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期待 乖,再咬一次
即便赵崇生有所克制收敛, 被撑满的饱胀感仍然让祝静恩被提到至高的顶点。
祝静恩有时候会悄悄想,这个尺寸就算做成玩具也不会有什么人买的。
实在太难容纳了。
她自己在挑选玩具的时候,也绝对不会选择夸张尺寸的, 但是经过这几次之后, 她好像患上size kink(偏好)。
喜欢被他单手抱起来,无法获得脚踩在地上的踏实感,哪怕知道赵崇生绝对不会把她摔到, 还是有种悬在空中的紧张。反而让她紧紧地依附着他,就好像她被连接处紧钉在他身上。
还喜欢他从背后覆过来时, 可以将她完全包裹。极有安全感的同时, 也会极深,每次进她都要深吸一口气。满到就算是她淋漓地落一场雨,也会被完全堵住。
最关键的是, 因为每一寸褶皱都被抚平, 完全不用去仔细找寻要点。如果他恶意地要关照那一点,感受就会更加剧烈。
祝静恩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种感觉很上瘾。
前两次做得太过, aftercare的环节她剩下模糊的意识,等到第二天醒来只有零星的记忆。
今日温和的过程让她意识清醒,但还是万分疲惫。余韵的铲斗过去后,她蜷在床上不想动。
曾经她自己使用玩具过后,她会在疲惫中带着糕朝后的失落, 沉沉睡去。
当愉悦的感受退去, 升高的体温下降,情绪好像也迅速地落下来。
可是今天不同。
身后的人将环抱着她的手臂收紧,下巴在她发顶蹭了蹭,声音里还带着欲。
“宝宝。”
祝静恩闷闷地应了一声。
“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的。”
赵崇生的声音停顿片刻, 又问道:“Greta,我想看看你,好吗?”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开始掉眼泪,明明很喜欢而且也已经结束了。她不太想让他看到她哭,好没用好丢人……
他似是看出她的想法,动作轻柔地扳过她的肩膀,让她与他面对面。
“不哭了,好不好?”
赵崇生吻去她的眼泪,“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难过,对吗。”
祝静恩“嗯”了一声,鼻音很重。
“前两次你体力不支睡过去了,所以没有这样的感觉,但其实这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
“结束之后情绪断层,所以有些失落没有安全感。”
他耐心地说着,一边将她抱得更紧,一边牵着她的手去触摸他的脸颊,“宝宝,我在这里。”
她轻触着他的脸,感知着他的体温,确定此刻他就在身边。
在他的缓声安慰中,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他好像总是能接住她的情绪。
祝静恩问道:“您为什么懂得这么多呢?”
“医生推荐给我很多相关的书和文章。”
他说得很自然,偏头吻了吻她的掌心,“不懂的话,怎么照顾Greta。”
她的心口热热的,像是被他的体温捂热。
赵崇生哄着她喝了点水,又抱着她放进蓄满温水的浴缸里。
她不停地打着哈欠,好似连骨头都是软的,被他揽着,才不至于往下滑进水中呛到口鼻。
而后赵崇生把她抱到洗漱台上坐着,干净柔软的浴巾垫在她和冰凉台面之间。
毕竟不像前两次那样失去意识,清醒状态下祝静恩不好意思事事让赵崇生为她服务。
她看着他取出吹风机,“我自己来吧。”
他的动作未停,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指间轻轻传过她的发丝,温声道:“坐好。”
祝静恩乖乖地应了声“哦”,身体往前,把额头靠在他的身上。任由温热的风和他轻柔的动作,慢慢吹干她的头发。
她低垂着脑袋,眨了眨眼睛看着两人的腿。
睡裤的质地垂顺,将他的身材掩在底下,只能看出他的腿笔直修长。
可是她清楚记着,他让她自己坐下去时,她手撑在他的大推上,掌心之下他紧绷的大推结实有力的触感。
那个感觉直到现在想起来,还让她脊柱某个位置发麻。
她甩了甩脑袋试图阻止自己继续想这件事,可是脑海里的画面就越清晰。
当时坐在床边,她身后属于他薄热的体温传递过来,他低头咬着她颈侧的皮肤。
她只一点点就陡个不停,怎么可能靠自己完成。他握着她的要,慢慢把她往下按。
还有当时他在耳边说的那句,“宝宝,再加要断了。”简直涩得要命。
祝静恩回想起来还是会呼吸发热,轻轻呼出一口气,用手在脸侧小幅度地扇着,百无聊赖地用膝盖轻蹭他的大推面。
忽然赵崇生靠近了她,声音就在她耳边,“Again?”
她连忙摇着脑袋,不敢和他对视。耳边轻笑的声音低沉好听,仿佛是在笑她是个胆小鬼。
这有什么办法。
就算是她食髓知味,但毕竟体力悬殊,完整结束一次实在太累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吹风机运作的声音乍然停下,耳畔一切都静了下来。
赵崇生托着她的下巴,抬头看向他,她那双清亮的眼眸与他对视着。
他的目光有一种强势独占的意味,深深望进她的眼底,找寻着什么。
“再说一次。”
祝静恩歪了歪脑袋,懵懵地看着他,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他的双手撑在她的两侧,像是将她圈在他的范围里。分明使用的是同一款沐浴液,可是在身上呈现出来的感觉却不一样。
属于他的气息强势地环绕着她,语气缓缓地提示着:“Greta刚刚说过喜欢谁。”
他方才问过这个问题,不厌其烦地引导着她说出最后的答案。
祝静恩毫不怀疑如果她不记得她说过的话,他一定会狠狠帮她回忆。
她眼底多了几分笑意,环抱住他的腰,姿态依赖。脸在他柔软的胸肌上埋了一下,又抬起头来看着他。
“喜欢Derek,喜欢赵崇生。”
他给她的aftercare细致入微,但他只需要一句“喜欢”就足够。
他抬手轻捏了捏她柔软的脸颊,心脏也软得一塌糊涂,仿佛可以被揉成任何形状。
慢热也没有关系。
他有耐心慢慢教她爱他。
/
隔天。
连绵整日的雨停了下来。
赵崇生安排了技术人员,给她的新电脑加强防护,更大程度避免入侵。
和新电脑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台相机。
昨天睡前祝静恩忽然想起,他没有留下任何和小雪花同框的照片,又联想到她和赵崇生同样没有合照。
当时赵崇生正靠在床头翻看一本德语的原文书,她挨着他,随口说道,“如果能再多记录一些就好了。”
原以为他没有听见。
给她相机的意思是同意她拍照记录吗,可是听说他近几年从不出镜,也没有媒体敢拍他。
事实上她很少拍照,社交平台上从来不发布自己的照片。除了证件照外,她的照片大多出自和Luca的合照。不要说相机这样专业的设备,她连举起手机打开摄像头都很不好意思。
她知道这种想法似乎很奇怪,但她就是觉得没有做好准备。
她将相机带在身边好几天,竟一次都不敢举起来将镜头对准赵崇生,或是摆好姿势将镜头朝向他们两人。
担心镜头畸变不能还原真实模样,又或是镜头羞耻不敢,总之直到离开柏林的前一天,她还是没有拍下一张照片。
这几天里赵崇生每天将她像个挂件一般,走到哪都随身带着。他在公司开会就让她在他办公室里补觉,他参加宴会,就安排造型团队将她打扮一番,让天价的珠宝都作为她的陪衬。
最后一天,她待在赵崇生的办公室里,还在研究那个相机。赵崇生开完会回来的时候,就见她愁眉苦脸的模样。
他无奈地摇摇头,随手拿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Greta。”
祝静恩懵懵地抬头看向他,就听见室内响起一声手机拍摄键的音效。
他将屏幕转向她,隔着远远的距离,她看见自己的身影出现在他的手机屏幕上。
赵崇生看着她小跑到面前,抬手摸了摸她的下巴。
“明白了吗,没有那么难,它和你的画笔一样,只是你记录的工具。”
“放松一些,不要让它成为你的负担。”
祝静恩似懂非懂,但她此刻有更关心的事情,“那我能再看看您刚才拍的吗?”
“不可以。”
“因为照片里的人很可爱,我决定私藏。”
他的语气太过自然,祝静恩听见那句“可爱”,耳尖瞬时就红了,呐呐地说“好的”。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他是故意的。
可是她又想不明白,他要她的照片做什么。
祝静恩又仔细想了想照片这个事情。
比起照片,或许她用眼睛和画笔记录下来,可能会更习惯更顺手。
她走到办公室的镜子前边。
那是一面用作装饰的镜子,她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回身看向赵崇生,小声叫了句uncle。
“可以抱抱吗?”
赵崇生没有问原因,缓步走过来把她抱了起来。192和163的体型差,他单手抱着她完全是从容轻松的模样。
他西装革履看起来分外冷淡,而她的连衣裙温柔软和,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
她仔细地记下眼前的景象,在脑海里描摹勾勒着这个画面。渐渐的,这场景仿佛唤醒了某段相似的记忆,如同跳动帧在她大脑中闪过。
来柏林的第一晚,就是在镜子前深入交流的。
她默默地红了耳朵,不自然地咳嗽一声,把脸别过去埋在赵崇生的颈窝里。
“Greta想到了什么?”
祝静恩闷不作声地摇了摇头,贴着他的脸和耳朵却越来越热。她觉得这不能怪她,艺术创作的人想象力就是会丰富一点呀,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越想越多。
“不说实话,看来是想囤部被打肿才会乖。”
她将他的脖颈搂得更紧些,唇贴着他的耳垂,声若蚊吟。
赵崇生深思淡淡,像是配合着她一般压低嗓音,不知加进了多少哄诱。
“Greta似乎很喜欢,那下次就在办公室,好不好。”
“就在这里,让你能看见自己是什么模样,看见你满是泪痕的脸,和泛红的身体。外面会有人走过,也有可能来敲门,所以你只能压抑着声音,否则外边的人就会知道这里有只发晴的小猫。”
“Greta说,好不好?”
祝静恩无法分辨这究竟算sweet还是dirty,她只知道自己整个人都要熟透了,完全不敢把脸抬起来。
几秒钟之后,悄悄点了点头。
“看来你很期待。”
“但是抱歉,Greta,今天的行程很满,恐怕无法满足你。”
明明一字一句那样清晰地为她勾勒出画面,将她完全吊了起来,又戛然而止地告诉她今天无法实现。
她不满地在他脖颈处咬了一口,小虎牙微微陷进他的皮肤,但到底没敢使劲,小小声地哼哼着,表示不高兴。
这一系列动作做完,才发现自己竟然这样大胆,又有些小心地偷瞄着他的脸色。
赵崇生定定地凝视着她。
眼眸里的浓郁的情绪像是浓雾般,从他的眼里溢出来将她裹挟住。祝静恩之前一直没有看向他,不知道是从这个话题开始,他就是这样危险的目光,还是因为她方才的咬的那一下。
她有些怯怯地想要躲,他的手掌覆上她的后颈,掌心的温度通过接触的地方传递过来,她不由得颤了颤。
赵崇生把她按回他的颈窝,嗓音比方才更沉,带着一点点哑意,很犯规,让她全然无法抵抗。
“乖,再咬一次。”——
作者有话说:德里克冷脸黄,面无表情说出最涩的话。
对!这几章都会非常甜!
第52章 痕迹 Greta完全有权力这样做
赵崇生语气里哄人的意味很重, 紧锁在她身上的视线,却好似不留她犹豫的余地。
他的气息萦绕在她周围,低语着:“不想在我身上留个痕迹吗?”
这句话瞬间将祝静恩的兴致吊了起来。
属于她的痕迹留在他的身上, 这件事只是想想就让她感觉到一种欣喜。
触碰、标记的同时, 更多的是信任和确认。
他甘愿把身体最脆弱的命脉暴露在她面前,也愿意让她通过“咬”这个动作,确认他的存在。
她用唇碰了碰他颈侧的肌肤, 语气仍有些迟疑,“我可以吗?”
祝静恩察觉赵崇生的手臂将她抱得更紧, “当然, Greta完全有权利这么做。”
她低头在他的脖颈上又咬了一下,稍稍拉开一些距离去看,力道实在太轻像是牙齿在他的皮肤上碰了碰, 连个印子都没有留下。
赵崇生按了按她的唇, 唇瓣微微分开,他的视线落在她白净整齐的牙齿与柔软的舌尖上。
不知是不是祝静恩的错觉,他的眸底似乎更加幽深, “用力点。”
她本就不好意思,被他一步一步教导着如何给他留下红痕,更让她羞赧,脑袋热得像是在冒热气一般。
抱着他的脖子又咬又舔的,始终不得其法。真是应了那句话“除了弄他一身口水”, 她没有给他留下任何痕迹。
正在又羞涩又着急的时刻,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轻轻敲响。
祝静恩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到,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动物,往赵崇生的怀里瑟缩。
随即特助毫无波澜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进来,提醒道:“先生, 五分钟后有一场线上会议。”
赵崇生淡淡地应了声,垂眸看着她瘪着嘴巴不高兴的样子,眼底蕴着笑意,“晚上再让Greta研究,好吗。”
祝静恩又把脑袋埋了过去,固执道:“再试两分钟吧……”
最后,赵崇生顶着一个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红痕出现在会议中,隔着屏幕无人发现。
等到祝静恩午觉睡醒,赵崇生的跨国会议仍然还未结束。听见休息室的门开合,他看向她,无声朝她招了一下手。
她轻手轻脚地走近,见他关闭了摄像头,很习惯自然地坐在了他的腿上,和他贴贴脸,又靠在他的胸口听他的心跳。
她的视线顺势落在办公桌上,上边多了不少属于她的东西。她的平板和笔,喝水的粉色保温杯,还有扎头发的发圈,都被整齐地收拾在她抬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他向来讲究秩序,却唯独允许她是例外。
会议中的议题冗长无聊。
赵崇生很少发言,只在出现争议时,作最后拍板的决定。
祝静恩没有和他黏糊太久,刚睡醒的惺忪困意散去之后,她从他身上爬下来,安静地坐在旁边用平板画着什么。
赵崇生在议题的间隙里,不动声色看向她恬静认真的侧颜。
她的唇线绷得平直,注视着屏幕,挽在耳后的发丝落下来,但她无暇顾及。熟练地一边手放大缩小着画布,一边手控笔,配合得极好。
她在所擅长的领域,一直做得很好。
抛开和他相关的身份,学校里最严厉不通情面的教授,提及她也多有夸赞。“有灵气”、“画风成熟”、“个人风格鲜明”是他最常听到大家对她作品的评价。
赵崇生想到她的时候,心脏总是不自觉变得柔软。
祝静恩似有感应,抬头看向身侧的人,和他对上目光,眉眼弯弯地笑了笑,将手中的平板屏幕转向他,示意他看。
屏幕里正是上午两人在镜前相拥的画面。
男人西装革履身形挺拔,完全将女孩抱在臂弯里,而女孩紧紧地依偎着他,彼此地目光缠绕在一起。笔触细腻,色调协调,哪怕只是平面的画作,依然生动鲜活。
他看过她画室中藏在储物柜里的几十幅画,无一不是他。她总是在观察,不厌其烦地画出每个场景里的他。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画出自己的模样。
Greta终于一点点看到了自己。
赵崇生低头吻了吻她,“我很喜欢。”
当时祝静恩还没有意识到这句“喜欢”意味着什么。
她眼底的盈盈笑意像是流淌出来,让他的目光也变得温和。
她看了眼他的电脑屏幕,小声道:“可以再亲亲一次吗?”
