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松手。”过了好久, 杀生丸的耐性终于耗尽,他警告道,反手扣住秋的手腕, 却在那截过于脆弱的腕骨前卸了力道。
秋低笑着将脸颊贴近,含糊不清地呢喃, “连抱一下都要凶我吗?好可恶。”
“不过, 我还是要感谢你。”他勾起嘴角,像是玩笑话般刻意逗弄杀生丸, “听说人类都用亲吻表达感谢杀生丸大人想要吗?”
“荒唐。”杀生丸骤然转身, 秋踉跄跌进他怀里,眨眨眼,似乎在控诉银发妖怪的心口不一。
杀生丸的金瞳里翻涌着暗流:“你此刻闻起来”
“全是父亲的味道。”
秋的指尖轻轻抚过自己的唇瓣, 浅金色的眼眸里流转着狡黠的光:“也没办法呢, 大将似乎特别钟爱这里。”他故意放慢语速,观察着杀生丸逐渐紧绷的侧脸, “作为他唯一的孩子, 不知道杀生丸殿下是否继承了同样的偏好?”
杀生丸别开视线, 月光在他精致的下颌线上投下冷硬的阴影。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自从揭穿真相后,越发得寸进尺。
但不可否认,他与父亲确实血脉相连。
“适可而止。”杀生丸的声音比往常更低沉, “不要试探我的底线。”
“又是这样吗?”秋不满地嘟起唇, 这个孩子气的动作让他显得可爱极了, “嘴上说着要划清界限, 行动上却总是纵容着我的靠近。”他忽然向前一步,冰凉的手指轻触杀生丸紧握的拳,“你明明就很喜欢我啊。”
“杀生丸,你什么时候可以坦白的向我展露呢?总是把我推开。”
“你这样, 也会不开心啊。”
“我想让你开心起来呢。”
杀生丸的呼吸几不可察地紊乱了一瞬。
总是强词夺理的诡辩,但意外地,他并不讨厌。
“杀生丸~”秋撒娇般晃了晃他的手臂,却突然顿住。指尖触到的布料下藏着不自然的灼痕,“你的手臂上都是灼烧的痕迹是因为四魂之玉吗?”
“与此无关。”杀生丸偏过头,银发遮住微动的喉结,难得多解释了一句,“是别的妖怪。”
“啊、如果我的妖力足够,就能帮你治疗了呢。”秋有些难过的咬紧了下唇。
“不必。只是小伤。”杀生丸收回手,将手臂遮掩在袖袍里,“如果没有别的事”
“有哦。”秋突然绽开笑容,趁杀生丸失神的瞬间靠近。当微凉的唇瓣相触,杀生丸的金眸骤然收缩,握紧的拳悬在半空,最终却只是轻轻颤抖,没有推开。
“噗”秋退开半步,忍不住笑出声,“太僵硬了啦!”他笑得眼角泛起泪花,“这样的杀生丸,还真是可爱啊。”
杀生丸凝视着眼前笑弯了腰的人,皱了皱眉,似乎不解。如果真论可爱的话秋才是最可爱的那个妖怪啊。
邪见是在一阵不轻不重的戳刺中醒来的。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正对上一双含笑的浅金色眸子。那个披着墨色长发的漂亮青年正蹲在他面前,用一节细小的樱树枝不紧不慢地戳着他的脑门。
“呜哇!”邪见一个激灵滚出老远,手忙脚乱地站起身来,“你你你你要对邪见大人做什么?!”
“邪见?”青年歪了歪头,墨发流水般从肩头滑落。他随手丢弃树枝,唇角弯起弧度,“真是奇怪的名字。”
“再奇怪也比人类住在妖怪巢穴正常!”邪见压低声音反驳,大眼睛紧张地四处张望。空气中弥漫着两道截然不同的强大妖气,除了杀生丸大人,还有一道更深沉威严的气息笼罩着整座宫殿。他的目光突然凝固在青年指间,那枚流转着紫色光华的玉石。
“四四四四魂之玉?!”邪见的眼珠几乎瞪出眼眶,“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难道杀生丸大人专程取来玉是为了邪见的大脑飞速运转,想起之前听说过的妖怪和人类生下半妖的故事。可杀生丸大人明明对弱小的人类都不屑一顾,更别说眼前这位还是个男子
“这个啊?”秋将玉石举到眼前端详,莹紫辉光映在他通透的瞳仁里,“是杀生丸送的。很厉害吗?”
“何止厉害!”邪见激动地说,“这可是能让万妖疯狂的至宝!”他突然噤声,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先前的冒犯,能让杀生丸大人赠予如此重礼的存在,自己居然
能活下来,还真是命大啊。
秋垂眸凝视着掌心玉石,纤长的食指轻轻划过温润的表面。当他的睫毛掩住浅金色眼眸时,唇角忽然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原来这么珍贵啊。”
月光透过枝桠,在他苍白的侧脸投下斑驳光影。那枚被万妖觊觎的宝玉在他指间乖巧转动,仿佛生来就该属于这只纤秀的手。
邪见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眼睛紧紧盯着那枚在秋手中的宝玉:“传说四魂之玉能实现任何愿望杀生丸大人费了不少功夫才得到它。”他偷偷用袖口擦着额角的冷汗,“所以杀生丸大人现在在何处?”
“他走了。”秋缓缓起身,当他俯视邪见时,明明唇角还噙着笑意,那浅金色的眸子里却透出令人战栗的凉意,“从现在起,你就跟着我吧。”
“被、被抛弃了?!”邪见如遭雷击,整个妖怪僵在原地。豆大的泪珠瞬间涌出,在脸上冲出两道泪痕。
“噗。”秋忍不住轻笑出声,“真是有趣的小妖怪。”
“请、请问该如何称呼大人?”邪见很识时务,慌忙五体投地,声音都在发颤。
“秋。”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四魂之玉,“现在,告诉我许愿的方法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邪见逐渐意识到杀生丸与秋的关系远比他想象中复杂。直到某天,当西国真正的统治者出现在回廊时,邪见才彻底明白那股始终笼罩宫殿的威压从何而来。
“杀生丸带回来的小妖怪?”斗牙王慵懒地倚着廊柱,古铜色的手指轻叩案几。邪见跪伏在地,连呼吸都在颤抖:“是是的。小的名叫邪见。”此刻他终于确信,那道妖气正是来源于此。所以秋大人实际上是
“倒是出乎意料。”斗牙王低沉的笑声在庭院回荡,鎏金眼眸中翻涌着难以捉摸的情绪。
“但小的现在是秋大人的仆从!”邪见将额头紧贴地面,光秃的脑门格外醒目,“定当尽心竭力侍奉秋大人!”
秋倚在窗边轻笑:“他真的很有趣呢,大将。”
“哈哈哈能让你开心就好。”斗牙王勾起嘴角,目光掠过邪见时微微颔首,“退下吧。”
邪见迈着小短腿仓皇逃出寝殿,直到穿过三重廊庑才敢扶住朱漆柱喘息。他擦着额头的冷汗,忍不住喃喃自语:“所以秋大人是和斗牙王大人那杀生丸大人岂不是——”
他突然右拳击在左掌上,恍然大悟地惊呼:“——继子!”
话音刚落,一股森寒刺骨的杀气瞬间将他笼罩。邪见僵硬地转动脖颈,只见月光下的回廊尽头,杀生丸静立在樱树的阴影中。银发在风中微扬,金瞳里凝结出冰霜。
邪见双腿一软,整个妖怪像被钉在原地。
完、完蛋了!
“怎么最近脸色还是这样差?”斗牙王宽厚的掌心覆上秋的额头,古铜色的指节与苍白的肌肤形成刺目对比,他皱了皱眉,关切道。
这段时间明明他都已经委托药师帮忙照顾秋的身体,可就算吃了药,也还是这副病怏怏的样子,很不健康。他伸手握住了秋的手腕,注入妖力,却发现秋的身体如同空虚的容器,正源源不断的吸收着他的力量。
斗牙王眉头皱的更甚,抬眼注视着秋:“是妖力使用过度吗?”
秋却摇了摇头,收回手:“不是。”
“秋,我说过你可以信任我。”斗牙王再次抓住了青年的手腕,粗糙的拇指轻轻抚过青年眼下淡淡的青黑,语气里带着不容回避的严肃“你的身体现在很不对劲你知道的,不是吗?”
“我甚至感知不到你的妖力,到底怎么回事?秋。”
他的心里隐隐有了猜测,木之国灭国之前,他和秋的父亲有过一次短暂的交谈,那个关于逆转生死的禁忌秘术——以施术者全部妖力为祭,换取亡魂重归现世。当时斗牙王从木之国带走秋的时候,就注意到一些木之国妖怪的死相很奇怪,仿佛被完全抽取了妖力,变成了彻头彻尾的人类。
也因此,斗牙王有在私下调查这件事,可随着木之国的覆灭,一切秘密都随之淹没。而他也不想询问秋那实在太残酷。
只是现在,却由不得他再佯装不知了。
秋的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榻榻米上的藤纹,声音很轻:“大将是真不明白,还是不愿明白?”他抬起眼帘,浅金色的眸子在阴影中流转着微妙的光,“为什么偏偏要向我追问答案?”
斗牙王苦笑着握住他冰凉的手:“因为你不肯信我。”他的拇指摩挲着秋凸起的腕骨,“连杀生丸知晓的都比我多吧?秋,我只想帮你。”
后知后觉,他终于察觉到秋的接近似乎是另有所图。那所谓眼泪和“喜欢”,不过是欺骗他的筹码。可预想中的怒火并未涌上心头,反倒泛起深沉的无力感。他该怎样跨越这道由谎言筑成的高墙?
“那如果我说需要代价呢?”秋突然倾身逼近,散落的黑发扫过斗牙王的手背,“无论发生什么,大将都会站在我这边吗?”
“那大将会相信我吗?”他问,浅金色的眼眸一动不动的盯着斗牙王,仿佛试图从那张英俊的脸上找出任何一丝迟疑。
“当然。秋。”斗牙王连忙说,“从我们在一起时,我就向你发誓,会竭尽所能的保护你、信任你。就算”
“就算你发现我对你的爱是虚假的、是另有所图的?”秋笑了笑,“就算这样,大将也还会喜欢我吗?”
斗牙王一怔,他没想到秋会将这件事如此直白的说出来,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口,明明是拥有如此城府、令他都无法清晰探查的深沉的心思,此刻却直白的将那最刻薄、最残酷的真相剖露出来,斗牙王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你要和我分开?”斗牙王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颤抖的胸腔中艰难挤出。那股连他自己都未曾料到的痛楚,自喉头一路灼烧至心口,酸涩而窒息,“你要离开我、是因为已经从杀生丸那里,得到了你真正想要的东西吗?告诉我是什么?”
他连珠炮似的质问让秋蹙起眉,那张总是带着温柔假面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毫不掩饰的烦躁。
“真的很累啊,大将。”秋试图挣脱被攥紧的手腕,反而被更用力地禁锢。他索性放弃挣扎,抬眼直视对方:”既然您已经看清我的欺骗,我们何必再演这出戏?”
斗牙王的瞳孔骤然收缩,失控的怒火让他将人狠狠拽进怀里。两人鼻尖相抵,他在那双浅金色眼眸中看见自己扭曲的倒影。
“我不同意。”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
秋偏头避开他灼热的呼吸:”为什么?您明明知道,除了您,我和杀生丸也”
“我们结婚。”
这下轮到秋睁大双眼,喃喃:“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难道他的欺骗竟让这位大妖神智失常了?
“秋,既然你需要一个为自己所用的利刃,为什么不能是我呢?”斗牙王问,他的情绪有些崩溃,却还是险险在秋面前维持着身为“长辈”和恋人最后的体面,“我比杀生丸更强大、更能为你所用。”
金眸一动不动的注视着秋:“你想复仇,不是吗?我会帮你。”
秋一怔,很快别开视线:“我不知道你在”
“丛云牙的下落,我会告诉你。”斗牙王低沉的声音在寝殿内回荡,鎏金眼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其实早在秋数次旁敲侧击关于三把妖刀的传说时,他就该察觉,那些看似无意的问题,那些在亲昵时刻突然的试探。可当时他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头脑,宁愿相信这是恋人对他力量的好奇与崇拜。
直到此刻,所有线索终于串联成清晰的图景。
斗牙王继续道:“但不是由你来使用。”他的手掌轻抚过秋苍白的脸颊,指腹感受到冰凉的触感。那柄魔剑连他自己都要耗费心神才能压制,每次出鞘都会唤起内心最深处的杀意。他怎能眼睁睁看着秋被那嗜血的邪物侵蚀?就让他来了结这一切。
“秋,让我来为你复仇。”
“然后,和我结婚。”
斗牙王俯身抵住秋的额头,银发垂落间将两人笼罩在狭小的空间里。他能看清对方浅金色瞳孔中自己的倒影。
他一直以来都憧憬着与秋共度最平凡的生活,普通的、寻常的、幸福的。至于秋与杀生丸之间那些若有似无的牵扯,他也从未发觉。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其他的、也都不重要了。
然而,听到这些话,秋却突然笑了。
起初只是压抑的低笑,肩膀微微颤动,仿佛在克制什么。但很快,那笑声变得无法控制,他仰起头,第一次如此畅快地大笑出声,笑声中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与此同时,晶莹的泪珠从他漂亮的眼眸中不断滚落。起初只是一两颗,随后便如断线的珍珠,接连不断地砸在榻榻米上,晕开深色的痕迹。他笑得浑身发抖,泪却流得更凶。
斗牙王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酸楚的痛苦从胸腔蔓延至胃部,五脏六腑都如同被蚁群啃噬般难受。心疼、怜惜与深沉的爱意交织在一起,让他再也忍不住,猛地将秋紧紧拥入怀中。
秋的脸深深埋进斗牙王宽阔的胸膛,笑声渐渐化作哽咽,最终变成了放声的痛哭。似乎这段时间的委屈、痛苦、仇恨、愤怒统统发泄在这场哭泣中。
“我爱你,秋我爱你”斗牙王闭上眼,在青年耳边低语,“我会完成你的所有愿望。”你不必再独自背负这一切,不必在我面前强撑伪装,不必被仇恨吞噬本该灿烂的人生。从今往后,就让我成为你最锋利的刀,为你斩断所有枷锁,完成你心心念念的夙愿。
凭借妖怪与生俱来的敏锐听觉,即便相隔甚远,寝殿内传来的哭声依然清晰可辨。
邪见不安地扭动着身子,忧心忡忡地望向声音来处,又战战兢兢地抬头窥视杀生丸。银发的贵公子静立在月光下,面容如冰封的湖面般平静,唯有紧握的双拳泄露了隐秘的心绪。
“杀生丸大人”邪见咽了咽口水,“前些时日,秋大人向小的询问过四魂之玉的详情。”
杀生丸眉梢微动,金色的瞳孔转向脚边的绿色妖怪。
“四魂之玉虽然蕴藏着巨大力量,却极难驾驭。”邪见搓着三根手指,“历史上,不乏被其反噬至癫狂的妖怪。如果愿望超出了本身能够付出的代价,那么四魂之玉就是邪恶的存在。”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杀生丸的神色,尽管那张俊美的脸上依旧看不出情绪,但微微收缩的瞳孔已然说明一切。
“若是杀生丸大人这般强大的存在,自然无惧这等邪物。可秋大人如今的状态”邪见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杀生丸大人,四魂之玉并不适合作为送给秋大人的礼物啊。”——
作者有话说:姗姗来迟(土下座)
应该快结束了,争取下两章吧,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写奈落和人见阴刀了[狗头]
第52章
月光如冰冷的瀑布倾泻在西国最高的露台上, 将两道同样挺拔的身影勾勒出银边。斗牙王凭栏而立,夜风卷起他银白的发丝,与身后杀生丸的银发在风中交织出相似的弧线, 却又泾渭分明。
“你来了啊,杀生丸。”斗牙王缓缓转身, 鎏金般的妖瞳在夜色中灼灼生辉, “听说你送了四魂之玉给秋?”
