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三者 好暧昧。 每个……
好暧昧。
每个字眼都那么让人浮想联翩。
闫慧的微表情一瞬间变得很微妙, 怎么说呢,有探究,有惊讶, 还有一丝丝窃喜。
她就知道这俩人不简单, 果然被她抓到了。闫慧现在的兴奋程度不亚于她刚研一就发了顶刊, 还是一作;但她面上不显,还装作没看见, 非常生硬地挪开了视线。
“你充电器保护套挺好看啊,回头把链接发我一下。”她说。
说完, 轻飘飘地走了,独留李一禾一个人呆滞, 凌乱。
这还不算完。
她们两个的工位正对着门,邓教授一来就能看到了, 关键他经过的时候, 身后还跟着陈钧——本来是一闪而过,偏偏邓教授走过了又折返回来,不吩咐得意弟子闫慧, 反而点名要李一禾去他办公室整理资料。
陈钧就在他旁边, 看起来心情很不错,没穿正装还浅浅地笑, 说他是十八九岁青春男大别人也信。
李一禾站起来走的时候没扭头看,但不用看她余光也感受到了闫慧暗戳戳的视线, 还装模作样用书挡着只露出一双眼睛,以为她瞎吗。
好在整理资料的活儿还算轻松, 唯一的缺点就是离邓教授办公桌太近,不仅要听陈钧说话,还动不动就和他对视上。
陈钧完全没有公私分明的自觉, 眼神对视以后也不主动移开,反而明目张胆地、持续地看着她,逻辑思维和语言组织能力都被他拿来一心二用。
可恶的聪明人。李一禾一边恨恨地想,一边略微有些狼狈地躲闪他的视线。
中途陈钧出去接了个电话,办公室里终于安静下来,李一禾也悄悄松了口气。
陈钧前脚走,后脚邓教授就叫李一禾过去。
“昨天晚上,老师没别的意思啊,我不知道你和陈钧才是……你别放在心上;”说着,他打开抽屉拿出钱包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张卡,“……我听小陈说他昨天中午要请你和闫慧吃饭的,因为我临时把你们叫回来最后也没吃,正好今天中午补上。给,这个是我的饭卡,你们随便刷。”
从进组到现在一直是透明人的李一禾不由得有些诚惶诚恐:“不用了老师,谢谢您,真的不用,您昨晚请我们吃饭已经很破费了。”
国内学术环境两极分化,不健康的师生关系比比皆是,但邓教授对他们这些学生还是挺不错的,德高望重也从不藏私,非要说缺点,可能也就是心思不够细腻直来直去的,重视谁不重视谁一目了然。
不过也是人之常情,谁不喜欢更优秀的学生呢,李一禾完全能理解他,她不求拔尖或格外关注,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行了。
那张饭卡被推来推去,最后邓教授拗不过李一禾,又收回去了。
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十一点半邓教授准时下班,李一禾特意等他走远了,才去质问陈钧:“你跟老师说什么了?”
某人正气定神闲收拾自己上午用过的u盘,“没说什么啊,是他先提起昨晚的事,非要问我女朋友是不是外国人,我没办法了只能把你供出来了。”
没办法?他陈钧会没办法?他那么精明的人要想搪塞别人还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而且怎么看他那副表情都不像没办法的样子,倒像巴不得昭告全天下似的。
“哦对,以防他因为好奇问我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我顺便把你跟我是小学初中以及高中同学的事也一起说了。”他又接了一句。
李一禾:“………”
这人是不是忘了她还没答应他的表白,怎么能如此丝滑地就把她放在了他女朋友的位置上?
