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木叶忍者村张灯结彩, 千手一族的宅邸更是装点得格外隆重。作为火影的婚礼,这场仪式几乎邀请了整个忍界有头有脸的人物。
千手柱间身着传统的纹付羽织袴,墨色长发整齐地束在脑后, 笑容比往日更加灿烂。
“今天来了不少人啊。”他低声对身旁的秋说道,手指轻轻整理着对方衣领并不存在的褶皱。
秋穿着同样庄重的礼服, 浅金色的和服上绣着精致的千手族徽。
他微微颔首, 目光扫过座无虚席的宾客席:“确实很热闹。”
柱间伸手握住秋的手。他的掌心温暖而有力,仿佛真的能驱散一切阴霾。
仪式按照传统流程进行。当巫女吟诵祝词时, 柱间始终注视着秋的侧脸, 眼神温柔。在交换誓酒的环节,他小心翼翼地端起酒盏。
“从今往后,”柱间低声说, 只有两人能听见, “我们就是彼此最亲近的人了。”
秋抬起眼帘,浅金色的眼眸在暖光下流转着微妙的光彩。他轻轻抿了一口酒, 唇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
不远处, 千手扉间独自站在廊柱的阴影里。他看着兄长脸上毫不掩饰的幸福, 脑海中却浮现出实验室里的对话。
作为一直研究秋体内毒素的人,他早该发现,那些日渐延长的睡眠时间, 越来越脆弱的身体状况, 都在昭示着一个不愿被承认的事实。
“扉间叔叔”漩涡海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红发男孩穿着正式的礼装, 目光却紧紧锁定在秋的身上, “父亲他真的已经决定好了吗?”
千手扉间没有回答。他的视线越过喧闹的人群,落在秋微微泛白的指尖上。那些毒素正在缓慢地侵蚀着这具身体,就像实验室里那些最终停止呼吸的小白鼠。
“柱间父亲知道吗?”海又问道,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次扉间终于有了反应。他低头看向男孩, 语气严肃:“海,不要做多余的事。”
海乖巧地点头,不自觉地握紧拳头:“我不会阻拦父亲。即使”
千手扉间的目光重新投向婚礼现场,声音冷硬:“他会回来的。”
这些日子,当所有治疗方法都被证明无效后,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逐渐成形。就算秋死亡也没关系,他会用忍术将对方带回来。
正如众人所了解的那样,千手扉间是天才,也是发明大师,经他之手发明的忍术数不胜数,而唯有一招,他迄今为止都没有使用,被称之为禁术的、能让人起死回生的、疯狂的忍术——秽土重生。
婚礼的喧嚣渐渐远去,秋独自站在廊下,仰望着夜空中的明月。莹白的月光洒落在他身上,将那身浅金色和服映照得愈发朦胧,也让他本就白皙的肌肤显得几乎透明。
宇智波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侧,抱臂倚在廊柱上,同样望向那轮明月。
“您有什么事吗?”秋轻声问道,浅金色的眼眸望向他。
宇智波斑的眉头紧锁,黑色的眼眸锐利,仔细审视着秋在月光下过分苍白的脸色。
“你的身体,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了吧?”宇智波斑的声音并冷。
秋眨了眨眼,唇角泛起一丝浅笑:“您发现了啊。所以今晚特意来找我,是想说什么呢?”
“你接近千手柱间究竟有什么目的?”宇智波斑冷冷开口,“既然木叶已经建成,就算有再多的阴谋也不会得逞。”
这个人的状态明显不对劲,柱间那家伙难道真的毫无察觉?
还是说又像对待千手扉间那件事一样,装作不知情就能当一切都没发生?
真是可笑。
秋轻轻“唔”了一声:“我只是个没有查克拉的普通人。”
“正是这样才会让人掉以轻心。”宇智波斑冷哼一声,“柱间那家伙,总是善心泛滥。”
秋笑了笑:“既然这样,您应该去提醒柱间才对。找我又是为什么呢?”
宇智波斑沉默片刻,写轮眼在黑暗中泛着幽光:“你会死。”这句话里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杀气,反而带着某种说不清的意味。
为什么我要来管这种闲事?
这个人的生死与我何干?
秋点点头,月光在他精致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我知道。今天我很幸福。”青年垂下眼帘,脸上浮现出恬静的微笑,“不过有一点您猜错了,我对柱间是真心的。我很喜欢他。”
宇智波斑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既然这样”
“这是我和柱间之间的事。”秋打断了他,虽然脸上带着笑意,但那双眼眸中却没有任何温度,“我想宇智波大人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宇智波斑烦躁地咂舌。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特意来找秋谈话。明明这个来历不明的人是个潜在的威胁,但看着对方如同即将凋零的花朵,他还是
“你太自作多情了。”宇智波斑冷冷道,转身准备离开。
身后传来秋轻柔的声音:“还请麻烦您,不要告诉柱间。”
宇智波斑的背影微微一顿。
“我没有那么多嘴。”他最终说道,算是作出了承诺。
忍者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秋独自站在月光下,轻轻叹了口气。
明明扉间说过不会有任何人能发现他身体的真实状况,结果还是被宇智波斑察觉了吗?秋勾起嘴角,但是那双名为写轮眼的不详的眼睛,还真是有趣啊。
如果最开始遇到的是宇智波一族,或许又是不同的故事呢。
不过既然已经选择了千手,那么就让结局更有趣一点吧。
廊下的月色被一个温暖的身影打破。千手柱间踩着略显踉跄的步伐走来,纹付羽织袴上还带着淡淡的酒香。
“秋!”他声音洪亮地唤着,脸上带着微醺的红晕,“我找你好久了。”
他自然地环住秋的腰身,将下巴搁在对方肩头,像只大型犬般蹭了蹭:“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只是出来透透气。”秋轻声答道,任由柱间将他搂得更紧。
千手柱间满足地叹了口气,温热的气息拂过秋的耳畔:“今天是我最幸福的一天。”他的手掌轻柔地抚过秋的和服衣袖。
不过片刻,他忽然直起身,醉眼朦胧地注视着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累了?”男人关切地抚上秋的脸颊,“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秋摇摇头,浅金色的眼眸在月光下漾开温柔的笑意:“我想再多陪陪你。”
“那我们去个地方。”千手柱间忽然眼睛一亮,拉着秋的手就往庭院深处走,“我带你看个好东西。”
忍者牵着秋穿过蜿蜒的回廊,来到一处被竹林环抱的温泉。蒸腾的热气在月光下缭绕,水面上漂浮着点点花瓣。
“看。”千手柱间指着温泉旁一棵绽放的樱花树,“这个时候还能看到樱花,很稀奇吧?”
秋轻轻“嗯”了一声,似乎有些着迷的凝视着。
千手柱间忽然从身后环住他,低沉的声音里带着酒后的沙哑:“我知道你最近身体不太好。”
秋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但是没关系。”柱间将他转过来,额头相抵,黑色的眼眸中映着月色,“我会找到办法的。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会治好你。”
他的承诺如此坚定,仿佛真的能对抗命运。秋望着这双充满希望的眼睛,最终只是轻轻吻上他的唇。
“要做吗?”秋在他唇间低语。
柱间的回应温柔而炽热。他小心地解开秋的衣带,当和服滑落,露出秋过分单薄的肩膀时,他的动作微微停顿。
太瘦了
似乎比上次看到又清减了不少。
但这个念头很快被秋的亲吻驱散。柱间将他轻轻放在铺好的羽织上,温泉水汽在他们周围缭绕。
“我好幸福,秋。”千手柱间的吻顺着秋的脖颈向下,在白皙的肌肤上点缀上星星的红痕,他觉得口干舌燥,需要得到一些秋的同意来缓解干渴。
黑发忍者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瞬,酒后的微醺逐渐清醒了过来,他舔了舔秋的下唇,将对方的身体都打上自己的痕迹,他的手抚上青年的膝头,低声问:“可以吗?”
“这种时候柱间还要问我吗?”秋笑着问,抬手摸了摸千手柱间发烫的脸颊,“明明自己都已经忍不住了吧。”
千手柱间偏过头去亲了亲爱人的掌心,将舌头露了出来,明明本应该是稳重严肃的火影大人,在此刻却像只大型犬一样,急迫的想要得到秋的欢心。
他说:“我用这里来帮你。”
他们缓缓浸入温泉,乳白色的泉水漾开圈圈涟漪,驱散了深秋的寒意。秋的墨色长发被温泉水浸湿,几缕发丝黏在白皙的颈侧。千手柱间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但那双眼睛却格外清亮,仿佛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
“海那孩子,总让我想起你。”秋突然开口,打断了柱间即将说出的情话。
千手柱间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震得水面都泛起波纹:“哈哈哈!那是当然,他可是我的养子!”
“不过,”秋的声音轻柔,“他和我也很像。”
两人在氤氲的水汽中靠得很近,呼吸交织在一起。
“嗯?外表吗?”柱间困惑地眨了眨眼,连手上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秋轻轻咬住下唇,带着几分埋怨:“柱间是故意的吗?”温热的泉水随着他的动作轻轻荡漾。
“哈哈哈抱歉啊,秋。”柱间笑着凑近,用一个深吻封住了接下来的话语。直到两人都气息不稳,他才稍稍退开,认真地问:“那么,秋觉得海哪里和你相像?”