杀生丸静立在原地,微微皱眉, 冷声道:“如果没有别的事”
“四魂之玉世代由巫女守护净化, 是最强大的武器,同样也是欲望邪恶的化身。”斗牙王缓缓开口,“你应该清楚这一点。秋虽然内心强大, 却仍然拥有软肋。如果让他长时间接触四魂之玉, 或许会被迷惑。杀生丸,你需要将四魂之玉送回巫女手中, 它并不是秋所需要的武器。”
“所以你就要看着他和人类一样死去吗?”杀生丸冷笑一声, “他的身体正逐渐虚弱, 你应该明白这一点,父亲。”四魂之玉不仅可以实现愿望,更是最好的养料, 无论人类还是妖怪, 只要得到四魂之玉, 都能让自身变得强大起来。
“秋已经做出了选择。杀生丸, 今日我叫你过来并不是为了和你争论这些事。”斗牙王面容严肃,他凝视着杀生丸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庞,叹了口气,“我会帮助他复仇。”
斗牙王向前一步, 月光在他肩甲上流淌。他凝视着与自己如出一辙的金色眼眸,声音不容置疑,“但你需要留下,守护西国。这是我们犬妖一族的根基,也是你与生俱来的责任。”
“我也一起。”杀生丸的声音比夜风更冷,没有丝毫犹豫。
“不要任性。”斗牙王的拒绝斩钉截铁,周身爆发的威压让露台的石柱发出细微的裂响。他逼近一步,古铜色的手掌重重按在杀生丸肩头,“你和秋之间的事……我早已知晓,所以止步于此吧。”
“待我与秋归来,便会举行婚礼。”斗牙王的声音决绝,带着警告。
杀生丸冰冷地站在那里,周身的气息仿佛能将月光冻结。良久,一声极轻的、带着讽刺意味的冷哼从他喉间逸出,开口道:“他会和你结婚吗?”
“当然,秋已经允诺了我。“斗牙王说,但很快,他的表情就变得更加严肃,“只是这次前往,恐怕不会顺利。木之国覆灭之后,我就私下调查过事情的起源,却发现并不像之前所料想的那般,是某只妖怪作祟。”
“那是什么?”杀生丸皱眉。
“神明。”斗牙王说,“秋的目的,是弑神。”
————
峡谷深处,仿佛是被整个世界遗弃的角落。
这里没有生命的气息,只有一片死寂。焦黑的土地皲裂开无数道口子,如同干涸了千万年的河床,从中渗出带着腐臭的冥界瘴气。这些紫黑色的雾气终年不散,扭曲了光线,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而沉重。风中传来无数亡魂般的呜咽,那是被丛云牙吞噬的怨念在低语。
秋的脸色在踏入此地的瞬间就变得苍白。浓郁的死亡气息对他这样与自然共生的木之族后裔来说,无异于最剧烈的毒药。他感到呼吸艰难,纤细的手指不自觉地揪紧了胸前的衣料。
斗牙王立刻察觉到了他的不适,强有力的手臂一把将秋横抱起来,让他冰凉的脸颊贴在自己温热的胸膛上。
“忍一下。”低沉的声音在秋的头顶响起,斗牙王的表情是难得的严肃。步伐稳健地走向峡谷中央那座由巨大兽骨垒砌的堡垒。那些白骨森然可怖,散发着远古的威压。
堡垒内部,空旷而死寂。在正中央,丛云牙悬浮在半空,即便被封印在刀鞘之中,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恶力量。周围的空间都因它强大的力量而微微扭曲。
斗牙王将秋轻轻放在一个远离魔剑、相对安全的位置。他抬手,用指腹温柔地擦过秋冰凉的脸颊。
“在这里等我。”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很快就好。”
秋乖巧的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即使在这个距离,他仍旧能感受到丛云牙所散发出的、引诱的声音。
当斗牙王转身后,秋的表情才恢复了冷漠,浅金色的眼中是如深潭般的平静。
曾经的木之国,并非如今传闻中那般弱小。那是一个隐匿于苍翠古林深处的妖族国度,与自然共生。他们信奉一位执掌“生长”与“衰亡”权柄的古老神明。起初,神明给予国度庇佑,然而,年复一年的祭祀中,那位高高在上的神明,竟对秋,产生了偏执而疯狂的迷恋。
祂不再满足于遥望,而是要求秋成为祂专属的“活祭品”,但秋拒绝了祂。
神明的爱意,在遭到拒绝的瞬间化为了滔天的怒火与毁灭欲,金色的神火从天而降,焚尽了绵延的森林;代表“衰亡”的权柄被肆意滥用,曾经生机勃勃的木之妖族在瞬息间枯萎、腐朽,化为尘埃。
在混乱中,神明亲手杀死了他求而不得的珍宝。然而,就在祂试图将秋的灵魂夺取、永远禁锢在身边时,木之国的妖怪们以自身的妖力和生命为代价,复活了秋,而神明自身也因族人不顾性命的疯狂反击与规则的反噬,受了极重的创伤,最终不得不隐匿起来,陷入漫长的沉睡。
秋抚上自己的心口。那里,有一道由神明留下的金色烙印。那是当初神明为了随时能找到他而设下的“坐标”。如今,这道烙印也让他能模糊地感知到神明藏匿的方位。
他活了下来,以人类孱弱的身躯,带着国破族灭的血海深仇,和这道屈辱的烙印。
所以。他才不在乎斗牙王还是杀生丸的生死,只要能为自己所用,帮自己报仇,他会给予对方想要的一切,包括身体,包括他的爱。
斗牙王宽厚的手掌握住丛云牙的刀柄,比外界浓郁千百倍的负面能量如同狂暴的洪流,瞬间冲向斗牙王的意志。杀戮、憎恨、贪婪、毁灭无数邪念试图侵蚀他的神智。
伴随着斗牙王体内磅礴的妖力彻底爆发!银白色的光辉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所过之处,浓稠的瘴气如冰雪消融,亡魂的呜咽被彻底净化。那柄凶戾的丛云牙在他手中剧烈震颤着,那滔天的邪气似乎暂时被压制了下去。
斗牙王胸膛起伏,紧握着丛云牙,缓缓转过身。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回秋身上时,脸上那些因对抗而紧绷的线条瞬间柔和下来。他甚至努力扯起嘴角,对秋露出了一个安抚的、让他宽心的笑容。
“没事了。”他语气轻松,那双凝视着秋的金眸里,盛着压抑的情绪。
————
斗牙王与秋最终在极北之地的深渊,找到了神明藏匿的冰封神殿。当斗牙王以丛云牙劈开神殿大门时,沉睡的神明被彻底惊醒。怒火与执念,让祂的力量变得愈发扭曲而恐怖。
战斗瞬间爆发。整个深渊都化为神明的领域。斗牙王挥舞着丛云牙,银白的妖力与魔剑的邪气交织,斩开一道道攻击,但神明的力量仿佛无穷无尽。
很快,斗牙王开始身处下风,丛云牙的邪念不断侵蚀着他的意志,而神明的攻击却愈发狂暴。
就在一道致命的金色神光即将击中斗牙王后背时,一道绿色的毒华爪光与庞大的白色妖犬身影猛地从侧面冲出,硬生生挡下了这一击!
“杀生丸!”斗牙王瞳孔一缩。
杀生丸并未言语,只是冰冷地立于父亲身侧,金眸锁定空中的神明。父子二人并肩作战,爆发出惊人的战力,妖力的洪流与神光不断碰撞,撼动着整个深渊。
然而,神明终究是神明。即便重伤未愈,其本质的力量层级依然凌驾于妖怪之上。斗牙王与杀生丸的联手,也仅仅只能勉强抵御,难以将其真正击败,战局陷入了危险的僵持,胜利的天平正在向神明倾斜。
秋静静地站在战场的边缘,看着那两位强大的妖怪为他浴血奋战,浅金色的眼眸中却没有任何感动,只有一片冰冷的决绝。他摊开手掌,四魂之玉散发着诱人的紫色光辉。
脚边,几根从冻土中顽强钻出的绿色藤蔓,如同最后的族人在哀泣劝告,轻轻缠绕上他的脚踝,试图阻止他。
秋摇了摇头,眼神温柔了一瞬,随即化为钢铁般的坚定:“这是我的使命,我必须要完成它。”
他握紧了四魂之玉,在心中许下了唯一的愿望:“请赋予我弑神之力!”
愿望实现的刹那,难以想象的磅礴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涌入秋那早已人类化的、脆弱不堪的身体。力量充盈的同时,那被压抑的仇恨、痛苦、族人的哀嚎瞬间被放大到极致,彻底冲垮了他的理智。他的双眸被纯粹的紫黑色能量占据,周身散发出不祥而恐怖的气息。
“秋!”斗牙王和杀生丸同时察觉到了异变,心中警铃大作,想要阻止。
但已经晚了。
十秒倒计时,他的身体正逐渐崩坏。
陷入疯狂的秋,以超越视觉的速度猛地冲向斗牙王,重重轰在斗牙王因对抗丛云牙邪念而略显松懈的防御上。斗牙王闷哼一声,手中的丛云牙被秋强行夺走!
9秒。秋手握丛云牙,冥界魔剑的邪气与四魂之玉的愿力在他体内疯狂交织、冲突,他的身体表面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他无视了这一切,冲向空中惊疑不定的神明。
8秒。神明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试图防御,但丛云牙裹挟着毁灭一切的气息,狠狠劈开了神明的护体神光,在其身躯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缠绕着冥界死气的伤口。
7秒。神明发出震怒的咆哮,急速后退,躲避着秋完全不顾自身、同归于尽般的疯狂攻击。秋的眼角、鼻腔开始渗出殷红的鲜血,但他仿佛毫无知觉。
6秒。秋的双眼血流如注,视野一片血红,但他凭借本能与锁定的坐标,死死缠住神明,攻击愈发凌厉。
5秒。神明发出了痛苦的哀嚎,祂的神躯在力量的侵蚀下开始变得不稳定。
4秒。秋汇聚了体内所有沸腾的力量,丛云牙发出前所未有的嗡鸣,一道横贯天地的紫黑色斩击撕裂空间,精准地命中了神明核心!
3秒。神明凝聚起来的神躯如同破碎的琉璃,在蕴含着怨恨、冥气与愿力的终极爆发中,寸寸碎裂,化作漫天飘散的光点。祂发出一声充满不甘与难以置信的尖啸,意识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
2秒。所有的力量瞬间从秋体内抽离,丛云牙从他手中脱落,坠向深渊。他从高空无力地坠落。那双被鲜血染红的眼睛,恢复了片刻的清明,里面倒映着迅速接近的、银白色的身影。
1秒。杀生丸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前,稳稳地接住了那道坠落的身影。他落在地上,怀中的秋很轻,冰冷的体温预示着不祥。
在杀生丸怀中,秋的身体从指尖开始,化作点点细微的绿色光尘,缓缓消散。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对抱着他的人说些什么,但他最终什么声音也没能发出,只是用那双渐渐失去焦距的浅金色眼眸,最后望了一眼杀生丸冰冷却难掩惊痛的面容,然后,永久的、安静的,闭上了双眼。
他的身体彻底崩解,化作无数闪烁着微光的绿色星尘,从杀生丸的指缝间流淌、升腾,最终消散在北极冰原凛冽的风中,什么也没有留下。
只有那枚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灰暗的四魂之玉,“哐当”一声,掉落在杀生丸的脚边。
深渊之中,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斗牙王单膝跪地,古铜色的手掌死死按住传来剧痛的腹部、,此刻正被丛云牙反噬的邪气与骤然涌上的巨大悲痛一同啃噬着。但他浑然不觉,那双曾睥睨天下的金眸,此刻只是空洞地望着秋消散的地方,仿佛还能捕捉到最后一缕消散的绿色光尘。
而杀生丸,依旧维持着怀抱的姿势,僵立在原地。他银白的发丝沾染了秋的血迹,变得暗沉。怀中空无一物,向来冰冷无波的金色瞳孔,此刻剧烈地颤抖着,里面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惊涛骇浪。修长的手指缓缓收拢,最终只握住了冰冷刺骨的空气。
“天生牙。”良久,杀生丸冰冷嘶哑的声音划破了凝固的空气。他猛地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天生牙,可以让他复活。”
斗牙王艰难地抬起头,看着儿子眼中那簇从未有过的、名为“希望”的火焰,心中却是一片苦涩的荒芜。他摇了摇头,声音因虚弱和沉痛而低沉:“没有用的,杀生丸天生牙能召唤回灵魂,但秋的身体已经彻底崩毁了。没有承载灵魂的躯壳,召唤回来的,也只是一缕无所依凭的幽魂,最终只会消散。”
杀生丸眼中的火焰并未熄灭,反而燃烧得更加冰冷、更加执拗。
“母亲。”他吐出这两个字,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化作一道银光,朝着某个方向疾驰而去。斗牙王强忍着腹部的剧痛与丛云牙邪气的侵蚀,挣扎着起身,也追随而去。他不能……放弃任何一丝可能。
云雾缭绕的月光之城,凌月仙姬正优雅地品着清茶,却见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带着一身血腥与狼狈,闯入了她宁静的殿堂。尤其是她的儿子杀生丸,那从未有过的、近乎绝望的急切神情,让她微微蹙起了秀美的眉。
“母亲,”杀生丸甚至省去了所有礼节,直接开口,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请……帮帮我。”
凌月仙姬的目光扫过杀生丸,又落在他身后脸色惨白、几乎站立不稳的斗牙王身上,心中疑窦丛生。当她从杀生丸简洁而冰冷的叙述中,得知他们是为了那个名叫“秋”的木之国遗孤,以及那场惨烈的神战与秋的自我毁灭后,绝美的面容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重塑一具可供灵魂栖息的躯壳,并非不可能。”凌月仙姬沉吟片刻,清冷的目光看向杀生丸,“但是,杀生丸,即便我为他造出完美的身体,他的灵魂如今漂泊在冥界的何处?如何寻回,如何引入新的躯壳,这才是真正的难题。”
“我会去找。”杀生丸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金眸中是斩钉截铁的决绝,“无论灵魂在何处,我都会带他回来。”
凌月仙姬凝视着儿子,最终轻轻颔首。然而,她的目光随即锐利地转向一直强撑着的斗牙王。这个大妖怪,此刻气息紊乱,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银发,古铜色的皮肤透着不正常的灰白。
凌月仙姬清冷的妖力探入斗牙王体内,然而,当触及斗牙王核心深处时,一种截然不同、微弱却无比坚韧的生命波动,让她绝美的面容瞬间凝固。
她猛地撤回手,月眸中充满了极致的错愕与难以置信,甚至、带着一丝荒谬的怒火。
“你!”凌月仙姬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往日的从容与清冷,带着尖锐的质问,“斗牙王,你竟然——!”
斗牙王因她的反应而怔住,英俊的脸上是不解和烦躁。
凌月仙姬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她死死盯着斗牙王,最终,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但那眼神依旧复杂,混杂着愤怒、讥讽,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极其细微的了然。
“……难怪丛云牙的邪气侵蚀会加速,难怪你的妖力如此紊乱,甚至在不断被削弱。”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你腹中……正在孕育一个新的生命。这个孩子,在本能地汲取你的力量来对抗外邪,保护它自己。”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宫殿中。
斗牙王彻底僵住,他……怀孕了?这怎么可能?大妖之间孕育子嗣本就极其困难,更何况是……他与秋?那个孩子,是在何时……?
杀生丸也骤然转头,冰冷的目光落在父亲身上,金眸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凌月仙姬看着斗牙王震惊的样子,心中的怒火莫名消散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与无奈。她与斗牙王早已成为过去,但看到曾经并肩的强者,如今为了那段不容于世的感情,落到如此狼狈甚至危及性命的地步,也是过于可笑了。
“哼。”她冷哼一声,别过脸去,语气依旧不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真是……荒谬至极!听着,斗牙王,你若还想保住这个孩子,保住你自己的性命,就给我老老实实待着,静心修养!再妄动妖力,或是让情绪剧烈波动,就算是你,也等着被丛云牙的邪气和这个汲取你生命力的孩子一起拖垮吧!”
