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北境动乱
第41章
“贫僧慈悲, 见过各位施主。”胖和尚念了句佛号,笑呵呵看着众人。
林清:“昨日为何来此?”
慈悲和尚叹了口气,“贫僧幸得陆庄主收留才没饿死, 听闻陆庄主出了这事, 贫僧只想略尽绵薄之力,开导开导他,哪想到不过一日, 便是天人永隔。”
慈悲和尚唉声叹气挤眉弄眼,那手一抬一合,露出掌心的一块油渍, 还散发着强烈的烤鸭气息。
林清倚着门框演戏, 这花和尚不是什么老实的主儿。
慈悲和尚也看出林清的态度, 渐渐息了声, 干脆闭眼念经,叽里咕噜的,根本听不懂。
于思昭想要替大师辩解几句, 可想到昨晚上的事情,又默默将话压了回去。
林清很忙, 对旁边的天禄卫吩咐,“先把这和尚扣押, 稍后再审。”
说完不再看慈悲和尚,而是找到孟杰,“多安排些人过来, 将柴垛拆了。”
万春辉道:“林大人,这案发不过昨日,柴火却是之前堆砌的,没必要拆吧?”
周福生就在一边, 眸中带着一丝寒意,“他若想做,必是有所因由。”
于思敏冲过来,虎崽子似的护着林清,“林大人才不会做无用之事,必是那柴垛里有什么。”
于思昭也跟了过来,张了张嘴,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林清原本懒得解释,但看小姑娘这样子,牙疼的心情倒是好了点,“柴房里的尸臭不对,陆有善死亡不久,不会有这么重的腐臭。”
柴房里能藏东西的也就只有那柴垛了。
孟杰早带着天禄卫动了起来,不多时就从柴垛里挖出一个染血的包裹。
“头儿,果真有东西!”
林清来不及阻止,包裹已经被打开,里面是一个已经高度腐败的头颅。
于思敏一声尖叫,藏到于思昭身后,于思昭的脸色也很难看,没忍住跑到一边大吐特吐。
李明霄也险些吐了,走到远处用力吸了几口气才折回来,“这好端端的怎会藏着一个人头?”
林清仔细验看了一下那头颅的切口,“去义庄把张未山的尸体领过来,再去把镇国公府的姜世子喊来。”
那一日,她与卜桐姜若漪前往张未山那里,却只找到张未山的身体,怕是谁都没想到那颗脑袋竟藏在陆家庄。
看来杀害张未山的凶手也曾到过陆家庄。
张未山的身体比姜若漪来的还要快,头颅与尸体严丝合缝。
经过这么久,张未山的尸体总算是全了。
陆有善与张未山的尸体并排放着,林清蹲在俩人中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李明霄来到她身边,“在想什么?”
林清看他的脸色很不好,想想也是,谁敢给一国皇帝看尸体呢。
“张未山死亡,头颅出现在陆家庄的柴房里,陆有善凑巧也被关在这间柴房,并被人吊死,我在想两人之间是否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联系。”
李明霄道:“昨夜是周虎将人关在这的,我去问过周虎,他初到这里,并不知道柴房在哪,是庄里一位冯姓管家指的路。”
林清:“那位冯管家呢?”
“死了。”李明霄脸色更加不好看,他是第一次真正的参与到一件案子里,“在他身上发现五瓣青莲印记。”
林清有点想骂娘,这白莲教还真是阴魂不散,她正要起身,却忽的停住,张未山那颗头头发掉了不少,正好露出一点圆圆的痕迹。
若靠近仔细看,就发现那痕迹不止一处,而是三个一排,有两排,共六个。
李明霄认真看了一会,“这是……戒疤?”
“是戒疤。”林清蹙眉,她并未听姜若漪说起张未山曾出过家。
难道砍掉张未山的脑袋就是为了藏起这六个戒疤?
林清又来到陆有善的尸体前,将他的头发细细翻看。
陆有善的头上竟也有六个戒疤!
周福生推着轮椅过来,将那戒疤看在眼里,“暗部之人的出处皆有记载,若陆有善做过和尚,暗部不可能不知,而且看那戒疤年头也应该不短了。”
林清眸色微凝,猛地将陆有善衣袖撕开,只见那右胳膊上一处巴掌大的伤疤。
她又看了眼张未山的尸体,胳膊上果然有一道同样的伤疤。
“这不是陆有善。”林清站起来,脸色发沉,白莲教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换掉了暗部的人。
她将手洗干净,忽的问道:“刘大公子可在?”
刘青只远远的站在一边,有人通传才走过来,“大人可是有事吩咐刘某?”
林清:“魏城内共有多少家寺庙?”
刘青没想到林清会问他这个问题,顿了下,方才答道:“刘家为结善缘,每年定时会给各处寺庙供养,魏城及周边大小庙宇加一起共有二十二座。”
林清看向周福生,柔声道:“福生,待会你与刘家跑一趟,看看这些寺庙里是否有陆有善与张未山的消息。”
周福生颔首,“好。”
林清转头对上刘青,“刘大公子可否方便?”
刘青眼里微亮,能与天禄司搭上关系的机会,他岂会放过,“伯文听候大人差遣。”
之前还刘某刘某的,一下子连表字都用上了。
林清客气回去,“劳烦刘大公子了。”
刘青走了几步又停下,犹豫了一下,道:“有件事不知是否重要,伯文觉得还是告诉大人为好。”
林清颇为讶异,“何事?”
刘青:“其实北境原本的寺庙只有五座,这几年不知为何,出家的师傅突然多了起来,这些寺庙基本都是近五年新建成的。”
林清挑了挑眉,“这般大事,刘大公子为何没有告知朝廷?”
刘青:“刘家只是商户,供养僧人也只是为了做功德,他们是僧,刘家便给供养钱,仅此而已。”
言外之意那些僧人是真是假,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
林清颔首,“此事本官已经知晓,刘大公子尽管放心。”
刘青松了口气,与周福生离开了,仵作也正巧赶到,开始查验尸体。
这魏城的仵作年岁也是不小,胡须花白,连手都有些哆嗦,所以带了个小徒弟在旁边帮衬。
林清和孟杰退到后边,她问:“王明那可有动作?”
孟杰小声道:“那家伙知道被我们的人盯着,从昨天开始一直没出过房门,也不曾和任何人接触,倒是挺能憋着。”
“自己不出门,也不跟人接触,他吃喝拉撒怎么解决。”林清都快气乐了,“人十有八九是跑了。”
孟杰觉得不可能,他们人盯着那么紧,怎么可能让人给跑了,不过林清从不放空矢,他连忙跑过去查看,回来的时候脸阴的都能下雨了。
他带人冲进去的时候,本该是王明坐着的位置只有一个纸人,一截快烧到底的蜡烛,和一个掉在地上的火折子,王明确实不见了。
“头儿,总觉着我们好像被白莲教的追着耍,进了天禄司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这么憋屈。”
林清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很小,很轻,“因为有内奸啊。”
孟杰一愣,险些蹦起来,正要问,就见林清轻轻摇了摇头,他只得把话又憋了回去。
林清笑笑,活动活动有点发皱的腕骨,“被当猴耍这么久,我也腻了。”
她拿过纸笔,刷刷几下就画一个形似腾蛇的符号,又下面点上几个墨点,粗粗一看,像是一朵莲花,“孟杰,你亲自带人跟福生与刘长生后方,但凡遇见寺庙里有这个符号一一记下,回头拿着我的金牌去刘荣那里提两万将士,将所有的假寺庙都给我抄干净了。”
孟杰只看了一眼,将纸放进袖带,“诺!”
孟杰走了,李明霄来到她旁边,“你怀疑上雎?”
上雎古国向来神秘,崇拜腾蛇,又喜莲花的神性,所以向来以莲上腾蛇作为内部联络的一种暗号。
大渊朝知道这事的人不超过五个,但李明霄和林清恰巧是其中之二。
“嗯,据刘青的话讲,汇通钱庄的这笔现银是他的弟弟刘华做的,而刘华的母亲是上雎人。”
“上雎古国位置偏僻,夏有猛兽,冬季寒凉,为了生存,上雎人学会很多稀奇古怪的手段。巧的是白莲教中人手段亦是层出不穷,左丘黄的毒虫,粥勿争的药,还有炼人雨身边那位白虎护法,从始至终,我都不觉得上雎与此事无关。”
说到这林清轻叹一声,白莲教与上雎明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白莲教太过隐蔽,天禄卫调查至今,除了对方放出去的消息,我们基本没什么收获,可每次我们得到线索,对方又像是甩不掉的苍蝇。”
李明霄眉眼含笑,“你找到问题所在了?”
“嗯,消息传播需要途径,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一条途径是完全隐蔽的。”林清说着,垂眉思索。
“之前我一直疑惑,白莲教究竟藏在哪里才会这般神出鬼没,直到看见陆有善头上的戒疤,我才忽然明白,白莲教控制了魏城附近大半寺庙,将教众伪装成僧人,将讯息融进寺庙中,以信徒传讯。”
林清微微勾唇,眸中全是凛冽的杀意,“既然这样,我便掀了他们的老巢,断掉他们四肢经络,让他们急上一急。这人啊,越着急就越容易出错,一旦出错,便不知鹿死谁手。”
李明霄手指抵着下巴,“可上雎一直闭关锁国,如今突然这般声势,又是为何?”
林清将穆晚唐给她的那张请帖拿了出来,“路上曾有人与我说起,前朝灭亡时,那最后一任国君将国库大半钱财藏在一处秘地,并绘制出一份宝图,将宝图分成四份交给四位大臣分别保管,此次陆家庄举行拍卖会,会有一块宝图碎片出售。”
“所以上雎出售宝图是假,引出另外三块宝图碎片才是真。”李明霄揉揉眉心,他自然也听过类似的故事,也曾派暗卫探访,但一无所获,便只能当做流言故事,没想到竟是真的。
林清点头,“不错,还有镇国公,以及天禄司。”
要宝图是真,要镇国公的命也是真。
至于天禄司,若上雎真拿到其他宝图碎片,照如今的布局来看,最后扛下所有罪名的就是天禄司。
天禄司只听从大渊国君的命令。
届时上雎只要将消息传出去,大渊便会被其他国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若再有人暗中撮合他国联合出兵,等待大渊的绝非是什么好事。
李明霄也想到了这里,一张俊脸乌云密布。
于思昭和于思敏一直待在不远处,看他们俩嘀咕半天,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便走了过去。
于思昭撇撇嘴,“你们在干什么,不捉拿凶手吗?”
林清随口说道:“王明潜逃,必是凶手之一。”
于思昭无语,“逃跑固然不对,但你又没证据,怎么就说他是凶手?”
林清注视着于思昭半晌,忽的就笑了,“天禄司办案子,本官说他是凶手,他自然就是凶手喽,你不服?憋着。”
于思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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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北境动乱
第42章
林清几句话就把于思昭又给气到了, “办案子又怎能当成儿戏,你凭什么这么说!”
林清咧嘴一笑,“大抵是凭本官能捉到凶手, 而你不能。”
于思敏悄悄拽了拽于思昭的衣袖, 小声道:“哥哥,林大人不是那种人。”
于思昭扯了几下没把衣袖扯回来,只得气呼呼道:“那你说凶手在哪。”
“自是就在这啊。”林清眸光幽幽, “凶手可从未离开过这里。”
于思昭闻言狐疑的四处看看,这柴房位置偏僻,院子也不大, 乌泱泱站了许多人, 县令万春晖已经跟着刘青他们先一步离开了。
他与于思敏本是跟着慈悲和尚来的, 但如今慈悲和尚已经被拖走关了起来。
所以现如今除了他们兄妹和正在验尸的仵作之外, 剩下的都是天禄司的人。
于思昭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双眼瞪得大大的,“你说我是凶手?”