秋只是微微勾起唇角,摇了摇头。他伸手环住柱间的脖颈,轻声问道:“无论如何,柱间都会保护好海的,对吗?”
“当然!”柱间毫不犹豫地应道,双臂将秋圈得更紧,“不仅是海,更重要的是你!”
在情动的间隙,柱间不断重复着那个承诺,每个字都带着炽热的决心:“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秋闭上眼睛,将所有的回应都融进这个深吻里。
————
实验室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千手扉间猩红的眼眸中映着秋平静的面容。
“不要总这么残忍地对我。”扉间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
秋轻轻握住他攥紧的拳头,温柔道:“扉间,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
千手扉间猛地抬眼,对上那双总是让他失去理智的眼睛。
“我有一个愿望,”秋的声音很轻,“希望你能帮我实现。”
“什么愿望?”
秋凑近他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脸颊,说出的却是最残忍的话语:“杀了我。”
千手扉间瞳孔骤缩,捏紧了他的肩膀:“你疯了?!”
“我很清醒。”秋勾起嘴角,“与其让毒素慢慢侵蚀,不如由你亲手结束。”
回忆的画面在千手扉间眼前碎裂。
他站在暗部的秘密实验室里,面前是被秽土转生召唤出来的忍者。尘土缓缓凝聚成人形,那双黑色的眼睛证明了这个禁术的成功。
复活的人似乎还有些慌乱,陷入了难得的困惑与惊诧,他恐惧的注视着站在眼前的千手扉间,战战兢兢:“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成功了
千手扉间面无表情的盯着那个秽土出来的人,问:“你记得你是谁吗?”
“当然。”那人点点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是你、将我复活了?你到底是”
千手扉间抬手结印,解除了术式。尘土簌簌落下,作为容器的身体倒到了地上,回归寂静。
他走出实验室,月光照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那个夜晚秋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拜托你了,扉间。”——
作者有话说:晚到的中秋快乐!
其实大家可以看出来,虽然这个世界不写宇智波,但我还是放不下,所以拉出来遛一遛。
不好意思我们万人迷是这样的。
以及,越到结尾怎么越写不下去了。我真是个结尾苦手[小丑]
不过应该也能猜出来大概是个什么样的结局了,应该也就下一章了吧。感觉要写好多,又痛苦了。
不管了,我下个世界要写《犬夜叉》!!
我要票杀生丸!!
然后犬夜叉世界会有两个时期,西国(杀生丸少年期)一个时期,动漫时间线一个时期。
所以《犬夜叉》里面会有两个半受,一个是杀生丸[害羞],一个是奈落,那半个是人见阴刀(不好意思其实奈落那么有人气大部分也是因为人见阴刀的脸了)
第32章
五影会谈的会场内, 千手柱间身披白色火影袍,正与各影商讨着尾兽分配的事宜。他爽朗的笑声不时在会场回荡,举手投足间尽显从容。
就在会议刚结束, 一名暗部忍者倏然出现在他面前,单膝跪地, 声音低沉:“火影大人, 木叶急报。”
柱间接过卷轴,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笑意。然而当他展开卷轴看清内容时, 那抹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哈哈哈”他干笑几声, 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将卷轴捏出褶皱,”扉间是在开玩笑吧?怎么可能是真的。”
他看向跪地的暗部, 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到一丝玩笑的痕迹:“难道是秋太想我了, 所以才让扉间编出这样的谎言?”他的笑声越来越大,却带着明显的不自然, “还是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 我会当真的。”
暗部忍者始终低着头, 面具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沉重:“火影大人请您尽快回木叶。”
这一刻,千手柱间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眼眸骤然暗沉, 属于忍界之神的压迫感无声地弥漫开来。他感到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强烈的不安让他咬紧了牙关。
没有再多问一句话。
千手柱间的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 只留下一道逐渐消散的残影。他拼尽此生最快的速度穿越山林, 脑海中不断回响着临行前秋的微笑,风声在耳边呼啸,他却只听见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完全不顾查克拉的剧烈消耗, 将瞬身术提升到前所未有的极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赶回去!
当木叶巍峨的大门终于映入眼帘时,一股冰冷的寒意却从他的脊背窜上。村口的守卫刚看清那抹白色身影,还未来得及躬身行礼,就见初代火影直冲火影大楼。
他径直闯入地下,那里是暗部的核心区域,错综复杂的通道如同迷宫,充斥着审讯室与机密实验室。自建立以来,这片阴影之地一直由千手扉间全权掌管,藏着无数不能见光的秘密。
千手柱间猛地停在最深处的一扇铁门前。他深吸一口气,随后一把推开门,带着压抑不住的急切质问道:“扉间!你在卷轴里说的……”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实验室内的景象让他僵住。千手扉间静立在中央的病床前,那一头向来锐利的银发在惨白的灯光下竟显得黯淡无光。他缓缓转过头,赤红的眼眸中带着罕见的滞涩,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才发出干哑的声音:“你来了啊,兄长。”
千手柱间的视线急切地越过弟弟的肩膀,想要看清病床上的人,却被扉间的身形挡住。他的目光下移,千手扉间脚边倒着一具被蒙住双眼的忍者尸体,已然气息全无。
只一眼,千手柱间就明白了。
秽土转生。
这个扉间曾向他提及的、游走在禁忌边缘的禁术。
他下意识上前一步,衣角却被人从身后拉住。
忍者动作一滞,千手柱间低头,看见养子漩涡海正仰头望着他。这个从小被培养成容器、早已学会隐藏情绪的红发男孩,此刻眼眶泛红。他紧紧攥着柱间的衣袖,用近乎哀求的声音哽咽道:“父亲……求您,不要过去。”男孩的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仿佛拉住的是最后一丝理智的绳索。
千手柱间闭了闭眼,睫毛在眼下投下深重的阴影。他感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失控地狂跳,似乎要挣脱肋骨的束缚。他紧紧攥住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冰冷:“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病床,从那狭窄的角度,只能瞥见一截纤细苍白的手腕无力地垂在床沿。那截手腕太过熟悉,每一个弧度都曾被他温柔地握在掌心。
不不可能
千手柱间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死死盯住弟弟的脸,执意要得到一个解释。
“我的忍术失败了。”千手扉间面无表情地抬眼,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艰难挤出,“秋他”银发忍者的眉头痛苦地紧锁,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猩红眼眸中,此刻翻涌着绝望、痛苦、不甘与愤怒。
千手柱间的呼吸骤然停滞。他沉声道:“放开我,海。”
漩涡海抿了抿苍白的嘴唇,缓缓松开攥紧的衣袖。他看着自己向来如山岳般可靠的养父,此刻脚步竟有些踉跄地走向病床。
千手柱间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发出哀鸣,从心脏蔓延开的剧痛几乎要将他撕裂。他强迫自己看向病床。
秋安静地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般安详。其实在推门而入的瞬间,他的查克拉感知就已经告诉了他真相:实验室里只有扉间和海两个生命体征。但直到亲眼所见,他的大脑仍拒绝接受这个事实。
“别开玩笑了”千手柱间轻笑一声,颤抖的手轻轻握住秋冰冷的手指,声音里带着卑微的恳求,“怎么可能?”
他下意识地释放出查克拉,温柔地探入秋的经脉。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这具曾经温暖的身体,此刻已经彻底失去了生机。
“兄长”千手扉间上前一步,想要说些什么。
千手柱间猛地抬头。那双总是盛满阳光的黑色眼眸,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黑暗。
————
在千手柱间启程前往五影会谈后,实验室的灯光便彻夜长明。千手扉间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各项仪器,银发在冷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这个术式已经完成最终调试。”他展开卷轴,指尖精准地点在几个关键符文上,“它会引导你的灵魂脱离□□,进入净土世界。”
秋倚在实验台边,墨色长发垂落在雪白的实验服上。他浅金色的眼眸微微闪动:“不会疼?”
他原以为千手扉间会很抗拒他的请求,结果没想到很顺利的进行了。并且现在这位银发忍者也并没有展现出任何痛苦与不甘,反而有种胜券在握的自信。
为什么呢?秋很想知道。
他想到了之前看到的《忍术大全》,里面似乎提出过一种设想,无法让生者永生,那就想办法让死者复活。
难道千手扉间已经突破了那个界限?
“不会。”千手扉间的回答没有丝毫迟疑。他抬起手,轻轻拂开秋额前的碎发,动作罕见地温柔,“我绝不会让你承受任何痛苦。”
秋轻轻笑了,眼角弯成柔和的弧度:“那太好了。”他最近确实越来越难以维持表象,若不是扉间用特殊忍术帮他掩饰,柱间根本不会离开木叶半步。
千手扉间凝视着秋苍白的脸色,指节不着痕迹地收紧。他想起那些在实验室度过的深夜,最终定格在秽土转生成功的那个瞬间。
秋轻轻摩挲着手中的信封,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苦笑:“我还没能向柱间告别呢。”他将封好的信笺递给千手扉间,“麻烦扉间帮忙转交了。”
千手扉间皱了皱眉,尽管他会复活秋,这样的离别并不算长,可他还是很不满秋竟然没有对自己想说的话,只给兄长写信?但他只是将信收下:“放心。我会转交给兄长。”
实验室陷入短暂的寂静。
秋坐在病床上仰头望着他,墨色长发披散在雪白的床单上:“扉间会想我吗?”