“当然。”
“现在可以吻我了,Greta。”
无人知晓会议这一端的场景。
那边各大区总裁正在争论不休,这边祝静恩越过座椅的扶手吻上赵崇生的唇,交换一个分外温情的亲吻。
主持会议的助理终于出声委婉打断众人的讨论,“董事长对此的看法是什么呢?”
祝静恩听见流程转到赵崇生的身上,比他本人还紧张,下意识地推了推他,却没有推动。他反而扣住她的后脑勺,咬了咬她的唇,才不紧不慢放开她。没有任何停顿地,接上了议题。
她看着他冷静发言的模样,哪有半分方才与她缱绻纠缠的模样。不得不感叹,在用心接吻的时候还能分心听会议中大家的发言,同步处理事项的能力实在太强。
后续祝静恩没再打扰他,她听着赵崇生开视频会议,百无聊赖地将他的电脑屏幕换成了刚才她画的画,左看右看,颇觉满意。
而赵崇生只是看着她的小动作,没有阻止。
一个小时后,赵崇生参加集团的高层会议。
祝静恩留在办公室里,视线随意扫过办公桌,少了笔记本电脑的踪影。
她无聊地路过,几秒之后,猛地回过头——
他带去开会的电脑,正是刚刚被她换了屏幕壁纸的那一台。
祝静恩急急往外跑去,但还是晚了一步,会议已然开始。她站在会议室外边正打算给赵崇生发消息,特助忽然从里边走了出来。
“您有急事吗?”
祝静恩点头如捣蒜,“有,你可以提醒uncle不要用电脑展示吗,我今天换了他的电脑屏幕,忘记换回来了。”
难怪徐特助能成为赵崇生最直系的下属,他很习惯似的,面无表情道:“您是说您和先生拥抱那幅画吗?”
祝静恩蓦地睁大了眼睛,怎么这么快就看到了……
“Greta小姐不用紧张,平时展示用的电脑都是我的,今天是老板要求用他的电脑。”
她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却在下一秒福至心灵想起上次的领带夹事件。
当时她无意将自己手作的发夹夹在他的领带上,按照流程,特助有责任替他检查衣着,但他仍然带着她的珍珠发夹出席会议。
徐特助问道:“您还有其他事情吗?”
她沉默地摇了摇头,转身走出去几步,抬手捂住了脸,露在外面的耳朵发红。
所以是在悄悄炫耀她送给他的礼物吗。
而她恰好每次“闯祸”,都给了他炫耀的机会。
/
当天赵崇生的会议结束后,两人搭乘私人飞机回到N市。
在柏林这段时间,几乎都在休息,祝静恩也就没有再继续请假,隔天就回了学校。
大半个月没有见面,Luca收到她从柏林带回来的礼物,眼泪汪汪地给了她一个拥抱。
好朋友之间即便许久没有见面,仍然有说不完的话题。
Luca听完祝静恩说柏林的事,像是看了一季电视剧那样精彩,她想了想低声说起最近学校发生的八卦。
“你不知道,这段时间宋霓每天来学校挂个哭丧的脸,坐到位置上就开始哭。开始还有人心疼她,安慰她别哭了,结果上周她被人挂在ins上,我想着你在养病,就没有发给你看。”
“列举的特别详细,你那时候发现的只是冰山一角呢,她早就赚了不少钱了,国内父母也早就断绝关系了,‘家人生病’是她一贯用来骗人的手段。”
Luca朝着远处的座位努了努嘴,祝静恩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宋霓周围空了一大圈,似乎大家都避开她坐,不愿意和她有交集。
曾经偷偷引导大家校园暴力的人,终究还是落到了自己身上。
“这几天都不见她踪影,还以为她不好意思来学校了。结果你刚回来,她也回来了。”
祝静恩随意听听,没放在心上。
等到上午的课结束,正要和Luca一块离开。宋霓却环视一周,忽然朝着她走了过来,“静恩,我能单独和你说两句话吗?”
“就在这里说吧。”
宋霓左右看了看,“这里人太多了,我不好意思开口,我们去其他活动教室吧。”
“就在这里,如果不愿意,我就先走了。”祝静恩说得直白,几分无可商议。
赵崇生前几日才教导她不要随便跟人走,更何况之前她被关在教室里也给她留下阴影。
宋霓还是有些为难,眼看祝静恩转身要走,才连忙说:“好吧好吧,我们就在这里,那就我们俩好吗?我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祝静恩看了眼不远处的保镖,转头麻烦Luca先到教室外边等她。
“静恩对不起,我不应该骗你,现在我意识到错了。”宋霓咬了咬唇,眼泪又要掉下来。
“因为之前在国内过得实在是太穷了,我当时也没有想过不还你,你如果不那样逼我,等到过几周我也一定会还给你的。”
祝静恩皱起眉头。
明明是宋霓说要向她道歉,但话里话外仍然是在指责她不应该向她要。
她感觉到一种荒谬,静静地看着对方没有说话。她并不觉得自己几句劝说就能让她改变想法,她只想拿回自己应得的那笔钱。
“如果你没有其他想说的,你把钱还给我,我就可以离开了,对吗。”
祝静恩语气平平,不想多说。宋霓大抵也察觉到她的态度,有些尴尬,“我现在就转给你。”
祝静恩有些意外她今天竟这样轻易还给她,之前分明宁愿将舆论发酵也不愿意还。
宋霓一边在手机上操作着,一边说道:“你这段时间变化好大,和以前的你很不一样。”
祝静恩看着手机里到账的提示,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但天不遂人愿,没走几步又被突然出现的身影给拦下。
这才只是她回到N市的第一天,两位她不愿意见到的人就接连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看着面前的方峻,实在很难不说一句“倒霉”。
早知道刚才下课走快一点。
“Greta,我有几句话要和你说。”
方峻挡在她的身前,下一秒又被赶来的保镖隔开,他咋咋呼呼地喊着“就说几句话而已”,声音很大,已经吸引了不少路过同学的视线,纷纷堵在教室门口想要八卦一番。
祝静恩不想被人围观,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就这样说吧。”
保镖隔在两人之间,方峻也不能做什么。
方峻似乎不愿意,但也知晓如果不这样,祝静恩大概不会继续与他对话,只好勉强接受。
看了看冷冰冰的保镖,似乎有些犹豫怎么开口,到祝静恩低头看了两次手表,才听到他问道:“你和Derek先生是恋人关系吗?”
祝静恩闻言,愣了愣。
恋人。
她从来不敢这样奢望。
她与赵崇生这段关系之所以会开始,是因为她渴望他的管束,并不是你情我愿的恋爱关系。
祝静恩的眼底不自觉地划过低落,轻声说道:“不是。”
“可是他撞了我两次,肯定是为了你。”
上一次也是在学校里,同样是被方峻纠缠。
祝静恩的手攥了攥,努力维持着面色不变,“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虽然上次她在场,但不论怎么样,她不能承认,不能给方峻留下言语上的把柄。
“那我追求你你为什么不愿意呢?”
祝静恩没有了耐心,回答得模棱两可,“感情的事我得听家里的安排。”
她同样没有和他多说,时间过去五分钟,她转身离开。
Luca还在教室外等着她,好奇地问她发生了什么,祝静恩简单把事情经过告诉她。
Luca思索了一会儿,“你觉不觉得特别奇怪。”
“他们俩就像串通好的,同时出现,如果不是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你uncle就安排了随身的保镖,你今天估计又被他缠上。”
“你和他之前联系也不多,怎么看也不像是对你情根深种啊,他不会在图你什么吧。”
Luca这样猜测着,祝静恩忽然陷进沉思。
之前方峻分明知晓她对他无意,也同意找到机会就与双方家里说清,可他转头就与当时差点成为她小婶婶的黛西在一起,被发现后黛西搬离庄园,他又回来找她。
种种举动都很奇怪,似乎没有逻辑,又像是被什么串在了一起。
他到底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呢。
祝静恩想不明白。
Luca又问她,“那他追求你,你是怎么回应他的?”
“我刚刚和他说,感情的事我要听家里的,如果他这么执着的话,可以想办法让uncle看到他的诚意。”
Luca忽然睁大了眼睛,围着她转了两圈,很惊讶似的。
“Greta,没想到你平常看起来呆呆的,遇到这个事情倒不傻。让你uncle去处理,肯定就能找到他行为怪异的原因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祝静恩还是有些不放心,从学校离开后,让司机径直将她送去赵崇生的公司,车驶进集团大厦的地下车库,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来。
赵崇生今日似乎格外忙,她在办公室吃过庄园送来的午餐,他还没有回来,倒是等到了徐特助。
“先生工作还未结束,让我来告诉您可以先午休一会儿。”
祝静恩也就没找到机会把上午的事情告诉赵崇生。
她在休息室里换了睡裙,躺在柔软的床里昏昏欲睡,半梦半醒之间听见门开合的声响。
困意裹得她有些犯懒,不愿意睁开眼睛。
下一秒,她身边的床垫微微下陷,一只手从她的身体和床之间穿过,将她抱了起来。
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回来的,身上还带着九月末秋日的凉意,有几分风尘仆仆的意味。
她闭着眼睛喃喃叫了声“uncle”,对方应得淡淡。
祝静恩后知后觉地感到似乎有什么不对,抬眼看向赵崇生,他的面色冷硬,下颌微微紧绷。
赵崇生在落地窗边将她放下,“看到了吗,Greta。”
“你的追求者为你准备了‘盛大’的告白仪式。”
她不明所以地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在视线触及窗外的瞬间,惊得清醒过来。
对面大厦外墙上的巨屏,此刻正循环播放着“Greta和我在一起好吗”,硕大的字和亮得她眼睛疼,俗套的话语更是让她的眉头拧死。
在本座大厦的路边,数量豪车的后备箱里放满鲜花,就连周围的地上也铺满了鲜花的花瓣。
最中心的位置站着一个人,大厦顶楼与地面的距离太遥远,祝静恩看不真切那人的模样。
可无论那是谁,这样的告白越是盛大越是一种“绑架”。
像是把她架到公众视野里,只要她不愿意不答应,就会受到非议。
她回头看向赵崇生,他漠然的神情显然是早已看到了外边的场面。
“他对你还真是情根深种。”
这个词祝静恩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听到,但用来形容方峻,实在很是诡异。
就连她也不清楚方峻到底是为了什么,总不可能真的是为她这个人,否则当初他就不会同时找上黛西。
她想不明白,眉头紧锁,忧心忡忡的模样。
赵崇生抬起她的下巴,视线兼有一种审视的意味:“今天方峻问我们是不是恋人关系,Greta是怎么回答的。”
“您怎么知……”
她下意识地问着,却又想到大约是保镖早已将上午的事情,一字一句都复述给他了。
她虽然不在意保镖跟着她,但这件事她本来想自己告诉他的。
祝静恩摇摇头,老实地答道:“不是的……”
“我们不是恋人。”
“不是?”
“我再问一遍,Greta和我是不是恋人关系。”
祝静恩骤然感觉身边的气温都仿佛降低了几度,垂首缄默着,好像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
空气沉寂,两人同时沉默。
一道极有压迫感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像是有实质重量般,压得她抬不起头。
身侧传来远去的脚步声。
她愣了愣,以为赵崇生离开,可是在之前他从来没有过将她一个人丢在原地的情况。
她的心脏像是忽然被人抓到了半空中,一阵窒痛。
大约半分钟的时间,脚步声又再次靠近。
祝静恩猛地抬头,却看见他走了回来,手中拿着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连接着毛绒尾巴的玩具——
作者有话说:稳定的发疯怎么不算情绪稳定呢(不是
ps这章精修啦
第53章 领带 绑得精妙
赵崇生身上是传统制式的西装三件套, 同色领带与马甲妥帖地收在外套里边,裤中线精致利落,每个元素无不彰显着权力美学。
毛绒绒的不算很长的尾巴, 在他手中有一种奇妙的“违和感”。
古板又性感, 看似矛盾的吸引力,塑造出巨大的反差张力。
祝静恩不会不知道他手中的物品是用来做什么,呼吸瞬时急促几分, 视线不自觉闪躲。
她的左右手互相紧紧攥着,脚尖都不由自主地蜷了蜷。
空气中弥散着浅淡的消毒液气味, 大约玩具已经做过清洁。
只是想到着, 她的呼吸更加灼热几分,她实在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象即将到来的场景。
祝静恩垂着脑袋,视野里走进一双修长的腿。
她仿佛要用双手打上死结, 手背上被自己掐得尽是指甲留下的月牙痕迹。
他单手扣住她的手, 往前按在洁净透亮的落地玻璃上。
下一个瞬间,她的囤上落了个巴掌。隔着连衣裙的布料,声音发闷, 不算很重却让她整个人倏然紧绷起来。
“撑好,抬起来。”
赵崇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指令简短,带着不容她抗拒的压迫。
她不得不听从。
祝静恩的手撑着玻璃,脊背和腰一寸寸沉下去。
她的视线直直落向大厦外的地面, 在那里聚集了大批路人, 好奇着八卦着,等待告白仪式的女主角出现。
某个瞬间,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方峻怎么会知道她在公司, 而不是从学校离开后直接回了庄园。
囤上再次传来闷闷的痛意,比前一次重些,带着警告的意思。
“分心?”
