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琥珀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庭院时, 已经到了傍晚。他清秀的脸上带着被抽离灵魂般的空洞,左臂的伤口还在隐隐渗血。作为被四魂之玉控制的傀儡,他本该毫无波澜地执行奈落的每一个指令, 但心底残存的那丝情感,却让他在此刻萌生了退意, 他不想让秋看见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
那位温柔的青年一定会蹙紧眉头, 用那双盛满忧虑的浅金色眼眸望着他,轻声询问原委。而这份关切, 恰恰是琥珀最无法承受的重负。他的内心已经被仇恨与诡计填满, 不能、也不知道如何去回应这份关心
正当少年踌躇不前时,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飘入鼻腔。这气味并非来自他的伤口,而是从紧闭的和室内传出。琥珀瞬间绷紧神经, 利落地抽出匕首, 悄无声息地贴近门扉。
室内隐约传来对话声,紧接着, 一股庞大到令人战栗的妖力如山崩般倾泻而出!琥珀瞳孔骤缩, 还未及反应, 纸门已经被拉开。
“琥珀?”秋站在门内,惊异地看着他。青年的目光很快落在他受伤的手臂上,眉头立刻担忧地蹙起。
“你怎么受伤了?”秋伸手拉住他的手腕, 有些忧虑。
琥珀没有回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室内那个银发身影上, 对方仅仅坐在那里, 周身散发的威压就让他几乎窒息。少年咬紧牙关, 毅然向前一步将秋护在身后,以单薄的身躯直面那个弹指间就能让他灰飞烟灭的大妖怪。
“你来此地有何目的?妖怪。”他握紧匕首,声音冰冷。
杀生丸的金眸静默地转向门口,视线如实质般落在少年身上, 瞬间便捕捉到了那缕熟悉的、属于四魂之玉碎片的污浊气息。他危险地眯起眼睛。
从发现那只最猛胜开始,他便确信这一切背后定然有奈落的手笔。甚至这个与秋有着相同容貌的青年,也很可能是那只卑劣半妖寻来迷惑他的棋子
但他的直觉和天生牙的感应却并不作假,眼前的人类,不仅仅是秋的转世,他、就是秋。
“琥珀,没有关系的。”秋轻蹙眉头,温热的掌心覆上少年紧握匕首的手,动作轻柔却坚定地将武器从对方指间取下。琥珀虽然仍旧警惕地死盯着杀生丸,却因怕挣扎时伤到身后的青年,只能任由他取走武器。
不行少年心底警铃大作,这个妖怪太危险,必须立刻向奈落大人禀报!
“你受伤了,我先为你治疗。”秋却忽然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尖,打断了少年的思绪。那双浅金色的眼眸倏地撞进琥珀深褐色的瞳孔里,如暖阳一般温暖。少年抿紧嘴唇,所有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都在这样温柔的注视中化为无声的妥协。
杀生丸并没有将琥珀的敌意放在眼里,他的金眸始终追随着秋的身影,直到青年微微偏头看向他,唇瓣轻抿:“你先在这里休息吧。”那声音顿了顿,清晰地唤出他的名字,“杀生丸。”
银发妖怪俊美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是安静地注视着纸门被拉上,秋的身影连同那抹温暖的气息一同渐渐远去。
当室内重归寂静,杀生丸才缓缓垂眸,视线落在自己腹部。洁白的绷带整齐地缠绕着,止住了鲜血。
他想起青年跪坐在自己身旁的模样,墨色发丝如瀑垂落,几缕碎发不经意间扫过皮肤,带来细微的痒意。秋的神情是那样专注,浅金色的眼眸里盛着不变的温柔,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下唇被无意识地轻咬着。
杀生丸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指节蜷起。他就这样凝视着对方,当看见秋光洁的额角渗出细小的汗珠时,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替青年擦去。
“别动。”秋却抬起眼,带着些许不满拍开他的手,“马上就好了。”
那一刻,杀生丸只觉得数百年来盘踞在心底的空洞,忽然被某种温暖的东西填满了。他倚靠在墙边,垂眸注视着秋柔软的发顶,修长的手指勾起,缠绕上一缕墨色的发尾。
就在这片刻的宁谧中,杀生丸敏锐地感知到有什么人,带着污浊的气息,正在靠近。
思绪回笼。
