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北境动乱
第36章
粥勿争算是看明白了, 林清就是个不讲理的主儿,不让她满意,她说不定会做什么, 只得求助的看向周福生。
周福生长得好看, 或许是离开天禄司的时间太长,也没有什么戾气,放在这群人里, 格外惹眼。
周福生也注意到粥勿争的视线,微笑着安抚他,“老人家放心, 我家大人虽然爱开玩笑, 却也是最最公正的, 有罪的逃不了, 无罪的,她也不屑欺负。”
粥勿争好似真的安静下来,“要比我们县老爷还公正吗?”
周福生颔首, “嗯。”
粥勿争低下头,似乎是认命了, “您想知道什么?”
林清颇为意外的看了周福生一眼,对粥勿争问道:“这栋宅子是白莲教的据点, 你们常年居住在永安村,想必清楚一些旁人不知道的。”
粥勿争道:“我知道的不多,白莲教有五位长老, 除此之外还有左右护法,至于教主,据说常年不露人前,没人见过。”
他接着道:“左右护法为一虎一蟒, 据说都是奇物。教里真正主事的是五位长老,五位长老各有所长,大长老擅谋略,二长老人称千面,三长老最是仁德,四长老对药物颇为了解,五长老擅御毒虫。”
林清:“那莲花印记是什么意思?”
粥勿争:“以莲花瓣数和颜色甄别教徒等级,青色五瓣为普通教众,七瓣为百户,白色五瓣为长老亲卫,七瓣为五位长老,至于九瓣只有教主才有。”
林清:“知道的这么清楚,你是几瓣?”
粥勿争叹了口气,将胳膊露了出来,上面是青色七瓣的莲花印记。
林清看向左丘黄,“他呢?”
左丘黄眨了眨眼,学着粥勿争的样子将袖子撸上去,露出一朵小小的青色五瓣莲花,稍下一点则是一道还在流血的伤口。
孟杰原本一直在一边听着,看见这伤皱眉问道:“这伤是你怎么来的?”
粥勿争:“他今日给我做饭,菜刀划的。”
孟杰暗道一声晦气,怪不得这对爷孙身上有血腥气,害他们白戒备了,他将那伤口仔细瞧了瞧,对林清回禀,“的确是利刃所伤,不是我们箭矢造成的。”
林清颔首,待孟杰退下,笑眯眯的看向左丘黄,“你今年几岁?”
左丘黄呐呐道:“哥哥,我今年八岁了。”
“八岁?不是十八岁?”林清依旧盯着他,只是温度已逐渐冷却,“我知道有一种病可以让人天生如孩童一般,不过虽然身量容貌不变,骨龄却是骗不得人的。”
左丘黄茫然的看着林清,“哥哥是说我是大人吗?”
“你不是吗?”林清注视着他,似笑非笑,“我端了你们的据点,你要报复我,就在这里部下阵法,本想让我死于蛇口,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料到我会放火烧屋。”
她站起身,漫步到左丘黄身前,“火气坏了阵法,你来不及撤退就被火箭击中,更没想到我会派人将你与粥勿争带过来。”
粥勿争抱着左丘黄后退,“你不要胡说,我的小孙儿一直在家,从未出去!”
林清不理他,接着她的话道:“我原本只是想叫你们过来询问一番,左丘黄,若你老老实实的来,或许我还不会想那么多,有句话说得好,聪明反被聪明误。谁家没事闲得慌,大半夜做饭还把自己给划伤了。”
粥勿争:“他是……下午划伤的。”
林清嗤笑:“下午划伤的?这都半夜了还不包扎止血,怎么着,想弄点血豆腐?”
粥勿争低下头,不知如何解释。
“伤在左臂,伤口倾斜,上宽下窄,切口整齐,唯有自己右手持刀,方能在左臂上留下那样的伤口。”林清接过属下送来的粥勿争家的菜刀。
这把菜刀已经缺口,刀刃钝的连指尖都没法划破,她指着菜刀刀刃处的缺口,“更何况你那伤口也不是这把菜刀造成的,而是我们天禄司的箭矢。”
她拿过天禄司特制的箭矢,箭尖部有一点倒钩,再看左丘黄那胳膊上的伤口,只见伤痕里面的确有两道交叉延伸的痕迹。
在场的天禄卫不在少数,大家一开始或许没在意,听见林清这么说,再看左丘黄的伤口,哪里还不明白的,立即将人团团围住。
“你匆匆赶回粥家,还没来得及处理伤口,天禄卫就到了,无法,你只得拔出箭,点穴止血,为了掩盖火箭灼伤的痕迹,就用那箭在胳膊上重新划了一道伤痕。”
林清握着箭矢在左臂上比划了一下,“可你身上那快烫熟的气味还瞒不过我。”
孟杰一把扯碎左丘黄的衣服,露出上半身,左肩上一道伤口还在缓缓滴血,纱布只是匆匆垫上去的,又被血黏住,伤口周围已经被烫到泛白,右肩处是一朵盛开的白色七瓣莲花。
左丘黄抬起头,脸上的纯真缓缓变了,他歪着脑袋,那双大大的眼睛里只剩下阴狠和毒辣,“哎呀,这么快就被发现了,真不好玩。”
林清眨了眨眼,“你还想怎么玩?哥哥陪你啊。”
左丘黄高兴极了,“真的?”
林清:“当然了,有一句话说得好,熊孩子不听话,揍一顿就是了,一顿不行,那就两顿。”
左丘黄想了想,“有这样的话吗?我怎么没听过?是哪本书上的?”
“大概是……”林清顿了下,她穿越前网上看的,“书名叫做《我和我的十个未婚小娇夫》。”
左丘黄:“……”
一直在旁边的李明霄:“……”
周福生眼神微妙的看着她。
孟杰兴致勃勃的凑过去,“头儿,好看吗?”
林清小声道:“好看,可好看了,有字,还有图,讲的是边追边爱的故事,香艳刺激,就在京城西大街后边的书铺里,十文一本。”
孟杰眼睛亮亮的,“好嘞,还有没有别的?”
林清:“什么《我靠媚骨祸乱八大家族》、《女帝和她后宫男宠们的甜蜜日常》,太多了,到那你再看,都是带图的,可好看了。”
“有字有图?还香艳刺激?”李明霄阴森森的飘到两人后边,连声音都带着阴森森的冷劲,“既然这么好看,要不要带着我这个小厮一起看?”
