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爱你 我爱你,Derek
漫天璀璨绚烂的烟花持续绽放着, 整片天空照得如同白日般明亮。
所有声音都在她耳中消散远去,只余留下模糊不清的嗡鸣,唯独赵崇生低沉好听的嗓音那样清晰地传来。
祝静恩低头和他对视着, 在他的眼眸中, 倒映着她一个人的身影。
他是脚下这座庄园的主人,站在N市权利金字塔最顶层俯视一切的人,而此刻欣赏着、珍视地仰望着她。
无名指处的戒指尺寸正好贴着她的皮肤, 硕大的主钻闪烁着火彩的光泽,周围镶嵌着一排珍珠与小钻, 组成相得益彰的美。
在珠宝本身的价值之上, 更加昂贵的是他花费的用心和时间。
不知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她竟一点儿也没有发现。
秋季的夜风带着几分凉意,被泪水打湿的脸颊也被吹拂得微凉, 胸腔里急促跳动的心脏却格外滚烫。
赵崇生温热的吻再次落在她的手背上, 问她:“愿意吗,Greta。”
他并不喜欢将话说第二遍,很多时候, 他总是静静地等着她的回答。可现在他又问了一次,是不是说明其实他也在紧张。
明明已经为她戴上戒指了,将她的手攥得那样紧,完全不允许她拒绝离开似的,却还执着地等着她的回答。
那天她说自己与他不门当户对, 他当时的回答似乎还回荡在耳边, 他说“放在我家里养大的,怎么不算门当户对”。
他说过的每句话都不只是说说而已,从来不曾失约。
祝静恩感觉喉咙堵着,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赵崇生对她更好了。
无论是物质还是情绪, 不会有人给予的比他更多。将她视若珍宝地放在心上,还一遍遍告诉她,“因为Greta值得。”
她用力地点头,几乎是同时,赵崇生起身将她拥抱进怀里。
吻落了下来,这一次在唇上。
深切的、喜悦的。
所有情绪都杂糅在一起。
他们亲吻过很很多次,她仍然感觉每一次亲吻都不同。就连泪水的味道也带着几分甜。
她的手掌贴在他的胸口处,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和她一样急促。
赵崇生指腹蹭过她眼尾滑落的泪水,“Greta为什么哭?”
她向来很爱哭,他不止一次说过她娇气,可是又一次次擦去她的泪痕。眼泪可能是因为痛苦、感动、或是缀满情预,而这一次她说——
“因为我感觉到很幸福。”
赵崇生的目光越发柔和,整颗柔软的心脏都被她塞满,“这是我第一次听你说这个词。”
她能注意到自己的情绪,能够用幸福来描述情绪,是比她答应求婚更让他开心的事。
他再次把她紧紧抱进怀里,低头将吻落在她的发顶,“很荣幸我能成为那个让你感知到幸福的人,Greta。”
烟花表演仍然在继续。
祝静恩在他的怀里看着这场盛大的烟花秀,把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
赵崇生垂眸看着她专注的侧脸。
他知道,她在观察眼前的景象,在日后会用隽永的方式呈现出来,这是她记录世界的方式。
他也一遍遍记录着,用目光描摹着她的模样,好渴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慢点,再慢点。
过了很久,天空终于沉寂下来。
秋意浓时的气温并不高,带着几分寒意。
赵崇生将她拥在怀里,他的体温渡过来,祝静恩丝毫没有受到夜间低温的影响,只感受到两颗滚烫的心脏靠得很近。
他牵着她的手,慢慢往回走。祝静恩忽然想起问他:“如果刚刚我不答应怎么办?”
赵崇生偏头看向她,“Greta会不答应吗?”
她连连摇头,“不会的。”
这句回答太果断,让他的眼底不禁缀满笑意,“如果不答应,或许就得换个地方求婚了。”
祝静恩不明所以地问道:“换哪里呢?”
他一向对所有事情都会做完全的准备,她很好奇,在求婚这件事上,他会不会准备plan B。而且刚才的仪式已经那样浪漫梦幻,她实在想象不到B计划得是什么样的。
赵崇生微微抬眉,重复着她的语气:“换哪里呢?”顶着一本正经的脸模仿她的语气,听起来有几分揶揄和促狭。
难得见到他这模样,祝静恩懵懵地靠近听他说
“大概只能换到床上了,等到Greta受不了就不会拒绝我了,对不对?”
因为这短短的一句话,祝静恩的脸直接红热了起来。
哪有这样的……
明明说得是那么“恶劣”的行径,还要很礼貌地问对不对。
她把脑袋别开,不让他看到自己冒着热气的脸,手却仍然紧紧相牵着,不愿松开半分。
即将走进门内时,祝静恩停下脚步,再次回望花园中的景象。
她轻轻摇了摇相牵的手,赵崇生微微俯身靠近她:“怎么了?”
她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我很喜欢,谢谢您。”
他环住她的腰没有松开,“只是道谢?”
祝静恩眼睫轻眨了眨,有些不好意思,却没有移开与他对视的目光,每个字都说得郑重。
“我爱你,Derek。”
/
两人回到卧室。
赵崇生拉着她坐在腿上,从手边的拿过几份文件,“有几份文件。”
祝静恩点点头,什么也没有问。直接将文件翻到最后一页,就打开了钢笔的笔盖。
“不问问签的是什么?”
祝静恩想可能是一些婚前协议,她看过电视剧,豪门结婚之前都是要签订这些文件的。
她没有觉得不高兴,很小声地说:“不用问的,您不会害我的。”
她全然相信着他。
每个字都轻轻的,却像是千斤的重量,在他的心脏上砸出一个深坑来。
祝静恩的字娟丽秀气,很快在几份文件上签下了名字。她看着旁边属于赵崇生的签名,遒劲有力,两人的名字放在一起,她却莫名看出一种隽永的举案齐眉。
她看了几秒钟,把文件重新叠在一起,放在面前的桌面上。而后又再次环住他的脖颈,“您今晚还要忙工作吗?我可以在旁边陪您。”
心底混乱焦灼的情绪好像已经被抚平,重新填进去的是欣喜和期待。不是因为不安而想和他呆在一起,现在她只是单纯地想要黏着他,同时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刚才的场景画下来。
她似乎从未如此期待过“以后”。
“确定要我把时间浪费在工作上面吗,Greta。”
他贴在她的耳边说着,到最后轻轻地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暗示得分外明显。
“我还以为Greta也会想要体验,没有答应求婚的plan B。”
祝静恩的呼吸骤然失去节奏,搭在腿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将裙摆捏得发皱。
“想的……”
“那要轻轻的……”
“嗯?”
“不‘轻轻’的话,会怎样呢?”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有一种别样的味道。不像是单纯的疑问,更像是——
引诱。
“那就会哭……”
赵崇生的眸光顿时沉了沉,像是要将她拉入他眼底的深渊。
“宝宝。”
“你知不知道,这个回答只会让我更兴奋。”——
作者有话说:大概也许是正文完结前最后一次do吗
第62章 抱歉 她甚至没能再好好看他一眼
对于祝静恩而言, 他们之间的每一次都是不同的。
第一次是带着无法克制的占有欲,第二次教她感受、让她看到自己在过程中的模样,第三次是几乎足以将她溺毙的温柔。而后有佯作怒意的, 也有情不自禁的。
每次于她而言都是不同的体验, 让她完全沉溺其中。
可她好像不知道该怎么样描述今天的感受。
热吻极尽温柔缠绵,每每在她无法呼吸的时候,赵崇生会微微分开一些, 与她相贴的唇瓣厮磨着,声线低哑:“Keep breathing, Greta。”
和管教掌控时的命令不同, 细心的提醒让她不自觉地跟着他的节奏。
等到赵崇生一点点往后退的时候,她会下意识地主动贴近他,鼻息间发出不满的哼哼。全然不曾察觉自己早已被他勾住了, 只想索要更多的贴贴和亲吻。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的小夜灯, 不甚明亮的光线将氛围渲染得缱绻旖旎。
温度不断升高,空气中漂浮着艾昧的气息。
祝静恩所有的感官都被他顷占,听到的是他压抑下仍然闷重的喘息, 呼吸间充斥着熟悉的桦木的气味,触感更是全然由他主导。
他牵着她的手,在掌心落下一吻,而后牵引着游离过他的锁骨。
胸肌未发力的状态下柔软,随着力道微微下陷, 灼热的体温炽烫着她的指尖。她缩了缩, 下意识地想把手收回来,却被他紧紧箍着手腕。
赵崇生唇瓣摩挲着她泛红的耳廓,“乖,咬一口。”
祝静恩懵然地跟随着他的话语, 启唇轻轻咬着。
不是一只牙尖嘴利的小猫,咬的这一下没有产生任何痛意,反而柔软的舌尖不知有意无意地勾了一下,他的呼吸登时重了几分。
试探过状态已然足够,水到渠成。
他的动作不算凶狠,远不如之前angry se的时候,却占有得很彻底。
温柔里兼有一种强势。
“别……”
祝静恩将将发出一个音节,剩下的话语就被吟声打断了。她的脖颈仰出柔美的曲线,抵在他肩上的那只手,不自觉地抓紧。
赵崇生偏头看向肩膀上被抓出的红痕,再看她泫然欲泣的模样,故作不知地问道:“怎么了,Greta。”
她紧闭着双眸,撑得说不出话来。
吐一寸,吃两寸,明明是他在使坏。
床头暖色的灯光照得她皮肤像是温润的玉,脖颈的弧线到秀致的锁骨,太引人目光。
她哼哼唧唧地说涨。
他亲吻着她的眼角溢出的泪水,“宝宝,再坚持一会,很快就好……”
可是,半个小时之前,他就是这样哄她的,“很快”这个词他今晚已经说了很多遍……
灯光摇晃破碎,视野里的一切都失去了焦点。
眼泪汩汩,水流潺潺。
情到浓时她听见赵崇生一遍遍哄着她,让她喊他的名字。
她哭吟得喉咙都哑了,如梦呓般喃喃着:“Derek。”
某个时刻,她好像看见他眼底藏着更多的情绪,像一幅晦涩难懂的画。
莫名她感知到几分难过,可是那情绪一晃而过,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
隔天。
原定计划出发的日子。
这几天里祝静恩听赵崇生与特助谈话间提起过,这次要去的地方在公海的一座私人岛屿上。岛主使用了科技手段,在地图与卫星上查无此岛,如果要上岛需要先乘直升机到指定地点,再按照特定的航线乘船上岛。
因此赵崇生让人安排了今日直升机出行。
祝静恩设置的闹钟响过两道,都被赵崇生伸出长臂,稳稳点下关闭。
实在难得,时间观念向来严苛的赵崇生今天竟然和她一起赖床。
甚至十来分钟后她已经坐起身,他还躺在柔软的床里,手臂紧紧地箍着她的腰。
祝静恩垂眸看着,他未经打理的发丝柔软,睡衣的质地更给他增添了居家感。靠着她侧躺着,像只正在打盹的狮子,也可以称作大猫。
是因为求婚带给她的心理暗示吗,她竟觉得他此刻很有人夫感。
在这个秋日的早晨,让她心底感到分外熨贴。
她重新躺了回去,枕在他的大臂上。仔细看着他罕见的懒散模样,指尖轻触着他的眉骨再滑到鼻梁,细细描摹着他的五官。
他宽大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十指交扣着按在他的心口。
祝静恩的心脏好像被羽毛轻轻拂过,她贴得离他更近些,在他的唇上吧唧印了一下。
“不起来吗?”
赵崇生仍闭着眼睛,被她枕着的那只手按着她的后背,形成一个嵌入式的拥抱,下巴轻靠在她的发顶。
声线带着没睡醒的低哑,“可以不吗?”
她的声音从他怀里传出来,含糊不清但很果断:“当然可以呀。”
胸膛上传来濡湿的触感,赵崇生不动声色地睁开眼睛。
他的睡衣领口松了几颗扣子,她睡得毛茸茸的脑袋就埋在里边。
他把她的脸从他怀里捞出来,看着胸口上亮晶晶的痕迹,闷闷地笑了笑,像是胸腔都在震动,听得她耳朵痒痒的。
下一秒,赵崇生和她碰着额头,声音更低了几分:“我看看,小猫还没换牙么,怎么除了口水连一个牙印都留不下来?”