斗牙王闭了闭眼,接着看向凌月仙姬,恳请道:“先救秋……拜托了,仙姬。”
凌月仙姬看着眼前这个银发犬妖,又看了看一旁为了渺茫希望而固执坚定的儿子,复杂的神色在她眼中一闪而过。她最终叹了口气,月华般的光芒再次亮起,暂时稳定住斗牙王不断恶化的伤势。
“罢了。”她清冷的声音回荡在殿中,“我便为你重塑那具躯壳。但杀生丸,记住你的承诺——找回他的灵魂。而斗牙王,管好你自己。”
凌月仙姬的宫殿深处,月华与无数珍稀灵宝的光辉交织,汇聚成一具栩栩如生的躯壳。那具身体有着与秋一般无二的容颜,墨黑的长发,苍白的肌肤。他静静地躺在玉台之上,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
与此同时,杀生丸手持天生牙,已然踏遍了冥界的边缘。天生牙的嗡鸣指引着他穿越无数迷茫的亡魂,斩杀了数不清的冥界使者。他的金眸锐利,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的踪迹,银白的身影在死寂的冥土上留下痕迹。为了那个渺茫的希望,他不惜与冥界规则为敌。
然而,没有。
哪里都没有。
天生牙能感知亡魂,能引导迷途的灵魂回归现世,但它此刻却如同沉睡般沉寂。这意味着,秋的灵魂,根本不在这片属于亡者的领域。
当杀生丸带着一身冥界的寒气与空无一物的结果,重新出现在凌月仙姬的宫殿时,那具精心塑造的躯壳依旧冰冷地躺在那里,完美,却毫无生机。
“如何?”凌月仙姬看着儿子更加冰冷、甚至隐隐透出死寂的脸,已然猜到了答案。
“……”杀生丸没有说话。他走到玉台边,金色的瞳孔凝视着那张无比熟悉、却毫无生气的脸。他缓缓伸出手,指尖在即将触碰到那冰冷肌肤的瞬间,骤然停住。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将他妖核都碾碎的无力感,如同最寒冷的冰潮,瞬间淹没了他。
希望燃起得如此炽烈,熄灭得却又如此彻底。
灵魂不在冥界。
这意味着什么?是秋的愿望代价过于巨大,导致灵魂也一同作为祭品支付给了四魂之玉?还是那场弑神的爆发,连同他的灵魂本质也一并燃尽了?又或者……那位堕落的神明在最后时刻,依旧用某种不为人知的方式,带走了他求而不得的灵魂?
无论哪一种可能,都指向同一个结局——秋,彻底消失了。在这个世界,在任何一个可能的世界,都再也找不到他存在的痕迹。
连天生牙都无法触及的地方,还有什么方法能够抵达?
“杀生丸……”凌月仙姬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她看着儿子挺拔的背影此刻竟显得有些佝偻,那是一种连她都未曾在他身上见过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与绝望。
而一旁,斗牙王在听到这个结果的瞬间,闷哼一声,腹部的疼痛与丛云牙的邪气失去了压制,猛地反噬上来,鲜血再次从他嘴角溢出。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了,只是怔怔地望着那具空壳,那双曾映照出秋笑颜的金眸,此刻只剩下一片干涸的、连泪水都无法流出的荒漠。
他失去了他。不仅仅是失去了爱人,更是连挽回、连赎罪、甚至连在冥界遥望的机会,都彻底失去了。
宫殿内,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两位强大的大妖。
重塑的身体近在咫尺,却比远在天边更加令人绝望。他们输掉了唯一想要守护的人,并且,是永久的、彻底的失去。
希望之后的绝望,远比从一开始就没有希望,更加残忍,更加令人窒息。
【副本:西国往事。结束】——
作者有话说:再也不搞这么多背景剧情了。
所以杀生丸就放在下个世界吃了。
更加强大的童.贞大妖怪。
下个世界我要放飞自我,拴q,明明说好了票文,就要真的票到底啊!!!写那么多剧情干什么!(崩溃中,不要管。)
我一定一定!要写的香香甜甜[狗头]不搞那么苦大仇深了,真是有些燃尽了
第53章
人见城内, 很安静,偶尔能传出几声压抑的喘息,在最深处的居室内, 烛火摇曳将影子拉的很长,负责守卫的武士已被挥散, 只有亲近的仆从跪坐在门外, 他的耳朵不知被什么融化,已经听不见声音, 眼睛却一动不动的看着前方的黑暗, 不让任何人打扰他的主人。
人见阴刀穿着宽大的紫色和服,微微卷曲的黑色长发有些潮湿的黏住皮肤,皮肤苍白, 身上总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 他跪在榻榻米上,双手撑地, 喉结滚动着, 作为人见城颇受欢迎的少城主, 此刻他却深深的、痴迷的望着端坐在软垫上的青年。
人见阴刀面容俊美,是人见城有名的贵公子,然而这些赞誉在他看来却只是荒谬的说辞, 任何珠宝美玉, 都无法媲美他面前的青年。
“小秋, 你感觉如何?”人见阴刀的声音有些沙哑, 嘴角更是泛着红,他轻咳了一声,因为身体的原因,他已经很久没能见过秋了。
秋慵懒地倚在案几边, 墨色长发如瀑般垂落,衬得他那张过分精致的脸愈发惊心动魄。浅色的浴衣松散地挂着,随着他的动作滑落肩头,露出一片如玉的肌肤。他并不在意自己的衣衫不整,反而轻笑着伸出纤长的手指,用指腹温柔地擦去人见阴刀唇边的湿痕,笑着说:“哥哥总是这样着急。”
作为人见城主十几年前抱回来的孩子,城内就一直有流言秋是老城主的私生子,起初人见阴刀也觉得自己的父亲行事荒唐,可当他见到秋的那一刻,就认定了自己的这位漂亮的弟弟,那双浅金色的眼睛不似人类,却带着柔和温暖的气息,让他病痛的身体也因此变得舒适起来。
“秋”人见阴刀低哑的呼唤在寂静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他膝行几步,微卷的黑色发丝轻轻扫过秋裸露的腰腹,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秋慵懒地眯起那双浅金色眼眸,仿佛一只被取悦的猫,抬手,指尖缓缓插入人见阴刀浓密的发间,轻轻抚摸着。
他们之间的关系,在这座城池的阴影下早已不是秘密。这位看似温文尔雅的少城主,在关于秋的事情上,总是展现出近乎荒唐的执着与大胆。即便是在最初,所有人,就连他自己都以为秋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时,也没有过丝毫收敛。
终于,在秋成人礼结束的那晚引.诱他上了床。
似乎只有在秋的身边,人见阴刀才感觉自己真实地活着。他像寻求庇护般,将脸颊贴近秋微凉的小腹,贪婪地呼吸着对方身上那清冽的气息,抬起眼,黑眸描摹着秋此刻的神情。
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弟弟,真是舍不得让他离开自己。而这样扭曲的情感和关系,从他很小的时候便了解了,他和秋注定会纠缠在一起。
“哥哥?”秋微微歪头,墨色的长发随之滑落,他手上稍稍用力,扯了扯人见阴刀的头发,浅金色的眸子里漾起疑惑,“你在想什么?”
“抱歉,秋。”人见阴刀瞬间回神,扬起一个无比温柔的笑容,那嘴角弯起的弧度,如果细心观察,竟与秋如出一辙。他略一起身,改为跪坐,眉头却因身体的不适而轻轻蹙起,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秋的唇角勾起笑意,状似关切道:“身体不舒服吗?哥哥。需要叫医师过来看看吗?”他的指尖顺着人见阴刀的脸颊滑下,触碰到那冰凉的汗水时,隐晦而厌恶的皱了皱眉,语气却依旧温柔,“话说,今天的药还没有喝吧?如果让父亲大人知道,他又该不高兴了。”
垂垂老矣的人见城主,已是名义上的象征,真正的权柄早已落入他精心培养的少城主手中。然而,老父亲始终忧心着独子的身体与那不愿娶亲的执拗,最初只当是隐疾所致,直到他无意中窥见了那不堪的一幕
“况且,”秋的声音愈发轻柔,再次抚上人见阴刀的脸,指腹摩挲着他苍白的皮肤,“我也很担心你的身体呢,哥哥。”
那位老城主恐怕至死都无法理解,他当年抱回的孩子,最终会与他唯一的继承人,滋生出如此悖逆人伦的罪恶。他甚至曾在秋的成人礼上,满怀期望地欲为其指定婚约,殊不知,却给他的亲儿子做了嫁衣。
“不必在意我,秋。”人见阴刀苍白的面容在烛光下更显阴郁,却也因那份深沉的迷恋而透出一种诡异的光彩。他偏过头,冰凉的唇带着无尽的歉意与虔诚,轻轻印在秋微湿的掌心,“对不起。”话音未落,他竟伸出舌尖,将对方指尖上那点咸涩的汗意尽数舔了干净。
秋浅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趣味,伸出嫣红的舌尖,缓缓舔过自己愈发水润的唇角,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沙哑:“真可惜。本来,还想和哥哥接吻的。”
人见阴刀的瞳孔骤然收缩,指节因瞬间的紧绷而发白。良久,他才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嗓音干涩:“等哥哥去漱过口,好吗?”那语气里带着卑微的恳求。
“不要。”秋任性摇头,伸手想将人见阴刀推开,却被对方轻易反握住手腕。病弱的少主终究是经过严格锻炼的武士,那份隐藏在宽大和服下的力量,此刻不容置疑地彰显出来。
“别生气,秋。”人见阴刀凑近,像一只渴望安抚的大型犬,用高挺的鼻尖轻轻蹭着秋泛红的脸颊,呼吸灼热,“你还没有让我继续,好吗?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
“才三天而已。”秋轻哼一声,象征性的挣扎微弱下去,带着半推半就的意味。很快,他咬住饱满的下唇,眼尾洇开愈发秾丽的嫣红,低声抱怨,“若不是你上次非要在温泉里胡来也不会闹到要请医师的地步。”
人见阴刀终于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知道这个时候的秋不会想和他接吻,于是克制地伸手,用指背眷恋地蹭过青年挺翘的鼻尖,低语道:“哥哥只是太想留下你了。”
秋有些恼怒地别开眼,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呢喃:“明明又不会怀孕”
人见阴刀眼底的阴霾瞬间消散,他低沉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看着怀中人那副既纯真又诱人的模样,只觉得心口被某种滚烫的情绪填满。
实在太可爱了。
他的弟弟。
他独一无二的……秋。
人见城的午后,光线被纸窗切割成朦胧的光带,悬浮在榻榻米上方。秋跪坐在那片昏黄的光晕里,书卷摊在膝头,却始终无法落入眼中。他烦躁地蹙起眉,视线转向纸门外那个如同石雕般的仆从。
佝偻的身影永远跪在相同的角度,像具尸体一样。
“啧。”书卷被随手扔在案几上,秋拢了拢松垮的浴衣起身。就在他足尖即将触及门框的瞬间,那仆从突然活了过来,以一种近乎惊恐的姿态俯身叩首,额头撞击地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秋、少爷……”他耳朵自幼便拢了,也因此影响了他说话的能力,有些让人听不清,“城主……很快就回来……”
"听不懂。"秋的声音从上方落下。自从与人见阴刀发生关系之后,那位少城主便将他“囚禁”在这方寸之间,几乎不让他出门。往日那些关于私生子的流言早已沉寂,如今整座人见城都默契地遗忘了他的存在。
青年赤足踏在冰凉的地板上,足背在昏暗中白得晃眼。一股若有似无的冷香随着他的动作在空气中漾开,仆从怔怔抬头,正对上那双浅金色的眼眸,他看着那两片薄唇开合,明明精通唇语,却突然丧失了所有理解能力。
“我说,”秋的眉头越皱越紧,“就算听不懂,也该看得懂我在说什么吧?”
“怎么了?秋,他惹你生气了吗?”人见阴刀的声音从廊下传来。秋回头,看见他站在光影交界处。墨色松鹤纹样的和服严整地包裹着他修长的身躯,卷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苍白的颊边。他微微偏着头,唇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可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却没有任何温度。
真是装模作样。秋别开脸,知道今日又出不去了。
就在视线交错的刹那,人见阴刀脸上的笑意倏然冻结。他垂眸俯视着那个颤抖的仆从,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诡谲的阴影。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可整张脸的线条却突然变得锐利起来,那双黑眸深处翻涌着粘稠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恶意,苍白的指尖在刀柄上轻轻摩挲。
“谁允许你看他了?”他的声音依然轻柔,却带着刀刃般的锋利。
“别发疯了,哥哥。”居室内传来秋冷淡的声音,“你不是找我有事吗?”
人见阴刀周身的戾气瞬间退去。他缓缓勾起唇角,那个温润如玉的假面又完美地回到了脸上。他微微俯身,嘱咐道:“看好门。”
纸门合拢的轻响中,仆从重新跪直身子。黑暗中,他眼前却反复浮现秋方才的表情,那双神明般漠然的金眸,比少城主眼底的杀意更让人战栗。
第54章
“你刚刚要做什么?”秋跪坐在案几前, 摊开的书卷被晾在一旁。青年漂亮的眉宇紧蹙,浅金色的眼瞳里漾着难以名状的烦躁,“杀了他?”
“当然不是。”人见阴刀漫不经心地解下腰间佩刀, 金属与木质地面碰撞出沉闷一响。他随手扯开腰带,墨色和服滑落, 露出底下苍白的肩线。海藻般卷曲的黑发披散在身后, 随着他俯身的动作扫过秋的膝头。
他自然地枕上青年的腿,仰起脸时唇角还噙着笑, 手指却已缠绕上秋垂落的发梢, 轻轻把玩:“我想挖掉他的眼睛。”残忍的话被说的轻描淡写。
秋轻啧一声,嘲讽道:“他已经是个聋子了。”
“那又如何?他盯着你看了好久。”人见阴刀眼底倏地掠过一丝阴翳,声线依然轻柔, “他也爱上你了吗?”说着, 他忽地撑起身,冰凉的手指扣住秋的手腕。
“又没吃药吗?哥哥。”秋的嘴角勾了勾, 毫不留情的甩开了那只手, 接着一巴掌打到了人见阴刀的脸上。
清脆的掌掴声在寂静室内格外刺耳。人见阴刀偏着头, 散落的黑发遮住了他此刻的神情。片刻后,他缓缓转回脸,竟低低笑了起来。他用指腹轻触自己发红的脸颊, 声音温柔:“抱歉, 秋。我今天心情不太好。”
“心情不太好就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秋却不吃这一套, 冷眼看着他这副模样, 艳丽的脸上结满寒霜,“我又不是你释放压力的玩具。”
“你当然不是。”人见阴刀俊美的脸有些扭曲,“你是我最疼爱的弟弟啊,秋。”
“弟弟?”秋挑了挑眉, “正常人家的兄弟可不会上.床。”
人见阴刀的喉结滚动了一瞬,辩解道:“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秋倾身向前,发梢几乎扫过对方的脸颊,唇边笑意更深:“所以,我成人礼那天,你就已经知道了吗?”
人见阴刀完全失去了反驳的话术,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明明知晓秋是血脉相连的亲弟弟,目光却依然无法从对方身上移开。想要拥抱,想要亲吻,想要将这轮月亮囚禁在只属于他的黑夜裡。年岁渐长,这份背德的欲望非但没有消退,反而在暗处滋生蔓延,直到听闻父亲要在秋的成人礼上为他选择妻子的那一刻,所有的理智终于彻底崩断。
他至今仍清晰地记得那一夜。烛火摇曳中,秋青涩地颤抖,那双总是盛着骄阳的金色眼眸浸满泪水,茫然又无助地望着他,软软地呜咽:“哥哥哥哥”
“真是变态啊,哥哥。”秋的嗤笑将他从回忆中拽出。青年抬手,不轻不重地拍打着他的脸颊,“和自己亲弟弟上床,很爽吗?”但随即,秋就蹙起眉,像是沾到了什么脏东西,拽过他的衣襟用力擦拭指尖,“你又在想什么恶心的东西?”
“我只是想起了我们的第一次。”人见阴刀的声音温柔,那双暗红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望着秋,目光黏稠得如同实质的藤蔓,层层缠绕而上,“那时的秋真的好可爱,明明自己都承受不住了,却还担心地问我是不是流血了。”他低低咳嗽了两声,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实在太喜欢了。”
“况且第一次本来就要流血啊”他凑近了些,气息拂过秋的耳廓,声音里带着扭曲的满足,”否则,秋会以为我是什么经验丰富的浪荡的家伙了吧。”
“我才不想让你误会啊。”
秋恼怒地别开脸,耳尖却不受控制地泛起绯红,冷声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人见阴刀只觉得心脏柔软得快要融化,他抬手捏了捏秋的耳朵,却再次被拍开,他不以为意,反而顺势贴近,湿热的吻如雨点般落下,先是耳垂,再是颈项,接着是紧绷的下颌线。就在他要解开秋的腰带的时候,被对方推开了。
秋的气息有些不稳,他咬着下唇,质问道:“你要把我囚禁到什么时候?”