银发忍者动作微顿,抿了抿唇,从喉间挤出一个短促的:“嗯。”
“我还记得第一次和扉间说话的时候。”秋的眼中泛起怀念的神色,“那天晚上我真的好害怕、好伤心,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送死,也不想成为别人转生的容器。”
听到“转生”二字,千手扉间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颤,但他很快恢复平静,沉默地注视着秋。
“但没想到,扉间发现了我的不对劲。”秋的嗓音轻柔似梦,“从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会保护我。”他抬手轻抚千手扉间的侧脸,“听起来很自大吧?但我就是知道,你不会抛下我。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他的指尖带着温凉的触感,声音里带着罕见的认真:
“真的,好喜欢你。”
“从来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
千手扉间垂眸凝视着他,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克制:“那兄长呢?”
“柱间不一样啦。”秋眨了眨眼,语气天真又残忍,“你们是兄弟,我喜欢上你们两个人也很正常,不是吗?”
千手扉间轻嗤一声,果然不该问这个问题。他转而问道:“为什么不给我留信?”
“因为我想说的,都会在这里亲口告诉你。”秋浅金色的眼眸中流转着难以捉摸的光晕,像是月下深潭泛起的涟漪。他微微前倾,声音轻柔:“我浅薄的爱意、我的自私、我的卑劣……扉间都看得一清二楚。即便如此,你还是选择爱我。”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千手扉间紧绷的下颌线,“我由衷感激这份心意,也沉溺其中。只是……”
秋的声音顿了顿,露出一抹淡淡的怅惘:“如果时间能再长一些就好了。不过,我已经很知足了。摆脱了容器的命运,获得了自由,掌控自己的人生,还遇见了你和柱间……这是我此生最幸福的事。”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语气变得柔软:“说到底,还是有点舍不得。我离开的话,你们一定会很难过吧。”
“我们会重逢。”千手扉间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不会太久。”
秋微微一怔,随即绽开一个释然的笑容:“那还是久一点吧。不过……”他凑上前,在千手扉间唇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我会等你。”
“我们现在开始吧?”
当秋退开时,千手扉间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明明早就知道秽土转生能将他带回身边,但此刻看着秋坦然接受“死亡”的模样,一股尖锐的痛楚还是刺穿了他惯常的冷静。
不必动摇。
他不会死。
他会回到我身边。
银发忍者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开始结印。千手扉间的手指在结印时保持着惊人的稳定,但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指尖泛白的骨节和过于用力的姿势。封印术的光芒自他掌心流淌而出,笼罩住秋的身躯。
秋安静地躺在床上,浅金色的眼眸渐渐失去焦距,却始终带着一抹温柔的弧度。当光芒渐盛时,他轻轻动了动唇,无声地说出最后的话语。
【再见,扉间。】
千手扉间的呼吸骤然紊乱,但手中的术式依然精准无误。他看着秋的胸口缓缓停止起伏,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终于完全闭合。
实验室陷入死寂。
银发忍者站在原地,维持着结印的姿势许久未动。直到确认灵魂已成功转移至特制结界,他才缓缓放下双手。
“带他进来。”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漩涡海领着被蒙住双眼的忍者走进实验室。男孩担忧地望向实验台,却在触及千手扉间眼神时噤声不语。
千手扉间开始施展秽土转生。第一个印式刚完成,他的动作就微微一顿,某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掠过心头。但他立即压下这丝不安,继续专注结印。
一次,两次,三次
汗水渐渐浸湿了他的额发。随着每次失败,他结印的速度越来越快,力道也越来越重。
“不可能”他咬紧牙关,猩红的眼眸中开始浮现血丝,“为什么感应不到?”他的查克拉如狂潮般涌出,疯狂搜寻着那个本该在结界中等待的灵魂。
空的。
什么都没有。
“秋?”千手扉间垂下双手,瞳孔紧缩,不可置信的看着床上躺着的青年。
我计算过无数次。
明明应该成功的。
千手扉间跪倒在地,银发凌乱地垂落。他喘息着,紧紧握住那只冰冷的手,将额头抵在病床边缘。
不。还有机会。
或许只是他的灵魂还没有进入净土
秋不会死。
他会复活。
他会复活!
“扉间叔叔父亲他”漩涡海咬紧牙关,被作为“容器”的那个男人已经失去了生机,这预示着秽土转生的失败。红发男孩向前走了两步,却听见千手扉间冰冷的声音:“告知兄长,让他尽快回来。”
只是他的能力不够,如果是兄长,如果是作为“忍界之神”的兄长,肯定可以完美的成功这个忍术!
————
“兄长,请你施展秽土转生。”千手扉间恳请到,“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将秋带回来。”
实验室的灯光在千手柱间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他轻笑一声:“我拒绝。”
这三个字说得极轻,却让千手扉间踉跄后退了一步。
“兄长!”千手扉间的声音嘶哑,“你明明有能力救他!为什么”
“正因为我有这个能力,才更不能这么做。”柱间缓缓跪在病床前,指尖轻柔地抚过秋冰冷的脸颊,“扉间,你比我更了解秋的性格。”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秋安详的睡颜:“这孩子从出生起就被当作容器培养。他的身体不属于自己,生死不由自己决定,连灵魂都被明码标价。”
“当初告诉他海会成为九尾人柱力时,我感知得到,秋很不高兴。”柱间的声音低沉下来,“他不是讨厌海,而是痛恨容器这个存在本身。而现在你要用别人的身体作为容器来承载他的灵魂?”
“我会封印他的记忆!”千手扉间皱紧眉头,“让他忘记所有痛苦”
“然后呢?”千手柱间终于抬眼看向弟弟,黑色的眼眸中翻涌着深沉的痛楚,“让他变成一个没有过去的空壳?让他每天对着镜中陌生的面孔生活?让他永远活在我们编织的谎言里?”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扉间:“你发明了这个术,却从未想过被施术者的感受。扉间,你总是太相信术式的完美,却忽略了人心的复杂。”
千手扉间张了张嘴,所有反驳的话都卡在喉咙里。他看着兄长眼中的泪水,突然意识到对方其实比任何人都看得透彻。
“可是”千手扉间瞳孔紧缩,“如果不能复活秋,就意味着”我杀了他。
千手柱间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双总是明亮的黑眸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
“扉间,我们已经失去他了。”他的声音很轻,手掌在弟弟肩上拍了拍,带着难以言喻的重量,“我要带走他。”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千手扉间心头。是啊,兄长才是秋名正言顺的爱人,是那个在众人见证下与秋交换誓约的人。而他,永远只能站在阴影里,连悲伤都要小心翼翼。
真是可笑。
一股深深的疲惫席卷而来。千手扉间从怀中取出那封保存完好的信,动作机械:“兄长,这是秋让我转交给你的。”
信纸在他指尖微微发颤,但很快就被千手柱间接了过去。
黑发忍者接信的动作带着明显的慌乱。
“这样啊”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那么,我们就先离开了。扉间。”
千手扉间站在原地,看着兄长抱着秋逐渐远去的背影。
实验室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最终消失在转角处。
————
木叶的建设工地上,千手柱间正指挥着忍者们进行施工,爽朗的笑声一如既往地回荡在空气中。当宇智波斑的身影出现在工地边缘时,他立即热情地挥手致意:“斑!你来得正好,看看我们新的训练场设计”
宇智波斑双手环胸,写轮眼微微转动。柱间的笑容依旧灿烂,举止也与往常无异,但某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感让宇智波斑眯起了眼睛。
“你最近怎么样?”男人突兀地问道。
千手柱间的笑容丝毫未变:“很好啊!木叶的发展比预期还要顺利”
“我问的是你。”宇智波斑打断他,声音冷峻,“不是村子。”
一瞬间,千手柱间脸上的笑容出现了极其细微的裂痕,快得几乎让人无法察觉。但宇智波斑的写轮眼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空洞。
“我很好。”柱间的回答依然完美,却带着刻意维持的轻松。
斑沉默片刻,突然问道:“秋呢?”
这个名字让空气骤然凝固。
柱间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随后露出一个更加灿烂却毫无温度的笑容:“他不在了。”
轻描淡写的三个字,却让宇智波斑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死死盯着柱间那张笑脸,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什么时候的事?”