林清和孟杰齐齐打了个哆嗦,孟杰脚底抹油,跑了。
林清也想跑,但她跑不了,只得赔笑,“这不是看气氛太严肃了,我就开个玩笑活跃一下。”
李明霄凉凉一笑,“林大人还真是爱好广泛。”
林清连忙摆手,“还好,就是偶尔看点话本子陶冶陶冶情操。”
李明霄:“就那个我和我的十个小娇夫?”
林清:“……”
她努力板正脸色,瞪向左丘黄,“大胆贼子,还不速速招来!”
“哥哥,你真的好有趣啊,我舍不得你死。”左丘黄歪着头,双目空洞的好似没有灵魂,嘴角却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不如我把你分开吧,分开了喂我的虫子,它们一定会变得跟你一样有趣。”
左丘黄感觉自己想到一个好主意,来回蹦蹦跳跳的走。
林清抡起菜刀,一刀背拍在他脑袋上。
左丘黄没想到林清说动手就动手,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趴在地上昏死过去。
林清把菜刀扔给孟杰,她又不傻,反派死于话多,真让左丘黄再跳一会,保不准弄出什么要命的虫子来。
“把他扒光了扔水里好好洗洗,重新给弄身牢服,头发剃光,指甲齿缝都给我清理干净。”林清想了想,还觉得不保险,“再用铁链子给锁了。”
粥勿争不敢置信的瞪着林清,他也没想到林清说动手就动手,压根就不讲武德,哭道:“不论他是谁,他还是个孩子!”
林清:“呸,他十八,我十六,你眼瞎不成,我俩到底谁是孩子,你家孩子上来就爱玩分尸,这么厉害,他咋不上天呢。”
粥勿争:“……”
林清:“别说他,你也不无辜,我就没见过哪个百姓敢对朝廷官员‘我’来‘我’去的,除非心里有鬼,潜意识压根没把我们这些人当回事。能把天禄卫不放在眼里的,你的身份应该也不止于此吧。”她为了配合刺激粥勿争,连自称也给改了。
粥勿争不可思议的看向周福生,“你不是说我们会没事吗!”
周福生垂眸,掩饰住眸间的冷意,“我说的是,有罪的一个都逃不掉。”
“你!”粥勿争怒瞪着他,来不及骂出口,就被天禄卫团团围住。
他指尖一动,细小的粉末从指甲缝里飘落,散发出阵阵刺鼻的香气,接着,他的身影逐渐开始飘忽起来。
“香气有毒,快散开!”孟杰大叫,天禄卫们迅速散开。
就在这时,一支未被点燃的火箭擦着孟杰的耳边飞过,好似钉在了空气里,却传出粥勿争的惨叫。
下一瞬,粥勿争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那箭正好钉在他的胸口。
粥勿争死了。
林清顺着那箭飞出的方向望去,就见到周福生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一张与天禄卫一样制式的长弓,弓弦还在微颤,可以想象射出那支箭,周福生用了多大的力气。
周福生只一瞬就发现了林清的目光,紧抿着唇,“我腿脚不便,弓箭方便,所以才放在轮椅上以防万一,我只记得是那个方向,却没想到会把杀了他……”
周福生低垂着脑袋,像是做错事被老师发现的坏学生。
林清抬手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瞧你这说的,咱们天禄司是什么地方,你能有自保的本事,我高兴还来不及。这次是我失职,本以为这对爷孙只是知道些什么东西,没想到一个比一个能演戏,幸亏你帮我收场,否则我还得想办法下套子捉人。”
正说着,孟杰已经将粥勿争的尸体搜了一遍,指着粥勿争的肩膀叫道:“头儿,您看!”
林清蹙眉,快步走过去,就见那粥勿争竟与左丘黄一样是双纹身,右肩上赫然纹着一朵白色七瓣莲花。
她回想起方才这粥勿争的本事,“看来,这粥勿争就是白莲教的四长老了。”
五长老左丘黄,四长老粥勿争,还有那如同失踪了一般的大长老炼人雨。
五位长老已知其三,也算是大有收获。
第37章 第 37 章 北境动乱
第37章
今夜总算安静下来, 正屋被烧完了,林清只得与李明霄重新找了个屋。
周福生也跟了过来,“今天时间紧, 大家收拾的屋子不多, 不如让陈兄弟与我睡一间吧。”
林清原本想同意,可看了看李明霄,还是拒绝了, “明日还有事情要做,你爱浅眠,若他在只怕你要休息不好。”
周福生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微笑着同意。
林清望着周福生被人送回房里, 方才舒了口气。
李明霄一直盯着周福生, 直到人不见了, 才转过头,看林清那副模样,不禁问道:“你怎么了?”
林清不知道怎么说, 自从来到魏城,周福生不知怎么的, 总是带着一股要碎不碎的娇弱气质,她连大声说句话都有点怕, 怕一不小心给人吼哭了。
李明霄:“你与周福生很熟悉?”
林清:“他是暗部的人。”
李明霄:“暗部的人可靠吗?”
林清想说没问题,但一想到那失控的陆家庄,突然就不那么自信了, “一般不会出岔子。”
这时候下属已经将屋子收拾好了,林清和李明霄来到屋子里。
这屋子不算大,几块木板拼成一张比单人床稍宽些的大床,两个人躺在这样的床上, 翻身的动作大点都能碰到对方。
李明霄看着几乎贴在地面的床板,稍稍松了口,生怕林清再往床底下塞几桶火油。
现在想起林清从他床底下掏出几桶火油时的场景,他还有点惊悚。
棉被已经铺好了,他生怕林清再弄出什么骚操作,连忙脱下外衫躺在床上靠右侧的位置,等了等,见林清还没进来,又坐起来看她,“你有事?”