“现在外面很危险,城下町似乎有不少妖怪游荡。”人见阴刀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嘴唇贴着秋颈间细嫩的肌肤,温热的气息让话语变得含糊,“我已经派遣了除妖师和巫女前去清剿。”他抬手,冰凉的手指轻轻捏住秋的下颌,迫使对方转向自己,“况且,那些平民的玩意儿就这般有趣吗?如果你想要,我让家臣将整条街都搬进城里来也无妨。”
秋的眉头蹙得更紧,他还想说什么,却被顺势推倒在榻榻米上。夕阳的余晖尚未褪尽,橙红的光线透过窗棂,为这压抑的居室镀上一层虚幻的暖意。青年看着那位跪坐在自己□□、姿态优雅的贵公子,抬脚不轻不重地踹在他的肩头,声音冷硬:“所以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去?”
人见阴刀手掌顺势下滑,稳稳握住了那只纤细的脚腕。他低头,将一个轻柔而濡湿的吻,印在秋赤裸的脚背上,姿态虔诚。
秋大惊失色:“你今天也别想和我接吻。”
人见阴刀的动作骤然僵住,立刻松开手,有些狼狈地捂住嘴匆匆起身,快步走到水盆边急切地漱口,背影竟透出几分罕见的慌乱。
秋抿紧嘴唇,望着他那副样子,胸中的郁结却无处发泄。他垂眸看向案几上那本摊开的书,忽然伸手,猛地将整个案几掀翻,书本与茶具哗啦啦散落一地。做完这一切,他才仿佛终于平息了一般,胸口微微起伏着。
此时,人见阴刀已迅速返回,发梢还挂着漱口时沾染的湿润水珠。他对满地的狼藉视若无睹,动作依旧从容优雅地跪倒在青年身前。他凑近,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在秋紧抿的唇上落下一个轻吻,声音温柔:“你可以尽情把火气发在我身上,秋。没关系的。”
他伸手,用指尖轻柔地梳理着秋额前因怒气而散乱的发丝,深邃的眼眸里盛满了偏执与爱怜。
“但是这段时间,还请好好待在城里吧。等我为你将外面那些肮脏的妖怪全部清除干净之后,我们再一起出去。好吗?”
从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人见阴刀总是很温柔的对待秋,似乎怎样都不会生气,所以秋真的很喜欢这位哥哥,可以保护他、为他付出一切的哥哥。只是后来,秋明白,人见阴刀只是一个披着贵公子皮囊的怪物。
少城主第一次发火就是在成人礼的那天,也就是在那一天,秋彻底明白了人见阴刀对自己抱有的可怕的、病态的感情。但偶尔,秋还是希望人见阴刀能理智一点,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总缠着他上床,甚至神志不清的想拥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那你答应我。”秋偏头躲开那个即将落下的吻,仰视着上方的男人,浅金色的眼眸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等妖怪清除干净,你必须带我出去。”
人见阴刀的喉结轻轻滚动,随即绽开一个笑容:“嗯,当然。”他的指尖抚过秋的脸颊,“我向你承诺,秋。”
承诺的余音消散在相接的唇间。人见阴刀暧昧的将舌头伸了进去,舔着青年的口腔,吮吸着内里的清甜。许久,他才微微直起身,脱掉了身上最后的衣服,那双暗红色的眼眸在暮色中燃烧,牢牢锁住秋的金瞳。
“我们是注定的、天生的兄弟啊,秋。”他的声音沙哑,每个字都裹着病态的执念,“是命运让我们纠缠。”
“闭嘴。”秋抬脚踹在他的腰侧,厌恶地皱起眉,“不做就下去。”
人见阴刀笑了笑,带着得偿所愿的餍足。
他再次俯身,用更加绵长的吻封缄了所有未尽的话语。
————
人见城内,昏暗的房间里,老城主正躺在被褥上,周围都是苦涩难闻的药味,曾经风云一时的人见城领袖此时苟延残喘,干瘦的脸上只有那双浑浊的眼睛还能勉强移动,死死盯住跪坐在阴影中的长子,嘶哑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可怖极了:“你到底对你弟弟做了什么?”
人见阴刀慵懒地勾起唇角,周身还萦绕着情.欲的气息,未更的衣领下隐约可见暧昧红痕,就这么从容地来到垂死的父亲榻前。
“不是很明显么?”他轻笑,指尖无意识地抚过颈侧,那里还留着秋咬下的齿印。
“你这个疯子。”如果不是身体不适,老城主甚至想指着人见阴刀的鼻子将他骂醒,“他是你的弟弟。”
“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人人见阴刀漫不经心地纠正,暗红瞳仁在昏暗中泛着冷光,“找我来有什么事吗?父亲。如果晚上不陪秋睡觉的话,他会害怕的。”
老城主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眼前姿态优雅的长子,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这座城里,谁不称赞少城主宅心仁厚?哪个平民不歌颂他的贤明?家臣们更是坚信人见城将在这样一位兼具智慧与武勇的继承人手中走向辉煌。
多么完美的伪装。
只有他,清楚地知道在这张温润如玉的皮囊下,藏着怎样扭曲黑暗的本质。
“收手吧,阴刀。”老人枯槁的手攥紧被褥,“现在还来得及”
人见阴刀皱眉,眼中的温润尽数褪去:“父亲老了,神志也不清楚了吗?”
“当初父亲您将秋抱回来,不就是为了让他成为我的‘妻子’吗?是我亲手为他挑选衣裳,教他识字读书,在他做噩梦时整夜守护”
“他是我用爱与心血浇灌、精心养育的新娘啊。父亲您难道不该为此感到高兴吗?”
“荒谬!你这样的家伙,迟早、迟早会遭天谴。”老城主开始剧烈的咳嗽,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实在无法看见自己的儿子再错下去。
人见阴刀笑了笑:“早点休息吧,父亲。”他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老城主,“请务必活久一点。”
人见阴刀回到寝殿时,烛火已尽。
秋侧躺在柔软的衾被间,墨色长发铺了满枕,映得那张脸愈发白皙。月光透过格窗落在他眉眼间,长睫投下细碎的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那双金色眼眸此刻安静地闭着,倒显出几分罕见的乖顺。
人见阴刀立在榻边看了许久,才悄无声息地褪去外袍,换上洁净的寝衣。他刚将人拢进怀里,怀中的身子一僵,似乎被惊醒了。
“……父亲找你有什么事?”秋的声音带着睡意的沙哑,却没有挣脱。
人见阴刀的手轻柔地抚过他披散的长发,指尖缠绕着几缕发丝:“没什么重要的事,他有点不舒服而已。”
秋的眉头微微蹙起:“我什么时候能去看望他?”
“再等等。”人见阴刀的唇贴在他耳畔,气息温热,“等父亲的状况稳定些。”
怀中人忽然挣动起来,动作间带着显而易见的抗拒。人见阴刀却不松手,反而收紧了臂弯,将下颌轻抵在他发顶。
“别生气。秋。”他的声音低沉,“后天,我带你出去吧,好吗?”
秋的挣扎渐渐止息,却仍背对着他。
人见阴刀勾了勾嘴角,眼里一片暗沉。
今天早些时候,人见阴刀踏进了城外那座被不祥笼罩的村落。
牲畜围栏旁,腐臭几乎凝成实质。牛羊的尸体干瘪地瘫在地上,仿佛被无形之物抽干了血肉,只余下薄薄一层皮毛紧贴着骨架。蝇群如黑云般盘旋,发出令人心烦的嗡鸣。
“昨夜还好好的,天亮就……”村长佝偻着背,声音颤抖,“定是妖怪作祟!少主,求您派除妖师来吧……”
人见阴刀用袖口掩住口鼻。那刺鼻的恶臭中,似乎混杂着某种更令他作呕的气息,丝丝缕缕钻进肺腑。他压下翻涌的不适,对村长露出惯有的温和微笑:“请放心,我会处理。”
返程时,那股黏腻的感觉仍缠绕在喉头。马背上的颠簸终于让他再难抑制,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冲破胸膛。他抽出白帕捂住嘴,待缓过气来,帕子上已经满是鲜红。
“少主?”领队的武士勒马回望,却见那位永远优雅从容的少城主正垂首盯着手中帕子。察觉到视线,人见阴刀缓缓抬头——
方才的温润荡然无存。苍白的脸上,那双暗红眼眸正翻涌着近乎狰狞的戾气,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虚弱彻底激怒了伪装,让见惯生死的武士脊背发凉。
“无事。”人见阴刀平静的收起帕子,唇角重新弯起完美弧度,“快点回去吧。”
第55章
人见阴刀斜倚在软榻上, 苍白的脸隐在阴影里。年迈的医师跪在一旁,枯瘦的手指搭在他腕间,眉头越皱越紧。
“少主近来须得静养, 切忌劳心劳力。”医师收回手,声音低沉, “务必按时服药”
“”人见阴刀俊美的脸上覆了一层寒霜。那些苦涩的汤药根本无济于事, 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体内部的崩坏,叫嚣着让他快点去死!男人突然低低地笑了。腰间的佩刀在瞬间出鞘, 寒光划破昏暗的室内。医师惊恐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头颅滚落在地,温热的鲜血溅上人见阴刀苍白的脸颊。
他漫不经心地拭去刀身上的血珠,收刀入鞘。目光转向跪在门边瑟瑟发抖的仆从, 声音沙哑:“收拾干净。”
人见阴刀的脸色越发差劲, 尽管从小体弱多病,他也从未像现在这样彻底意识到自己生命的消散。不可以!不可以!他要和他的秋在一起, 他不可以去死, 他不可以就这样死掉!
“今天的事, 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人见阴刀缓缓道,抬脚离开了房间。
城下町的妖怪之患看似已经平息了,那位请来的除妖师也确实有些本事。然而, 人见阴刀心底的不安却如阴沟里的苔藓, 在暗处悄然蔓延。
傍晚, 他服下今日的汤药, 等待嘴里的苦涩稍稍减淡一些后,便起身想去找秋。但不知为何,这座城堡却显得如此昏暗诡谲,那些黑色中仿佛潜藏了无数妖怪, 试图吞噬他的身体,侵蚀他的意识。
人见阴刀面色苍白,行走在空旷的廊中,脚步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此刻的他,似乎比妖怪更像一个从深渊爬出的怪物。
忽然,浓重的血腥味刺入鼻腔。他猛地停下脚步,拔出佩刀,暗红的眼瞳死死盯向前方的阴影:“妖怪?”
是什么时候潜入的?秋
“少主是我啊” 一个颤抖的声音自黑暗中响起。只见那名本该离城的除妖师踉跄走出,脸上毫无人色,双眼空洞地凝视着他,周身弥漫着不祥的死气。
而人见阴刀还不等他靠近便一挥刀砍掉了他的头颅,除妖师的脑袋掉到了地上,滚动到人见阴刀的脚边,嘴巴还一张一合,发出诅咒般的低语:“少主与我同赴黄泉吧您将死了,您就要死了,您马上就要死了!”
“闭嘴!” 人见阴刀瞳孔骤缩,手中长刀狠狠刺入那张仍在蠕动的嘴,直至它彻底寂静。疯狂的杀意在他眼中翻涌。
“哥哥?”清越的声音如一道光,劈开他混沌的识海。人见阴刀猛地回神,发现自己竟已站在秋的居室门前。纸门内,暖光融融,青年正慵懒地倚在案前翻书,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秀美的眉微微蹙起:“发什么呆?不是答应明天带我出去吗?”
明天?对,是明天。人见阴刀垂眸,掩去眼底翻腾的阴翳。当他再度抬眼时,脸上已挂回那副熟悉的温雅笑意。他缓步踏入那片温暖的灯光中,反手,将门轻轻合上。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刚踏入室内几步,秋便抬手制止了他的靠近。另一只手掩住口鼻,浅金色的眼瞳里漾着毫不掩饰的嫌恶,“一股腐烂的气味……哥哥,你做了什么?”
人见阴刀的面容有瞬间的扭曲。他下意识低头嗅了嗅衣袖,除了熏香,他什么也闻不到。脚步僵在原地,声音却放得愈发轻柔:“我又哪里惹你生气了吗?秋。”
青年眉头蹙得更紧。从人见阴刀站在门外时,那若有似无的异味便已飘来,此刻愈发浓烈。不仅仅是血腥,更像某种从骨髓深处透出的腐朽,仿佛有看不见的蛆虫正在他体内啃噬。秋咬住下唇,问:“你又杀人了吗?哥哥。”
人见阴刀眼前闪过医师滚落的头颅,以及除妖师那张蠕动的嘴。他眉眼弯起,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温柔笑容:“没有。”
“演戏也得演得像一点吧?”秋嗤笑一声,“你现在好臭!”
人见阴刀怔在原地。半晌,他才垂下眼帘,低声说:“抱歉,秋。我先去沐浴。”转身就要离开,身后却传来更加任性的命令:“今晚别过来了,我要休息。”
人见阴刀握了握拳,阴影笼罩着他大半张脸:“可没有哥哥陪着,秋会睡不着……”
回应他的,是砸过来的软枕。轻飘飘的,一点也不痛。人见阴刀却仿佛被这一下抚慰了,唇角勾起诡异的弧度:“麻烦等我一下,秋。”说罢,终于退出了房间。
随着纸门合拢,那令人作呕的气味骤然消失。秋怔怔地放下手,指尖冰凉。最近的不安感越来越重,这座城池里,似乎混进了不得了的东西。他焦躁地咬住指甲,书页上的墨字好像在烛光下融化、扭曲,化作一片令人心慌的乱码。
当人见阴刀沐浴归来时,那令人不安的腐烂气息已然消散。秋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他熟悉的哥哥回来了。
“怎么了?秋,不开心吗?”人见阴刀的声音温柔,如果忽略他此刻的动作,任谁都会觉得这是个值得信赖的兄长。他轻轻舔去唇角的水光,暗红的眼眸牢牢锁住秋的双眼,直到被对方带着愠怒捂住。
“别这样看我。”秋的呼吸乱了节奏,长睫轻颤。当感受到那不容忽视的压迫感时,咬紧下唇溢出一声闷哼,猛地将人见阴刀推开。看着对方依旧优雅从容的模样,更加不爽了。
人见阴刀抚过自己的唇瓣,喉咙火辣辣的,嗓音低哑:“为什么不让哥哥看?从小到大,我不都是这样看着你的吗?”
秋冷笑:“你还记得自己是哥哥?”他皱了皱眉,别开视线,“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人见阴刀,你究竟当我是弟弟,还是”他咬唇片刻,还是吐不出那两个字。
“你既是我的弟弟,也是我的妻子。”人见阴刀从容应答,仿佛在说世间最自然的真理。他唇角漾开温柔笑意:“其实我很遗憾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否则,我们定会是这世上最密不可分、最亲密无间的”
话音未落,一记耳光又落在他脸上。人见阴刀一点也不气,反而将这个视作情.趣,指尖轻抚过发烫的脸颊:“又生气了?真可爱。”
“你真是个变态。”秋一拳打在棉花上,深深的无力。他别过脸去,神情一僵,又被捏住了。不可置信的与人见阴刀对视,“医师说过吧,你”他咬紧牙,可恶。
“什么?”人见阴刀勾起嘴角,舔了舔,“都是庸医罢了,只会拿着钱挥霍,什么都不懂。”
秋一怔,似乎明白了什么,艰难道:“所以你杀了他?”
“秋,除了你之外,其他人都无关紧要。”人见阴刀说,“就连我,都无关紧要。”
“既然这么在乎我,那就不要再关着我啊。”秋烦躁的说,想躲开人见阴刀的手,但那家伙却完全熟悉了秋的身体,指尖在青年的腰上摩挲着,泛起一阵颤栗,秋反抗道:“我没心情!”
“不要撒谎,秋。”人见阴刀笑意盈盈,然而那眼中却一点笑意都没有,“身为哥哥,保护你是责任。而那些平民的生命更不值得你去关心。秋啊,秋,如果哥哥哪天死掉的话,你该怎么办呢?”
“你会投向别人的怀抱吗?会爱上别人吗?”他执起秋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让掌下紊乱的心跳诉说疯狂,“只要想到这些,这里就好痛。所以我必须找到办法无论如何都要留在你身边。”他的吻如雨点般落在秋轻颤的眼睑,“你只能看着我,只能爱我。”
“你又在发什么疯?”秋咬紧下唇,又一巴掌不轻不重的甩在了男人脸上。
但很快,他的手指蜷了蜷,眼眶泛红:“你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体?”
