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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

    罗正燃和苏白清剑拔弩张的时候, 简秾和程开进正温情地说着今天发生的事。

    听到简秾给苏白清出的主意,程开进细想了下说:“现在的调味品市场确实有很大的空缺,除了传统的调味品外, 最受欢迎的就是这些年才出现的味精,但据我所知,国外已经有了更先进的发酵法, 但是我们国家目前还没有这项技术, 依旧用传统的方法生产,耗能大、效率低, 产量也不高,如果市场上再出现一种能提鲜的调味品,只要价格合适, 应该会很受欢迎。”

    “而且我也吃过那家的羊汤, 确实很鲜。”程开进看向简秾,“所以你接下来要帮苏白清把这件事搞定?”

    简秾点点头,“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总不能天天在屋里待着等你下班回家吧。而且我觉得苏白清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她既然想做事, 我正好能帮上忙,就帮一把好了。”

    程开进“嗯”了一声,也没阻拦, 只道:“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就和我说。”

    简秾点点头,没多会儿就被程开进拉着进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睡前运动。

    一夜好眠。

    等程开进再次提着早餐回家的时候, 又撞见了苏白清。

    程开进:“……”

    虽然知道她这段时间少不了要来家里找简秾帮忙, 但是这来的也太早了。

    程开进也不好赶人,就道:“你稍等,我去叫小孙。”

    苏白清实在太着急了, 也迫切地想把昨天的主意落地,起来简单洗漱又凑合吃了口饭后就赶紧过来了。

    但看着程开进手里的饭盒以及他话里的意思,她才恍然简秾这个时候说不定都还没起床。

    她这是来的太早了。

    虽然他们这儿的人都起的很早,这时候很多女性都把家里的活都忙完了,但简秾毕竟是城里的,和他们不一样。

    最重要的是每个人的生活习惯不一样,程开进都不叫简秾早起,她更不能因为自己的事就要求简秾改变自己的习惯。

    苏白清顿时脸色讪讪,拽着书包的手握了下,“那啥,不用了,我等下再过来。”

    程开进也没拒绝,只“嗯”了下,在苏白清转身离开的时候也推开了院门,进了家里。

    这个时间段,家属院早就烟气腾腾,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在外面忙活走动。

    看到苏白清又来程开进家里,还和他说了两句话后就一脸不开心地跑了,有些喜欢背地里说人是非的就想起以前两人相过亲的事儿,顿时脑补了一出大戏并开始四处宣扬。

    昨晚,苏白清和罗正燃吵架的事儿也有邻里听到,知道两人在闹离婚。

    再一听今早的传言,嘿!

    这不就对上了!

    在简秾还在睡觉的这个时间里,有关苏白清对程开进余情未了,想要和罗正燃离婚的消息几乎是长了翅膀一样在整个家属区沸腾起来。

    罗正燃的亲妈李卫红本就看苏白清不顺眼,一听这个人消息,整个人就炸了。

    直接冲到罗正燃和苏白清结婚后分到的小房子里,对着正在伏案继续想策划方案的苏白清就是一顿臭骂不说,见她的手一直护着桌子上的本子,以为那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更是火上心头,伸手就要去抢。

    苏白清昨天想到半夜才勉强写出一份策划方案,她生怕简秾觉得自己写的不好,只能尽力在卷面上保持好看一些,想获得一些印象分,所以才一直护着这份方案,就怕李卫红的口水喷溅到上面,弄脏了自己的心血。

    见李卫红竟然动手要抢,她哪能让她的脏手碰到,顿时就要拦着。

    争夺间,李卫红一把撕了苏白清好不容易写成的策划方案。

    “刺啦”的纸张破裂声叫苏白清的耳朵都竖起来了,再看到手中只剩下一半的碎纸,她气的眼睛都红了,脑海中只剩下愤怒,“你有病啊!”

    她一把推开还在泼妇骂街的李卫红,蹲下shen去检地上的碎纸片子。

    李卫红是婆婆。

    不论是传统观念还是现代社会,也鲜少有人认同儿媳妇对婆婆动手这种事。

    更遑论李卫红本就看苏白清不顺眼,即便苏白清那一推并不是真的想对她动手,也并没有真的伤害到她,她还是异常愤怒,扯着嗓子就开始大喊:“儿媳妇打婆婆了啊,大家都快来看啊,儿媳妇打婆婆了啊,真是不孝顺啊,她自己干了见不得人的事儿不仅不知悔改还对我这么大年纪大老婆子动手……”

    李卫红闯过来泼妇骂街的时候,苏白清家门口就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这会儿听见她大呼小叫,更是吸引不少人过来,最先来围观的那些更是直接挤进了屋里面,也不管别的,径直对着还在地上捡碎纸片子的苏白清指指点点,丝毫没有自己的想法以及找苏白清求证的念头。

    苏白清哪有功夫搭理他们,全副身心都在地上被撕碎的策划方案上面。

    全部捡起来后,她就开始趴在桌子上拼凑。

    李卫红见她这样,顿时有一种一拳头打进棉花里的无力感以及愤怒欲。

    她跑上前去再一次抓起桌子上快要被拼凑好的碎纸片子,欻欻两下撕了更碎 ,手一扬,本就碎的纸张像雪花一样在半空中簌簌落下。

    她还啐道:“呸!不要脸的骚婆娘,一天天就知道写这些不要脸的东西勾引男人,也不撒泡尿照照看清楚你那没文化的穷酸样,你以为你每天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能是文化人了,你以为你写点东西就能勾搭上程开进了,也不看看你配不配……”

    她的语速像机关枪一样,哒哒哒往外发射着对苏白清的辱骂。

    在漫天雪花飞舞中的苏白清只看到了李卫红的嘴巴一张一合,那张让她上辈子到老都忘不掉的恶婆婆嘴脸将她的记忆又拉回到了从前。

    过往的经历一点点在脑海的最深处挣扎而出,狂风暴雨般席卷苏白清的大脑。

    她的眼睛渐渐充血,看着李卫红的眼神也越来越恨,越来越狠。

    上辈子,所有人都说她命好,农村出身却嫁到机械厂里,对象还是大学生,即便婆婆有些凶,但毕竟都是为了她好,叫她一定好好听话,当一个好媳妇,因为周边再也没有她命好的姑娘了。

    她傻啊。

    别人说啥她信啥,真以为自己命好,真以为自己配不上罗正燃,真以为自己有很多毛病,就这么熬啊熬啊,熬到老了才从新时代的年轻人嘴里发现自己的一辈子到底有多可笑。

    她原以为自己死了也就解脱了,谁曾想竟然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可她还是那个没有选择的苏白清,她只能先结婚。

    但凭什么她还要和上辈子一样忍受着这个恶妇。

    凭什么?

    “啪!”

    清脆的耳光声打断了李卫红的谩骂,也叫挤进屋里看热闹的人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热闹的最中心。

    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几秒钟后,面颊的疼痛感唤回了李卫红的思绪。

    她捂着脸,目眦欲裂地瞪着苏白清,恨不能吃了她的样子骂道:“贱人!你敢打我!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尊重长辈……”

    说着,她的手已经抓向苏白清的脸。

    怒火攻心之下打下那一巴掌的苏白清自己也懵了。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李卫红抓住了头发,脸皮也被挠的生疼。

    她再也顾不得其他,和李卫红扭打起来。

    周围的人在两人完全纠缠在一起的时候才渐渐回过神。

    有些人继续嘴上发光发热,行动上毫无表示。

    也有的人赶紧上前,一边嘴上劝着别打了,一边动手将两人分开。

    但是在这些人的惯常思维里,苏白清是完全的过错方,因为是她这个小辈先动的手,所以很多人都下意识最先按住了苏白清,以至于两人彻底被分开的时候,苏白清的头发不仅被薅掉很多,露出鲜红的头皮,脸上、身上也都是伤,就连眼睛都被抠出了血,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里面。

    但围观的这些人却并没有关心苏白清怎么样,而是一致劝李卫红消消气,顺便指责苏白清实在不该动手,让她赶紧给李卫红好好道歉,保证以后再也不犯了。

    苏白清看着这千夫所指的一幕,心里更加坚定了和罗正燃离婚的事。

    因为她很清楚,只要这次低了头,那往后的岁月里,李卫红也好,还是其他人也好都会拿这次的事情高高在上地指责她,最终把她的一切都碾进尘埃里面。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也没有任何的退路,不如就此彻底断的干干净净。

    苏白清整了整被扯坏的衣裳,忍着胸腹的疼痛挺直脊背,一字一顿地说:“让我道歉,做梦!我永远都不会道歉!”

    别人立刻一脸恨铁不成钢地劝她,大致就是你怎么性格那么倔,这次本来就是你的错,罗正燃的条件那么好,你一个农村户口能嫁给他多么不容易,死硬着不道歉,万一被离婚了怎么办之类。

    苏白清就道:“那就离婚,这种日子我一天也不想过了,我是人不是他们罗家的下人,我凭什么要受他们家的委屈!”

    李卫红一听苏白清竟然还敢叫嚣离婚,好不容易被劝住的情绪再次爆发,跳着脚骂道:“你以为我还能让你这种对长辈动手的贱人待在我们家,我告诉你,今天这婚不离也得离,我倒要看看你离了我们家还能佯出什么德行!”

    “还有,这是我儿子的家,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她说着就挣脱了周围人的胳膊,上前去推搡苏白清,要把她赶出家门。

    “你们围在这儿干什么?出什么事儿了吗?”简秾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

    她早上半梦半醒的时候听到程开进和她说了苏白清来找她的事儿。

    她当时有点困,就又睡了会儿,才起来吃了点东西,出门找苏白清。

    这一路上,因为很多人都来看热闹了,她没有遇见一个人,自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听见她的问题,有人没搭理,但也有人眉飞色舞地解释说:“苏白清为了离婚和程开进在一起,打了自己的婆婆,现在里面正闹着呢!”

    简秾:“……”

    不是,怎么每个字她都能听得懂,但是这组合在一起后就听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呢?

    一觉醒来,时空变幻了?

    简秾满脑袋雾水地再次询问道:“等下,你先说清楚,什么叫苏白清为了离婚和程开进在一起?程开进还有他爱人知道这事儿吗?”

    “哎呀,就是苏白清现在……”那人觉得简秾有些麻烦,正要细说的时候才回头瞥见了她的脸,“孙……孙……孙同志!”

    简秾微笑,“对,是我,我想知道发生什么了?和我家程开进又有什么关系?”

    说话那人顿时结舌,面上讪讪,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周围的其他人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回头看见是简秾过来后,面容也逐渐古怪起来。

    简秾见没人开口,就指着里面道:“那让我进去?”

    这些人立刻挪动身体给简秾让开道。

    简秾在他们的目光中走到了屋里面。

    差点被李卫红撵出来的苏白清撞上。

    “你怎么……”简秾扶住苏白清,见她面上全是伤,顿时皱眉,“你没事吧?”

    她眼底的关切触动了苏白清心底最紧绷的那根弦,苏白清忽地眼睛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她摇头,想说“我没事”,但嗓子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不仅呼吸困难,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简秾便拍拍她的肩膀,“没事没事,你伤的挺重的,尤其是眼睛,所以别哭了,万一真伤到,影响视力就不好了,还是先去医务所看看,别的等下再说。”

    苏白清这会儿已经没有办法思考,简秾这么说,她就听从指挥,要和她一起出去。

    屋里面地李卫红见到这一幕,顿时叫唤道:“你就是程开进的女人吧,我告诉你这个贱女人可不安分,正心心念念想要挖你的墙角呢,你还傻不拉几送她去医务所,也不怕她一转头抢了你的位置和男人!”