“看来我对Greta还是不够严格。”
祝静恩连忙摇头。
她自认为这段时间以来都很乖,能够自己合理安排时间,上课和作业都不拖延,本没有要他严格管束的时候,今日遇见方峻实属无妄之灾。
她语气着急地解释着,“我不想和他见面,是他突然出现,我还让保镖挡在中间,唔——”
她感觉到裙摆被掀起,空气接触皮肤带来薄薄的凉意,而他的掌心灼热贴在她的要窝处,前后的温度反差让她的声音失了音调。
赵崇生轻嗤,“他算什么东西。”
“能让我在意的是你的回答。”
她的回答……
可他们不是本来就不能算作恋人吗。
“再让Greta回答一次,你和我,是不是恋人关系?”
赵崇生向来厌恶事情不受控发展,一句话更不会说两遍,但这个问题已经是他今晚问的第三次。
祝静恩隐隐察觉到什么,但那缕想法飘散得太快,她没能及时抓住。
他的掌心从要窝缓缓移向侧边,将她禁锢着。
“不知道怎么回答,对吗。”
“没关系,我可以‘慢慢’教Greta,直到Greta听到这个问题就条件反射的说出正确答案。”
他的咬字漫不经心的,有一种特殊的意味。
赵崇生的指尖沾上一抹施论,他极轻地笑了一声,“你已经做好了准备。”
是在陈述吗,还是在宣告?
你已经做好了准备,从现在开始你必须跟随我的节奏。
祝静恩不由自主地发陡,就像是小动物天生对潜藏危险的警觉与畏惧,想逃离危险的范围。可是腰被握着,她完全落在他掌控中。
尾巴连接的玩具,和常见的款式没有太多不同。硅胶带着一种韧性,未启动时没有温度。不算夸张的围度,但还是让她倒吸了一口气。
视野范围里,玻璃之外大屏的光亮好像映亮了N市阴霾的天空,相隔几十层的地面上人与车辆已经看不清了。
玻璃隐约倒映着两双修长的腿,交叉绑带的芭蕾风单鞋与高级手工定制的皮鞋,纤细白皙的肌肤与笔直利落的深色西装裤。
哪怕她知道这是单向玻璃,没有人能看见这一室的旖旎景象,仍然让她的心跳狂飙到夸张的速度。
这种赧意最大程度地放大了感受。
那股凉意每进一分,她都缠斗得更厉害些,呼吸愈发紧促。直到进度完成,身后的人退开几步,仿佛在欣赏她此刻的模样。
祝静恩也不受控制地想象着。
她弯折着身体面向几十米的高空,裙摆堆在腰上,那块小小的单薄的布料偏到一边,尾巴正是从那里延伸出来。
办公室内静得只剩下她错乱的呼吸声。
她努力想要平复,毕竟现在还没有启动,她的呼吸就急促成这样,等到正式打开开关,不知道她的声音会变成什么样。
眼前是画面的次级,而在她身后不远处的门外,却是真的会有人路过,这对她更是心理上的压力。
她的囤正朝向办公室唯一能够进出的门。
“门……”
祝静恩启唇想要提醒赵崇生关门,可是伴随着话语的还有她的船希。
“门没有上锁。”他稍作停顿,指尖轻轻拨动尾巴,牵扯着里边一阵紧缩。他似是很满意这幅景象,继续问道:“Greta说会有人突然闯入吗。”
她摇着头,想说不要,同时又察觉到潺潺流淌着。
突然,嗡嗡的声音响起,在沉静的办公室里分外明显。
祝静恩身体一软,手臂险些没能撑住落地玻璃,不住地往下滑。
办公室并不像庄园卧室那样,全屋铺上柔软的长毛地毯,她已经做好膝盖磕在地上的准备,但一双有力的手臂揽住了她无力滑落的身体,慢慢把她放下去。
膝下一片柔软,是不知何时放上的沙发靠枕。
她抓住他的衣袖,“不要,去休息室好不好……”
“嘘。”
赵崇生的食指靠在她的唇上,示意她噤声,“你听。”
办公室外的走廊上,传来脚步声。
祝静恩顿时浑身紧绷,不自觉将玩具假得更紧了,可着反而让感受更深,她紧咬着唇才勉强没让声音泻出,撑在靠枕上的双手用力到发白。
赵崇生注视着她的模样,没有放过她的任何一丝表情,慢条斯理地解开领带,将她的双手反扣到身后缚住。
她摇着头,但这显然不能阻止他的动作。
领带绑得精妙,只要她不挣扎不会将她勒得淤青,但又无法挣脱。
祝静恩的眼泪接连落到地上,在眼下的情境里却完全无法软化赵崇生的心脏。
她感觉到尾巴随着玩具的振动而轻晃着,同时也被她的晶莹浸着。
门外脚步声慢慢远去,她却无法松一口气。因为忽然有一道冷硬的触感沿着她的脊柱缓缓向下,随意拨动尾巴,而后停留在她的囤上。
祝静恩大脑短暂宕机几秒,随即意识到那是木尺。
他今天要用木尺代替他的手掌。
赵崇生沉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身体发软的小猫。
“告诉我,你在对谁摇尾巴?”——
作者有话说:不用木尺哦,只是play,德里克要教珍珠宝宝认清感情
ps明天也准时ovo
第54章 恋人 说你爱我,Greta
这一幕好荒唐。
这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清一色黑白灰, 同它的主人一般古板严肃。
可窗外的氛围却截然不同,对面大楼外墙上滚动着花里胡哨字体的告白大屏,楼下围观的群众争抢着告白者造势抛洒出来的钞票, 狂欢等候着女主角的出现。
殊不知这位舆论中心的“女主角”, 此刻正被反绑着双手,身后戴着的尾巴轻轻摇摆着。脖颈到耳廓红热得要烧起来,泪眼朦胧地自大厦顶层俯视这一切。
整面的落地玻璃墙一体成型, 没有任何接缝。隔绝紫外线的同时保证透光率,单向可视极大保护了隐私, 再加上顶级安全防护等级, 整体造价极为高昂,单是检测费用就已然是天价。
即便如此,心理上的紧张还是难以克服。
每一道抬头仰望的视线, 仿佛产生实质一般落在她的身上, 让她浑身一颤。
玻璃太过透净,高坠的眩晕和紧张,更是让她不自觉地缩紧。
嗡嗡的声音充斥在办公室里, 像是被闷住一般不甚清晰,而愈发明显的是水声和难以压抑的船希。
赵崇生干脆利落地挥动手中的木尺,木尺末端与皮肉接触,不带丝毫黏着地一触即分。他的语调严厉:“回答。”
祝静恩浑身都在抖,她的话语也有几分失了音调。
“Derek……”
设定了模式的玩具按照既定的节奏运作着, 将感受越堆越满。这个状态让她变得更黏人些, 想回头看他,想要他的拥抱。
在她扭头的同时,木尺冷硬的疼痛再次落下来。祝静恩没防备,尖叫了一声, 又惶惶地咬住唇,担心声音传到门外。
其实他没有用很大的力道,这一下带来的惊吓比疼痛占据更多。
“让你回头了?”
赵崇生语气从始至终没有变化,平缓的冷静的,更没有因为她擅自的动作而转移话题。木尺轻点在她囤上,警告的意味分明:“说完整。”
她对于严厉状态下的赵崇生格外畏惧,这种情绪甚至凌驾在眼前这所有紧张与羞赧之上。这样的高压让她的心脏很难受,像是一团失去弹性的海绵,被压缩到最小的空间里,闷闷地钝痛着。
祝静恩重重地呼吸几次,才能将话勉强说出口:“Greta在对Derek摇尾巴。”
哭腔和船息混合着,她的每一个音节里都缀满了情预。
玩具的控制权在他的手中,不仅是档位频率,她的感受也全然在他的掌控中。
在即将达到的那个关头,嗡嗡声忽然变得极为微弱,几乎听不见了。频率被调整到最低,一切感受生生被中断。
只差一点点,明明只差一点点就可以得到,却被残忍地剥夺了。
好像在云层上深深浅浅地行走,突然一脚踏空,直接从万米高空极速坠落。
祝静恩难受地想把自己蜷起来,可是就连这一点也做不到,只能尽力让自己的上半身折向大腿面。
眼泪打湿了靠枕和地面,双手被缚在身后,整个人摇摇欲坠。不自觉地反复翕合着,将尾巴连接处的东西吞得更进去,尾巴毛全然变成丝路路的。
赵崇生无动于衷,平静地看着她陷在预望的深渊中,既没有伸出援手,也不允许她逃避他的问题。
偏要她在这多重高压之下好好回答,偏要她将今晚的对话刻骨铭心。
“小猫为什么要摇尾巴?”
她感觉快意的进度条正在慢慢下降,可方才分明距离顶端那样接近,身体被这巨大的落差影响,不由自主地生出难耐和空虚。
脑子早就乱了,只剩下残存的一点点理智在思考,“因为在对主人表达喜欢……”
“喜欢。”
赵崇生咂摸着这两个字,沉缓地缠绕出缱绻的味道。
他静静看着她几秒钟,忽而将她抱了起来。熟悉的体温和气息将她包裹着,玩具也再次启动,缓慢地运作着。
他迈着长腿把人抱进休息室里,放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
是得救了吗。
她蜷缩着身体,假着推,着急地想要让感受更深些,继续刚才尚未到达的顶点。
床垫下陷,一道身影遮挡住顶上投射的灯光。赵崇生扣住她的脖颈,深深吻了下来。
不带任何温和的意味,凶狠得像是要将她拆骨入腹,却又恰恰满足她此刻迫切的需求。
他缠绕着她的舌,不断掠夺她口中的氧气。手中轻抚着尾巴,像是很“好心”地顺着毛,实际上却是不断拨动它。恶劣地手动着,让振动变得更加明显。
祝静恩承受得很勉强,但总好过刚才的骤然落空。
她在这个让人意乱情迷的吻里,迷蒙地睁眼,却撞进那双雾色的眼眸。
她吓了一跳,心脏缩了缩——
赵崇生的目光锁定着她,满是想要顷占的危险。
他要的是完全掌控她。
要她任何感受都必须由他施予,要她这一刻只许想着他。
蓦地,赵崇生松开扣住她脖颈的那只手,随即她听见一声轻响。
咔哒——
是皮带扣解开的声音。
仿佛是某个环节开始的征兆。
曾经那些画面与感受,在脑海里一帧帧快速闪过。祝静恩条件反射地感觉到酥麻从尾椎骨沿着脊柱攀升,本就急促的心跳更像是迫切得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她是那样渴望,想要他狠狠……
但灼热没有像她预想中那样贴近她,反而连他的体温都离开她。
祝静恩怔愣着,还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会是什么。
赵崇生抽出皮带,动作温吞斯文,却是用它环过她膝盖上方的位置,收紧到她无法挣脱的程度,也就意味着推随之并得更紧。
她的手早在落地玻璃前就被领带反绑在身后,此时就连推也被困住,她彻底失去所有“自主权利”。
只能被迫承受玩具带来的感受,连辗转反侧的余地也没有留给她。
她这才反应过来,呜咽着,像是法轻期的小猫哀哀叫着。
可祝静恩还是没有想到赵崇生能恶劣到什么程度。
她已然被渴求折磨到崩溃,却听到赵崇生说道:“抱歉,Greta。”语气很淡,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
“我想起还有一个会议。”
祝静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明明感觉到他的状态早就博发,却告诉她,他要去开会。
她突然挣扎起来,但手被反绑着,腿也被皮带紧锁到无法动作,一切挣扎都变得那样无力,只能喊道:“不要、不要暂停——”
赵崇生的掌心捂住了她的唇,掩住了她所有声音。
“嘘。”他的声音很低,隐隐有些哑。说话的时候,薄薄的呼吸就落在她的耳朵上,有意无意地撩拨着。
“会议就在外边的办公室进行,你也不想声音被人听见,对吗。”
祝静恩只能不停摇头,无声地哀求着。细细弱弱的轻哼从他掌心之下溢出来,她的舌尖讨好地舔过他的掌心,但他没有丝毫心软,默然看着她无法控制地发陡。
片刻后,他站起身慢慢走到门外,在门即将从外边关上的瞬间,深深地望着她。
随着锁舌扣住的一声轻响,门被彻底掩上,他的身影消失在祝静恩的视野里。
祝静恩眼前越来越模糊,失去他掌心的遮掩,声音越发控制不住,就算是极力咬着唇也无法完全阻止声音泻出。
就在她自暴自弃,准备放任声音时,外边忽然传来谈论的声音。或许是赵崇生的会议开始了,对话声隐隐约约,听不真切。
不知是谁在说话,也不知道有多少人。
门外的办公室里是严肃的会议,一门之隔,却是截然不同的旖旎。
休息室的大床上,她的裙子早就在她的挣扎间被卷了起来,起不到任何遮挡的效果。细肩带的单薄布料歪到一旁,早已拢不住。
黑色皮带与她轻雪般的白皙肌肤形成巨大反差,而身后的尾巴,即便无法回身去看,也能明显感觉到小猫尾巴的毛完全被打湿,变成一绺一绺的。
她想要往被子底下躲,可是领带与皮带邦得实在太过结实,她费尽力气也只能挪动一点点。
在下一次挪动的时候,太过着急,膝盖撞在床板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她的紧张和心虚在这一瞬间飙升,反而更加夹紧尾巴,小心翼翼。
担心声音溢出,害怕有人意外推门而入。
于是,对应感受更深。
她只能把脸埋在枕头里,但仍有闷闷的、低低的哭声传出,像是受伤的小动物在呜咽。眼泪完全把枕头打湿,而床单也是。
所有一切都不由自主。
动作、感受全然不能任由她的心意,就连发出声音的权力也一并丧失。
室内嗡嗡的声响猛地变得强烈,控制者终于远程将档位调高,被延迟的满足感到来。
一次又一次。
时间过去了多久,是十分钟还是一个小时,抑或是更久?