她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陈钧的反应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好了,你就当帮帮我这个老同学吧。我要不这么说,你们邓教授肯定觉得我在骗他,继续给我介绍女孩儿的;翁教授是他很多年的朋友了,他亲口告诉我这就是邓教授业余时间最大的爱好之一。”
“不让你白帮,为表谢意,我请你吃饭怎么样,吃多少顿都可以。”
又奖励自己是吧?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如此两次三番后李一禾放弃争辩了,无力地冲陈钧摆摆手:“不了,我跟闫慧约好了吃食堂。”
陈钧又笑了,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那边很快接通,他点了免提:“喂,是闫慧吗?我待会儿要跟李一禾吃午饭,她说和你约好了,那我们一起吧,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他说完,电话里的闫慧短促地笑了一声,外放的声音十分清晰:“不用啦,你跟木木说一声,我临时想起来我还有事儿呢,你俩一起吃吧。就这样,挂了。”
李一禾:“哎——”
不等她哎完,那边已经迅速挂断电话了。
李一禾:“……你早就猜到了会这样是不是?”
陈钧但笑不语,那笑落在李一禾眼里怎么看怎么有种得逞的意味,偏偏他那张脸太好看了,让人想生气都气不起来。
事实证明,厚脸皮者得天下,耍赖成功的陈钧最后还是缠着李一禾去吃饭了。
不过只成功了一半,因为他们吃的食堂。
人来人往,正值饭点闹哄哄的环境确实不适合约会,也不容易催生出浪漫的粉红泡泡,奈何李一禾对西区食堂某个窗口的饭菜情有独钟,陈钧得了便宜不敢再卖乖,这次什么也没说乖乖去排队买饭了。
负责占位置的李一禾百无聊赖,左顾右盼看了一圈儿最后还是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陈钧。
他还是那么受欢迎,光是站在那儿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还有举起手机拍他背影的——李一禾没加过校园表白墙,但她估计要不了多久陈钧的各种照片就会出现在那上面了。
她眼前忽然浮现出陈钧十六七岁时的样子,穿着校服,在风吹绿叶、光影斑驳的树下站着,挺直了背单肩背包,一个侧脸就足够让其他所有人都成为虚化的背景板。
陈钧端着两份餐回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李一禾那微微出神、说不出是怀念还是怅然的表情。
他把她那份饭放到面前,“怎么了?”
李一禾正了正神色,“没什么,就是觉得好巧,隔了五年没联系,茫茫人海的居然还能遇到,我以为这种巧合只有电视剧里才会有。”
陈钧:“不巧,我就是来找你的。”
李一禾拆筷子的手一顿,就听对面的人接着说:“我走之前,有交代韩峰留意你的去向,高中毕业后你考到了哪所大学哪个专业他找你班主任一打听就知道。你家搬到新城区的事我是问的甄珠,其他的就更好查了,我就是知道了你在这里,才联系了翁教授,申请加入这个项目的。”
他说的平淡,李一禾则因为出乎意料,怔了好一会儿没说话。
她以为纯属巧合,原来是蓄谋已久,还真是没有缘分费尽心思也要制造缘分。
身旁过道有人停下来,“……李一禾?”
面对面的两个人同时抬头,就看到了端着餐盘、晒得黑里透红的卢晋,一脸惊喜的样子。
说来也巧,不久前才刚见过,今天卢晋他们公司就来东大秋招了,开了一上午校园宣讲会,刚和同事换了班来食堂吃个饭,怎么也没想到居然又遇到李一禾了。
不仅是她,还有陈钧——虽然当初上学那会儿陈钧并不太待见他。
“这个点人太多了,我和同事绕了一圈也没找到位置,他跟人拼桌了,我也得找人拼个桌。”卢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李一禾连忙作势往旁边挪:“那正好跟我们拼吧,旁边没人。”
从看到卢晋开始就笑容消失并持续沉默的陈钧适时开口:“还是坐我旁边吧,我这边位置宽敞些。”
说着,根本不给人选择的机会,直接接过卢晋的餐盘放到了他旁边的位置,卢晋反应了下才“哦哦”答应着坐了过去。
让卢晋坐自己旁边,陈钧是有私心在的,可没想到这样坐反而更方便了他和李一禾面对面说话,从他坐下开始,那张嘴除了吃饭,其余时间都在和李一禾聊天。
李一禾:“今年校招怎么样?”
卢晋:“还行,挺顺利的,收的简历快和矿泉水瓶一般高了。你待会儿有空吗,要不要去看看?”