    “我没有!”事关自己的事业,苏白清嗓子里堵着的那团东西不知怎么就不见了,她紧紧盯着简秾,认真道:“我没有,我把策划方案写好了,早上去你家找你,想让你赶紧给我提点意见,在门口和程开进说了两句话,那时候你……你……”

    “那时候我还没起来,我听程开进说了。”简秾见苏白清不知道该不该说她没起床的事儿,就主动补圆了。

    苏白清吸了吸鼻子,眼底闪过感激,道:“对,所以我就回来了,打算等会儿再过去找你,谁知道李卫红,就是罗正燃他妈忽然冲过来对我又打又骂,还撕了我好不容易写出来的策划方案,我花了一晚上才写出来的……”

    想到已经碎成雪花的策划方案,苏白清的眼泪再次止不住,比刚刚哭的更伤心了。

    “没事儿……”简秾又拍着苏白清的胳膊安慰,边上看热闹的人也不再继续眼神古怪了,而是开始叽叽咕咕议论:

    “啥是策划方案啊?”

    “不是说苏白清是去找程开进的吗?咋是去找孙同志的?”

    “那她还是因为想和程开进在一起才和罗正燃闹离婚的吗?”

    ……

    简秾很快从这些议论声中提取出了事情的整体经过,顿感无语。

    书里的苏白清身边总是一波接着一波来极品,给她找各种各样的麻烦,没想到竟然还能让她和程开进这种背景板人物也掺上一脚。

    苏白清之前只顾着策划方案以及和李卫红干架,还没有和众人解释过。

    此刻站在众人面前,掷地有声道:“我确实要和罗正燃离婚,但不是因为别的,我也没有二心,是因为我受够了罗正燃的妈,受够了她每天对我指手画脚,没有把我当人看的日子,我是人,不是畜生,凭什么被她打骂贬损,既然她这么看不起我,这日子我不过了还不行吗?”

    “就因为我想离婚,就因为我早上和程开进说了句话,你们就在私下里传那种流言,你们的心怎么那么脏!你们难道不知道这种话说出来会害死人的吗?你们的心也太坏了!”

    苏白清也不是个会骂人的。

    几句话下来,虽然解释了自己想离婚的原因,但也把周围看热闹的骂了,本来还有些愧疚的心情瞬间消失,转变为恼怒,并开始和苏白清争辩,试图把这件事的过错安在她的身上。

    李卫红也才知道自己误会了。

    但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也没有道歉的想法,反而继续指摘苏白清不该大早上去找程开进说话,更不该早早解释,要不然谁会误会她。

    甚至还撇着嘴说:“你说你是去找孙同志就是啊,万一你就是借着找孙同志的机会故意接近程开进呢!”

    “她来这儿才几天,结果你天天往她家跑,搞的好像你和她关系多好一样,谁知道你是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说着,又转向简秾,一副为她好的样子说:“孙同志,你可千万把程开进看紧了,因为这有的女人不要脸着呢,你以为她是在和你交朋友,实际上她是在想……”

    “你闭嘴吧!”简秾径直打断李卫红。

    书里面,这位恶婆婆就没少给苏白清找麻烦,简秾实在懒得听她那堆屁话。

    然后又看向其他人,眼神冷凝:“你们也闭嘴。”

    苏白清是个极品缠身体质,只要她在的地方,那些极品就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一波接着一波。

    这次的事情要是不彻底解决,简秾担心之后会被有心人翻出来攻击苏白清,从而影响程开进。

    程开进要是被影响,她肯定也会受到一定的牵连。

    就算最后查出来没事儿,但谁也不想自己好好的日子多出一些不必要的风波和麻烦。

    她道:“苏白清去我家到底是找我还是借着找我的机会接近程开进,我心里清楚。我且不和你们理论你们为什么在不经过任何求证的前提下就对她产生那样龌龊的想法,到处传播一些没有根据的谣言,我只想问一句,难道在你们看来程开进是那种朝三暮四、私生活不检点,品行很低劣的人吗?”

    简秾冷笑:“你们以为你们在骂苏白清,实际上就是在说我家程开进是个人品低劣,政治思想及其有问题的人,作为他的妻子,我不能任由他陷入这种舆论漩涡里面,所以这件事我们不私下解决,直接找他们的领导以及政治部来处理,也免得你们日后继续传出一些程开进和苏白清同志不干不净的闲言碎语。”

    既然要彻底解决这事儿,当然要搬出大佛镇压。

    “可以吗?”她看向苏白清问道。

    苏白清也想起来还可以找领导,眼神亮了亮。

    她擦了把眼泪,点点头,“反正我问心无愧,我不怕被查。”

    简秾就说:“那你和我一起去给他们打电话,顺便再去医务所看下你身上的伤。”

    苏白清吸了吸鼻子,继续点头。

    简秾带着她往外走,周遭被简秾的话和气势震慑的人这才反应过来,想说不就是一点闲话而已,怎么就到了找领导和政治部的地步,但是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张牙舞爪的李卫红也傻眼了。

    她知道自己今天做的有点过,这要是被政治部下来查,肯定要影响她儿子罗正燃,她顿时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和心里的恼怒,一个箭步冲上去,拽住简秾的胳膊:“等下!”

    “干什么?”简秾皱眉甩开李卫红的手,“怎么,打了苏白清同志还不够,还想对我动手?”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别看李卫红对苏白清经常言语辱骂,但是对待外人其实挺客气的,简秾作为程开进的妻子,程开进又是罗正燃的直属上司,李卫红更不敢对简秾甩脸色,甚至还在脸上挤了个笑脸出来,说:

    “我的意思是领导们和政治部的同志们日理万机,哪有功夫管我们女人间的这点口角,大不了我不让我儿子和她离婚了总行吧?”说到最后,李卫红不情不愿。

    “是我要和你儿子离婚,是我不要他罗正燃了!”苏白清咬牙切齿地瞪着李卫红,“你少用那种施恩的态度对我,我告诉你,你儿子不是香饽饽,是我不要他了!”

    “你你你……”李卫红被苏白清的话刺激到,双眼鼓起,手指向她,但因为有简秾在,到底没直接骂出来。

    “少拿你的脏手指我!”苏白清却一巴掌拍开李卫红的手。

    李卫红脑海怒气飞涨,下意识骂道:“你个贱……”

    简秾打断她嘴里的脏话,“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我找政治部来处理不是因为你儿子和苏白清同志离婚的事儿,而是因为你们传我丈夫程开进和苏白清同志的闲话,影响到了他的名声。”

    “你们很清楚现在的时局,却依旧说这些没影儿的闲言碎语,万一让我的丈夫遭到了一些不必要的迫害,你们每个人都难辞其咎,所以这事儿没得商量,必须上报领导和政治部。”

    在场所有人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尤其是有些家里有在研究所工作的更是寒毛直竖,皮都被绷紧了。

    研究所里的同志可都是国家的宝贝,这要是出了事……

    他们甚至都不敢深想下去。

    可眼下说什么都晚了。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简秾带着苏白清越走越远。

    第77章

    “你真要和罗正燃离婚啊?”走出一段距离后, 简秾想着苏白清之前说的话,实在没忍住问了出来。

    苏白清垂着眼睫,轻轻“嗯”了一声, “真离。”

    想着这俩人可是男女主,简秾就觉得苏白清忽然要离婚这事儿有点玄乎。

    她没忍住继续追问:“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了呢?你们这两天是发生了什么了吗?”

    苏白清吸了吸鼻子,倏然转头看着简秾, 眼睛红红的, “你要劝我吗?”

    简秾立刻摇头,摆着手说:“不是, 我就是想着你去年过年的时候还主动给罗正燃寄羊皮大衣来着,我原来以为你们感情很好,没想到……你不想说就算了, 我单纯好奇而已。”

    苏白清又吸了吸鼻子, 没有说去年给罗正燃寄羊皮大衣不过是为了堵住李卫红的嘴,省的她每天对着自己叭叭。

    她只道:“因为我实在过够了,自从我和罗正燃结婚后,他妈……”

    苏白清一件接着一件地举证李卫红对她做过的事, 大到今天这样的冲突, 小到她生理期多喝一口糖水都被骂了哪些难听的话,叫简秾这个看过小说,知道李卫红是恶婆婆的都忍不住咋舌。

    她觉得苏白清选择离婚其实是对的, 因为罗正燃听着确实不像是能解决婆媳矛盾的人。

    但又忍不住想原著中的苏白清却忍下了这些事,该不会因为自己的出现导致了苏白清想法的改变吧?

    然后思维又发散到他们俩要是离婚了, 会不会影响到小说世界。

    应该不会吧。

    毕竟他们这些背景板在小说没有描绘的地方依旧生活的好好的, 每个人的喜怒哀乐都那么真实,并不受主角团的影响。

    简秾乱七八糟地想着,很快就到了家属院门口的门岗处。

    她不知道程开进在这边办公室的电话, 便问苏白清知不知道罗正燃的。

    苏白清点头,说了个电话号码。

    简秾打过去,和接线员说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后让他帮忙喊程开进接电话。

    听到简秾打电话过来,程开进还吓一跳,生怕她出事,想也不想就快步走了出去,叫办公室不少人都忍不住侧目。

    等听到简秾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后,他原本就皱起来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和简秾表示自己会按照她说的做后,就挂了电话,喊上罗正燃,又去找高副院。

    高副院这些人在听程开进面无表情陈述刚刚接到的电话内容的时候,简秾又按照苏白清的指示,陪着她到了医务所。

    医务所被苏白清的样子吓一跳,赶紧帮她检查,消毒,上药。

    这年月的医疗资源有限,医生用药也都特别珍重。

    苏白清身上的轻伤都被涂上了紫药水,只有伤的比较重的地方才被用了更好的伤药,将她年轻漂亮的脸蛋涂成了紫色大花脸。

    一切都弄好后,医生又给苏白清开了一些药,叮嘱了吃法后,才叫她们俩离开。

    简秾和苏白清刚回到家属院没多会儿,程开进一行就过来了。

    他率先看了看简秾,确认她没事后,还是低声确认道:“你没事吧?”

    简秾摇头,看着猛然冲向苏白清面前的罗正燃。

    也不知道是不是苏白清身上的伤震住了他,他的嘴巴张张合合,半天都没憋出一个字。

    其他人也在看见苏白清身上的伤后加重了吸气声。

    其中尤为女同志先走到苏白清的面前,仔细看了看她身上的伤口,才问道:“医生怎么说?”