“不久前。”千手柱间转身望向远处的火影岩,声音平静得可怕。
这场对话就此结束。但斑心中的疑虑却与日俱增。
数月后,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斑在终结之谷深处发现了一个隐蔽的洞穴。强大的木遁结界笼罩着洞口,若非他对千手柱间的查克拉极其熟悉,根本无法察觉异常。
穿过层层结界,眼前的景象让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宇智波斑也不由得怔住——
漂亮的青年安静地躺在一个由鲜花和藤蔓编织的棺椁中,面容安详得如同沉睡。木遁的力量完美地保存着他的身体,仿佛时间在他身上停止了流动。细腻的藤蔓轻轻缠绕着他的手腕,仿佛恋人最后的拥抱。
宇智波斑站在棺椁前,写轮眼盯着秋苍白的脸庞。他终于明白柱间那些完美笑容背后的真相。
“真是愚蠢。”
这句话不知是在说执着于保存尸体的柱间,还是在说此刻站在这里的自己。
洞穴外,木叶的喧嚣隐约可闻。而在这里,时间永远定格在了离别的瞬间。
————
岁月如梭,木叶历悄然翻过数页。
千手扉间站在火影办公室的窗前,望着窗外熙攘的村落。宇智波斑的叛逃、终结谷的惊天之战、兄长的离世、第一次忍界大战的爆发这些重大事件接踵而至,将他推上了二代火影的位置。
公务繁重得让他无暇喘息。批不完的文件,开不完的会议,处理不完的纠纷。在日复一日的忙碌中,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那个有着浅金色眼眸的青年。
直到这个夜晚。
千手扉间回到空无一人的祖宅。曾经热闹的宅院如今只剩下他一人,兄长走了,秋走了,连海也独当一面搬了出去。
鬼使神差地,他推开了秋房间的门。
自从兄长将秋带走后,他便再也没看见过对方,直到兄长离世,他才知道原来秋的肉身一直被很好的保存着。这些年他也没有放弃过用秽土转生,可是依旧一场空。
月光从窗外洒入,照亮一尘不染的房间。这里保持着秋离开时的模样,仿佛主人只是暂时外出。书架上的书整齐排列,桌上的笔墨依旧,连被褥都叠放得一丝不苟。
千手扉间的目光扫过房间,最终落在角落的一本《忍术基础理论》上。他记得这是秋最喜欢翻阅的书籍,曾说想要了解他所在的世界。
他盘腿坐下,抽出那本书。就在翻开的瞬间,一封信轻飘飘地落下。
洁白的信封上,清秀的字迹写着:扉间亲启
千手扉间的手指猛地颤抖起来。他怔怔地看着那封信,仿佛看到了多年前实验室里,秋将给兄长的信递给他时的模样。
原来你也给我留了信。
那些被理智尘封的情感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冲垮了他多年来筑起的心防。
原来他从未忘记。
原来失去,从不需要想起。
月光静静地洒在银发火影颤抖的肩头,在这个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千手扉间终于明白,他失去了此生最重要的爱人,也永远失去了那个会说“最喜欢扉间”的青年。
【副本:千手一族。结束。】——
作者有话说:很好,就这样结束了第一个世界,下面我就要写犬夜叉了哈哈哈哈
下面是没放在正文里的,就在这里让大家看一下好了:
致 柱间:
谢谢你教会我什么是爱,什么是自由。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好幸福。
若有来世,我还会和你结婚。
至于你总问我的那个问题,我的回答是:
一直一直,都不后悔。
永远爱你的
秋
又及:
要按时吃饭,公务繁忙不想看文件的话就去找扉间吧,他会很乐意为兄长分忧[摸头]。
还有,少喝点酒哦。
第33章
杀生丸一踏入主殿, 空气中那缕陌生而微弱的气息便让他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心。这气息纯净得过分,几乎与周遭磅礴的妖力格格不入,寡淡无比, 让他无端地感到一阵心烦。
十分钟前,他刚结束今日的修炼, 指尖还萦绕着锐利的妖气, 身着铠甲,带着肃杀气。
然而此刻, 殿内的情景却让他金色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他的父亲正放松地坐在主位, 而一个陌生的黑发少年,正姿态恭谨地为父亲斟茶。少年身着东方样式的繁复和服,层叠的衣料勾勒出单薄的肩线, 每一个动作都流畅精准, 带着一种被严格教养出的、近乎刻板的优雅。
当杀生丸带着一身未散的凛冽战意闯入时,少年执壶的手几不可见地一顿, 随即抬起眼。
那是一双极为罕见的浅金色眼眸, 颜色比杀生丸的瞳仁要柔和许多, 像浸透了月光的琥珀。只是其中并无多少真切的笑意,平静得如同一汪深潭,将表面那层礼貌性的浅笑稳稳托住, 未达眼底。
视线交汇的刹那, 杀生丸敏锐地捕捉到对方在放下茶壶时, 自宽大衣袖中滑出的一截白皙手腕, 其上缠绕着数道狰狞扭曲的疤痕,仿佛整只手臂曾被巨力撕扯后又勉强拼接回去。
半妖?杀生丸在心中冷嗤,尽管他已经察觉了那微弱的妖气。但如此弱小,与人类何异?
“哈哈哈, 杀生丸!你来了啊。”斗牙王浑厚爽朗的笑声打破了短暂的沉寂,他大手一拍身旁少年的肩膀,动作亲昵自然,“这是秋,来自东方木之国的少主。”
那被称作秋的少年随即微微颔首,向着杀生丸的方向浅浅鞠了一躬,声音清冽:“杀生丸殿下。”
距离拉近,寡淡的妖力气息愈发清晰,让杀生丸本能地感到不适与排斥。他直接无视了这份问候,视线掠过秋,落在斗牙王身上,语气冰冷:“父亲召见,所为何事?”
斗牙王看着儿子这副拒人千里的模样,脸上掠过一丝无奈,他叹了口气,沉声道:“木之国不久前被入侵,这段时间,秋会住在西国。杀生丸,你作为少主,需要尽地主之谊。”
木之国。杀生丸有印象,一个以自然灵力著称的小国,传闻不久前已在战火中倾覆。原来,还留下了这样一个妖怪。
直到此时,杀生丸才真正将审视的目光投向秋,带着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的探究。然而,他并未从那张精致却缺乏生气的脸上找到预想中的悲戚、惶恐,唯有那层无懈可击的、温和而疏离的微笑,如同一个打磨光滑的面具。
真是,令人厌烦。
杀生丸甚至没有等待父亲更多的解释。在得到“需尽地主之谊”的命令后,他周身的气压更低了几分。金色的瞳孔里凝结着冰霜,他微微颔首,算是领命,随即转身,银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度。
“跟我来。”他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温度,甚至没有回头看秋是否跟上,便径直朝着殿外走去。那不是引路,更像是一种对父亲命令的、不耐烦的履行。
秋向斗牙王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提起繁重层叠的衣摆,安静地跟上了前方的背影。杀生丸走得极快,没有丝毫迟疑或等待的意思。
刚一离开斗牙王视线所及的主殿范围,秋便忍不住蹙起了眉头。他身上这套象征着木之国少主身份的正式礼服,此刻成了最大的累赘。丝绸层叠,刺绣繁复,下摆沉重地拖曳在光洁的木廊上,让他每一步都如同负重而行。
他试图加快频率,但厚重的衣物限制了他的动作,不过片刻,呼吸便有些乱了。前方那道白色的身影却依旧不疾不徐,仿佛刻意丈量着彼此之间的距离,冷漠地任由这距离越拉越远。
一丝火气悄然窜上心头。秋自认并非没有耐性之人,他咂了咂舌,到底还维持着基本的礼节,微微扬起声音,朝着那即将消失在回廊转角的身影唤道:“杀生丸殿下,请等等我。”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回廊中带着些许回响。
作为感官敏锐的大妖,杀生丸自然将身后那急促却徒劳的脚步声、以及带着细微喘息的请求听得一清二楚。他金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波澜,甚至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不耐。果然弱小,连基本的行走都如此费力,这样的存在,究竟有何价值?他非但没有放缓脚步,反而周身妖气微动,身形更快了一分,将那烦扰的声音彻底抛在身后。
呼唤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有更快的远离。
秋扯了扯嘴角,脸上那惯常维持的、温和而疏离的笑意彻底收敛了起来。他停下脚步,看着那道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索性不再试图追赶。
“真是……累死了。”他低声自语,带着一丝破罐子破摔的意味,直接在那光洁的木廊边缘坐了下来,将沉重的身躯倚靠在廊柱上。一步都不想走了!早知道要来这妖气凛冽、规矩森严的西国,还要面对这样一个冰山似的妖怪,他绝不会穿上这套足有几十斤重的累赘礼服。
本来心情沉郁,结果来到这里,这个杀生丸还要如此明目张胆地给他脸色看,简直烦死了!秋在心中默默扎小人,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和愤懑涌上心头,却又被他强行压下。
他抬起头,不再去想那些烦心事,而是将目光投向天空。西国的天空是那种深邃的、近乎墨色的湛蓝,与木之国清澈明亮的蔚蓝截然不同。高远,空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与疏离。
“真漂亮啊……”他喃喃道,浅金色的眼眸里倒映着异国的天空,一时间竟有些出神。就坐在这里看看天,也比去面对那张冷脸要强得多。
而此刻,已回到自己殿宇门口的杀生丸,脚步却下意识地顿住了。身后那一直如影随形的、烦人的脚步声和喘息声,不知何时,彻底消失了。
回廊里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庭院的细微声响。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过了片刻,才极其缓慢地回过头,望向那空无一人的来路。金色的瞳孔里,第一次掠过一丝极其微小的、连他自己都未曾理解的……疑虑。
那个小妖怪……去哪里了?