林清:“……”罢了, 这就是没经过社会毒打的愚蠢好少年,还是少打击点吧。
她道:“外人确实没人接近这里, 但若那人穿着天禄卫的衣服,贴着一张令人熟悉的人|皮面具, 那么看守在此的天禄卫自然不会把他算成外人。”
王明这手不算高明,玩的就是个灯下黑。
周虎送来一本书册,林清接过来扬了扬, 让在场的人看清楚,“王明既然选择混入天禄卫,那么时间上在看守王明与陆有善的几名天禄卫必有重合,这册子是孟杰亲手写的, 里面记载着天禄卫巡逻分班等的排布情况,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琐碎事。”
天禄卫在外执行任务时都是根据以前的分组行动,所以即便是记录,大抵也是写个时间再写上队户的名字就行。
没人会想到孟杰竟然认真的将所有人的名字都写下来。
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暗自都提高了防备,天知道那人把他们谁给换掉了。
林清翻了几页,视线准确的落在角落处一个皮肤黝黑沉默寡言的天禄卫脸上,笑道:“你说是不是,蒋劲。”
蒋劲周边一下就空了一块,周围的天禄卫骤然拔出长刀,刀刃对准他。
蒋劲在天禄卫里一直是不太显眼的存在,直到这时才缓缓抬头,“大人莫要开属下玩笑了,属下一心为天禄司办事,怎会是内奸呢。”
林清一页页翻着册子,“那你不妨解释一下,看守王明的是张队户,看守陆有善的是刘队户,可蒋劲却是王队户队伍里的,本官很是好奇,你既不是张队户的人,也不是刘队户的人,为何两边都会出现你的身影。”
蒋劲飞快的扫了一眼林清手里的册子,低下头叹了口气,道:“属下只是担心白莲教会来闹事,这才盯得紧些,没想到会被大人误会。”
“王明,你从陆家庄门前被抓时就想到了后续,也想到了陆有善不能留,所以当回房之后,你先换好蒋劲的衣物,再将纸人摆好,藏在暗处,用一根细线控制着火折子点燃蜡烛。”
林清拿起属下送来的火折子,上面拴着一根极细的线,若不细看,极容易被忽略。
而后,他便可以趁天禄卫换班的时候大摇大摆的从正门出去。
便是有人看见了,也只以为蒋劲是在执行什么命令。
林清又指着册子里写着字的最后一页,“从那出来之后,你便拿着吃食来到这里。”
天禄卫给临时关押的犯人送个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只是王明怎么也没想到孟杰长得人高马大,心思却这么细腻,连这点小事也要找个册子记上,于是看似完美的凶案实际上却因为孟杰这本册子变得漏洞百出。
于思昭听得目瞪口呆,还有些不服气,这件案子听起来也不难,他觉得把他放在林清的位置上他也能查清楚,“所以蒋劲就是王明,是他杀了陆有善。”
林清道:“蒋劲的确就是王明,但陆有善不是王明一个人杀的,他有同伙。”
话已至此,‘蒋劲’立即被旁边的天禄卫给按住了,周虎过去,在他的侧脸抹了几下,很快摸到一处突起,抓住一撕,就将那张面皮撕了下来,露出王明原本那张脸。
王明呸了一声,盯着林清的视线带着阴森的杀意。
于思昭见状,再看林清,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面上却是撇撇嘴,“你这天禄卫难不成是个筛子,谁都能混进去。”
林清:“……”少年,这话有点诛心了。
她也想问,天禄司什么时候变成筛子了。
“王明的同伙不是天禄卫,是个假和尚,慈悲和尚。”
“慈悲大师是真正的得道高僧,有法力在身的,你不要污蔑他!”于思昭险些蹦起来,然后特别认真的对林清道:“那是大师,不要惹他。”
林清突然特别好奇,“慈悲和尚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信他?”
于思昭不假思索,张口就道:“慈悲大师佛法高深,知道很多我们不懂的道理。”
林清:明白了,这是个大忽悠。
于思昭接着道:“他还会法术,一会突然消失,一会又变成了小孩子,特别神奇。”
林清:懂了,身上藏着令人致幻的药粉,还会缩骨功。
林清拍拍手,属下很快就将慈悲和尚带了过来。
她道:“慈悲和尚,你作为王明的同伙,共同杀害陆有善,你可认罪。”
慈悲和尚穿着破旧的僧袍,手里快速盘着那串乌黑包浆的佛珠,闭着眼嘀嘀咕咕的念着经,直到林清开口,方才念了声佛号,“贫僧乃是方外之人,如何会沾染人命,大人冤枉贫僧了。”
“别急。”林清笑着打量慈悲和尚,王明是饵,慈悲和尚就是咬饵的鱼。“你手上那串佛珠颗粒饱满,檀香扑鼻,用的乃是百年以上的紫檀木制成,价值斐然。”
慈悲和尚快速盘着珠子的手猛地顿住。
“你常年把玩这东西,香味已经侵染了你的皮肤,你碰过的东西或多或少都会留下这种气味。”林清指了指从王明房间里发现的纸人等物。
“这……”慈悲和尚眼睛一转,“贫僧只是不忍王施主受此灾劫,这才送些东西,怎知王施主他离开之后竟会做下如此恶事,说起来,也确实是贫僧之过。”
“陆有善会武。”林清将陆有善的手掌翻开,指腹处有一层厚茧,“想来是功夫不错,以至于王明一人根本无法将他制服,偏偏外面有人看守,决不能让陆有善发出动静,否则必定会被发现。”
林清将尸体翻过去,指着陆有善尸体后方的勒痕,道:“王明从正门进入,慈悲和尚会缩骨功,完全能够在那些小窗来去自如,不过你在陆有善后方打结的时候,意外把手上的佛珠也栓到了里面,这才让后面结痕如此圆润。”
林清的话有理有据,加上那些证据,于思昭信了,整个人有点懵逼,就像是突然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一样,“可大师杀人之后明明离开了,为何还要回来让天禄卫看见他?”
林清接手不少案子,对这种心理还是比较了解的,“心虚呗,想看看到底有没有被人发现,也是想看看他做下的案子完不完美,顺便留一下不在场证明。”
于思昭:“可是……可是慈悲大师与陆有善无冤无仇,他为何要这么做?”
林清意味深长的看着慈悲和尚,“那就要看看慈悲大师的莲花纹身有几片花瓣了。”
周虎过去,一把撕开和尚右肩的衣裳,露出一朵白色的七瓣莲花印记。
林清勾起唇,“王明是三长老的亲卫,能让他这么听话,果然你就是那位三长老。”
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是多余了。
慈悲和尚连佛号都懒得念了,“林大人果然如传闻一样聪明,不过我这人向来最讨厌聪明人。”
“所以呢,你咬我啊?”林清嗤笑一声,“放心,很快就让剩下那几位过去陪你。”
慈悲和尚根本就不信林清能抓到炼人雨,“大人还是不要这般自信为好。”
林清懒得跟他啰嗦,挥挥手,天禄卫立即将慈悲和尚与王明押走了。
于思昭心情惴惴,“你要把他杀了吗?”
林清:“暂时不会。只会扒光了洗干净扔囚车里教育小孩子。”
于思昭:“教育什么?”
林清:“陌生人的话不能信,陌生人的东西不能吃,陌生人抓你走记得叫大人。”
于思昭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在笑话我。”
“乖,听话。”林清拍拍他的脑袋,转眼看向于思昭后面的于思敏,“把你哥哥带回去,这回看严了。”
于思敏严肃的点点头,让下人把于思昭给送回去了。
林清:“你有事?”
于思敏再次点头,一双眼里闪着星星,“我想跟在大人身边。”
林清:“……”
她对旁边的周虎使了个眼色,周虎立马去寻了个两个丫鬟过来,将于思敏给老于家那边送了回去。
李明霄调侃她,“就这么把人送走了?”
林清很无奈,“咱们这一堆汉子,就是只鸟飞过来也得被这汗臭给熏晕过去,更何况还摆着两具尸体,那可是个小姑娘,待久了只怕夜里要噩梦了。”
李明霄不置可否,忽的说道:“那于家姑娘似乎对你有意。”
林清心里一跳,面上却不显分毫,横了他一眼,理直气壮的说道:“我才多大,还没及冠呢,如今只想安心给陛下办差,成家什么的等我发达了再说吧。”
李明霄颇为奇怪,“陛下赏给你的东西少了?”
林清:“……”东西是不少,能不能用您心里没点数吗。
她义正言辞的对天拱手,“正因为陛下慧眼识英才,才有我如今的地位,陛下便是我的伯乐,此生能为陛下尽忠才是我最大的福气,告诉你陈肖,以后别跟我提银子,陛下跟我的关系岂能用那等俗物衡量!”
——所以快用金子砸死我吧!
李明霄被林清的话深深的震撼了,心脏扑通扑通一个劲乱跳,他从不知林清竟将他看的如此之重。
怪不得几次遇险林清皆是毫不犹豫的选择舍命护他。
他是中宫嫡子,自幼便被当做储君培养,他的身边不缺能人,也从未缺过谄媚巴结之辈,却无一人像林清这般。
她足够优秀,能为他人所不为,也真心实意的惦记他。
李明霄突然有些羞愧,他以前对林清的看顾,有一半的原因是她是诸葛绪的徒弟,是未来有可能即将继承天禄司指挥使之人。另一半的原因是因为林清非常好用。
林清这么好他怎么以前没有发现呢,好在现在也不晚。
他伸出手,想要放在她的肩膀上,却又中途停下,“林清……”
“嗯?”林清还不知道李明霄对她产生了多厚的滤镜,只疑惑的看着他。
“没事。”李明霄收回手,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罢了,说那些做什么,且看他以后如何做就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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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 北境动乱
第43章
那天刘荣被宰了一大笔银子, 总算知道林清办事有多阴损,这几日一直都缩在军营里,生怕被林清逮到。
结果还是没躲过去, 当孟杰带着林清的命令与金牌来到他跟前的时候, 刘荣差点疯了。
一人高马大的汉子,差点没被气哭,偏偏连个拒绝的字都不能说, 毕竟金牌在那摆着,以及陛下那道如朕亲临的旨意,他只能憋屈的从了, 让副将点出两万人马心塞的与孟杰一同离开了军营。
藏在寺里扮成僧人的白莲教众刚送走周福生与刘青。
他们很得意, 天禄司被他们玩的团团转, 便是找到庙里又如何, 还不是被他们糊弄的团团转。
可当他们刚回到庙里,大渊的军队就到了,马蹄阵阵, 尘土飞扬,大地震动。
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 惊悚的发现他们已经被围住了,接下来便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戮。
抗捕者, 杀!
逃跑者,杀!
拒不交代者,杀!
鲜血染红地面, 尸体布满阁楼,用敌人之血,扬我大渊国威!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
另一边,陆家庄内, 凶手已被抓到,两具尸体暂时被送到一处阴凉的房间里放置。
大家伙该干嘛干嘛去了,林清与李明霄回到书房里。
林清坐回书桌前的椅子上,时不时顺着窗外望去,“奇怪,算算时间,姜世子也该到了。”
李明霄换了身衣裳,从屏风后走出来,安慰道:“镇国公府如今只靠姜世子一人支撑,或许是被事情耽搁了。”
林清:“或许吧。”
李明霄忽然问道:“你说那王明为何会挑中蒋劲?”
他虽然掌控天禄司,但不是对每一名天禄卫都了如指掌。
林清:“蒋劲是孤儿,能力不错,但性子沉闷,不爱与人交流,旁人对他了解比较少。”
李明霄:“可我们是突然来到陆家庄的,对方不可能有准备,连人选都挑的这么合适,脸皮制作也需要时间。”
林清:“他们一早就打算换掉蒋劲,只不过王明突然事发,所以才将计就计,用王明替换蒋劲。他们没时间将蒋劲运出去,人必然还在庄内,我已经派人在庄内搜查了。”
她取来茶杯,给二人斟满茶汤,“陛下放心,白莲教如今不过是秋后的蚱蜢,蹦跶不了多久了。”
李明霄轻叹,“可越到这时越是凶险,那些人必然会临死反扑。”
“嗯……不对!”林清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迈出一步,看见旁边的李明霄,又把脚收了回来,将周虎喊了进来,道:“你带人往魏城的方向去接应一下姜世子。”
周虎领命,点了几个弟兄离开了。
这一走就是小半个时辰,等回来的时候,马后驮着已经陷入昏迷的姜若漪。
果然出事了。
林清沉下脸,亲自扛着姜若漪来到一间客房,将人平放在床上,将李明霄等人都轰了出去,这才查看姜若漪的伤势。
姜若漪的状态很不好,脸色发黑,瞳孔发黑,明显是中毒。
她的衣服尽管脏乱,却并不见什么血迹,唯有肩膀上两个距离快扩的圆孔,周边肌肤发黑。
陆家庄就有大夫,很快便被周虎带了过来。
那大夫已过而立,一把脉就被吓一跳,“这……这……”
林清扔了一包银子给他,“天禄司的刀可从不是吃素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掂量。”
大夫抖的跟筛糠似的,将那包银子塞了几回才勉强塞进药箱里,“禀大人,这位爷是中了蛇毒,这毒猛烈,小人虽然能解毒,但这位爷能否醒来,小人却是不知。”
林清:“需要多久?”
大夫捉摸了一会,咬了咬牙,“大约一个时辰。”
“救他。”林清最后看了昏迷的姜若漪一眼,离开了这里。
李明霄与周虎都在外面等着,见她出来,李明霄立即过来,问道:“怎么样了?”