    苏白清把医生说的话大致转述了一遍,众人的面色才稍微好转一些。

    接下来,自然就是盘问事情整体的经过。

    罗正燃的亲妈李卫红,还有周遭的四邻都被叫了过来。

    有些胆子小的,见到这么多领导们齐聚一堂,还有一些穿着军装冷着脸的人,吓到脸都白了。

    李卫红心里也在打鼓,既有些后悔今天不该这么冲动,又生气简秾和苏白清竟然真的敢叫领导和政治部的人过来。

    尤其是简秾,要不是她多事儿,哪会有现在这么多事儿。

    她在心里偷偷大骂简秾,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一个劲儿地冲高副院这些人陪笑脸,避重就轻地说她就是被家属院的传言误导了。

    周遭的其他人自然也不敢把事情往身上揽,连连推卸责任说他们是从谁谁谁的嘴里听到的。

    政治部的人动作很快,没多会儿就找到了流言的源头,并将人控制了起来。

    接下来,就开始处理苏白清和李卫红的争端以及她要离婚的事。

    这年月,只要提到离婚,很多人的第一反应就是那句“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高副院这些人也是同样的想法。

    更何况罗正燃是研究所的人,目前手头上的工作也很紧要。

    虽然他不是主导,但毕竟是程开进的重要助手,要是出了问题,影响到程开进那边的进度,那影响就大了。

    老一辈的传统思想以及心里的偏向叫高副院他们第一个念头就是先劝苏白清。

    要是能让苏白清回心转意的话,那她和李卫红的争端就属于家庭内部问题,也更好解决一点。

    苏白清却铁了心要离婚,当着高副院一行,一字一句把李卫红干过的事再次讲述了一遍。

    简秾这个已经听了一遍的都没忍住皱眉,更别说高副院这些头一回听说的了。

    苏白清还说:“我知道我和罗正燃的婚事不是普通婚事,离婚影响很大,我可以保证我什么都不会说,要是你们不信,可以一直派人监督我都行,只要能让我离婚。”

    高副院等一众领导又劝了一会儿,见苏白清态度太坚决了,心里叹气,这才看向边上的罗正燃问道:“你呢,你怎么说?”

    对罗正燃,他们的态度就没那么客气了,态度堪称疾言厉色。

    罗正燃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砸懵了。

    昨晚,他还以为苏白清只是在气头上才说要离婚,早上出门上班的时候还在大脑里盘算着怎么才能让她消气。

    但还不等他想到办法,事情竟然到了这一步。

    更甚者,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私下里竟然做了这么多过分的事。

    他当初愿意娶苏白清,自然是心里有感情在的。

    他虽然还没想好解决的办法,但被问及的时候,下意识看着苏白清,摇头道:“我不想离婚。”

    苏白清冲他冷笑,“不离婚,然后呢?你不会以为都这样了,我还能和你妈,和你们一家和平相处吧?”

    “我会劝我妈以后改改脾气。”罗正燃几乎是下意识保证道。

    但这句话却叫苏白清笑的更嘲讽了,把她和李卫红这一年来当着他的面起的冲突以及他当时的表现细数了遍,骂道:“你现在倒是说你会劝你妈,那你以前干什么去了?”

    “罗正燃,你不是不知道你妈是什么脾气,也不是不知道我的处境,但你从来都没有真正想过怎么解决问题,一旦我和她发生冲突,你就用你妈不容易叫我忍着,不过是因为这是最不影响你的解决办法,你从头到尾就是自私自利,你一直想的都是你自己的利益,你从来没有想过别人,你怎么有脸当着这么多领导的面说你会劝你妈的。”

    “罗正燃你真让人恶心!”苏白清想到上辈子的遭遇,眼眶再次猩红,说的话也更难听,“都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你连最基本的家庭矛盾都解决不了,恐怕在工作中更是敷衍了事……”

    “你个贱人胡说八道什么呢?”李卫红哪能容忍自己儿子被骂的这么难听,甚至还上升到了他的工作,当即就指着她的鼻子骂了起来。

    她当着屋里这么多人都敢用“贱人”这样的字眼,可想而知私下里肯定会骂得更难听。

    屋里很多人的脸色都变了。

    罗正燃也第一时间阻止李卫红,“妈,你少说两句吧!”

    李卫红最不满的就是罗正燃帮苏白清说话,这让她觉得自己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养大的儿子被抢走了,不和自己一条心了。

    她开始哭着拍罗正燃的胳膊,说他不孝顺,说她都是为了他好,他竟然胳膊肘往外拐。

    罗正燃被搅得一个头两个大,但是却拿李卫红毫无办法。

    苏白清更是抱着胳膊冷笑,嘲讽他现在都处理不好他妈,竟然还大言不惭说以后。

    其他人也无语地看着面前这乱糟糟的一幕。

    最终,还是高副院忍不了了,拿起一旁的搪瓷杯子种种往桌子上拍下,高声呵斥道:“够了!”

    正向往常一样冲罗正燃撒泼,试图用这种办法让他站自己这边的李卫红这才想起来屋里还有其他人在,手脚都没忍住哆嗦了一下。

    “领导,我……我……”她陪着笑想说什么,但是高副院一行却不看她,而是失望地看着罗正燃道:“罗正燃啊罗正燃,你可真行啊,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罗正燃张嘴想解释,边上的苏白清又冷笑一声。

    他最终羞愧地低下头。

    高副院一行看他这样更失望了,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程开进都皱了眉。

    且不说这一遭后,罗正燃在几人心中的评分已经下降,对日后的影响。

    经此一遭,高副院一行倒是没脸再劝苏白清别离婚,公事公办地处理了她和李卫红的矛盾。

    这件事虽然是李卫红不对在先,毕竟苏白清先动手打了李卫红一巴掌,这才加剧了双方的矛盾,加之李卫红目前还算是苏白清的长辈,所以两边都受了相应的处罚。

    至于两人离婚的事,高副院只道:“只要报告交上来,我们这边不会特意阻拦。”

    苏白清的眼泪当场落下,连连弯腰冲着他们表达感谢。

    最后才是那些没事儿就私下里嚼舌根的人,都被政治部的带走关起来教育去了,连带着他们的家人也一并收到相关的警告。

    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恐怕都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处理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后,高副院才问起他最关心的事,“小孙同志,还有小苏同志,我听开进说你们在搞什么策划方案。”

    简秾就推了苏白清一把,示意她说。

    苏白清看着地上还没有完全捡起来以至于有些已经被踩烂了的碎纸片子,眼里闪过可惜和心疼。

    她没忍住又瞪了李卫红一眼,李卫红却敢怒不敢言。

    高副院把这些收入眼底,弯腰捡起一张还算干净的碎纸片子,看着上面不算好看但写的格外认真的字,虽然没办法从几个字眼里看出到底是什么内容,却依旧点了点头。

    就冲着这种态度,也值得赞扬。

    高副院说:“这就是你写的策划方案吧,可惜碎成这样,没办法拼起来看了,这样,你们先大致和我们说说,要是可行的话,我这边安排人配合你们一起做。”

    简秾再次示意苏白清说。

    苏白清则看向李卫红和罗正燃,道:“让他们先出去,我怕他们听到后宣扬出去,抢我的主意。”

    李卫红又想骂人了,但还是忍了下来。

    罗正燃也怕她再闹事儿,赶紧拽着她出去了。

    到了外面后,李卫红面色不虞地冲罗正燃骂道:“你拉我出来干什么,那是单位分给你的房子,不是她苏白清的,要滚出来也是她苏白清滚出来!”

    “我告诉你啊,你们离婚后,你一分钱都不许给她,还要叫她把当初的彩礼都给我退回来,到时候,我倒要看看这小贱人还能找到什么样的!”李卫红啐道:“还看不上我们家,有这小贱人后悔的时候!”

    罗正燃面无表情地听着李卫红对苏白清的咒骂,佝偻着身子往前走,不给予任何的回应。

    李卫红不满,敢上前去撕扯他,“我和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

    罗正燃冲她凄惨一笑,“妈,你是不是就见不得我过的好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做的这些事,哪个不是为了你好。”李卫红瞪他:“你个没良心的,我要不是害怕你被骗,害怕你受委屈,我今天至于跑来和苏白清那个小贱人打架,还受了处分。”

    “你倒好,不仅不心疼我,还怪我,你这个不孝子……”

    她吧啦吧啦地重复着罗正燃都听的耳朵起茧子的话,罗正燃的心却飘到了苏白清的身上。

    更确切点,是苏白清之前骂他的那些话上面。

    他是书中的主角,大脑自然是聪明的。

    以前没被点出来,他还能找理由骗自己,但其实他心里清楚他就是没办法搞定李卫红,这才让苏白清忍着,这才一次又一次含糊着两人之间的矛盾。

    他想着很多人家里也都是这么过的,只要苏白清忍忍,等李卫红的年纪再大点,日子就好过了。

    他没想到的是苏白清性子这么烈,说离婚就离婚,半点余地都不留。

    还有刚刚高副院他们看他的表情。

    他们肯定觉得他没用极了,以后有什么重要项目,他恐怕也很难有参与的机会了。

    罗正燃被李卫红吵的头昏脑胀,把自己即将面临的处境将给她听,问道:“妈,把我害成这样,你满意了吗?”

    李卫红骇然,怎么也没想到后果竟然这么严重。

    她顿时手足无措,急得团团转,“那咋办啊,我我我……”

    最后一咬牙一跺脚,“大不了我去求苏白清那个小贱人别离婚了,她要是不愿意,我……我……我大不了给她跪下!”

    她说的十分屈辱,觉得自己可真是伟大极了。

    罗正燃崩溃道:“你能不能不要再给我添乱了。”

    李卫红却拍着胸脯说:“你放心,我肯定不能叫那个小贱人影响到你的工作!”

    罗正燃沉默,好一会儿后,才来了一句,“随便你。”

    说完,转身就走,也没回家,看样子像是要去单位继续上班。

    李卫红在后面追了几步,问他要不要先吃点饭再走,罗正燃也没搭理,反而走的更快了。

    另一边,苏白清已经把想做调味品生意的想法说了。

    她虽然说的磕磕绊绊,有些地方也不是很清楚,一听就只有初步的框架,但相比较那些每天只围着家里的锅碗瓢盆转悠的女同志已经高出一大截。

    高副院他们自然是有见识的,也知道这个生意有前景。

    虽然国家一直没有缺过所里的研究经费,但是作为研究人员,没有人嫌弃经费少。

    可惜研究所里大部分人都只擅长研究不擅长经济,一直以来也没什么能开源的办法,只能尽量节流。

    如果这个生意能成,所里的研究经费要富裕很多,不仅能给国家减轻负担,说不定还能做出更多的研究成果。

    想到这些,高副院等人看苏白清的眼神更炽热了。

    他想了下说:“主意是个好主意,你和小孙同志私下再好好研究研究,尽快出一版更好的策划方案出来,我回去后会立刻和其他部门的领导开会商量这件事,只要没有原则性的问题,我保证所里会全力支持你们。”

    苏白清面色一喜,“谢谢领导,我一定努力。”

    简秾也点点头。

    高副院摆摆手示意苏白清别那么激动,沉吟片刻,又说:“你既然想和罗正燃离婚,我也不劝你继续委屈自己,但你要是和他离婚了,你的户口关系就要转出去,虽然我可以让你暂时还住在家属院,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所以调味品生意这件事要快点落实,你的户口才能彻底转过来,你才能在家属院住的名正言顺。”

    苏白清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高副院又说:“那你之后打算继续住这里还是……”

    “我想搬走,可以吗?”苏白清不等高副院说完就表达了自己的想法,眼神中带着祈求,“这是单位分给罗正燃的房子,我要是住在这里,肯定还会被他妈找上门骂,或者私下里说我的闲话,我实在不想和他们家有什么纠缠了,我知道我现在不该这么说,但我还是想请所里给我安排一个新的住所,我一定好好工作,报答所里对我的照顾!”

    苏白清急切表态,高副院也没思索很久,点头道:“行,我回去后和后勤那边打声招呼。”

    “谢谢院长,谢谢院长!”苏白清又差点哭出来。

    高副院抬手按了按,示意她别激动,又安抚了几句,才带着人出去。

    苏白清赶忙要送他们,高副院说:“你就别客气了,先好好休息,顺便把东西收拾一下。”

    苏白清点头,简秾却注意到高副院多看了自己两眼,想了下,跟着一起出去了。

    到了门外,高副院就似笑非笑地看着简秾道:“小孙同志,小苏同志说这个主意是你想出来的,那么你肯定有更多的见解吧,刚刚怎么不说?”