林清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小时候暗部出任务基本都是一个人,她不用跟人挤着睡,长大了进了天禄司,有诸葛绪暗中安排,她哪怕领着一堆人出任务,还是一个人睡。
现在,她要跟她老板真的同床而眠了,就挺不可思议的,连心跳都有点失衡。
林清不喜欢壮汉,肌肉她有,功夫她也有,她就喜欢她老板这种好看又白嫩的。
她这身体是十六岁,但上辈子好歹也活了二十几岁,加一起都奔四了,她真不是什么纯洁的小姑娘,跟颜值符合她审美的李明霄躺在一起,她怕半夜管不住她那爪子,夜袭人家。
要是毁了李明霄的清白,她怕被禁卫捉回来弄死再鞭尸。
林清忽然就冷静了,浑身冒凉气的那种,麻溜钻进被窝,睡觉。
灯火太暗,李明霄没看清林清快要红透的脸,只以为林清跟他这个皇帝躺在一起有点紧张。
说实话,他也是第一次跟人躺一起,多少也有点紧张,但大家都是男人,没有恢复身份,他便不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也就没所谓了。
一夜安眠,翌日天刚亮林清便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她一动作,李明霄也醒了。
等他们收拾好,几个会厨艺的天禄卫已经将饭菜做好了。
一百多人已经排好队,一人一个大海碗,一大碗米饭,配上两勺菜,三三两两搭个伴,或席地而坐,或寻个角落一蹲呼噜噜的开吃。
大家伙看见林清纷纷打招呼。
林清一一挥手应了,拿了两个大海碗盛满饭,将其中一个李明霄,“虽说样子不太好看,但是菜汤拌饭味道真的不错,特下饭。”
打饭的天禄卫是个壮汉,名叫周虎,闻言嘿嘿一笑,对李明霄道:“陈老弟,别看这做法糙,我祖上可是御厨,这味道绝对好。”说着还特意给李明霄的碗多来了半勺菜汤。
李明霄这才想起他如今名叫陈肖,看看碗里的饭菜,自从被抓进罪奴里,他吃的最多的就是窝头,深红色的,没有水都很难咽下去。
他不是没有出巡过,但他所见皆是百姓富足,他本以为大渊在他的治理下还是不错的,可这大半月的遭遇,却让他推翻了以往的想法。
富裕的只是少数,更多的百姓却吃着与他一样难以下咽的窝头,甚至于连窝头都吃不到。
与之相比,这精米配上有荤有素的菜色已经是美味了,他笑道:“确实不错。”
林清假装没发现他的不对劲,拉着他找了个阳光不错的地方,席地而坐,大口的吃了起来。
孟杰端着碗凑过来,往旁边一蹲,一边呼噜呼噜的吃着一边汇报,“头儿,咱们到这吃了闷亏,加上昨夜那事,军备已经不足了。”
林清也发现了,若按以往,天禄卫在外面执行任务,不论是缺消息还是缺东西,都可以去本地的据点补充,这样的据点只有天禄卫自己才知道。
北境这边的据点,距离最近的就是陆家庄。
李明霄学着林清的样子将饭拌了下,吃上一大口,确实很不错,不知不觉间吃掉了大半,听到他俩的对话,道:“去陆家庄。”
林清也是这么想的,道:“一把人点齐,我们去陆家庄一趟,光明正大的去,多要点东西要回来。”
孟杰愁道:“可那边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再光明正大的去,据点的隐蔽性也就没了。”
林清轻叹,如果这据点还能用,她也不至于此。
“事已至此,不论陆家庄是个什么情况,这个据点也都不能要了,既如此,何不利益最大化,得最多的东西,顺便让旁人都知道陆家庄和我们天禄卫的关系。”
陆家庄在此地可是一向以慈善为名,又背叛老主子与别人厮混在一起,若将陆家庄和天禄司的关系公之于众,一定非常有趣。
孟杰听完眼睛一亮,随即又犹豫,“若是那陆家庄扯着我们天禄卫的名声干坏事怎么办?”
李明霄道:“魏城情况混乱至此,尽可问罪陆家庄庄主,撇清关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也避免之后天禄司被算计。”
林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然想起城门时那乞丐的话,对孟杰问道:“对了,穆晚唐呢?”
孟杰道:“我们一同被抓,不知他们被关在哪里。头儿您是不知道,若非他们临近脱逃,当初我们或许也不会输。”
林清:“所以你们就在城门前打了一架。”
孟杰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就是拌几句嘴。”
林清没说话,当初对上炼人雨,若是她她也会跑,保不准还得坑对方一下,本就不熟,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她发现白莲教似乎对阵法一类颇为熟悉,这一块她不太懂,还得找穆晚唐咨询一下。
陆家庄那场拍卖会,穆晚唐一定会去,算算时间倒也差不多了。
“对了,记得弄个结实点的囚车,要洒满雄黄粉的那一种,把左丘黄带上。”
孟杰想到左丘黄醒来时的模样,没忍住笑出了声,“您是不知道,昨儿个夜里我们把左丘黄扔水里里里外外洗了五遍,今天早上左丘黄那小子醒来之后,发现他头发和指甲都没了,身上干净都快搓破皮了,差点没疯了。”
林清幻想了一下,也没忍住笑出声,“悠着点,那可是白莲教五长老,保不准还有用呢。”
孟杰嘿嘿一乐,“放心吧,兄弟们心里有数,保准好好照顾,连只蟑螂都别想靠近他。”
孟杰办事,林清还是挺放心的,待吃完饭后,大家伙准备出发。
陆家庄距离永安村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走了大半日,黑天之前,大家伙好歹到了陆家庄门口。
陆家庄位处魏城城郊的溪德山上,这山不算高,山路却四通八达,当初天禄司将据点选在这里也是这个原因。
陆家庄建造的很宏伟,楼阁随山势而建,一路盘岩而上,灯火通明,大门前亦是人来人往,有百姓,有商贾,甚至还有一些人是穿着圆领袍的。
在大渊衣服可不是瞎穿的,能穿上圆领袍的唯有两种人,一种是书院的学生,是准备吃公家饭的;另一种是正在吃公家饭的。
林清等人穿着天禄司的官袍,那么多人往大门前一站,正在往来的路人纷纷望过来。
魏城边远,普通百姓不认识,但这些穿着圆领袍的人却是知道天禄司的,一看林清等人的装束,这些人最先反应过来,恐惧的抬腿就要跑。
林清手一抬,天禄卫迅速行动,将这些人全部给按住带了过来。
这些人年岁最小的也有十七八岁,虽大的头发都见白了,一看林清,纷纷瑟缩的低下头。
唯有一人是个例外,那人看起来年岁与林清差不多大,却比林清高了一个头,生的唇红齿白,一双猫眼清澈又明朗,带着一股属于少年人的愚蠢。
林清脑子里蹦出五个大字,突然来了点恶趣味,“你,就是你,叫什么名字?”