祝静恩不知道。
她陷在一个循环里,从缓慢到急促再缓慢,好像永不停歇。她手腿都被缚住,无法挣扎,只能抖着船希,反复高到好像要坏掉。
所有一切都好糟糕。
灰色的床品大面积呈现深色,披在身后的发丝也在挣扎间变得凌乱。
忽然,休息室的门被人打开,床上的人蜷了蜷,下意识想要将自己藏起来。
脚步声缓缓靠近,一双温暖的大手将她的脸从枕头里捞了出来。
她迷蒙的眼睛微微睁开,眼眶很红。满脸都是泪,被折磨得嘴唇微张,口津从唇角流下来。
而面前的男人一身西装革履,依旧整齐妥帖,挑不出一点儿错处来。
赵崇生用柔软的帕巾替她擦拭着,慢条斯理地问她:“难受?”
“但Greta就是这样对我的。”
祝静恩大脑里用作思考的处理器早已烧坏、宕机,艰难地识别着每一个字,下意识地点头又摇头。
他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干净,抬手把落下来沾到脸上的发丝慢慢拢到一边,所有动作都那样轻。可是当他的指尖无意碰到她的肌肤,她瞬间感官过载地抖了抖。
赵崇生似乎没有看见她的过度反应,继续说道:“几十幅关于我的画像,一比一还原我身体每一个细节的等身人偶。”
“和我说心甘情愿让我把你锁起来,也告诉我‘从我捡你回家那天起,你这辈子都是我的’。”
他一边细数着桩桩件件,一边将那个仍在振动的物件关掉拿出来,随手放到旁边。领带和皮带也慢慢摘了下来,手腕处被勒出来的红痕尤为明显。
赵崇生微微皱眉,眼底的怜惜几乎要溢出来。他轻阖了一下眼眸,将情绪一点点敛起后才接着往下说。
“你知道吗,很久以前我就以为我们在恋爱,但你今天否认了。你说,我们不是恋人。”
“把我越捧越高,最后又摔在地上。”
“Greta,你就是这么残忍对我的。和你现在的感受没有任何区别,被高高吊起,在空中悬挂着,没有安全感,无法掌控,这些都是你带给我的。”
祝静恩哭得很凶。
不是平时那样小声啜泣,抽噎得很严重,不间断地用口呼吸着。
赵崇生淡漠的眼眸里隐隐略过一抹不忍。
但他必须这样做,他可以慢慢教她怎么爱人。但他得先让她知道,他正在爱她,不能让她一无所知地继续误会下去。
她哽咽着说道:“对不起。”
祝静恩隐隐约约听见一声微不可察地叹息,几分无奈几分心疼。接着赵崇生说道:“我不要道歉,我只要你爱我,要你承认我们是恋人。”
“我想你能听明白,对吗。”
赵崇生的话语像是砸进她心湖的巨石,激起滔天的浪花。
可是又担心浪潮退去后,只剩下难以找寻的印记。
祝静恩一直对自己的认知清晰,她是被重新组建家庭的父母丢掉的小孩,是父亲用来讨好豪门的“工具”。之所以会被赵崇生带回庄园,供她衣食无忧的学习和生活,也是因为他人好,而不是因为她有多么优秀。
她和他能够维持现在的关系,也是她强求来的,怎么能贪心地奢望更多。
她记得自己的出身,记得自己最开始只是一个厚着脸皮寄住进别人家的学生。明明没有任何关系,对方却毫无怨言地养了她五年。就连她以为是父亲打来的生活费,实际上也全都来自赵崇生,甚至他还要想尽方法维护她的自尊。
她也明白越是顶级的豪门,对另一半身世的要求越严格。
“我可以吗……”
可以作为您的恋人吗……
祝静恩的声音好像同她的脑袋一起,几乎要低到尘埃里,“可是我们身份差距就像云泥之别,一点也不门当户对。”
赵崇生把她拥进怀里,抱得很紧很紧,好像要将她嵌进身体里一般。落在她眉心的吻却是那样轻柔珍视。
“乱说。”
“放在我家里养大的,怎么不是‘门当户对’。”
祝静恩的鼻尖忽然一酸,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接连落下。
原来,她始终介怀于心的事,在他的心里从来不曾存在过。被身世困住的,原来只有她一个人。
赵崇生手中那张手帕彻底被打湿。
她的眼泪好像怎么也掉不完,他干脆把丢掉帕子,吻了吻她的眼尾。牵着她的手沿着他的衬衣缓缓向下,最终停留在衬衣与西裤的交界处。
“还要吗,Greta。”
她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也不忍让她继续困在这样的情绪里,只好想其他方法转移她的注意力。
祝静恩重重点着头。
与她而言,此刻她是那样需要一个方式来确认他的存在,以体温与气息,以彼此趋近一致的心跳,来确认这一切都不是梦。
淋漓过太多次,因为佩戴尾巴而偏到一侧的单薄布料,早已兜不住大量的变得透明。
赵崇生的大掌扣住她纤细的脖颈,紧实的腹肌贴着她的后背。
窄窄的被撑开,明敢点反复碾压。
桦木和橡树苔的味道带有一种萧索感,此刻却再度与她身上的睡莲甜香纠缠在一起,混合成更为艾妹的味道,萦绕在两人周身。
每寸皱褶都被抚平,祝静恩吃撑到想吐,她无力挣扎,只能感觉到身体里不属于自己的部分更加凶残,像是要将放置延长的时间全部都亲自补回来。
而感受比起玩具更为夸张,铺天盖地地占据着她所有感官。
赵崇生低头亲吻着她两边蝴蝶骨中间的位置,像是电流贯穿她的全身。
“乖。”
“说你爱我,Greta。”——
作者有话说:德里克你是不是吃得太好了一点……
第55章 天赋 Greta天赋异禀,不是吗……
她真的太喜欢哭了。
不仅是强烈感受引发的生理泪水, 赵崇生刚才的那番话始终像一团湿棉花堵在心口,窒痛到难以呼吸,只能不断啜泣。即便此刻是这样汹涌的快意, 也没能中和她的情绪。
赵崇生没有停下来, 看似请求的话语,其实没有丝毫拒绝的余地,强势而专横。
祝静恩单薄的脊背无意识地想要往前弓, 但脖颈被他的手臂环过,紧紧圈在他的怀里, 无法蜷缩身体。脑子像是一团浆糊, 占满了颅腔的每一个角落,很久才能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她的嗓子使用过度,声音带着些许沙哑:“我想……看着您……”
像是裹满糖霜的巧克力, 每个字都蕴着太多甜腻的绅盈, 让人更加想要品尝。
没有得到她的回应,祝静恩低头轻轻咬了咬他环在她脖颈前边的手臂。重复说了一遍,执拗地请求着, 像是偏执地遵守着某项不成文的规则。
赵崇生看着她,片刻后将人慢慢转了过来。维持状态的转身太过缓慢,感受也更加深刻。
她的脖颈仰出柔美的弧度,眼睫完全被泪水打湿。他低头吻着她的眼睛,那双濡湿的眼眸格外漂亮, 让他不自觉地想要这样做。
祝静恩的眼睫颤了颤, 隔着薄薄的眼皮,感受到的是温柔的触感和万分珍重。
她的手没什么力气,被他扣住纤细的手腕,环住他的脖颈。指尖动了动, 轻轻的力道像是想让他的脑袋再低下来些。她将脸颊贴在他的脸侧,慢慢蹭了蹭,这是她最喜欢的互动,动作里饱含了太多依赖。
原来她固执要遵守的规则,是说爱的时候,要用最亲昵最依赖的姿态。
她很小声地喊了声“uncle”,话语还未落下就失了音调,那一下伸得几乎让她灵魂出窍。
“叫我什么?”
她的手下意识将他环紧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改口喊他“Derek”。
她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再轻也听得分外真切,“我爱你。”
“我是爱你的,Derek。”
赵崇生的动作顿了一瞬,即便有过预期,在真正听见她说爱的时刻,他的心跳还是不可自抑地飙升超速。
而在这短暂的停顿之后,那句话像是在稻草上丢了一把火,理智顷刻间烧了个干净彻底,所有节奏都失去了控制。
情预浮沉间,赵崇生哄着她说了很多很多遍“我爱你”,而他会在她每次话音落下时,回应她“我听到了,Greta”,就这样一遍遍重复着,像是要让她成为肌肉记忆的惯性一般。
让她永远记住,不用怕期待落空,任何时候说爱,他都听得见并且回应“我同样爱你”。
在祝静恩的目光彻底失去焦点之前,她望进了那双令她深陷的眼眸。
深沉的灰色里带着不明显的绿,像是雨天自大雾弥散间隐约透出森林的底色。
真的有人能够住进他的眼底吗,哪怕只是引起一瞬的波澜恐怕都难于登天。这个问题她曾经想过无数次,却不曾将答案往自己身上靠。
在赵崇生出现在她的人生之前,幼年时期的阴影就已经完全覆盖了她的思维和认知。
祝静恩想,或许她应该被称作懦弱、自卑和敏感。她喜欢猜测身边人的想法,总是过度自我保护、习惯了迎合身边的人,耻于表达自身的欲望和感受。能够陪在他身边一程,已经是她想过最好的结局,从未奢望过永恒。
但赵崇生偏要的结局按照他的想法谱写。
所有这些她自以为的缺点,他早已同她的眉眼一起爱过。
如今,祝静恩清晰看见那片雾色之中,倒映着她一个人的身影。
终于得偿所愿。
/
彻底结束的时候,窗帘间隙里的天空染上了暮色,天光一点点沉了下来。
赵崇生分外温柔地吻着怀里的人,仿佛此前恶劣让她被快意覆灭的人不是他一般。
祝静恩的眼泪已经哭干了,哀求与表白让她的喉咙哑得厉害,感官过载到他此刻的亲吻也让她条件反射地忏陡,很难确定双倍时长的after care能不能让她缓和下来。
床上一塌糊涂,他没有立刻带她去清洗,而是抱着她一声声哄着。
从“宝宝”到“好孩子”,从“眼睛很漂亮”到“吃得好深”。她就是在这些话语里慢慢平复下来,又再次红了脸,下意识地往他怀里钻,反倒牵扯到酸痛的身体,“嘶”得倒吸一口气。
赵崇生动作轻柔地把人从怀里捞出来,和她对视着,他的眼底平静兼有一种温和的审视,“请告诉我,你不会忘记今天发生过的事,对吗。”
祝静恩晃了神,心脏在胸腔里撞了个来回,让她整个人都有几分晕头转向。
比她开口确认“这是不是一场梦”,先一步来的是他要她保证。就好像是在告诉她,原来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意。
“我爱你。”祝静恩主动靠过去吻了吻他,这一次不是他命令她说、哄着她说。她主动将每个字都说得郑重,像是比保证更加不可违背的誓言,“Greta永远属于您,永远爱您。”
清醒时刻的表白,无关欲望。有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静默拥抱着,没有任何言语,只有彼此的心脏跳动着。
两块拼图终于拼凑完整,那样契合。
就这样相拥着,过了很久赵崇生才抱着祝静恩去清理,再仔细替她吹干发丝、换上干净的衣服,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他抱着她往外走,路过休息室那张混乱的大床时,她仿佛被烫了一下眼睛,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不敢再多看一眼。
床单怎么能湿成那样……
像是刚从水池里捞起来一般。
赵崇生垂眸看着她红红的耳尖,故作不知地问她:“怎么了?”
她摇摇头,没有说话。
他云淡风轻地说着,“我们Greta天赋异禀,不是吗。”
于是她肉眼可见地“熟”了,不止是耳朵,红晕一路从脖颈蔓延,最后隐藏进领口。直到走出休息室的门,她才悄悄探脑袋看了看周围。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桌面上烟灰缸里的烟头多了许多。
祝静恩愣了愣。
在此之前,这个烟灰缸似乎已经空置了很久,她已经不记得上次见到他抽烟是什么时候了。
赵崇生抱着她往外走,步伐很稳。
走廊上也异常安静,没有见到特助或是其他人的身影,往常这个时间赵崇生还在工作,特助也不会离开。眼下唯一的解释只有特助去休假了。
她问道:“您今天不用处理工作了吗?”
“今天我们见面之后的时间,完全属于Greta。”
她错愕地怔了几秒钟,问道:“那下午的会议……”
“只是音频。”他说得很坦然。
“我不可能忍受其他人听到Greta的声音。”
“知道吗,门没有完全合上。”
他的指腹抚过她的唇,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他并非只是想轻抚她的唇瓣。
或许他更想要的是像下午那般,指尖探进她的口中,按住她的舌根,让她连发声的权利,都需要他施予。
“传出来的声音,很娇。”
祝静恩没由来想到他办公桌上的烟灰缸,装着那么多枚烟头。
所以他当时就是这样听着她隐隐传来的声音,坐在这里抽烟吗。
她这么想着,不自觉地将想法问出口:“您坐在外面的时候,为什么要抽烟呢?”
“因为仅仅只是听着Greta的哭吟,我几乎都能摄出来。我想我应该克制住那种冲动,用更好的状态来满足Greta。”
“这个答案,还满意吗?”
他想到什么,忽然略带歉意地笑笑,“抱歉,这次没能对镜,是我的失误。”
“下次会记得为Greta补上。”——
作者有话说:表面看是教训,实则早就准备好空出档期来做
德里克你真的净欺负老实人
ps这章发红包!!
明天早上应该还会补一些剧情到这一章,明晚十二点就正常更新!