    简秾就笑。

    高副院一看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立刻点了点她说:“小苏同志是个好同志,但毕竟比不得你,这事儿……”

    “高院长,这事儿就交给苏白清同志来做吧,毕竟我也不能留在这儿啊。”简秾赶在高院长开口前说话了,“而且我志不在此,我要是前期参与太多,一旦脱手,肯定会有影响,所以我只提供意见,不主要参与才是最合适的。”

    “更何况您不觉得苏白清同志很聪明吗?”简秾替苏白清说好话,“她是农村出生,见识、眼界也只限于这一片天地,可她就是敢想敢干,把蘑菇生意做的这么有声有色,知道我家里有人在药厂工作后,又问我能不能做药材生意,还想带人种药材。”

    “她这么敢想敢干,虽然目前有所欠缺,但肯定会快速成长起来,独当一面,比我要合适多了。”

    高副院也猜到是这个原因,不好强留简秾留在这里,又觉得她对苏白清的评价有道理,便不再说什么。

    只好奇问道:“你说你志不在此,那你想干什么?我记得你好像没有工作吧?”

    简秾说:“我想当翻译官。”

    “外事工作?”高副院的眼睛都瞪大了,完全不敢相信的样子。

    简秾笑着点头,“对啊。”

    高副院出了一口气,说:“这个工作可不容易做啊,且不说现在对外事人员的种种要求和审核,就说学习外语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我说……”

    他显然想劝简秾。

    毕竟眼下学外语的人少,简秾这个年纪也不像懂太多的,要是一时兴起的话,反而耽误她的事业发展,得不偿失。

    程开进打断他,“小孙同志的外语水平已经不下于我了。”

    “什么?”高副院根本不信,“你说小孙同志的外语水平不下于你?”

    程开进点头,“自结婚后,我就一直在教她,她很有天赋,已经把大学里的那些学的差不多了,我已经……”

    他顺势把简秾想读外语专科学校的事说了,也提出所里给开推荐信的申请。

    高院长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了。

    但心里又很激动。

    所里不仅需要大量的研究经费,同样也需要懂外语的员工翻译一些国外的研究成果和文件。

    但是懂外语的人实在太少了,加上这些年的运动风波,让这类人才更加断层,有些东西也不好找外面的人翻译,只能压榨所里懂外语的员工加班加点。

    程开进就是其中的一员。

    要是简秾的外语水平真的不差的话,那岂不是刚好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也能让所里那些研究员专心工作。

    他看着两人,“推荐信的事不急,你们要是说的是真的,我可以直接找人给你开毕业证明,但前提是你的能力能过关。”

    “真的吗?”简秾的眼睛都亮了,掷地有声道:“我可以接受考核!”

    第78章

    这年月读书必须要学农。

    就是干农活。

    原主当初就是在学农课上被程云鸿带头嘲笑, 才出事的。

    记忆里,原主他们是真的干农活,不是做样子。

    外语学校的要求则更加严格, 简秾当初也是经历过心里挣扎,才在浪费七八年的时间和短暂的干农活之间艰难选择了后者。

    但高副院现在告诉她可以直接给毕业证,那她不仅能立刻参加工作, 还能少干几年农活, 不冲是傻子。

    简秾生怕高院长心血来潮,回头冷静下来后就后悔了, 甚至不等高副院回话,又赶紧催促道:“高院长,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我现在就可以。”

    高副院没想到简秾比自己还着急, 被她这副迫不及待的模样逗笑了。

    “你确定要现在?”

    简秾“嗯嗯”点头,“我的时间不多,还要帮苏白清同志理顺调味品生意,当然是越快越好。”

    高副院原本还打算让简秾私下准备准备, 但见她这么自信, 便道:“那行,既然你这么着急,现在就跟我去单位, 我让人考考你,看看你的外语水平到底怎么样。”

    “好!”简秾几乎在高副院话音落下的第一时间开口, 然后才指着边上的院门说:“我先和苏白清同志说一声, 这就跟您一起过去。”

    见高副院点头,简秾立刻转身。

    屋里面。

    苏白清在高副院他们出门后下意识跟了上去。

    她害怕他们私下里说什么影响自己离婚以及之后工作的事,结果没想到竟然听到简秾在高副院他们的面前夸自己, 还说让她全权负责调味品的生意。

    苏白清顿为自己的小心眼和之前对她的怀疑感到羞愧,听到简秾的话后,连忙掉头往里走了几步,假装在院子里碰到她。

    “孙同志,你又回来啦。”她努力扯出一抹笑,让自己看着更自然点,。

    简秾也没多想,直接和她说了暂时有点事,让她先把家里的事处理好,她晚上有时间就再来看她。

    苏白清不敢对上简秾的眼睛,飞快地点点头,甚至还催促她赶紧去忙,不用管她。

    简秾拿证心切,也没多注意她,转身出去了。

    再次来到程开进他们单位,简秾的心态就不一样了。

    虽然依旧是三道门岗,但她却没有像上次那样故意表现拘束,甚至还左右打量。

    高副院见状就道:“是不是上次过来的时候没仔细看?”

    简秾不好意思笑笑,“上次太紧张了。”

    “所以这次不紧张?”高副院对上简秾又笑起来的脸颊,点点头,半开玩笑道:“看来小孙同志你很自信啊,那我等会儿可让人加大考核难度了。”

    “尽管来!”简秾拍着胸口保证。

    还是上次那间会客室。

    高副院让简秾进去先坐着等会儿,就带着程开进离开了。

    没多会儿,就有几个人拿了一小沓材料过来,眼神奇怪地看着简秾,但是没说什么,只是告诉她把那些文件翻译出来。

    简秾也没有客套,点点头后,大致把文件看了下,做到心里有数后就开始伏案工作。

    高副院长真的找了些比较深奥的原文件,其中还有不少涉及到一些行业的专业词汇。

    饶是简秾的底子挺厚,但也花费大半天的时间才把这些材料翻译的七七八八。

    她自觉自己速度不算快,但是站在玻璃后面看她的人却都很震惊。

    等拿到简秾翻译后的文件后,更是觉得不得了。

    “除了一些专业词汇不清楚外,别的没什么问题,你们觉得呢?”高副院问所里其他懂外语的人,还专门看向刚翻译过这份文件的一位年纪比较大的研究员,笑道:“老刘,我记得你翻译过来的也不过如此了吧。”

    叫老刘的这位研究员苦笑着摇摇头,叹了一句:“后生可畏啊。”

    随即又甩了甩胳膊腿儿,一脸轻松地说:“所里大部分翻译的活都是我做的,这下好了,我的老胳膊老腿儿总算有歇息的时候了!”

    正院长付平山听说结果出来了,刚走过来。

    听到他们说的内容后,好奇问道:“真这么好?”

    高副院点头,知道付平山不是专业的技术人员,不懂专业上的事,就把老刘翻译的和简秾翻译的都递给付院长,“你对照看看。”

    付平山拿着两份文件一一比照,发现还真是大差不差。

    他心里也觉得开心,就对着程开进说:“开进,你先带着小孙同志去所里的小食堂吃点东西,我和高副院他们商量一下小孙的安排。”

    程开进点头,转身进了那间会客室。

    简秾一见他就站了起来,急忙问道:“出结果了吗?”

    程开进点头,“院长他们正在商量,我先带你去吃饭。”

    他神色平静,眼底却含着笑意,简秾吊着的心瞬间回落。

    为了保证考核,简秾中午就没吃饭。

    她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我确实饿了。”

    程开进有点心疼,便带着她赶紧往外走。

    研究所里的员工不算多,小厨房做的饭自然比家属院大食堂的好吃。

    但简秾忧心结果,吃的有些没滋没味儿。

    好在高副院他们并没有叫她等太久,等她再次和程开进过去的时候,两位院长都见了她,不仅说了一些勉励的话,还表示聘她做翻译员,每个月工资暂定六十元。

    高副院还说:“我和西北大学那边联系过了,那边表示只要你过去再参加一次结业考试,就能给你发个毕业证,正好……”

    他说着又转向程开进道:“你还担着老师的职务,过两天有时间,去那边上几节课,顺便陪小孙把毕业证拿了。”

    程开进点头,“好。”

    高副院笑了下,这才把手边道一叠文件以及一本字典和一张崭新的工作证交给简秾,“小孙同志,这些就交给你了,尽快翻译出来。”

    简秾:“……”

    这速度也太快了。

    怎么忽然又有了上辈子当牛马的感觉。

    但简秾还是接了过来,表示自己一定努力。

    直到出了研究所,简秾还有种不是很真实的感觉。

    所有的资料和字典都被程开进拿着,她一只手拽着程开进的衣摆,一只手举着工作证,看着上面显示的单位以及她的名字和照片,觉得怎么也看不够。

    即便在没有路灯,连路都看不太清的地方,简秾都没舍得错开眼,一直盯着那张工作证。

    这可是保密单位,她竟然有幸成为保密单位的一员,真是太开心了……

    直到回了家属院,看见等在她家门口的苏白清,简秾才回神。

    她从自行车后座上跳下来,走到苏白清面前问道:“你怎么等在这儿啊?是有什么事儿吗?”

    苏白清摇头,脸上扬起一抹笑,道:“下午后勤那边就给我安排了新房子,我已经搬过去了,想着过来和你说一声,怕你到时候找错地方。”

    简秾点头,将工作证递给程开进,道:“我和苏同志去她的新家看看,你先进去吧。”

    都到家属院了,程开进并不担心简秾的安全,点点头,又冲苏白清略一颔首,就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

    简秾跟着苏白清往她的新家赶。

    路上,听她说又重新写了份策划方案,知道她着急,便表示等下就帮她看看怎么样。

    苏白清新搬的地方距离她之前住的地方不算远,但属于背对背的两个方向,需要绕一大圈才能过去。

    里面地方不大,也没有小院,但是住一个人是够的。

    苏白清的东西也不多,里面只有简单的家具,甚至连张桌椅都没有,以至于整间屋子还显得有点空荡荡的。

    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而还笑着道:“我不打算要罗正燃家里的任何东西,那些彩礼我也会退回去,等将来我自己赚钱了,我再往家里添置,就是暂时要委屈你跟我一起坐床上了。”

    简秾想说苏白清傻,何必和钱过不去,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道:“没事儿,在床上坐着也挺好的,只要你不嫌弃我脏就行了。”

    “我当然不嫌弃了。”苏白清赶紧请简秾坐下,很快聊起策划方案的事。

    简秾没有看到上一份策划方案,但是眼前这一份的基础架构已经很明确了。

    选址、员工、原料、生产、包装、销路……等等都列了出来。

    虽然很多都没有详细规划,但大体上没什么问题。

    她就道:“整体结构很详细,看来你想了很多,也很仔细。”

    苏白清不好意思笑笑,“第一份其实不是这样,我是后来想到机械厂的架构,比照着列了一份。”

    简秾心想这就对了。

    她夸了苏白清两句,才和她一一商量里面的一些小细节,并且约定好明天去联系那家人,和他们商量购买他们技术的事儿。

    方案做的再漂亮,要是搞不定技术,也是白搭。

    等这些事儿聊完,已经是深夜了。

    喜欢玩闹的孩子都回了家,家属院里不少人家都灭了灯,让整个黑夜显得格外幽静。

    送简秾出来的时候,苏白清才注意到太晚了,顿时不好意思道:“我送你回去吧。”

    话才说出口,就看见门口路灯下面站定的身影。

    她愣住,旋即笑了。

    推了推简秾说:“程工来接你了,看来是用不到我了。”

    简秾也笑,顺着苏白清的力道跑到程开进的身边,被他稳稳扶住,“慢点儿。”

    简秾没说话,回身冲着还站在门口的苏白清挥了挥手,在她笑意吟吟的催促手势中和程开进肩并肩离开。

    苏白清笑着看他们俩走远后,才收了脸上的表情,进屋关上了门。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程开进都是她所见到的男人中唯一一个这么把伴侣放在心上的。

    也不知道他的这份特殊是因为他自己的教养和思想,还是因为对方是简秾,也不知道他的这份特殊和坚持能持续多久,但想着简秾白天帮她说的那些好话,还有刚刚事无巨细的讲解,她都觉得自己应该替简秾多想一点。

    她自然不可能私下里对简秾说一些没影儿的猜想,便打算等调味品工厂建成后,就申请给她留个职位,发份工资。

    她庸庸碌碌一辈子,用血泪教训才换来清醒,知道钱和工作才是女人最大的底气。

    别的她也帮不上忙,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简秾还不知道自己随手做的事竟然换来了这样的回报,她正在同程开进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很快回到家。

    两人洗洗,躺在了床上。

    简秾还在看自己的工作证,眉梢眼角的喜悦怎么也遮掩不住。

    程开进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进来,见她这样,有些好笑道:“就这么开心?”