李一禾:“好啊,你们公司的摊位在哪里?”
卢晋“公教楼后面的活动中心,今明两天我们公司都在,填表格还能领礼品呢,你来的话我给你准备一份大的。”
李一禾:“哇,谢谢,你工作怎么样,待遇还好吧?”
卢晋:“挺好的,我之前上学的时候就想……”
陈钧的脸越来越黑,只不过他全程默不作声低头吃饭,谁也没发现。直到卢晋都吃完走了,李一禾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面某人好像太安静了。
这种诡异的安静一直持续到两人回车上,李一禾实在受不了压抑的气氛,主动问:“你不高兴了吗,就因为卢晋?”
陈钧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没有。”他低声说。
李一禾微微前倾,盯着陈钧,“你知道高中那两年,我从你身上学到的最有用的东西是什么吗?”
“什么?”
“有时候你说的话要反着听,尤其是面对我的时候。”
陈钧喉结滚动一下,眼睛湿漉漉地看了过来,李一禾原本以为那里面的情绪会是吃醋后的不悦、冷淡之类的,但截然相反——
是不甘、惶恐无助,还有淡淡的哀伤。
完全不符合他人设的东西。
李一禾原本想笑一笑来缓和气氛的,但看到那双眼睛后她笑不出来了,她声音也变得很轻:“你……怎么了?”
外人看陈钧,都觉得他低沉、内敛,情绪稳定,李一禾以为五年过去,他肯定变得比当年更会隐藏自己,可在她面前,他还是毫无顾忌地袒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我就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有点难受。”
“刚刚你和卢晋聊天,我其实很想打断你们,或者跟你举止亲密一点宣示主权,我知道这样很幼稚,可我忍不住。”
这确实像他能干得出来的事,但他没有,李一禾没出声,等着他的下文。
陈钧苦笑一下,“我没那么做,是因为我突然发现我根本没资格。”
没名分的醋吃起来最酸,更何况在另一个时空,李一禾跟卢晋曾经还是恋人,这是谁也无法抹去的事实。
只要一想到这点,他的安全感就瞬间跌到谷底——难不成他们才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吗?所以即便没有任何人为因素,命运也会推动他们相遇。
他又算什么,横插一脚的第三者吗?——
作者有话说:此男就这样以退为进要名分[狗头]
第102章 时隔四年 酸,太酸了。 ……
酸, 太酸了。
绕了一圈儿,李一禾总算听明白了,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跟聪明人打交道就这点坏处, 有时候话听不明白, 还得中译中。
她干巴巴地讪笑一下, 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所以连声音都低了两个度:“……你没资格做的事多了去了,从以前到现在, 你也没少干啊。”
高二的时候就亲她,住她家晚上还偷偷溜进她房间打地铺, 看个月亮都要拉着手——这桩桩件件,哪个是他有资格做的?