第56章 肆意 你可以当做这是爱人的权力……
赵崇生的每一句话传进她的耳朵里, 都像是烧红的烙铁,炙烫着她的神经。
她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伸手要捂他的嘴。掌心盖上去的时候, 没有控制好力道。
“啪——”
像是打出一个轻轻的巴掌, 并不那么响亮,但在空旷无人的走廊里,仍显得突兀。
两人同时默了几秒钟, 空气都像凝结。
掌心之上,赵崇生那双眼眸衬得尤为清淡。祝静恩僵硬地和他对视着, 片刻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眼睛蓦地浮现一层无措,满脑子都是完蛋了。
她的指尖蜷了蜷要收回来,却反被赵崇生捉住手腕, 吻了吻她的掌心。
他的喉咙里溢出沉沉的笑, “胆子大了。”
语气那样自然,带着那么几分隐隐骄傲的味道,就好像是乐于见到她更加放肆。
曾经某个时刻蝴蝶扇动翅膀, 在这个瞬间引发出剧烈的风暴。
那时他说,希望她不用那么听话,哪怕调皮些叛逆些也没有关系。原来不只是在安抚她的时候说说而已,他会注意到她每一个小小的“进步”,哪怕是她不自知的。
祝静恩莫名有一种感觉, 好像就算她爬到他的脑袋上, 他也会为她鼓掌。
主人应该永远是高高在上的,为什么会容许下位者的肆意妄为呢。
她想不明白,可是心底的风暴掀起了巨浪,有什么东西匆匆掠过, 她来不及抓住。
如赵崇生所说,他将今天剩余的时间都空了出来,完全陪着祝静恩。
过分高强度的运动过后,赵崇生的耐心也会成倍增长,不仅是超长时长的aftercare,祝静恩的一切诉求也是无不应允。
但今天似乎更甚。
睡前。
祝静恩不满足于躺在他臂弯里,看着赵崇生的侧颜,想了想,小声说道:“木尺打过的地方很疼,好像还没有消肿。”
就连她自己都会担心是否太娇纵,但他虽然说着“娇气”,却还是把人抱起来,让她趴在身上替她抚揉着伤处。
其实只剩下几道淡淡的红痕,压根不能称之为“伤”。
祝静恩满意,眉眼间尽是笑意,把脸埋在他的怀里,不让自己笑得太明显。
赵崇生垂眸看着她,忽然状似无意地问起,“Greta和方峻说那些话,真的没有故意要惹我生气的意思吗。”
有的。
祝静恩面上的笑意顿了顿。
她知道赵崇生不喜欢方峻出现在她面前,她故意让方峻到他面前表诚意,除了她确实想让他处理方峻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她没有安全感,他压抑着怒气的掌控,是对她占有欲最直白最强烈的证明。
好在她不说,他也读懂了她的意思。
一个故意惹人吃醋想挨罚,一个特意空出档期却假装生气惩罚,说不清到底谁的演技更好些。
本来心照不宣的事,他偏要问出口。
祝静恩趴在他的怀里,隔着质地柔软的睡衣,她的脸颊压在他的胸肌上,触感分外柔软,没忍住张口咬了咬。
这个动作撩拨的意味太重,放在往常他大约会捏捏她的后颈,带着警告问她:“不睡了?”
可是今天,赵重生只是抚了抚她的发丝,垂眸看着她闹。
他睡衣胸膛位置的布料,比其他地方深了些,祝静恩看着她的手笔,有些不好意思。
忽然想起前边她想不明白的那件事,一同问他,“为什么会希望我大胆些呢,就连我现在这样闹,您也不生气。”
“或许,你可以当做是爱人的权力。”
祝静恩的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嘴比脑子更快,“这个权力是指可以咬熊吗?”
“当然。”赵崇生轻笑了笑,手掌揉了揉她的脑袋,嗓音沉缓得有些艾美。
“Greta想咬哪里都可以。”
“但除此之外,你还应该明白——
因为你现在不只是称我‘master’的小贝。”
“Greta是我的爱人。”
/
隔天。
手机原始的铃声机械重复着,打破一室的沉静。床上的被子微微隆起,不满地蜷了蜷,将蓬松柔软的被子裹成一团。
卧室门被轻轻推开,高大挺拔的身影停在床边,随手关掉了仍在响个不停的闹铃。
赵崇生俯身把薄被掀开一角,女孩整张脸都埋在被子底下,因为被子底下的空气稀薄,脸颊睡得红扑扑的,呼吸均匀而绵长。
他锐利淡漠的眉眼在这个瞬间如积雪消融,心脏也变得柔软。他伸手在她纤长颤动的睫毛上拨了拨,轻声喊她。
“Greta。”
闹钟都没吵醒的人听见赵崇生的声音,如同条件反射一般,下意识地应了声,柔软的脸颊挤到他温热的掌心里蹭了蹭。
她嘟囔了一句什么,赵崇生耐心地偏头去听,原来是她小声抱怨着“好困”。
赵崇生抚了抚她睡乱的发丝,动作温柔地把人抱起来,走进浴室把人放在洗漱台上坐着。
祝静恩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东倒西歪。最后还是赵崇生伸手按着她的背,让她的额头抵在他的身上,才不至于掉下去。
脸被宽大的手掌托起,温度适宜的毛巾轻轻擦拭着她的脸。她像个洋娃娃一般,闭着眼睛任由摆布。
赵崇生再次向她确认道:“确定不需要我替你请假休息一天吗?”
虽然她很想这样做,但今日的专业课实在不允许她这样放纵,小声道:“要去的。”
于是aftercare的时长延续着,不仅是亲手帮她换衣服,就连早餐都是抱坐在腿上吃的。
祝静恩前一天体力消耗过多现在没有胃口,一口蒸蛋要嚼好一会儿才吞下去,根本没有好好吃饭的模样,赵崇生捏着勺子等她,溺爱得太过直白。
等到吃过早餐,赵崇生送她去学校,路上他随口问起前一天的事。
祝静恩乖乖将每一个细节都说了,“我觉得方峻很奇怪,好像有什么目的,应该不是为了我这个人,或许是为了通过我从您这里得到什么吗?但如果是这样之前他就不应该和黛西在一起呀,那不是得罪您了吗。”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完全联想不到是什么东西将他这些行为串在一起,还是说他真的是个没有脑袋的豪门阔少?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赵崇生指尖轻抚过她的眉心,淡声应道:“我来处理。”
司机在校门外停下车。
祝静恩的手搭在车门上,身形却忽然顿住。转身磨磨蹭蹭地又挪到他身边,抱着他的手臂,分外漂亮的眼睛眨巴眨巴。
赵崇生很清楚,这是她撒娇之前的准备动作。
她咬了咬唇,说道:“我们现在是恋人。”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看着她不自知的、充满期待的小表情,等着她接下来的话语。
“我觉得恋人这个时候应该有个亲吻。”
矜持地明示着。
赵崇生仍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直到她的矜持一点点被着急取代,松开抱着他手臂的双手要去环他的脖颈,他眼眸里的笑意终于溢出来。
他扣住祝静恩的后脑勺,深深地吻了下来。
没有铺天盖地的汹涌,也没有强势掠夺到无法呼吸,温柔而缠绵。
一吻结束,唇微微分开,两人的额头靠在一起,极尽缱绻。
赵崇生的声音很沉,“去上课吧。”
祝静恩呐呐地“哦”了一声,“可是您环得太紧了,我走不了。”
话虽是这样说,可是谁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结实有力的手臂完全将她的腰环在臂弯里,她不能离开半厘。
又黏糊了好一阵。
最后祝静恩是踏着铃响走进教室的。
Luca一看到她,就朝她挤眉弄眼,迫切地想要和她分享什么。
理论课安排在阶梯教室,两人在教室后排的座位挨着坐。Luca把脑袋藏在前排同学的身后,小声和她说道:“昨天富豪和你告白的事情可在学校里传开了,我本来以为今天班上讨论度会很高,结果怪事发生了。”
Luca看了看周围,把声音压得更低:“宋霓好像发了一笔横财,突然把她欠同学的钱全部都还了,而且还买了个新的名牌包,正顾着炫耀呢,大家反而忘记关心你那件事了。”
“我本来还在想她怎么那么好心,替你转移大家都注意力,想了想不对啊,她哪来的钱,会不会真是昨天那个方什么给的?”
祝静恩皱眉思索着,摇了摇头,“我不能确定,但先生会去查的。”
“什么先生?”Luca听见她的称呼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你怎么不叫uncle了?”
祝静恩的脸颊有些红,和她挨得更近了些,“他说我们是恋人,所以不许我再叫他uncle了。”
Luca震惊地看着她,像是在确认她是不是在开玩笑,“你才知道你们是恋人吗?那你之前以为你们是什么关系?叔侄?我以为那是你们的情趣,你才一直叫uncle的。”
她的问题一连串抛出来,祝静恩听得迷迷糊糊的,Luca无奈摇头。
“算了,你也不是第一天这么迟钝了。不过这半年你变化挺大的,不是以前那个遇到事情只会内耗的小女孩了,这才对嘛。”
好像不是第一个人这样说了,就连上次宋霓也说她变了很多。
祝静恩笑了笑,想说这样不好吗,看向Luca的时候,视线从窗外略过。这是一楼的教室,窗外的小花园里站着一道人影。
她忽然顿住,随即整个脊背都僵硬起来。
那个人影朝着她笑了笑,动作幅度极大地朝她挥了挥手,而后朝她口型夸张地说着。
“又见面了,小白猫。”
祝静恩感觉后背发凉。
那是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鲁伯特——
作者有话说:小情侣好甜啊!!
ps今天晚点还有一章,但是会很晚两三点左右!宝宝老师明天早上看吧!
第57章 害怕 需要索取更多才能安抚平息……
但凡鲁伯特出现在她的面前, 就一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这是祝静恩总结出来的规律。
在她读懂对方口型的那个瞬间,整个人炸毛般戒备而警觉, 下意识弓着身子, 试图躲避对方的视线,在桌子底下用手机联系日常守在教室外的保镖。
当她再次看向窗外,那道人影蓦地消失了, 仿佛刚才的景象只是她的错觉。
窗外阳光正好,她的手脚却一片冰凉。
“Luca, 你刚才有没有看到外边有一个很奇怪的男人, 穿着棕色的风衣。”
祝静恩着急地拉着她的手问道。
Luca看向窗外认真地找了找,又回过来看她紧张的神情,疑惑道:“没有人啊。”
“Greta你是哪里不舒服吗?看起来像是猫被踩到尾巴, 浑身的毛好像都要炸起来了。”
祝静恩皱着眉, 唇线绷得平直,神思看上去格外凝重。一边摇摇头和Luca说没事,一边指尖在屏幕上按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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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团大厦顶层。
赵崇生翻看着手中最新获取到的冗长材料, 对面沙发上的霍暄难得正色,告知目前的调查情况,“奥诺那边还是不肯开口,这都多久了还挺能熬。”
那日奥诺被捕后暂时带回庄园里,结果他反手夺枪打伤了庄园里的保镖, 自那之后他就被关押在另一处牢房里。但这段时间以来, 从他那里获取到的信息却不尽人意。
赵崇生似乎并不意外这个结果,神思未变。
“对了,上午你交待我那件事,我顺着你给的方向去查, 发现这个方峻给你家那位的同班同学转了两万美金。”
霍暄喝着特助送来的咖啡,继续道:“结合学校里的监控画面推断,这笔钱是用来收买她把人叫出来单独见面。姓方的自己也带了好些人,估计不止是要见一面那么简单,没想到你给配了保镖没能得手。”
“而且我对比他以往的流水,发现他最近出手阔绰得很异常,顺着流水往下查,在他的资金往来里发现了一个你肯定不陌生的人。”
霍暄说着,卖了个关子。
而赵崇生似乎没有被他吊起胃口,从文件里挪开目光,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
霍暄摇了摇头,“你真的很无趣。”
他这样吐槽了一句之后才继续说道:“方峻这半年多资金往来,不,应该说单方面给他打钱最多的账户,来自你那位便宜哥哥鲁伯特的秘书。”
赵崇生的目光凝了一瞬。
忽然,手机的消息铃声接连响起,机械冰冷的电子音回荡在办公室里。
徐特助将办公桌上的手机取来,低眉俯身递到他的面前。
“谁胆子这么大,敢给你连续弹消息。”霍暄随口问道,毕竟印象中这么多年来赵崇生一直对此很反感。
话音刚落,又见赵崇生耐心点开消息的模样,了然道:“是你家那位小祖宗吧。”
赵崇生无视他的插科打诨,查看着消息眉头忽然拧起,“鲁伯特在N市出现了。”
霍暄眼中笑意猛地僵住,“不对,我上午查过他的活动范围还在柏林,怎么会出现在N市。”
“是不是她看错了?”
赵崇生没有任何犹豫,“不会。”
“她的裸眼视力和视觉记忆比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人都要好。”她在瞬时动态捕捉这方面,一直有着过人的天赋,毕竟曾经他们只是短暂的见一面,她也能够在画布上完全复现他的模样,由此她的天赋可见一斑。
平日里搭配着碎碎念的小表情全部不见踪影,但仍然不忘保持那份“礼貌”,第一句话是“您在忙吗”。
接下来的消息则是在描述鲁伯特出现的场景,每一句话的间隔很短,无不透露着她此刻的不安。
霍暄的神色也显得凝重几分。
他们筹备已久的行动即将展开,在这个紧要关头,鲁伯特的出现,并不是一个好的迹象。
他看着赵崇生起身朝外走去,问道:“你上哪去?”
赵崇生没有回头,“她会害怕。”
只这几个字,就是最大的理由。
几步之后,他忽然回身看向霍暄:“把奥诺提出来,不管用什么手段,让他开口,交代和供应商取得联系的方法。”他的眼底划过几分狠戾,“如果不说,他就可以永远不用说了。”
霍暄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说供应商和鲁伯特……”
他的话没能问完,赵崇生转身快步离开,只留给他一道漠然的背影。
一行劳斯莱斯车队沉默地停在教学楼下。
校外的车通常情况无法进入校园内,下课铃响后,学生陆续从教学楼的大厅鱼贯而出,纷纷侧目,不知是谁这样明目张胆。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人群逐渐散去,周围只剩下三三两两的人。祝静恩的身影这才出现在大厅前边,朝着停靠在路边的车辆走了过来。
保镖为她打开车门,掌心护在车门边框上。
随着门拉开,一道矜贵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她的眼睛瞬时亮了起来。
“您怎么来了?”
祝静恩这样问着,身体却下意识地挤进赵崇生的怀里,汲取着他身上的体温。
她的双冰凉,像是在冰天雪地里踽踽独行许久一般,但N市秋天的气温远不到这样的程度。
赵崇生把她的手拢进掌心,完全包裹着,“害怕了?”