    简秾小鸡啄米点头,“我现在可是伟大的工人阶级了,每个月有六十块钱的工资呢,怎么可能不开心!”

    这可是七十年代。

    当初孙红巾费那么大劲都没能给原主弄一份工作,更别说这种保密单位的工作了。

    简秾自己都没想过有这种可能。

    唯一遗憾的是眼下外事工作要求又严格又不太受重视,六十元的工资已经算是高的了。

    还有就是……

    她忽然又叹气,盯着证件照上的照片皱了皱鼻子,道:“就是这证件上的照片有点丑,话说所里哪来的我的一寸照片啊?”

    “应该是之前结婚政审的时候拿到的。”程开进也低头看了眼,照片上的简秾脸颊稚嫩,双眼无神,看着有些木纳,和眼前这个鲜活的姑娘实在没法比。

    “想换?”他问道。

    简秾摇摇头,“算了,才刚参加工作,还是给领导们留个好印象吧。”

    程开进“嗯”了声。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后,便躺下睡了。

    考虑到第二天还有事儿,简秾临睡前还特意叫程开进早点叫她。

    第二天。

    大约是有了之前的经验,程开进从食堂打饭回来后没在家门口看见苏白清。

    他如往常一样进门,把早餐放好,进卧室喊简秾起床。

    简秾不在,倒是卫生间有动静传来。

    程开进阔步走过去,就看见简秾正在刷牙。

    他眉梢微扬,等她洗漱好后,一起吃了早饭,然后分别奔向两个方向。

    苏白清早就起来了。

    她不好上门去找简秾,便在家里等着,时不时往门口看看,一副焦急模样。

    终于看到简秾的身影,她才出了口气,快步迎了上去。

    两人也没说废话,稍微寒暄两句后就开始往外走。

    苏白清介绍那家人姓方,住的地方距离机械厂不算远。

    但山路崎岖难走,她们也没办法骑自行车,只能靠着两条腿跋山涉水。

    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那家人所在的生产队。

    简秾终于松了口气,“我天,太远了,累死我了!”

    苏白清笑话她,“这算什么,这个距离都还没走出一个生产队呢,已经很近了。”

    简秾自然知道这其实不算远,顶多十几里路,但她现在是城里长大的姑娘,自然不能说什么,只能笑笑道:“主要是没见识过,也难怪你想方设法想做生意赚钱,只有地方有钱了,才能改善民生和经济。”

    话题顺利转到生意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往里走,通过问路找到那家人住的地方。

    眼下正是农忙的时候,那家人上工去了。

    两人又找到田里,才见到人。

    依旧是苏白清出面和他们聊。

    起初,听到她们竟然打的是自家秘方的主意,方家人顿时怒不可遏。

    直到听苏白清解释不仅给钱还可以给她们安排工作后,这家人才变了脸色,冷静下来。

    “真能给我们一家安排工作?”

    苏白清点头,看着周围有意无意地打量,说:“要不,我们去你们家谈?”

    方家人也觉得在外面谈不合适,满心狐疑地将人往家里领。

    这家人能做点小生意,日子过的应该不错,至少房子建的挺宽敞,墙体还是红砖和土砖混砌的。

    他们还挺客气的,虽然心里有些不相信,但进门的第一时间就给两人倒了水,才有些怀疑的问道:“你们真是隔壁机械厂的人?”

    简秾把昨天新鲜出炉的工作证拿出来,放到他们面前。

    “这是我的工作证,你们要是识字的话,可以自己看。”

    216所隐藏在机械厂后面,对外自然用的是一套证件,只在有些细枝末节上有区别。

    别说外人了,就是把她的工作证拿给机械厂的人,他们都看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方家人没想到她们竟还拿出了证件,顿时信了几分,等翻开看到里面的的职级隶属于行政等级后,看简秾的眼神立刻充满的尊敬。

    他们赶忙把工作证放下,双手推回简秾的面前,有些讨好的开口:“领导好,我……这……”

    简秾摆手,“不用和我客气,你们继续聊。”

    “好好好……”他们忙不迭点头,陪笑几下后才看向苏白清。

    苏白清正式和他们谈条件,简秾偶尔会插话。

    有给他们全家解决工作问题的诱惑,这家人再也没有守着秘方的心思,很快和她们签订了初步的意向合同。

    谈完后,简秾才问他们家里有没有现成的调味料,她需要拿回去给领导们过目,只有领导们尝过觉得不错,这事儿才算稳了。

    方家人连忙说有,进屋里拿了一个黑亮油光的小罐子出来,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就只剩这些了,也不知道够不够?”

    简秾接过看了眼,里面是那种白中微微泛绿的粘稠液体。

    她拿起来闻了闻,还挺香。

    “你闻闻看?”她递给苏白清。

    苏白清也低头闻了下,“好香啊,是你们家羊汤里的那个味道。”

    “这可是我们家祖上传下来的,当然香了。”那家人笑的自豪,但下一瞬就略带遗憾开口,“其实里面要是再加一些比较名贵的药材,不仅味道好,还能养身,可惜传到我们手里就只剩下这种最普通的配方了。”

    简秾却觉得眼下这些就很好,就道:“太贵了不好卖,厂子就办不起来,就这种普通材料熬出来的就可以了。”

    她晃了晃手中的罐子,说:“东西我先带走了,过两天就给你们回复,顺利的话,你们会是我们调味品厂第一批入职的工人。”

    “谢谢领导谢谢领导……”方家人喜笑颜开,盲头感谢一会儿后,又赶紧搓着手说:“那啥,要是这些不够的话,我们还可以再熬点,晚上就能给领导们送到机械厂。”

    “这些就够了。”简秾阻止他们,没再多说别的,和苏白清一起提出告辞。

    方家人又亲切地留两人在家吃饭,简秾她们俩都拒绝了。

    又跋山涉水一个人多小时,回到家属院的时候,都快下午两点钟了。

    她们俩去食堂凑合吃了一口,便回简秾家里继续商量策划方案的事。

    再次忙到夕阳西下,才把所有的东西初步定下来。

    苏白清不确定地看向简秾,“那我明天就拿着这份策划方案去找领导汇报?”

    简秾才点头,就听苏白清又道:“你和我一起去吗?”

    “当然了。”

    苏白清这才放心,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天快黑了,我不打扰你了,我先回去打点腹稿,为明天做准备。”

    简秾没留她。

    苏白清一路蒙头往前走,心里不住盘算着明天正式见了领导们后要怎么说,根本没注意自己家门口站着一个令她厌恶的身影。

    直到被她从后面拽住了胳膊,苏白清才恍然回神。

    见到是自己最恶心的李卫红,她双眉倒束,狠狠甩开李卫红的手,呵斥道:“你干什么,我和你儿子马上就要离婚了,我也从那个家里搬出来了,属于你们姓罗的东西我一点都没要,我告诉你,你要是还想像以前一样欺辱我,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政治部昨天就下达了处罚通报,所有人都知道了苏白清和罗正燃要离婚的事。

    碍于处罚通报,没人敢到处讨论,但私下里没少骂李卫红是搅屎棍,说苏白清暴脾气,都不是好东西。

    当然也有说罗正燃无能的,只不过这种说法少之又少,只集中在一些通达人情世故和高级知识分子的家中。

    这个点正是做晚饭的时候。

    不少人家门口都有人进进出出,为晚饭做准备。

    见到这一幕,很多人都下意识伫足盯着两人看。

    李卫红也看到了有人在看她们,心一横,直接冲苏白清跪了下去。

    狠狠在大腿上揪了一把,李卫红红着眼睛哭道:“清清啊,妈错了,妈不该听风就是雨,信了外面那些妖魔鬼怪的闲话,妈……”

    “神经病!”被吓了一跳的苏白清根本没听李卫红说下去,转身走了。

    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人群以及屈辱跪地的李卫红。

    几秒后,人群哄笑。

    李卫红涨红着脸跑开了。

    又过了一会儿,苏白清才回来。

    几分钟后,她家墙上钉着一块刚刚从后勤那儿买的木板,上面有一行漆黑大字:

    罗正燃一家和狗不得入内。

    第79章

    这场风波再次以一种超乎寻常的速度在家属院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

    以至于第二天一大早, 有些人不管顺路还是不顺路,都专门路过苏白清家门口瞻仰一番,然后再到罗正燃家门口附近看两眼, 才会窃笑着离开。

    简秾的消息没那么灵通,还是在早上吃饭的时候才听程开进说起这事儿。

    她抚着胸口,“幸亏你没在我喝豆浆的时候说, 不然我都要喷出来了。”

    “不过他们这又是怎么了?”她好奇看着程开进。

    程开进一言难尽的样子开口, “听说她昨晚忽然给苏白清下跪道歉……”

    简秾:“……”

    服了。

    想了想,她觉得不对劲, 这不像是李卫红能做出来的事儿,便问道:“是不是你们单位领导对罗正燃有意见了?”

    否则李卫红不会牺牲这么大。

    程开进点头,“苏白清那天骂罗正燃自私自利也不算错, 他这方面确实有问题, 用小的矛盾去掩盖大的矛盾,没有办法解决问题就选择逃避,或者盖上一层遮羞布,这种性格要是用在科研上, 将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害, 单位以后对他的培养力度应该不会像之前那么大了,至少之后几年要做冷板凳。”

    简秾不由自主想到了书中罗正燃的结局,忍不住“啧”了一声。

    书中, 罗正燃确实没有解决家里的矛盾,一直以来都是苏白清在战斗, 他则美美地把自己的全副身心都交给科研, 这才成了一代人敬仰的科学家。

    说白了,他的成就都建立在苏白清帮他扫除所有后患的前提下,就是在吸血苏白清。

    现在苏白清不愿干了, 又经此一朝,罗正燃将来的成就恐怕要大打折扣了。

    “那他之后还会跟着你回南丰市出差吗?”简秾好奇问道。

    程开进点头,“研究进度都过半了,他肯定要继续跟着,但所里之后的核心项目,他恐怕难以接触了。”

    程开进没说的是他们这个项目的保密级别很高,就算罗正燃想走,所里都不可能放他离开,哪怕让他在项目组坐冷板凳,他也要坐到项目结束。

    简秾“哦”了一声,不再关注罗正燃,快速吃完饭后就背着包去了苏白清家。

    见她看自己门口钉着的木板,又想到家门口络绎不绝的人影,苏白清苦笑一声道:“我也是没办法了,昨天我好端端走着,李卫红忽然过来冲我跪下,我要是不把这种事扼杀在摇篮里面,她这样多做几次,我恐怕又要被人指指点点说她作为婆婆都下跪了,我为什么还纠缠不放,说不定也很难和罗正燃离婚了。”

    简秾了然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明白,你也别把这种事儿放心上,尽管大胆地去拼你的前途和事业,只有你自己站在了高处,那时候被说的自然是李卫红这种人……”

    安慰苏白清两句,简秾才问道:“你准备好了吧?”