“没有关系的。”人见阴刀温柔的摸了摸秋的脸,“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所以,不要拒绝我。秋。”他俯身亲吻着青年的小腹,“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最爱你啊。”
午夜时分,人见城被浸在刺骨的阴冷里。跪坐在门边的聋仆一个激灵,发现身后的纸门被无声拉开。人见阴刀立在门缝的阴影中,侧脸如刀削般冷峻。他甚至没有瞥视仆从,径直步入长廊的黑暗。
很奇怪。少城主从来不会这个时候离开,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秋是被冷醒的,就算盖着厚被子,那股寒意却还是侵入进来,他微微皱眉坐起身来,旁边的人已经不见了,外面还是浓厚的黑,看上去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但秋却睡不着了,他拢了拢浴衣,莫名听到了一些声响,他停下动作,想听的更加仔细些,那声音也的确越来越清晰。
秋小脸一白,小声道:“哥哥?”但无人回应,只有那一声声的呼唤。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到门前,将门拉开,聋仆已经陷入了熟睡。青年赤脚踩在地板上,终于离开了房间,然而面前的黑暗却让他有些退缩,可很快他就下定决心,朝着声音来源走去。
直到,走到了老城主的门前。
里面的烛火摇曳,似乎有交谈声传来,但细细一听,却只有一个人的声音。秋向后退了一步,然而里面的人却率先发现了他的存在,拉开门,人见阴刀背光而立,阴影笼罩住他的表情,让人看不真切,秋抿了抿唇,解释道:“我听见外面有声音,所以”
“秋。”人见阴刀头一遭打断他的话,声音有些奇怪,“父亲死了。”
秋睁大双眼,连忙跑了进去,甚至不小心撞了下人见阴刀,当他走到榻榻米前时,就看见老城主枯瘦的身躯深陷在厚重的被褥中,那双曾经威严的眼睛此刻骇然地圆睁着,瞳孔里凝固着生命最后一刻的惊惧,直勾勾地望向虚空。他的嘴唇微张,面部肌肉扭曲成一个永恒的可怖表情。
就这样、死掉了。
秋瞳孔紧缩,他跌跪在冰冷的榻榻米上,抬手想去探对方的鼻息,下一秒,一只冰冷的手如铁钳般猛地扣住他的手腕,秋吃痛地转头,发现人见阴刀不知何时已单膝跪在他身侧。烛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将那双向来温柔的暗红眼眸映得深不见底,听见对方平静道:“他已经死了,秋。”
人见阴刀的手指缓缓松开,转而用一种近乎怜惜的力道,抚过秋被他攥出红痕的手腕。
“吓到了吗?”他的声音重新裹上那层熟悉的温柔,仿佛刚才冰冷的制止与此刻的抚慰出自两人之手。他不着痕迹地移动身形,挡住了秋投向遗体的视线,“别看了,秋。父亲走得很安详。”
安详?秋的目光越过兄长的肩头,落在那张凝固着惊惧的脸上。这个词与眼前的景象形成了荒诞的讽刺。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喉头的梗塞堵了回去。
人见阴刀已自然地揽过他的肩,用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他带离这间被死亡笼罩的居室。
“接下来的事,会有人处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终结话题的决绝。
老城主死亡的阴霾,彻底覆盖了人见城。
葬礼办得极为隆重,却又异常封闭。除了几位必要的家老,无人得见遗容。结束后,人见阴刀顺理成章地接管了城池的一切权柄,也将自己与秋更深地囚于这座巨大的牢笼。
“为什么还是不能出去?”几日后,秋望着窗外被切割的天空,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人见阴刀正为他梳理长发,闻言,他放下梳子,从后方拥住秋,下颌抵在他单薄的肩上。
“外面现在很乱,秋。”他的叹息温热地拂过秋的耳畔,“父亲刚刚离世,城中人心浮动,城外的妖怪似乎也嗅到了不安的气息,愈发猖獗。”
他收紧了手臂,将秋更深地禁锢在怀中。
“我不能承受任何可能失去你的风险。哪怕只是一丝一毫。”他的唇几乎贴着秋的颈侧皮肤,“在我确保安全之前,就留在这里,陪着我,好吗?”
秋闭上眼,感受到那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束缚感,如同无形的藤蔓,随着老城主的死亡,缠绕得更加紧密。他试图挣扎的念头,在这冠冕堂皇的“保护”与“哀悼”之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人见城,彻底成了人见阴刀一手掌控的、密不透风的囚笼——
作者有话说:感觉在写鬼故事[笑哭]
奈落应该下一章就出来了,现在的人见阴刀还是人见阴刀,没换芯子
第56章
人见城的夜晚, 欲望在黑暗中无声蔓延。
人见阴刀坐在秋的腰腹间,墨色长发如海藻般垂落,若有似无地扫过身下人敏感的肌肤。秋不适地蹙眉, 将脸偏向一旁,拒绝注视兄长那双暗红眸子里翻涌的痴狂。
“看着我, 秋。”冰凉的手指轻柔却不容抗拒地捏住他的下颌, 迫使他对上那道灼热的视线。人见阴刀细细端详着青年绯红的脸颊,喉间溢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真可爱啊”
他俯身吻住那两片果冻般柔软的唇瓣, 先是轻柔地厮磨,继而强势地撬开齿关。湿热的舌长驱直入,在甜蜜的口腔中肆意掠夺, 直到银丝顺着他们分离的唇角滑落。
秋无意识地伸出舌尖, 迷茫地轻颤着,身体动了动。人见阴刀呼吸一滞, 他低笑着再度吻上, 这次是青年泛红的脸颊。
“嗯”秋难耐地想要咬住自己的手背, 却被兄长温柔拦下。人见阴刀将自己的虎口递到他唇边,在锐痛传来的刹那愉悦地仰起头。喉结滚动间,暗红瞳仁里翻涌着深不见底的黑暗。
良久, 秋终于松口, 胸膛剧烈起伏着, 晶莹的汗珠顺着精致的锁骨滑落。他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浅金色眼眸蒙着水雾,却还是倔强地挥开了人见阴刀抚来的手。
“离我远一点。好热”青年沙哑的嗓音里带着情.动后的慵懒,“黏糊糊的、不喜欢。”
“一起去沐浴吗?”今晚的人见阴刀到没有那么痴缠,很顺从的起身, 他蹙了蹙眉,有些过于明显的感觉。刚刚太失控了。
秋看着他这副模样,脸颊愈发滚烫。他垂下湿润的睫羽,试图掩盖其中的羞赧,语气却故意显得生硬:“我才不要。”随即低声嘟囔,“骗子哥哥。”
什么安全,什么葬礼,统统只是借口。实际上只是不想让他离开人见城罢了。这座巨大的牢笼,已经彻彻底底将他笼罩。
“难道你要关我一辈子吗?”秋烦躁的问。
“为什么不呢?”人见阴刀温柔地回应,指尖轻抚过秋发烫的脸颊,这次没有被拒绝,“我会一辈子照顾你、保护你。外面太危险了,秋。”
他的声音愈发低沉,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那些人,那些妖怪……都想将你吞噬。”就连他有时候都忍不住想彻彻底底和秋融为一体,让他吃掉秋或者让秋吃掉他。
当然这种病态的想法不能让青年知道,否则他又要被推开了。
“可是哥哥,这样真的对吗?”秋抿了抿唇,“正常来讲,你应该迎娶某位公主作为妻子,再生下几个可爱的孩子我们这样,是不被接受的。”
人见阴刀低笑出声,指尖缠绕着秋散落的发丝:“你很在意别人的想法吗?放心吧,秋。我不会让任何人成为我们的阻碍。”他顿了顿,笑意加深,“就像父亲一样,他总说我有一天会失去你,可现在,你还在我的身边呢。这是不是就意味着,神明也在祝福我们呢?”
秋浑身一颤。那些被刻意忽略的疑点,那些隐藏在温柔谎言下的蛛丝马迹,在这一刻轰然炸开。他猛地抬头,浅金色的瞳孔剧烈收缩,难以置信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兄长,低声问:“父亲大人的死,并没有那么简单,是吗?”他咬紧下唇,不可置信的倾身,双手撑在榻榻米上,浅金色的眼中是脆弱和惶恐,“你杀了他吗?”
“秋啊。”人见阴刀幽幽叹息,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让那温柔笑意透出几分死气。“让我们永远生活在人见城,永远不分开。”他猛然收紧双臂,将秋死死禁锢在怀中,下颌抵着对方发顶轻轻摩挲,目光却穿透敞开的房门,凝视着外面无尽的黑暗。
“你永远都会是我的。”
“只有我,才是最爱你的人。”
“秋秋秋”
那如同诅咒般的情话不断钻进耳膜,他开始挣扎,在遭受到更加桎梏的紧抱之后,他手脚并用反抗的更加厉害,而就在这过程中——
“啪!”
一记格外清脆的掌掴声,骤然斩断了所有声音。他的手再次、重重的的打到了人见阴刀的脸上。
人见阴刀的头猛地偏向一侧,整个人都僵住了。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他苍白的脸颊上,清晰的五指红痕迅速浮现,嘴角更是破裂开来,渗出一缕刺目的猩红。
这一巴掌,与往日带着嗔怪意味的、如同情趣般的推拒截然不同。其中蕴含的力量,是真实的、带着痛感的拒绝。
秋的瞳孔骤然收缩,看着兄长脸上的伤痕,想开口说些什么,嘴唇嚅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双浅金色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纯粹的惶恐与惊惧。他蜷起火辣辣作痛的手指,掌心同样一片通红,微微颤抖着。
“心情好些了吗?秋。”然而人见阴刀却仿佛不知道生气是什么,他舔了舔嘴角,弯着眼睛看过来,在注意到秋眼底的恐惧后,愣住了。难以言喻的愤怒和空虚从心脏蔓延而上,酸涩的疼痛紧紧抓住了他的内脏,扭曲着、压缩着,不给任何反应的余地。
“你怕我?”人见阴刀不可置信的发问,“你在怕哥哥吗?秋。”他伸手想触碰秋颤抖的手腕,却换来对方惊恐的瑟缩。
为什么?为什么?
人见阴刀的脑里一片混乱,明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秋,明明、他只是想和自己的永远在一起。这有什么错?为什么要怕我?难道是担心我伤害你吗?
“哥哥?”秋的唇瓣微微颤抖,猛地甩开那只试图触碰他的手,“你真的是我的哥哥吗?你、越来越可怕了。”他声音发颤,浅金色的眼瞳里交织着恐惧与决绝,“有时我忍不住想,这具熟悉的皮囊下,究竟藏着怎样的怪物?”
“你难道被妖怪附体了吗?”
人见阴刀看着防备自己的弟弟,身体渐渐冷了下来,他的脸色更加苍白,面无表情的模样像一具尸体。很快,他开始剧烈的咳嗽,他猛地捂住嘴,却无法阻挡汹涌而出的暗红血液。温热的液体从他的指缝间溢出,滴落在身下的榻榻米上。
人见阴刀呼吸急促,死死盯着自己染血的手掌,眼中翻涌着不甘与愤恨。
“哥哥!”秋瞪大双眼,手指触碰到人见阴刀的肩膀,却只能感受到一片冰凉。他此时慌了神,眼泪顺着眼眶大颗大颗的流了下来,和人见阴刀的鲜血一起,晕染了整块榻榻米,“你还好吗?对不起我再也不说这些话了。”他的声音哽咽,说出的话也断断续续,他抓住人见阴刀的手臂,说:“我去请医师来,哥哥不要离开我。”
人见阴刀回过神,平静的收回手,即使五脏六腑都在灼烧、提醒着他已经命不久矣,但他还是笑着安抚自己容易受到惊吓的弟弟,用干净的手擦了擦对方脸上的泪水,低声道:“没关系的,秋,没关系的哥哥答应你,永远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语言的力量如此强大,仿佛诅咒。
“我们会永远永远在一起。”他凑过去,在青年的嘴角留下一个吻。
“请等待我,秋。”
————
深夜,人见城陷入死寂。
秋独自跪坐在空旷的居室内,唯一的光源是身旁那盏摇曳的烛火,将他面无表情的侧脸映照得忽明忽暗。榻榻米上的污渍已被清理,仿佛一切都没发生。
然而,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正悄然弥漫。
他微微蹙起眉头。一股强大而黏稠的气息,正缓缓逼近,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带着令人作呕的恶意,愈发猖狂地盘踞在人见城的上空。
是妖怪吗?
这个念头刚起,便被更深的疑虑取代。这个世界感觉有些熟悉。以往穿梭时空,从不曾重复踏入同一个世界,但此刻,他清晰地感知到了四魂之玉的存在。
就在人见阴刀的身上,黑色的四魂之玉碎片在为他续命。
秋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那不详的玉,正汲取着人心的黑暗作为养料,一边吊着人见阴刀的性命,一边将他拖向更深的、不可回头的深渊。
究竟是谁在背后驱使它?
窗外的风毫无预兆地猛烈起来,撞击着窗棂,发出砰砰的响声。
秋平静地抬眼望去,漆黑的窗外空无一物。就在这时,他的房门被敲响了。
秋挑了挑眉,缓缓起身,走到门前,毫不犹豫地拉开了它。门外,只有无尽翻涌的黑暗。走廊上空空如也,仿佛刚才的敲门声只是错觉。
然而,就在他准备关门的瞬间,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向了他的手腕!
————
人见阴刀倚坐在昏暗的居室内,垂眸凝视着掌心的黑色碎片。这是那夜斩杀死而复生的除妖师后,从其残骸中所得。它散发着不祥却诱人的光芒,带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他将其留在身边。
确实,自那以后,他感到衰败的身体终于获得了喘息的机会。然而,与之俱来的,是内心不断滋长的阴暗与冰冷。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有一股恐怖而强大的意志,正试图借着碎片的联系,突破某种限制,彻底吞噬他的神智,将他拖入无底深渊。
但别无选择
他的手边,佩刀静置于地。居室的门大敞着,如同邀请,门外的黑暗浓稠得仿佛有了实体。人见阴刀脸色苍白,他在等待。
终于,窸窸窣窣的声响自黑暗中传来,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
人见阴刀瞬间起身,长刀出鞘,冰冷的刀锋直指门口:“终于现身了,妖怪。”他强压下喉间的腥甜,声音冷冽,“城下町的异状也是你的手笔?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一个包裹在白色狒狒皮毛中的身影,缓缓自阴影中浮现。那张非人的面孔正对着他,散发出远超以往任何妖怪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你可以叫我奈落。”妖怪开口,竟然是优雅的人类声线,“阴刀少主,四魂之玉碎片的力量,您还满意吗?”