杀生丸的金眸中闪过一丝凛冽的寒光。无论奈落布下怎样的阴谋,他都绝不会让那只卑劣的半妖得逞。数百年的执念与追寻,早已将其他杂念尽数涤荡,他心中唯余一个名字——
秋。
无论如何,他绝不会让当年的悲剧重演。
腹部的伤口传来一阵钝痛,提醒着他另一只妖怪的存在。杀生丸几不可察地蹙眉。自与神明一役后,他已许久未曾受过这般重创。
而这一切,竟都拜他那所谓的半妖弟弟犬夜叉所赐。
杀生丸对犬夜叉怀抱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既有源于血脉本能的排斥与厌恶,却又无法真正对那个半妖生出杀意。
毕竟他是秋留在这世间最后的证明。
银发妖怪缓缓阖上双眼。犬夜叉至今仍不知晓自己真正的身世,只以为自己拥有人类母亲的血脉。若让他知晓数百年前的真相
杀生丸的指尖收紧。
至少,在一切明朗之前,绝不能让父亲察觉秋已转世归来。
“我还以为你很聪明呢,琥珀。”秋低头仔细地为少年包扎伤口,唇边漾开温柔的笑意。药粉洒在狰狞的伤口上,琥珀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仿佛那具身体早已习惯了疼痛,“原来也是个笨蛋啊。”
绷带在灵巧的指尖下缠绕,最后被打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秋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能感受到吧?那是个非常强大的妖怪,甚至比奈落还要强大。这样的家伙,能轻易把你杀掉哦。”
“我知道。”琥珀直视着秋的眼睛,声音平静无波。
秋歪了歪头,浅金色的眼眸里盛满不解:“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
“我要保护你,秋大人。”少年打断了他,那双空洞的眼底,翻涌着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这是奈落大人交给我的任务。”
“傻孩子。”秋失笑,伸手揉了揉他细软的发丝,“怎么和玲一样傻呢?”
“玲?”琥珀皱眉。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门廊上悄悄探出的小脑袋。那个叫玲的女孩已经洗净了脸,换上了干净的和服,没有了之前的狼狈和可怜。发现琥珀的目光,她立即缩了回去,紧张地靠在门板上,能听见自己慌乱的心跳声。
“玲,进来吧。”
门内传来秋温柔的呼唤。女孩犹豫片刻,迈着小步子走了进去。
“这是琥珀,我的弟弟。”秋牵起玲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旁,笑意盈盈地为两人介绍。
“弟弟”这个称呼让琥珀的瞳孔微微颤动。被封印的记忆深处,似乎有个模糊的身影在呼唤他姐姐?是谁?
“琥珀?又走神了吗?”温热的指尖轻轻抚上他的脸颊。琥珀怔怔地抬头,对上那双含笑的浅金色眼眸,冰封的心再次被这份温暖融化。
他沉默地抿了抿唇,看向那个怯生生的女孩。
“她就是玲。从今天开始,就住在这里了。”
“作为我们、新的家人。”
无数关于任务、命令的思绪在脑中翻涌,但最终,琥珀什么也没说。他轻轻点头:“我明白了,秋”尊称即将脱口而出的瞬间,他看见了青年期待的眼神。那个被封印在心底的称呼,终于挣脱了束缚:
“哥哥。”
深夜,秋在睡梦中不安地扭动,黑色发丝被汗水浸透,黏在泛红的颊边。他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突然睁大的双眼在黑暗中泛着水光。
他撑起身子,嘴唇被咬得发白,抬头望向窗外,浓稠的夜色将月亮完全吞没,不留一丝光亮。湿润的舌尖无意识地滑过干燥的下唇。可当他试图起身时,视线却被房间角落吸引——一团黑影正在蠕动。那东西像是有生命般缓缓舒展,渐渐显露出触手的形状,黏腻的表面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光泽。秋惊恐地向后退去,却被一具微凉的身体从后方贴紧。
奈落?他怎么会在这里?
秋下意识看向一旁的墙壁,杀生丸没有察觉吗?
“为什么要躲开哥哥呢?”那个声音贴着耳廓响起,带着记忆里熟悉的温柔。一只手环住他的腰,另一只抚上他的脸颊,鼻尖擦过颈侧,呼吸缠绕在敏感的肌肤上。
秋的身体瞬间绷紧:“我哥哥已经死了。”
“嗯?”人见阴刀低笑着,手指暧昧地抚过秋滚烫的脸颊,“我现在正抱着你呢。”
“秋,你真的很不乖。旁边那个房间里的妖怪是谁?你为什么要把他带到我们的家里来?”