    苏白清双手合十狠狠握住,点了点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嗯。”

    简秾:“那就走吧。”

    简秾和苏白清往216所走的时候,高副院正在和罗正燃谈话。

    说的正是昨晚上的事。

    如果说他之前只是对罗正燃又些失望的话,现在更是失望透顶。

    都这样了,罗正燃竟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根本在哪儿,或者没想过真正解决问题,这两天甚至都没回家,一直住在所里。

    这不就是典型的回避问题和责任,任由自己的母亲胡搅蛮缠,甚至下跪,简直太可笑了。

    “……下跪是什么行为?”高副院的手掌重重拍在黄色的实木桌面上,“下跪是地主阶级、是封建时代才有的行为,我们现在是伟大的无产阶级社会,是人民当家做主,你母亲这种行为说小了叫道歉,说大了,就是无视人民民主专政,是思想上的严重错误和倾向,我看你最近也别来上班了,先回家给我好好反省反省你的问题,解决好你的家庭矛盾,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罗正燃一直垂着脑袋认骂,直到这时才猛然抬头,“高院长,我……”

    高副院甚至都没说话,只是皱着眉冲他挥了挥手。

    “院长,我现在的工作……”

    他还想解释,话没说完就被高副院打断是,甚至指着门口说:“出去!”

    罗正燃不敢再说什么,磨蹭着往外走。

    脚步刚到门口,就听见高副院忽然喊道:“等下。”

    “院长,是不是……”

    他瞬间转身,脸上的惊喜表情还没有褪去就听见高副院说:“你和苏白清同志的离婚报告也尽快交上来,你们俩都闹到这个地步了,也别再耽误人家女同志了。”

    按理说,高副院虽然是领导,但也不好按头叫下面的员工离婚。

    但他一直不交离婚申请,苏白清眼下要做的调味品胜意前景很大,能为所里解决经费以及很多家属的安置问题,要是让她的一直陷入这种离婚漩涡,天天处理罗正燃家里带来的麻烦,肯定要影响她日后的工作进度。

    孰轻孰重,他自然掂量的很清楚。

    更遑论所里现在已经有人对罗正燃有意见了,他要是痛快离婚,别人还至少能说一句“果断”,要是一直拖拖拉拉不离婚,恐怕他在研究所里真的没有出头之日了。

    到底还是年轻人,且国家培养出一个科研人员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还有经费,也不能真的让他烂掉。

    苏白清和他的事情快点解决,也能尽快平息风波,免得双方交恶越来越深。

    但高副院没和罗正燃说这些,而是把程开进叫来了,让他去和罗正燃谈谈心。

    程开进倒是练达通透,很快就劝了罗正燃把离婚申请交了上去。

    简秾和苏白清到研究所门岗登记的时候,正好撞见刚交完离婚申请,正蔫头蔫脑推着自行车往外走的罗正燃。

    两人都没注意到他,还是他主动喊了苏白清一声。

    听见他的声音,苏白清都没转身就先翻了个白眼,才把剩下的登记完,不耐转身,双臂抱在胸前,不屑嘲讽道:“怎么,你也要学你妈给我磕个头?”

    站岗的小战士们的眼神都动了动,而带着他们登记的小战士的眼神都瞪大了,没忍住盯着罗正燃看了好几眼。

    也幸亏他们有纪律在,否则,高低要讨论几句。

    罗正燃被嘲讽的面色一僵,见到苏白清的那一瞬间想说的话被忘在脑后,他抿着唇定定看她两秒,才说:“离婚申请书我交上去了。”

    苏白清的面色这才好转两度,罕见温和道:“那我谢谢你放过我,也祝福你妈给你找一个她能满意的儿媳妇。”

    但一句话没说完,又阴阳怪气起来。

    说罢,拉着简秾的手赶紧走了。

    罗正燃只听见她焦急的声音,“我得赶紧让领导们把离婚申请给批了,免得夜长梦多。”

    罗正燃就站在原地看着苏白清拽着简秾飞奔的身影看了半天,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像在这一刻真的失去了。

    他以为是他和苏白清的爱情,但简秾要是知道他此刻心里的想法,恐怕要吐槽一句“他只是失去了苏白清这个女主角赋予他的男主光环而已。”

    再次见到高副院他们,还是在之前的会客室。

    只不过这次的主角变成了苏白清。

    面对这么多双眼睛,苏白清一直紧张地拽着衣摆,才没让自己的手到处乱摸,但在表述的时候却比上一次清晰有条理许多。

    领导们的问题也都能一一回答出来,又有简秾帮她补漏,这个本就差不多通过的方案就得到了赞同。

    这时候,简秾才把之前从方家拿来的调味品放在几位领导人面前,简单解释了下。

    领导们当即表示中午就叫所里的小食堂用这些调味品做菜,看看效果。

    简秾和苏白清自然也有幸留下来在所里吃了一顿午餐。

    方家人做的调味料确实出色,所有人都赞不绝口,有些不了解情况的还在到处问是不是换厨师了,怎么今天食堂做的菜的味道格外的鲜。

    这种反应也叫高副院等一众领导们信心大增,财政那边也很快拨了钱,后勤帮忙着了场地,都是大干一场的架势。

    简秾和苏白清也被领导们嘱咐或者说催促了。

    简秾甚至还被单独询问昨天刚带走的文件翻译的怎么样了。

    简秾:“……”

    总之,她们俩很快带着审批下来的文件离开了,一并到手的还有苏白清和罗正燃的离婚报告书。

    回到家属院后,苏白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罗正燃去领离婚证,彻底摆脱了这段无望的婚姻,也彻底与过去的自己真正告别,向着崭新的方向出发。

    之后,简秾一边帮苏白清一起建厂、招工,一边利用空余时间翻译文件。

    虽然累了点,让她觉得重回以前的牛马生涯,但不得不说日子是很充实的,她整个人的内心也是穿来的这一年多时间里做稳定和安全的时候。

    果然工作才是女人最大的底气。

    在调味品厂的初步架构组成,正在一边建造厂房,一边克服艰苦的环境进行生产的时候,程开进那里总算能空出一段时间了。

    他和简秾说了这事儿,问道:“你现在可以走开吗?”

    简秾点头,“当然了,工厂里的事情几乎都是苏白清一手做起来的,我本来就没什么事儿,要非给我按一个职位的话,我顶多算是监工。”

    “那我们明天就走。”程开进笑了下,征求她的意见,“先去西北大学,然后再去看两位姐姐,之后再回来。”

    “还回来?”简秾确认道。

    程开进点头,“还有点工作要收尾。”

    简秾不再问,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吃完饭,我就和苏白清说一声,顺便问她药材的事还要不要做。”

    程开进点头。

    “你明天就走啊?”苏白清一听简秾要走,立刻急了。

    简秾虽然每天做的事情不多,但是有她在身边,她就觉得有一种特殊的底气在。

    现在听说她要走,顿时慌了。

    简秾拍着苏白清的肩膀安抚道:“工厂现在已经有了初步的雏形,所里的领导们又那么支持你,你不用有什么后顾之忧,你现在要做的是大胆往前冲,让领导们看到回报,才会得到更多的支持和底气。”

    “我现在能帮你做的顶多是出几个销售的主意,或者试着帮你把南丰市的调味品市场打开,让厂里的调味品进驻南丰市,所以加紧生产,等我回来的时候,我还想带一批调味品回去呢。”

    苏白清深呼吸好几口气,才缓缓点头。

    简秾之后又说起药材的事儿。

    苏白清想起来这茬,赶忙拍手说:“之前光顾着厂里的事,都忘了这茬了,也不知道他们最近有没有去山里挖,我现在去问问。”

    “万一能成的话,也能让很多人家里多个进项,我也不用天天被缠着问厂里还招不招人了。”她很有奔头地站起来往外走。

    第二天一早,她就等在简秾家门口,把昨天临时搜集到的药材递给简秾,还满脸不好意思道:“大家伙最近都被调味品厂的事儿绊住了,忘了挖药材的事儿,这点还是昨天去山里挖的,没有深山里的好,但还是麻烦你了,不管成不成,我们都谢谢你。”

    “顺手的事儿。”简秾笑,“而且我也希望你们能有好的结果。”

    苏白清还要忙,没办法送简秾,便叮嘱她一路上注意安全后又脚步匆匆地走了。

    简秾和程开进昨天夜里已经收拾好行李,没多久,就乘坐厂里的客车到了县城。

    西北大学就在本市。

    他们这回只需要乘坐客车过去就行了。

    拎着大包小包行李艰难挤进味道并不好闻的客车,又在车上摇摇晃晃半天,才总算到达市里面。

    然后又转车到了西北大学。

    程开进以往来上课的时候,会和其他人挤在一个宿舍,凑合几天。

    这次带着简秾,便在附近开了招待所。

    两人好好休息了一晚上,才去往西北大学。

    程开进有工作证,简秾有介绍信,都很轻松通过门岗。

    程开进先送简秾去教务处的办公室。

    这边也已经和高副院他们沟通过,很快就安排了考试。

    程开进则去上课。

    三天后,两人一起离开,到了简丛宁他们所在的水云县。

    这边的条件比沔川县要艰苦许多,也幸亏前两年修好了水利工程,不然现在用水都不方便。

    程开进那边的时间紧,简秾也没办法多留,和两位姐姐简单叙旧并把从家里带来的东西给她们又了解了她们的现状后,才说起药材的事儿。

    水云县虽然有个水字,但以前水利不发达,森林覆盖率低,药材之类的自然也少。

    甚至附近县市也是一样,以至于他们在药材的采购上确实不太方便。

    听到简秾说了苏白清的打算后,简丛宁倒是挺感兴趣的,孙丛云也表示自己可以跟他们一起过去看看。

    她道:“两边有点距离,新鲜的药材不好运送,最好还是那边炮制好送过来,另外就是有些药材的采摘不标准,会造成药性流失,实在可惜,我去教教他们,也看看那边的环境适不适合大面积种植药材,又适合哪些。”

    简丛宁立刻就说:“刚好我们也有就近找药材基地的想法,要是那边的环境合适的话,我们可以和那边签订正式的合同,这样既能给他们创收,也能解决我们一部分药材来源问题。”

    简秾看着这状态振奋的姐妹俩,尤其是孙丛云那比之前粗糙不少的面容,心里有些感慨,又忍不住问道:“你还不打算回去吗?”

    孙丛云摇头,“药厂缺我一个影响不大,这里不一样,我在这边能发挥的作用更大,所以我打算再多待一段时间。”

    也能少听方淑红唠叨以及周边邻居指指点点。

    简秾耸肩,“好吧。”

    然后说起自己拿到西北大学外语系毕业证的事儿,将毕业证书摊在她们面前,一副得意洋洋地样子说:“而且我现在还是程开进他们单位的翻译员,每个月六十元工资呢!”