陈钧:“………”
他真觉得自己有点呼吸不上来了, 剧本好像不是这么写的吧?以前怎么没发现李一禾这么不解风情呢,怪不得叫木木, 双倍木头。
陈钧面无表情地撇开脸, 怄气。
李一禾像个无能的妻子,陈钧看也不看她了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挺不合时宜挺伤人的,但她又不会哄人, 只能手足无措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陈钧很轻地挣了一下, 没挣开。当然他这样的力度能挣开也奇怪了。
但还是没回头,等李一禾哄呢, 可惜心心念念的人真是个木头,见状手一松:“真不理我?那我走了。”
陈钧只觉得袖口的阻力一轻, 李一禾已经毫不犹豫地解开安全带了,他心下一慌, 下意识就回头去抓她的手腕儿,另一手迅速解自己的安全带。
李一禾屁股刚离开座椅,立刻就被拉着手拽了回去, 以一种不容反抗的力度撞进了陈钧怀里。
男人的胸膛有点硬,但怀抱是温暖的,耳边的呼吸声不甘地粗重了一下,又泄气似的叹息,最后归于平静。
他真的拿她没办法了。重逢以后两次拥抱,一次因为思念,一次因为嫉妒,都是他单方面的情感,他心底唯一期盼的,就是下次拥抱是因为两情相悦的爱。
李一禾一动不动,老老实实地任由陈钧贴着她,伏在她肩上,只有眼珠转来转去,像个只能处理单线程任务、拥抱了就没办法说话也没办法做另一件事的小动物。
就在陈钧以为这次对话就这样被糊弄过去了的时候,李一禾那无处安放、支楞在半空很久的双手慢慢抬了起来,然后轻轻地,轻轻地放在陈钧的背上,回抱住了他。
陈钧一愣,马上下意识地抱的更紧,然后越来越紧,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身体里。李一禾没反抗,他就得寸进尺,埋进她颈窝深呼吸,闻到熟悉的香味儿又情不自禁吻她耳垂,顺着耳垂吻鼻尖,吻唇角,用手托着她后脑勺,把人压在靠背上耳鬓厮磨。
车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衣物摩擦的窸窸窣窣,以及短促而缱绻的啄吻声。
…………
李一禾起初是不同意陈钧陪她上课的。
一是觉得太腻歪,二是她料想以陈钧那仿佛得了皮肤焦渴症一样的状态,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儿,万一连累她被同学认出来什么的,太社死了。
考虑的很全面,很有先见之明,就是可惜决心不够,被陈钧又抱又亲、缠得晕晕乎乎的时候,也不知怎么头脑一热就答应了。
于是陈钧又得逞了,不过只得逞了一半——虽然被美色诱惑,但李一禾理智尚存,要求他上课时尊重老师,不许做出任何和学习无关的事。
陈钧抿唇,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研究生也要上英语课,教材上的课文还全都是人工智能、自动驾驶之类的主题,一堆科研级别的专业术语、熟词僻义和长难句,一个比一个晦涩,一篇比一篇冗杂。
李一禾打着十二分精神听讲加做笔记,都还是稍微有点跟不上老师的语速,陈钧又在这时候忽然凑过来小声说:“电脑能不能借我用一下,公司那边的合伙人有点急事找我。”
她想也没想就把包里的笔电给他了,还贴心地解锁,联网,然后继续投入到自己的学习中,一手扶额一手奋笔疾书以至于完全没注意到,陈钧根本没有处理什么工作,而是径直打开了她的邮箱。
李一禾用邮箱也不太多,已发送的目录栏里大概有七八条左右,大部分都是考研时联系导师的邮件,还有两年前在本科学校发送的,只有最后一个,时间显示是四年前。
她第一次用邮箱,就是给他发邮件。陈钧指尖控制不住地轻微颤抖着,操控着鼠标点开了那封时隔四年终于被当事人看到的邮件。
没多少字,所以他看得很快。到最后那两句话时,他实在受不了了,强忍着鼻酸和心脏的钝痛移开了视线,缓了好一会儿,才又重新看向屏幕,盯着那些字,自虐一般在眼前一遍一遍地过。
【……我爱的是他的人,不是他的钱。
我这么贪财的人,也想做一次你的女主角。
我等你回来。】
陈钧脑子一片空白,仿佛除了这几句话以外什么也无法感知了,他紧握的手心变得汗涔涔的,然后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屏幕变得越来越模糊。
他一直以为李一禾不太喜欢他,至少远不如他喜欢她那样。这段感情中他强求的成分更多,所以他时常恐慌,心里空落落地乞求她回应,结果现在截然相反的事实摆在他眼前,陈钧却忽然无所适从起来。
他忍不住想,四年前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打下这些字,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发送,在看到对方已读不回时,一定失落的再也不想看见他了吧。
是他的错。
不管怎么样,让她伤心就是他的错。
陈钧闭了闭眼,心痛过后只剩庆幸,庆幸自己还有看到这封邮件的一天,否则他或许永远也不知道,喜欢的人原来也深深地喜欢着他。
一个下午两节大课上完,李一禾已经头昏脑胀了。跟着众人站起来收拾东西的时候,她才发现陈钧早就帮她收拾好了,最后把教材和笔记本装进书包,他心情颇好地问:“晚上想吃什么?要不要去我家,我做给你吃。”
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我会做很多菜,味道还挺不错的。”
精神焕发,神采奕奕,李一禾从来没见过在教室里连坐四个小时精神状态还能这么好的人,居然还有力气张罗做晚饭,真乃神人也。
感叹着感叹着,她还是坐上了陈钧的副驾驶。
毕竟没吃过他做的饭,太好奇了,一个在国外待了五年的留子,做饭真的会好吃吗?