“你喜欢他吗?你、要离开我吗?”
触须悄无声息地缠上秋的脚踝,顺着小腿缓缓攀爬。衣带不知何时已被解开,冰凉的触感贴着肌肤游走,留下晶莹的痕迹。青年喉结轻轻滚动,眼尾泛起诱人的绯色,他喘息着:“先离开的人,明明是哥哥。”
“没有哦。”人见阴刀的舌尖舔过秋颈间跳动的脉搏,感受着怀中人细微的颤抖,“我一直在你身边呢。”
“不。你已经被吞噬了!”轻微的刺痛从颈侧传来,秋挣扎着想要逃离,却被更紧地禁锢在怀抱中。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在人见阴刀脸上,他却愉悦地低笑:“真怀念啊。”
触须骤然收紧,将秋的手腕固定在头顶。更多滑腻的触须缠上大腿,睡衣被推至腰际。
“不是吞噬。”人见阴刀俯身,唇瓣若即若离,“是融合”
他的膝盖顶开秋的双腿,触须同时探入微张的唇瓣。秋的呜咽被堵在喉咙里,只能睁大眼睛,看着对方眼中翻涌的黑暗。
“我一直在看着你。”人见阴刀抵着他的额头,气息交融,“每个夜晚。”
杀生丸睁开双眼,金色的妖瞳在昏暗中泛着微光。他微微蹙眉望向窗外,浓厚的夜色如墨般浸染,让他的心情无端沉郁了几分。
就在这时,一丝污浊的气息从隔壁房间渗来。杀生丸面色一凛,无声地起身。站在秋的房门外,里面传来绵长却不安的呼吸,夹杂着几不可闻的低吟。
他轻轻拉开房门,月光倾泻,映出榻上凌乱的景象:被子被掀在一旁,秋的素色浴袍因为不安分的睡姿而散乱,袒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与大片白皙的胸膛。
杀生丸眸光冷冽地扫过房间每个角落,没有发现奈落的踪迹。
他无声走入,反手将门拉上。直到近了,他才看清秋的状况,青年精致的眉头紧紧蹙起,下唇已被咬得失了血色,白皙的额角渗出细密汗珠,脸颊却泛着异常的红晕。
杀生丸眉头皱得更甚,屈膝在榻边坐下,接着伸出手将微凉的掌心极轻地贴上了秋滚烫的额际。
是发热?还是奈落的手笔?
冰凉的触感似乎带来了慰藉,秋在无意识中发出一声喟叹,身体本能地朝他手心的方向靠拢。
感受到这份依赖,杀生丸的手顿了顿,非但没有收回,反而用指背轻柔地拂开秋被汗水濡湿的额发。
“唔”秋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被咬得发白的下唇微微松开。他的睫毛颤了颤,随即缓缓睁开,浅金色的眼眸里还蒙着一层水汽,怔怔地望向坐在身旁的杀生丸。
银发妖怪的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吵醒你了?”他的声音比平日更低沉几分。
“不。”秋撑着坐起身,指尖按上发胀的太阳穴,“只是、做了个噩梦。”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
“梦见了什么?”杀生丸平静地注视着他,金色的眸底闪过一丝冷光。他指尖微动,却终究没有再抬起。
秋蹙眉努力回想,最终茫然地摇头:“记不清了。”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处境,视线在杀生丸与周遭环境间游移:“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话音刚落,他便想起妖怪敏锐的听觉,不由抿了抿唇:“是我吵到你了?”
“不是。”杀生丸感受到那缕污浊之气已彻底消散,正要离开,“继续休息吧。”
“等等——”秋却下意识伸手攥住了他的衣袖。
杀生丸身形顿住,金眸紧紧锁住他。
青年垂下浓密的睫毛,避开妖怪的视线,指尖却攥得更紧:“能留下来吗?杀生丸。”——
作者有话说:[竖耳兔头]
第62章
秋醒来时, 天光已大亮。暖融融的日光被一道挺拔的身影挡住,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青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脸下传来柔软而温暖的触感, 带着熟悉的凛冽冷香,让他忍不住像只猫儿般依赖地蹭了蹭。
几秒后, 意识彻底回笼。他那双浅金色眼眸完全睁开, 这才发现自己正枕在杀生丸那洁白无瑕的裘绒上。目光上移,正对上银发妖怪微微侧过来的脸庞。
“醒了。”杀生丸的声音依旧平淡, 驱散了秋最后一丝朦胧睡意。
“唔”秋眨了眨眼, 非但没有起身,反而像鸵鸟般将被子拉高盖住了脑袋,只在被褥下传出闷闷的、带着鼻音的撒娇:“不想起来”
他听见头顶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几不可闻的笑。杀生丸转回头望向庭院, 纵容地道:“嗯。继续休息吧。”
“不过。”突然想到什么, 秋猛地拉下被子,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 好奇地望着那冷傲的背影, “你在这里坐了一晚上吗?”