被点了名的少年愣了一下,旁边的中年似乎是他亲戚,闻言快吓死了,悄悄拽了几下少年的袖子,示意他说几句好话。
少年却哼了一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又没犯错,何必惧怕他们!”
那亲戚简直没眼看,恨不能把人直接按死,只得谄媚开口,“大人不要跟孩子计较,他还小,不懂事。”
“什么小不小的,本官看他很好嘛,本官就喜欢这种硬骨头。”林清淡淡瞥了他一眼,明明没有什么动作,却让大家伙莫名心里一寒。
那人快要哭了,少年压根不明白亲戚的意思,拍拍胸口,扬起脑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于思昭,不就是天禄司嘛,别人怕你们,我于思昭不怕!”
那亲戚旁边还有个小姑娘,与于思昭不说是一模一样,也有九分相似,身着一袭嫩粉色裙衫,看起来娇娇软软的。
她上前几步,鼓起勇气想要大声说话,可一对上林清身后那凶神恶煞的天禄卫,声音到了嘴边上愣是咽回去不少,小小的跟兔子叫似的,“草民的哥哥只是性子率直,并不是真的对大人无礼,还望大人明查。”
林清看见这么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其实也有点不好意思,她就是想找个人搭戏,谁让于思昭带着他那个清澈又愚蠢的眼神撞上来了。
这不就巧了嘛。
第38章 第 38 章 北境动乱
第38章
小姑娘名叫于思敏, 是于思昭的双生妹妹。
林清饶有兴致的看着小姑娘,“若本官偏要计较呢?”
小姑娘怔了怔,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于思昭将妹妹护在身后,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我与妹妹又未犯错,你凭什么为难我俩!”
“凭什么?”林清眨了眨眼,“凭我是官, 你是民,自本官到这,你兄妹二人就在为难本官, 你不是要讲律法啊, 好呀。”
她抚摸着挂在腰侧的剑柄, “那本官便判你们一个藐视官威的罪名好了。”
“你!”于思昭满眼怒气, 恨恨的瞪着林清,“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打板子打我一人就是。”
林清笑了, “也不一定要打板子,本官正巧缺了个端茶倒水的, 本官瞧你就不错。”
于思昭要被气死了,“谁要伺候你这奸佞!”
林清无所谓, “哦,那还是拉下去一起打板子吧。”
于思昭见天禄卫真要拉他妹妹,急道:“好!”
林清满意的点头, “早这么听话就好了。”
就喜欢这种想干她又干不掉的样子。她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才将话题又扯了回来,“这陆家庄怎么这么热闹?”
于思昭不想答,可一想到刚刚的事情, 憋着气道:“魏城时有变动,许多人进不去城门,陆庄主乐善好施,愿意收留我们。”
林清闻言一挑眉,“照你这么说,这陆庄主还真是大方啊。”
陆家庄的建筑以及附近的田地铺子皆是由天禄司出钱购置,明面上是人家陆庄主的,但暗地里可都是天禄司的产业,只是最近几年,陆家庄上报时有干旱,田地减产,收入也不及往年的一半。
林清望了望远处一片绿油油的田地,丝毫没看见干旱的影子,这位陆庄主还真是慷他人之慨的大方。
于思昭这话惹起大家的回应,其中一位壮汉站出来,尽管害怕,还是强撑着道:“陆庄主仁善,若是没有陆家庄,只怕我等要露宿荒野了。”
一位两鬓斑白的老妇也走了出来,“小人本是进城看病的,却被守卫给拦了回来,陆庄主不但不嫌弃小人,还让庄中大夫给小人治病,庄主是个好人。”
有人带头,其他人纷纷站出来。
“要是没有陆家庄,我们只怕要饿死了。”
“是啊,庄主是个好人,你们天禄司没理由抓他!”
“对啊,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凭什么乱抓人!”
……
于思昭得意的看着她,“听见没?”
林清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嗯,听见了,然后呢?”
于思昭冷哼一声,“自是将捉住的人都放了,与我等道歉,与陆庄主道歉。”
“道歉不难,只怕你们遭不住,你们可知……”林清意味深长的瞥向他的背后,就见一群人匆匆往这边赶。
那带头之人衣着富贵,身体稍胖,留着两撇八字胡,听见林清的话,大喊一声“林大人!”
林清止住了话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想必这位就是陆庄主了。”
陆庄主名叫陆有善,他跑的脸上通红,看着林清的目光很是忐忑,“小人陆有善拜见林大人。”
林清抬了抬眼皮,“你认识本官?”
陆有善悄悄抹掉头上的汗水,“林大人乃是天禄司副使,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小人曾侥幸见过一次。”
众人一听,顿时惊住了,他们知道天禄卫不好惹,可魏城已是边境,带头的顶多是个千户或者佥事,却没想到竟是个副使,还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这样的大人物哪是他们平时能够见到的。
于思昭也是震惊的张大了嘴,他怎么也没想到林清的身份会这么高,心里开始害怕,他不怕死,却怕连累家里。
林清没理会众人的反应,虚握着剑柄的手稍一用力,就听见一声短促的争鸣,长剑现出一点银光,众人的心思也跟着那动静往上提了一下,“见过啊……本官还以为陆庄主不知有天禄司呢。”
“林大人言重了,天禄司为大渊立下汗马功劳,小人岂会不知。”陆有善满头大汗,低头的瞬间朝旁边下人使了个眼色,下人立即悄悄跑了。
林清看在眼里,笑着对于思昭招了招手,“小子过来。”
于思昭不情不愿的来到她身边,“有事?”
“你瞧。”林清指着跑走的陆家庄下人,“你知道他去干什么吗?”
于思昭莫名其妙,“我怎么会知道?”
林清笑嘻嘻的看着他,“若我说我知道呢?”