祝静恩羞恼得涨红了脸,又把脑袋埋到他怀里,好一会儿才咬出一圈浅浅的齿痕来。
赵崇生噙着笑意揉了揉她的脑袋,任由她胡闹,看着她的目光格外缱绻。
和平时一样,赵崇生抱着她走进浴室,让祝静恩在洗漱台上坐着。
他挤牙膏的时候,她忽然跳了下来,钻进他的手臂和胸膛之间,看向面前的镜子。
镜中他完全能覆盖她的身型,即便是刚睡醒也不见他脸上有任何惺忪之意,深邃的五官和优越的骨相挑不出任何缺点。
她在观察着他,他在照顾着她。
漱过口,热毛巾擦拭着她柔软的脸颊,又用梳子帮她把睡乱的发丝梳顺。
祝静恩刚睡醒的脑袋转得很慢,只觉得这和平时没有任何不同。
好像只是一个普通的早晨,他照顾着她起床吃早餐,等送她上学之后,他再去公司忙工作。而她结束课程后到公司等他下班,一起回家吃厨师做得中餐。
两人用完早餐,管家走到近侧说道:“直升机在停机坪候着,随时可以起飞。”
赵崇生淡淡应着,抬眸看向祝静恩,“过来,Greta。”
她绕过餐桌走到他的身边,手被拢进他的掌心里。
“枪带在身上了吗?”
祝静恩愣了愣,随即想起来,“在床头柜里,我现在去取。”
她转身走出去几步,忽然又停下来回头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在担心什么。
赵崇生轻点头,“我在这等你。”
她这才放心地小跑着上楼,从床头柜里取出东西,又返回了餐厅。
看见那道身影仍然端坐在桌边,她松了一口气。
管家、徐特助和梁医生都立在旁边,大约这次要一起出行。
赵崇生接过她手里的枪,退出弹夹仔细检查后,重新扣紧板机保险。最后放进枪套,亲自替她系在腰间,掩在她的外套底下。
“接下来几天,都必须把枪随身带着,记住了吗?”
他的语气严肃,可想这次出行不会太轻松,祝静恩也不自觉跟着紧张,认真地点了点头。
赵崇生的目光停留在她的面上,几秒钟之后,他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特助等人就在几步之外,祝静恩的脸上泛着一层薄薄的绯红,不好意思地问他:“怎么了?是脸上有东西吗?”
在她的印象里,他很少像这样在外人面前作出亲昵的举动,并非是他不想在外人面前公开他们的关系,而是他不想让别人轻视她。
因为他从来不吝啬向其他人赞美她。
赵崇生摇摇头,“没什么。”
“睡醒说喉咙不太舒服,喝完药再出发。”
餐桌上放着祝静恩没喝完的那瓶川贝枇杷膏,她点了点头,用勺子倒着喝了几口。
甜腻的味道糊满整个口腔和喉咙,偏偏还不能马上喝水,没由来的,她脱口而出说了一句:“好甜,感觉除了甜味什么都尝不出来了。”
说完,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川贝枇杷膏本来就只有甜味呀。
余光里,身侧不远处的梁医生似乎有几秒钟的紧绷,祝静恩尚没有想到什么,就听见赵崇生淡淡地说道:“出发吧。”
她牵着他的手,点了点头。
庄园的停机坪上。
直升机的螺旋桨高速旋转,风格外喧嚣,地面上尘土与草屑形成小的气旋。
上一次来这里的记忆还很清晰,当时赵崇生要去柏林,归期不定。任她怎么说,他也不同意带上她。
当时她就是站在这里,无助地看着直升机离开,像一件被他遗落的行李。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地把他的手牵得更紧了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刚吃过早餐的原因,她有些晕碳犯困地打了个哈欠。
赵崇生看着她的模样,停下来替她将外套拢好,耐心地扣着毛衣外套上的纽扣。
他似乎一直是这样慢条斯理的,从容而镇静。
最后一颗纽扣扣好,赵崇生俯身吻了吻她的眉心,“要照顾好自己。”
她点头保证道:“我乖乖跟着您,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他静默地看着她几秒,才道:“好。”
两人又继续朝前走去,距离直升机越来越近,她却觉得脑袋越来越沉,像是一团浆糊,往前迈步的腿也开始发软。
她看向赵崇生,想喊他,却连张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眼前一片模糊,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抱住了她往后倒去的身体。
在呼啸的风声里,她听见赵崇生沉缓的嗓音。
“抱歉,Greta。”
原来冥冥之中梦境早就告诉过她,他们的分离是不能好好告别的。他的面容在她眼中那么模糊,她甚至没能再好好看他一眼——
作者有话说:我和宝宝老师们一起哭呜呜呜呜
写这章的时候一直在听《茉莉雨》“轻弹一首别离还在爱你,缘分竟然默许你离去”呜呜呜
第63章 骗子 你们每个人都帮他骗我
意识混沌中, 祝静恩重复做着同样的梦,像是陷入无尽的循环中,明明知道即将到来的分别, 却依然逃不开。
每个循环的开始都是她在迷雾间行走, 经历亲人一个个离开,她踽踽独行直到力竭的时候眼前忽然变得模糊,只能留在原地, 视野中一切都是朦胧的虚影。
和之前一样,最后走到她面前的是赵崇生。
光折射/进她的眼底, 缀着几丝眼球上血管氤氲的红光, 那道身影在其中像是晕开的大片色块。梦里的她知道这是与他的最后一面,可是越努力想看清,眼中的重影越严重。
他说:“Greta, 我送你回国去看看, 好不好?”
无论怎么样挣扎,都没能触到他的衣角半分,反而因为视线受阻不知被什么绊到在地, 浑身的骨头都在发疼。
狼狈、无助。
荒芜空寂中她啜泣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却没有任何回应。
所有人都离开了,只有她留在离别的场景里,一次次回顾着当时的画面。
而赵崇生终于也成为了她无法遗忘的梦魇。
原来她只是隔着玻璃窥见了幸福的一角,而后留给她梦中无数次的分别。
梦境每循环一次, 她在朦胧视野中所看到赵崇生的身影都变得更淡了一些, 到最后近乎只是一团虚蒙蒙的雾。
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原地等待分别。又在一遍遍分别中,逐渐遗忘他的模样。
最后一次,梦境里发生了变化。
那抹代表着赵崇生的身影俯身亲吻着她的眉心, 唇瓣微凉一触即分,“照顾好自己。”
“抱歉,Greta,我欺骗了你。”
人最害怕的事情,会在梦里无数倍放大。
她最怕的是赵崇生丢下她,更怕有一天她回想不起他的模样。
祝静恩大喊着赵崇生的名字,乞求着他不要丢下她一个人离开。
“等等,别丢下我……”
在声嘶力竭之际,祝静恩猛地睁开眼睛。毫无惺忪睡意的双瞳不安地颤动着,目之所及是冰冷的天花板,白炽灯冷白的光线格外刺眼。
周围是完全陌生的房间,和庄园里截然不同的装修风格。
她正躺在床里,脑袋发沉,费力地偏过头看向身侧,床边沙发上坐着的却不是她此刻迫切想见到的那个人。
祝静恩的心脏骤然紧缩。
从来没有哪一次她病中醒来时,身边不见赵崇生的身影。
梁医生注意到她醒来,走上前习惯性地先看了看监护仪屏幕上的各项指标数据,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晕吗?”
祝静恩急切地反问着:“他人呢?”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梁医生伸手扶住挣扎着起身的祝静恩,往她与床头之间放了一个软枕。似乎刻意避免和她对视,回答道:“先生去处理工作了。”
她听见这个回答,瞳孔缓慢地转了转,整个人都太过僵硬。搭在被子上的双手互相紧攥着,用力到骨节泛白,身形隐隐发抖。
她的唇启合几次,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我睡了多久?这是哪里?”
“将近八个小时。”实际上用的药量不大,由于她体弱才导致昏睡时间延长了。
梁医生回答得模棱两可,没有说出具体的地名:“这里是先生在南部的房产,周围有专人保护着,很安全——”
祝静恩的神思似乎有些呆滞,明明没有眨眼睛,眼泪却不受控制地落下来。
她忽然打断了对方的话,“是早上吃的药吗?”
她很确定自己没有药物过敏,早餐的味道都清淡,有任何不同她会察觉到,只有那瓶川贝枇杷膏过于甜腻,没有办法尝出味道来。
当时只是随口说的话,不想竟一语成谶。
室内恒温系统稳定运作着,祝静恩的手脚却都失去了正常的体温,蓬松柔软的被子也无法让她的身体回暖,不住地打抖。
她恍然道:“他故意把我调开,就是为了换一瓶加了料的给我,好让你们把我带走。”
她的呼吸越来越重,却不是哽咽造成的。像是缺氧窒息般,下意识地用口呼吸,本就格外白皙的脸上苍白毫无血色。
眼泪落在身前的被子上,氤氲出一圈深色,“你们早就知道他打算不要我了,对不对?”
“不是您想的这样。”梁医生安抚着她,“先生没有不要您,只是让您来别的城市换个心情放松一下,等过几日他就来接您……”
梁医生想帮她顺一顺呼吸,却被她反应强烈地躲开了。
她防备地看着眼前的梁医生,以及守在门边的其他医生与护士。
“骗子。”
“你、管家、特助,你们每个人都帮着他骗我。”
梁医生沉默着,无法反驳。
她同样不忍面对这样的祝静恩,这几年来几乎每日都在一起,她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她很清楚,如果不是情绪崩溃到一个程度,祝静恩怎么会这样直白地指责。
“如果他几天后就能回来,为什么不带我走?甚至不惜用药物让我昏睡到离开N市再醒,他不是一向最担心我的身体吗?”
祝静恩挣扎着要起身下床,可是四肢无力,脚刚踩在地上就控制不住地往前栽,好在梁医生眼疾手快地把人扶住了。
她反抗着,不愿意被重新扶回床上,“我要去找他,别拦着我。”
她哭得抽噎,五脏六腑像是搅拌到了一起,躯体的痛苦让她止不住地弯腰,依然没能缓解剧烈的疼痛,反而开始干呕起来。
门边静候的医生与护士一拥而上,小心地把人重新搬回床上。
祝静恩侧躺着蜷住了身体,泛白的嘴唇隐隐开始发紫,甚至开始有抽搐的趋势。
状态已经严重不对了。
梁医生的神情肃然,与身边的护士交换了视线,对方将早已准备好的药剂取来。梁医生熟练地将一针镇静剂推入她的静脉,慢慢的,她激烈的挣扎渐渐变为无力的抽泣。
“抱歉,Greta小姐。”
“您反应太过强烈,您的身体没办法承受这样过度的消耗。”
情绪带来的躯体化对她虚弱的身体有极大的生理损耗,但是呼吸过度这一条,可能都会导致她休克。梁医生不得已只能给她打镇定,让她平复下来。
祝静恩感觉身体逐渐瘫软,再次陷入昏迷之前,呐呐的声音几乎让人难以察觉。
“告诉他,就算是在国内的时候我也没有这么失望过。 ”
明明是他教会她可以贪心些,任性一点也没关系。她想要的越来越多,可他却这样抽身离开,把她丢下一走了之。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他对她更好的人,也不会有比他对她更坏的人了。
祝静恩最终再次昏睡过去。
梁医生重新将监护仪的传感器夹在她的指尖,看向屏幕上显示的数据和波形。同时仔细观察着她的胸廓起伏,确认呼吸平稳后,才为她戴上氧气面罩,进行氧气辅助。
没有人注意到,放在另一侧枕边的手机无声亮起,来电人的备注后边跟着小小的爱心。
同一时间,某片海域上。
阴翳的天边,乌云沉沉地压下来。裹挟着湿咸与粘腻的海风将众人的衣角吹得翻飞。
游轮按着既定的航线行驶着,船头甲板的护栏前立着几道人影。
徐特助匆匆汇报着刚刚得到的消息,“那边传来消息,Greta小姐方才醒过来了,但是情绪激动,状态不太好。”
海上信号不稳定,信息同步存在一来一回的时间差,此刻得到的消息已经是几分钟之前的情况。
赵崇生的眉头拧死,搭在甲板护栏上的那只手不自觉地收紧。
那日他只是提起要送她回国,她的反应就已经严重成那样,眼下他真的把她落下,只怕会比那时的情况更严重。
他垂眸看着手机屏幕上几乎灰暗的信号格,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目的地近在前方,登岛之后能够与外界联系的可能性更小。
赵崇生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拨出了那一串号码。
像是将选择交给了命运,如果能够接通,至少他还能再听一次她的声音。
意外的,信号格全暗竟然还能够拨出去,但回铃音响着,始终无人接听。
随着最后“嘟”的提示音,无人接听的通话自动挂断。
赵崇生看着暗下去的屏幕,微不可闻地叹息道。
“Greta还是恨我了。”——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来晚了!临时有事在外面跑了一晚上,给大家发红包!今晚尽量早点更新!!