鲁伯特每次出现总有事情发生,就像是坏事预告一般。但他今天特意让她看见,却又什么都没做就消失了,仿佛有更严重的事情在等着她,加剧了她的恐慌。
祝静恩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您在身边我就不怕了。”
赵崇生垂眸看着她,指尖轻轻拨了拨她颤动的眼睫,似乎看出了她的情绪,却没再说什么。
车队在川流不息的道路上始终保持着队形,守护着中间那辆改装最高级别防弹的劳斯莱斯。
祝静恩靠在赵崇生怀里看着窗外,心底的不安却始终没有平息,这样的情况在以往从未发生。
与她而言,赵崇生的身边就是最安全的区域,可今日却始终惴惴不安,没由来地直觉有什么要发生。
赵崇生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闭眼休息一会。”
他的嗓音低沉,缓缓道来的时候满是安抚的意味。
她抿了抿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把脸更加埋进他的怀里,直到呼吸完全被他的气息占满。
希望她的不安都只是错觉。
车平稳的行驶着,车门隔绝了外界的噪音。
祝静恩感知着周围熟悉的环境,手脚逐渐回温,纷乱的思绪也慢慢平和下来。脑袋越来越沉,清醒与睡梦之间的界限也愈发模糊。
“砰——”
突然近处连续传来剧烈的碰撞声,穿过隔音的车门依然极为大声。世界静默一瞬,随即传来人群惊恐的尖叫。
祝静恩猛地睁开眼睛,下一秒,剧烈刺耳的碰撞声更近了,几乎就在耳边——
她和赵崇生乘坐的这辆车也遭到撞击,整个车身都猛烈晃动着,环抱着她的一双臂膀更加用力地将她按进怀里,将她的失重感减弱到最小。
环过她后颈的那只手顺势捂住了她的耳朵,另一只手轻拍着她的后背。
她完全被紧紧固定在他的怀里,作不出任何动作,更无法扭头看向此刻窗外的景象。视觉暂时失去作用,听觉也朦胧,那些枪声、撞击声、尖叫声都不甚分明。
只有触感那样清晰。
那双环抱住她的手那样用力,几乎让她的骨头发疼。微凉而柔软的吻落在她的鬓边。
“别怕,我在这。”
是因为耳朵被捂住听不清吗。
她竟然在这几个字中,感觉到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像是稍纵即逝般的错觉。
他说的究竟是“别怕”,还是“幸好”?
别怕,我在这。
幸好,我在这,没有让你一个人。
这一刻像是被慢放推近的镜头,一切声音只剩下无尽的、如同耳鸣般的嗡鸣声。
不知是过去一秒,还是多久的时间,散去的感知回拢。即便她没有看,也能感受到行驶又恢复了平稳,周围混乱的声音越来越远,很快听不见了。只有两颗贴近的心脏在持续急促跳动着。
车仍像平时那般在别墅前停下。
赵崇生抱着祝静恩下车,他将她稳稳抱在胸膛前。祝静恩以为自己会哭,可是太过惊慌的时候竟连一滴眼泪也没有。她惶惶的,视线从他肩膀上边向后看去。
那辆他们两人乘坐的劳斯莱斯车尾,向里凹陷,形变得很明显。驾驶位的车窗上有着数枚弹痕,如同蛛网般炸开,由未被击穿的弹孔向外延伸。
下一秒,一双大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按着她的脑袋往他颈窝里埋。
可是那些景象却像是烙印在她的脑海里,怎么也消散不去,一遍遍提醒着他们刚刚经历过怎样的危险时刻。
她听见管家和梁医生问好的声音,随即梁医生问道:“诊室已经准备好,需要先检查一下吗?”
在赵崇生回答之前,祝静恩闷闷地说道:“不用,我没有受伤。”
她没有听到赵崇生的声音,但想来是默许了暂时无须进行检查。他稳步朝着别墅里走去,门合上的瞬间,她被抵在厚重的门板上,同时他的吻落了下来。
祝静恩想问刚才发生了什么,是不是鲁伯特做的,有没有人受伤。
但所有到唇边的疑问都被堵了回去。
这个吻很重,带着汹涌的情绪。
她并不陌生里边裹挟的迫切,因为那同样正是她此刻的感受——
急迫地想要确认对方就在身边。
唇齿交缠,难舍难分。
从齿关到舌尖,上膛到舌根,直到每一寸都充满着对方的气息,这个吻仍然没有停歇的趋势。
她有些难以呼吸,口中的氧气逐渐殆尽。
祝静恩感觉到腿发软,如果不是被赵崇生抱在怀里,她一定会沿着门板滑落到地上。
他们的呼吸粗重,心脏同频跳动着。
但这个吻似乎无关情欲,更多的是后怕与庆幸。
她被赵崇生护在怀里什么也没有看到,可是他却直面着那个时刻离危险有多么接近。
可能撞他们的车就贴擦过那扇车门,可能朝他们射/击的黑洞洞的枪口就对准着他们脑袋旁边的玻璃。
所以他需要索取更多,才能够安抚平息。
祝静恩这样想着。
她的双手更加用力地环着他的脖颈,双腿紧紧缠着他结实精瘦的腰,像是将全身的重量都交到他的手里。
比以往任何一次亲吻都更加主动,在他的侵略里,微弱地强调着自己的存在。
他们有过渴望占有的、饱含怒意的、极致温柔的,却从没有哪一次像这般。
无言,也没有任何技巧,只有最直白地肌肤贴着肌肤,在宣告他们之间没有距离存在。
灯光晃得破碎。
这个夜晚格外漫长,很久很久才逐渐平息,而后室内良久的沉默着。
祝静恩的意识混沌不清,感觉到身旁的人将她重新搂进怀里。
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很哑,像是每个字都如沙砾摩擦过喉咙那般艰涩。
“Greta,我送你回国去看看,好不好?”
原来那些汹涌的情绪里不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分离的挣扎和不舍——
作者有话说:今天又是两个小苦瓜
ps十二点前会再更一章
第58章 保证 好孩子,是我的错
有好几秒钟的时间, 祝静恩被尖锐的耳鸣充斥着,像是高频的警报在脑海里回荡,无法听见外界任何声音, 只能看着赵崇生的唇张合, 却读不懂任何一个字。
大脑像是完全宕机的电脑,运行不了任何程序,只剩下蓝色乱码的屏幕昭示着故障。
祝静恩很久都回不过神来, 没有眨眼睛,泪水直接从眼眶里掉下来。
“是什么意思呢?”她从他怀中爬起来, 和他面对面坐着, 语气懵懵的,很平静。
就像是过于锋利的小刀割到手指,明明那样深的伤口, 血已经淌得到处都是, 痛感却要好一会儿才浮上来。
赵崇生看着她这幅模样,像是湿棉花堵住了声道。
在前半段人生里,即便再严重的场合, 他好像都没有过这样失语的时刻,可是现在,他一个音节也无法发出。
相视无言,空气潮重得仿佛可以凝出水来。
祝静恩后知后觉感觉到疼痛从身体各处蔓延开来。
在骤然感知的这个瞬间,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 挤压到最小的、无可再压缩的程度, 窒痛得无法呼吸。
她的腰背不可自抑地往下弯,手也开始不住地发抖,喉咙溢出一种咯血般的腥甜。
每一项都是躯体疼痛到极点时产生的反应。
赵崇生朝着她伸手,想把她抱进怀里。
可是当指尖触碰到她颤抖得厉害的身体, 他的手好像也变得僵硬。
她的眼泪落下来,滴在他的手背上,却仿佛是在他的心脏上砸出一个巨大的洞。不知自何处而起的风,从他的身体里穿过,空空荡荡、摇摇晃晃。
是他用心养护的花,却也是他施予她最大的痛苦。
赵崇生的手环过她的后背,把人往怀里带。她轻得像是没有任何重量,稍稍一碰,整个人就倒进他的怀里。
“Greta。”
“您要把我送走吗?”
她的声音裹满了哭腔,泪水滚烫,像是烧红的烙铁要将他烫得千穿百孔,但她的身体却格外冰冷。
赵崇生用被子将她紧紧包裹着,却根本没办法让她回温。
“你还记得前段时间那个浑身是血的人吗?”
回应他的只有啜泣声,但赵崇生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他叫奥诺,是霍夫曼家族上一任掌权人的小儿子。”
“这个家族曾是集团的合作方,负责欧洲航线的所有业务,但他们利用我的航线私下运输违禁品牟利。”
“现在买方已经被抓捕,霍夫曼的掌权人留下遗书自揽所有罪责跳楼身亡,但供货商却还没有落网。”
“一周后,供货商要在海上交易,散出批量最大的一笔货物。”
赵崇生说到这里,顿了顿,隐去部分细节。
“到那一天,我需要出现在现场,那位供货商才会露面。”
这些事情曾经离她很远很远,大概只有在新闻和电视剧里才能见到,但因为他,已经波及到她了。
如果不解决,对她来说永远是一个隐患。
“鲁伯特出现在N市,今天这场事故只是他的示威,我暂时无法确定他和方家在这中间起到什么样的存在,接下来又会有什么行动。”
“Greta,中国比N市安全,在解决这件事之前把你送回国,是最好的方法。”
“不是。”
始终蜷缩在他怀里没有出声的人,忽然这样说道,停顿一秒钟又重复道:“不是的。”
她是坚韧的,却从来不是固执的小孩,只有在遇到和赵崇生相关的事情时,才会分外执拗。
“只有在您身边才最安全。”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您更在乎我。”
“行动开始,我不能把你带在身边。”
“只有这一次,听话,好吗?”这一次,他不是不容商榷地决定,而是闻声与她讨论着。
“那你把等身人偶还给我。”
或许是实在没有办法,又或是气到一定程度,她连一向放在嘴边的敬语也不说了。
原以为赵崇生会一口否决,可他却说:“好。”
他明明那样在意,不允许她用任何东西来替代他,但今天他居然为了让她回国,而同意这件事。
是带着什么样的想法呢,是想过会危险到,只有人偶才能继续陪伴她吗?
“不可以,不能说好。”
她伸手捂住了他的唇,好像只要他发不出声音,就代表他不会把她送走。
她的身体还是很痛,随着伸手捂唇这个动作,仿佛用光了她的所有力气,仍然不愿松开手。身体脱力地向前靠,额头抵在她捂住他唇的那只手背上,如同要将最后的力量都用来阻止他说出送她走的话。
“您真的好残忍。”
“是您教我依赖您,叫我记住我这一辈子都是您的,但只是因为今天的事故,这一切就不作数了吗?”
“如果你把我送回去,我会恨你的。”
“我知道,我什么都做不了,但我会恨你的。”
她的语言很混乱,因为她的一切都是赵崇生给的,根本没有其他可以用作威胁他的条件。
只是重复着这句“恨你”。
赵崇生本可以轻易将她的手移开,可是她的每一句恨,都让他的心脏被捏紧一分。
她的声音一点点弱下去,到最后,她说:“把我送走,我会死掉的,您也不在乎了吗……”
在那个字出现的瞬间,赵崇生重重地闭了闭眼睛。
一秒,两秒。
他忽然握住祝静恩的手拉开,另一只手捧起她的脸,深深与她对视着。那双深邃的眼眸望着她,温和的语气里兼有一种保证般。
“不送走。”
祝静恩隔着眼前的水雾,朦胧看着他,像是在确认是否是自己执念过深的幻听。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而后像她平常那般,用脸颊和她相贴着,“不送Greta回国了,就呆在我身边。”
祝静恩的啜泣声哽咽了一下,卡在嗓子里像是打了个哭嗝,“真的吗?”
“嗯。”
但她却忽然哭得更大声了,好似要将事故时的恐慌,连同刚才的委屈,一并用眼泪来诉说。
十九岁,还是个孩子。
除了眼泪,她没有任何武器。
赵崇生用指腹轻拭她的脸颊,却怎么也擦不完她的眼泪。吻落在她的眼尾,“抱抱,好不好?”
她抽泣着,委屈巴巴地应说“好”。
“喂Greta喝点水,要吗?”
她说着“要的”,嘴巴瘪着,看起来好不可怜。
“身体有不舒服吗?”
祝静恩沉默片刻,“腿跪麻了……”
赵崇生无奈摇摇头。
他对她,从来没有任何办法,心软得一塌糊涂。
赵崇生耐心地把人抱起来哄着,像是哄不大点的小孩一般,一边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温声说着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之前用你的手围定做了一把手枪,明天教你怎么用,好吗。”
祝静恩把耳朵贴在他的心口,听着他的心跳,小声说话的时候显得鼻音更重些,“真枪吗?”