杀生丸循着那微弱却扰人的气息折返,最终在回廊的转角处看到了一抹身影。来自木之国的少主,竟堂而皇之地坐在他的地盘上。华贵繁复的外袍被随意褪下,层层堆积在身后。秋只穿着最里间素白色的和服,墨色的长发散落下来,少了方才殿中的端庄,多了几分不符合身份的随性甚至可说是放肆。
他手里不知从何处拈来一株花,正低垂着头,一边无意识地扯下花瓣,一边用带着明显气恼的声调低声呢喃着什么。直到杀生丸走近,那含混的抱怨才清晰起来:“讨厌!太讨厌!讨厌!太讨厌……”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杀生丸的靠近毫无所觉,专注泄愤的模样,与先前在斗牙王面前那个温雅恭谨的少主判若两妖。
直到那冰冷的声音砸落到耳边:“小妖怪。”
秋猛地一惊,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下意识地将手中惨遭摧残的花扔到一旁。他脚边,已然堆积了一圈零落的粉色花瓣。
他抬起头,撞进杀生丸那双居高临下、不含任何温度的金色眼眸里,一丝被抓包的窘迫迅速闪过,但随即被更强烈的不爽取代,他皱紧眉头,语气硬邦邦地回敬:“我有名字的,杀生丸殿下。”
杀生丸直接无视了他的纠正,不耐地质问:“为什么不跟上?”
秋撇了撇嘴,垂下眼眸,避开那迫人的视线,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和赌气,低声嘟囔:“我说让你等我啊,你又不等。”
何其骄纵!
杀生丸的眉头锁得更紧。在他所认知的世界里,弱者服从强者是天经地义,何曾见过如此理所当然要求强者迁就的?他冰冷的声线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评判:“作为妖怪却如此弱小。”
这句话精准地刺中了秋此刻敏感的心。他猛地瞪大双眼,浅金色的眸子里燃起真实的火气。但他残存的理智死死压住了愤怒,眼前的妖怪太强大,与他起冲突绝非明智之举。
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他只能气鼓鼓地重新坐下,将头扭向一旁,用后脑勺对着杀生丸,用沉默表达着无声的抗议。
杀生丸垂眸看着这个坐在地上、拒绝交流的小妖怪,金色的瞳孔微微眯起。他确实从未见过如此……难缠且不按常理出牌的妖怪。弱小,却敢对他甩脸色;寄人篱下,却毫无寄人篱下的自觉。
但父亲的命令不能违抗。
他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在这种无意义的对峙上。
“跟着我。” 他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秋却固执地摇头,声音闷闷地从另一边传来:“我好累!不想走路。” 说完,还将身体往旁边挪了挪,彻底拒绝交流的姿态。
……如此难缠、不可理喻!
杀生丸周身的气息更冷了几分。他不再废话,直接俯身,一手迅捷地扣住秋的手臂,恰好避开了那处狰狞的伤疤,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将人从地上捞起,轻而易举地扛上了自己肩头。
“啊!”天旋地转之间,一声短促的惊呼终于从秋的喉咙里溢出。他整个人头朝下地被杀生丸扛着,素色的单衣下摆垂落,视野里只有杀生丸背后柔顺的银发和冰冷的地面。羞恼瞬间冲昏了头脑,他下意识地挣扎起来,双腿乱蹬。
“安静。”头顶传来杀生丸毫无起伏的声音,同时,箍在他腿弯处的手臂如同铁钳般骤然收紧,那力量霸道强悍,瞬间镇压了他所有微不足道的反抗。
秋又羞又气,白皙的脸颊因血液倒流和情绪激动而泛起红晕。
“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他试图维持最后的体面。
杀生丸皱紧眉头,对于肩上的重量和吵闹感到极度不耐。
“你走得太慢。”
说完,便不再理会肩上之人的任何反应,迈开脚步,稳健而迅速地向自己的宫殿走去。
视野在颠簸中剧烈晃动,秋只能看到杀生丸线条利落的背脊、随风微动的银发,以及脚下不断向后掠去的木质回廊。血液倒冲让他的脸颊发烫,羞耻感远比这不适更多。他身为木之国少主,何曾受过这样的对待?即便是国破家亡,他也依旧保持着体面,此刻却被像对待不听话的幼崽般扛着走。
“你、杀生丸……放我下来!这成何体统!”他压低声音,试图维持冷静,但语气里的气急败坏却掩藏不住。他试图用手肘撑起一点距离,却被那看似随意揽着的手臂禁锢得动弹不得。
“我说过,你太慢。”杀生丸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他甚至没有因为肩上多了一个人而放缓脚步,依旧从容不迫。
这种彻头彻尾的忽视比直接的嘲讽更让秋感到挫败。他放弃了物理上的反抗,身体软了下来,却用沉默表达着最强烈的抗议。他将头扭向一边,紧闭双眼,拒绝再看这令人恼火的景象,只在心里用他能想到的所有词汇,将这位西国少主从头到脚“问候”了一遍。
固执、冰冷、自大、完全不讲道理的犬妖!
回廊两旁或许有侍从或守卫经过,秋能感觉到那些惊诧、好奇的视线短暂地落在他们身上,这让他更加无地自容,耳根都红透了。他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杀生丸,对周遭的一切视若无睹。他根本不在意他人的目光,也不在乎肩上的“包袱”是何感受。
终于,在那令人窒息的颠簸和羞愤中,杀生丸停下了脚步,手臂一松,任由秋有些踉跄地滑落到地上。
秋脚下一软,急忙扶住旁边的廊柱才稳住身形。素色的和服已然有些凌乱,墨发更是散乱地贴在颊边,看上去狼狈不堪。他抬起头,浅金色的眼眸里燃着显而易见的怒火,瞪向那个罪魁祸首。
杀生丸却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放置了一件物品。他抬手指向那间依旧敞着门的客房,声音依旧冰冷:“到了。记住,无事不要打扰。”说完,他不再多看一眼秋脸上是什么表情,转身便走向主殿。
只留下秋独自站在廊下,胸口因怒气而微微起伏——
作者有话说:这个世界的秋还是青少年呢,所以性格会不一样[狗头]
新世界啦~西国往事。
ooc别骂我[合十]
第34章
当杀生丸主殿的门毫不留情地关上时, 秋站在原地,直到确认那道冰冷的身影不会再出现,才猛地弯腰, 一把捞起地上那堆华丽而累赘的外袍,冲进了那间分配给自己的客房, 反手重重地将移门拉上。
“砰!”一声闷响在寂静的偏殿回荡, 宣泄着主人无法言说的怒火。
一进入这方完全私密的空间,秋脸上那强撑的平静彻底碎裂。他用力将怀中的外袍掼在地上, 昂贵的丝绸与精美的刺绣堆叠在一起, 如同被遗弃的垃圾。他似乎觉得还不够,又上前泄愤似的踩了两脚,仿佛脚下踩的不是衣服, 而是那个银发金眸、冷漠又专横的家伙的脸。
“混账!自大狂!冷冰冰的木头狗妖!”他压低声音, 从齿缝间挤出咒骂,每一个字都浸透着羞恼。在西国大殿中维持的优雅风度, 在斗牙王面前表现的温顺乖巧, 此刻全部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来回在空旷的房间里踱步, 素色衣摆随着他急促的动作翻飞。
“竟敢竟敢那样对我!” 他想起自己被毫不客气地扛在肩上的模样,想起那些旁观的视线,脸颊再次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 那是极致的耻辱感, “我好歹也是一国少主!就算就算木之国不在了” 声音戛然而止, 一股混合着悲恸的无力感席卷而来。
他停下了脚步, 胸口剧烈起伏着。环顾四周,这房间和杀生丸本人一样,冷寂、空旷,除了必要的家具, 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属于杀生丸的冷冽妖气,无处不在,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领地主权。
这让他更加烦躁。
秋走到房间中央,猛地坐下,抱着膝盖,目光落在被他扔在角落的华服上。
“该死的礼服该死的西国该死的杀生丸!”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挥之不去的厌恶。
他就那样坐了许久,最终,那阵激烈的情绪风暴渐渐平息。
秋仰躺在榻榻米上,浅金色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天花板,良久,才勾起嘴角。
凭什么他要在这里生闷气,而那个罪魁祸首却能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的主殿里?
呵。既然厌恶我的弱小,不想让我出现在你面前
那我偏偏就要烦你,让你没办法摆脱!
几乎是同一时间,杀生丸的眉头皱了皱,金色的瞳孔微微专向偏殿的方向,目光冰冷。然而,仅仅一瞬,他便收敛了视线,重新阖上双眸,俊美冰冷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不过是只弱小的妖怪在不甘地闹脾气罢了,激不起任何波澜。
————
西国边境的孤峰之上,云雾缭绕,杀生丸静立于崖边,金色的眼眸淡漠地俯瞰着下方绵延的领地,散发的冷冽妖力几乎与周遭的寒气融为一体。
然而,这份他寻求的寂静,很快便被一阵极其细微、却持续不断的悉悉簌簌声打破。那声音来自身后的密林,并非野兽穿梭,更像是某种笨拙又执拗的存在,正试图小心翼翼地靠近,却终究无法隐匿行踪。
杀生丸完美的侧脸线条瞬间绷紧,眉宇间凝结起肉眼可见的寒霜。他甚至无需回头确认,那股熟悉又令人烦躁的、纯净而微弱的气息,再次侵扰了他的领域。
不耐达到了顶点。
他倏然转身,华贵的绒尾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抬手,利爪挥出,数道凌厉的绿色光鞭袭向声音来源之处!