第64章 治疗 治疗的过程里记忆会减退
午后天空蓝得近乎透明, 微风拂过,带着阳光烘焙过的草木暖香。
傍山别墅的卧室里,厚重的窗帘紧闭着, 没有任何光线能够进入漆黑的房间里, 室外一切风和日丽都与这里无关。
床上隆起的被子蜷成小小一团,随着低低的啜泣声而微微耸动着。
门被轻轻敲响,室内低而闷的啜泣声顿住, 继而压抑着逐渐平息下去。
祝静恩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掌心按了按眼睛, 没什么力气地说了句:“请进。”
在黑暗的环境里待了太久, 即便梁医生打开的是靠近门边的灯,隔着整个房间的距离祝静恩还是不适应光线的闭了闭眼睛。
祝静恩向来怕黑却没有开灯,光线透过薄薄的眼皮, 像是折射眼皮上毛细血管的颜色, 眼前一片朦胧的红光,正如梦中突然雪盲的症状。
她害怕漆黑的房间,却更害怕回忆起那场无尽循环的梦, 只好摸黑将自己埋进被窝里。
梁医生等待她适应光线后,才将主灯打开,“今天睡得好吗?”
祝静恩摇摇头,语气轻淡:“不习惯。”
她说着,顿了顿。
忽然想起之前有一天睡前趴在他的怀里问他, “您以前都是关灯睡觉的, 现在每天开着夜灯,会不会睡不好?”
当时他只是淡淡地回道:“习惯了。”
可是克服自己长久以来的喜好去适应新习惯明明就这样难。她一点也适应不了,这里没有赵崇生送她的那盏小夜灯,也没有她喜欢的味道。
最重要的是, 没有赵崇生在身边。
心脏某一块像是漏了个洞,风呼啸着灌进来,寒意持续传递到全身。
梁医生用体温枪测了她的额温,尚在正常的区间,“中午吃的止疼药有效果吗?”
她摇了摇头,这几天她几乎吃不进任何东西,每天都在吊营养针,消瘦了一大圈。
她时常觉得骨头发疼,即便睡着了也会疼醒,可是检查下来又没有对应的病症,试过两种止疼药都无法抑制骨缝里传来的疼痛。
“今天是第四天了,我想回去。”
祝静恩说话的声音很轻,间或掺杂着咳嗽。
那天她再次醒来后发现了通话记录里的未接来电,可是等到她再拨回去,只剩下机械的女声重复提醒着无法接通。
之前赵崇生和她说过,按照推算大约要去三天的时间,于是她靠着那通未接来电撑了三天。
她看着梁医生沉默的模样,又小声补充道:“那天我们说好的,如果他三天还没有来接我,我们就回N市。”
她不知道这里是具体哪个城市,无法为自己设置回庄园的路线,更何况这里戒备森严,她的身体不足以支撑她对抗那群保镖独自离开,只好和梁医生约定。
祝静恩等了一会儿,没有等来对方的回应,她的语气没有起伏,“你们是不是又要骗我了?”
那双向来灵动漂亮的眼眸,此刻如同一潭死水般毫无波澜,而这个变化仅仅只在几天之内。
更让梁医生担忧的是,她这两日里过分的平静,像是风雨欲来前的安宁。
梁医生垂眸避开她的目光,有些话却不得不说:“Greta……”
刚开了个头又难以继续下去,梁医生停顿着措辞,“在来这里之前先生交待过我,如果过了三天还没有传来关于他的消息,大概是……”
祝静恩的眼眸静静地望着她,神思淡淡地等待她接下来的话语。
可是比梁医生的话语更先到来的是疼痛,她感觉胃里一阵绞痛,像是钝刀子捅进伤口里又搅了搅。她朝着前边弯下腰,整个人都蜷了蜷,冷汗霎时落下来。
这个症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这几日里频繁发生。没有药可以止疼,只能等待时间将疼痛慢慢褪去
梁医生实在说不出剩下半句话,转而说道:“太痛苦的话,试着接受治疗吗?”
“不是已经试着吃药了吗,没有效果。”
“还能治得好吗?”
她们都很清楚。
她的焦虑、疼痛,特效药有且仅有赵崇生。
“不是吃药,是mect,无抽搐电休克治疗。”
如果骗她接受了治疗,只要她检索过后还是会发现真相,依照她现在的情况,到时候可能会造成更严重的反效果。
“我想先回N市再治疗可以吗?在这里我很害怕,我想等到他回来陪我治疗。”
梁医生不忍地继续道:“Mect通常是8-12次治疗,在这个过程里部分记忆会减退,也就是俗称的失忆。”
祝静恩的眸光愈发暗淡下去。
她听明白了,如果开始接受治疗,慢慢失去记忆,也就不用再回到庄园了,避免接触熟悉的事物又回想起来。
“是他的意思吗?”
“不是——”
祝静恩打断了梁医生的话语,一字一句地问道:“他希望我接受这个治疗吗?希望我把他忘记,对吗?”
她保持着那个半蜷缩的姿态,梁医生看不清她的神态,却听她忽然笑了一声。
“难怪他会在丢下我之前和我求婚,原来是因为这一切到最后都会被忘记。就像那天的烟花一样,结束了就什么痕迹也没有了。”
她明明是笑着说的,却又裹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
“Greta,不是你想的那样。”
梁医生伸手扶她,她顺着力气抬头,满是泪水的脸上格外苍白,像是珍贵易碎的白瓷。
“不要。”祝静恩吸了吸鼻子,每个字都说得清晰,“我不愿意。”
“为什么你们觉得忘记这一切,就能够所谓的‘好好生活’?早就不能了。”
“就算他、就算他死了,我也要看到他的尸体。我不要在这里了,你们带我去找他。”
梁医生道了声抱歉,“去那座岛上的所有航线都已经被封锁,现在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到达。”
祝静恩此刻显然没有那么好糊弄,“那就回庄园,我回去等他。”
梁医生沉默了几秒钟,还是说道:“抱歉,没有先生的指示,我不能擅自作主。让您留在这里,是他最后一道指示,不只是我,这里所有人都必须遵守。”
可祝静恩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和她商量。
她忽然直起身子,朝着床的另一边挪去,从另一个枕头底下摸出了什么,而后退到了角落里。
灯照在金属上折射/出冷厉的光,她不算太熟练地上膛,反手将枪口对准了自己。
枪是赵崇生送的,是他教她使用的,更是他提醒她要随时带在身上。
他总是把什么都算好了,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有一天这把枪会被她用在自己身上——
作者有话说:明天就让两个宝宝见面!!
第65章 遇险 她真的好想他
“Greta!”
梁医生惊慌地睁大了眼睛。
她不知道赵崇生得知这件事后会是什么反应, 反正她的呼吸都快停了。
祝静恩双手握得很紧,手臂内收着,枪口自下朝上对着自己的下颌。
这个姿态的防备性很强, 如果有人要上前夺枪, 手指下意识收缩就会扣动扳机,这是完全抱着不可被阻拦的自毁想法。
所有人都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没有一个人敢轻举妄动, 就连和祝静恩相处时间最多的梁医生也没有想到,平日里性格慢热温吞的孩子, 竟然会以死相逼。
她没有靠近祝静恩, 尽量让语气柔和,“你冷静下来,现在当然可以回去, 我来想办法安排, 你先把枪放下好吗?”
“我不相信你们。”
“我要现在马上出发回N市。”
祝静恩看着前方的人,漠然地说着,眉眼间的神思竟隐隐有几分与赵崇生相似。
曾经他希望她成长, 也希望她身上有他的影子,在他离开后如愿成真,只是不知道他是否还有缘得见。
梁医生的目光紧紧锁在她的手上,大脑快速转动:“我立刻让人准备,但是安排直升机需要时间, 你的行李也得收拾对不对。这样一直举着枪太危险了, 先放下来,我们好好说。”
祝静恩摇了摇头,反而把枪口与她的身体贴得更紧——
她不愿意再听他们拖延时间了。
梁医生的冷汗都下来了。
板机保险已经卸掉,指腹完全贴在板机上, 只要施加一个垂直的力,子弹出膛几乎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性。
局面僵持不下,空气仿佛都凝结了一般。
突然,卧室门口出现了一道身影,生了张温和的东方面孔。
祝静恩的眸光微凛,没有像以往那般礼貌地与人问好,像是一只察觉到情况有问题的小猫,缩在角落紧盯着对方。
霍暄身上带着几分风尘仆仆赶来的意味,看着祝静恩手中的枪同样愣了几秒,显然也是没想到会撞见这样的场景。
他没有贸然靠近她,站在原地道:“我送你回去。”
祝静恩没有动,眼底尽是防备。
这已经是她最后的底牌了,如果他们只是以“缓兵之计”暂时将她安抚下来,之后肯定会更加严格地管理她周围的东西,到那时候她就没有了可以谈判的筹码。
霍暄非但不着急,反而就地往身边的卧室门上一靠,“你不想见Derek吗?我有他的消息。”
祝静恩的眼眸倏地亮了起来,似乎想问什么。
他见她有反应,又继续说道:“据我所知你一周前才学会怎么用枪吧,如果走火了,等他回来他能接受这件事吗?还是说,你就是不想活了要让他自责孤独地过下半辈子?”
她有没有一瞬间想过,不管赵崇生现在情况如何,都开下这枪,报复他丢下她?
或许是有的。
她恨他丢下她一个人离开,也恨他那么残忍,给了她浪漫盛大的求婚,只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还想让她接受治疗忘记这部分记忆。
可是身体好像本能地想要得到他的消息,手慢慢松了力气,枪口一点点远离自己的身体。
在即将放下的那个时刻,她的动作停住,问道:“你真的有他的消息吗?”
“我需要你的帮忙,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帮忙……
祝静恩无法自抑地联想到赵崇生可能受伤,或是出了什么意外。眉头蹙起,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想要问清楚。
霍暄看着她的态度逐渐软和下来,稍稍松了一口气,“把枪收好。”
他看了看周围的医生护士佣人保镖,人多眼杂,“这里不适合说话,先走吧。”
“他真的没事吗?”祝静恩走到他身边。
霍暄看着她仍拿在手中的枪,说道:“放心吧,他就算有事,看到你拿着枪对着自己,也得气活了。”
这是祝静恩几天以来第一次走出房间,微风轻轻吹拂着,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她垂眸看着手上的求婚戒指在光下折射出耀眼的火彩,忽然感到鼻尖发酸。
这座城市的气候宜居,赵崇生决定把她安排在这里生活的时候,是否就已经做好了无法再见面的准备了呢。
傍山别墅里同样有直升机的停机坪。
秋末的风凉意很重,祝静恩身上忽然一暖,她偏头看向旁边,是梁医生跟了上来,替她披上了外套。
直到直升机离开地面,霍暄才说道:“我说你们两个真的是各疯各的,他是死也要除掉任何会对你造成危险的人,你是死也要和他在一起。”
祝静恩抿了抿唇,没有回应他的话,转而问道:“你刚才说有他的消息,那他为什么不联系我呢?”