“我有点怕……”
毕竟她生在一个禁枪的国家,曾经她离这些东西无比遥远,哪怕是到了国外之后,有很多合法体验的射击场,她也不愿意去尝试。
“嗯。”他缓声回应着。
“好孩子本来用不到它的,是我的错。”
“不是的……”
祝静恩想了想,低声用中文骂着:“都是鲁伯特的错,这个臭萝卜串串狗。”
赵崇生的手掌仍在轻拍着她的后背,慢慢安抚着她,语气循循善诱:“如果将你带在身边,到时候场面混乱,可能没办法顾及你,我想你需要一个可以防身的武器。提前学会怎么使用,才不会伤到自己。”
她抬头看向他。
既然已经想到要让她学着用枪,应该真的不会把她送回国了吧。
祝静恩这样想着,点了点头,“那您教我。”
“当然。”
看似这样说定了,可这件事似乎还是给祝静恩留下了阴影。那天晚上她睡梦中仍然会小声哭泣,手将他胸膛前的睡衣布料攥得很紧很紧,像是生怕他会在半夜离开。
赵崇生毫无睡意,脑海里不断浮现今日回程途中发生的人为事故,直到现在想起来仍然后怕。
她平常总喜欢开一点车窗,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因为担心他的安全,才会将车窗紧闭。
如果他今天没有赶去学校接她,她会不会开窗,就算听话地没有打开,这一路她一个人面对这些此前从未遭遇过的事情会有多害怕。
但他好像还是吓到她了。
他的指腹轻抚过她哭肿的眼尾,大约是她感受到他手上的温度,习惯性地把脸颊压在他的掌心里,小嘴巴含糊地咕哝着什么。
赵崇生低头凑近去听,她连梦中说的都是:“不要送我走……”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向她保证——
作者有话说:德里克:恨我也好,要带走人偶也好,这些都是小事,只要你平安就好
ps感觉这章好适合听“为将来的难测就放弃这一刻”
第59章 宝宝 宝宝怎么不继续问了?……
夜沉霭霭, 整座庄园万籁俱寂。
四处灯光映亮了半边的天空,被厚重的窗帘遮挡,没有丝毫倾泻进卧室里。静谧的室内, 床上柔软的被子隆起一个小鼓包。
或许是祝静恩睡前哭过太久, 她的呼吸不大通畅,呼吸声比平时要明显些。
祝静恩正在做一个奇怪的梦。
她放眼望去,视线所及之处弥漫着浓重的雾气, 不管她往哪个方向都找不到出口。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身处在一个梦里,但怎么也无法立刻醒来。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 她就有这样的症状。白天受到惊吓或者是焦虑, 夜里就会惊梦。
但自从她搬到和赵崇生一个房间后,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
“小恩。”
祝静恩听见一道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悠远而不真切。
她下意识回头循声看去, 在几步之外,隔着白茫茫的雾,有一个人影立在那里。
陌生又熟悉。
祝静恩朝着对方走了两步, 横亘在中间的距离却始终没有缩短。
那人又说道:“小恩,你不要怪妈妈。”
母亲……
祝静恩错愕地愣在原地,这才反应过来那股熟悉的感觉源自记忆深处。那时候她年纪太小,到如今已经记不清了。
她的左手掐了掐右手的掌心,不知自己对于这句话该作何反应。
“如果没有你, 我就不会拖到现在才离婚, 我已经为你坚持很久了。以后你跟着你爸爸,不要再来找我了。”
愧疚感随着母亲说的每一个字而增加,她好像是一条绑住母亲、让母亲无法走出那个家的锁链。
母亲说完,转身朝着远处走去。
祝静恩不知道该怎么办, 忽然像是有一股外力带动她追着母亲的身影跑。四下沉寂,耳边只剩下脚步声与自己粗重的呼吸。
但不论她怎样努力,与母亲的距离却越来越远,浓雾吞没着她的身影,直到再看不见。
四周又只剩下浓雾环绕。
茫然、孤寂。
她好像记不清上次想起母亲是什么时候了。
父母离婚后,母亲放弃她的抚养权,组建了新的家庭。幼年时期无数个想念时偷偷打出的电话,总是以机械女声说着“无人接听”作为结束。
祝静恩并不恨她或许早在那些没有回应的年岁中,逐渐淡忘了对她的印象,就连梦中也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偶尔想起也会觉得母亲作出的决定是对的,她好像真的是一个拖油瓶。
忽然有东西砸在手背上。
她低头看去,虎口处几滴水痕。
明明早就习惯了人生中没有母亲这个角色的陪伴,可又是从哪里来的泪水落在了她的手背上呢。
是真的全然不在意吗,
又有脚步声渐近。
祝静恩看着第二道人影的出现,心底里的失落却越发浓重。那人蹒跚地走到她的近处,只相隔着两步的距离。
她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是外婆。
祝静恩有很多问题想问她,生病恢复了吗,阴雨天的时候膝盖还疼吗……
可是她说不出一个字,嘴巴像是被胶水紧紧粘住,无法张开。
外婆牵着她的手,和声细语地交代着:“外婆要走了,等小恩回家之后要听话懂事,别给你父亲添麻烦,和家里的阿姨和弟弟好好相处。”
她朝着外婆伸手,想拉住她让她别走,也想问自己能不能不去父亲和阿姨组成的新家。
她的指尖堪堪擦过外婆的衣角。
这一次分明站得那样近,还是没能追赶上外婆离去的背影。
而第三个出现在浓雾中的是父亲。
祝静恩更加清晰地看见了他的面容,一如以往那般冷漠,看向她的目光,像是再看一件可以用来交换利益的货物。
他看着她的模样,皱起眉头不耐烦道:“怎么还没收拾好?从小到大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这么慢慢吞吞。”
父亲一边扯住她的衣服往前走,一边说道:“出国后你就住在那里,和大家多相处,好好表现,嘴巴学着甜一点,总是闷着不说话谁能看得到你。你长得随你那个妈,脸倒生得不差,如果被人看上,记得想着拉资源帮家里。”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祝静恩跟不上他的速度,走得踉踉跄跄。不知走了多远,扯住衣服的力气骤然消失,她抬起头,前方空无一人。
周围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祝静恩站在原地怔了很久,呆呆看着最后父亲消失的方向。
从记事起所有她认为重要的人,按照那个既定的顺序,陆续与她告别退场。走进那片蒙蒙的浓雾里,再看不见身影。
如同就此分别后,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而她什么也说不了,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待着离别的到来。
就像火车总会到达站点,总有人要下车离站。火车还是要继续往前开,即便浓雾降低了能见度,但轨道早已经决定了下一站。
心脏上像是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明明清晰知道只是个梦,却那样真实,如同身临其境。
曾经她用了很长的时间来接受自己被丢下,为什么现在又要让她记起?
她在浓雾里走了很久很久,视野里出了白色还是白色。眼睛逐渐变得干痛,像是雪盲一般,视觉质量急剧下降,充满杂乱的闪光和模糊感,如同隔着磨砂玻璃,无法对焦。
视线受阻加上找不到出口的恐慌越发加重,包裹住她全身,恐惧而焦虑。
她不敢乱动,只能原地蹲下。尽可能地让自己蜷起来,以此获得一点点的安全感。
“Greta。”
赵崇生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她的心跳空停一拍,随即又怦怦跳动着。
人生中第一次被叫作“Greta”的那一天,被丢掉的小恩作为Greta被找到了。
于是,恐惧一点点抹除。
祝静恩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视觉仍然没有恢复,眼前只有一片模糊的色块。
她往人影的方向伸手,却只摸到一片虚无。
怎么会……
他明明从来不会让她索要拥抱的手落空……
她想起什么,登时慌张地像四周摸索着,可是却怎么也不能靠近赵崇生。
“Greta,我送你回国去看看,好不好?”
她最害怕的话语还是经由他的口中说出来了,她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耳朵,好像这样就能逃避这件事的发生。
但他似乎也没有想继续询问她的意见,视野中那道身影越来越远。
她想说不要,可是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跌跌撞撞地往前跑,经过前边三位亲人的离去,她已经追赶到没有了力气。不知道被什么绊到,整个人往前栽。膝盖磕在地上,从骨头传来剧烈的疼痛,让她无法动弹。
记忆由远及近,梦中的画面越来越清晰。他明明是她最熟悉的人,也是她最想要记住的人,可她为什么连看他一眼都做不到。
为什么会仓促到连正式的告别都没有呢。
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逐渐远去,像是注定要走向一条不可回头的路。
祝静恩猛地睁开眼睛。
小夜灯蓬蓬散发着暖光,驱散梦中无边无际的茫茫浓雾。
她大口地呼吸,胸膛剧烈起伏。朝着赵崇生常睡的位置伸手,却只摸到床单上早已没有任何温度,显然对方已经离开很久了。
大脑里本就绷得极紧的那根神经,在这个瞬间被抻到最细,几乎在断裂的边缘。
梦中他离去的模糊背影再次出现在眼前,她下意识朝外跑去,一路磕磕绊绊地撞到好几次,也没有停下来,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找了过去。
就连赵崇生平时最常待的书房也空空荡荡,不见人影。
祝静恩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重过一声,和急促的呼吸混合在一起。她转身要跑去下一个地点,突然迎面撞得结结实实,熟悉的气息一并涌进她的呼吸间。
鼻尖碰撞受力一阵发酸,混合着那股难以言明的委屈,瞬间变作眼泪掉了下来。
她紧紧地抱住他的腰,“我以为……”
赵崇生轻抚了抚她的后颈,嗓音温和:“以为什么?”
其实她想说“我以为你真的像梦里一样,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后半句话却哽咽着说不出口,或许是潜意识里担心说出口的话会成真。
祝静恩摇了摇头,双手环得更紧了,仿佛要把全身的力气都用上将自己嵌进他的怀里似的。
她跑得太急,连拖鞋都忘记穿上,一双细嫩白皙的脚局促地站在地上。
赵崇生的眉头不由微微蹙起,却没有指责她。将她抱了起来,缓声问道:“做噩梦了吗?”
祝静恩委屈地应着,注视着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移开,生怕他会像梦中那般忽然消失。
赵崇生慢步往外走,垂眸看她。
昨天哭了一晚上,眼睛本就有些肿,此刻眼眶鼻尖又开始发红,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回到了卧室。
他把她放在床边坐着,半蹲在她身前。握着她一边脚踝,用湿巾擦拭着她脚底灰尘。
她此时的身位比他要高些,可以轻易看见他的发顶。但即便这样,仍然难掩他身上不自觉散发出来的上位者气息。
“您可以再保证一遍吗,不要把我送回国。”
大约没有几个人敢这样索要赵崇生的保证,可是此刻祝静恩管不了那么许多,冒犯不冒犯的,早已经丢到了脑后。
见他没有反应,大着胆子抓住他的领带轻轻晃了晃。
“好不好,uncle?”
她又叫回这个称呼,不自觉地依赖。
他的动作未停,淡淡地应声。
湿巾经过他掌心的温度之后,不再发凉,带着些薄薄的体温,动作温柔地替她擦拭着。
直到手中的事情完成后,才抬眸看向她。那双眼眸太过平静,蓄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保证,不送Greta回国。”
祝静恩的整张小脸仍然皱着,赵崇生抬手,指尖轻抚了抚她的眉心,“想再抱一会儿,还是下楼吃早餐?”
她没有说话,身体往前靠,把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依偎得太过自然。
“给你请了假。”
“抱歉,Greta。我不太放心,这段时间你暂时不能离开庄园了。你的课程和作业,我会监督你完成。”
祝静恩连连点头。
不知为什么,哪怕他就在身边,她仍然感到极大的不安。就算赵崇生没有替她请假,在危险解除之前,她也绝对不会离开他的。
/
早餐是从霍暄的私房菜餐厅调来的厨师。
祝静恩平日里很喜欢,但今天同样没了胃口,只寥寥吃了几口。
梁医生给祝静恩进行日常的身体检查。
在上次她气体中毒晕倒后被辞退,梁医生还能够再重回到这个岗位,绝不只是因为她的求情。
作为私人医生的硬性条件几乎能够达到满分,除此之外,她们来自同一个国家,祝静恩对她的防备相对没那么多,比起那些外国医生,她更愿意将自己身体上的情况告诉给她。
问诊的时候,梁医生似是无意地问道:“眼睛有些肿,是没有休息好吗?”
祝静恩闷闷不乐地点点头,“哭得太久了,还做了噩梦。”边说着边下意识转头看向赵崇生,确认他还在那里。
“听起来Greta的心情不太好,那身体上有哪里疼吗?”
“心脏不太舒服,呼吸有点困难。”她想了想又补充道:“骨头也很疼。”
“今天好像只剩下喉咙不舒服。”
梁医生还是让她做了全面的检查。
检查结果并不意外,在祝静恩又一次回头去看赵崇生的时候,梁医生悄悄对他摇了摇头。在实际检查中,心肺呼吸道以及骨骼都没有存在对应的病症。
最后祝静恩得到了一瓶川贝枇杷膏,按剂量喝完,喉咙里糊着一层甜腻。
诊室内,梁医生和赵崇生汇报着祝静恩的情况。
远处,祝静恩隔着玻璃门,定定地看着赵崇生的背影,看起来颇为坐立难安。手搭在膝盖上攥着裙摆,坐姿只挨着沙发一点点,做好了随时可以朝着这边跑来的准备。
梁医生说道:“她目前呈现出非常严重的分离焦虑,如果以后无法得到足够陪伴来缓解情绪的话,后续只能通过药物治疗,最严重的情况可能需要做mect。会让情绪变得麻木,而且会……”
她停顿片刻,觑了觑赵崇生的脸色,说了剩下半句:“会失去部分记忆。”
而他只是平静地看向远处那道单薄的身影,神色毫无波澜。
/
祝静恩始终对那个梦耿耿于怀,就像是冥冥之中向她暗示着什么。
她不敢放松,像一个小挂件似的,不论赵崇生走到哪里她都要跟着。期间包括但不限于,他开会、谈话、会客。
就连赵崇生加班到深夜,她都要靠在他的手臂上昏昏欲睡。
每当他提出要她回房间去睡,她又会马上拍拍脸,嘴硬道:“我不困。”话还没说完,就打了个哈欠,眼眶里蕴得全是困倦的泪水。
隔日。
赵崇生早起去健身房,她也要跟着去。她困到路过卧室门时睡裙被门把手挂住,差点儿摔倒,他只好无奈地把人抱起来,把她放在练习卧推的训练凳上坐着。
开始的时候还能仔细观察他健身时的模样,但起得时间实在是太早了,没一会儿就看到她困得东倒西歪。
有一次她睁着困意湿蒙的眼睛看向他,问道:“您好了没有呀?”
坐着打瞌睡实在是太不舒服了,她想回卧室睡,但是又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回去。
当时赵崇生沉默着没有回应。
等到健身时间结束,赵崇生在健身房的浴室里洗漱,她偏要在门口守着。不知为什么,今天他洗漱的时间格外久,她困得不行,下意识地又呐呐问道:“您好了吗……”
下一秒,浴室门打开,一只手伸出来把站在门口的人拉了进去。
当她腿软站不稳、张口话语不成音调的时候,赵崇生还问她呢,“宝宝怎么不继续问了?”