林清将姜若漪的症状说了一遍。
北境偏远,没有太医,没有葛怡那手厉害的毒术,能达到这种程度,只能说明那大夫的医术绝非等闲。
林清对周虎问:“究竟怎么回事?”
周虎想起那惨状,身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属下带人赶到的时候,所有人都死了,尸体不全,只剩残骨,就像是被野兽吃剩下的,唯有姜世子完好,人却被吊在树上,瞧着就像只剩下一口气。”
林清:“他那时还清醒?”
周虎摇了摇头,“也不算清醒,只是嘴里叨咕着什么……蛇……”
蛇?
李明霄颇为疑惑,“好端端的,怎会有蛇,毒性还如此猛烈?”
“姜世子肩膀的那两道伤足有一掌多宽,若真是被毒蛇所伤,那蛇得有多大的身子……”林清忽然想起,白莲教不止有五位长老,还有一虎一蟒为左右护法。
难道是那位右护法吗。
周虎挠了挠脑袋,“大人,这姜世子是不是救不成了?”
林清垂眸,盯着腰间的佩剑,“毒能解,至于能不能醒过来便不知了。”
李明霄见她这副模样,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你已经尽力了,便是姜若漪醒不过来也与你无关,镇国公是明理之人,断不会为难你,更何况,还有我在。”
周虎听得迷糊,“陈兄弟这话说的,虽说咱们天禄司地位特殊,可堂堂国公爷还会怕你不成?”
林清横了他一眼,“问那么多做什么,想回去扫茅厕了?”
周虎麻溜把嘴捂上,使劲摇头。
林清:“看好了,你亲自在这守着,吃食药汤,一律仔细查验。”
“诺!”周虎行礼应道,接着再次把嘴捂上。
事已至此,林清便与李明霄先离开了。
他们回去的时候,丫鬟已将饭菜摆满桌子。
吃过饭后,天色便已经黑了,下人将山庄的灯一一点上,虽已入夜,却亮如白昼。
林清干脆拉着李明霄到院子里寻了处地方席地而坐。
夜风清凉,拂过脸颊,仿佛连白日里的烦恼都被吹走了不少,整个人舒爽了不少。
李明霄望着那盘岩而上的灯火,突然开口,“白日里我听下人说起,在这山庄后院有处温泉,不如我们去泡一泡吧。”
林清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猛地咳嗽起来。
李明霄见状不禁皱眉,忙帮他顺着后背,“多大的人了,还这般毛躁,好些了吗?要不要找大夫过来?”
林清连忙摆手,她就是纯粹被吓的,“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去泡温泉了?”
“你把自己绷的太紧了。”李明霄又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见她喝下才慢慢说着,他或多或少也有点紧张,毕竟长这么大他也是第一次邀人共浴。
林清还真没法拒绝,李明霄可是皇帝,虽然现在是落难皇帝,皇帝开口邀请下属一起去洗个工作澡,她要是真拒绝了,就有点不识抬举了。
可她也不敢同意啊!
她身上到底有没有那二两肉她不必比谁都清楚,一旦扒光了进一个澡堂子,只怕下一步她就得想怎么跑路了。
李明霄见她久久不应,不由得问道:“在想什么?”
林清纠结片刻,“上次围堵左丘黄时我身上留下一些伤,近日不宜沾水。”
“伤到哪了?怎么不告诉我?”李明霄担忧的就要去看她的伤口,却被林清轻巧的躲过。
林清哈哈一笑,“孟杰已经帮我包扎好了,都是小伤,过几日就好了。”
李明霄见她与往常差不多,这才放下心,“那就过几日再说吧。”
“哪能因为坏了你的兴致。”林清激动的一拍手,“不如这样,我不下水,在一边陪你吧。”
李明霄:“……”其实他也没多想泡。
有丫鬟引路,将他们带到那间为了温泉特意修建的院子。
这里已经是半山腰了,刚一进门就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浪。
这里建的很是漂亮,房屋四处通透,垂着雪色纱幔,周边种着松竹花草,夜风刮过,竹枝轻颤,花香扑鼻。
屋子里的灯已经被丫鬟点上了,桌上放着衣物。
穿过屋子就看见两处露天的温泉,一条石头小路从两处温泉中穿过,尽头是一处亭子,亭子里的石桌上已经摆满了点心瓜果。
林清摆了摆手,丫鬟们扶身行礼一一退了出去。
李明霄宽衣解带。
林清忙过去接过他的外袍,藏在衣袍下的手微微有点抖。
那白到发光的皮肤晃的她眼睛有点疼,心虚的连眼神都有点慌。
李明霄虽然功夫一般,但也是习过武的,身材均匀修长,白白嫩嫩的。
这……这真是她不付费就能看的?
美男入水,寻了个地方坐下,这里的水不算深,刚好到他的胸口,雾气升腾,若隐若现。
林清觉得鼻子有点痒,赶忙将手里的衣服整理好放在一边,悄悄抹了把鼻子,见没流鼻血,这才转过来,低咳一声,漫步到水岸旁坐下,将手放在水里试了试温度,视线下意识往那边瞟了几眼。
笑话,不看白不看,白看谁不看。
嗯……好看。
李明霄见她呆呆愣愣的望着自己,问道:“你还在担心姜若漪?”
林清脸颊微红,清了清嗓子,“姜世子并非软弱之人,清醒也只是早晚。”
李明霄轻叹一声,“也不知京城那边是何情况了。”
“陆家庄里的信鸽都被弄死了,我已经派人去调最近的信鸽了,但还需要时间。”说到这个林清也没有办法,李明霄的事情太大了,交给谁她都不放心,只能让人去最近的暗部据点调人调信鸽,这一来一回,至少要十来天。
第44章 第 44 章 北境动乱
第44章
夜色渐浓, 皓月当空,繁星点缀。
池里雾气弥漫,池外纱帘朦胧。
林清曲着腿坐在泉池边的石头上, 偶尔搅着水, 弄出几朵水花,偶尔与李明霄闲聊几句,倒也难得逍遥自在。
不知不觉间就过了小半个时辰。
林清算算时间, 提醒李明霄,“该起了,泡久了怕是要头晕的。”
“嗯。”李明霄也觉得有些困倦, 扶着旁边的石头从泉池里站起来。
林清:“……”白花花的一片, 晃得人头晕眼花, 口干舌燥。
李明霄瞧她捂着鼻子, 不解问,“你捂着鼻子作甚?”
林清就是有点想流鼻血,“快立秋了, 我燥得慌,回头找大夫开两副去火药就好了。”
李明霄担忧的看着她, 恨不能把她衣服扒了检查一下,“我听闻习武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暗病, 等回去我让太医给你好好调理调理。”
林清哪里敢让太医给她看病,“天禄司有专门给我们看病的大夫,平日里也一直给我调理身体。”
李明霄却不赞同, “全国上下又有几人医术比太医院里的太医更好的,若你实在不愿,便每月只让院正为你请个平安脉。”
要院正来诊脉?!
还得每月一次?!
林清正要站起来,被这话惊得脚下一个踉跄, 正要稳住身体,脚下又是一滑,整个人就这么向李明霄扑了过去。
李明霄下意识伸出手去接她。
林清看着李明霄那张俊脸越来越近,还有那本能伸出想要搂她的胳膊,大脑有一瞬间的放空。
接下来是不是她要被抱住了?就跟无数小说里又土又狗血又令人血脉喷张的剧情一样。
嗯……她已经看见李明霄白花花的胸口了。
然后,她这具经过千锤百炼的身体先一步反应过来,一巴掌将李明霄抡飞出去,就此借力,踏水,如蝴蝶一般飘然落地,动作行云流水,逼感十足。
身后适时的传来噗通一声□□砸进水里的声音。
林清愣了下,茫然的眨了眨眼,然后脸上爆红,就是皮厚如她,此时也恨不得尴尬的找个地缝藏起来。
但是她不能,因为被她抡飞的是皇帝。
林清只得转过身,眼巴巴看着李明霄从水里爬出来,一个通红的巴掌印,就这么印在那雪白的胸膛上,五指清晰,格外显眼。
林清松了口气,还好她收力了,没把李明霄的骨头给拍断了。
看着李明霄带着怒气的眼神,她这张嘴就跟抹了胶似的,“您……您没事吧,我这是本能反应,不是故意的。”
李明霄能怎么办,都说了以后要护着人家,总不能现在翻脸吧,他又气又无奈,最后愣是让他憋笑了,“回去给我上药。”
“好嘞,您请。”林清松了口气,连忙将丫鬟送来的衣裳送到李明霄手里,无意间对上那个巴掌印,还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等回到房里,林清去大夫那要来一盒消肿的药膏,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已经换上里衣的李明霄,“上药呗。”
李明霄后知后觉的总算感觉到一丝危险,但又觉他是想多了,两个大男人能有什么,再者说给他上药的可是林清。
信不过别人他还信不过林清么。
他扯开腰带,半倚在床上,将胸口那处巴掌印露了出来。
林清只觉脸烧得慌,将雪白的药膏用指腹一点点涂了上去。
窗户半开,一灯如豆,将房间铺上一层朦胧的昏黄。
李明霄半眯着眼,若有似无的注视着林清那张精致的脸,忽的笑了,“以前倒是没发现,林卿的相貌竟是这般出众。”
“脸是爹娘给的,长得太好,我也很苦恼啊。”林清无所谓的耸耸肩,实际上她这张脸太过精致,没什么威严感,以至于不少人曾因为这张脸想要拿捏她。
反正那些人最后结果都不怎么好就对了。
李明霄:“听诸葛绪说你是孤儿?”
林清:“嗯,听闻是被丢的,师父捡到我的时候,我是个乞儿。”
李明霄犹豫片刻,问道:“你若想找到亲生父母,我可以帮你。”
“不想。”林清立即拒绝,她一点也不想跟女主和永宁侯府那群蠢货扯上关系。
“也罢,有些人的确不配为人父母。”李明霄见她满脸嫌弃反胃的模样,便歇了心思,却又想到了他的母亲,忽然就理解林清不想找父母的心情,“歇了吧。”
待李明霄躺好,林清方才吹熄蜡烛,摸黑回到她的床上,沉沉睡去。
一夜安眠,翌日清晨,天刚灰蒙蒙的,林清就被李明霄给推醒了。
她下意识摸了下枕边的佩剑,这才回神,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怎么了?”
李明霄古怪的盯着她一会,随即无奈又感动,柔声道:“如今陆家庄已经掌控在我们手里,很安全,我知你是想保护我,但不至于夜里休息连衣裳都不脱。”
林清原本还有点迷糊,听了这话一下子就精神了,她倒是想脱,可夏天还没过去,衣服本就轻薄,她要是再脱一件,里面的束胸就遮不住了。
“如今事情还没解决,我哪里能安心,再者说我已经习惯了,要是身上没衣服,枕前无兵器,我反倒无法安眠。”
“罢了,你高兴就好。”李明霄纵容的叹了口气,“周福生他们回来了。”
几十座寺庙跑下来,一夜时间已经算快了,林清稍稍整理了下头发,将佩剑别在腰上,翻身下床,与李明霄来到书房。
周福生与刘长生风尘仆仆,待在书桌靠左的位置,孟杰则站在靠右的位置,身上杀意凝练,一身的血腥气。
周福生坐在轮椅上,专注的看着林清每一个动作,唯有余光扫过旁人时,多了一抹散不去的晦涩。
天禄卫已将记录消息的纸条送来,装在一个大木盒里摆在书桌最显眼的地方。
林清见到那些条子就觉得牙疼,天禄卫的学问不同,写的字也各式不同,大部分也就是勉强能认,回头她非得让司里好好请几个先生,让这些人多练练字。
她嫌弃的将木箱往旁边推了推,看向周福生与刘青,“情况怎么样?”
刘青有些丧气,“有愧大人所托。”
周福生道:“魏城周边大小寺庙共二十二座,我们拿着陆有善与张未山的画像将这些寺庙都走了一遍,他二人并非这些寺庙的僧人,也没有挂单记录。”
刘青问道:“那二人会不会是外来的僧人?”
林清疑惑,“确定没有遗落的寺庙?”