“轰——!”磅礴的妖力爆发,参天古木应声而断,木屑纷飞,地面被撕裂出深深的沟壑。强大的威压惊起林间飞鸟,扑棱着翅膀仓皇逃向远方。
然而,在这片狼藉之中,那个从断树后显露出身影的家伙,却并未如预期中那般惊恐逃窜。
秋站在倒下的树干旁,身上穿着便于行动的浅色简便和服,墨发用一根树枝随意挽起,几缕发丝垂落在颊边。他抬起手臂挥开扬起的尘埃,浅金色的眼眸里非但没有惧色,反而漾着清晰可见的笑意,甚至带着点计谋得逞的小小得意,就那样直直地望向不远处的杀生丸,仿佛笃定了那足以撕裂大妖的攻击,绝不会真正落在他身上。
事实,也的确如此。
在妖力即将触及秋的前一瞬,杀生丸手腕微不可察地一偏,那毁灭性的光鞭便擦着他的衣角,将旁边另一棵无辜的大树轰然击碎,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杀生丸金色的瞳孔收缩,紧紧盯着那张带笑的脸,眉头锁死,冰冷的杀意与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在他眼中交织。他收拢利爪,周身的气压低得能让空气凝固。
“真巧啊,杀生丸殿下,又见面了呢。” 秋笑意盈盈地打招呼,声音清朗,在这片被破坏的林间显得格外突兀。
巧合?
杀生丸心底冷笑。自从这个妖怪来到西国,无论他前往多么偏僻的修炼之地,选择何时去往冷泉沐浴,甚至只是短暂静坐,这只弱得如同人类、却比任何妖怪都更难缠的小妖,总能以各种“巧合”的方式出现在他视野里,阴魂不散。
偏偏,父亲将这家伙托付于他……
想到此处,杀生丸的脸色愈发冰冷,他居高临下,声音里不带半分情绪,如同最终通牒:“小妖怪,离开。”
听到这个称呼,秋脑门上几乎要蹦出几个无形的井字,但他嘴角的弧度却丝毫未减,甚至更加柔和,笑眯眯道:“我有名字呢,杀生丸殿下。”
杀生丸直接无视了这微不足道的纠正,毫不犹豫地转身,准备离开。
“杀生丸殿下!请等等!”烦人的声音打破了山林的寂静,带着一种锲而不舍的劲头。
杀生丸恍若未闻,只是脸色更冷了。
见对方毫无反应,秋加快了脚步,嘴里开始不停地诉说:“杀生丸殿下,我们非要如此吗?我只是想与你好好相处……”
“我的名字是秋,来自木之国,并非没有来由的小妖怪……”
“你可以叫我秋,或者直接称呼我也行,只是别再叫我小妖怪了,好吗?”
他的话语潺潺不绝,内容无非是那些关于“名字”、“相处”的无聊诉求。每一句都精准地敲打在杀生丸最不耐的神经上。那温和的、试图讲道理的语气,在此刻的杀生丸听来,比直接的挑衅更令人烦躁。
终于,在那絮叨的声音持续不断地侵扰下,杀生丸猛地停住了脚步。
紧跟在他身后的秋一时不察,完全没料到对方会突然停下,“砰”地一声,整张脸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杀生丸挺直坚硬的背脊上。
“唔!”一声闷哼,秋只觉得鼻子一阵酸麻剧痛,眼泪瞬间就涌上了眼眶。他捂着瞬间通红的鼻子,踉跄着向后退了好几步,浅金色的眼眸里立刻蒙上了一层生理性的水光,带着十足的控诉和委屈,瞪向那个罪魁祸首。
这家伙是石头做的吗?!不,简直比石头还要硬!秋感觉自己的鼻梁都要塌了。
杀生丸缓缓转过身,金色的瞳孔低垂,冷漠地俯视着正捂着鼻子、眼眶泛红的秋。那眼神里没有半分歉意或波动,只有被打扰到极致的、毫不掩饰的厌烦。
“闭嘴。”他薄唇微启,吐出的话语比周遭的空气更加冰冷,“无论你叫什么,都改变不了你弱小的事实。离我远点。”
接着,他不再给秋任何开口的机会,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彻底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杀生丸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的刹那,秋脸上那吃痛委屈的表情便如同潮水般褪去,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他缓缓放下捂着鼻子的手,鼻尖光洁如初,哪还有半分红肿疼痛的模样?
少年嘴角那总是刻意维持的弧度彻底收敛,整张脸显露出一种近乎淡漠的平静。浅金色的眼眸里,情绪被很好地隐藏起来,只剩下一种疏离。
然而,这分冷漠并没有持续太久。
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极其细微的动静,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接着转过身,目光精准地落在地面上,在那片因杀生丸妖力肆虐而倒伏的草木残骸边缘,一株极其幼小的、不知名的白色野花,正顽强地在碎石缝隙中微微摇曳,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露珠。
秋眼中的疏离瞬间融化,被一种纯粹的柔和取代。他蹲下身,动作轻缓,伸出纤细白皙的指尖,极其轻柔地触碰了一下那柔嫩的花瓣,仿佛在聆听无声的耳语。
作为自古老森林与纯净自然中孕育而生的妖怪,秋与生俱来的能力并非战斗与毁灭,而是治愈、安抚以及与万物之灵沟通。山川草木、飞鸟虫鱼,都可以成为他的耳目与友人。他能读懂风的低吟,水的欢歌,也能感知草木最细微的情绪与它们所见证的片段。
而此刻,他正通过这株小花,感受着这片土地上残留的讯息。
片刻后,他了然地点点头,浅金色的眼眸中流转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这样呀,我知道了。”他低声自语,那株小花在他指尖温柔的触碰下,似乎开得更加舒展了些。秋弯起眼睛,这一次,笑意真正抵达了眼底。
“辛苦你了呀。”他对着那朵微不足道的小花真诚地道谢。
————
西国边境的泉水终年氤氲着温热的水汽,其中蕴含的灵力对净化污秽有奇效。此刻,杀生丸正浸泡在乳白色的泉水中,试图借助泉水之力驱散左肩伤口上萦绕不散的顽固瘴气。
那是几天前与妖怪搏杀时留下的。那魔物盘踞在西国边境,垂死反击时,其利爪上附着的瘴气极为阴毒,侵蚀了他强大的妖力防御,留下了数道深可见骨的抓痕。以杀生丸高傲的性子,自然不会将这等小伤示于人前,更不愿寻求任何帮助,只凭自身妖力与这泉水的辅助,意图强行清除污秽。
然而今日,泉水中似乎混入了一丝异样。并非危险,而是那种他近日来已无比熟悉的、纯净却恼人的气息。
水汽缭绕,模糊了视线。杀生丸倏然从泉水中站起,温热的水流顺着他肌理分明的胸膛和紧窄的腰腹滑落。水珠在他银白色的长发间滚动,发尾漂浮在水面上。在他的左肩上,那数道交错的黑紫色抓痕显得格外狰狞,深色的瘴气如同活物般在伤口边缘微微蠕动,与他自身纯净强大的妖力对抗着。
银发妖怪的金色瞳孔骤然收缩,敏锐地捕捉到水下极细微的动静。垂眸,只见一截柔韧的藤蔓,正悄无声息地、带着试探的意味,缓缓朝他的方向延伸而来。
杀生丸眼神一凛,甚至无需思考,骨节分明的手指已精准地扼住了那截不请自来的藤蔓,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其瞬间捏碎。
被擒住的藤蔓猛地一僵,随即立刻软塌下来,一动不动地开始装死,翠绿的色泽都黯淡了几分,透着一股心虚。
“……”杀生丸面无表情,指尖凝聚起一丝微不可见的妖力,轻轻一划,“啪嗒”一声,那截藤蔓应声而断,被他随手扔垃圾般掷于岸边。
他抬起眼,目光穿透朦胧的水汽,冰冷锐利地射向岸上某处灌木丛,声音寒凉:“小妖怪。”
岸边的树影后,秋原本只想暗中观察。从小花那里得知杀生丸受伤的消息时,他确实是抱着看乐子的心态来的,想瞧瞧这个总是不可一世的家伙狼狈的模样。可当他真真切切地看到那盘踞在杀生丸肩膀上、不断侵蚀着血肉的狰狞伤口时,心口却莫名一紧,下意识地握住了自己手腕上那道同样深刻的疤痕。
然而,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杀生丸磅礴的妖力已如无形巨浪般轰然袭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凛冽杀意,将他牢牢锁定。
秋咬了咬饱满的下唇,心底涌上一股莫名的委屈和气恼。
真不想管这只可恶又讨厌的大狗!