“那群人为了保证交易安全,岛上完全没有信号,只有特殊的通讯设备才能传出信息。”
“他受了点伤,没大事。”
祝静恩眼底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随即又听他说道:“相比较他的伤,现在有更棘手的情况。”
“已经可以确认这次要抓捕的供货商就是鲁伯特,他早就想到Derek会和警方合作,所以他压根就没有登岛。”
“那座岛现在正处在风暴的海域里,我们安插在鲁伯特那里的人查到,他计划在Derek和警方回航的途中动手,把所有人证物证一起灭口。”
抛弃那么多手下,不仅是为了除掉赵崇生,更是毁尸灭迹,毕竟只有死人不会开口说话。
“他们的人已经部署在相邻海域的岛上,相隔不过几海里,还在陆续往那边派人手。一旦发现有船从岛上驶出,他们就会动手,再伪装成海难。”
祝静恩的双手下意识握成拳,指尖深深陷进掌心里,“没有支援的人吗?那现在能怎么做呢,不是说要我帮忙吗?我可以做什么吗?”
她的语气不自觉地急切起来。
“现在唯一的方法,是让人伪装成Derek,让鲁伯特疑心Derek早已从岛上撤离。只有这样他或许会分散注意,把部分人手从港口调回来。”
“尽可能多拖延一些时间,支援赶到的机会就更大一些。”
“只要拖到海上风暴结束,他就没有办法了。等到Derek回到N市,就有足够的人证抓捕他。”
“我会尽量找一位和Derek身形相似的人,你能不能把这个人画得像他?”
见过赵崇生的人不多,如果临时找一位化妆师给对方看照片,很难画出赵崇生的神韵。更何况以鲁伯特对赵崇生的熟悉程度,大约很容易就能发现破绽。
祝静恩摇了摇头,“化妆和绘画是两个概念,不好把握。”
祝静恩犹豫片刻,“我……我有个办法,或许能比找人化妆更像他。”
“我只有一个要求,让我参与。”
/
N市上空铅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压下来,在车窗中快速掠过行道树被风吹得歪到一侧。
风雨欲来的压抑,让人感到心慌。
劳斯莱斯沉默地行驶在道路上,
不仅是赵崇生和霍暄往鲁伯特那里安插了人,鲁伯特也在试图把人渗透进庄园。
她要做的是让鲁伯特的人相信赵崇生早已从海岛撤离,按照霍暄的话说,她只需要演得像平时一样,仿佛赵崇生就在身边。
那么以鲁伯特的性格,一定会疑心赵崇生到底还在不在海上,毕竟茫茫大海上,难免有疏漏,更何况鲁伯特向来对任何人的疑心都很重,包括他最亲近的手下。
这对于祝静恩来说并不是容易的事,赵崇生在不在身边,她根本是两种状态。
祝静恩转头看向身侧的“赵崇生”,被她牵着的那只手没有任何温度,无法让她因为紧张而发凉的手回温。
她在庄园画室的储物柜里找到了“他”,赵崇生果然还是将等身人偶还给她了。
当时她扶在柜门上的手不可自控地发抖,她看向等候在门边的霍暄等人,强忍着哽咽问能不能先让她自己呆一会。
等到画室的门合上,她脱力般跌坐到地上,崩溃地哭了起来。
制作人偶的时候,明明就想过有朝一日会分别,当这一天来临她却无法接受。
是赵崇生告诉她可以再贪心些,也警告她这辈子都是他的,他怎么能丢下她呢?就算是以为了她好的名义,她也不接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祝静恩打开了门。
霍暄很有分寸地假装没有看见她红肿的眼睛,跟着她往画室角落走。见惯大风大浪的人,在看到等身人偶的瞬间,还是惊愕地失语了几秒钟。
“他能接受你搞这么个人偶在家里?”
祝静恩看着人偶,抿了抿唇,老实地回答道:“不能。”
霍暄啧啧称奇:“确实是比找个真人替身好多了,没有化妆痕迹,就连眼神也很像。只要没有长时间观察到不会动,应该很难发现。”
“仿生机器人的技术要是再成熟点,你uncle看到就要气昏了。”
树脂眼球是祝静恩晕倒那次制作的,她对成品并不满意,可在其他人看来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只有钟爱观察赵崇生的小猫能敏锐地察觉到不同。
车窗外的景象逐渐变得熟悉,远远能够看见美院的建筑。
据管家所说,已经锁定了庄园里几个可疑的人,车驶出庄园大门之后,就检测到一通拨出的通话信号。待会儿她下车的时候,一定会有人在暗处打探情况。
如果她表现得不自然,会被发现的吧……
祝静恩想到鲁伯特那双阴狠的眼睛,不自觉地胆寒。
她实在没有信心能够骗过鲁伯特。
和以往一样,司机在校门外停下了车。
祝静恩深吸了一口气,她推开车门刚探出半个身体,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坐回了车里,车门再次闭合。
祝静恩看着等身人偶的侧脸,按动扶手上的按钮,降下前后排之间的隔板。
她挪动到“他”的身边,而后轻轻跨坐在“他”的腿上,把脑袋埋在颈窝里。
同样的香水在不同人的身上会呈现出不一样的味道,但人偶没有体温,香水喷在它的衣领上,就像喷在试香纸上,只有香水本身的味道。
明明看起来那样像,可是每一个细枝末节都在告诉她,人偶不是赵崇生。不管是画还是人偶,都代替不了赵崇生的存在。
她真的好想他的拥抱、体温、气息。
她真的好想他。
几分钟后,劳斯莱斯的车门再次打开,祝静恩人已经走出车外,仍恋恋不舍地不松开手,一张小脸红扑扑的。
对视片刻,不知车里的人和她说了什么,她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关上车门。往校门的方向走出几步后,又回身挥了挥手。
怎么看怎么像热恋中的模样。
数米外的街道拐角处,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看着这一幕,直到劳斯莱斯离去,他拨出了电话压低声音道:“没有看到Derek下车,但祝静恩的反应看着不像装的,她没有那么好的演技。”
“是,我这就安排人去问。”
另一边。
祝静恩慢慢走进艺术楼,表面看起来松弛从容的模样,心底丝毫不敢放松。秋风吹得她手脚冰凉,背后却沁了一层冷汗。
但她出现在教室的时候,众人都有些意外,就连Luca也没想到今天下午她突然会来上课。
Luca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的位置,“怎么看起来又瘦了?再瘦看着都不健康了,是不是最近又生病了啊?”
祝静恩摇了摇头,“有好事呢。”
她看了眼已经走进教室的教授,和Luca神神秘秘地耳语道:“下课了再和你说。”
Luca被她钓起了好奇心,可是怎么问她也不说,不高兴地捏了捏她的脸。
正式上课,打闹结束,祝静恩抬眸看向教室前方时,不经意对上了一道目光,她故作不见地平平移开了。
整节课中,祝静恩能感受到时不时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打量的、探寻的,她尽数装作不知情。
等到下课铃响起,Luca急切地问她:“快别卖关子了,什么好事你快说。”
她的唇张了张,正要说话,视野里果然走进一道熟悉的身影。
宋霓走到祝静恩的位置旁边,习惯性地抬手扶着她的画架,问道:“静恩,你最近去哪了啊?好久都不见你了。”
祝静恩的表情淡淡的,但眼底仍有藏不住的笑意,“有些事要处理。”
“现在处理完了吗?”
“嗯。”
祝静恩把颜料挨个收好,随口应着。
宋霓的眸光流转,又问道:“那今天是你亲戚送你来的吗?每次见那辆劳斯莱斯都觉得羡慕呢,我大概努力一辈子也买不起。”
“不是亲戚。”她的动作稍顿,看向宋霓说道:“现在是未婚夫,他和我求婚了。”
宋霓怔住,搭在画架上的手骤然收紧,笑容看起来分外僵硬,“那真是恭喜你啊。”
祝静恩拎起包,挽住Luca的手,语气淡然:“谢谢。”
直到往外走出很远,她才悄悄松了一口气。上次宋霓帮方峻骗她留下来说话,今天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别人让她来问话的。
不过祝静恩倒是希望这次宋霓能把她的话传出去,才不枉费她演这场戏周旋。
走出校门,和不断追问求婚细节的Luca分别,保镖为她拉开了车门,她看着坐在后排座位上的“赵崇生”笑了笑,小声地叫“uncle”,而后才笑意吟吟地坐进车里。
车门合上,副驾的霍暄才从后视镜里看向祝静恩说道:“马路对面半降车窗的那辆车,看到了吗?我查过了,是鲁伯特。”
“看来他亲自来确认了。”
“他会相信吗?”
“不好说。”
祝静恩闻言,皱起眉头看向马路对面那辆车,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车朝着庄园的方向驶去,祝静恩频频往车后窗外看。离开学校几公里之后,果然再次看见了鲁伯特的那辆车。
她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抬手降下了车窗,外边车水马龙的杂音从半降的窗缝里灌了进来。
“你疯了?!”
“鲁伯特开枪怎么办?”
而祝静恩似乎屏蔽了他的话语,好奇地看着窗外的景象,片刻后回头,像是在与车内的其他人说了什么,才不情不愿地转过来要关窗。
就在她看向窗外时,隔着几个车道,她看见了鲁伯特那张阴沉的脸,与他手中黑洞洞的枪口。
祝静恩“大惊失色”地关上车窗,同时司机紧急打方向盘转向。
下一秒,子弹打在车框上,金属碰撞出“砰”的声响。
而祝静恩却松了一口气。
鲁伯特相信了——
作者有话说:珍珠宝宝立大功!!
德里克知道要气昏了
ps新增3000字!宝宝老师们请看!
第66章 重逢 不等增援了,现在走
祝静恩的心脏极速跳动着, 是危险逼近导致的心悸。只差一点点,子弹落下的位置可能就不是车的外框,而是穿过窗缝打中她的脑袋。
她急促喘息着, 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
霍暄目睹着一系列的突发情况, 喉头梗塞了好几秒,最后道:“难怪Derek说孩子难带。”
“现在知道害怕了?昨天拿枪指着自己的时候怎么不怕?”
祝静恩没有还嘴,挪到人偶身边把脑袋靠在“他”的手臂上, 慢慢平复着她的呼吸。
她的眼睫缓缓眨着,方才与鲁伯特对视的画面还盘旋在脑海中。像是毒蛇般阴冷狠戾的目光, 带来一寸寸紧紧缠绕的窒息感。
幸存和委屈同时化作鼻酸, 怎么也压不下去,眼泪落下来打湿了“他”的西装衣袖,可这次没有人会温柔地吻去她的泪水。
她不怕死掉。
可是拖住鲁伯特的计划还得继续。
她还没有等到赵崇生安全回来, 还没有亲口问他求婚是否只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
所以她得活着。
/
位于风暴海域内的无名岛屿上。
狂风席卷着这座岛的每一个角落, 暴雨猛烈地拍打着窗户。
雨水缀满了整面玻璃,看不清远处的景象,只有阴沉的灰色铺天盖地占满了眼前的一切。
这一处暂时用来遮风避雨的房子里, 沙发上坐着的男人神思浅淡,有种可望而不可即的矜贵,轻而易举地将周围一切衬得黯然失色。
他正垂眸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照片。
女孩坐在沙发上垂眸研究着手中的相机,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边。
落日余晖透过落地窗倾洒在她的身上,像是给她披上一层柔纱, 美得不可方物。
这是他们留在柏林的最后一天拍下的, 祝静恩从来不擅自动他的东西,也就没有发现他一贯使用初始背景的壁纸早就换成了她的照片。
赵崇生看着屏幕里女孩的模样,目光不自觉地柔和,在这全岛分外凝重、草木皆兵的氛围之下, 显得格格不入。
门被轻轻叩响,随即身后传来脚步声。
徐特助走到近处汇报着:“目前还是无法与N市联系上。”
赵崇生神色未变,似乎并不意外。
鲁伯特的本意就是让他与所有证据一起在这里消失,既能够除掉恩怨已久的死对头,又能够消灭对自己不利的证据,以便他洗白脱身。
他行事向来如此,不计后果的斩草除根。
只是任谁也没想到鲁伯特根本没有登岛。
在港口被封锁之后,这座孤岛就成为了惨无人道的“斗兽场”,无法离开的买家察觉被欺骗,被鲁伯特抛弃的手下负隅顽抗。
几日下来,岛上的人伤亡惨重,短暂地彼此“休战”。
而赵崇生像是俯瞰困兽争斗的那只眼,无论哪方赢,他都不算输。
即便在如此境地里,他仍然游刃有余,丝毫不见慌乱,仿佛对任何事都有着极大的程度的掌控。在他寡淡与锐利的表面之下,他的欲望、野心,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样的男人实在强大到让人畏惧,此刻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出神。
这几日以来时有发生。
徐特助忍不住多嘴了一句:“没有把Greta小姐带在身边,您后悔吗?”