    “真的啊!”简丛宁两人看着简秾甩出来的毕业证书,都是满脸的羡慕与高兴。

    两人把简秾好一顿夸后,简丛宁才说:“我下半年也会去读大学,目前正在相亲,要是合适的话,我应该会在读大学前结婚,在大学毕业前把孩子生了,这样才能更加全心全意地投入工作,不至于被家庭还有孩子绊住脚。”

    简秾:“……”

    这句话的要素实在有点多,以至于她一时间竟不知道先问哪一个。

    顿了顿,她扭头看向了孙丛云,眼神询问。

    孙丛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摇头,“我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

    好吧。

    简秾这才看向简丛宁,等着她详细说说。

    简丛宁道:“目前还没碰到合适的男同志,不过我们县妇联的梁主任前两天说认识一个在这里当兵的,年纪比我大三岁,现在是营长,家里的条件听说也不错,我打算过两天见见,要是觉得合适的话,就定他了。”

    简秾再次沉默了。

    几秒后,她再次看向了孙丛云。

    孙丛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简秾想了想,说:“大姐,你这个决定是不是有点……草率?”

    她能理解简丛云是为了工作,并不是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有感情,但结婚并不是简单的事儿,家庭生活往往伴随很多的矛盾,并且几乎都是由女方的牺牲来解决或者掩盖住这些矛盾。

    尤其对方还是当兵的,恐怕要简丛宁牺牲更多。

    简秾说出自己的担忧,简丛宁却道:“我了解过了,他家就是这边市里的,父母年纪大了,快要退休了,那边也表示可以带孩子,不然我不会见的。”

    “更何况等我大学毕业后,要不了多久肯定会调职,去市里的可能性很大,照顾孩子这方面不用太担心,等过几年,孩子大了,就更不用操心了。”

    简秾:“……”

    那行吧。

    这年月的小孩儿都是糙养的,目前国家已经开始实行计划生育,只不过没有全民普及,但对一些干部是有这方面要求的。

    简丛宁和那位素未谋面的营长都是公职,恐怕也只能生一个孩子,就算艰难,也就这几年。

    简丛宁要走的路注定了她不结婚不行,简秾也不说什么了,只道:“你看着办吧,反正别委屈你自己就行。”

    简秾只在这边待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回去了。

    一起随行的还有孙丛云。

    等到沔川县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依旧是客车来接他们。

    简秾已经提前打电话和苏白清说了孙丛云过来的事,单位的一些领导们自然也知道了。

    大约特意嘱咐过司机,他见到孙丛云的时候只多看了两眼,并没多说什么。

    这个时间点也没别的人出来,他们一上车,司机就发动车子,晃晃悠悠往家属院赶。

    到了之后,孙丛云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就连高副院在下班后也特意来看过,还说:“你们姐妹都挺了不起的,孙丛云同志,接下来就麻烦你了,有什么需要尽管提,我们全力配合。”

    孙丛云不知道高副院的具体身份,只以为他是机械厂的领导,便大大方方和他聊了一会儿,第二天就和人一起进山了。

    程开进结束这边的工作,简秾也把高副院之前给的那一叠文件都翻译完并交上去,准备离开的时候,孙丛云那边也初步确定这边的条件和环境,觉得可以林下种植,但具体的还要两边再商定。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并且也不在简秾擅长的范围内,她便没怎么关注了。

    因为她已经带着“一口鲜”调料和程开进回了南丰市。

    “一口鲜”是厂名也是调味料的名字,主打一个朴实无华又有记忆点。

    简秾他们离开时,天气还不是很热,等回来的时候,学校都快要放假了。

    被家里几个小孩儿和孙红巾一起稀罕了好一会儿后,他们才开始说这段时间的事。

    简秾先问孙红巾他们这段时间怎么样,有没有被欺负或者发生别的事。

    孙红巾道:“我们好着呢,什么事儿都没有,但你绝对不知道你们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孙红巾说的神神秘秘,但眼角眉梢俱是快意。

    简秾想到216所的事,以及回来路上的平静,就道:“程家出事了?”

    “你怎么知道?”孙红巾实在震惊。

    简秾指了指她的脸,“你脸上写着呢。”

    孙红巾下意识摸了把脸,但很快意识到简秾是什么意思,无语一瞬,才快意道:“程云鸿和程云升这俩狗崽子都死了!”

    简秾一惊,“死了?怎么死的?”

    孙红巾:“听消息说这俩受不了那边的生活,一直谋划着逃跑,便找机会放了把火,制造混乱,结果没想到被发现了,反倒把他们自己烧死了。”

    “消息传来的时候,程朱明那狗东西都疯了,你是没看见那场面……”

    孙红巾又絮絮叨叨说起别的,但简秾没心情关注了。

    她想,这大概是个障眼法,否则,他们在216所的时候就应该收到消息了。

    但她还是和程开进对了下眼神,确认他也是同样的想法后,她才真的松口气。

    又过了一会儿,孙红巾才停下对程朱明他们这番结果的幸灾乐祸,转而关心简秾他们在西北的情况。

    第80章

    听到简秾说自己拿到了大学毕业证, 还在程开进他们单位有了一份工作,孙红巾喜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直不停地在屋里转圈圈, 念念叨叨:“哎哟,太好了太好了……”

    然后拿着简秾的毕业证和工作证翻来覆去地看,惹得家里三个小孩儿也跟着凑热闹。

    好半天, 他们才平静下来, 简秾也才开始说别的。

    孙红巾的情绪一直都很高涨,直到听到她说孙丛云暂时还不回来后, 才低落下来,唉声叹气。

    简秾只好把简丛宁下秋要读大学的事说了,让她高兴高兴。

    至于她要结婚的事儿, 简秾暂时没提。

    万一简丛宁那儿没成, 孙红巾也是白高兴一场,到时候还是她来听唠叨,得不偿失。

    絮絮叨叨把两边发生的事都了解完后,也到了晚饭时间。

    饭后, 简秾他们带着兴致勃勃的俩小孩儿回家, 陪他们玩了会儿后,就睡下了。

    第二天,程开进照常上班, 顺便带走了一部分一口鲜调味料。

    简秾也带着俩小孩儿再次到了药厂,帮着做推广。

    孙红巾已经把简秾有工作, 且是翻译员的事说出去了。

    她的大学生身份倒是没提, 一是因为不好对外解释,二也是怕有心人利用这点针对他们。

    这年月能当翻译的凤毛麟角,也自然得人高看一眼。

    虽然依旧有些人不相信, 但是在见到简秾手中的工作证后,不得不信了。

    在这种虎皮下,当孙红巾把简秾带回来的一口鲜调味料给药工组的人分一分,又往关系稍微好点的友邻以及领导都送了点,说这些都是程开进原单位特有的调味品后,很多人就自然而然地高看一眼。

    毕竟不是所有单位都需要翻译员,需要翻译员的单位在很多人眼中也更厉害一点。

    双重光环的加持下,再加上调味料确实好吃,惹得不少人自然而然就想要买了。

    程开进那边就更简单了,直接把调味料拿到了小食堂,说是原单位为了解决科研经费弄出来的,带给他们尝尝味道。

    小食堂都是供一些领导或者招待一些领导专用的,能在里面吃饭的都是人精,脑子里瞬间九曲十八弯。

    但不管哪一种,淡淡一句“为解决科研经费”,不管这个调味品的味道最终如何,3583厂的领导们都决定一定要支持。

    等尝到味道后,更没什么顾虑了,甚至还主动帮忙介绍给相熟的单位。

    作为南丰市首屈一指的两个厂子都订购了一口鲜调味料,其他一些厂子自然也闻风而动。

    没多久,苏白清那里就收到不少询问订单的电话。

    本来还有些忐忑的苏白清不仅仅陷入狂喜,更开启了热火朝天的忙碌。

    简秾这边自然也没闲着。

    她现在除了要翻译单位里给的一些文件资料或者教材书籍之外,随着她是翻译员的消息传出去,有时候还会被市里一些厂子找到,请求帮忙翻译一些文件材料,或者说明书之类的,顺便赚一些外快。

    虽然钱不多,但是各类票证给的大方,也大大方便了她的生活。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快到了学校再度开学的时候。

    就在简秾思考着简丛宁的婚事到底成没成的时候,简丛宁那边打电话来说要结婚了。

    孙红巾当场就愣住了,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连连在电话里追问,要不是现在打电话很贵,她恨不能把所有事都在电话里问清楚。

    回家后,她就埋怨简秾,“你大姐要结婚的消息你咋没提前告诉我啊,害我今天忽然收到消息,你说我着一时半会儿上哪去给她准备陪嫁的东西啊。”

    简秾把这段时间赚到的票放到孙红巾的面前,“喏,我这儿有。”

    孙红巾这时候也没和简秾客气,直接拿起来就看。

    简秾一直等她查看的差不多了,才把简丛宁之前说的解释了一番,道:“我这不是怕你空欢喜一场嘛,毕竟大姐自己都没谱的事儿,我哪敢随便乱说。”

    “对了,大姐要结婚的对象是她之前说的那个还没见面的军官吗?”简秾赶紧转移话题。

    孙红巾点头,“说是个当兵的,但是不是她之前说的我就不清楚了,你大姐也是,干啥这么着急,我现在得赶紧去给她准备东西……”

    有了凑手的票证,孙红巾也没心情多唠叨,又紧赶慢赶先去买东西。

    简秾陪着她一起,等到所有的东西都买好后,她才问道:“大姐具体哪天结婚啊?药厂现在挺忙的,你能请得了假吗?”

    “请假啥请假!”孙红巾翻着白眼,骂骂咧咧道:“你大姐说男方有个紧急任务,她马上就要上大学了,不好一直拖下去,所以两人一合计,直接领了证,随便吃了顿饭,这婚就算结了,我就算巴心巴肝的去了又能干啥?我又做不了她的主……”

    显然对于简丛宁这种先结婚后报告的行为十分不满。

    简秾也不吭声,任由她一边叨叨,一边熟练打包包裹,陪她一起把陪嫁运到邮局,寄给简丛宁。

    寄完后,孙红巾又在邮局打电话和简丛宁说了声,并骂了她两句后,才匆匆挂断电话,一脸心疼地付了电话费。

    晚上,程开进知道这事儿后也没敢发表什么意见,老实听着孙红巾在饭桌上的吐槽和唠叨。

    日子就这么平淡如水的过着。

    除了程开进还时不时被失去两个儿子的程朱明骚扰外,他们的生活中没再出现任何的不痛快。

    简秾保持了和苏白清的通信,总能收到她介绍调味品厂现状的消息。

    还有和水云县药厂合作的林下种植药材的事也正在推进当中,虽然天气越来越冷,但她字里行间的勃勃生机却越发旺盛。

    南丰市今年的第一场雪是在腊八节那天下的。

    当全市都沉浸在“过了腊八就是年”的欢乐氛围当中的时候,当飞飞扬扬的鹅毛大雪阻拦了很多人出行脚步的深夜,市里悄无声息地发生了一场大地震,直到第二天一早,很多人踏雪出门上班的时候,才发现大街小巷出现不少军人扫雪的身影。

    一开始,人群还只是觉得新奇,以为是市里的领导们找了军队帮忙,还主动过去找他们聊天。

    但后来发现不是,因为穿着绿军装的实在太多了,而且不少地方都有岗哨,经历过战争岁月的人顿时意识到整个南丰市都被军管了。

    人心骤然浮动起来,但越是这个时候,越没有人敢做什么,都低着脑袋老老实实上班。

    甚至还有一部分家长直接拘着家里的孩子暂时别去上学了。

    孙红巾也一样胆战心惊一上午。

    回到家后见到简秾竟然又过来了,顿时吓了一跳。

    “你咋没在你自己家待着,这个时候,你到处乱跑干啥?你说万一你……”