“果然是你。”人见阴刀眼神阴鸷。他还想追问,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却猛地袭来,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下颌与前襟。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痛苦,依旧死死盯着奈落,暗红的眼瞳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求生欲。
奈落静默地等待着,勾起嘴角。
短暂的死寂后,人见阴刀抹去唇边血迹,声音嘶哑却坚定:“给我力量。我要活下去无论付出何种代价,无论变成何种模样。”碎片的力量仅仅是杯水车薪,他需要更强大的东西,来阻止这具躯体的彻底崩坏,“任何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只要让我活下去。”
奈落发出低沉的、仿佛来自深渊的笑声。
“当然。”他应允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您会活下去的。”
他最初选择人见阴刀的躯壳,不过是为在人类世界寻得一具得体的伪装。吞噬其血肉,占据其身份,于他而言与更换一件外袍无异。
然而,他却掘出了一份意外的发现:那位年轻城主对弟弟竟怀揣着如此浓烈而扭曲的情感。这份悖德的执念,让奈落感到一阵生理性的厌恶,随之而来的,却是一丝被勾起的、冰冷的好奇。
“真是卑劣而又有趣的生灵。”
他不由得想起了鬼蜘蛛,那构成他本源之一的、肮脏的人类欲望。
看来这种毫无价值的执着,并非特例。
既然如此,那便再好不过。他要亲眼看看,这所谓的人类真心会如何崩塌,他要证明,无论是人见阴刀这扭曲的私欲,还是桔梗那所谓的爱恋,本质上都一样——脆弱、虚伪,且不堪一击——
作者有话说:人见阴刀:每日掌掴x1 [小丑]
第57章
“哥哥?”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秋微微一颤。他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人见阴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此时的兄长,与平日截然不同。浓密如海藻的黑色卷发披散下来,衬得脸色有种近乎妖异的苍白。深紫色的和服像夜色凝结, 将他周身笼罩在一片沉郁的优雅之中。他俯视着秋,目光温柔, 可秋却在那片温柔之下, 窥见了一丝非人的、来自深渊的冰冷。
秋漂亮的脸在光影中显得格外脆弱,浅金色的眼眸此刻盈满了水光, 交织着全然的依赖与无法掩饰的恐惧。他几乎是本能地, 将自己投入那看似可靠的怀抱,黑色长发在空中划出一道惊惶却依旧优美的弧线。
奈落眉梢几不可察地一挑,手臂稳稳接住了这具温热的、颤抖的身体。
青年身上清浅的气息涌入鼻腔, 是一种纯粹的人类生命的味道。奈落眸色沉了下去, 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插进秋脑后的发丝间, 动作轻柔。
“怎么了, 秋?”他的喉间溢出一声低哑的轻笑, “你好像在发抖。”
就在刚才,他彻底吞噬了人见阴刀,然而, 融合完成的瞬间, 一股陌生的躁动便从胸腔里炸开。
是鬼蜘蛛的心脏, 那团肮脏、丑陋、承载着人类所有卑劣欲望的血肉, 正在他的胸腔里疯狂地搏动!一股强烈而扭曲的情感,如同带着倒刺的藤蔓,死死缠绕而上。不是鬼蜘蛛对桔梗那般赤.裸的占有欲,而是某种更深沉、更阴暗、也更令人作呕的执念。奈落感到一阵强烈的排斥与烦躁, 仿佛被强行塞入了什么腐烂的东西。
但那情绪只汹涌了一瞬,便迅速退潮,留下一种寂静而庞大的空虚,在他胸腔中回荡。仿佛所有的情绪都被瞬间抽干,只留下一个巨大、黑暗、回响着无声风啸的洞,盘踞在他的胸腔里。
砰——砰——砰——
此刻,在弥漫着血腥与妖气的空气中,唯有那颗不属于他的心脏,还在固执地跳动。
而这片污浊之中,一个清晰的身影突兀地浮现——秋,那张带着依赖与恐惧的、漂亮到极点的脸。
不,这不是他的记忆。
是人见阴刀。
啊原来如此。
奈落的嘴角,一点点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
他缓缓站起身,阴影在他脚下蔓延。
他要去见秋。
“刚刚我醒来的时候你不在,我还以为哥哥要离开我。”秋的脸上泛起一层薄红,他有些难为情地后退半步,试图退出那个令人安心的怀抱,浓密纤长的睫毛上仍挂着细碎的泪珠,抿了抿唇,刚想抬手拭去泪痕,手腕却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攫住。
奈落注视着秋怔愣而无措的表情,唇角弯起一个微妙的弧度,他抬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揩去秋眼角的湿润,缓缓道:“哥哥不会离开你。秋。”说着,他舔了舔指尖残留的泪液,很咸。
但奇妙地,胸腔里那片因吞噬人见阴刀而残留的、躁动后的虚无,竟被这微不足道的咸味彻底填满、抚平了。
“哥哥?”秋的脸更红了,几乎要烧起来,他慌乱地移开视线。但很快,又像害怕被丢下似的,轻轻拉住男人的袖子,声音很小:“要休息吗?外面好黑。我有点害怕啊,哥哥。”
奈落觉得有趣,点头应允了。他注视着秋的背影,莫名浓稠的恶意滋生。这就是你所执念的情感吗?他连我都没认出来呢。
奈落确实完成了承诺,他吞噬了人见阴刀,让人见阴刀成为了他的一部分,这样,人见阴刀就能“永远”活着了。
“怎么了吗?哥哥。”似乎注意到奈落的停留,秋踌躇了片刻,又重新走到了男人身前,小声道,“是因为晚上的事吗?我没有害怕你哥哥。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一直都很担心你的身体,可你好像从来不在乎。哥哥,如果连你都不爱惜自己,承诺我的‘永远在一起’,又该怎么实现呢?”
他轻轻拉住奈落的手,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才将更深的话语倾诉而出:“我只有你了呀,哥哥。”
青年抬眼,那双浅金色的眸子毫无预兆地直直撞进奈落眼中。一种怪异的悸动猛地攥紧了奈落的心脏,带来一阵陌生的抽痛。他眼底暗流涌动,脸上却浮现一抹极淡的笑意。他伸手,抬起秋的下巴,随后手掌下移,虚虚地扣住了那截纤细脆弱的脖颈。
人类的脉搏在他掌心下跳动,温暖而鲜活,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将其扼杀。
然而,人类青年却仿佛完全感知不到这致命的威胁,竟对他露出了一个全无阴霾的、温柔依赖的笑容。
奈落瞳孔骤然紧缩,下意识想收回手,却被秋轻轻按住。青年牵引着他的手掌,让其更贴合地贴住自己温热的侧脸,甚至带着一丝羞怯,依恋地蹭了蹭那只会带来毁灭的掌心。
“我爱你啊,哥哥。”那双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清晰地倒映出他此刻非人的、略显扭曲的面容。
不对。
不对。
黑暗中,奈落坐起身来,动作带起一阵窸窣声响。身旁的秋似乎并未被惊扰,呼吸依旧绵长,只是在梦中不安地呓语,偶尔溢出几声模糊的“哥哥”。
奈奈落面无表情地垂眸审视着他,暗红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他忽然俯身逼近,冰冷的呼吸与人类灼热的体温交织。一只手再次扼上了秋的脖颈,这一次,他没有丝毫克制,指节缓缓收紧。
看着青年在睡梦中因窒息而蹙起眉头,流露出痛苦的神色,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感却先一步攫住了奈落。心脏传来尖锐的刺痛,仿佛有无数扭曲的藤蔓在他的内脏中疯狂缠绕、灼烧。
他猛地松开了手。
什么东西?人见阴刀?奈落的脸色阴沉。一个早已被他吞噬的弱小人类,凭什么还能以这种方式影响他?他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上,杀意与一种更陌生的情绪激烈交锋。
开什么玩笑他奈落,注定要成为超越一切的完美妖怪。这些软弱、无用、属于劣等生物的感情,他根本不需要,也绝不允许被其左右!
脖颈上残留的窒息痛感还未完全消散,将秋从混乱的梦境中拖拽出来。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奈落背对着他、僵坐的身影。他几乎是本能地靠过去,伸出手臂,轻轻环住了奈落的腰,将侧脸贴在他微凉的脊背上,依赖地蹭了蹭。
“哥哥”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你怎么不睡?是身体又不舒服了吗?”
奈落没有回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危险的寂静。
这温暖真令人作呕。
在他体内,两种力量正在激烈交锋。属于妖怪的那部分叫嚣着要撕碎这胆敢触碰他的人类,要让他为这愚蠢的亲近付出代价。但胸腔深处,那颗属于鬼蜘蛛、也融合了人见阴刀执念的心脏,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而剧烈震颤,一股扭曲的满足感甚至快于他的理智,先一步蔓延开来。
人见阴刀,这就是你渴望的吗?
用这具被我占据的身体,感受你弟弟可笑的依赖?
秋微微皱眉,将整个上身更紧地贴在奈落背上,然后,他做了一个极其生涩,甚至称得上笨拙的举动,他微微仰头,柔软的唇瓣轻轻印在奈落的后颈上。
做完这个动作,秋自己的脸颊先烧了起来,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哥哥”他再次轻声呼唤,“我在这里陪着你,好不好?”
奈落只觉得后颈传来一阵陌生的酥麻,这感觉如同毒液般迅速蔓延,搅乱了他身体的常态。他眯起猩红的眼眸,清晰地感知着这份由身后人类引发的、不受控制的悸动。
这感觉就是人类所谓的欲望吗?如此脆弱,却又如此顽固。
他看着秋那双映着自己倒影的浅金色眸子,里面盛满了依赖。一股强烈的破坏欲与某种更深沉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渴望交织在一起。
在秋再次试图凑过来亲吻的时候猛地攥住他的手腕,天旋地转间,秋被按回到了床榻上,奈落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彻底将他困在方寸之间。
那双在黑暗中闪烁着不祥红光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盯着他,里面翻涌着秋完全无法理解的、复杂而黑暗的情绪,有审视,有嘲弄,或许还有一丝被这拙劣诱惑所点燃的、扭曲的火苗。
奈落的手指在秋温热柔软的唇瓣上流连、按压,猩红的妖瞳在黑暗中灼灼逼视。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质问中裹挟着毫不掩饰的危险气息。
秋被他禁锢在身下,细微地颤抖,浅金色的眼眸里水光潋滟,满是惊惧与无措。但他却没有躲闪,反而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伸出小巧的舌尖,极其快速又羞涩地,轻轻舔舐了一下奈落抵在他唇边的指尖。
“我知道。”秋的声音细若蚊呐,“从前一直都是你、现在我想回应哥哥对我的爱。”
他生涩地抬起双臂,试图环上奈落的脖颈,将这个危险的存在拉向自己。这个动作使得他宽大的寝衣领口滑落,露出一段白皙脆弱的脖颈,上面还清晰地残留着方才被掐握出的红痕,在莹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目,也格外……诱人摧毁。
奈落的呼吸几不可闻地加重了一瞬。
他眼底的暗红如同沸腾的血海,俯下身,冰冷的鼻尖几乎蹭到秋滚烫的耳廓,灼热与冰寒形成诡异而暧昧的对比。
作为半妖存在的他,除去鬼蜘蛛心脏的影响之外,他还从来没被这种情绪所占据。
陌生、让他厌烦。但同时,无法割舍。
“回应?”他低笑,“你想被我吃掉?”
话语未落,他猛地低头,狠狠咬上了那截近在咫尺的、还带着指痕的脖颈。
“呃啊!”细碎的痛呼从秋的喉间溢出,却又在下一秒被强行压抑下去,化作更令人心痒的呜咽。他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温顺地承受着这份仿佛要将他拆吃入腹的“亲密”。
奈落能清晰地感受到,胸腔里那颗心脏,正以前所未有的力度疯狂鼓噪,与秋急促的心跳声诡异重合。那剧烈的跳动衍生出一种黑暗的、想要将这份纯净彻底玷污,将这具温暖的身体据为己有的强烈冲动。
他松开利齿,看着那白皙肌肤上留下的清晰齿印和暧昧红痕,如同打上了独属于他的烙印。暗红的眼眸深处,某种决定性的东西,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奈落扣住他手腕的力道骤然加重,另一只手则猛地插.入他脑后的黑发中,固定住他微微后仰的头颅。没有温柔的试探,他俯身,狠狠吻住那双微颤的唇。
这是一个充满侵略性和占有欲的吻,与其说是亲吻,不如说是啃咬与标记。奈落的舌头强势地撬开他的牙关,深入其中,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吞食入腹。
他的记忆中浮现出更多属于人见阴刀与秋的画面。
奈落眯起眼,将一切抛之脑后。
秋被迫承受着,喉间溢出细碎而压抑的呜咽,氧气被剥夺,只能无力地攀附着奈落坚实的臂膀。
不知过了多久,奈落才稍稍退开,银丝在两人唇间暧昧地断裂。秋大口喘息着,眼尾泛红,唇瓣也被蹂躏得红肿。奈落暗沉的目光扫过他失神的模样,喉结滚动。不再满足于这浅尝辄止的接触。
衣带被轻易扯开,微凉的空气触及皮肤,奈落的手掌带着非人的体温,在他光滑的肌肤上游走。
“哥哥”秋无意识地呢喃,声音破碎。
这声呼唤似乎取悦了奈落,他低下头,在那脆弱的脖颈、锁骨,留下属于他的印记——
作者有话说:奈落在抵御秋宝诱.惑的游戏中获得了0分的好成绩,你也来试试吧[菜狗]
第58章
午后的阳光透过格窗, 在榻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界限。秋独自端坐在那片光亮边缘的软榻上,手中捧着一卷书,目光低垂, 却久久未曾翻动一页。门窗是敞开的,却隔着一道无形的、名为保护的枷锁。
就算人见阴刀已经换了个芯子, 秋却依旧被关在居室内, 不让他有任何机会和外界交流。
门口的聋仆已被替换。如今看守着他的,是一个名叫神无的少女。她怀抱一面古朴的镜子, 精致却毫无生气的脸上, 从未显露过任何情绪,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
人见城,也在这位新城主的统治下, 变得愈发陌生而压抑。
尽管不再有妖怪侵袭, 一种更深沉的恐惧却如同蔓延的瘴气,渗透进城堡的每一块砖石。“人见阴刀”的脾气变得阴晴不定, 甚至可称为扭曲。昨日还笑语相对的近侍, 今日可能就因微不足道的过失而消失无踪。人命在这座城中仿佛轻如草芥, 而那位端坐于主位之上的兄长,似乎正以一种冰冷的兴致,旁观甚至主导着这一切的混乱。
“神乐?为什么不进来呢?”秋温和的嗓音打破了午后的沉寂。他微微偏头, 视线精准地投向门廊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阴影, 浅金色的眼眸弯起, 漾开一片毫无阴霾的温柔。他合上书, 轻轻置于案几,姿态安然地等待着。
该死!又被发现了?
阴影中,神乐不甘地咬住下唇。她自认隐匿得天衣无缝,妖气也收敛得极好, 可里面那个看似普通的人类青年,却总能感知到她的存在。作为奈落的分身,她随行来到这座日益诡异的人见城。奈落吞噬人见阴刀后,脾气愈发难以捉摸,竟专门派遣神无,那个连她都感到不适的“姐姐”,寸步不离地看守这扇门。
这勾起了神乐的好奇。趁奈落不注意,窥见了房内的人类。那青年确实生得极好,墨黑的长发如丝绸般垂落,衬得肤色愈发白皙。当然,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漂亮的脸蛋,精致的眉目总温柔的弯起,似乎蕴藏着无尽的纵容与和气,让见惯了污秽与杀戮的她,有一瞬间的晃神。
“要进来坐坐吗?”
青年的邀请再次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神乐定了定神,用红色折扇优雅地遮掩下半张脸,走了进去。起初,她只是好奇奈落为何对此人如此特殊,直到那个夜晚,她几乎确信是奈落有意让她看见,她窥见那个用着人见阴刀的皮囊的半妖,将秋死死按在榻榻米上,占有而掠夺的亲吻着。
那一刻,她全明白了。一种同病相怜的屈辱感油然而生:这个名为秋的青年,和她一样,不过是奈落掌中一只被欺骗、被控制的囚鸟。
那天过后,奈落特意召见了她。强大的半妖垂眸俯视着自己的造物,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你可以和他说话。”
两妖心照不宣,这个“他”指的是谁。神乐低垂着头,感觉发髻上的羽毛都失去了往日鲜活的光泽。
“那么,”奈落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你也该清楚,什么话能说,什么话需要永远藏在肚子里。”
他甚至无需动用力量,神乐已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血腥味瞬间涌上喉间。她强压下翻涌的愤怒与恐惧,恭敬地回应:“我明白,奈落大人。”
“喝茶吗?”秋微笑着询问,抬手端起素雅的茶壶。一截白皙的手腕从宽大的袖口中露出,动作流畅而优雅地将浅青色的茶水注入杯中,随后轻轻推至神乐面前。
神乐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作为天性自由、惯于乘风而行的妖怪,她对这些贵族式的繁琐礼仪感到由衷的不适。然而,目光触及秋那双含着笑意的浅金色眼眸,任何拒绝的话语都哽在喉间。她有些欲盖弥彰地端起茶杯,匆忙饮下一口——好烫!
灼热的痛感从舌尖蔓延开,她强忍着才没有失态,只想在这人类面前保住一丝颜面。就在她暗自懊恼时,一方干净柔软的巾帕被递到眼前,伴随着秋饱含歉意的声音:“你还好吗?抱歉,我该提醒你茶还烫的。”
神乐蓦地一怔。从被奈落创造出来那一刻起,她承受的只有冷酷的命令、无情的利用和随时可能降临的惩罚。何曾有人因这等小事向她道歉,给予如此不含目的的关切?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略显生硬地扯了扯嘴角,接过那方还带着淡淡清香的帕子,低声道:“没关系的。”
秋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仿佛只是随口提起般自然地问道:“神乐是被哥哥带回来的吗?你们是要成婚吗?”
“咳!”这问题惊得神乐险些呛住,连忙摆手否认,“不是!当然不是!”和奈落成婚?这念头光是闪过都让她感到一阵恶寒。
“我是、少主的下属。”她艰难地吐出这个称呼。
“这样吗?”秋点了点头,眉眼间不经意地染上一抹轻愁,“最近,我总觉得哥哥有事瞒着我。但我,又不知该如何开口问他。”
看着他落寞的神情,一股无名火混着同病相怜的悲哀在神乐心中窜起。她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该死的奈落!
她抿了抿唇,压下翻涌的情绪,试探着问:“你想出去吗,秋?他总把你关在这里,你不生气吗?”