赵崇生微敛目光,看向窗外/阴翳的天色。
不知这场风暴何时才能过去。
即便有特殊的通讯设备,也无法实时收到消息,与外界联系上的消息还停留在昨日。
霍暄说她醒来后发现他不在,情绪崩溃发了好大的脾气。
她向来是柔软的,要多么伤心才会歇斯底里地质问,以及还有那句,“就算是在国内的时候我也没有这么失望过。 ”
他无法确定失望和恨意是否会伴随生长,唯一能确定的是——
“她平安就好。”
徐特助深知方才那句已经是逾矩,没再说什么,默默地退了出去。
不到五分钟,他匆匆走了回来,步伐不难看出急切,俯身压低声音说着什么。
赵崇生神色凛然地思索片刻,“不等增援,现在就启程回N市。”
“现在离岛太危险了,风暴没结束,鲁伯特肯定也留了部分人在蹲守。如果在海上相遇,难免要有伤亡,您现在身上还有伤——”
赵崇生似乎没有听见他的劝说,语气不容置喙道:“即刻出发。”
/
夜幕半降。
庄园里的灯接连亮起,而灯火通明下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掩藏着暗流涌动。
此刻祝静恩在卧室里坐立难安。
距离岛上的风暴结束,预计还有十个小时。
霍暄的猜测没有错,鲁伯特果然按耐不住地开始行动了,渗透进庄园里的人也开始有所动作,看来是打算里应外合。
管家正在汇报情况:“鲁伯特的人已经随着采购的车混进庄园了。”
“他本人在里面吗?”
“怕打草惊蛇,现在还不能确定。”
十个小时,该如何不被鲁伯特发现这场“骗局”。祝静恩在脑海里快速思索着,突然皱起眉,双臂环抱着腹部微微躬身。
“您还好吗?”
管家下意识要扶她,她却摆了摆手,“没事,你继续说吧。”
偶尔她还是会突然间感觉到身体某个部位抽痛,可能是腹部也可能是骨骼,医生说这是分离焦虑带来躯体反应。
她好像没有办法阻止这种疼痛的产生,但至少她有了明确要做的事,稍微有了一些精神,不再像一潭死水般浑噩。
“监控里能看出他们带了枪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现在从密道还能安全地离开。”
“还不能走。”
“以uncle的作风,绝对不会逃,现在走鲁伯特一定会起疑。”
可是不走留在这,怎么才能绊住对方。
祝静恩在原地焦灼地转着圈,焦虑的症状再次浮起,几乎让她无法思考。
她不断地深呼吸着,一遍遍告诉自己,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忽然,她想到什么,压低与管家说着。
/
时间慢慢走到晚上十点。
庄园别墅五楼落地窗前出现了一道挺拔的身影,面部轮廓与身形经由光线映照在紧闭的床帘上,像是幕布上的剪影。
很快,另外一道瘦小许多的身影也走了过来,依偎进男人怀抱里。暧昧气氛逐渐升温,两人似乎都对外边的危险一无所知。
而别墅主楼外,一行人在花园里等待已久,潜藏在暗处的人,逐渐按耐不住地冒出头。
“鲁伯特你还犹豫什么?枪一响就会暴露,肯定先打Derek,否则就算你洗白了,家族掌权人的身份也落不到你头上。”
只有一发子弹,铲除眼前的男人利己,而击中他身旁的女人则能让他痛不欲生。
鲁伯特克制不住地想要看到赵崇生抱着女人尸体的模样,他想知道等到那个时候,赵崇生是不是还能保持冷静。
只要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底就不断地冒出兴奋的情绪。
鲁伯特看着别墅五楼落地窗上印出的两道纠缠的身影,握着枪的那只手逐渐收紧,枪口瞄准了那道娇小的身影。
下一秒——
子弹出膛,枪响在静谧的庄园里格外突兀,紧接着四面八方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
而在此之前的几分钟,别墅五层的卧室里。祝静恩小心翼翼地躲避暴露身体的角度,将人偶挪到了窗前,接着她钻进了“他”的怀中。
一模一样的身形,她抬眸看着“他”的侧颜,莫名地感觉到难过。
她在赌,在赌只有一发子弹,鲁伯特是要杀她还是杀赵崇生。
可是她无法控制鲁伯特的想法,如果他剑走偏锋非要用这枚子弹杀她……
巨大的恐慌让她的唇都在抖,她环住“他”的脖颈,吻上“他”的唇,硅胶的触感带着不同于人体的韧性。
她闭上眼睛,等待着结果的到来。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慢慢滑落。
如果她算错了……
那最后陪在她身边的,竟然还是人偶吗。
好在她和赵崇生在一起半年,从期待着能远远见一面,到可以索要拥抱与亲吻,她已经拥有过太多曾经不敢奢望的东西了。就算这样死去倒也不算太可惜。
“砰——”
高精狙子弹击穿玻璃,而后打穿了人偶的头颅。
那个瞬间,子弹划破空气产生的气流,微微吹动祝静恩的发丝。
如果说昨日鲁伯特开枪,子弹打在车框上,是危险逼近的时刻。那么今天几乎是死神与她贴面,子弹打中的瞬间产生巨大的动能,人偶剧烈震荡晃动,硅胶碎片炸在她的身上。
随即她尖叫着爆发出剧烈的哭声,顺着被击破的玻璃,溢散在空气中。
哀恸的、恐慌的。
可是祝静恩心底却是庆幸的。
或许,她给赵崇生争取了时间。
祝静恩尖叫的同时,没忘记把固定人偶的东西移开,作出人中弹倒下的模样。
破绽很多,但已然是此刻的最优解了。
她同管家一起把人偶藏进衣帽间的柜子里,转身往外跑,到门边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说道:“你先走,我马上跟过来。”
再次折返回等身人偶身边,取下某样东西藏进了自己外套里侧的口袋。
密道的入口在地下酒窖的后边,与别墅主楼不在同一栋建筑里。
祝静恩随着管家往前跑着,几乎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她逐渐感觉到吃力,腿上开始发沉,步伐也慢了下来。
可是远处纷乱的脚步声却越发近了,紧接着而来——
近的,远的,响彻整个世界的枪声。
终于,密道的入口就在前方。
管家按动密码打开了厚重的金属门,将祝静恩推了进去,几乎是在两人进入密道后关上门的一瞬间,枪声炸响在门上。
鲁伯特那些人已经发现了密道的入口,强行打开只是时间问题,比那更坏的结果是被鲁伯特找到密道的出口,所以必须抓紧时机跑出去。
祝静恩越发紧张,手也不自觉地发抖,可是脚步却不能停下,往前跑去。
不知道这条密道究竟有多长,跑过一个转角的时候,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她猛地挣扎起来,尖叫着,一边手往对方的眼睛抠过去,而另一只手按在腰间的枪柄上。
祝静恩甚至已经想好了,她的枪能够装的子弹并不多,与其落在鲁伯特手里,最后那发子弹她倒不如留给自己。
而下一刻,祝静恩的手被按住,她整个人都要炸起来,却被拥进了一个带着寒意的怀抱里,熟悉桦树气息铺天盖地地侵占着她的呼吸。
在那个瞬间,她的身体蓦地一软。
过度耗尽了力气,在感知到安全的时候,终于支撑不住地倒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分开的三章,我们知道Greta和Derek会重逢,但是他们不知道呜呜呜呜
一定很难熬吧两个宝宝
第67章 生死 我会一直恨你的,Derek
密道昏暗幽长, 从庄园中心的别墅地下通往后方整片的森林区。
不知哪里来的风,在甬道里呼呼作响,像是怪物的幽鸣。
祝静恩的身体比眼睛先认出他, 在还没有看到他的时候, 身体就已经条件反射地依赖着他怀中的体温与气息。
她想过无数次,再次见到赵崇生的时候要说些什么。可是此刻他就在面前,比委屈、埋怨、质问的话语更先到来的, 是她不住掉落的眼泪。
话语变得哽咽,她什么也说不出口。
赵崇生的心脏像是被重重一攥, 窒痛得让他的呼吸都乱了。唇微微张合, 似乎也有千言万语想要和她说,但最终都咽了下去——
眼下实在不是适合说话的时机与地点。
他吻了吻她的眼角,“先离开这里。”
赵崇生把她抱起来, 动作不明显地顿了顿, 抬手将她的脑袋按在他的颈窝处。
平时他总能轻易将她单手抱起,这个微不可察的停顿显得异常。
祝静恩觉察到他的异常,抬眸时正好撞见后边徐特助欲言又止的神情, 倏地想起霍暄收到的消息里边说过他在岛上受了伤。
她抿了抿唇,小声说道:“我自己走。”
赵崇生的步伐稳而快,抬手抚了抚她的后背,“休息一会。”
亲昵的动作久违又熟悉。
祝静恩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她跑得太慢了, 如果他停下来等她, 反而会拖慢速度。
她的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没有像以往那样,将全身的重量都坠在他的手上。
庄园里的保镖众多,鲁伯特根本没办法抵抗太长时间。他只能进入密道, 捉住祝静恩作为人质,交换筹码离开这里。
但如果在这甬道里发生枪战,除了转角没有任何可以遮蔽的物体。
不知跑了多久。
所有人的体力被消耗,步伐逐渐慢了下来,忽然前方的去路被一堵墙遮挡得严严实实,像是一处死胡同。
祝静恩的心脏提了起来。
此时走错路,无异于让身后追赶的鲁伯特拉近距离,更多了几分危险。
好在事实不像祝静恩想的那样,她的目光尚未跟上管家的动作,就见他打开了暗室的门。
其他人在远处守着,赵崇生走进门内把她放了下来,她条件反射地紧紧抓着他的手臂。
他垂眸看了一眼她用力到发白的指尖,故作未觉,抬手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把里边的防弹衣脱下来。
祝静恩警惕地朝着身边退了两步,分外抗拒,“我不用。”
赵崇生的动作带着几分不容商榷的意味,她却不敢挣扎,因为她看见了他手臂与肩膀处的衬衣上渗出了的血迹。
干涸的、新鲜的,层层叠在一起,是他的伤口反复崩开。
她不忍挣扎让他伤口再次崩开,却不情愿他将防弹衣让给她。
“鲁伯特将一部分人手从海上调回来了,剩余小部分的人不成气候。你替我拖住了他,我才能顺利离开风暴区乘机回来。”
他边说着边仔细替祝静恩穿好,最后将西服外套也披在她身上。
赵崇生与她对视着,镇定地望进她那双惶惶不安的眼眸,“做得很好,Greta。”
“你比我想象中更加勇敢强大。”
“你的枪在身上,还记得我教你怎么用吗?”
衣服上留存的体温,渡过去包裹着祝静恩,身体却难以回温。
她似有预感他要说什么,下意识抬手,想要用最直接地方式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赵崇生轻易扣住她的手腕,在她的掌心留下一吻,动作温柔缱绻,仿佛他即将要说的是缠绵蜜意的情话。可他却说——
“接下来交给我。”
“你在这里躲好,我很快就回来。”
祝静恩猛地摇头,拉住他的手,“不要!我们一起,我可以帮你的……”
“你在旁边,我会分心。”
她的眼泪顷刻落了下来,颤动的眼眸中蓄满了难过与慌张,“你又要骗我了吗?”