周福生肯定道:“没有。”
林清:“舆图呢。”
李明霄取来舆图,在桌上铺开。
林清取来一根炭笔交给刘青道:“刘大公子,劳烦你将寺庙的位置在舆图上标注出来。”
这时候的舆图还是比较落后的,一些大的寺院舆图上有记录,但若是位置偏僻亦或是太小的庙,舆图上是没有显示的。
刘青接过炭笔,小心的在舆图上将寺庙的位置一一标记出来。
这些寺庙大部分都在周边,一小部分则在山里,林清反复观看,突然发现在东面的位置有一处的墨迹似有重合,就好似被修改过。
若是舆图真的被改过……
林清诸多心思,面上却不露分毫,将舆图合上随手放在一边,“本官知道了,这一夜奔波,想必福生与刘大公子都累了,去歇息一会吧。”
周福生颔首,“好。”
刘青却没走,咬了咬牙,“大人,汇通钱庄之事,还望大人明示。”
刘家虽不缺钱,但这些钱仍旧让他们家伤筋动骨,若消息传到别的地方,难保百姓不会对汇通钱庄失去信任,到时一旦发生挤兑现银的事情,后果不堪设想。
林清向后靠在椅背上,“因为钱庄押送的是金银,白日里人流太大,难免发生疏漏,所以卸货的时间一般都是在清晨或深夜,本官说的可对?”
刘青点头,“不错。”
“本官已命天禄卫在周围探访过,事发前几日,不论是深夜还是清晨,钱庄周边的百姓从未听见马车路过的声音,城门那边倒是有镖局押镖进入城里,但离开的时候是空手走的。”
林清从箱子里抽出两张字条递给刘青,“这是天禄卫传回的消息,刘大公子是个聪明人,想必不用本官多费唇舌了。”
那么一大笔金银,放马车里都能把马累死,进城时有动静,怎么卸货的时候反而是静悄悄的,除非那笔钱根本就没卸在汇通钱庄的银库里。
刘青并不笨,相反,他非常精明,他只是没有林清这般强大的消息网,也没有林清手底下这些经过特训的天禄卫。
只要找到那些镖师,就会知道与他们接头的人是谁,那些金子又在什么地方卸货的。
那么一大笔钱,不论拿到哪都会尤为显眼,只能是就地隐藏。
林清端起丫鬟送来的茶水,轻啜一口,“那些镖师已经被追杀至望狼山,刘大公子最好快些,若是慢了,保不准那些镖师就要都被灭口了。”
刘青拱手行礼,“多谢大人。”
林清挥挥手,刘青便退出去了。
书房里就只剩下林清、李明霄和孟杰。
李明霄道:“那些镖师是你放进望狼山的?”
林清摇头,“不是,镇国公在望狼山失踪,我便特意让人盯着那里,意外看见那群被追杀的镖师。”
她有点担心李明霄真把刘青当好人,“你别看刘青面上好像多老实,他要是真老实,怎么可能在继母手里还把刘家偌大家产把在手心,连他爹都沾不得边。”
李明霄失笑,却也觉得心里暖暖的,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又什么样的阴谋没经历过。
刘青是人是鬼,他一眼便知。
“嗯,听你的。”
第45章 第 45 章 北境动乱
第45章
书房里, 林清看向孟杰,“孟杰,你那里情况怎么样?”
昨天杀的有点多, 孟杰无法完全收敛杀意, 但脸上却挂着春风得意的笑,多日的阴霾一扫而空,“头儿, 昨儿个咱们可是杀了白莲教一个措手不及,那些有问题的寺庙共一十二座,抓获白莲教徒两万余人, 几乎被全窝端了!”
林清轻笑, 摆弄着手里的茶杯, “都安排妥贴了?”
孟杰道:“城中的牢房都被咱们占用了, 剩下的临时抽地方关押,待审讯之后再做安排。您是不知道,那万县令比咱们还高兴。”
李明霄笑了笑, “北境多矿产,正缺人手呢, 一下子送来这么多人,他哪里会不高兴, 但两万人,若是都这么料理了,百姓必然会乱。”
孟杰立马认真严肃, 听着李明霄讲话,“属下愚钝,您说要怎么做,属下立即去做。”
李明霄:“重罚轻放。”
有罪的重罚, 若只是入白莲教并未作奸犯科,便稍作惩戒一下放了。
他看向林清,“你看如何?”
林清笑嘻嘻的点点头,她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不过要等到安稳之后才能放人。”
她可不想这边白莲教还没解决,那边又给放出去一堆帮手。
李明霄道:“不过这番重创,白莲教十有八九要狗急跳墙。”
“还不够。”林清将那张舆图重新铺开。
“头儿,您看舆图做什么?”孟杰疑惑的看着林清的动作。
李明霄却是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张舆图有问题。”
“嗯。”林清将佩剑取下,拧开剑柄,从里面取出一小张绢布,展开之后,正是一张缩小的北境舆图。
这舆图正是临走前她师父给她的那一张。
两张舆图一对比,很容易就发现这里的舆图的确被人修改过,东面的一座山被抹去了。
在这样的时代舆图是非常珍贵的战争资源,只掌握在少数高官手里,林清手里这张舆图是从军中借来的。
也就是说,军中有内奸,还是能接触到舆图的高官。
孟杰摸摸脑袋,“奇怪,为何要费力的抹去一座山?”
林清将手里的绢布重新收回剑柄,“自是因为山上有不能见光的东西,孟杰,点齐天禄卫,我们过去瞧瞧。”
孟杰应下,出去了。
李明霄上前一步,“我与你同去。”
林清有点犹豫,若是旁人她无所谓,可李明霄毕竟不同,“可此行怕是要见血。”
李明霄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给我一把刀。”
“好。”林清深吸一口,应了,若是诸葛绪在这只怕会觉得她疯了。
她让孟杰给李明霄弄了刀和天禄卫的衣服,又塞给他两瓶辣椒粉。
“本想给你带几瓶毒药的,怕你撒不好把自己再给毒翻了,别小看这辣椒粉,撒出去威力也不小,而且伤到自己也不怕,顶多难受几天。”
李明霄很无奈,“说的好像你很有经验一样。”
“有啊。”林清理所当然的点头,“我这官位摆着呢,我家就那点地方,有不少探子夜探的,也有暗杀我的,于是我在院子里装满陷阱,连茶壶里的水都加了泻药。”
想起那些日子,林清现在脸都有点扭曲,“一开始总不记得,不是掉进陷阱,就是被泻药放倒,有一次在茅房蹲了一整天,连卯都没点,后来养成习惯才好多了。”
李明霄又担心又无语,“你好歹是天禄司副使,就不知道调一队天禄卫回去给你做看守?”
林清:“不给钱,凭什么给人家额外增加工作量,加班费上哪要去。”
李明霄微微一愣,加班费?还挺形象的,那他偶尔临时有事,也会深夜召见大臣议事,是否也给人家一些加班费?
唠叨的功夫,李明霄已经换好了衣服。
林清将之前得到的那张蒋劲的面具也递给他,“这也算是个好东西,带着些,避免意外。”
李明霄将这薄如蝉翼的面具戴在脸上,眨眼间就换了个人一般,“蒋劲找回来了?”
林清:“昨夜周虎已经带人找到了,人没事,只是被迷昏了。”
待两人收拾好,孟杰也已经点好人马,在山庄门口候着。
待林清一声令下,策马疾驰,尘土而飞扬。
那座被藏起的山名为大关山,若抄近路,距离陆家庄也就一个多时辰的路程。
等到了山脚下,林清发现这大关山的山路平整,明显是被修葺过的。
一个砍柴的老樵夫路过,看见他们吓了一跳,想跑又不敢跑。
林清下了马,走到那老樵夫面前,“老伯,劳烦问下,这山上可是有间寺庙?”
那老樵夫听了这话,再看林清相貌清秀,又是个讲道理的,这才松了口气,“你们是来拜佛的?山上确实有间小庙,也就几间屋子,都快荒废了。”
说到这,老樵夫叹了口气,“那么小的庙也亏得你们能找到这。”
林清听到这颇有点意外,“那庙叫什么名字?”
老樵夫道:“没有名字,我们一般就叫它小庙。”
林清道了声谢,将一小锭碎银悄无声息的塞进老樵夫的衣服里,而后翻身上马。
“官爷……”
林清正要拍马离开,闻言回头,就见老樵夫为难的看着她,“老伯有事?”
老樵夫满脸恐惧与敬畏,道:“小庙没什么好拜的,若无事还是快些离开,千万不要在这里过夜,这大关山里面闹鬼!”
“闹鬼?”林清突然来了兴趣,“怎么个说法?”
老樵夫道:“小人是这山脚大柳树村里的,小人村不少人都听见这山上响起铁索声,那一阵阵的哗啦声可吓人了,后来村里筹钱请了一个道长过来,道长说这是黑白无常勾人魂来着,这大关山可是通往地府的幽冥路,活人走不得。”
“这样啊……”林清若有所思,“这闹鬼之事是多久前开始的?”
老樵夫回忆了一下,“大约有五六年了吧。”
林清看着老樵夫满满的两担柴,问道:“既然闹鬼,你为何还来这里打柴?”
老樵夫低头看着眼前的柴火,眼里总算多了点喜色,“这是花椒木,专门给城里酒楼送的,普通的柴火一担只能卖上十文钱,这花椒木却能卖到三十文。”
说到这老樵夫叹了口气,“可惜这花椒木唯有大关山才有,小人只能白日过来,天黑前必会离开。”
林清与老樵夫告辞,继续前行。
那小庙就在山路的尽头的林子里,一个篱笆院子,三间半茅草屋,正屋里供着一尊石雕的佛祖,另外两间住着人,剩下的半间是灶房。
再往远处是高耸入云的山峰,几乎连成一线,将这里大半包裹,只留下这一处进出的山路。
周虎跟在孟杰后边,见状下马走到篱笆院前往里面望了望,“奇了怪了,就这么个地方能藏什么?”
孟杰照他后脑袋来了一下,“笨,那些面上简单暗里闹鬼的案子咱们是办少了,听头儿的就对了。”
周虎揉揉脑袋,懵逼的点点头。
林清下了马,指尖戳了戳扮成蒋劲的李明霄的肩膀,“看出什么了?”
李明霄笑笑,“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林清:“就不能让人当回蠢货?”
李明霄倒是不介意,“你想?”
“算了,我这人就是个劳碌命。”林清幽幽叹息一声,随即一脚踢出,带着一阵破空声,将那锁着的木门踹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后,两扇木门直接碎掉了。
里面的人似乎这才听到了动静,从里面出来一个老和尚。
老和尚见到碎掉的木门,满眼心疼,“施主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看不出来?”林清指指身上的衣裳,“天禄卫,自是来抄家的。”
老和尚怒极了,“贫僧这只有一间山间小庙,连个多余的活人都没有,施主这般为难,就不怕佛祖怪罪嘛!”
“佛祖若真要怪罪,也是怪罪你们这些打着佛门名气坏事做尽的欺世盗名之辈。”林清指了指小庙四周的高耸山峰,“本官虽不懂风水,却也知道寺庙选址极为讲究,即便不是福气绵延之地,也得是一山之顶,谁会把佛祖供山坳里,多大的仇?”
老和尚目光闪烁,见状不对抬腿要跑,直接被孟杰与周虎给按在地上,只听撕拉一声,老和尚的衣袖被撕了下来,里面的皮肤没有一点皱痕斑纹。
周虎摘了老和尚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中年人的脸。
“又是个假和尚!”孟杰骂了句脏话,将人给捆结实了,丢给后面的天禄卫。
林清见这假和尚被捉住了,便抬腿走进正屋。
这间屋子不算大,石雕的佛像占了大半,两边放着几个蒲团。
李明霄也跟着走进来,“白莲教为了隐藏这里不惜更改舆图,只怕这里另有乾坤。”
“你看烛台。”林清指着供桌上两支烛台,这两烛台一左一右,一支似乎许久没有打理,烛油驳杂,满是灰尘,另一个却特别干净。
林清将将那烛台往试着旋转,佛像后方的墙壁发出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缝隙,竟是一道暗门。
乒乒乓乓的声音顺着那道缝隙传了出来。
林清与李明霄对视一眼,脸色微沉。
林清先一步走进那道暗门,门里是一条半圆的洞口,四周插着火把,火光勉强将路照亮。
天禄卫自动分成两拨,一波留在外面看守,另一波跟在林清后面。
孟杰看见李明霄要进去,吓了一跳,忙道:“蒋劲,你留在外面吧?”
“不必。”李明霄拒绝了,跟着队伍走进山洞。
山洞四通八达,林清没走多远就遇见第一处岔口,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
林清迅速后退,躲在一处背光的地方。
那些人越来越近,直到跟前,竟是一群衣衫褴褛的青年男女。
他们双眼麻木,身体瘦弱,脚下被铁链拴着,将一筐筐石头或拖或扛着往前走。
当人走过去,林清方才悄然过去拾起一块从筐里掉出的石块,仔细看了看。
这石头质地坚硬,偏赤红色。
林清心里一沉,果然如她之前猜想的一样。
花椒嗜铁,有花椒树的地方不一定有铁矿,但有铁矿的地方很大可能会生长花椒树。
白莲教竟私藏了一处铁矿!