秋眨了眨眼,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问。他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轻轻摇头,声音温和:“我只有哥哥了。我不想让他不高兴。”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根本就不是你的哥哥!
后面的话语戛然而止。神乐猛地瞪大双眼,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不仅发不出任何声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冰冷的恐惧瞬间爬上脊背,冷汗涔涔而下。
果不其然,下一秒,那个冰冷、带着明显厌烦的声音,自身后沉沉响起:“神乐。你想说什么?”
就在那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秋忽然站起身,快步走到奈落身边,极其自然地伸手拉住了他冰冷的手掌。
“哥哥,”他仰起脸,声音温和,“是我邀请神乐进来的。你不要责怪她。”
奈落垂眸,视线落在被秋握住的手上,人类温热的体温正透过皮肤传来,他脸上的寒意似乎稍微融化了一丝,但眼底的猩红却依旧深沉。他勾起嘴角,冰冷的目光转向仍僵在原地的神乐,薄唇轻启,吐出毫无温度的两个字:“出去。”
神乐闭了闭眼,压下所有翻涌的情绪。她顺从地跪在榻榻米上,向着两人方向行了一礼,然后迅速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门被轻轻合上,室内重归寂静,只剩下他们两人。
奈落凝视着眼前温顺仰视他的秋,理智如同冰原般在他脑海中延展。
吞噬人见阴刀初期所带来的那种情绪干扰早已平息,人类残存的执念已被他彻底“消化”殆尽。一个渺小人类的感情,没有资格继续影响他的判断。
奈落深知,犬夜叉一行人正在搜寻他的踪迹。他绝不会被动等待,下一个陷阱已然布下,只待猎物自投罗网。而在这种关键时刻,秋的存在,无疑成了一个显眼的弱点,一个不必要的累赘。
冰冷的杀意曾数次掠过他的心头。想要终结这个人类的生命。
然而,每当这个念头浮现,一股尖锐得几乎能撕裂魂魄的剧痛便会从他胸腔深处猛然炸开。那颗肮脏的心脏又在作祟!
这反复出现的、不受控制的疼痛让他感到极度的烦躁与厌恶。他必须找到方法,必须彻底斩断这份如同诅咒般束缚着他的、源自人类的情感羁绊。唯有如此,他才能扫清通往完美妖怪道路上的最后障碍。
所有的思维都在叫嚣着冷酷与决绝。可与脑海中汹涌的黑暗念头截然相反的是——他那抚摸着秋脸颊的手,指背不由自主地放松了力道,以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温柔的力道,轻轻抚过秋光滑的脸颊。
奈落俯身逼近,阴影将秋完全笼罩。一只手撑在秋身后的门框上,另一只手则缓缓下滑,极具占有欲地揽住了那截纤细的腰肢,将青年更紧地禁锢在自己怀中这方寸之地。他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有意无意地扫过秋敏感的耳廓,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一直待在这个房间里会不会觉得无聊?想出去吗?”
秋的眼眸像是被瞬间点燃的星辰,亮了一瞬,随即又以更快的速度黯淡下去,蒙上一层湿润的雾气。他低下头,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骗子哥哥。”
奈落眉头倏然蹙紧,周身的气息也随之冷了几分,问:“你说什么?”
“明明就不想我离开,”秋抬起头,唇瓣被他咬得泛白,“为什么还要故意那样问我呢?”
他忽然伸手,将身前的奈落推开些许,自己则向后靠在冰凉的门板上,微微仰起头,优美的脖颈线条完全暴露在奈落的视线中。
“况且,我早就答应过哥哥,会一直陪着你。”他凝视着奈落,一字一句地轻声说道,“我才不是骗子。”
奈落猝不及防地怔在原地。
胸腔里那颗冰冷的心脏,仿佛被一股滚烫而汹涌的热流瞬间击中、充盈。他分明感知到,属于人见阴刀的那些残渣早已被自己彻底“消化”殆尽。
可现在这不受控制、汹涌而来的悸动,又是什么?
“哥哥啊哥哥,” 秋忽然轻笑出声,主动抬手,用微凉的指尖轻柔地抚上奈落紧绷的脸颊。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指尖缓缓滑过下颌的线条,最终精准地停留在奈落紧抿的、冰冷的薄唇上。
“你总是这样,” 他声音温柔,“通过一次又一次的试探,来确认我的真心。”
“可就像我之前说过无数次的那样” 秋向前逼近一步,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他仰起头,温热的气息交织在奈落的鼻息间,“我只有你了呀。”
话音未落,他靠近,将一个轻柔的吻,印在了奈落的唇上。接着退开些许,嘴角勾起的弧度加深,那笑容里充满了温柔。
“所以,别再试探了。”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哥哥。”
一股无名火骤然窜起,搅得奈落心烦意乱。
他原本的计划是等待秋彻底沉沦,将全部身心都奉献给这个“兄长”时,再亲手撕开伪装,欣赏那张温柔面孔因真相而彻底崩溃的绝望表情。
然而此刻,听着秋饱含依赖的爱语,感受着那份透过他、精准投向另一个人类的炽热情感,一种强烈的、被冒犯的恶心却先于预期的快感涌了上来。
他,强大的半妖,竟成了一个可悲的容器,一个承载着对死者思念的替代品。
想要亲吻那柔软唇瓣的冲动瞬间冻结、消散。奈落猩红的眼眸危险地眯起,其中翻涌的温情假象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厌弃。
他猛地抽身,不再多看秋一眼,转身冷冷地离开了房间。
当房门合拢的轻响传来,奈落的气息彻底消失在感知之外,秋脸上那温柔依赖的神情,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那双总是盛着莹润光泽的浅金色眼眸,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厌倦。
他维持着靠在门上的姿势,没有动,只是微微垂下眼睫,看着自己在地板上被拉长的影子。再好脾气的人被关在这里也会觉得厌恶。
他勾起嘴角,敲了敲门,问:“要进来说说话吗?神无。”
门外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秋略一挑眉,或许过不了多久,自己就能离开人见城了。
————
月圆之夜。
秋静立于窗边,凝望着漆黑夜幕中那轮冰冷的圆月,清辉洒落在他静谧的侧脸上,看不出情绪。不久,外面隐约传来压抑的争执声。他睫羽轻颤,循声望去,只见神乐猛地拉开了房门,而神无依旧如人偶般静立门口,怀中捧着那面幽深的镜子,面无表情。
“秋,我带你离开!”神乐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但那双红色的眼眸里却燃烧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秋微微歪头,浅金色的眸子里漾满不解,“是哥哥让你来”
“今天是圆月之夜,”神语速极快地打断他,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是半妖力量最虚弱的时候。奈落他察觉不到的!”她一边说,一边急切地要带他离开。
秋被她拉着踉跄一步,眼中的迷雾更浓:“奈落是谁?”
话音刚落,神无已经拦在了他们面前,空洞的眼睛一眨不眨地锁定神乐,冰冷的声线毫无起伏:“神乐。你要背叛吗?”
神乐咬紧下唇,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红光,不再多言,猛地拉着秋冲了过去。秋只觉眼前一花,凌厉的风声呼啸而过,待他回过神来,已然置身于一片巨大的羽毛之上,腾空而起。
神乐在他前方操控着羽毛,呼吸急促,紧绷的脊背显露出她极度的紧张。
“这、你是巫女吗?神乐。”秋轻轻抿了抿唇,试探着问,声音在风中有些飘忽,“如果我擅自离开,哥哥会担心的。”
“你!”神乐猛地回头,月光下秋那张不谙世事的美丽面庞,让她硬生生将重话咽了回去。她蹙紧眉头,压低了声音,每个字都沉甸甸的:“你还没明白吗?我是妖怪。而你的哥哥——”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红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又缓缓黯淡下去,仿佛被控制般,失去光泽。她平静地注视着秋,问道:“你想见他吗?我带你去。”
人见城的最深处,回廊仿佛被某种活着的黑暗彻底吞噬。这里的空气粘稠而冰冷,带着如有实质的恶意,无声地铺散开来,压迫着每一寸空间。秋驻足于木廊之上,望着前方那似乎永无止境、通往更深沉幽暗的道路,不自觉地蹙紧了眉。
“是这里吗?”他轻声问,声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气,夹杂着一种令人齿冷的肃杀,仿佛有无形的恐惧正扼住呼吸。
神乐在他前方停下脚步,木屐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戛然而止,更衬得四周一片墓地般的死寂。她侧身让开,面无表情地垂首,指向那扇仿佛隔绝着另一个世界的门:“请进吧,秋。”
秋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将外界最后一丝微光也彻底隔绝。
室内伸手不见五指,窗户紧闭,空气凝滞。这似乎只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和室。他下意识地想寻找灯盏,却在无边的死寂中,清晰地捕捉到了一种声音——
咚咚咚
沉重、缓慢,如同某个巨大而病态的心脏在搏动,每一声都敲打在秋的鼓膜上,震得他心底发寒。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指尖深深陷入掌心。
“哥哥?”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试探着问,“你在这里吗?”
良久的沉默,只有那可怖的心跳声持续回荡。终于,黑暗中传来了他无比熟悉的、属于“人见阴刀”的温和嗓音:“我在。过来吧,秋。”
悬着的心仿佛瞬间落回原地,青年松了口气,依言朝着声音的源头摸索前行。然而,刚迈出几步,脚下便猛地一陷。
一种柔软、湿滑、带着弹性和体温的触感瞬间包裹了他的足底。那绝非榻榻米,更像是踩踏在堆积的、尚在蠕动的肉块之上。
秋霎时间僵在原地,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急剧收缩。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为时已晚。
“唔!”短促的惊呼被扼杀在喉咙里。数条滑腻而冰冷的触手如同拥有生命般,悄无声息地从前方的黑暗中骤然探出,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环住他的腰肢,紧接着迅速缠绕上他的手臂、双腿,将他紧紧束缚、包裹。
冰冷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粘液迅速浸透了秋单薄的衣物,布料在滋滋微响中消融。那柔软却蕴含可怕力量的触手,将他毫不留情地拖入房间中央那团庞大、搏动着的黑暗之源——一个由无数妖怪血肉融合而成的、巨大的肉团。
被包裹的感觉让秋直觉不妙,他开始挣扎,手脚并用地试图推开那滑腻的束缚。
然而,一双属于人类的、骨节分明且异常冰冷的手臂,从翻涌的肉块中悄然伸出,精准地环抱住了他赤裸的腰背,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将他固定住。
紧接着,一个他无比熟悉的头颅抵在了他的颈窝,温热的呼吸拂过他敏感的耳廓,随之响起的,是那道依旧温和,此刻却浸满了病态满足感的嗓音:“又在害怕我吗,秋?”——
作者有话说:搞个那啥play玩玩。[狗头]
之前看《犬夜叉》的时候蛮喜欢神乐诶,向往自由的风之使者,却被奈落控制了心脏。
最后的结局也蛮令人唏嘘的,不过好在她得到了自己的心脏,终于自由了。
第59章
黏腻湿滑的触手如同拥有自主意识般, 缠绕上他的小腿,暧昧地摩挲过膝窝,再紧紧裹住大腿内侧柔嫩的肌肤, 一路向上,最终牢牢禁锢住腰肢。那触感仿佛带着吸盘的巨大舌苔, 细致地舔舐过每一寸肌肤, 留下湿冷的粘液与令人战栗的触感。
秋的呼吸不可避免地急促起来,在绝对的黑暗中, 视觉被剥夺, 其他感官却被无限放大。耳边是粘液搅动的水声与“人见阴刀”那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他抿紧失血的唇,脖颈下意识地向后仰,试图避开那落在皮肤上、带着非人冰凉的亲吻。
这个细微的抗拒动作, 显然激怒了黑暗中的存在。
缠绕周身的触手瞬间收得更紧, 以更强硬、更不容置疑的力道将他猛地拉向深处,让他整个人几乎陷落在一片滑腻、蠕动的包裹之中。秋死死皱紧眉头, 紧闭双眼, 仿佛只要不看见, 这荒谬而可怖的一切就只是一场噩梦。
“睁开眼,秋。”命令在耳边响起,冰冷而强硬。与此同时, 一条更为纤细的触手如同项圈般缠绕上他脆弱的脖颈, 不轻不重地施压, 带来危险的窒息感。奈落猩红的眼眸在黑暗中能清晰地视物, 他欣赏着秋脸上每一丝惊惶与无措,自然也捕捉到了那具年轻身体因恐惧与未知快感而微微发颤的细节。
他眯起眼。这些触手、这蠕动的肉块,皆是他本体的一部分,是他作为无数妖怪与鬼蜘蛛结合体的真实形态。此刻, 通过这延伸的感官,他能无比清晰地感知到指下肌肤的细嫩光滑,如同无瑕的白玉,正被他牢牢掌控在污秽的掌中。
秋固执地摇头,拒绝睁眼。
然而下一秒,他的呼吸陡然紊乱,猛地咬住下唇,却仍抑制不住一声短促的呜咽。绯色迅速从脸颊蔓延至耳根,他难耐地挣扎了一下双腿,随即清晰地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正抚上他平坦的小腹。
秋惊骇地睁大双眼,瞳孔先是因震惊而紧缩、随即微微涣散。他难堪地垂下头,汗湿的鬓发与触手留下的粘液交织在一起,黏在绯红的脸侧。
“骗人的吧,哥哥。”秋的嘴唇微微颤抖,“你怎么可能、是妖怪?”
“秋。”奈落低笑着唤他的名字,语气里带着近乎宠溺的愉悦。他凑近,不由分说地吻上那双因惊惧而微张的唇。他的舌头带着非人的湿滑与力道,如同他那些无形的触手,不容拒绝地舔舐、探索,仿佛要将青年的呼吸也一并吞没。
这还远远不够。
半妖的手指带着一丝凉意,探入秋温热的口中,戏弄般地搅动着他柔软的舌。看着青年因这过分的侵.犯而睁大的双眼,他满意地抽回手指,将指尖沾染的晶莹唾液不紧不慢地含入自己口中,仿佛在品尝什么甘美的滋味。
“放开我!人见阴刀!”秋终于找回了一丝力气,挣扎起来。
“人见阴刀?”奈落挑了挑眉,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他的吻落在秋滚烫的脸颊,声音低沉而危险,“我以为你会更聪明些的,秋。”胸腔内,那颗融合了鬼蜘蛛与人见阴刀的心脏正剧烈地搏动着,诉说着扭曲的满足与高涨的占有欲。
秋的身体僵住了,挣扎的力道渐渐消散,像是终于认清了现实。他声音沙哑:“你把我哥哥弄到哪里去了?”
“感受不到吗?”奈落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随着他的话语,那些缠绕着秋的触手更加肆意地游走、收紧,隔着衣物传递着令人战栗的触感。“你在我的身体里,而人见阴刀、早已成为我的一部分。”包裹着他们的柔软肉壁如同活物般急促地搏动,每一次收缩都像是在传递着一种疯狂而病态的爱意。
秋的呼吸骤然停止:“你吃了他?”