又骗她。
赵崇生的心脏像是被锋利的物体刺中,尖锐的疼痛迅速蔓延开。
他轻阖了眼眸,再睁眼时,所有情绪敛去。
“我在Greta这里失去信用了,对吗?”他的嗓音分外温和,包裹着她的焦灼不安。
“抱歉,Greta,是我的错。”
“那我能再争取一次机会吗?”紧凑的步伐顺着甬道传了过来,声音越来越清晰,距离越来越近,赵崇生的深思仍旧沉稳,抚了抚她的脸颊。
“二十分钟内,你一定能再次见到我。”
他亲吻她的眉心。
像是许诺时盖下的印章。
随即赵崇生转身,她猛地抬手只抓住了暗室里沉静的空气,而后暗室那堵墙再次关闭严实,没有一丝光亮透出。
枪声和惨叫响彻整个甬道,也穿透石板钻进了暗室里。
祝静恩身上没有可以看时间的工具,她根本无法知道过去了多久。
她缩到墙角双手捂着耳朵,循环数着一到六十,数到最后却只剩下一遍遍的“没事”“一定会没事的”,像是重复默念的心理安慰,更像是无助地祈祷。
一定要平安回来……
终于,枪声逐渐平息。
墙外的甬道里脚步声越来越近。
石墙再次开启,甬道里微弱的光倾泻进来,照亮了方寸空间。
赵崇生的目光迅速捕捉到墙角的身影。
女孩抱着膝盖蜷缩在原地,那么小一团。
几天不见,消瘦了那样多。
他不在身边的时间里,她是不是就像这样没有安全感地蜷缩着。
赵崇生艰难地呼出一口气,轻声唤她:“Greta。”
祝静恩抬起头看向他,在暗处呆久了,眼睛不适应地闭了闭。
忽地,她站起身跑过来,扑进他的怀里。
赵崇生轻拍着她的背,“没事了,Greta。”
“我们现在离开这里。”
距离出口剩下十分钟的路程,而返程则要更远,众人的体力都所剩不多,简单商议后,选择往出口走。
阴沉的天边乌云混沌一片。
走出密道,看见远处天光的那一刻,祝静恩忽生出劫后余生的庆幸,努力将相牵的那只宽大的手,牵得很紧很紧。
霍暄赶到接应,将那伙追随鲁伯特的人按下,片刻后他皱眉走了过来。
“检查过了,这里和密道里的尸体都没有鲁伯特。”
“确定鲁伯特混进庄园了吗?”
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祝静恩重重点头,说得肯定:“不管怎么乔装,步态和下意识习惯很难改变。我从监控里看过,那群人里肯定有他。”
话音刚落,众人的神情愈发严肃。
这一路上没有找到人,那只能说明人从别的地方跑了,或者是还藏在庄园里。
突然,被保镖押住的人里边,有一个用德语破口大骂起来:“早知道前面就该让鲁伯特那个疯子开枪打死这女人,现在行动失败,这疯子自己倒跑了!”
赵崇生的目光紧锁着那人,似乎在判断着他说的是实话,还是替鲁伯特遮掩什么。
某个瞬间福至心灵,他回身朝远处望去,树丛的掩映下,反光点折射光线微微一闪。
他眸光凛起,猛地推开了祝静恩。
几乎是同一瞬间,她听见了子弹穿透身体的声音,骨骼像是树枝被折断的清脆声包裹在沉闷的钝响之中。
她眼睁睁看着赵崇生的身体,被子弹高速穿透的冲击力贯穿,随着那道力量,整个人重重地摔向地面。
一切变故只在顷刻之间,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世界像是沉默了一瞬,而后骤然混乱起来。有人大喊着医生,保镖拉开她往有遮挡物的地方躲去,任她怎么挣扎也无法离开。
她听见撕心裂肺的哭声,是谁哭得那样悲恸与痛不欲生。
滚烫的泪水砸在手背上,像是烫着她的神经。她突然更加用力的挣扎起来,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挣脱保镖的手,冲向了赵崇生身边。
血流得满地都是,祝静恩跪在他的身边,暗红侵染了她的裙摆。
她下意识伸手想捂他的伤口,却又在半空中瑟缩,只能握着他的手腕贴在她的脸上,试图这样让他冰冷的身体回温。
祝静恩无助地茫然地看向周围,喊道:“医生!救护车!”颤抖的声音里悔恨、慌乱、心痛、悲伤交织在一起。
祝静恩几乎失控地喊着赵崇生的名字,几国语言混在一起,“你到底要把我丢下几次!赵崇生你个骗子,你不能死,赵崇生你不能死!”
“你不是说好回来之后就结婚吗,你起来啊,做不到为什么要答应我!”
“我会一直恨你的,Derek你到底听到没有!你死了我会一直恨你的!”
她整个人都在发抖,苍白的脸上血迹和泪水混在一起,愤怒与痛苦也混在一起,声嘶力竭地喊“Derek”。
突然,被她握着贴在她脸上的那只手,指尖微微蜷了蜷。
祝静恩的哭声乍然被截断,她看到赵崇生的唇动了动,她连忙俯身凑近去听。
他的声音虚弱如气声般,几乎听不真切,听不出责备的意味,反而带着几分哄。
“没大没小。”——
作者有话说:虐的部分结束了!下章开始甜!!!
第68章 道歉 遵命,小猫长官
后来是如何兵荒马乱地赶往医院, 祝静恩不愿再去回想。手术室门上的红灯连续亮了十几个小时,她寸步不离地守在外边,哭到最后只剩下止不住的哽咽。
梁医生担心她会哭晕过去, 时刻守在她身边, 直到手术室门上的红灯熄灭,主刀医生走出来说道:“子弹取出来了,最近三天都是危险期, 能不能挺过去就看这三天。”
祝静恩坐在病床旁边,止不住的掉眼泪, 几天下来比病床上的赵崇生更像个病人。如果不是梁医生说她晕倒了可能会错过赵崇生清醒的时间, 她甚至没胃口去吃几口饭菜胡乱对付一下。
赵崇生昏睡到第三天傍晚才醒来。
祝静恩看见他眼睛颤动的时候,连哽咽都暂停了几秒钟,屏着呼吸呆呆地看着他。
直到那双眼眸缓缓睁开, 那个瞬间祝静恩的眼泪不可自抑地滚落下来, 唇微张了张,似乎要说什么,下一秒却转身朝门外跑去。
很快, 医护蜂拥而入。
她害怕影响医生给他检查,手足无措地站在病房角落,视线紧紧锁定在他身上。
人影绰约之间,他们的目光撞到一起,包含了太多没说出口的话语。
您疼不疼?
你好不好?
检查持续了很长时间, 等到结束, 医生们自觉地离开病房关上门,把空间还给两人。
祝静恩走近,站在床边。
病房里静默下来,似乎只剩下她的眼泪砸在地上的声音。
倏地, 她的指尖被轻轻地勾住。
那只因为静脉输液而微微发凉的手,无力地慢慢将她的手拢进掌心里,一如往常那般。
他许久没有使用的喉部发出的声音格外沙哑,掺着虚弱,“要抱抱吗?”
祝静恩蓦地感到鼻酸,“可是会碰到伤口……”
赵崇生缓缓地摇了摇头,动作幅度很小,“只说你想不想。”
祝静恩重重地点着头,忍着呜咽,唇角都被扯得往下坠,看起来好可怜。
他牵着她的那只手,很轻地带了一下。她会意地坐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挨着他躺下。
赵崇生偏头看她,她整个人只占了病床的一点点位置,生怕不注意碰到他的伤口。
他抬手抚了抚她的后背,示意她放松些。
冰冷的消毒水味里,祝静恩闻到隐约难寻的、属于他的气息,她侧躺着把额头抵在他身上,眼泪无声顺着脸庞滑进枕头里。
她的声音里混合了太多鼻音和哭腔,“你可以先办好我们的葬礼吗?”
赵崇生的眸光顿了顿,没有出声打断她。
她吸了吸鼻子,又继续道:““如果有一天你出现意外,我会和你一起死掉,就能够再和你躺在一起了,像现在这样。但我觉得我没有能力安排好这件事,你可以先准备好吗?”
他的掌心贴着她的脸,而她滚烫的泪水烫着他的掌心,“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Greta。”
祝静恩摇头,“我在胡言乱语。”
“Greta。”
“我想你的意思是,你想和我生死与共,对吗?”
久久地,病房内很轻地一声“嗯”。
她不再想用人偶来代替他,而是已经不能接受这个世界没有他。
赵崇生低头吻着她的发顶,动作牵扯着伤口发疼,可是心口却是分外熨贴。
“这不是胡言乱语,你只是不知道用‘爱’这个字来描述你的感情,但你已经知道如何讲述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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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崇生常年训练的身体素质很好,恢复速度惊人,不到一个月就回了庄园。
主要原因是祝静恩除了上课,所有时间都和他呆在一起,虽说这里有医生护士护工,总归辛苦不到她,但她身体本就不好,他不愿意她整日在医院里跑来跑去。
祝静恩结束今天的课程后径直回了庄园,明明从教学楼到校门一路小跑着,急切地想要赶回来,可是当她下车走进别墅的时候,步伐又慢了下来,慢悠悠地走过客厅。
赵崇生正坐在沙发上,手中的平板无声播放着某段监控视频,状似无意地关闭了屏幕。可她却从她面前径直路过,仿佛没有看见他一般。
管家替他将手边的文件整理好,问道:“Greta小姐还没有原谅您吗?”
赵崇生看着她往楼上走的背影,无奈地摇头,叹气道:“不给哄的机会。”
这个情况近期时常发生,自从他出院之后,她的态度急转直下,不主动问好不主动说话不理人,就连出门行程也不愿意告诉他。
这天晚上赵崇生在书房开会,过了十点钟会议仍没有结束。
议题还在继续着,忽然书房的门被人打开。
他没有抬头,对于来人是谁就已经了然,除了祝静恩没有人敢这样不敲门开他的房门。
赵崇生看向门边,眼底缀了些笑意,就见她拎了个小工具箱开始收拾东西,把她平时用的速写本、画具全都收了起来。
乒乒乓乓的,像是小猫故意闹出声响吸引注意力。
会议里有人终于忍不住说,Derek先生您周围的环境似乎有些噪音。
赵崇生似乎很好脾气似的,和对方解释着:“不是噪音,是小猫在发脾气。”
于是祝静恩更气了。
手里拎着工具箱,臂弯里夹着她放在书房里的几本书,就连她喜欢盖的那个小毛毯也叠了起来抱在怀里要带走。
结果东西太多,拿起毛毯掉了书,手忙脚乱还不忘板着脸的模样,让赵崇生觉得更可爱,闲逸地伸手支着脸看她折腾。
等她好不容易再次收拾好东西,愤愤地转身往外走。赵崇生把电脑合上,跟着她走出书房,“Greta要去哪里?”
祝静恩恍若未闻,直到赵崇生伸手拉住她的手,她担心牵扯到他的伤口,这才停了下来。
她收起气呼呼的表情,看起来分外冷淡,“我要回国了。”
“我不放心。”
祝静恩扫他一眼,轻描淡写道:“就算我不走,早晚也会被人‘送回国看看’的,还不如自己知趣地离开。”
赵崇生缓声道:“My fault,Greta。”
那双雾色深沉的眼眸看起来分外真诚。
她故作不在意地看向别处,“不用道歉,因为——”
“我会去做mect的,只要治疗8到12次就可以忘掉你。您接着忙工作好了,我就不打扰您了,再见。”最后两个字说得格外重,明明努力装作冷淡,目光还是不自觉地偷偷觑他。
原来是因为这个。
赵崇生的手没有松开,祝静恩走出两步又被拽了回去,她尚没有反应过来,他忽然环住她的腰把人抱了起来。
她尚没有动作,就听到他说道:“手没力气,可能会抱不稳。”像是在陈述客观事实,又像是一种不经意的示弱。
血液里都流淌着不甘人下,此时却说可能抱不稳她,祝静恩心脏蓦地疼了一下。
僵硬的、想要挣扎的动作慢慢软和了下来,任由他抱着。
赵崇生把人放进卧室的大床上坐着,他单膝点地,和她平视着:“我向Greta道歉,抱歉,是我没有顾及你的想法,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他的嗓音低沉,缓缓说着,让祝静恩的心跳乱了一拍,她本意只是再拿乔几天,让他说几句软和的话,再找个台阶走下来把这一页翻过去,没想到他会提到惩罚。
毕竟此前他才是更掌控的一方,乍然把权力交到她手中,她甚至一时想不到怎么惩罚。
她试探着问道:“都听我的?”
“当然。”
“可以慢慢想,但是你今天该休息了。”
祝静恩若有所思着,下意识地听他的话乖乖翻身钻进了被窝里,全然想不起前边说的“要回国”“要忘记他”的气话。
她身上的睡裙柔软舒适,或许从一开始她就只是想用那些话呛呛他。
“需要枕着手臂吗?”