他终于还是坐起了身。浓密如鸦羽的黑发经过一夜安眠, 此刻有些乱糟糟地翘着,几缕不听话的发丝贴在光洁的额前,为他平日精致温润的样貌平添了几分难得的稚气与慵懒。
他下意识摸了摸身下那柔软的白色裘绒, 轻声问:“你是什么妖怪?”
“犬妖。”杀生丸答道, 回过头来。
他的目光落在秋因起身而再次微微散开的浴袍领口, 那片白皙的胸膛在晨光与黑发的映衬下显得有些晃眼。杀生丸没有多言, 只是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替他将衣襟拢好,将腰带重新系得一丝不苟,仿佛在完成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务。
秋微微一怔, 随即浅金色的眼眸弯成了好看的月牙,笑意盈盈。
杀生丸停下动作,金眸中透出一丝询问:“为什么笑?”
“看来你也不是那种蛮横无理的妖怪嘛。”青年笑着说,声音里还带着刚醒的松快。
杀生丸下意识地蹙了蹙眉。秋对于他的第一印象,似乎总不太好。
是哪里出了问题?
“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可怕的大妖怪,”秋继续道,他注视着杀生丸俊美却清冷的侧脸,语气轻快,那双浅金色的眼里仿佛盈满了细碎的星光,亮晶晶的,“凶巴巴的样子,感觉随时要把我吃掉呢。”
杀生丸下意识地错开了视线,鎏金的眼眸落在庭院内。
“我不吃人。”他低声说。
秋被逗笑了,眼尾弯起柔和的弧度:“谁知道呢?”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带着几分戏谑。
但笑意很快褪去。秋微微抬手,指尖轻轻触上杀生丸的侧脸。他歪了歪头,浅金色的瞳孔里泛起困惑:“不过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总觉得很熟悉。”但很快他就摇了摇头,“应该是错觉,毕竟”从他十几岁开始,就没有出过人见城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人见阴刀对他的爱恋和控制更深,他不能容忍秋和别人有长时间的交流,甚至那个人是他们的父亲。
而自从他们的不.伦关系产生之后,人见阴刀更是彻底失去了控制,几乎每天晚上都要留宿在他的寝室。
“不是错觉。秋。”杀生丸突然打断他的思绪,微凉的手掌坚定地覆上他触碰脸颊的手,紧紧包裹。秋惊讶地抬眼,撞进一片深邃的金色海洋里,“在很久之前,我们——”
“你在做什么,妖怪?”冰冷的声音从门口刺来。琥珀端着水盆站在那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目光死死钉在杀生丸握着秋的那只手上。铜盆中的清水随着他压抑的怒气泛起细微的涟漪。
这只妖怪凭什么触碰他的兄长?
秋抬眸,对上琥珀充满敌意的视线,温和地弯起眼睛:“你来了啊,琥珀。没关系的。”
杀生丸这才缓缓松开手,自始至终未曾看那少年一眼。他起身,无声地走向门外,在廊下坐下,将空间留给二人。
琥珀不忿地瞪着他的背影。尽管奈落大人明令不得招惹杀生丸,但他无法忍受对方凝视秋的眼神。
那是一种近乎占有的、专注到令人厌烦的目光。
少年深吸一口气,拉上门隔绝了那道身影。他跪坐下来,将巾帕浸入温水,动作熟练地开始每日的照料。他知道眼前这位来自人见城的贵族自幼养尊处优,这些琐事理应由他来完成。
“杀生丸是个强大的好妖怪呢,琥珀。”秋轻声说着,抬手抚上少年紧绷的脸颊。
“我明白的哥哥。”琥珀咬着下唇,声音里带着不甘的隐忍。都是因为他太弱小,秋才会被迫妥协。秋也一定察觉了杀生丸的注视。
秋的目光落在他左臂的绷带上,问:“昨天的伤是因为奈落给你布置的任务吗?”
