眯了眯凤眸,他两步跨到方隐年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

    然后他发现,方隐年此时竟然在出神——

    这状态明显很不对劲!

    方镜麒心中一凛,冷声质问道:“你刚才做了什么?”

    他冷冽的嗓音瞬间唤回了方隐年的思绪,方隐年伸出的那只手缓缓捏紧,仿佛仍在回味那细瘦脚腕的触感。

    方隐年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了体内的躁动,他缓缓站起身来,却懒得跟侄子解释什么,转身便要离开。

    方镜麒面色一沉,横跨一步挡住方隐年的去路,垂在身侧的手捏得咔咔作响,似乎随时要抑制不住揍人的冲动。

    “方隐年,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来坏我的事……”方镜麒恶狠狠地瞪着他,从牙缝里一字一句挤出这些威胁。

    方隐年仍有些神思不属,闻言淡淡地瞥了眼暴躁任性的侄子,低声道:“很晚了,别吵。”

    他说的话很简单,却也蕴着另一层警告:

    如果方镜麒吵醒了姜以柔的家人,后果自负。

    方镜麒一噎,愤恨地咬了咬牙。

    但一想到刚才姜母就被他们吵醒过,方镜麒也有所顾忌,只能憋屈地闭了嘴,但眼神仍像刀子似的射向方隐年。

    叔侄俩沉默地对峙良久,两双相似的凤眼昭示着他们血缘的亲近,可此时望向对方的眸光中却是全然陌生的冷意。

    黑夜凝滞,只有窗外的风雷雨声格外清晰。最终,他们不约而同地移开了视线,似乎多看对方一眼都嫌多余。

    两人都若有似无地瞟了眼姜以柔的房门,她的卧室门紧闭,不知道有没有反锁。

    但是……即便这扇门可以被叩开,他们也绝不会允许对方踏进去一步。

    半晌,方隐年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低声道:“睡吧。”

    方镜麒闻言面色有些古怪,他瞟了眼客厅里唯一的长沙发,冷冷地哼了一声。

    就这么一张破沙发,他们两个快一米九的男人,怎么睡?

    方镜麒原本做好了熬一整晚的准备,但方隐年却主动坐到了另一张较窄的单人沙发上。

    方隐年冲他扬了扬下颌,示意他去睡那张长沙发。

    其实那张长沙发对方镜麒来说也伸不开腿,但至少比在单人沙发上坐一晚要舒服多了。

    方镜麒挑了挑眉梢,毫不客气地躺在了沙发上。

    至于他身为侄子会不会心疼方隐年……呵呵,不存在的。

    谁让他非要跟他一起留宿,受再多罪也是他活该!

    方镜麒躺在沙发上,整个小腿几乎都支在外面,高大的身躯微微蜷缩,显得有些可怜。

    他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头,随手扯过姜母准备的被子盖在身上,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方隐年起身去关了灯,然后沉默地坐回单人沙发上。

    室内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偶尔打闪时会透进些许亮光。

    方隐年靠坐在沙发上,两条长腿随意交叠,他单手撑额,缓缓闭上了眼睛。

    随着时间的推移,没心没肺的方大少很快陷入了梦乡,他的呼吸声明显变缓变沉了。

    过了一会儿,方镜麒微微一动,盖在身上的被子落了地,露出大片赤祼的胸膛。

    看似沉沉睡去的方隐年缓缓睁开眼睛,他默默地望向方镜麒,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站起身,轻轻走到他身边,俯身拾起地上的被子,重新盖回了他的身上。

    客厅里的方家叔侄很快便安静下来,但另一边,姜以柔拿着手机逃回卧室后,并没有立刻睡觉,而是继续跟谢凛打着电话。

    姜以柔光着脚跑回屋,第一件事就是反身锁上房门。

    她背靠在门板上,心有余悸地小口喘着气,过了一会儿,才感觉脸颊上的热度降了一些。

    这时,谢凛已经因为她长时间的沉默而感到有些奇怪。

    “你怎么了?”谢凛的声音嗓音微沉,似是从她怪异的态度中察觉到了不对劲。

    姜以柔缓了缓神,刚从方隐年那个极具侵略性的抓脚踝的动作中反应过来,此时听到谢凛的发问,心里瞬间涌上股恼意。

    “混蛋,你刚才乱说什么?!”姜以柔轻咬着唇瓣,恨恨地抱怨道。

    她嗓音娇柔如莺啼,哪怕是生气,也像是在撒娇,但此时她语气中实打实地带了怒意。

    她的反应让谢凛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谢凛做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

    他把电话挂断了。

    姜以柔愣愣地看着被挂断的通话,还没来得及生气,下一秒,谢凛的通讯又几乎无缝衔接地打了进来。

    只不过这次是视频通话申请。

    姜以柔抿了抿唇,心里仍有些生气,但还是接起了这个视频通话。

    只是她微微皱着眉头,一副不太开心的模样。

    手机里旋即出现了谢凛放大的俊脸。

    他一身西装革履,黑发全都梳到脑后,全然没了拳台上肆意的野性,倒是显出几分斯文。

    谢凛紧紧盯着她的脸,在认真观察她的表情,随即沉声问道:“你生气了?”

    姜以柔冷哼一声,算是默认。

    谢凛薄唇微抿,认真地说道:“如果你不喜欢我那么问……我以后就不说了。”

    谢凛黝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认错态度十分良好。

    姜以柔盯着手机里谢凛放大的俊脸,听着他有些笨拙的轻哄,心里的火气慢慢消散了。

    其实……她不是不喜欢谢凛说那些话,只是刚才有别人在而已。

    如果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话,她当然不介意。

    姜以柔不期然回想起谢凛刚才狎昵暧昧的话,脸颊不由得又红了红。

    她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脸上的愠怒已然褪去,反而开始盯着穿西装的谢凛看个不停。

    姜以柔眨着眼睛笑了笑,说道:“你今天又穿了西装?好帅呀。”

    谢凛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消气了,他冷硬严肃的面色柔和下来,轻笑着反问道:“你喜欢?”

    姜以柔托着腮,潋滟的眸子紧紧盯着他,“喜欢。”

    谢凛定定地回视她,喉结似乎滚了滚,良久,嗓音微哑地说道:“回去穿给你看。”

    哪怕是隔着手机屏幕,两人的眼神仿佛黏在了一起,对视间,暧昧的气息肆意蔓延。

    姜以柔眨了眨眼睛,柔声问道:“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打电话过来?”

    “听说那边下大暴雨,担心你。”谢凛答完后顿了片刻,又哑声继续道,“还有……想你了。”

    “想我?”姜以柔玩味地挑了挑眉梢,轻笑着反问道,“你怎么证明你想我了?”

    谢凛愣了愣,一时间倒是被她问住了。他斟酌着询问道:“你想我怎么证明?”

    姜以柔微微眯了眯眼睛,媚眼横波间像只吸人精气的妖精。

    她轻笑一声,近乎蛊惑地说道:“谢凛,你把这身西装脱了吧。”

    “我想看看……你有多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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