祝静恩避开他的伤口,小心地在他怀里寻到一个舒适的姿势窝好,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太不争气,不高兴道:“我恨你。”
赵崇生轻吻她的眉心,语气纵容:“好,恨我。”
“我爱你,宝宝。”
他的嗓音沉沉,有种特别的质感,说不出的好听。她本已经到嘴边的话被他这句给堵了回去,骤然哑火,鼓了鼓腮帮子不说话。
他掌心托着她的脸颊,吻缓缓流连着,温柔地描摹她柔软的唇瓣。祝静恩的手不自觉攥紧了他睡衣的衣角,在他往后退的时候,不由自主地仰着脑袋贴了上去。
这段时间以来,因为赵崇生受伤,她根本没有心思想这些,因为他方才那句“惩罚”配合这个吻,似乎有什么渐渐苏醒了。
舌尖缱绻地纠缠在一起,吸吮着,厮磨着,辗转地掠夺着彼此口中的空气,微微缺氧的感受更加刺激着大脑。
唇微微分开的时候,祝静恩迷蒙的眼眸望进他的眼底,她小声地喃喃着:“我想到惩罚了。”
“嗯?”
她咕哝着,声音越发低下去,可是赵崇生听清了,与她对视的眸光渐深。他环着她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腰,“上来吧。”
祝静恩爬起来跪坐在他身边,仔细和他确认着,“那、那今天都要听我的,你不许反悔。”
赵崇生的视线落在她说话时张合的唇上,嗓音沉缓,带着几分溺爱的意味。
“遵命,小猫长官。”——
作者有话说:德里克:家妻很可爱,你知道吗?知道你就死定了^^
第69章 主导 我保证不插手
祝静恩悄悄红了耳朵。
她喜欢赵崇生给她取的各种小昵称, 这会让她觉得自己对于他来说是特殊的存在。
她有些高兴地往他的方向挪了挪。
自从赵崇生出院以来,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似乎变得不一样了。她开始很自然地使些小性子,而他的宽厚包容则比之前更甚。
枕边放着几个陪睡毛绒娃娃, 是从她房间里拿过来的。以前她还没有搬过来和他同居的时候, 晚上就是这些毛绒娃娃陪她睡觉。
她这段时间睡觉时不要在他怀里,抱着娃娃留给他一个蜷缩的背影。后背还是紧紧贴着他的手臂,黏人又不亲人。
一半的原因是闹脾气, 一半是他的伤口还在恢复期,担心会碰到。
他不但不生气, 耐心地等到她睡着, 再把她揽进怀里,让她的脾气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除了她提要回国这样的气话之外,基本没有不答应的事, 予取予求。
但答应让她主导, 还是让她感觉到意外。
此刻他就躺在蓬松柔软的枕头里,被那一堆娃娃簇拥着,就那样抬眸仰视着她。
明明此刻他才是身处低位的那一个, 但他气定神闲的模样与溺爱的目光,无不在透露着他的臣服姿态是因为他甘愿。
甘愿托举她成为上位者,不论是在感情中还是在世俗意义里。
即便如此,祝静恩还是有些担心。
毕竟没有人会因为狮子在小憩,就敢放心大胆地爬到狮子头顶拔它的胡子。
“你保证今天不插手, 也不捣乱。”
她跪坐在柔软的被子里, 双手撑在膝盖上,微微俯身和他说着话。那双清亮的眼眸里满是期待和渴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大有他不保证就不开始的架势。
赵崇生的视线在她荡开的领口处顿了顿, 白皙的肌肤如同枝头轻雪般映进他的眼底。
幽深的眼眸如同猛兽在暗处紧盯着猎物的方位,蛰伏着等待时机。
“我保证,绝不插手。”
祝静恩这才放心下来,“颐指气使”地命令着,“那你坐起来靠在床头。”
话音落下又想起来补充道:“给你十秒钟。”
给指令设定时限,看起来倒像那么回事。两人的身份调换,此刻小猫才是主人。
可是当赵崇生缓慢坐起身,她还是有些担心他牵扯到伤口,下意识地扶了他一下。
等到他靠坐在床头,她顶着他的目光跨坐在他腰腹靠下的位置,捧着他的脸吻了下去。
她的吻技实在不算有天赋。
唇瓣相贴片刻便着急地轻咬着他的唇,随即将舌尖探过去和他缠在一起。
而他果真像他说得那样,顺从地迎合着她的吻,全然将掌控权交到她的手里。
祝静恩悄悄睁开眼睛,想要看看赵崇生此刻的模样。下一刻,视线对上了一双侵略意味极强的眼眸,眼底的情预仿佛同弥漫开的雾气般,将她完全裹挟在其中。
她的心脏震颤着,被他的目光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往后瑟缩。
祝静恩呼吸凝滞片刻,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不许他再看。
赵崇生很没所谓似的,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喉咙溢出低低的轻笑。
祝静恩瞬时就感觉到耳廓开始发热,怪不得她,实在是他柚货的太犯规。
她不满他此刻还游刃有余的状态,吻从唇上流连到他的下颌,再往下游走到他的喉结处。
柔软的唇瓣贴上喉结,他的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滑动了一下。
她静静地看着两秒钟,再次贴了上去,这一次用舌尖勾着他喉结的轮廓,如愿感觉到他的呼吸紧促两分。
祝静恩的坐垫早已经变了状态,硌着她。
室内只开着一盏不甚明亮的床头灯。
昏暗的暖黄灯光将她的皮肤映照成温润如玉般的质感判,随着她向上卷起的睡裙裙摆,慢慢展露在空气中。
她的手仍捂着他的眼睛,将自己微微支起来一些,蹭了蹭“坐垫”,像是磨磨一般打着转。
从求婚那天后,他们就没再有过。耐力降低,她明敢得登时就想船希,连忙紧咬着唇,不让声音泄出。
赵崇生从她的指缝中隐约看见她的身形,柔韧的单薄的要慢慢扭着。
他的呼吸也变得粗重,抬手扶着她不盈一握的腰,掌心灼热的温度贴合着她的腰线,烫得她微微一颤,捂着他眼睛的手松了下来。
明明脸颊都已经泛起了潮红,却还要板着脸,她伸手打掉他的手,“不许捣乱。”
像是小猫生气地亮出爪子,想要吓唬一下人,可他却只看到了小猫柔软的肉垫。
很可爱。
抓得人心底酥酥麻麻的。
单薄的布料早已经变得半透明,紧贴着她的轮廓,同样还影响了他。
他的睡衣下摆不知什么时候被她掀开,轮廓紧实清晰的腹肌与人鱼线上,覆着一层晶莹的光泽,是她所致。
如果是用玩具的话,到这个状态她就会正式开始了,可是……
赵崇生和她的玩具不一样……
祝静恩试了两次,每当她把拼图放到对应的位置,都觉得极其不相符合。
状态还不够。
她牵着他的手,想让他帮忙。可是他任由她牵着,手部完全放松,一动不动。
祝静恩哼哼唧唧地埋怨着,“你帮帮忙呀。”
“说过不会插手。”
赵崇生看着双眸湿蒙的模样,嗓音带着哑意,“所以今天连手指也不会进去哦,宝宝。”
祝静恩想,他就是故意的,要的是让她别无他法只能难耐地求他。
她心里横了横,也不再继续准备。闭着眼睛咬着唇,握着吃进顶端。
她的眼睫像是蝴蝶翅膀般扇动着,动作很慢很慢,可是一点点充满的感觉还是有些胀,让她紧咬着的唇不由自主地松开,溢出软音。
这两日气温降得厉害,再过些时候大约就要下雪了。别墅的恒温系统运作着,没有丝毫受到寒意侵袭,而此刻卧室里一再升温,祝静恩的额角和后背都沁出了一层薄汗。
赵崇生也不平静,低低的喘息分外信敢。眸光深沉地注视着她脖颈仰起的柔美弧度,以及在眼前轻晃的白皙柔软。
祝静恩适应了一下,开始摆起了妖,晃着,收缩着往下坐。
她没有吃完,就在上半部分来回地囤吐着。
舒服得低声哼着,小奶猫叫似的,身前不自觉送到他嘴边乱晃。
灯光摇晃。
她的眼眶里蓄着泪,视线变得模糊起来,暖色的灯光落在眼底,像是月晕似的泛开。
他咬住了她,恶劣地用牙齿磨着,舍尖轻勾,让她的音调不断拔高。
他们身上是同样沐浴液的味道,沉稳克制的桦木香充斥在两个人的呼吸里,包裹着彼此躁动潮热的晴雨。
她的体力实在不够,没一会就哼哼唧唧地喊累,“好热……”
赵崇生轻拂开她汗湿后贴在身上的发丝,扶着她的腰,“坚持一下,乖。”
“过一会就不热了。”
他完全不配合,只让她自己来。她怎么也到达不了想要的状态,心底愈发着急起来,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处,不满地啃咬着,小声说着什么。
祝静恩明明能明显感觉到他正极力克制着,浑身都变得紧绷,却说道:“不可以哦,宝宝。”
“我向宝宝保证过的,对吗。”
反复强调着他的“保证”,恶劣得太过分。
她的腿酸软得发陡,每一次起落时腿肚都在打颤,动作也变得越来越慢。就像游戏已然可以看见终点进度条卡在平台期一般,怎么也无法再继续前进。
心底像是有羽毛反复撩拨,浅浅的痒意完全不够,深切的渴望快要将她折摩疯了。
直到她腿再也跪不住,力竭地往下跌落。
祝静恩的小腹隆起一道不属于她自身的弧度,身体猛地弹了一下,却被一双大手钳制着她的要,继续往下按。
游戏进度终于达到终点。
她被感受制成的网兜头蒙住,剩下的反应全然不由自主。眼前失神地闪过阵阵白光,失神地连叫都叫不出来。
桦木的味道沉稳克制,此刻却缠绕上睡莲的甜味,混合成一种特殊的缱绻暧昧的味道,掺杂进太多太多预望。
不只是祝静恩一人处在极致的感受里。
被她紧咬的□□感化作快意冲上大脑,赵崇生再也无法故作镇定。
把她翻过去趴着,根本收不住力气。
祝静恩本就在余韵里,直接被接踵而至的感受冲得发懵,埋在枕头里放声地叫。
什么主导什么保证,早就不知道忘到哪里去了。
最外最里,大开大合。
从他受伤开始,他们太久没有了,一个的耐力缩减,变回以前的明敢程度,而另一个存得太多,战线拉长,完全不统一。
到她声音发哑、只能呜咽的时候,赵崇生的状态却才过半。
他捧着祝静恩的脸,哄道:“再坚持一会。”
大骗子。
好久之前他明明就说快好了。
她哽咽着,哆哆嗦嗦地说“恨你”。
赵崇生也不生气,低头吻住她,攻城掠地般撬开她的齿关紧缠着她的舌,另一处动作凿撞得很凶。
将她吻到无法呼吸微微缺氧,又问她:“拜托Greta给一点爱,好不好?”