“真是脆弱啊,人类。”奈落轻笑着,指尖从秋湿润的眼睑缓缓滑下,最终抬起他沾着泪痕的下巴,“为什么哭呢?”他的指腹摩挲着那微咸的湿润,眼神幽暗,“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秋。”
“不、怪物!滚开!把哥哥还给我”秋慌乱地摇着头,语无伦次地抗拒。
奈落并不动怒,反而眯起眼,淡淡道:“是人见阴刀主动让我吃掉他的。”
秋猛地怔住。就在这时,一条细小的、湿滑的舌头舔过他的脸颊,将那未干的泪痕卷走。奈落不悦地皱了皱眉,对自己身体这部分擅自的举动感到一丝烦躁。他下意识控制触手松开了秋,转而用结实的臂膀将秋彻底揽入自己怀中,紧紧禁锢。
“是他亲手把你交给了我。”他在秋的耳边,继续开口。
秋彻底失去了所有力气,瘫软在他怀里。
奈落垂眸,低声问:“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
秋的嘴唇颤抖了许久,终于,用气音吐出了那个名字:“奈落。”
“乖孩子。”奈落脸上的笑意骤然加深,带着得偿所愿的疯狂。他再次垂首,狠狠地攫取了那双唇,吻得更加深入、急促,仿佛要将他拆吃入腹。
“现在轮到你了。让我把你,完完全全变成我的。”
天色破晓,微光驱散了长夜的阴霾。一直倚坐在门口的神乐猛地惊醒,意识回笼的瞬间,她瞳孔骤缩。
她几乎是踉跄着扶墙站起,下唇被咬得发白,愤恨的目光死死钉在那扇紧闭的门上。
下一秒,她猛地将门拉开——
眼前的景象让她浑身的血液几乎倒流。
奈落端坐其中,身着深紫色和服,墨黑的长发如海藻般束在脑后,姿态优雅一如那位高贵的城主,昨夜那非人的恐怖形态已荡然无存。晨光透过窗户,清晰地照亮他怀中的青年。
秋似乎深陷噩梦,眉头紧锁,那张精致漂亮的脸上泪痕犹在,浓密的睫毛仍带着湿意。他的唇瓣红肿不堪,明显曾被狠狠蹂躏。虽已换上崭新的和服,领口也被细致整理过,但以妖怪的敏锐视力,神乐依然能瞥见衣领边缘若隐若现的红痕,如同烙印般张扬地宣告着占有者的存在。
听到门口的动静,奈落不悦地抬眼望来。他眯起猩红的眼眸,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神乐。”
所有冲到嘴边的质问都被这声呼唤硬生生堵了回去。神乐垂下头,重重跪在冰冷的榻榻米上,从齿缝间艰难地挤出那个称谓:“奈落大人。”
“你要背叛我?”奈落的声音压得很低,脸色有些冷。月圆之夜是他妖力最薄弱的时刻,也是那颗寄生在他胸腔里的人类心脏最猖獗的时候。
昨夜,他彻底被那源自心脏的肮脏欲望所支配,疯狂的占有欲与扭曲的爱意如藤蔓般绞紧他的理智,让他失控地攫取着怀中这具温热的身体。直到天光破晓,那阵蚀骨的躁动才如潮水般退去。
他垂眸凝视秋沉睡的侧脸,青年眼睫上还残留着湿意,映照出他自己的失控与堕落。
奈落清楚地意识到,这个人类对他的影响已然过界,他真正的目标是集齐四魂之玉,成为超越一切的大妖,如今却甘愿困在这具人类的皮囊里,扮演着可笑的兄长角色。
真是荒谬至极。
“不是。”神乐闭上眼,强自镇定。
“你喜欢他?”奈落不容她喘息,第二问接踵而至。
神乐感到脊椎窜上一阵寒意。她毫不怀疑,任何对秋流露的关切都会成为她的催命符。她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道:“没有。”
“是么?”奈落漫应着,修长的手指缠绕着秋的一缕黑发。他不再追究昨夜神乐的逾矩,转而吩咐:“去给那个叫珊瑚的除妖师发布委托。”
“明白。”神乐指节微蜷,终究没忍住,“那秋,您打算”
“他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奈落低声说,指节却温柔地描摹着秋熟睡的轮廓,“找个合适的人类村庄,安置他。”
神乐正要松一口气,却听见奈落唤出另一个名字:“琥珀。”
她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约莫十五岁的人类少年不知何时已跪在门廊阴影里。他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却毫无生气的脸,机械地应道:“是。奈落大人。”
————
清晨的阳光温柔地洒在秋的脸上。他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觉。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少年清冷的声音:“该用早饭了,秋大人。”
“都说不用对我用尊称了,琥珀。”秋睁开眼,侧卧在榻上望向门口。浅金色的眼眸里漾着晨光般的温柔,直直映进少年毫无波澜的眼底。
两人静静对视片刻,最终还是秋败下阵来,无奈地坐起身。他一头墨发睡得乱糟糟的,几缕不听话的发丝翘着,全然不见数日前那位人见城贵族的矜持模样。他慵懒地打了个呵欠,白色浴衣随着动作松散开来,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和莹润的肩线。
琥珀默不作声地走近,先是仔细替他拢好衣襟,系好衣带,然后端来温水伺候洗漱。待秋整理妥当,他又跪坐在青年身后,执起木梳,一下下梳理着那头长发。
“有你在真好啊,琥珀。”秋舒服地眯起眼睛。
琥珀手上的动作未停,目光专注地落在发丝间,对这句称赞置若罔闻。
秋也不在意,仰头望向窗外的湛蓝天空。来到这座人类村庄已经三天了,他们住在奈落安排的庭院里。起初村民们对这位突然出现的“贵族老爷”充满戒备,以为会是位难以相处的傲慢人物,没想到秋不仅性情温和,还主动出资修建学堂。如今连最初排斥他的村民都改变了看法,孩子们更是整天“秋哥哥”地叫个不停。
“琥珀,”秋忽然想起什么,“你为什么会留在人见城呢?你明明是个人类啊。”
“奈落大人救了我。”少年回答得简洁利落,将长发完全打理好之后,便将精心准备的早膳端到案几上,而后安静地跪坐在一侧等候。
秋看着满桌菜肴,眨眨眼:“一起用膳吧?”
“今日有任务在身。”琥珀的声音平静无波,暗示他即将离开,让秋不必挂心。
“注意安全。”秋点点头,不再说话。就算琥珀离开,奈落对他的监视也不会停歇,秋的目光停留在不远处树下的最猛胜身上,抿了抿唇。
那晚见到奈落可怖的本体后,次日清晨,当秋还在昏沉中未醒时,便被送来了这座人类村庄。而琥珀,正是奈落精心挑选来监视他的棋子。
不过即便如此,在这里的自由也比在人见城要好太多。
吃过早饭后琥珀便离开了,秋百无聊赖地撑着头,垂眸翻阅手中的书卷,正思索是否该出去走走,眼前飞舞的最猛胜却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似乎是奈落刻意宣誓,不想让他忘记自己。
秋不悦地蹙眉,侧身避开那恼人的蜂鸣。恰好在这时,门口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脸上沾着尘土的小女孩怯生生地站在那儿,见他看来,立刻咧开嘴,露出一个略显笨拙却无比真诚的笑容。
是昨天见过的孩子。那时她正被其他孩子欺负,名字似乎是玲?
秋眉眼弯起,朝她招手:“玲?找我有事吗?”
玲好像不会说话,只是将紧握在手中、还带着晨露的野花轻轻放在廊檐下,又小心地朝秋的方向推了推。
“是来谢谢我的吗?”秋失笑。昨日他偶然路过,那些欺负她的孩子见了他便一哄而散。
玲用力地点点头,随即脸上又浮现出忧虑。她下意识想伸手去拉秋的衣袖,却猛地意识到自己双手沾满泥污,慌忙将手藏到身后。
“没关系的。”秋温和地说道,主动伸出手,轻轻握住了玲那双藏起来的小脏手。
“告诉我,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换地图了。
马上要捡狗了[狗头]
第60章
从玲急切的手势和零碎的咿呀声中, 秋渐渐明白了她的来意——森林深处有一位俊美却身受重伤的男子,玲想帮忙,却被对方生人勿近的气场吓退, 所以想到来求助她心中无所不能的秋。
“真是个善良的孩子。”秋温柔地笑了,掌心轻抚过玲略显枯黄的头发。女孩在他轻柔的抚摸下几乎要舒服地眯起眼, 像只被顺毛的小猫。秋见状, 眼底的笑意愈发温软。
玲似乎也意识到这份难得的温情。自幼孤苦的她,很少体验过这样不带怜悯的纯粹善意, 小脸不由得涨得通红。她犹豫着从怀里掏出仅剩的一个、被她小心捂得温热的饭团, 怯生生地递过去。可下一秒,她瞥见青年身旁案几上摆放的精美点心,伸出的手顿时僵住, 自卑地想要缩回。
“给我的吗?谢谢玲。”秋却自然地接过了那个已经冷透、看起来有些干硬的饭团, 毫不犹豫地咬了一口。米饭在口中散开,确实没什么滋味。
玲紧张地盯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几乎想要转身逃开。
然而, 秋只是拍了拍身旁空着的榻榻米, 柔声说:“坐这里吧。”
玲低头看了看自己肮脏的衣服,用力摇了摇头。
“那这样好不好?”秋眉眼弯弯,指向那些点心, “我实在吃不下了, 玲帮我吃掉它们吧。作为交换, 我就答应你去帮那位受伤的人。”
玲愣住了, 呆呆地望着青年温柔的笑脸,很快,大颗大颗的泪珠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
“怎么哭了呢?乖孩子。”秋怜惜地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眼中满是关切, 动作却因这突如其来的泪水而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谢谢谢您。”女孩哽咽着,用极其沙哑、似乎许久未曾说话的声音,艰难地道谢。
秋微微睁大眼睛,随即了然一笑:“原来你会说话呀?”他牵起玲的手,让对方坐在了自己身边,接着抬眼看着明媚的太阳,将那干巴巴的饭团吃了干净。
“大人。”玲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口,仰起的小脸上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担忧。不知为何,她总能从这位温柔的大人身上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说的落寞,那抹萦绕在他眉宇间的孤寂,让她想要陪伴在他身边。
话音未落,秋已转过头来,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他手肘支在案几上,托着腮,将盛着点心的精致碟子又往玲的方向推近了几分:“快吃吧,等你吃完这些,我就动身去看他,好不好?”
玲抿了抿唇,最终将所有的担忧化作行动,用力地点了点头。她拿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咸涩的泪水无声滑落,与舌尖甜腻的滋味交融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味道。
秋静静地注视着她,目光柔软。
果然,还是这样单纯又懂得珍惜善意的孩子,最让人心生怜爱。
村庄旁的森林死寂得反常,连一声鸟鸣都听不见,仿佛所有生灵都被某种无形却强大的存在驱逐。秋提着装满药瓶与纱布的竹篮,独自走在晦暗的林间。素净的和服下摆已被露水沾湿,墨黑的长发如瀑披散,更衬得他后颈沁出的细汗晶莹。白皙的脸颊因跋涉泛起薄红,他蹙着眉,浅金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他的目光转向始终在身侧盘旋的最猛胜,那对猩红的复眼如同奈落遥远的凝视,冰冷地烙印在他身上。
“你知道那个男人在哪里吗?”秋的声音带着压抑的不耐。
最猛胜只是沉默地振翅,没有回应。
秋压下心头翻涌的不安,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森林深处走去。渐渐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混杂着泥土的腥锈味扑面而来。如此明显的目标却未被任何妖怪觊觎,或许只说明了一件事
正当他思忖时,他拨开最后一片灌木。
“秋?”
冷漠而熟悉的声音从面前传来,秋下意识抬头,猛地停下脚步。
尽管早知道了这个世界有四魂之玉的存在,自然也有和杀生丸相遇的预感,但他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此刻的银发大妖倚坐在古树盘虬的根茎间,因伤势显露出罕见的虚弱,却依旧保持着记忆中那份凌驾众生之上的冷傲。数百年的光阴未曾在他容颜留下痕迹,反而将那份强大淬炼得愈发深沉,周身散发的寒意比往昔更甚,那双金色的妖瞳里,仿佛凝结着万古不化的冰霜。
然而,当那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时,骤然定格。
杀生丸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周身流转的妖气出现了瞬息的凝滞。
秋去世以后,他便开始执着于追求极致的力量,不惜动用天生牙的能力,一次次踏入冥道的边缘,试图寻回那道消散的魂魄。然而数百年过去,终究了无音讯。而他的父亲斗牙王,更是在犬夜叉诞生后便因妖力衰退与旧伤复发陷入长眠,至今仍守在那具为秋精心重塑的躯体旁。
数百年的孤寂与追寻早已将他淬炼得愈发强大,也愈发冰冷。他早已不再怀抱能再度见到秋的幻想,直到那个来自五百年后的少女,戈薇的出现,作为桔梗的转世,让杀生丸死寂的心湖泛起一丝希望:或许他一直找不秋,是因为对方的灵魂已经转世了。
可是
“你就是玲说的那个家伙吗?”秋微微蹙起眉头,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半步,浅金色的眼眸中清晰地映出审视与戒备,“妖怪?”
带着疏离的疑问,如同冰冷的刀刃,瞬间斩断了杀生丸心中刚刚升起的那一丝荒谬的期待。
不是他。
杀生丸清晰地捕捉到了对方眼中全然的陌生与警惕。眼前这个弱小的人类,仅仅只是拥有一张相似的皮囊罢了。
心底那点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波澜,迅速冻结、沉底。
他漠然移开视线,用比之前更加冰冷的沉默筑起高墙,将眼前这个“冒牌货”与那些无关紧要的蝼蚁一同隔绝在外。
秋将他这番反应尽收眼底,不由得抿紧了唇。果然,还是一如既往、令人讨厌的傲慢脾气。
他勾了勾嘴角,非但没有离开,反而故意向前踏了一步。
几乎就在他落脚的瞬间,那道冰冷的警告便如预期般砸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离开这里,人类。”
“好凶的妖怪。”秋皱了皱鼻子,一副懒得再搭理他的模样,将手中的竹篮放在了脚边的草地上,“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
然而,就在青年转身的刹那——
一阵清脆而急切的嗡鸣骤然响起!那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纯净之力,在这片死寂的森林中回荡。
是天生牙。
杀生丸下意识地循声看去,瞳孔骤然紧缩。那柄安静放置在他手边的、属于他的治愈之刀,此刻正微微颤动着,刀身萦绕着肉眼可见的纯净微光,发出如同欢欣、如同确认般的清越鸣响
是数百年来都未曾有过的异动。
为什么天生牙会对这个人类产生反应?
杀生丸猛地抬头,金眸死死锁住那个身影。
而秋,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浅金色的眼眸中带着毫不作伪的疑惑与探究,直直地望向那柄仍在鸣响的天生牙。
作为能够沟通彼世、斩断冥界使者、对灵魂最为敏感的刀,经过数百年的磨合,天生牙早已熟悉了那个唯一灵魂的每一缕气息。
它绝不会认错。
“你”杀生丸的下颌不自觉地绷紧,“叫什么名字?”
“没有回答的义务。”秋毫不犹豫地拒绝,他微微挑眉,“况且,是你先对我不尊重的。”
杀生丸猛地一怔。
恍惚间,时空倒流,他仿佛又回到了数百年前那个氤氲着雾气的温泉边。彼时,秋也是这般,带着些许气恼,指责他行事霸道、不够尊重。
呵。还真是
银发妖怪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从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意味难辨的嗤笑。冰冷的金眸中,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复杂波澜。
连这骄纵任性的脾气,都如出一辙
冥冥之中的转世吗?
“奇怪的妖怪”秋嘟囔着,垂眸看着放在脚下的篮子,皱了皱眉,虽然按照现在的情况,应该转身离开不再和杀生丸有更多的纠葛,毕竟这点伤也不会轻易让他死,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况且他也答应了玲。
算了,麻烦的事也不差这一次了。
秋不情不愿地走近,跪坐在杀生丸身边,取出篮子里干净的布条和伤药。
“别动。”他的声音硬邦邦的,带着显而易见的勉强,“我不是在帮你,只是不想对玲食言。”
说着,他伸出手,试图去查看杀生丸腹部的伤口。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盔甲的瞬间,杀生丸伸手精准地攥住了他的手腕,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寒气:“不需要。”
就算转世,眼前的人类也不再是秋了。
他不会再认错,更不会允许自己沉溺于这种虚幻的慰藉。
那太可悲了。
“你这家伙真是——!”正当秋要说出冒犯的话语时,突然瞳孔紧缩,只见杀生丸的指尖一道凌厉的绿色光鞭破空而出,瞬息间便缠住了那只隐匿在黑暗中的毒虫。
一直监视着青年的最猛胜只来得及发出半声短促的哀鸣,便在精纯霸道的妖力下被彻底绞碎,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连残骸都未曾留下。
“离开这里吧,人类。”杀生丸垂下了眼眸,终究还是松开了钳制着秋的手。他侧过脸,冷硬的线条在斑驳的光影中透出一种近乎颓然的疲惫,仿佛放弃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也仿佛是在与内心某个荒谬的期望做最后的了断。
然而,他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反而让秋眼底闪过一丝愉悦的光。
“不过,”秋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微微歪头,唇边勾起,“你明明知道我的名字,为什么还要追问呢?”
他向前倾身,浅金色的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困惑。
“我来的时候,”他缓慢地、一字一顿地提醒着,“你叫了我的名字呢。”
杀生丸眯起眼,周身冰冷的妖气更是不受控制地波动:“什么?”
“秋。”
青年抬起眼:
“我叫秋。”
这个名字,如同一把古老的钥匙,猛地撞开了时光紧闭的大门。杀生丸周身的冰冷气息骤然一滞,那双仿佛亘古不变的金色妖瞳,在这一刻,剧烈地收缩——
作者有话说:本章已于11/12 凌晨1:43完成替换,在此之前购买的宝贝们麻烦重新看一次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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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狗已确认眼前人类是他的主人[竖耳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