于思昭明摆着不信。
林清绕着陆有善转了一圈,陆有善是明显喝过酒的,身上有很浓的酒气,酒气中夹杂着令人作呕的气味,明显引用的是烈酒。
陆有善怕她抖出什么不该说的,来的很急,衣服也不曾换过,绣着祥云的袖口还沾有一点油腻的污渍。
她道:“饮的是烈酒,吃的是蒸肉,在魏城会这么吃的,除了富户就是营里的军官,加上能在本官这里说上话的……是刘荣。”
“就凭这酒气与一块指甲大的油渍?”于思昭压根就不信,看林清跟看个神经病似的。
林清无所谓的耸耸肩,抬眸瞧了一眼陆有善。
陆有善一个哆嗦,害怕的不敢再对上林清的视线,他比旁人更加清楚天禄司内部的情况,诸葛绪年岁大了,许多事都交给副使林清处理,大有培养下一任指挥使的意思。
若说这天禄司里最难缠的几位人物,别看林清年纪小,却绝对能排的上号。
陆有善突然有些后悔,好不容易熬走了诸葛绪,没想到过来的人会是林清,而且他让下人去寻的正是刘副将军。
想到这,陆有善更加害怕,如今只是寻个人就被看的这般透彻,若是他做的那些事被挖出来……
“陆庄主出了这么多的汗,很热吗?”
林清的声音打断了陆有善的思绪,此时天色已黑,夜风阴凉,本就出了一身冷汗,被这夜风一吹,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林清嫌弃的后退几步。
于思昭也不傻,看陆有善这副模样,心里狐疑起来,不会真让林清猜对了吧?
于思敏悄悄凑过来,拽了拽于思昭的衣袖,指指山庄里正往这边走的一群人,带头的赫然就是刘荣。
小姑娘再抬头,看向林清的目光里满是崇拜。
于思昭一双眼睛险些从眼眶里掉出来,不敢置信的望着那群人,还真是刘副将军!
当他再看林清时,既憋屈,又有点不服气。
刘荣人高马大,很快就来到这里,一看林清,立马想到之前在国公府时遭到的憋屈,又想到昨日被讹去的火油,一双眼睛都在冒火。
可他想到林清手里那块金牌,只得憋着气道:“林大人,你要耍威风尽管回你的天禄司去耍,来陆家庄门前作什么妖。”
林清没搭理他,转而对孟杰吩咐:“一会问问刘副将军吃了什么又喝了什么,算好账去军中把银子要回来,本官初来乍到,以前的账也就算了。”
刘荣闻言鄙夷的瞪着林清,“本将军又没吃你的,人家陆庄主都没说什么,你凭什么算账。”
林清嗤笑,“你说凭什么。”
“林大人!”陆有善一声惊叫,打断了林清的话,“夜深露重,小人这就让下人备上酒菜,大人不如进去再说。”
林清淡淡瞥了他一眼,连笑容都淡了不少,“许久不见,做奴才的敬称不会用,连礼仪尊卑都不懂了,陆有善,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对主子大呼小叫,又是谁给你的胆子,敢让你一个奴才拿着主人的东西出去大方。”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陆家庄的庄主竟是天禄司的奴才?这怎么可能!
陆家庄可是北境排得上号的富户,若陆庄主是天禄司的奴才,那么这陆家庄……
众人打了个哆嗦,不敢再想下去。
陆有善脸色惨白,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想否认,可林清手里被属下递来一个木盒,打开后,最上面的一张就是他的卖身契。
所有进入暗部的人除了林清都是签过卖身契的,他陆有善说到底还是卖身的奴才,只是好日子过得久了,竟让他已经忘记天禄司的手段。
他更没想到林清竟然直接拆台,完了,都完了!
陆有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闻讯赶来的妻妾子女看见那一张卖身契,得知他们的丈夫和父亲竟是签过卖身契的奴才,都险些昏死过去。
根据大渊律例,贱籍出生的孩子,只能是贱籍。
本以为是魏城只手遮天的存在,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竟也成了贱籍!
林清没心情搭理他们,也没心情理解他们从富家子沦为贱籍的落差感,“陆有善奴大欺主,私占主家财产,即刻抓捕,待押回京中后再审,至于其他陆家人……”
她扫了一眼那些跌坐在地上满脸绝望的公子和姑娘,“审查清楚,有罪的问罪,无罪的哪来的就回哪去。”
命令从她的口中一条条的颁布,天禄卫们行动起来,首先就是逮捕陆有善和他的家人。
得先确定这些人到底有没有细作,没有才能放人,接着是各种产业,奴仆,等等,收拾完陆有善,烂摊子不少。
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林清看向周边一群或是目瞪口呆,或是低头不语的众人,内劲将她的声音放大,“陆家庄从始至终皆是我天禄司购置的产业,地契手续全在本官手中,稍后本官会与刘副将军和国公府核实。”
她接着说道:“如今城中有事,尔等依旧可以留在此地休息,但我等只会提供住宿,食物上,厨房会提供三餐窝头和一碗菜汤,若想吃别的,用钱来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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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北境动乱
第39章
陆家庄门口的人很多, 大家伙原本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如今听到这话却是炸了窝。
几个不怕死的冲在最前面,其中一个长着三角眼的青年张口就喊:“陆庄主身份虽有异, 但陆家庄食宿上从未收过一文钱, 且顿顿大肉管够,凭什么你们一来,就给我们吃窝头, 老百姓就不是人啦!”
他旁边是个颧骨很高的胖妇人,声音又尖又细,“对啊, 人家陆庄主多大方, 昨儿个还遣人给我们家送了一整根人参呢, 怎么换了主儿, 就这么抠门。”
胖妇人身后站着一位壮汉,样貌与妇人有五分相似,“哼, 这些当官的还不是瞧不起我们!”
这人话音一起,更多人加入进来。
“乡亲们, 我们老百姓的日子已经够苦了,再让当官的这么压迫下去, 咱们迟早得饿死!”
“这是逼我们去死啊!”
……
“你们胡说什么!”于思昭看不下去了,他虽然也讨厌林清,但他觉得那些人话说的不对, “林大人又没说要赶你们走,若换你们自己家平白给人吃住,得吃好的喝好的还不能花钱,凭什么啊!”