李明霄走过来,看见林清手里的矿石,立即就明白了,火光忽明忽暗,连他的神情也随着那火光忽隐忽现,他的声音很轻,却又因为怒气隐隐发抖,“上雎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三国之内,谁家的铁矿资源不是被朝廷把在手心,私自开发铁矿乃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九族都难逃一死。
林清嗤笑一声,将矿石丢在地上,眸子里透着阴森寒意,“宝图提供钱财,铁矿提供源源不断的兵器,白莲教笼络打量的人脉,上这上雎古国看着偏安一隅,野心却是不小呢。”
第46章 第 46 章 北境动乱
第46章
这矿洞确实已经开发了许多年, 很深,再往前走,耳边突然鞭子抽打皮肉的声音和阵阵哀嚎。
林清停下脚步, 这是个岔路口, 那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是从前方的路口传来的,而这动刑的声音则是从右边路口传来的。
林清思索片刻,走进右边的路口。
稀稀疏疏的火把勉强在黑暗中照出一条路来, 往前不过走了百十来米,那声音就变得格外清晰。
再往前一拐,视线骤然开朗, 只见这是一处很大的地方, 两侧设有几间牢房, 里面关满了人, 中央处有两人被吊着手,身上全是血痕,找不到一块好肉, 两个身着白莲教服的壮汉手拿鞭子狠狠往两人身上抽打。
林清与孟杰使了个眼色,而后身如鬼魅, 在阴影穿行,眨眼间已然出现在那二人身后, 长剑骤然出鞘,银光化为长蛇,一闪而过, 收剑。
那两个白莲教徒的脖颈间只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下一瞬倒地气绝,双目大睁,似乎根本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孟杰将那两个吊着的人放下来, 探了下鼻息,却只感觉到一阵冰凉,“死了。”
林清看向两边的牢房。
这里的人都不知道被关了多久,对周边的一切恐惧又麻木,见林清看他们纷纷害怕的后退,生怕下一刻把自己拉出去砍死。
这样一退,倒是把一个人突显了出来,“您……您是林大人?”
林清望去,就见这人瘦的皮包骨,身上道道被鞭策过留下的痕迹,那张脸倒是有几分陆有善的模样。
死去的陆有善是假的,真的莫不是被关在这了?
“陆有善?”
“是,是属下,大人您总算来救属下了!”陆有善想起这几年过的是什么日子,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孟杰一刀砍碎锁头,将陆有善给带了出来。
后面的人见到锁头坏了,想要跑出来,却见孟杰那一身杀气与沾着血的刀,瞬间又惊悚的退了回去。
陆有善腿都在哆嗦,被孟杰搀扶着才来到林清面前,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大……大人,有吃的吗?”
这个林清还真没有,她看了看孟杰,孟杰清了清嗓子,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大饼递给陆有善。
陆有善眼睛都在冒绿光,狼吞虎咽的将那饼往嘴里塞,噎得直捶胸,还是孟杰看不下去给他几口水喝。
孟杰见陆有善还眼冒绿光的盯着他,连忙道:“我也没有了。”
陆有善只能可怜的收回目光,说他这些年的遭遇。
五年前,他照例巡视店铺田地,却在大关山附近遭遇伏击,后来就被关在这,日日挖矿,挖不到数目就要挨打,吃不饱穿不暖,天知道这五年的日子他是怎么撑过来的。
林清看那一身有新有旧的鞭伤,便知陆有善的话是真的,旁的可以造假,伤势却无法撒谎,除非陆有善真的丧心病狂每天让人抽自己几鞭子。
“你对这里的地形可熟悉?”
陆有善点头,眼里闪着精光,“属下毕竟是暗部出来的,这几年属下早就将矿内布局摸透了,矿内囚徒有极少部分是附近村民,大部分都是拐子从各地拐来的,除去死去的,眼下约有六百来人,守卫共一百二十人,有一位主子领头,他们称他为二长老,只是属下从未见过他。”
林清从孟杰那里拿来假陆有善与张未山的画像,“你可认识这两人?”
陆有善并未见过假冒自己的人,摇了摇头,却又在看见张未山的画像时愣了一下,“这人属下见过,他与属下是前后脚被抓进来的,不过只关了一年就不见了,属下以为他死了。”
林清收起画像,“确实是死了。”
陆有善摸不着头脑,都死了为啥还要问,而且另个画像怎么看怎么像他,不过他聪明的没问。
孟杰道:“头儿,这些犯人怎么办?”
留着怕碍事,杀了又有点造孽。
林清思索片刻,“全部迷晕了,等事后让衙门接管,让万春晖去头疼吧。”都是拐来的人口,若无罪行,基本都是送回原地,若回不了家,则会打散分配给缺人的村子。
这一次天禄卫准备充足,几名天禄卫捂住口鼻,几把药粉撒出去,不一会,就见所有牢房里的人迷迷糊糊的倒了下去。
解决之后,陆有善跟在林清旁边指路。
这么多的矿洞,一百多人的护卫分散成几波在各处巡逻,只要在他们集结之前杀穿了,就没有问题。
矿洞深邃,火光时有时无,林清突然停下脚步。
她嗅到了一股很浓郁的汗臭味。
这里空旷的很,若无人哪来那么大的味道,必是有人在前方埋伏。
林清迅速向后方打了几个手势,让大家戒备,而后如鬼魅一般飘向前方。
这些人穿着白莲教的白色布服,约有三十几人,带头之人带着一副白色面具,喃喃道:“怎么回事,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旁边的人纠结道:“二长老不会是算错了吧?”
带头之人犹豫片刻,“二长老一向料事如神,他说今日有贼人潜入,就一定不会错,再等等。”
一道剑光闪过,二人身首异处。
后面的护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直到林清从上面跳下来。
林清拍拍衣服,微微一笑,凌厉的剑势已然攻到。
她步伐诡异莫测,剑势凌厉刁钻,游走于敌人之中,三十几人,却无一人能捕捉到她的痕迹,反倒是他们这些人一一倒下。
当天禄卫过来的时候,三十几人全部已成尸体。
林清收剑,指尖缓缓将脸颊处沾染的血迹擦去,微微叹气,“本官这剑久不饮血,倒是有些钝了。”
“头儿,您要是这么说,那属下的功夫哪里还能见人。”孟杰越来越崇拜林清,这可是三十几人,即便他功夫好,也做不到在这狭窄的地方以一人之力对上三十几个敌人还不受伤的。
林清照他屁股就是一脚,“从哪学的溜须拍马的功夫,有那心思给老子用在正地儿上。”
孟杰嘿嘿一笑,举着刀杀在最前面。
既然敌人已经有所防范,杀就是了。
天禄卫悍不畏死,当那些白莲教护卫杀来时,举刀冲了进去。
白莲教众的功夫不算好,人数虽然多了一些,却也不至于差别太大,于是几乎成了天禄卫单方面的厮杀,杀的敌人溃不成军,不断后退。
林清跟在一边查缺补漏,顺带看顾一下李明霄。
李明霄的功夫比她预料的要好一些,一刀砍下去手都不曾抖一下,见了血的眸光多了些许冷冽杀意。
林清饶有兴致的看着,褪去皇帝那层衣裳之后,这李明霄总会给她带来惊喜。
一个时辰后,天禄卫开始打扫战场。
林清唤来陆有善,“二长老在哪?”
从始至终,她都未曾见到那位二长老现身。
陆有善弯着腰讨好道:“那位长老平时就在前方的一处小楼里,属下为您带路。”
林清跟着陆有善一路向前,直到一处宽阔的平台,上面盖着一间二层小楼。
这小楼秀气精致,瓦片雕花又无一不透着贵气,在洞里盖上这么一间小楼并非易事。
小楼无人看守,里面亮着灯,在二层的窗前投下一片人形的侧影。
“贵客临门,何不上来一见。”
林清闻言一笑,让陆有善外面候着,大大方方的从正门走进去。
二楼的那间房门开着,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方木桌,桌上摆着一套玉质的茶具。
一位青年正从竹制的茶桶里取出茶叶投入盖碗,温茶,醒茶,一举一动,行云流水潇洒恣意,将一杯茶水放在桌上,朝对面推了推。
林清走过去坐下,端起茶杯轻嗅,轻抿一口,茶汤色亮,入口温润,“茶是好茶,可惜遇见我这个不懂茶的粗人,这就像鲜花插在牛X上,浪费了。”
青年端茶的动作僵了一下,将茶杯又放回桌边,“在下愁长青。”说完解开衣袋,将右肩的衣裳往下退了些许,露出一朵白色七莲的印记。
林清被他这主动的动作弄得愣了一下。
不是,又不是没嘴,用得着上来就脱衣服自证清白么……
这弄得她不看都不太好意思了。
愁长青没等到他想的那个回应,不由问道:“林大人在想什么?”
林清吹了下茶水飘上来的热气,“在想你这身上的皮倒是比脸上的有看头。”
愁长青:“……林大人的关注点还真是清奇。”
林清悠闲的靠在椅背上,“没办法,总有坏人想色!!诱本官。”
愁长青呼吸一滞,“……林大人!”
“本官没聋,听得见。”林清注视着愁长青,忽的笑了,“愁长老怎么就确定本官能找到大关山?”
愁长青:“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林大人也就不如传闻中那般手眼通天,那不见也罢。”
这愁长青嘴倒是巧,林清笑了笑,“愁长老想与本官做交易,总要让本官看到好处不是,毕竟这铁矿已经掌握在本官手中。”
愁长青早有准备,拍拍手,一个人被送了进来。
林清一看,还是熟人,正是消失已久的穆晚唐。
穆晚唐浑身被捆的很结实,嘴也被堵上了,见到林清呜咽了几声,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愁某偶然得知这位是林大人的朋友,便打算成人之美,将他赠与大人。”愁长青说着,将一张卖身契放在桌上,上面写着穆晚唐的名字,还有一个鲜红的手指印。
穆晚唐看见那张卖身契脸色铁青,恨不能夺过来撕了。
林清却是乐了,一张卖身契固然限制不住穆晚唐,但偶尔拿出来看他变脸也挺好玩的,“那本官就却之不恭了。”
她将卖身契拿过来,在穆晚唐如杀人一般的目光里塞进自己的口袋。
愁长青对林清的识趣也很满意,“这只是赠礼,如果大人满意,不妨就看看愁某这桩交易是否合心意。”
林清:“本官连礼都收了,若是不听,岂非浪费了愁长老的心意。”
第47章 第 47 章 北境动乱
第47章
愁长青双眉微挑, “哦?林大人猜到了?”
林清漫不经心的瞧着窗外,透过窗纸,只隐隐约约看见一点景致, “白莲教不惜更改舆图也要隐瞒大关山, 可见这处的重要性,可本官带人前来,唯有那暗门所在之地有一位假和尚, 进入铁矿之后守卫近乎于无,本官这一路说是畅通无阻也不为过。”
这怎么可能呢,除非是有人故意放她进来。
再经过陆有善的话, 一切便合理了。
她只是猜不透愁长青的目的。
身为白莲教五长老之一, 与她这个天禄司副使合作, 就等同于背叛了白莲教。
愁长青道:“请林大人帮我杀一个人。”
林清:“是谁?”
愁长青:“炼人雨。”
林清呼吸一滞, 又有点好奇,看来这五位长老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回事啊。
愁长青笑的讽刺,“与其说我们是五位长老, 倒不如说我们四人被炼人雨控制着,他是最早进入白莲教的, 很得教主信任,而我们四人则被炼人雨下毒控制, 每月十五若不按时服用解药,便会毒发气绝。”
“那三位或许早就忘了初衷,可愁某一直不曾忘却, 林大人只要杀掉炼人雨,还愁某自由,愁某愿意以所知道的白莲教秘密相赠。”
林清有些失望,“只是这样?”
愁长青不解, 白莲教的秘密还不够吗?“林大人还想如何?”