于是,祝静恩不得不用一整个上午的睡眠时间来恢复体力。
等到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在赵崇生的亲吻中睁开眼睛。这个吻不算很凶,更多是缠绵的、缱绻的意味。
一吻结束,睡意惺忪加上接吻产生微微的缺氧,让祝静恩整个脑袋都在发懵。
忽然一个冰凉的,冷硬的物件放进她的掌心。触感很陌生,指尖下意识收拢,感知到轮廓形状后,微微怔了怔。
祝静恩低头看了一眼,瞬间清醒了——
在她的手中,躺着一把黑银相间的手枪。
那是一把Micro9 Raptor,只有成年人巴掌大小,弹夹容量不大,但胜在方便隐藏和携带。
后坐力对比其他枪型要低很多。
对于祝静恩这样的新手来说,后坐力轻才能提高准度。
但她似乎并不关心这是一把怎样配置的枪,下意识地把枪推回赵崇生手中,一副那是烫手山芋的模样。
赵崇生眼底几分笑意,将枪放回她的掌心,“没装子弹。”
她这才没再推拒,小心地研究起来。
“不是应该要刻字吗?”
她指了指枪托的位置,“比如在这里刻上‘Greta’,代表这是我的枪。”
赵崇生面色浅淡,“或许有些时候,没有具体的标志,才能解决很多麻烦。”
她没听明白,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但仍然对于手中的东西爱不释手——她珍视赵崇生送她的所有东西。
她小心翼翼地研究着,听到赵崇生说道:“我教你怎么用。”
他带着祝静恩到庄园另一处建筑。
祝静恩是第一次知道庄园里居然有室内的射击场,在今天之前她从未踏足过这片区域。
几个月前,方峻曾经带着她到户外靶场去过,当时她还对枪械敬谢不敏,没想到如今她竟然要自己尝试练习使用了。
赵崇生从注意事项讲起,而后是安装子弹和射击。
她听得很认真,可是从装弹开始她的手就抖得厉害,完全不受控的反应。
赵崇生走到她的身后,双臂环过她握住了她手中的枪,朝着远处的固定靶抬起枪口。
“手臂伸直,眼睛看向前方瞄准,掌心用力保持稳定。”
她的心跳陡然加快,还没有做好准备,他却已然瞄准靶心,扣动扳机。
子弹出膛,击中靶心。
她没有反应过来,瞪大眼睛懵懵地看着前方。赵崇生摘下她的隔音耳罩,唇碰了碰她的耳廓,“感受到了?自己试试。”
祝静恩的专业使然,对距离和比例的感知很好,除了前两发子弹脱靶,后边基本上可以在八环左右徘徊。
不算多高的准度,但紧急情况下,这个准头也够敌人受伤退后,争取一点时间了。
“遇到危险的时候,不要慌张,想想今天我教你的。”
赵崇生见她忧心忡忡的模样,不知她听进去了还是全程神游,捏了捏她的脸颊。
“如果我失手……”
赵崇生神思淡淡,仿佛全然不在意她所说的事情发生,轻声道:“不伤到自己就好,剩下一切我来解决。”
两人正说着话,佣人忽然走到近处,微微躬身说道:“霍先生到了,安排他在书房等候吗?”
祝静恩条件反射地牵住了赵崇生的袖子,大有寸步不离的意思。他垂眸无意扫过她紧攥的手,淡淡道:“让他过来。”
他随手将祝静恩垂落的发丝挽回耳后,“Greta自己再练一会儿?”
“那您……”
“我就在这,不走。”
祝静恩点点头,眉心却不自觉地皱着。
赵崇生朝身旁的保镖递去一个目光,保镖会意地跟在她身侧,以防她练习的时候伤到自己。
佣人很快引着霍暄过来。
两人在靶场外围站着,不远处的祝静恩回头看到霍暄,礼貌地挥手问好。
霍暄友好笑笑,转头看赵崇生淡淡的神情,显然是在不爽,小声说有些人心眼真小——
作者有话说:今晚应该还有一两千字剧情,会补在这一章~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我又从德里克口袋里掏钱来发红包了!
其实这一版还是写得不太满意(没有说之前其他章就写得满意的意思)但是先更吧!等完结会再回来修的
第60章 浪漫 这一幕,好不真实
射击场内空旷。
隔音玻璃阻挡了那边的枪声, 赵崇生沉缓的声音同样难以传到另一端。祝静恩时不时回过头,仍对他所说的话语一无所知。
固定靶后面的挡弹墙由厚重的钢板拼接而成,表面布满深浅不一的凹坑。
而人形靶子上的弹孔, 逐渐朝着靶心靠拢。
随着祝静恩再次扣动扳机, 一个空弹壳掉在射击台边缘,黄铜质地闪着金属光泽。
打空两个弹夹之后,她的掌心被后坐力震得发麻, 把枪递给了身旁的保镖,自己轻轻地揉按着右手。
霍暄无奈地摇摇头, “你这人真是心狠手辣, 就连对自己都这么狠。”
“那边供货商在暗网上传出消息想通过直接和你合作拓展更多销路,称如果你拒绝就直接断了这边的供应。等于直接把你架起来了,整条线路上的买家都在盯着你。”
“偏偏这时候鲁伯特出现, 他无非就是要你选择。你去, 你有危险,你不去,她有危险。”
“当然, 也还有一个选择,你带着她离开M国。”
“供货商劫持了那条航线上属于我的两艘邮轮,包括所有的船员和货物。他现在发布合作,你以为是威胁还是投诚?况且,你以为换个国家, 鲁伯特就会罢休吗。”
赵崇生的面色很冷, 同父异母的兄弟身上流淌着相似的血液,他很了解鲁伯特。
更何况他们交手多次,赵崇生清楚他想要得到的绝不只是权力,只有当他彻底践踏对手的尊严, 于他而言才是真正的赢了。
如果离间不成,就让人或物消失在他最爱的时候,这是他一向的做法。
所以他一定会对Greta下手。
“这次有几成把握?”
赵崇生的语气分外平静,仿佛谈论的话题只是今日天气阴晴一般,“不会太危险。”
“那为什么连最坏的打算都做好了?”
赵崇生没有回应他的问题,空气也沉默下来。许久许久,他才开口道:“如果——”
霍暄颇为忌讳地打断了他的话,“别,你千万别说,不吉利。而且我可不接受托孤啊,你的孩子你自己养。”
赵崇生没再继续往下说,霍暄反而叹了口气,问他:“值得吗?”
“只要她平安。”
远处祝静恩巴巴地看向这边,大约想过来又担心影响到他谈事情。
他朝着她招了招手,她那双漂亮的棕色眼眸顿时亮了起来,一路小跑到近处,才将礼仪老师教给她的内容捡起来,平稳地慢慢走过他身边。小小声问赵崇生:“是在说我吗?”
霍暄分外自然地接过话题,“我在说你uncle为了让你好好吃饭把我的大厨挖走了,那我只好来你们家蹭饭了。”
祝静恩对此没有任何怀疑。
/
与既定出发日期的距离,像是一条不断变短的引线,让人心神焦灼。
时间一晃而过,出发日期的前一天,祝静恩的焦虑情绪达到峰值。
睡醒后持续地心悸,偶尔呼吸也一并错乱。她说不出具体原因,大脑完全没办法冷静下来仔细想清楚这种情绪的导火索是什么。
任何事都无法转移她的注意力,就连一向最能够让她专注的绘画,也不能让心神安定下来,甚至她想要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原地打转。
频频回头看向旁边正在开视频会议的男人。
电脑里边某位高层正在发言,赵崇生垂眸看着手中的纸质文件,指尖轻点桌面。
忽然抬头直直朝着祝静恩看了过来,精准而直接地对上了她的目光。
“过来,Greta。”
祝静恩将手中的画笔放下,几步跑到他身边。
腰上被他环着,坐在他的腿上。他捏了捏她的后脖颈,问她:“脖子酸不酸?”
她摇了摇脑袋,没有像平时那般将脸颊靠在他的颈窝里,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这几日来,她没有再做梦,却怎么也想不明白,那天的梦里赵崇生为什么会和他不告而别。他们不是说好了吗,不论怎么样都不会把她送回国。
Derek从不会违背他的承诺。
这是她确信的事。
赵崇生深思平静,看着她眉心拧起的川字,“怎么了?”
她小声说着“没有”,他的指腹却怎么也不能抚平她紧皱的眉头。
“但你看起来很害怕。”
“是在和我撒谎吗,Greta。”
祝静恩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身体如同条件反射般对“撒谎”这两个字产生反应,微微紧绷地认真回答着。
“不是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好像并不是在担心会有危险,我……”
视频会议中某位高层忽然问起赵崇生的看法,祝静恩的话语被迫中断。等到他淡漠的发言结束,再次按下静音键,“刚刚想说什么?”
祝静恩的唇线绷得平直,摇了摇头,把脸埋进他的怀里。像是在逃避他审查的目光,又像是通过对他体温与气息的感受来确认他的存在。
赵崇生低眸看着她,把她发凉的手拢进掌心里,将体温一点点渡给她。
他真的全然不知道祝静恩在害怕什么吗?
他知道。
她在害怕他会丢下她,不自知地为分离而产生焦虑。
那天赵崇生的工作结束得很早。
晚餐的时候,祝静恩正在磨磨蹭蹭地喝一碗鸡汤,慢炖后撇过油,空气中都溢散着浓郁的香味,但她实在是没有胃口,一碗汤都要冷了,也才堪堪喝了半碗不到。
管家将她手中的半碗汤换成热的,无意提起花园里的花开了,有不少品种的花期很短。
“要去花园里走走吗?”赵崇生问她。
似是看出她犹豫的原因,他又道:“我和Greta一起。”
祝静恩这才放心地点点头。
赵崇生的视线遥遥点了点她准备放下的瓷碗,淡淡地说道:“喝完。”
她正想偷偷把碗放下,不想被抓了个正着,嘟囔着说那好吧。
秋日的夜色降得快一些,天边日夜的分界线很模糊,逐渐蚕食掉最后一抹日光。
赵崇生接过管家递过来的薄外套,披到祝静恩的身上,看到她乖乖地把手从袖口伸出来,又再度牵住他的手。
她的思绪有些乱,一面无端焦虑,一面又因为赵崇生的陪伴而感到雀跃。
即便他已经尽量多的把时间分给她,但他太忙了,平时陪她慢下来的时间还是很少。
别墅前院是个小花园,中间的地方空出来方便平时上下车。别墅后方的花园更加开阔,每天光是打理花园的佣人就需要不少。
以前多数时候是梁医生和管家陪着她,总担心她整日在房间里闷着。这几天因为不愿意离开赵崇生身边,陪着他连轴转忙工作,已经好几天没有往花园的方向来了。
穿过回廊从另一扇大门走出去,意外的,本该被路灯映照明亮的花园此时一片漆黑,只有门内倾洒而出的灯光带来微弱的能见度。
她感觉到异常,下意识地朝着身旁缩了缩,戒备地将赵崇生的手臂抱得更紧了些。
她想问是花园的供电出问题了吗,话语在唇边打了个转,正要开口。
忽然,灯光乍亮——
她本就神经紧绷,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往赵崇生身后退了两步。见他没有反应,又小心地探出脑袋从他身侧往前看。
只这一眼,登时顿在原地。
不远处的花园完全变了一幅模样,最前边的平地上支起一座拱廊,缠绕着藤蔓和满天星以及同色系的花材。地灯与灯带蓬蓬映亮这一处装置,也映亮了祝静恩的眼眸。
而在拱廊之后,是更多更大型的鲜花装置,在光晕之下美得好不真实。即便不走近看,依然让她感觉到震撼。
赵崇生低垂眼眸看向身侧,她站在他侧后方探出半个身子,抓着他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唇微微张着,愣怔地看着前方的景象。
因为她惊讶到发懵的反应,他整颗心脏都变得无比柔软。
赵崇生抬手将她牵着,“过去看看?”
祝静恩的脚步却没有挪动,抬头看向他,抿了抿唇谨慎地确认着:“这是为我准备的吗……”
哪怕一切都递到面前,仍然小心翼翼地不敢相信。
“Greta。”他的语气分外温和,提醒道:“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祝静恩眼底片刻迷茫,随即某个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五年前的这一天,她第一次见到赵崇生,他将她从柏林陵园的吊唁礼堂上将她带了回来。这一天开始,她在这里住了下来,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不用再被迫辗转一个又一个城市。
也是这一天,她拥有了新的名字。
“是我们相遇的纪念日吗?”
她想,恋人确实是需要一些纪念日,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因为情绪焦虑而忘记了,他却记得。
赵崇生牵着她往前走,既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遍地的花瓣,穿过拱廊,眼前的景象更让她回不过神来。
在这个秋日里,所有一切都被鲜花装点。
秋千架和喷泉池上搭建着金属与花朵组成的蝴蝶,翅膀上勾勒出来的暗纹是睡莲的图案。另一侧是几个月前重新竣工的玻璃花房,透出暖色的光晕,而外表被巨型的丝绸蝴蝶结和珍珠链条装饰着,像是一个巨大的玻璃礼物盒。
如此费时费力的工程就在身边展开,她竟毫不知情。
直到赵崇生牵着祝静恩在花园中心站定,她仍然惊愕得说不出一个字。眼眶却越来越热,鼻尖酸涩得让人克制不住掉眼泪的欲望。
赵崇生翻腕看了一眼时间,忽然说道:“往上看,Greta。”
她几乎是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话语,抬头看向天空,静谧深蓝泛着隐约的点点星光。
下一秒,无数朵烟花在庄园上空绽放,照亮了整片天空。
祝静恩努力地记住眼前一切景象,记住这一场浪漫而盛大的惊喜。
而赵崇生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用目光一遍遍地描摹勾勒她的眉眼。
玻璃花房的顶部打开,犹如一个巨型的礼物盒被打开。花瓣雨与金色彩带落下的同时,里边的氢气球尽数升空。
赵崇生牵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祝静恩看向他,烟花和灯光映照在他们身上,也映亮了他那双深沉的眼眸。
这一幕,好不真实。
他在她的目光里,单膝跪地。
她的耳边是从脑海深处传来的嗡鸣,阻隔了外界所有的声响。像是电影里镜头缓慢推近,她只能看见他,余下都成为了虚焦。
她恍惚着,分辨不出梦境还是现实。
而指根处微凉的触感,宣告着这一切真实存在。
她看着他的唇张合,后知后觉地听见他沉缓的嗓音。
“等我们回来就结婚,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新增两千字剧情!宝宝老师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