于思敏重重的点点头, “就是,而且林大人明明说免费住宿,饭堂里也提供温饱的,又不是叫他们饿肚子,不想吃可以自己花钱买啊,非亲非故的,凭什么让别人养着。”
“你们两个小娃娃懂什么!”那长着三角眼的青年恶狠狠的瞪着他们,“我们全家都住在陆家庄,平时吃用都是老爷们才用得起的,还有丫鬟伺候,我马上就娶媳妇了,我媳妇还等着丫鬟伺候呢,结果你们这些当官的一来就要赶我们走!”
胖妇人赞同道:“就是,我儿子上学堂都要被夫子高看一眼,就等着明年下场了,要是吃不好,哪有力气读书。我不管,反正我可是要当状元娘的,谁敢赶我走,我就去京城告御状,我就还不信没人能管了!”
于思敏气的眼圈发红,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你……你们……”于思昭亦是被气的手都在哆嗦,他宁死不屈的站出来,护的究竟都是什么人啊!
“瞧你这熊样,这点事就被气成河豚了,待日后进了官场,还不得被一群豺狼虎豹拆的骨头渣滓都不剩。”林清幽幽叹了一声,把俩兄妹往旁边推了推,“行了,老虎不发威,还真当本官是只病猫了。”
于思昭瞪了她一眼,哼唧唧的躲到一边。
林清的视线从这几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唇角噙着一抹笑意,看着和蔼,可愣是让吹过的夜风都降了温度,吹得人心里凉飕飕的。
“我是你们爹还是你们娘,得养着这么一群好大儿,有吃不住不成,还得高床软枕山珍海味的伺候。”
属下不知从哪弄来一张椅子,林清直接坐下,漫不经心的拍开官袍上的褶皱,“成吧,谁要来认祖宗,赶快,过时不候。”
不过两句话,愣是让那几个带头闹事的气的脸红脖子粗,祖宗哪里是乱认的,这不是明摆着羞辱他们嘛。
再说陆家庄家大业大,还差他们这些人的口粮不成。
“看来本官最近太过好说话了,竟让人连本官的凶名都忘记了。”林清喃喃自语,正好孟杰过来,交给她一打纸。
这几个人一蹦出来,天禄卫立即就有人去调查这几人的资料去了,都是本地人,不难查,这一会便归理好送了过来。
林清看完之后,视线落在那三角眼青年身上,“李狗子,魏城西方保宁村的村民,世代农耕,偏你好赌,田产输尽,媳妇孩子输掉了,最后连房子都没了,眼瞧着就要饿死,这才带着父母住进陆家庄,且赌性不改。”
她扬了扬手里的纸,后面有四五张这人的欠条,都是赌庄放的印子钱。
那李狗子没想到这么一会的功夫就被天禄卫给扒了个底掉,他就是个不要脸的无赖,之所以敢这么闹,一是法不责众,二是那些赌场的打手是因为看在陆庄主的份上才没为难他,只要离开这,他必死。
此时此刻,他才惊觉到天禄卫的可怕。
“大人饶命,小的知错了!”
林清懒得搭理他,将这几张纸递给孟杰,顺手在附近指了块没人的地方,“杀了,就在那。”
李狗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鼻涕抹了一脸,“大人饶命,小人知道错了!”
可没人听他的话,天禄卫直接将他拖过去,一刀砍掉了他的脑袋,鲜血溅射,撒了一地。
没有人能想到林清说杀人就杀人,连个商量都不打,大家伙看天禄卫的眼神彻底变了,变得在看一群恶鬼一样,令人害怕,恐惧,恨不得远远躲开。
林清笑了,这才对嘛,没看见京城里那些官员看见她一个个缩的跟鹌鹑似的。
看见天禄司还敢闹事的,不是傻就是蠢。
那闹事的胖妇人见状不好,想要悄悄退回去,刚一步就被两名天禄卫架住了胳膊。
“你……你们干嘛!”胖妇人吓了一跳,脸色发白,声音发虚,对林清求饶,“大人饶命,民妇知错了,民妇是被那李狗子挑唆的,民妇冤枉!”
林清看着手里纸上的字迹,“王荷花,嗯?也是保宁村的,十七岁那年给妹妹的未婚夫下药逼婚,又亲手将妹妹推进河里溺死,嫁人后,又将重病婆母亲手掐死,嫁祸旁人,得银十两。”
胖妇人听见林清将她做过的那些事一件件讲出来,一个腿软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嘴角哆嗦,连带着脸颊边的肉都跟着不断颤动,可愣是被吓得半个字都无法说出来。
林清都懒得继续念了,瞟了眼旁边还没凉透的尸体,天禄卫们立马明白过来,将胖妇人拉过去一刀宰了。
掀过这张纸,林清看见下面的内容,微微一愣。
这张纸写的是那位样貌与妇人有五分相似的壮汉,与之前相比,这位的内容只有短短几个字——王明,白五莲,三长老亲卫。
这字迹仓促凌乱,与前面那几张的字迹完全不同,显然是有人特意塞进去的。
她立即唤来孟杰,指了指手里的纸,道:“都有谁靠近过这些东西?”