林清站起身,“所谓的秘密不过是相对的,没有你,本官一样可以查出所有事情,这桩交易于本官而言并不划算,告辞。”
愁长青见她要走,却不能着急,“愁某虽然功夫一般,但制造面皮的手艺却是极为出色,足以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江湖上曾给了愁某一个浑称——千面,这点想必林大人已经见识过了。”
林清迈出的脚步停下。
愁长青接着说道:“一年前,有位贵人寻到愁某,以万两黄金委托愁某制造一张面皮,巧的是,那张面皮与大人身边的那个陈姓小厮极为相似。”
林清的瞳孔骤然放大,脑海里电闪雷鸣。
愁长青道:“当初完成那张面皮后,愁某可是被追杀了许久,若非在白莲教另有身份,愁某可真就要死了。”
他见林清还是不动,声音里带着诱惑,“林大人真的不心动?愁某求得不过是自由罢了,待愁某自由之后,便以那位贵人的身份作为交换,如何?”
林清眸光淡淡,“本官不喜欢与虎谋皮,更不喜欢跟鬼谈人生,毕竟都是鬼了,还能懂人的活法?”
“大人不试一试,又如何知道不懂呢。”愁长青再次泡了一杯清茶,做了个请的姿势。
林清重新坐了回去,“既然要对付炼人雨,你知道他在哪里?”
“不知道。”愁长青说的毫无心理负担,“愁某负责的就是这处铁矿,外面的事情都是他们几个忙活。”
林清想到炼人雨那张似哭似笑的鬼面,“炼人雨是何模样?”
愁长青:“不知道。”
林清:“……”
愁长青:“林大人不用问,愁某也没见过教主,往常命令都是炼人雨负责通知给其他长老。”
林清:“……”
她压根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干脆将那两张画像拿出来,“这两人你认识吗?”
愁长青撇了一眼画像的两人,指着假陆有善道:“这个人本是上面庙里的沙弥,愁某瞧他与陆有善有五分相似,就帮他改了一下脸,由五分变成九分,之后的事情你已经清楚了。”
他又看了眼张未山,“这人是四年前炼人雨送来的,是个软骨头,只挖了一年的矿就屈从了,后来被炼人雨带走,愁某便不知了。”
成吧,好歹知道张未山是被炼人雨带走的,林清牵过拴在穆晚唐手腕上的绳子。
愁长青继续摆弄着桌上的茶具,“此处铁矿便作为定金赠与大人了。”
林清没有说话,拽着穆晚唐离开这里。
陆有善在外面急的团团转,就在纠结要不要回去搬些人过来的时候,总算看见林清出来了,他松了口气,立马迎上去,见到后面被拴着的穆晚唐愣了愣,“大人,这位是?”
林清将绳子丢给陆有善,“二长老送本官的男宠,本官见长得不错,就留下了。”
穆晚唐脸色铁青,偏偏一个字不能说,任凭林清编排。
陆有善鄙夷的打量了一下穆晚唐那张脸,心里暗道果然是张狐媚子脸,他要是有这张脸,抱紧林清这条大粗腿,也不用担心日后了。
林清没搭理陆有善的内心变化,将这处铁矿逛了下。
白莲教建立这里也是用了十分心思的,从矿洞一直向下就是一处大熔炉,矿石都是送到这里熔炼。
如今熔炉正找着火,将这里的温度提升了不少,极为闷热,绕过熔炉就是锻造兵器的地方。
她之前听见那些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就是从这里传出去的,旁边就是装着兵器的库房。
林清正在溜达,孟杰突然走过来,脸上带着凝重,“头儿,审到些事情。”
林清停下脚步,“说。”
孟杰道:“这里的兵器每半年交付一次,交付的地点在望狼山。”
“怎么又是望狼山?”林清心思微动,立马从剑柄里取出舆图查看,望狼山靠近边境,山后便是一座又一座连绵不绝的大山。
孟杰疑惑,“这深山里难道还能有路不成?”
“或许还真有路。”林清的手指顺着山势往南走,正好进入上雎境内。
孟杰冷哼,“这上雎国不大,胆子倒是不小。”
李明霄正好过来找林清,听见孟杰的话,叹了口气,道:“上雎若真只是闭关锁国,区区一块弹丸之地,又如何能存活至今。”
孟杰只是一个千户,还不足以接触到这些秘密,有点懵逼,“这上雎莫非也不老实?”
李明霄道:“上雎与大渊和朔国接壤,以前一直秘密依附大渊,五十年前又以朔国为尊。”
说白了就是墙头草,两边认爹的好处。
林清心思微动,“孟杰,我记得魏城里就有朔国的细作,你让咱们的人接触一下,卖对方一个消息,就说上雎私屯兵器,意欲夺取大渊与朔国数十边城。”
不过几句话的事,若能给上雎挖坑最好,挖不成坑,给‘父子’离间一下也不错,稳赚不赔。
孟杰也想到了,眼睛一亮,立马应下。
李明霄纵容在她额前敲了下,“你啊。”
林清咧嘴一笑,“行了,万春晖也该到了,我们过去吧。”
她望着李明霄的背影,想起愁长青那些话,一颗心又不断下沉。
铁矿事大,万春晖又从刘荣那里借了不少兵士过来,将天禄卫替换下来。
林清见万春晖一张老脸皱的跟朵菊花一样向她走过来,一把抓起李明霄,脚下生风,唰的一下就跑了几百米。
万春晖想到接下来的上报汇总等一系列的手续,脑袋都大了,一看林清,正激动的想甩锅,就感觉身边刮起一阵疾风,眼前哪还有林清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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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拉着李明霄直接上马,先回了陆家庄,等到了地方下马的时候,她忽然愣了一下。
李明霄扶了她一把,“下马都能发呆,出何事了?”
“没事。”林清顺嘴回了句,她就是忘了个人。
穆晚唐还在陆有善那。
罢了,忘就忘吧。
林清丝毫不介意,左右穆狐狸那一身本事,普通人可弄不死他。
李明霄颔首,嗅了嗅衣服上的味道,微微蹙眉,“你先去忙,我回去梳洗一下。”
他今日杀了不少,一身血腥气,多少有些不习惯。
林清:“要不要我帮你?”
“帮我?”李明霄古怪的看了自己胸口一眼,仿佛透过衣服看见那只还清晰印在他胸口的五指印。
林清也想了起来,略有点尴尬,正巧扭头,看见守在书房前的刘青,他身后还站着两个一老一少。
两人一身短打,脸上带伤,但身姿笔直,目光清正。
待李明霄离开,林清这才走过去,笑道:“怎么,刘大公子这是想改行做门神了?”
刘青拱手行礼,“能给林大人做门神,倒是伯文的荣幸了。”
林清摆了下手,一直在书房前看守的天禄卫方才放行,刘青和那一老一少跟在林清身后进了书房。
林清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刘大公子既然将人救了回来,不去万县令那里报道,来本官这做什么?”
刘青一撩衣袍,跪在地上,“唯有大人能帮刘家找回这批金银。”
林清不为所动,“刘大公子这是在威逼本官?”
刘青的声音不卑不亢,却又满是真诚,“若大人帮助刘家度过难关,刘家愿与大人约定,但凡大人需要,刘家愿意倾囊相助。”
林清笑了,这条件还真是让人没法拒绝。
不过她虽贪财,却也不是什么财都贪,这钱啊,还得是自己赚的,用着才安心。
“大人别急着拒绝。”刘青从口袋里取出一枚玉佩交给林清。
这玉佩玉质通透,前面雕着一只飞舞的仙鹤,后面则刻着‘诸葛’二字。
林清一眼就认出这是诸葛绪的玉佩。
刘青道:“二十年前,伯文的祖父曾偶然救过诸葛大人一命,大人留下这枚玉佩,言明日后若有事需要帮助,可携此玉佩到天禄司。”
林清把玩着玉佩,她还真不知道她那师父与刘家还有过一段。
第48章 第 48 章 北境动乱
第48章
“既如此, 刘大公子不去找诸葛大人,找我做什么。”林清将玉佩丢在桌上。
刘青道:“伯文只是想告诉大人,刘家与天禄司从来都是一条道上的。”
“刘大公子倒是好大的胆子。”林清的声音不重, 却一下下敲在刘青等人的心上, 令他们莫名的有些害怕。
气氛僵持,似乎下一瞬就会血溅当场,刘青死死咬着唇, 一颗心高高悬起,他也知道这句话何其大胆,可若汇通的事情解决不了, 等待刘家的只会是灭顶之灾。
下一瞬, 林清忽的笑了, 好似方才的血腥只是一场令人眼花缭乱的误会, 她站起身疾走几步将刘青从地上拽起来,“伯文这是作甚,既然刘家与家师有恩, 我这做徒儿的怎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呢。”
刘青一愣,随即一颗心落回了原处, 他从不知道林清竟是诸葛绪的徒弟,笑道:“如此说是一家人也不为过。”
“自然, 自然。”林清点头,“可惜我还没冠字,伯文唤我的名字就是。”
刘青连忙摆手, “伯文一介商户,何德何能与大人称兄道弟。”
林清抓住他的手,“伯文这样,可不就是不拿我当自己人了。”
刘青:“伯文年长大人几岁, 便斗胆唤一声清弟吧。”
林清笑嘻嘻点头应了。
刘青道:“清弟可有事让我做?”
“却有一件,我想让伯文送我一场烟花雨,要覆盖魏城十里内。”林清附到他耳边,声音小到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烟花里掺满雄黄粉,等我暗号,钱与火药我会让人私下给你送去。”
又有钱赚,又能跟林清把关系做牢,刘青哪里会不愿意,“刘家正好有一家烟花厂就在附近,此事不难。”
林清拍拍他的肩膀,“事成之后,功劳亦会记你一份。”
刘青会意,是记在他身上,而非刘家,“那我便谢过清弟了。”
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刘青向她介绍身后的二人,“这二位是怀远镖局的两位镖师。”
岁数大些的叫陆勇,岁数小的叫耿睿。
刘青道:“这一次与怀远镖局的合作是我二弟刘华订下的契约,将几批现银运送到魏城。”
陆勇上前一步,道:“因为此单数目太大,镖头接单之后,一直亲自跟着押送,之前都是好好的,最后一批在十日前,交货之后,忽然有人开始追杀镖局众人,如今怀远镖局只有草民与耿睿二人活下来。”
林清打量了一下陆勇,“与你们在魏城接头之人是谁?”
陆勇:“是魏城汇通钱庄的大掌柜刘献。”
刘青点头,“刘献世家生子,的确是这边钱庄的掌柜,这次也被烧死在钱庄里。”
林清又问:“卸货的地点在哪里?”
陆勇想了想,道:“刘掌柜说前面会挡着钱庄做生意,让我们在后门卸货。”
林清:“你们是如何逃进望狼山的?”
陆勇茫然摇头,他们被人追杀一路乱跑,怎么会知道跑进什么山里。
耿睿却上前一步,“草民曾留意过,那些穿着黑衣的杀手一直故意将草民等人往那边驱赶。”
陆勇警告的瞪了耿睿一眼,让他不要瞎说。
耿睿倔强的瞪了回去,“我就知道,镖头也发现了才故意往东跑,结果就被那些人给杀了,二狗他们往南跑也被砍死了,咱们只有往北跑,他们才不杀人。”
林清颇为赞赏的看了耿睿一眼,这么小的岁数能在那种环境下注意到异常,倒是个好苗子。
“既然是在汇通钱庄后门卸货的,我们便去那看看吧。”
她没带人,直接上了刘青的马车,再次来到魏城。
魏城还是那番模样,只是比以往热闹了不少,汇通钱庄就在魏城最繁华的街道上,衙门已经大体上整理过,还有捕快在附近看守,任何人不得靠近。
捕快没见过林清,却认识刘青,忙过来谄媚道:“刘公子您来了。”
刘青笑着打招呼,将一锭碎银塞进捕快手里,“劳烦张大哥看护,一点茶钱,辛苦了。”
捕快得了好处,态度更好了,“刘大公子哪里的话,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刘青又客套了几句,这才将捕快打发离开,走到林清身旁,“清弟可是查到了什么?”
林清原本只是随便看看,却被这地上的木头吸引了目光,这块木头已经碳化,一碰就碎掉了,她能嗅到木头上火油焚烧后留下的味道,很淡,风一吹就要散了。
她嗅觉如此灵敏才能嗅到一点气味,其他人根本不可能注意到。
放下木头,她跟着陆勇来到卸货处的位置。
“你确定是这?”当他们来到废墟靠边的角落处,连刘青都讶异了。
陆勇确认的点点头,“就是这,原本有道小门,进去之后是条小路,要转好几个弯,可惜被烧没了。”
刘青看向林清,解释道:“汇通钱庄的布局是基本一样的,正门开在南方,后门的位置都开在北方正中央,另东西也各有一道小门,有四方来财之意。”
“这事也不难。”林清扫了一眼小门的位置,抬腿走到旁边的那户人家,对着墙面敲了敲,“你们看,这户人家的墙面是用青石做底,泥料涂面。”
她指了指这户人家另一边的墙,青石砖已经有些裸|露,墙面涂料也已经带上青灰色,可挨着钱庄这边的墙面却是雪白好看,明显是新砌的。
她甚至能嗅到里面还未干透的泥土散发出的腥味。
刘青脑中精光一闪,立马明白过来。
钱庄失火,衙门对旁边两家商户只是正常的盘问,没人将这半面新砌的墙与失火联系到一起。
怀远镖局第一次与刘家合作,刘献作为掌柜,完全可以将这里安上一个小门,通到另一边的院子里,只要建的拐一点,除非方向感特别强的人,否则很难察觉。
事成之后再拆掉小门,重新将两家隔开,神不知鬼不觉,反正他刘献已经死了,又有谁能猜到。
刘青道:“我记得隔壁是家卖瓷器的,据说是本地特产的瓷器。”
林清狐疑道:“北地产瓷吗?”