事实证明,李一禾不该怀疑陈钧的。此人根本不能用普通人的水准衡量,不仅上完课无比精神,还有力气又炒又煮,大刀阔斧地做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甚至还抽空煲了个排骨汤。
“你先吃吧,我身上油烟味儿太重,我去洗个澡。”从厨房出来,陈钧一边摘围裙一边说。
李一禾给他倒了杯水,“没事,我等你洗完一起吃吧。”她也没有很饿,饭前还吃了碗水果捞。
陈钧走了没多久,他放在客厅桌上的手机就响了,李一禾“噔噔噔”跑到浴室,隔着磨砂玻璃敲门。
“你手机响了。”
“我走不开,你帮我接一下吧。”他的声音混着淋浴的水声潮湿地从门缝里飘出来。
李一禾又小跑回去,拿起手机才发现是陈雅茵打来的,她站在原地犹豫两秒,还是接了。
“喂。”
对方停顿片刻,用一种她似曾相识的温柔嗓音说:“……喂,是小钧的女朋友吗?你好你好,我是小钧的妈妈。”
李一禾轻咬下唇,“阿姨,是我,李一禾。”
电话那头陡然陷入了沉默,过了很久才开口,声音相较刚才稍稍平淡了:“小钧现在和你在一起吗?麻烦让他接电话吧。”
“他在洗澡,现在不方便接,您有事的话要不先告诉我我转告他,或者待会儿我让他给您回个电话?”
陈雅茵倒抽一口冷气:“你们已经同居了……?”
意识到她因为洗澡两个字想歪,李一禾连忙解释“不不不,阿姨您误会了,我们没有——”
“好了你不用说了,”陈雅茵打断她,言语之间似乎有些无奈,又有些疲惫:“……陈钧这次回国,其实我也有心理准备,我知道他很可能会去找你,但我没想到这么快。”
回国才不到一个月,是有多迫不及待。
陈雅茵叹气,“你跟他说,我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想问问他手头的事什么时候能忙完,让他不用回我了,这两天我也会抽空回去一趟,到时候我们见面说。”
说完,不等李一禾回话,电话就被挂断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李一禾转身,陈钧穿着浴袍朝她走过来,头发还在滴水,“谁的电话?”他轻声问。
“阿姨。”李一禾把手机递给他。
陈钧正要擦头发,反应了一秒才明白李一禾说的是他妈,接过手机后他看也没看扔到一边然后继续擦,“她说什么了?”
“说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忙完国内的事,还有过两天她会回来,和我们见面谈。”
手上动作一顿,陈钧眉骨微蹙,“我们?她没对你说什么吧?”
李一禾摇摇头,“就说了刚才那几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陈钧妈妈跟她说话的语气好像比五年前好了很多,那种明显让人不适的排斥也变少了。
陈钧放下毛巾,双手捧住李一禾的脸和她对视,目光专注真挚:
“放心,这次我一次会处理好的,我已经完全独立,能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她没有理由反对我们了。”
除了他自己,谁也不能干涉他的人生和选择。
第103章 祝你们幸福 被捧住脸的第一时间,……
被捧住脸的第一时间, 扑面而来的是陈钧身上弥漫的沐浴露香气,清淡但很好闻,热气氤氲在周围, 莫名让人觉得很安心。
感觉他说什么也没有很重要了。
李一禾握着他的手拿下来, “你也放心, 我不是五年前的我了,我过得很好, 有自己的学业,未来也会有自己的事业, 说不定阿姨见了我会有所改观呢。”
陈钧发现了重点:“所以你说这话的意思,是你准备好要做我女朋友了吗?”