孟杰思索了一下,摇摇头,“这几人的背景都是让天禄卫分开去查的,再由属下汇总,并无别人靠近。”
当他看见那纸上的内容和字迹也是一愣,随即满是满脸怒色,纸上的字都是他写的,当着他的面换掉他的东西,这不是明摆着再打他孟杰的脸嘛。
“属下写字的时候绝对没人靠近,写好之后就立即跟头儿送来了,路上也没假以他人之手。”
林清眸光微动,最后落在孟杰的衣领上,那里残留着一点细微的灰白色粉末。
她将纸张藏进袖子里,站起身,“就这样吧,让弟兄们辛苦些,将陆家庄接管之后再好好休息。”
她刚走几步,复又停下,斜眼瞟着旁边目瞪口呆的刘荣,对孟杰道:“天色已晚,记得给刘副将军和他的人准备房间,再弄些吃食酒水送过去,价格翻两倍,刘副将军可是永庆侯的堂弟,不缺钱。”
刘荣以前就是个纨绔,虽是上过战场,但大多都在后方,能混到如今的副将军靠的是永庆侯府与太后的关系,被林清这么一刺激,脑子里终于回想起在京城时看见的天禄司。
在他的记忆里,更多的是那个被诸葛绪主宰的天禄司,杀人放火,抄家灭族,仿佛跟天禄司扯上关系的都离不开血的颜色。
直到天禄司许多事务交到林清手里,行事风格才平缓不少,加上他常年待在北境,这才让他忘记了被天禄司支配的恐怖。
现如今,林清不过在他面前杀了两个人而已,他竟然再次陷入到那种面对天禄司时胆战心惊的情绪里。
以至于林清的话他竟一时间失去了反驳的勇气,直到走进那间被天禄卫安排好的房间,他才回过神来,知道被他当成肥羊宰了,顿时气的七窍生烟,将屋子里的东西好一通乱砸。
这边陆家庄的大门口,直到刘荣离开,李明霄和周福生才从天禄卫的最后方走出来。
李明霄也是稍稍松了口气,刘荣自是认识他这张脸的,林清借事先点出刘荣的名字也是提醒他,好在他没被发现。
周福生温柔的笑着,“方才见到陈兄弟莫名其妙往后跑,吓了我一跳呢,还以为你遇见什么难事。”
“多谢周兄挂念。”李明霄回了一个礼,对林清道:“夜深露重,我们还是回去吧。”
“也好,今夜好好休息,明日还有得忙。”林清带着人走进陆家庄。
陆家庄很大,因为之前陆有善的骚操作,导致附近几十里的地痞无赖都住了进来,不过有她今日的动作,这些人估计这几日也就散了。
这一次的房间很多,足够所有人分配,不过林清和李明霄还是睡在一个套间里。
李明霄的身份摆在那,白莲教未除,林清不放心,躺在床上,她不禁想起那个王明。
希望这个饵能给力点,让她钓到一条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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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北境动乱
第40章
林清只用了两日的时间, 就将陆家庄收拢大半,天禄卫们将外面搜集到的消息源源不断的送回陆家庄。
陆有善的确是个做生意的好手,将陆家庄原有的生意扩大一倍, 这些年的收入也翻了两倍, 这些钱被分成三部分,一部分交给天禄司,一部分留着养陆家庄这些好吃懒做的地痞无赖, 最后的一部分责备存进一家名为汇通的钱庄。
林清一大早就让孟杰带人去魏城探探这家汇通钱庄的虚实,现在快到中午,人还没回来。
她望着窗外树影绰绰, 连风里都带着散不去的燥热, 即便这书房里放了两块冰, 仍旧让她觉得热得慌。
林清忍了又忍, 终是没忍住,对着桌子就啪的一巴掌,“我说你们够了!你们玩的倒是开心, 就留我一人在这干活。”
李明霄与周福生坐在小套间里的矮榻上,中央的翡翠棋盘上有一大半都被黑白色的棋子沾满, 旁边还有一张小桌,桌上的香炉正燃着熏香, 旁边摆着瓜果和酒壶。
这二人一边下棋一边饮酒,好不自在。
林清再看看自己桌上,都是散碎的纸条和写着乱七八糟的纸张。
没办法, 天禄卫送来的消息杂乱,还得她自己一点点把有用的消息捋顺出来。
李明霄与周福生相视一笑,李明霄饮下酒杯里的美酒,“能者多劳, 大人这般努力,必会有所收获。”
林清咧了咧嘴,送他俩字,“呵呵。”
周福生放下棋子,柔声道:“我来做,你休息一会吧。”
“还是福生对我好。”林清白了李明霄一眼,伸了个懒腰,挪到一边的躺椅上。
“他一个半大的小子,又不是什么小姑娘,周兄未免太娇惯她了。”李明霄有点无奈,他往常一看奏折就是大半日,完事还得与大臣们商议政务,一整天下来也没什么。
周福生笑笑,“大人对我好,我自然也想对大人好。”
林清听了这话心情极好,对李明霄抱怨,“听到没,我对你也不差啊,怎么天天的你就乐意把我当老牛用。”
李明霄闻言哼笑一声,“我对你不好?”
林清话一转,“好,可好了,你对我的好就像清风吹过山岚,就像沼泽遇见了太阳,彻底温暖了我的心田。”
李明霄老脸一红,身上都快起疙瘩了,“你差不多行了。”
林清:“好嘞!”
周福生忽然问道:“孟杰还没回来?”
一说到这个,林清的好心情立马散了一半,“嗯,还没。”
话音刚落,就见孟杰阴沉着一张脸回来了,一进屋就对林清禀报:“汇通钱庄昨夜失火,巧的是,昨夜掌柜与伙计们连夜清点银库,也都被烧死了,属下一一检查过,身份确认无误,也的确是被烟熏火烧而死。”
汇通钱庄是魏城第一大的钱庄,不少百姓富户都把银钱存在里面,这一烧,几乎将这些人的家底都烧没了,不少人在废墟前哭嚎,可以说现场是一团混乱。
孟杰接着说道:“可奇怪的是,属下查找起火点时,发现竟是在钱庄内部,钱庄不同于其他商铺,大门皆为特制,且关门之后必须上锁,钥匙也要分给几名管事保管。”
他又道:“属下听旁边的住户说钱庄是一瞬间就烧起来的,不过两刻钟就烧干净了,但属下在废墟里并未发现火油一类的东西。”
林清又坐回书桌上,指尖一下下扣着桌面,陆有善做的不算隐蔽,要查到汇通钱庄并不算难,“汇通是谁家的产业?”
孟杰道:“是皇商刘家。”
刘家?林清眨了眨眼。
这个她熟啊,不就是原著里林君柔养在鱼塘里的其中一条大鱼嘛。
刘家嫡次子刘华,曾意外被林君柔相救,自此成了她的舔狗,在李辰瑄和林君柔的帮助下杀掉嫡长子刘青,继承刘家家业,为男女主的事业上添砖加瓦。
刘华……
林清忽然想起原书里一段剧情,林君柔与刘华母子吃饭,桌上摆了一盘红烧鲤鱼,惹得刘华生母大闹,说是犯了忌讳。
刘华的生母是上雎人。
上雎就在北境,与大渊接壤,那国家封闭,不许他国人进入他们的领土,也同样很邪乎。
忽的,林清想起她今日好似看见过刘青这个名字。
她立马在一堆纸条里翻了几下,很快就找出一张小字条——刘青已在魏城。
孟杰接过林清递给他的字条一看,问道:“可要逮捕刘青?”