刘青:“北地的土质松软,并不适合制作瓷器,倒是听闻有两家官窑,但产量稀少,这里……大抵是挂羊头卖狗肉吧。”
陆勇与耿睿在后门守着,林清与刘青绕到前面,瓷器店大门开着,却没人招揽生意。
林清扫了一眼大门,视线在那灯笼上飞蛇戏珠的图案上顿了顿,抬腿走进大门。
瓷器店的生意并不好,掌柜的就在柜台里拨着算盘,见他们进来也只是抬了下眼皮,继续低头看账本。
林清顺手拿起一个花瓶看了几眼。
掌柜这才出声,“那花瓶一百两。”
林清将花瓶又放了回去。
掌柜见状,哼了一声,道:“我家的东西精贵,摸了碰了就得拿钱买。”
林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花瓶放在地摊上也就十文钱,你却张口就是一百两,怎么的,爷看着就像冤大头?”
那掌柜挺着肚子迈着外八步,在那花瓶旁轻轻一推,花瓶晃了晃,坠下架子,摔在地上,啪的一声碎掉了,一地的碎瓷片。
他道:“你这人怎么回事,不买就算了,为何要砸我们店里的东西,赔钱,不赔钱今日必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刘青想要上前,却被林清拦住了,“成吧,爷今日便在这看着,你是怎么让爷横着出去的。”
这倒是让掌柜的愣了一下,往常闹到这种程度,对方已经乖乖拿钱了,今天倒是遇见块硬骨头,他阴森的盯着林清,朝后面叫了几声。
七八个壮硕的汉子立马操着菜刀冲了过来,凶神恶煞的瞪着林清和刘青。
百姓不能私屯兵器,但菜刀却不在范围内,掌柜得意洋洋的看着林清,“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钱,还是要命。”
林清出来的时候换了一身常服,没带佩剑,可就让人当成好欺负的小公子了,她活动活动手腕,“今日正好得空,便陪你们玩玩好了。”
掌柜呸了一声,“不见棺材不掉泪。”
壮汉举着菜刀朝林清的胳膊砍下。
林清笑了,一脚踹在那壮汉的腿弯处,指尖一挑一顺,壮汉手里那把菜刀已然旋转着到了她的手上,下一瞬,已然横在那壮汉的脖子上,“要杀人可不能朝胳膊砍,得要这样,只需皮下寸许,便让令人窒息而亡,若是再深些,就可敲碎后颈的骨头,立即毙命。”
壮汉一张脸都白了,“你……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林清眨了下眼,“自是因为试过啊。”
试过?
壮汉两眼一翻,吓晕了。
剩下那几人听了林清的话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冲上来。
那掌柜也终于知道林清是个硬茬子,悄悄靠向门边,正要转身开跑,一把菜刀已经擦着他的额头插进一边的木框里,刀刃入木三分,刀柄还在微微颤动。
掌柜一身肥肉也跟着不停颤动,“公……公子,咱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林清环着胸靠在木架前,“可本公子现在不想好好说了。”
第49章 第 49 章 北境动乱
第49章
掌柜苦着一张脸, 今天怎么惹了这么一个煞神,“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公子饶命!”
林清瞧他就像是瞧个乐子, “可是本公子不想饶你的命。”
掌柜装不下去了, 眼神一变,恶狠狠的瞪着林清,“告诉你, 我们这家店可是有大靠山的,若你不想死无全尸,现在就给老子跪下扣头!”
刘青冷哼一声, “掌柜这般态度, 刘某倒是好奇这所谓的大靠山是哪一位。”
说起这个, 掌柜高傲的扬起脑袋, “我们后面的靠山可是宫里面的卢大人。”
宫里面的?卢大人?
林清的面容有点古怪,朝中的卢大人她倒是知道好几位,可这宫里面的她还真不知道,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刘青对魏城里的大人物倒是了解一些,低咳一声, 附到她耳边小声道:“这位卢大人之前净身入宫,在内侍省也算身居高位, 后来年岁大了,三年前隐退到了这边。”
林清明白了,还真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掌柜冷哼道:“我们卢大人可是在当今陛下那里露过脸的, 连万县令都要给几分薄面,你若识相,现在跪下,我或许还会饶你一命。”
然而任凭他怎么说, 林清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掌柜的怒了,“小子,即便你是官宦出身,再大还能打得过当今陛下,我们家卢大人可是陛下跟前的大红人。”
“大红人啊,那还真是令人害怕啊。”林清漫不经心的说道。
这态度哪里有半点害怕的样子,掌柜快气死了,正好听见外面的脚步声,扭头一看,就见他们家的卢大人已经带着一群捕快冲过来了。
卢大人名叫卢达,虽说年岁大了,但身体还算利落,穿着华贵,头发银白,声音尖细,掐着兰花指大骂:“是哪来的小兔崽子,敢在爷爷这撒泼,活腻歪了吧!”
掌柜迎上去开始告状,“大人,就是他们闹事,摔坏了咱们铺子的古董瓷瓶,可就那么一件啊。”
林清听得很无语,一个花瓶,就这么转了个圈圈,得翻了几番啊。
卢达一听这话,骂的更凶了,“张捕快你们可听见了吧,今日要是不给杂家一个说法,杂家必定去京城告御状。”
“杂家倒要看看,是谁这么给脸不要脸……”
他走进瓷器店,看见林清那张脸,猛地一个哆嗦,腿肚子一软,要不是掌柜扶着,差点趴在地上。
“就是他就是他!”掌柜指着林清的脸狞笑,“臭小子,这次你死定了!”
卢达回手就是一巴掌,力气大的直接把掌柜扇趴下了。
掌柜懵逼的看着卢达,“大……大人,您打小人做什么?”
卢达顾不上掌柜,谄媚着一路小跑到林清面前,“林大人,怎么是您啊,老奴给大人请安。”
林清笑眯眯的看着他,“不是‘给脸不要脸的兔崽子’?”
“哎呀,这不是自家人认错自家人了嘛。”卢达一拍大腿,“都是误会,是误会。”
林清瞪了他一眼,“谁跟你是自家人。”
卢达赔笑,抬手往脸上轻轻一拍,“老奴嘴笨,大人莫要怪罪,莫要怪罪。”
卢达这左一个赔笑,右一个老奴的,掌柜的傻眼了,那些养在店里面的打手也傻了,就连后面跟着的捕快也呆了。
林清不语,就那么抱胸看他们演戏。
卢达一看林清这样,胆子都要吓破了,这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天禄卫啊。
他左右看了看,一眼看见也在哆嗦的掌柜,上去就是一脚,骂道:“狗东西,张大你那双狗眼睛看看,这位可是天禄司副指挥使林大人,常在御前伴架,陛下身边的股骨能臣,还不磕头给林大人赔罪!”
掌柜没想到林清的来头这么大,浑身抖成筛子,被卢达一脚接着一脚踹在身上,疼的哎呦直叫。
林清讥笑,“这就是所谓的恶人自有恶人磨,还真是一出好戏,伯文,你说好看吗?”
刘青眸光冷厉,“这家店能做到这样,也不知坑过多少人家,狗咬狗罢了。”他是商户,比别人更加厌恶这些败类。
林清对一边的捕快们招了招手。
张捕快赶忙小跑过来,谄媚巴结,“林大人有事尽管吩咐。”
林清道:“将这里围起来,连只苍蝇都别放出去。”
张捕快赶忙应下,跟其他捕快衙役忙活起来。
林清则带着刘青走到后院那处新建的围墙。
卢达也跟着过来,看见林清盯上这里,脚下步伐一滞,“林大人,这处墙可是有什么问题?”
林清没理他,只是背靠着墙往前看,正对上一间上锁的屋子。
后院也有几个放杂物的房间,但唯有这间屋子很是特别,竟没有一个窗户。
她问:“那是哪?”
卢达艰难的咽了口唾沫,“那……那就是放瓷器的库房,有些瓷器怕光,故才没有窗子。”
林清:“钥匙。”
卢达眼里闪过恐惧,“没了。”
林清走过去,脚下运起内力,一脚踹了过去,一声巨响之后,连门带锁轰然倒地。
因为没有窗户,屋子里面黑漆漆的,唯有从门框投进的光源,里面空旷,什么东西都没有。
林清目光锐利,看向卢达,“这就是你所说的瓷器库房?”
卢达瑟缩了一下,脚一软就跪在地上了,爬都没爬起来。
曾在京城里生活的人,总比边境之人更加明白天禄司的恐怖。
林清只是视线在屋子里绕了一圈,便停在屋里东南角的地上,那里砖缝比旁边要宽上一些,明显是没有抹过泥面的。
她从张捕快那拿了把刀,顺着砖缝撬了几下,上面的砖石就被完整的撬了出来,露出下面乌黑的金属暗门。
刘青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暗门与我刘家特意打造的银库暗门一模一样!”
林清道:“那笔钱应该就在下面。”
官差们撬开暗门的速度并不慢,当金属暗门打开,就看见下面摆放着一个又一个箱子。
林清掀开一个箱盖,露出里面摆放整齐的金锭。
刘青激动的指着箱子右下角一处样式古怪的图案,“这是我刘家族徽,这些东西就是我家丢失的那批金银!”
“张捕快,通知万县令吧。”林清盖上盖子,重新来到院外。
卢达仍旧跪在那,低垂着脑袋,脸色惨白,浑身瑟瑟发抖。
林清只是冷漠的看着他,“卢达,事已至此,你招是不招。”
“老奴……老奴招……”卢达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是……”
下一瞬,一枚飞针陡然从院外飞入,直入卢达后脑。
卢达当场暴毙,死不瞑目。
林清双眉微蹙,立即追上墙头,只见一张一闪而过的鬼面。
炼人雨!
林清心里微沉,纵身追了上去。
炼人雨的速度极快,她的速度亦是不慢,一黑一青,犹如两道飓风,从一道道院墙房顶飘过。
上一次,炼人雨在追,她在跑。
这一次却正好反了过来,炼人雨一路飞逃,她却紧追不舍。
直至郊外,炼人雨回身一掌,内劲成风。
林清身形微退,一脚迎上。
二人身影极快,眨眼间便已是数十招,或拳,或脚,徒留道道残影和破风声。
一时半会,竟是谁也奈何不得谁。
林清知道她与炼人雨功夫差不多,她今日又没带兵器,若拖下去,生死难料。
想至此,炼人雨的掌风已经到了跟前,她不进反退,硬扛下这一掌,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悄然从袖口滑出,被她握住往前一送,刺入炼人雨的胸口。
二人骤然分开,林清胸口挨了一掌,五脏都在隐隐作痛,再看炼人雨,胸口被血染湿。
炼人雨快速点了周身几处大穴,“林大人还真是悍不畏死啊。”
林清惋惜的看着那把匕首,“可惜偏了两寸。”
炼人雨:“若我那一掌再重三分,林大人的心脉怕是要被我震碎了。”
林清听了这话有点想乐,“怎么着,我还得谢谢你手下留情呗?”
炼人雨:“你我旗鼓相当,林大人又何必纠缠。”
林清勾起唇,眉目却透着冷冽,“那你不妨说说,卢达知道什么秘密,竟逼得你亲自出现只为杀他?”
“与其担心这个,林大人倒不如担心另一件事。”炼人雨抬手指向西北方,“没有镇国公在,谁能拦得住朔国的军队。”
林清不得不把想要弄死炼人雨的心暂时按下,天下三分,渊、盛、朔,为三大强国,其他小国依附强国而生。
若无因由,朔国不可能出兵对上大渊。
林清心神微乱,她不觉得炼人雨能在这种事情上骗她,几万士兵一动,动静根本瞒不住。
这就是白莲教的临死反扑吗?