“奈落大人是我的恩人。”琥珀的拳头悄然握紧,那些被篡改的记忆再度涌现,“他告诉了我仇人的踪迹。几个月前,一个叫犬夜叉的半妖袭击了我们的村庄,只有我活下来。就连我的姐姐也是她引来了那个妖怪”
四魂之玉的碎片在他心脏深处搏动,将仇恨与虚妄一同灌入血脉。
秋静静地听着,指尖轻抚过绷带边缘:“所以昨天,你去复仇了?成功了吗?”
“不。我太弱了。即便有奈落大人赐予的力量,也还是——”一阵尖锐的剧痛突然刺穿头颅,琥珀抱住脑袋蜷缩起来,却在下一刻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清淡的香气萦绕鼻尖,隔着衣料传来平稳的心跳声。琥珀怔怔地靠在秋的胸前,那些翻腾的痛楚竟奇异地平息了。
“没关系的,琥珀。”秋拍着他的背,声音像清晨的薄雾般温柔,“我和玲,就是你新的家人。我会帮你。”
杀生丸听着房间里的对话,屋内温柔的安抚声并未在他冷峻的面容上激起半分涟漪。就算知道一切都是奈落的阴谋,也和他无关,他唯一在意的,是青年能否永远停留在他的视野里。
但很快,他就感应到森林深处弥漫开的污浊气息,于是皱紧眉头离开了廊下。
“你来了啊,杀生丸殿下。”披着白色狒狒皮的傀儡立在林间阴影中,周身缠绕着不祥的邪气。
杀生丸冷漠的盯着他,刀已经被拔出,作为西国的大妖怪,几乎没有谁能够阻止他。
杀生丸冷冷开口:“奈落。你的目的。”
奈落轻笑一声:“我倒很好奇杀生丸殿下为什么会呆在人类的村庄里,和人类玩这种家家酒的游戏。难道你不再讨厌那个污染了你们纯粹血脉的半妖弟弟吗?”
杀生丸眯起眼,磅礴的妖力瞬间爆发,几乎方圆几十里的妖怪和除妖师都能感受到这股威压。
“生气了?”奈落的声音低哑,藏着忍不住的笑,“看来杀生丸殿下也很暴躁啊。”
“为什么他的身上会有你的气息?”杀生丸突然开口。看上去是句没头没尾的问题,但两只妖怪都明白“他”是谁。
奈落周身的气息骤然阴冷,伪装的从容出现了裂痕。理智在警告他此刻不宜与杀生丸为敌,但想到那道日渐脱离掌控的身影,翻涌的占有欲终究压倒了理智。
“因为”奈落的声音喑哑,带着扭曲的快意,“他是我的”
然而话还没说完,杀生丸就一刀斩断了他的傀儡分身,狒狒皮毛掉落在地上,接着化为灰烬。杀生丸眼中的冷意更甚,微微抬眼看着不远处的最猛胜,毒华鞭如闪电般掠过,将奈落的眼线尽数熔为青烟。
——————
自从杀生丸受伤失踪,邪见几乎寻遍了整片区域。此刻他趴在人类村庄的墙头,两颗大眼睛死死盯着廊下那道熟悉的身影。
这一定是奈落的阴谋!邪见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否则尊贵的杀生丸殿下怎会屈尊待在如此简陋的人类院落?
当看清院中情景时,绿皮小妖险些从墙头栽下去。那位向来冷傲的殿下,此刻竟拿着一柄木梳,正为坐在身前的黑发人类梳理长发。动作间,几缕银发与墨发在晨光中交织,竟显出几分诡异的和谐?
“幻觉!这定是奈落的邪术!”邪见拼命揉眼睛,却见杀生丸指尖勾起一缕垂落的发丝,素来冰冷的侧脸在晨曦中意外地柔和。
难道数百年的追随终究敌不过人类短暂的温情?作为犬类的特性,杀生丸大人也要像斗牙王大人当年那样给自己找一个人类主人吗?!
杀生丸大人看过来了!
是警告吗?一定是警告吧!