“不必。”林清拒绝,“他快到了。”
孟杰摸摸脑袋,有点闹不懂,“他来我们这做什么?”
林清端起茶杯轻啜一口,还能为什么,北境有镇国公府在,本地县令根本撑不住事,如今国公失踪,这件案子,十有八九要甩给她。
一刻钟后,她一抬眼就见两道人影站在被天禄卫拦在外面。
来了。
孟杰出去将那两人带了进来。
一位身着七品官袍,续着短须,约么五十来岁,正是本地县令万春辉,另一位身着一袭青色长衫,头戴玉质小冠,眉目清俊儒雅,约么也就二十来岁,正是刘青。
刘青躬身行礼,“刘氏长青拜见林大人。”
林清将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笑道:“刘大公子才名远播,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刘青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一边的孟杰,“林大人客气,刘某来的匆忙,小小贺礼,还望大人海涵。”
刘青拿来东西都是一些点心茶叶,不算贵重,但林清一闻那味道,眸子微微一暗。
她吃甜,却不噬甜,与之相比,她更喜欢咸味酥脆的点心,茶叶偏向清淡的绿茶。
这些爱好很隐蔽,很少有人知道,但刘青送来的东西,点心均是咸味的,茶叶也都是绿茶。
刘青道:“京城的玉泉斋一直是刘氏的产业,刘某在那偶遇过几次大人,大人买的都是这一类的点心茶叶。”
“刘大公子有心了。”林清确实总爱去那家点心铺子,闻言让孟杰收起来,“万大人与刘大公子不去办案子,来本官这是做什么?”
万春辉谄媚的上前一步,“启禀大人,实在是那汇通钱庄的案子太过蹊跷,下官蠢笨,这才斗胆过来请大人帮忙。”
这话说得,连一边听着的李明霄都气乐了,“你县令办不了的案子虚得上书刑部,再由刑部指派官员前来协助调查,万大人只怕找错人了吧。”
万春辉一僵,他当然知道工作流程,可若是这么干了,那就明摆着告诉刑部他的无能,之后就别想升迁了。
“启禀大人,来寻大人是刘某的主意。”刘青一撩衣摆跪在地上,“还请大人还我刘家清白!”
林清并没有叫他起来,只是挥挥手让孟杰将茶盏换掉,“钱庄失火,但银库构造特殊,水火难侵,刘大人这般作态,看来库银没了。”
“正是。”刘青脸色阴沉,将账册双手奉上,“按照账册所记,库里应有金一万五千三百两,银五万一千两,铜钱三千万贯,全部丢失。”
林清紧紧蹙眉,汇通钱庄乃是刘家产业,不说遍布大渊也差不多了,这里毕竟是边境,刘家怎么会将这么多钱放在一处边境的钱庄里。
她翻开账册,立即有了答案,陆有善于半月前去钱庄提钱,所需数量恰好是这么多,刘家也是把附近大城的金银都运过来,才凑够数,结果陆有善昨天被抓,夜里钱庄就被一把火烧没了,钱也丢了。
可要将这么多金银运出去,也同样不容易。
刘青道:“实不相瞒,刘某此次来到魏城,面上的原因是为查账,实则上是为了这次的单子。如此大批量的金银兑现,若按照以往的手续,必有刘某的印信在,钱庄掌柜方才能调集现银,但这一次,刘某并不知情。”
接下来的话刘青有些难以启齿,但林清一看他那样子便明白了,“这笔单子是刘华办的。”
刘青艰难的点了点头。
林清垂眸,若是与刘华有关,就得想的多些了。
就在这时,下属过来禀报,陆有善死了。
此情此景,让林清觉得格外牙疼,“成吧,人都死了,咱们去看看吧。”
大家伙干脆结伴离开书房。
陆有善从昨天就被关在柴房里,一直有天禄卫看守。
此时柴房前集结不少天禄卫,避免旁人靠近。柴房的大门开着,陆有善身上的绳子已经开了,他被一根腰带挂在横梁上,脚下是一个散开的柴堆。
万春辉见状,忙道:“定是因为这陆有善觉得愧对大人,这才上吊自尽。”
林清不可思议的看了万春辉一眼,随即走进柴房,却差点被扑鼻而来的恶臭熏吐了。
柴房的构造很简单,宽敞的一间屋子,两侧建有几个小窗通风,那窗户很小,约莫不足两尺的宽度,连个孩子进来都费劲。
她将陆有善脚底那堆柴重新堆了一下,堆到最高处距离陆有善的脚尖还有一掌的距离。
“我这柴火只能算是堆起来,陆有善很胖,一脚下去必定还要沉下去一些,试问万大人,他是怎么克服高度把自己吊上去的?飞上去么?”
天禄卫将陆有善的尸体放下来,林清指着尸体脖颈后方的勒痕,“若是自尽,勒痕应在前方,若为他杀,会在脖颈后方产生勒痕,并且有交错打结的痕迹,嗯……”
她顿了下,这打结留下的勒痕似乎有些过于圆润了。
林清又从陆有善的口袋里搜出一根火折子,指了指堆了半个房间的干柴,“这么多的干柴,若陆有善真要寻死,直接一把火烧下去不是更省事。”
万春辉尴尬的挠挠鼻尖,退到刘青身后不说话了。
林清又捡起那根捆着陆有善的绳子,切口整齐,是为利刃划开的,“昨夜可有人靠近?”
看守在这的天禄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一个小子站出来,道:“有个和尚,说是陆有善作恶多端,要开导一下,被属下赶跑了。”
林清:“那和尚可还在?”
天禄卫立即去把那和尚给带了过来。
这和尚穿着一身半旧僧衣,身体很胖,但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哪怕这里放着一具尸体也是笑呵呵的,手里捏着一串佛珠不断盘着。
僧人后面还跟着于思昭兄妹。
于思敏看见林清脸颊一红,随即看见地上的尸体,瞬间又唰的一下白了,一声尖叫躲到于思昭后面。
于思昭也有点抖,但经过昨天的大场面,这会还挺得住,别扭的走过去,“我们就是跟大师过来看看,绝对不是怕你有麻烦过来帮忙的!”
林清嘴角一抽,喜欢她就直说,别扭个什么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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