李一禾立刻松开手, “……你还在考察期。”
陈钧闷声低笑,耍赖似的去捞李一禾的手, 拉着她去餐厅吃饭。
李一禾:“你还没吹头发。”
陈钧:“不用吹, 一会儿就干了。”
做饭时只能闻到香味儿,现在吃到嘴里才是真的香,关键是对面还坐了个长得很下饭的帅哥, 李一禾看着陈钧吃了三碗饭。
吃完饭她要走, 陈钧又说要一起看电影,“你刚才放下碗还说吃撑了, 消消食再走吧。”
有道理,李一禾想起自己也很久没有坐下来静静地看会儿电视剧或者电影了, 她以前很喜欢喜剧片的。
陈钧对这种娱乐活动没什么追求,找了部最近上线的浪漫喜剧爱情片, 灯一关沙发一坐,人就像没骨头似的靠到了李一禾身上,并伸手搂着对方, 好让她也靠着他——是的,他看电影的唯一目的就是这个,已经达到了。
电影情节有点俗套,标准的商业片,胜在好笑轻松,感情流露也不浮夸;只是看到后半段,李一禾慢慢开始眼皮打架,有了困意。
她自己没察觉到,可能是陈钧的存在让她觉得有安全感,困意越来越浓,很快呼吸均匀地睡着了。
陈钧一早就发现了,没动,静等着李一禾睡熟了,电影也接近尾声,他才轻手轻脚地抽身出来,又小心翼翼地一手拦腰一手穿过膝窝,把人抱到了客卧的床上。
太轻了,得多吃点。抱的这一路陈钧就只有这一个念头。
忙了一整天累坏了,李一禾这样都没醒,只是被放到床上的时候迷迷糊糊地哼了两声,盖上被子就又安静了,脸红扑扑的,睡得很香。
陈钧单膝跪在旁边,视线堪称贪婪地盯着看,也不知道看了很久,最后临走了,都到门口又回来,动作轻轻地亲了亲李一禾的手背和脸颊。
柔软的,带着很温暖的、淡淡的香味儿,全程陈钧上扬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这一觉睡的特别舒服,还没做梦,阳光透过窗帘柔柔地照到脸上,李一禾才悠悠转醒。
开学快一个月,这还是她第一次睡到自然醒,睁开眼环顾四周,昨晚的记忆慢慢复苏,李一禾一边打哈欠一边抓了抓头发——昨晚她不是在沙发上看电影的时候睡着的吗,怎么现在在床上?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从小阅少女漫画无数的人很快联想到是陈钧把她抱进来的。她脑子不受控地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脸上莫名就开始发烫了。
又看看床的左右两边,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某个前科累累的人昨晚半夜居然没有偷偷溜进这里打地铺,有进步啊。
李一禾掀开被子下床,刚推开门就闻到了米粥的香气,她吸吸鼻子追到厨房,看见陈钧背对着她在切菜。旁边的粥锅没有盖盖子,沸腾着咕嘟咕嘟地响,还冒着袅袅热气。
李一禾严重怀疑他是故意不盖盖子,好让香气飘得到处都是引诱她的。
“醒了?”陈钧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专注切菜:“……去洗漱吧,卫生间有给你准备的洗漱用品,洗完了去餐厅吃饭。”
对李一禾来说,吃饭在任何时候都好使,她动作麻利地去卫生间,果然在洗手池看到她的牙刷杯子——很好辨认,因为是情侣的,两个杯子的一侧都是平面,放在一块刚好抱成一个整体。
李一禾看的牙酸,赶紧把自己洗干净离开了。
她先去餐厅晃了一圈儿,包子烧卖之类的陈钧已经摆好了,但那锅最香的粥还没端过来,估计还要等一会儿,她索性瞎逛起来,悠哉悠哉参观陈钧的家。
经过某个隔断柜,李一禾眼角余光好像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回头一看,架上摆了个相框,在看清那个相框装裱的东西是什么时,李一禾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凝固了——相框里不是什么照片,而是一张打印的邮件截图。
是的,正是四年前她发给陈钧的那封,写了“想做你的女主角”和“我等你回来”的邮件。
李一禾从来没想过人真的可以红温那么快,不过不是气的,是尴尬加羞耻的,正好陈钧端着粥锅出来,从旁边经过时一把被她揪住了衣领。
“这是什么?”