反复地向她索要着答案。
她早就说不出话来了,只剩下娇叫。
不过就算她说恨也没关系。
可以慢慢做到爱——
第70章 和好 小猫只会担心被遗弃,而不会自愿……
祝静恩整个人都瘫软地趴在床里, 脸埋在枕头里闷声呜咽。
她似乎在说些什么,哽咽而破碎。
赵崇生凑近去听,低头时颈侧绵延到锁骨的几枚红痕格外明显——
是方才他哄着她咬的。
“伤口……”
她哭得停不下来, 还不忘提醒他注意伤口。
因为兴奋和缺氧不断收缩, 她紧紧箍着,不知究竟是太满足还是不满足。
赵崇生停顿片刻,视线停驻在她柔嫩细白的脖颈上, 不动声色地磨了一下牙齿。
她茫然地偏头看向他。
他握着她的腰抬高了些,随即迎来更加汹涌地狂风暴雨。
他不但不给她传昔平复的时间, 反而愈发过分, 置若罔闻地完全缠缚着她,让她只能够在他的怀里哭泣与膏朝。
很久很久,卧室里才平息下来。
赵崇生帮祝静恩清洗后, 把她抱回床里, 而他自己则回到浴室重新包扎微微渗血的伤口。
她的身体累极,还是仔细听着浴室里的动静,担心他的情况。
好一会儿, 浴室门打开又合上。
她背对着他的方向抱着陪伴玩偶,闭眼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赵崇生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眼睫,佯作不知道她在装睡,躺进床里把她揽进怀中。他身上带着一点点凉意,大约是他又去冲了一个冷水澡。
在他怀中的安全感, 让她的困意再次翻涌。清醒与梦境的边缘时, 手腕处忽然接触到一个冰凉的物体,似乎是被戴上了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微微睁开眼睛。
手腕上戴着一条粉钻群镶的手链,每一颗玫瑰切钻石单独镶嵌又链接在一起如同丝带般,缠绕在她纤细白皙的手腕上。
这段时间以来, 从珠宝、奢侈品到古董画作真迹,几乎每一天她都会收到他的礼物。
她知道他是在哄她。
在不菲价值之上,更加珍贵的是他的用心。
每次收到礼物的时候,她总是不让自己表现得太高兴,可是第二天又忍不住把头像换成她画的不同小猫,戴着珍珠项链的小猫、脑袋上顶着古玩摆件的小猫、抱着最喜欢的画家存世真迹的小猫……
祝静恩悄悄看着这条手链,不自觉地眉眼弯弯,下一刻听见他说道:“抱歉,Greta。”
她面上的笑意稍凝,低阖的眼眸很轻地眨了眨,抱着布偶娃娃背对着他,没有动。
“我没有尊重你的想法,忽略了你已经成为可以决定好自己想要什么样人生的孩子了。”
“打着‘为你好’的名号做了伤害你的事,让你痛苦了那么久,我想我和那些不顾孩子意愿的长辈也没有区别。”
祝静恩翻身坐了起来,着急道:“不是这样的。”因为腿根酸软,“嘶”地吸了一口凉气。
他也坐起来,在她腰后放了一个靠枕,让她靠得舒服一些。目光细致地描摹着她的模样,最后低头和她平视着。
“原来你已经长大了。”
“抱歉。”
这次他说的是中文,太过正式与真诚。
虽然赵崇生每天给她送礼物,但她他们一直没有认真谈过这个问题,主要是她不愿意提起。
直到他手术醒来后半个月,她仍然时不时会感觉到身体某处莫名发疼。午夜梦回时,她总是出现在那片致她雪盲的白雾中,或是他替她中弹倒下那日。
每次从梦中惊醒,她都在他的怀里。
他会亲吻着她的眉心,牵着她冰凉的手贴在他的脸上和心口,通过体温和心跳让她感知他的存在,即便如此她仍然需要很久才能平复。
所以他们彼此默契的不提起这个话题。
“以后即便是生死这样的大事,我也会将你放在绝对平等的位置上,不会武断地帮你做决定。”
祝静恩攥了攥搭在她腿上的被子,问道:“求婚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吗?”这个问题从她在南部傍山别墅醒来的时候就想问他。
因为沉浸在喜悦里,所以才没有注意到当时的种种异常,包括那个梦……
她本该更加小心谨慎的。
想到这里她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赵崇生回答得坦然,没有丝毫隐瞒,“有这部分考虑。”
祝静恩的神思低落下去,眸光变得暗淡,“我知道了——”她突然不那么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匆匆应着就想说自己困了。
话音还未落下,赵崇生双手捧起她的脸颊,两人再次处在平视的角度,她却飘忽着目光,似乎不愿意与他对视。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让你签那份文件。”
“文件?”
她说想起那天求婚结束之后给她签的文件,当时他还问过她,不看看文件里的内容吗。
赵崇生点头说道:“我没有十成把握我一定能安全回来,所以立了一份遗嘱。担心如果我是失踪失联,遗嘱无法立即生效,你的生活没有保障,所以有一部分用的是赠予协议的形式。”
“遗嘱不需要继承人签字,那天让你签的是赠予协议。”
他想过自己可能回不来,想了两个方法来保证她的下半生。
可她从没有想过如果他死了,她要怎么活。
她只想和他在一起。
祝静恩止不住地哭泣,他吻了吻她脸颊上的泪水,接着说道:“更重要的是,我想要成为Greta的丈夫,拥有一个更加合法的名份。”
“我怕如果那天不向你求婚,那些话就再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她极力忍着哭腔,“你很想和我结婚吗?”
“很想。”他望着她,每个字都说得郑重,“很想很想。”
倏然。
祝静恩扑进了他的怀里,她哭道:“我原谅你了。”
赵崇生稳稳接住她,掌心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后背,吻着她的额角。
“那,Greta可以和我和好了吗?”
她的眼泪打湿了他睡衣胸口的位置,隔着皮肉烫着他的心脏,“小猫闹脾气,只是想要主人的关心,而不是真的想要离开主人。 ”
“她只会担心被遗弃,而不会自愿流浪。”
她从没有哪一天想过要离开。
“我恨你”哪怕说了一万遍,也不过是想听到他说的那句“我爱你”。
她哭得停不下来,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在今晚哭出来。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她仍然没有停下的趋势,赵崇生把她抱得更紧了些,轻按了按她的眼尾,“明天睡醒眼睛要肿了。”
可是她不管不在意。
赵崇生别无他法,只好转移她的注意力。
“管家说那天鲁伯特开枪击穿人偶之后,你又折返回去取了东西。”
“取了什么?”
祝静恩哭到半程,生生止住,哭音哽咽变成一个滑稽的哭嗝。
她泛红的眼眶里,瞳孔飘忽不定地左右看看,一边哽咽着,一边从他怀里钻出来要往被窝里躲,“我要、我要睡觉了。”
赵崇生却不随她意,紧紧扣着她的腰,“那天抱起你的时候,你的外套很单薄,我感受到那个东西的轮廓了。”
“是什么?”
她哭红的脸,染上了新的红晕。
如同破罐子破摔般,她重重地咬在他的肩上。赵崇生哄了一晚上才得到几个吻痕,而此刻留下一个完整的圆圈的牙印。
“是人偶的……”
“Penis.”
当时她制作人偶的3D建模时,按照的是他给的那个仿真玩具的尺寸,与实际存在很大的差距,“还不是怕人偶被他们找到了……”
赵崇生笑着回道:“谢谢宝宝。”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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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几天。
祝静恩去学校的时候,听闻了新的消息。
宋霓因为学术不端被人举报,加上平行问题,学校给予开除的处罚结果。
大约是因为之前的事情,班里同学对此到没有多么意外。反而是将她的事四处扩散,言论愈演愈烈,曾经她四处模棱两可地造谣祝静恩,如今她自己也被这样对待。
尤其是她最近这两个月突然变得格外阔绰,人设突然间从坚韧小白花变成出手阔绰的留学大小姐,现在也掀起了众人一番揣测。
祝静恩和Luca没有参与其中,正在一起完成一项实践作业。
Luca不相信真相如他们揣测那般,小声问道:“他们传得有模有样的,好像每个人都亲眼目睹了似的。”
“你uncle有告诉你调查的结果吗?”
事情已经结束,鲁伯特也已经被活捉,祝静恩觉得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于是从头说道:“方峻是鲁伯特在N市的眼线,他之前以为黛西和uncle的关系会更亲近,所以才接近黛西,没有想到黛西对他动了真感情,还从庄园里搬了出去,他非但没能接近uncle还搞砸了,所以才着急从黛西那里脱身,再次缠上我。”
“后来uncle让保镖随身跟着我,他没办法接近我,就想从同学好友关系里打探消息,结果他接触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宋霓,宋霓和他说我们的关系非常好,又来自同一个国家,方峻就相信了。”
“宋霓和我道歉就是因为方峻找到她了,之后就有意无意来问我一些问题,方峻每次都给她一笔丰厚的报酬。”
故事冗长,Luca听得津津有味,毕竟豪门的故事不是每个人都会经历,这样听起来颇为新鲜。
“难怪你会把你被求婚的事情告诉她,是故意的?”
祝静恩点点头。
那时候赵崇生还在岛上,她要营造他就在N市的假象,就模糊了求婚的时间告诉给宋霓。
“哎哟,小甜豆现在这么聪明。”
祝静恩笑了笑,忽然想到什么,凑到Luca耳边说着。
“你的意思是,你想……”
祝静恩又点了点头。
“那得准备一下,还不能被你uncle知道。”
“你出门是不是要向他报备?他要问你去做什么吗,会不会被他猜到?”
“要报备的。”
这件事是为她的安全考虑,同时也是对对方的尊重。他现在不论做什么都会告诉她,因为伤还没有恢复,大部分时间在家里办公,但哪怕他只是日常去公司开会,也会提前和她说,给足她安全感,尽可能降低她的分离焦虑。
祝静恩想了想,往旁边走了几步,给赵崇生播了电话,在听到对方的声音后,问道:“我可以和Luca出去吗?”
“当然。”他低沉的嗓音经由信号传播,变作一种特殊的质感,很好听。
“Greta能告诉我要去做什么呢?”
“我不想告诉你。”
电话那头停顿约莫一秒钟,而后他说道:“我想我最近应该没有让Greta生气,昨晚也是按照你喜欢的节奏,对吗。”
确实是按照她喜欢的来,以至于她满足后哼哼唧唧地说不要了,他只能用她的腿自助,害得她今天走路都有些别扭。
祝静恩的脸颊泛着红晕,像是要冒热气似的。把手机的听筒紧紧贴在耳边,生怕声音会从空隙里漏出来被人听见。
“不是生气才不告诉你的。”
“我不想和你撒谎,但这是我的秘密,我不能说。”
除了在“特定”的一些时候,赵崇生喜欢听到她说“不”。
她慢慢变得坚定,为自己的想法而坚持,也懂得如何拒绝对方,即便这个人是他,依然让他感觉到一种成就感。
“在外注意安全。”
祝静恩知道,他这是同意了。
她悄悄瞄了一眼Luca的方向,小声道:“爱你。”
耳边的听筒里传来一声轻笑,胸腔与喉间的震动仿佛从听筒里一并传了过来,她靠近手机的那半边身体顿时变得酥麻。
“我也爱你,Greta。”
她应了一声“哦”,面上的笑意却怎么也掩不住。
“早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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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静恩和Luca一起在外边吃了午餐,逛了一下午。保镖远远跟着,她三申五令地拜托保镖一定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诉赵崇生。
从商场出来,刚要给司机发定位,就看见了劳斯莱斯在她面前停下。
保镖打开车门,一道矜贵的身影从车上走了下来,站在原地静静望她。
赵崇生外边穿着黑色的长大衣,比起西装少了几分冷漠,肩宽腿长搭配着那张无可挑剔的脸,说不清道不明地吸引人,不经意间就叫所有人都失去光彩。
祝静恩看到他,眼眸亮了亮,小跑几步上前,在大衣底下抱住了他的腰,“你怎么来啦!”
“抱歉,我擅自来接你。”他垂眸看着埋在他怀里的小脑袋,目光柔和。
她的分离焦虑严重,他的症状未必比她轻,想起来的路上一页文件也没能看进去,他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
祝静恩仰着头看他,笑得眉眼盈盈:“你想我了,对吗?”
他没有回答,低头想吻她,唇瓣即将相触的瞬间,却被她的掌心挡住了。
“Luca还在等我。”
“我想今天让她来庄园里玩,和我一起住一晚,可以吗?”
赵崇生和她对视着,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道:“庄园里有很多客房。”
“我从来没有邀请好朋友来家里住,也没有机会和她躺在被窝里,一起聊女孩子之间的话题。”
“Greta不想和我聊吗?”
他的重点全然跑偏,故意曲解着她的话。
祝静恩知道Derek先生还是那个不近人情的Derek先生,但……
她瘪了瘪嘴,朝着他眨巴眨巴眼睛,看起来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Daddy.”
“你知道的,我从小就跟着你了……”
他无奈地叹息,“仅此一晚。”
真是拿她越来越没有办法。
祝静恩雀跃地转身看向不远处Luca的身影,朝着她比了个小小的OK。
赵崇生自然没有错过她的小动作,却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任何探究与审视。
不知道他的Greta在偷偷准备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珍珠宝宝:你知道的,我从小就跟着你了
Derek先生还是那个不近人情的Derek先生,但Daddy不是。
ps请猜宝宝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