“出来。”杀生丸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容置疑地穿透水汽,清晰地敲击在他的耳膜上。
秋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气鼓鼓地从树影后走了出来。
他站在岸边,垂眸俯视着仍站在泉水中的杀生丸。水汽略微散去些许,他能更清楚地看到对方湿漉的银发,紧贴在肌理分明的背上,还有那双即使在氤氲水汽中依旧冷漠锁定他的金色眼眸。而泛着不祥紫气的伤口,在水光映照下,更触目惊心。
少年抿了抿唇,压下心底那丝莫名的不适,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漫不经心:“真是狼狈啊,杀生丸殿下。”
话音未落,一股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般当头罩下!秋一僵,却没有后退,反而带了点恼火的瞪着杀生丸,仿佛在说,我才不怕。
杀生丸看着他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烦躁。
然而,预料中的驱逐或攻击并未到来。银发妖怪只是冷漠地收回视线,重新缓缓沉入水中,只留下肩部以上,闭目凝神,竟是将秋当成了彻头彻尾的空气,继续借助泉水之力对抗那难缠的瘴气。
又一次被彻底无视。
秋眨了眨眼,倒也不觉得意外,更没打算离开。他索性就在岸边坐了下来,双臂环抱着膝盖,将下巴搁在臂弯里,一副打算在此处扎根的模样。
温泉周围陷入了奇异的寂静,只剩下水波轻荡的细微声响和山林间遥远的虫鸣。这份由秋带来的、难得的安静,反而让习惯了他喋喋不休的杀生丸感到一丝不寻常。
他终究还是睁开了那双冷冽的金眸,望向岸边。
月光下,那黑发的小妖怪正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微微仰着头,望着夜空,墨黑的长发如瀑布般随意披散下来,几缕发丝拂过他白皙的脸颊,在月华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他维持着那个姿势,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与周遭的一切隔绝开来。
杀生丸看着这样的他,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这份过于沉静的姿态,与他印象中那个聒噪、缠人、总试图引起他注意的“麻烦”截然不同。
短暂的静默后,杀生丸低沉冰冷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在这片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你究竟想做什么。”
秋微微偏过头,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目光投向远处被月光勾勒出轮廓的山峦,浅金色的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深邃。
“我只是想在西国活下去罢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认真,“像一株野草,找到能够扎根的缝隙。”
这个答案显然无法让追求绝对力量的杀生丸满意。
他眉峰微蹙,语气中是天生的傲慢与不解:“既然如此,就该不断修炼,让自己变得强大。”而不是总缠着他。
在杀生丸根深蒂固的观念里,这弱肉强食的妖怪世界,弱小本身就是原罪,唯有力量才是生存的唯一依凭。
秋闻言,却轻轻地摇了摇头。他抬起手,指尖在朦胧的月色下泛起柔和而纯净的荧绿色光芒,如同初生的嫩芽,流淌着生命的韵律。
“强大固然很好,”他轻声说道,目光落回杀生丸身上,穿透水汽,直直地望向那双冰冷的金眸,“但弱小,也有弱小的活法。”
指尖的绿光微微跃动,周围几株因瘴气侵蚀而萎靡的植株,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叶片,焕发出新的生机。
秋顿了顿,嘴角扬起一个清浅而真诚的弧度:“所以,杀生丸殿下——”——
作者有话说:今日份更新已送达![害羞]
关于更新频率,近期会尽力日更的但如果12点之前没有,那就是没有了。咳
第35章
“如果你请求我的话, 或许我会大发慈悲的帮你治疗呢?”
秋眼底的笑意加深,指尖荧绿色的光如同拥有生命般缠绕跃动,在朦胧水汽中格外醒目。
开什么玩笑, 他心底冷笑,他才不会真心实意地说出什么“好好相处”的蠢话。作为继承了木之国皇室血脉、同样高傲且睚眦必报的妖怪, 他此刻的目的再清晰不过, 就是要找到这个冷漠家伙的弱点,将他施加于自己的难堪, 一点一点, 悉数奉还。
杀生丸眯起那双锐利的金瞳,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般锁住岸边那个似乎正洋洋自得的小妖怪。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话语中包裹的试探与挑衅。
不自量力。
他在心中冷嗤。
随即,他猛地从泉水中站起身, 温热水流哗啦一声从他精壮的身躯上滑落, 水珠在月光下闪烁。他并未动用妖力,只是迈开步伐, 一步一步, 朝岸边走去, 水波在他腰边荡开圈圈涟漪。
秋眨眨眼,面对这极具压迫感的逼近,脸上却不见丝毫胆怯, 反而更加挑衅地勾起嘴角, 语气刻意放得轻慢:“生气了吗?杀生丸。在弱小的我面前展露出伤口, 很不好受吧。”
杀生丸依旧沉默, 在距离秋仅一步之遥时,倏然抬手,一把牢牢抓住了秋纤细的手腕!那力道极大,带着不容挣脱的强势。
“你——!”秋尚未反应过来, 只觉一股无法抗衡的力量袭来,天旋地转间,整个人便被一股脑地拽进了温暖的泉水中!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秋猛地从及腰深的水中站起,浑身湿透,墨色的长发紧贴在脸颊和颈侧,原本轻便的和服吸饱了水,沉重地裹在身上,勾勒出少年清瘦的骨架。他浅金色的眼中掠过一丝错愕,忍不住轻轻咳了两声,抹去脸上的水珠,这才看清近在咫尺的杀生丸。
对方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眼神……似乎比刚才缓和了些许,甚至带上了一丝几不可查的、如同捉弄了猎物般的意味?
秋心中一凛,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温泉水在他动作间泛起波纹,浅金色的眼眸里充满了警惕。
杀生丸看着眼前这只瞬间变成“落汤鸡”、却依旧瞪着眼睛试图维持气势的小妖怪,心底那丝因被挑衅而起的烦躁奇异地平复了些许。他正欲如同往常一样,用“小妖怪”这个称呼打发对方,但话到嘴边,忽然想起这家伙之前为了一个称呼如何喋喋不休,终究是改了口,只是声音依旧冰冷如初:“不要试图激怒我。”
秋扯了扯湿漉漉的嘴角,一股火气又冒了上来,脱口而出:“明明是你先对我不尊重!”
杀生丸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不尊重?
他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纯粹的疑惑。在他的认知里,弱者服从强者是天经地义,他并未取他性命,甚至“遵从”父命给予了庇护,何来不尊重?至于之前将秋扛回宫殿……那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早已完全忘记了。的确如他所信奉的那样,弱小的妖怪,其感受与经历,根本没有被他记住的必要。他的沉默,并非理亏,而是源于根本上的无法理解与漠视。
温热的泉水在两人之间静静流淌,蒸腾的水汽模糊了彼此对峙的视线。秋看着杀生丸那双纯粹透着不解与漠然的金眸,忽然意识到,跟这个家伙计较“尊重”与否,简直就像在对牛弹琴。
所以,他究竟在和一个根本不在同一套规则下思考的妖怪较什么真?秋叹了口气,抬起湿漉漉的袖子抹了把脸,将黏在脸颊上的黑发拨开。他不再后退,反而就着站在泉水中的姿势,微微仰头看着杀生丸。
“算了。”他低声说,语气嘲讽,却带着一丝认命般的妥协,“跟你这种脑子里只有‘强弱’的柴犬说这些,也是白费力气。”
杀生丸依旧沉默地看着他,听出了秋话语里那点无奈的贬低,但他并不动怒,反而觉得这小妖怪终于说了句接近“事实”的话。
见杀生丸没有反应,秋的视线再次落在他左肩那狰狞的伤口上。深紫色的瘴气依旧盘踞,在周围莹润的泉水和水汽衬托下,更显污秽不堪。作为一个天生亲近自然、厌恶污浊的妖怪,那伤口的存在本身,就让他感到本能的不适。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抬起手,指尖再次萦绕起那柔和而纯净的荧绿色光芒。这一次,他没有再说什么“请求我”之类的话,只是默默地将手伸向那处伤口。
杀生丸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金眸锐利地盯着秋的手,带着审视与戒备。
“别动。”秋轻声说,瞥了他一眼,“就当是斗牙王收留我的报答。”
他的指尖悬在伤口上方,柔和的绿光如同拥有生命的薄纱,轻轻覆盖上去。没有触碰,但那纯净的生命气息已开始与阴冷的瘴气接触。
杀生丸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直缠绕在伤口上的、如同无数细针持续刺入的阴冷痛楚,正在被一股温和却坚定的力量缓缓驱散、净化。这种感觉,比他独自用妖力强行对抗,或是浸泡泉水要舒缓得多,效率也更高。
他垂眸,看着秋近在咫尺的、专注的侧脸。水汽打湿了对方长长的睫毛,凝结成细小的水珠。因为灵力的消耗,秋的呼吸略微急促,脸色也比平时更苍白一些,但他手上的光芒却稳定而持续。
多管闲事。明明这样弱小
杀生丸在心中想着。但这念头,却似乎没有之前那般斩钉截铁了。
很快,直到那伤口上的深紫色明显淡去,边缘开始呈现出正常的血肉愈合色泽,秋才收回手,指尖的光芒黯淡下去。他松了口气,身体晃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杀生丸的手臂以稳住身形。
碰到的一瞬间,两个妖怪都顿住了。
秋立刻缩回手,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
杀生丸也微微蹙眉,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自己被碰触过的手臂。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寂静,不再是剑拔弩张的对峙,也并非融洽,更像是一种……僵持被打破后,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空白。
“……多谢。”一个极其低沉、略带冰冷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秋猛地抬头,浅金色的眼眸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杀生丸却已别开脸,重新将身体沉入泉水之中,只留下冷峻的侧影,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两个字,根本不是出自他口。
秋看着杀生丸闭目养神的侧脸,眨了眨眼。
原来这家伙吃软不吃硬吗?