“你不是说你从来没收到过这封邮件吗?!”
陈钧好看的脸上诡异地流露出一丝潮红:“昨天用你电脑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的。”
李一禾:“……”
“……你是说你不小心点开了邮箱,不小心点开了已发送的目录栏,又不小心划到最后面看到了这封四年前的邮件是吗?”
陈钧佯装无奈:“对啊,我真是太不小心了。”
李一禾有点崩溃:“那这个相框也是不小心?”
“这个不是。我偷偷把那封邮件又发给我自己了,昨晚看了好几次,觉得很有纪念意义所以就截图打印然后用相框裱起来,这样更方便欣赏。”
李一禾感觉自己快冒烟了,她松开陈钧,一手扶额一手扶柜:“我不行了。”
“怎么了?”陈钧把粥锅放到一边。
他还好意思问?李一禾小脸通红有气无力:“好丢人啊,我就是因为在电话里说不出口这种话,才选择给你发邮件的。”
她没什么浪漫细胞,这真的是她能想出来最浪漫的话了,虽然事后想起总觉得多少有点矫情,但当初也是鼓足勇气发给他的。结果还不如不发,现在还要被他打印出来摆在这里,公开处刑。
陈钧不再笑了,表情变得很认真,“一点儿也不丢人,我很喜欢你说这种话,特别喜欢,喜欢的要命,以后记得多说。”
他连着强调了三遍喜欢,生怕李一禾不相信。
李一禾脑子里的哀嚎声戛然而止,她站直身子,定定地看着陈钧,神色有些恍然。被她这样直勾勾看着,陈钧没有躲开,他也看着她,脸上只有对她感情的正视。
很突兀地,李一禾想起了四年前她给陈钧写那封邮件时的心情,就和现在一模一样。
恋爱如此矫情,可如果对方是他,矫情也能变成深情。
这天晚上陈钧回到家,忽然发现那个相框上多了个东西。
相框是木质的,边缘很宽厚,在它的最上面,静静地躺着一只纸蜻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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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到了十月中旬。
天气转凉,落叶纷飞,秋风多了一丝萧瑟的味道。
闫慧和李一禾并排出系楼,嘴里还在念念有词:“……你记得多参考一下学姐发的那份资料,她说往年……”
李一禾连声答应,两人一抬眼看到陈钧在不远处缓缓降下车窗,不约而同地停了嘴里的话。互相道过别,李一禾自觉走过去坐上副驾。
她笑的灿烂,眉眼间难掩兴奋:“我要和闫慧一起参加比赛了,国际高校大数据挑战赛,师姐带队。”
陈钧发动车子,“好像听说过,这个比赛名气还挺大的。”
李一禾点头如捣蒜,脸上笑意不减:“这比赛我们院每年都参加,但我一开始没想到邓教授会选中我,跟闫慧他们比起来,我确实没什么天赋;不过邓教授说我踏实、勤奋,和闫慧一起正好可以互补,所以最后还剩一个名额的时候,他就让我上了。”
陈钧也跟着笑:“你本来就很好,只不过邓教授现在终于发现了。”
“恭喜你啊,未来的大工程师,大科学家。”
知道陈钧看她带滤镜,但听了这样的奉承李一禾还是没忍住有点飘飘然。要知道参加了这个比赛,前三名的团队还可以破格报名国内某些大厂联合设立的专项奖学金计划,往年都是博士才可以,今年机会属实难得,硕士也可以报了,竞争可谓相当激烈。
如果他们的团队真的能够拿下奖项,专项计划的奖金大概率也是手到擒来,她们在业内基本就站稳脚跟了。
这样的成就,放在上辈子,放在以前,她连想都不敢想。
李一禾看着手机傻笑了一路,以至于陈钧带着她回了自己家也没发现,等她回过神,车已经停在陈钧家的小区车库里了。