炼人雨的面具后传出阵阵阴森的笑声,“林大人不妨猜猜,我们是如何做到的。”
“大人也不要想现在杀了我,只身出现,我又怎会没有准备呢。”他声音刚落,旁边的矮山上就是一声响彻天地的虎啸。
林清甚至还看见一抹银白盘桓在树上缓慢爬动。
是蟒,那身躯的宽度比她的腰都粗。
城里的守卫大半都去铁矿那了,如今正是空虚之时,林清只有一人,便是炼人雨已经受伤,她一人也拦不住那一虎一蟒。
再怎么不甘愿,她也只得暂时熄了弄死炼人雨的心思,“我林清何德何能,竟让白莲教的大长老过来提醒。”
炼人雨笑了,声音沙哑难听,“或许是我看上你了。”
林清感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真没看出来,你还好这一口。”
炼人雨:“林大人对自己这张脸没有自信?”
林清嫌弃的后退几大步,离这人远远的,“不,我很有自信,我就是单纯看不上你这种藏头露尾心如蛇蝎之人。”
果然是总有坏人想要勾引我。
她懒得跟炼人雨废话,转头就往回走。
既然朔国要有动静,得先让军营那边准备起来。
刘荣靠不住,镇国公没找到,姜若漪还在昏迷,啧,麻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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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 50 章 北境动乱
第50章
林清折回魏城先跑了一趟刘荣府邸, 得知对方在军营一直未归,便干脆从刘府借了匹快马,直奔军营去了。
之前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她从未亲自在军营现身, 可若朔国出兵,就刘荣那样,指不定要干出什么荒唐事。
可若是这样进军营, 她也未必会捞到什么好处。
天禄司那点名声,吓吓百姓和当官的还成,在军营那种地方就完全不够看了。
她一个天禄司副使, 若用怀柔之法介入, 只怕朔国都打进来了, 也不会有几人听她的。
唯有以强制强, 再加上她身上的那块假兵符,或许会有几分机会。
林清想清楚,眸光冷冽, 一拉缰绳,纵马越过路障, 烈马高鸣,刹然而止。
守门的兵士纷纷露出手中长矛, 矛刃对准林清,喝道:“兵营重地,你是何人, 竟敢擅闯!”
林清翻身下马,一撩衣摆,露出腰间的天禄司腰牌,“天禄司林清, 前来挑战诸位!”
兵营里纵然规矩严明,但少年热血亦是不少,既然是朝廷里的,打一仗又如何,更何况,不少兵士也好奇天禄卫与他们营地的兵究竟谁更厉害。
林清话音一落,守门的一位少年扔掉手中长矛,一拳袭来。
拳风阵阵,对方出拳,她便也以拳相迎,两拳对冲,轰的一声,那少年已然倒飞出去,跌倒在地上。
少年满脸懵逼,他人高马大,一身腱子肉都能把林清装进去,他是怎么被对方轰飞的?
大家伙见少年没有受伤,心里都有数了,又一人一脚踢来。
林清同样出脚,一脚踹在那人另一条腿上,那人刚出了一半的招同样跌在地上。
早有聪明人跑去找上封了,当林清把门口这几人全部修理一遍后,总算来了个能说上话的,那人约莫而立之年,身着布甲,“在下赵峻,乃是营中校尉,林大人过来,可是来找刘副将军的?”
林清活动活动手腕,“不是,我只是来打架的,你们营地里功夫最厉害的是哪一位?”
赵峻觉得林清很是自不量力,他们这些兵士手里的功夫可都是用来杀人的,林清一个朝廷里的,非要与他们比试,那不是闹着玩么。
“若仅论功夫,赵某自认为在这营里能排上前三。”
“赵峻?”林清是听过这个赵峻的,甚至于原著里还有一点赵峻的戏份。
李辰瑄篡位,赵峻起兵抗争,打了几场以少胜多的战役,可惜最后死在林君柔池塘里某位大鱼的手里。
林清心里有了盘算,面上却是勉勉强强,“成吧,那就你吧。”
赵峻:“……”
他被林清这态度弄出火气来了,“请!”
林清被带到营里的比武台。
眼下台上正有两人在比试,周围围着不少兵士,赵峻一挥手,台上的两人立即让出地方。
周围的兵士一见赵峻和林清,纷纷打趣,
“赵校尉,你咋领个孩子来了?”
“赵校尉,你这岁数都能给人当爹了,怎么还欺负小孩呢。”
“赵校尉,就一个孩子,要不您歇歇,我来?”
……
林清很无语,她这身高吧放在汉子里确实是有点矮,但那也是在正常水准,用得着一直逮着身高说事么。
赵峻晦气的呸了几声,“去去去,瞎说什么,这位可是天禄司副使林清林大人,特意过来请教的。”
这话一出,下面又是议论纷纷。
“这天禄司是没人了吗,怎么找个娃娃当副使?”
“这林清什么来头,瞧那大腿都没我腰粗,就她那样怕是受不住赵校尉一拳头吧。”
“去年的新兵蛋子不是也不知好歹挑战赵校尉来着,被揍得三天没下来床。”
“去去去,那是你们不知道,这个林清别看岁数小,可狠着呢,户部尚书王端知道吧,他家就是林清给抄的,连外室都没放过,听说抄出来的金子把国库都堆满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听我二舅妈的弟妹的婶子说的,她当时就在现场,听说这位林大人还看上王家一个丫鬟呢。”
“怎么看上的?”
“那丫鬟就跪在王夫人后面,被林清看了好几眼呢。”
……
林清听见底下越说越离谱,忍不住一阵牙疼,那个王端虽说是肥了点,但真没那么多金子,她一天到晚事儿那么多,也真没心情去看什么丫鬟。
若真想看,那春风阁里的姑娘不能看嘛,又美又欲还有个人才艺,吃吃喝喝想怎么潇洒就怎么潇洒,不好吗?
赵峻也有点尴尬,横了那几个瞎说的属下一眼,从武器架子上选了一把长刀,这才对林清道:“林大人可要选样兵器?”
林清拒绝,“不必。”
下一瞬,赵峻手中的长刀已然刺出,刀刃袭来,带上一层薄薄的银光。
林清能看清赵峻的刀势,忽然就明白赵峻的功夫为何在营地里能排上前三了。
赵峻的内功不错。
但于她而言,还不够看。
林清脚下不动,伸出手,轻而易举的抓住刃前的刀柄,手心的内劲将那刀上附着的内力全部化掉,转而换成她的内劲覆盖。
赵峻面上一惊,立即松手,下一刻,长刀的木制刀柄骤然崩开,碎木散落一地。
木屑飞扬,赵峻干脆舍弃兵器,换成拳头砸了过去。
林清也动了,不闪不躲,以拳回击,拳拳到肉。
围观的兵士越来越多,若说一开始内力比拼兵器碎裂,大家伙知道厉害,却无法体会那种厉害,与之相比,这会的你一拳我一脚的对拼更让大家热血沸腾。
打起架来就得是这个样子。
整个营里,可没有几人能与赵峻打这么久还没事的。
刘荣得到消息,也赶了过来,阴沉着一张脸从旁边拽过来一个兵士,问道:“他们打了多久?”
那兵士一看刘荣,赶忙行礼回道:“约莫一盏茶了吧?”
刘荣听完脸色更加难看,就林清的功夫一盏茶还没把赵峻打下来,只怕另有所图。
林清自然也看见刘荣,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她身影一动,好似骤然消失,赵峻一拳打空,整个人愣了一下,下一刻,就被林清一脚踹下台去。
林清赢了。
台下的兵士纷纷传来叫好声,看着林清的目光带着崇拜与狂热。
赵峻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对林清一拱手,“我认输了!”
林清笑笑,回了一礼,“赵校尉客气了。”
刘荣打断二人,语气极为不好,“林大人,你不好好在陆家庄办你的案子,来我军营里做什么!”
林清也不惯他毛病,“自是有事要做,刘副将军是想在这与我说?我倒是不介意,不知陆家庄的酒钱刘副将军结清了没。”
“跟我来!”刘荣生怕林清嘴里再蹦出什么话,只得将人往自己的营帐带。
林清对赵峻招招手,“赵校尉一起来。”
赵峻其实挺反感刘荣的,但对林清这次过来的目的还是挺好奇的,干脆厚着脸皮应下林清,跟在后面。
等到了刘荣的营帐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个。
刘荣也不客套,问道:“林大人来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林清淡淡瞥了他一眼,走到一边给二人各倒了一杯清水,指尖在其中一杯里微微沾了一下,“刘副将军的消息似乎不怎么灵通,连朔国那边大军集结都没得到消息。”
她将水分别递给赵峻与刘荣。
刘荣下意识接过杯子,目光闪烁了一下,这消息是他刚刚收到的,林清怎么会知道?
“什么!”赵峻却惊得险些跳起来,手中的水杯啪的一下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看向刘荣,看刘荣这番表现,立马猜到刘荣已经得到了消息,“刘副将军,这般大事,您为何不说!我们也得早做准备啊!”
“说什么说,我是将军还是你是将军!”刘荣心中怒气升腾,他才是这里的主子,赵峻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他这么说话,“三国相安已久,朔国怎么会对付我们大渊呢,十有八九是冲上雎去的,哪里用得上我们准备!”
赵峻被这话惊的目瞪口呆,大军压境,就算真是冲上雎去的,刘荣就不怕他们矛头一转对准大渊嘛,到时营地里什么都不准备,大家伙还以为与平时一样。
后果不堪设想。
赵峻突然很庆幸今日林清来了,否则他们只怕死都被瞒在鼓里。
林清冷笑的盯着刘荣,“果然废物就是废物,哪怕外面包了层金子,也抵不住内里的肮脏败絮。”
刘荣横眉竖目,“林清,你就不怕被永庆侯府报复嘛!”
“叫那么大声干什么,我耳朵没聋,听得见。”林清走到椅凳旁坐下,轻叹了口气,“永庆侯府?永庆侯逼良为娼,草芥人命,收受贿赂,结党营私,永庆侯夫人强买强卖,私养戏子,将朝廷要务贩卖给他国细作……”
林清掰着手指,一条一条的罗列出来,让刘荣从重怒变成了恐惧。
林清看过许多这样的变脸,一开始各个大义凛然,真当她把证据一一摆在眼前,就只会跪在地上哭爹喊娘,求爷爷告奶奶,令人索然无味,“刘大人莫不是以为我没有证据吧?”
刘荣心里清楚,林清敢当着他的面说出来,那证据必然就在天禄司。
他对林清起了杀心。
如果……
“刘副将军不会以为你那屁股很干净吧?”林清勾起唇,笑眯眯的盯着他,“不如就说说你手里那个假兵符的事情吧。”
刘荣脸上一白,险些跌坐在地上。
就连一边的赵峻也震惊的看着刘荣。
林清拿出她手里的那块兵符把玩着,“刘福军将不如把你手里那块兵符取来,咱们对比一下,孰真孰假。”
经过刚才的比试,赵峻心里早把林清引为知己,看见她手里那块兵符,听见她蹦定的语气,再看看刘荣一脸心虚满头大汗的样子,基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赵峻指着刘荣的鼻子怒骂,“刘荣,持假兵符,论罪当诛,你好大的胆子!”
“我……我……”刘荣目光闪烁,脸色灰白,他自是早就发现了手里兵符的不对劲,可这么好的机会他实在不想撒手放权,如今事情败露,他怕是要糟。
眼见差不多了,林清拦住赵峻,“大敌当前,我方不宜动军心。”
赵峻狠狠地瞪了刘荣一眼,这才看向林清,“那怎么办?”
“你来掌军,准备应战,至于刘荣……”林清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废了吧,留张嘴能吃能喝就行,以免坏事。”
刘荣眼里发狠,今日林清赵峻必须死,只要他们死了,他随便编个理由,加上他身后的永庆侯府,事情必然就能搪塞过去。
刘荣拔出兵器攻向林清,就在这时,他脑袋里忽然阵阵发晕,全身发软,手中的兵器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刘荣再蠢也知道这状态是中药了,“你……你何时下的药?”
林清指了下已经空掉的杯子。
刘荣不敢置信,自从进了这里他一直盯着林清,之所以敢喝那杯水,是因为那水甚至那杯子都是他的,他不觉得林清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做手脚。
可林清偏偏就做了,还成功了。
刘荣不甘心的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赵峻立即把他给废了,这才对林清抱拳,“大人放心,剩下的就给我就是。”
林清颔首,军营的事解决完了,陆家庄的事还在那等着她。
当她掀开帘子时,眼前突然发黑,一闪即逝。
赵峻见她脚步停顿,“大人,你怎么了?”
“没事。”林清呼出一口气,当即不再久留,骑上快马往陆家庄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