    她忽然又停住,没敢把话说完,害怕一语成谶。

    简秾安抚道:“没事儿的,咱们国家的军人你还不了解吗,他们针对的肯定是市里一些违法乱纪的份子,我老老实实、奉公守法,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话是这么说,但忽然变天,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你知不知道药厂今天就来了不少军人,把厂长他们都叫去谈话了,还抓了不少人走,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可千万别牵连到我们才好。”孙红巾的眉心几乎打结,在客厅来来回回转悠不停。

    过了会儿后,她又赶紧和简秾说:“你今天晚上回去后就暂时别来了……算了,你也别回去了,就在家里歇着,省的到处乱走被……不不不,你还是回去住,也不知道药厂到底出了啥事儿,我们找江厂长他们打听也没打听出来,反正我看他的脸色挺难看的,万一要是波及到我们这些普通员工……”

    她神情凝重,“我就算了,我在药厂上班,还是药工组的负责人,怎么也跑不掉,你都嫁出去了,肯定牵连不到你,到时候要是真有什么,你是当姐姐的,一定照顾好新芽儿……”

    还没说完,孙红巾又开始给孙丛昕收拾东西,打算让她今晚就跟着简秾离开,暂时别回药厂了。

    要不是简秾帮着举报,猜到部队那边应该已经查清楚徐志远一行背后的所有关系,这才来了这么一场雷霆收网行动,恐怕也会被孙红巾的焦虑影响。

    她想了想,还是按住了孙红巾,含糊道:“我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你别紧张了,这事儿影响不到我们,反而还是好事儿,所以你别团团转了,你是……”

    “你知道发生了啥?”简秾安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孙红巾打断了,“那你不早说,我都快吓死了,到底咋回事儿啊?”

    她连珠炮般询问。

    而简秾:“……”

    “我暂时不能和你说,你就知道不是坏事儿就好了。”简秾再次按住孙红巾,“你是大家长,你要是急了,就会影响到新芽儿他们的情绪,他们就会感到害怕,所以你一定稳住了,你越是表情平常,他们才觉得越安全。”

    “来,跟着我深呼吸……”

    才劝了孙红巾冷静下来,孙丛昕也领着两个小孩儿回来了。

    他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不对劲,没有平日里咋呼的模样。

    到家后,孙丛昕就小嘴叭叭说了学校的事,最后还道:“老师说让我们最近先别去学校了,等过段时间再去。”

    “三姐,到底发生啥事儿了?”她眼巴巴地看着简秾。

    孙红巾一听学校都不让去上课了,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跳又开始“砰砰”乱跳。

    她看着简秾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对上这几双眼睛,简秾没事儿人一样说:“那正好,你们三个这段时间就跟着我去置办年货吧,也省了我一个人来来回回跑了。”

    年纪最小的严朝颜立刻响应,“好啊好啊,我和舅妈一起买肉、买糖果点心,过年吃!”

    孙丛昕本来就心大,见简秾是真不着急,也不担心,顿时也把吊起来的心重新放回到肚子里。

    只有严文元看看他们,最终沉默地点了点头。

    于是,在别的人家还在人心惶惶的时候,简秾待着三个小孩儿抢占先机,把市面上能买到的都买了,再也不用和往年一样在冷风中排队好几天才能一点点凑齐过年要的东西。

    又过了几天,民众发现部队也没做别的,更没有影响他们的生活,整座城市才渐渐恢复往日的活力,有了点要过年的气象。

    转眼就过了小年。

    小年第二天,一直没有动静的部队才正式对外发出一则非常长也非常沉重的通告。

    即徐志远等人的真实身份以及多年来参与的迫害各界人士的案件。

    其中就有程方仪丈夫一家以及宋传明的案子。

    一瞬间,整座南丰市就像水入油锅般,炸开了。

    市民群情激愤,纷纷要求审判他们。

    部队那边倒也应景的很,赶在过年前,把一些已经审结完毕,确认没有错漏处的案犯都送到了法场,在全市人民的监督下送他们上西天。

    其中就有程朱明以及那俩已经“死了”的程云鸿和程云升。

    简秾本来对这种事不感兴趣,也不想去看,但奈何严文元特别想亲眼看着害了自己父母的坏人上法场,她和程开进不得不带着他们一起去看了。

    作为受害者家属,以及举报人,程开进甚至还和法场执行的领导申请了一个短暂的能和程朱明见面的时间。

    简秾和严文元自然也去了。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程朱明已经老得快不成样子了。

    衣衫褴褛、不修边幅,裸露出来的地方全是伤痕,显然这些天过的并不好。

    他跪在地上,看见程开进他们过来,浑浊的双眼倏然瞪大,像是看见了希望的曙光一样。

    他不顾四周荷枪实弹的战士,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往程开进的面前跑,手脚上沉重的镣铐哗啦作响,一次次将他绊倒在地。

    他干脆直接跪爬在地上,像一条狗一样挪到程开进的面前,拽着他的裤腿,双眼含泪地乞求道:“救我!进崽救我!我是你爸!我是你爸啊!,是我给了你生命,是我把你带到了这个世上,你不能对我见死不救……”

    “你快点跟他们说你原谅我了,你签谅解书,你签谅解书后我就不用死了,你快去给我签谅解书啊……”他疯疯癫癫,别的什么都没办法顾及,也不去想他和程开进之间有深仇大恨,只一心想活下去。

    程朱明骤然起身的动作引起了周围站岗的小战士的警惕,手中的枪第一时间瞄准了他。

    正要呵斥的时候,一旁明显是他们领导的年轻男人抬了抬手,示意他们不用紧张。

    小战士们这才收了枪,但是一直目光警惕地盯着程朱明。

    也有对简秾一行的好奇。

    简秾注意到这一幕,好奇地看了他们一眼,却见那个年轻的军官对她颔首一笑。

    简秾:“……”

    感觉有点莫名其妙,但人家都打招呼了,简秾也不好装看不见,便也朝他笑了笑,才重新将视线收回到程开进的身上。

    程开进居高临下地看着镣铐加身、跪地乞求的程朱明,不为所动。

    程朱明见他一直没动静,眼神依旧毫无波澜,眼底的期盼渐渐转为怨怼以及恨意。

    “你为什么不救我,我是你爸,没有我哪来的你,你个不孝子,你会被天打五雷劈的……”骂着骂着,忽然被站在程开进脚边的严文元抽了一棍。

    这一抽,似乎激起了严文元心里的恨意,他短短的胳膊举起,又啪啪啪往程朱明的脸上甩!

    严文元手中的棍子是孙丛昕听说他要来见程朱明的时候专门给他找的,是从刺槐树上截下来的枝条,上面全是尖锐的倒刺。

    他的力道虽然不大,又有棉衣的阻挠,但几次叠加,依旧剌开程朱明的脸皮,血瞬间流了出来。

    他脸颊稚嫩,但是眼底的恨意却深切,“你才会被天打五雷轰!你害我爸爸妈妈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是他们的爸爸呢!”

    程朱明疼的脸色扭曲,恨意沉沉地看着严文元,但大概还有点理智,所以嘴上说着他是被逼迫的,他也不想,企图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无辜。

    他甚至还给他们磕头,诉说自己也很惭愧,日日夜夜睡不着这些狗都不会信的话。

    程开进看着他表演,好一会儿后,才蹲下来看着他,笑着开口,声音在呼啸的北风中显得格外的轻,“程朱明,你知道是我举报的你们吗?”

    “什么?你说什么?”痛哭流涕的程朱明骤然抬头,但程开进已经站起来了,还将一直恨恨盯着程朱明的严文元抱了起来,“你爸爸的案子真相大白,他也马上被枪bi,以后不用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了。”

    严文元吸了吸鼻子,将手中的刺槐棍甩在程朱明的脸上,扭头抱住程开进的脖子,默默掉眼泪。

    程开进按住他的后脑勺拍了拍,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眼睛,才看向简秾道:“走吧,回去了。”

    简秾点头,然后朝着正看着她的程云鸿挑眉一笑,总算有种大仇得报的痛快。

    随后,她看向先前朝她笑的年轻人,问道:“您是执行的负责人对吧?”

    那人点头,“对。”

    简秾就说:“那我能不能申请多给他们打几梭子,费用我们自负。”

    简秾之前并没有这种念头,还是见这位领导看着挺好说话的样子,才忽然升起的。

    不管成不成,试试总没什么。

    这位领导明显没想到简秾会这么说,愣了下,才点头道:“行。”

    “那钱……”简秾正要说钱的问题,谁知道那年轻人笑着摇摇头,“钱就不需要了,这种隐藏在我们人民群众的坏分子,不论多少枪都是应该的。”

    “领导说的对,这种坏分子确实死一百次都不足以解恨!”简秾客气一笑,也不纠结。

    却听那人道:“我不是什么领导,我姓韩,叫我韩同志就行。”

    韩!

    简丛宁那新上任的丈夫好像就姓韩。

    简秾下意识打量他,但眼下场合不合适,她也不好问。

    这位韩同志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又朝她点了点头,才道:“就要行刑了,你们先回去吧,离的远一点。”

    “好,谢谢韩同志。”简秾说完,就和程开进一起走了。

    程朱明几个这才在多打他们几梭子的惊吓中醒过神,神色惊恐地挣扎起来。

    韩青戎冲周边的小战士示意,小战士们瞬间冲下,将程朱明三人死死按在原地。

    简秾已经和程开进走远了,这时候才说:“你觉得他是我那素未谋面的大姐夫吗?”

    程开进点头,“应该是。”

    简秾摸了摸下巴,“你之前不是见过这些人,没见过他?”

    程开进摇头,“大姐夫是营长,南丰市的案子等级太高,营长当不了指挥。”

    “也是。”简秾看着不远处抱着严朝颜的孙红巾说:“妈一直惦记着大姐的婚事,这半年没少唠叨她不仅没见过人,连照片都没见过,骂大姐没良心,粗心,连张照片都不往家里寄,其实就是担心大姐嫁的不好,这次要是见到他,应该会放心很多。”

    等走到了,简秾就和孙红巾说了这事儿,孙红巾的全副身心都放在那位韩同志身上。

    虽然离得比较远,看不清他的长相,但是见他个子高,身型板正挺拔,看着就一身正气的模样,孙红巾脸上便渐渐露了笑容。

    “别的还不知道,但至少人才看着不错,这点也勉强配得上你大姐。”孙红巾开心的抱怨。

    很快,行刑开始。

    连绵不绝的枪响比新年的鞭炮声更加让人欢欣鼓舞,不仅迎来一片叫好声,甚至当天,市民还自主举行了一场欢天喜地的游街欢庆活动。

    庆祝新年的到来以及全市的新生。

    甚至就连过年那几天的鞭炮声也比往年激烈许多。

    但孙红巾一直期盼的能见到韩同志来拜年的愿望落了空,因此,这个对别人来说都快乐的新年对她来说就有些不圆满了。

    简秾偶尔还能听到她自己劝自己说眼下情况特殊,他不来才是对的。

    年后,市里依旧是军管的状态,但是全市整体的氛围却轻松许多。

    还有一些人见小战士们站岗辛苦,非要给人送吃的喝的,闹了不少名场面出来。

    一直到开春后,又审结了一批,部队在这边的事才全部了结。

    但他们也没有立刻走,因为还要等新人过来接岗,保证整座城市的整体运转。

    毕竟他们不能一直呆在这里。

    也是这时候,韩青戎才提着大包小包上门拜见孙红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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