为此,他还为自己的无耻行径找了个合理理由:“你都好久没来我家吃饭了,我怕我厨艺退步。”
李一禾被逗笑,真不明白那么聪明的人为什么每次找借口都那么拙劣。
两个人笑笑闹闹地下车,坐直梯上楼,这期间还在说刚才吃饭厨艺的话题。随着“叮”的一声提示音,电梯门开了,刚出电梯一个女人的背影映入眼帘,他俩脚步猛地一滞。
一楼一户,她背对他们站在陈钧家门口,听见声音转过身来——是陈雅茵。
化着精致的妆容,一身干练的秋冬大地色套装,大衣配高跟鞋,气场全开。
笑容早就凝固在脸上,偏偏来人也面无表情,李一禾只能先开口:“阿姨好。”
陈雅茵视线落在她身上,“嗯。”
陈钧面色平静:“……妈。”
陈雅茵冷淡地不像他母亲:“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才打听到你的地址,还在这等了半个小时。”
说完,她看向李一禾,“正好你在,省得我去找你了,我们两个单独谈谈吧。”
………
书房很安静,正适合谈话。关门的时候李一禾已经做好了被“棒打鸳鸯”的准备,没想到陈雅茵并没有立刻发难,而是坐在对面沉默了很久,这期间她一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在李一禾也能沉得住气,静等着对方自己开口。
过了很久,她终于率先打破沉寂:“……你当年发给小钧的邮件,是我删掉的。”
李一禾:“我猜到了。”陈钧应该也猜到了,但他们都很默契地谁也没说,毕竟那是他的生母。
陈雅茵苦笑,“知道这件事以后小钧给我打了电话,他没质问也没指责,只是跟我说了一大堆话,说你很好;说你以前根本不喜欢他,是他努力了很久才换来今天;还说你写下那封邮件下了天大的决心,我不应该这么践踏伤害你的感情。”
很奇怪,她和这孩子的关系既不像母子,也不像仇人,倒像是被血缘关系强行牵绊在一起的两个陌生人。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所以她的儿子也学不会做一个合格的儿子。
李一禾从来没有把自己放在陈雅茵的对立面,她说完,她立刻微妙地体会到了她身为母亲的心情,所以她说的也很直白:“您是他唯一的亲人,如果您想和他亲近,就不应该做让他伤心的事。”
陈雅茵转过来看她,自嘲般地扯扯嘴角:“……你说得对。”
“这五年我们住在一起,他晚上经常睡不着,会半夜一个人安静地去窗台坐着。我有神经衰弱,一丁点动静就会被吵醒,所以几乎每次他这样我都能发现。但我不敢过去打扰他,因为他看起来很难过,很多时候我都害怕他会一下子想不开从那里跳下去。”
“我给他请了心理医生,医生跟我说他睡不着是因为做噩梦,梦见了什么他不愿意说,但我也能猜到。”
无非是养父母的虐待,或者前十多年称不上快乐的日子里某个痛苦瞬间。太多了,他的伤疤多得揭都揭不完,唯一结了痂、能够保护血肉的地方又因为她这个妈妈被迫剥离,于是旧伤口不停流血,日复一日地折磨着她的孩子。
她总是忍不住想,是不是她真的做错了?
她明明是这个世界上最希望他幸福、快乐的人不是吗,可她又亲手剥夺了他最后的幸福和快乐。
“刚刚你们一起回来,电梯还没开我就听到他在笑,我已经很久没见他那么开心过了。”
“我确实不太喜欢你,不过小钧已经长大了,长成一个独立的个体,就像他说的那样,能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了。想想以后,都是你陪在他身边,我和他大概率谁也干涉不了谁的生活,又觉得只要他高兴就好。”
“……祝你们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