既然如此的话
像是在抱怨,又像是意有所指,秋开口道:“只是嘴上道谢,未免也太轻巧了。”
杀生丸阖着的眼睑没有睁开,但眉心已几不可察地蹙起。
秋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他故意停顿片刻,才慢悠悠地开口:“唔”他歪了歪头,浅金色的眼眸在月色下流转着狡黠的光彩,像只算计得逞的狐狸,“答应我三个要求。”
杀生丸倏然睁开双眼,金色的瞳孔在夜色中直直刺向秋。
真是得寸进尺。
“你想要什么?”他的声音冰冷。银发妖怪确实不习惯欠下人情,尤其是欠这个弱小而麻烦的家伙。以他的实力,世间大多事物皆可轻易取得或摧毁,允诺要求并非难事,但这不代表他愿意被如此明目张胆地“勒索”。
秋面对他的视线,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那么第一个要求,”他微微前倾身体,湿漉的黑发有几缕黏在颊边,声音清晰而缓慢,“就是记住我的名字。”
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杀生丸那双冰冷的金眸,语气里故意掺入一丝挑衅的意味,追问道:“所以杀生丸,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吗?”那语调轻快,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戏谑,仿佛在逗弄什么高傲却不得不低头的生灵。
杀生丸眯起了眼睛,周身的寒意骤然加重,他极其不喜欢这种被逼迫和戏弄的感觉,更不喜欢对方此刻那副“训犬”般的姿态。但承诺已出口,他杀生丸还不屑于在这种事情上反悔。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带着无声的较量。
片刻后,他薄唇微启,吐出一个单字,清晰、冰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却终于不再是那个泛指的“小妖怪”。
“秋。”
————
月色如银,流淌在西国宫殿一处可俯瞰广阔疆域的露台上。斗牙王随意地倚靠在石栏边,强劲的手臂搭在栏杆上,充满力量的身形在月光下如同一尊蓄势待发的战神雕像。他正值巅峰,周身散发着收敛却依旧迫人的妖气与生命力,与秋所熟悉的、属于父辈的沉暮感截然不同。
“看来西国的食物还算合你胃口,脸色比来时好了不少。”斗牙王转过头,金色的眼眸在夜色中灼灼生辉。
秋站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闻言微微颔首:“是,感谢您的挂念。”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这里的视野,也很辽阔。”
斗牙王朗笑一声,声音浑厚而充满力量,在夜风中传开:“哈哈哈,比不上你木之国的层峦叠翠、生机盎然,但自有其气魄!”他话锋一转,提及故友,带上了真挚的力度,“你的父亲,是我认可的、为数不多的对手与挚友,看到他把你教导得如此出色,我很欣慰。”
秋抿了抿唇,抬起头,浅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谢谢您……能听到您这样说起父亲,我很高兴。”
斗牙王点了点头,目光重新投向脚下属于他的广袤疆土,仿佛不经意地问道:“说起来,你最近似乎和杀生丸相处的不错?”
秋微微一顿,低声道:“杀生丸殿下……其实很孤独呢。”
斗牙王搭在栏杆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没有回头,但周身随意的气息似乎凝滞了一瞬。
秋继续说着:“他将所有情感都摒弃,只专注于追求极致的力量,认为那是唯一的道路。但这恰恰让我觉得,他或许比任何人都更渴望某种认同,只是他坚信唯有超越一切的力量才能赢得它,从而封闭了所有其他的可能。”
露台上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风声掠过。
忽然,斗牙王转过身,他那张俊朗的脸上,露出一抹锐利而了然的笑容,带着一丝属于壮年强者的桀骜与通透。
“孤独?或许吧。”他的金眸直视着秋,“那小子继承了他母亲血脉里的极致骄傲,也继承了我的固执。他走的是一条纯粹的路,这本身没有错。”
他向前一步,距离逼近:“但他需要看到的不是力量,而是拥有力量之后,真正能让其意义得以彰显的东西。”
“纯粹的破坏之力终有尽头,而源自‘守护’之心的力量,才能无坚不摧,也才能真正……超越孤独。”
秋感到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
斗牙王是真正的强者,无论武力还是心灵,都不得不让人折服。
如果这份力量可以
“或许”秋迎着他的目光,语气温和,“杀生丸殿下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或者一个契机,让他亲眼看到,除了毁灭,力量还可以用来守护。让他体会到,拥有值得珍惜的东西,并不会让他的利爪变钝,反而会让他的内心、更加完整。”
“秋。”斗牙王的声音异常郑重,“你能来到西国,或许并非偶然。”
当然并非偶然。
秋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完美地掩盖住其中一闪而过的冰冷。他的族人、他敬爱的父亲,拼尽最后一丝力量将他送出那片火海,曾经四季如春、生机盎然的木之国早已化为焦土,这份刻骨铭心的灭国之痛与血海深仇,怎能不让他日夜被愤怒的火焰灼烧?他又怎么可能安然接受在西国做一个寄人篱下的弱小妖怪,苟且偷生?
他要复仇,但他的力量太过弱小,所以,他必须隐忍,必须伪装,必须借助更强大的力量。
秋的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视线落在前方斗牙王宽阔挺拔的背影上。他必须获得这位西国霸主的信任,甚至是那位杀生丸殿下的,然后
“秋,你会下棋吗?”斗牙王突然转过身发问,金色的眼眸里带着纯粹的好奇与兴致,打断了他的思绪,“人类似乎热衷于这类游戏,据说能磨砺心智。”
秋猛地回神,微微颔首,语气轻柔:“跟随父亲学过一点,略懂皮毛。”
“那太好了!”斗牙王朗声一笑,显得十分愉悦,“陪我下一局吧,正好看看你们东方的棋路。”他说完,便率先大步走进殿内,高束的银色马尾在空中划出一道凛冽而充满力量的弧度。
秋停在原地,看着斗牙王消失在殿门的背影,嘴角那抹伪装的笑意瞬间收敛,眼底只剩下深潭般的冷漠。
传闻犬大将有三大獠牙所化的宝刀,分别对应着“天”、“人”、“地”三重境界。其中,代表“地”,即冥界之力的丛云牙,最为强大也最为邪恶狂暴。据说它拥有召唤地狱亡灵、一剑挥出便可带来大规模毁灭与死亡的力量。
只要能得到那把刀秋的指尖在袖中悄然握紧。只要能得到它,他就能拥有向那些毁灭他家园的仇敌挥下复仇之刃的力量。
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无论要利用谁,欺骗谁,他都在所不惜。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抬起脸时,已恢复了那副温润如玉的浅笑模样,迈步跟了进去。
殿内灯火通明,棋盘已备好。斗牙王随意地坐在一侧,手边还放着一杯烈酒,姿态放松却依旧气场逼人。
秋跪坐在他对面,执起白子。
“不必拘礼,尽管放开下。”斗牙王落下一枚黑子,棋风如其人,大开大合,攻势凌厉,带着一股吞噬山河的霸道。
秋谨慎应对,白子落处,步步退守,在看似被动的局面下悄然布局。
“很有趣的布局,”斗牙王摩挲着下巴,眼中欣赏之意更浓,“看似被动,却在细微处埋下种子,等待时机。你的父亲,果然将你教导得很好。”
听到斗牙王再次提及父亲,秋执子的指尖微微一顿。
“是父亲教导我,暂时的退避,并非怯懦,而是为了更清晰地看清全局,积蓄力量。”秋轻声回应,勾起嘴角。
斗牙王闻言,挑了挑眉,说:“哈哈哈既然如此,那就想办法战胜我吧。”
秋的容貌,即便是在化形往往趋向完美的妖怪之中,也属于惊为天人的存在。墨黑的长发如同月夜下的瀑布,那双浅金色的眼眸像是浸在清泉中的琥珀,纯净而神秘。他的五官精致绝伦,糅合了东方的柔美与一种超越性别的灵秀,一颦一笑间,足以让最冷硬的心防也产生细微的动摇。
斗牙王自然从一开始就清楚这一点。当他从战火与废墟中将这伤痕累累、却依旧难掩绝色的少年带回西国时,便敏锐地感知到了对方在惊惧与悲伤之下,悄然滋生出的、针对他这个强大庇护者的倾慕与日益加深的依赖。
这让他感到些许头疼。
秋太懂得如何运用自己的优势,他总是恰到好处地出现在斗牙王视线所及之处,举止温柔优雅,仿佛精准地摸清了斗牙王欣赏的所有特质,并完美地扮演出来,而那双浅金色的眼眸望过来时,总是带着恰到好处的、混合着感激、崇拜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足以激发任何强者的保护欲。
因此斗牙王才会在秋的身体稍有好转后,便几乎是不容置疑地将他交给了杀生丸照顾。一方面,他确实希望年纪相仿的两人或许能成为同伴,但另一方面,这无疑也是一种温和却明确的疏远与拒绝。他将这株过于美丽也过于聪明的“藤蔓”,从自己身边移开,希望他能找到更合适的依附对象,或者,认清现实。
尽管他与凌月仙姬已分居多年,关系淡漠,但他斗牙王也不至于会失格到向一个与自己儿子年岁相仿的少年下手。
只是斗牙王却没想到,不过短短几天,他那个对弱者不屑一顾、冷漠到几乎不近人情的儿子,竟然接纳了秋的存在。
而更让他觉得惊奇的,是秋对杀生丸的了解。
“啊我赢了呢,大将。”
秋的声音将斗牙王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他定睛看着棋盘上的战况,随即爽朗的笑了出来:“真厉害啊,秋。”——
作者有话说:这就是所谓的,每只狗有每只狗不同的拴法?
在考古《犬夜叉》的时候,突然发现斗牙王长得也不错诶。是那种俊朗的长相,和妖狼族的钢牙好像。
于是就美美笑纳了。
避个雷就是斗牙王是杀生丸的亲生父亲哈。亲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