“原来如此。”邪见猛地栽了下去,瘫在墙根下喃喃自语,“狗狗和主人的独处时光,确实不该打扰”
再等等吧,再等等。他抱起人头杖正要悄悄退开——
“你躲在这里做什么呀?”
清脆的童声从身后响起,邪见吓得整个妖怪跳了起来。他转身看见一个人类小女孩,正歪着头好奇地打量他,这丫头居然比他还高上几分!
“无、无礼的人类!”邪见挥舞着人头杖,“谁准许你突然出现在邪见大人身后!”
玲眨了眨大眼睛,指着旁边的庭院:“这里是我的家呀。”她的目光落在邪见的装束上,忽然眼睛一亮,“你是来找大人的吗?”在秋的悉心照料下,她已经能流畅地与人交流,“你是大人的朋友吗?”
“大人?”邪见立刻挺直了腰板,清了清嗓子,“当然!我可是杀生丸大人最忠实的随从”
话未说完,玲已经开心地拉住他的手:“那一起过来吧!”不顾小妖怪吱哇乱叫的抗议,玲轻快地将他拽进了庭院。
“是交到新朋友了吗?”
玲仰起小脸望向秋,晨光为青年镀上柔和的光晕。他浅金色的眼眸里漾着暖意,揉了揉玲的头发。
接着目光转向那个躲在玲身后的奇异生物——翠绿的皮肤、尖尖的鼻子,一双圆溜溜的黄色大眼睛正从玲的肩膀后望过来,似乎有些发愣,头顶的高帽随着它紧张的动作微微抖动。
青年好奇地眨了眨眼,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身旁的银袖,轻声向杀生丸求证:“他是个妖怪吧?”
“嗯。”杀生丸应到,冷冷的看着邪见。
果不其然,那绿皮妖怪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花,张开双臂就要扑向秋:“秋、秋大人!”
电光火石间,杀生丸一只手已经拎住他的后领,几乎同时,琥珀闪身护在秋面前,拿着匕首,警惕的盯着这个不速之客。
杀生丸眉头微蹙,随手将邪见往后一抛。
“呜哇!”小妖怪在空中划了道弧线,精准地落在庭院里。
呜呜呜杀生丸大人还是这么无情。邪见挣扎着探出脑袋,正好对上秋好奇的目光。
青年轻拍琥珀紧绷的手臂,示意少年放松,浅金色的眼眸含着笑意:“你认识我?小妖怪。”
邪见正要开口,却接收到杀生丸扫来的警告视线,急忙改口:“不、不认识!”
“可你刚才叫了我的名字呢。”秋微微倾身,发丝从肩头滑落,“说谎也要说得像样些呀。”
“是、是她告诉我的!”邪见慌乱地指向玲。
“我?”玲困惑地眨着眼,她明明还没来得及介绍吧?
秋终于轻笑出声:“好吧。”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似乎相信了。
邪见刚松口气,一抬头却见杀生丸仍凝视着秋。那双总是盛着冰霜的金色妖瞳里,此刻竟映着青年含笑的倒影,专注得容不下其他。
小妖怪抱着人头杖蹲到墙角。
果然,狗狗有了主人后,就不需要别的东西了
秋侧过头,目光落在身侧银发妖怪完美无缺的侧脸上。
“杀生丸。”秋轻声唤他。
金色的妖瞳微转,落在了秋的脸上,无声地询问。
秋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墙角那个几乎要长出蘑菇的绿色身影,唇角弯起:“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妖怪?”
杀生丸的目光在秋带着笑意的浅金色眼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又冷淡地扫过邪见那明显在偷听的背影,“嗯”了一声。
墙角的邪见猛地转过身,黄色的大眼睛里瞬间再次涌出激动的泪花,他挥舞着短小的手臂,声音哽咽:“杀生丸大人!我就知道!邪见这数百年的追随是有意义的!呜呜呜”
看着激动得语无伦次的妖怪,秋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看向杀生丸,眼中星光流转:“原来如此,他好像很感动呢。”
杀生丸注视着秋骤然绽放的笑颜,那浅金色的眼眸因笑意而弯起。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微微抬起了手。
修长的手指带着一丝微凉,极轻地触碰到秋的颊边,将那缕不听话垂落的墨发温柔地别至他耳后。
秋整个人都愣住了。白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绯红,他下意识地抿住了唇,纤长的睫毛快速颤动了几下,不再看杀生丸近在咫尺的金眸。
“既然如此。”秋稍稍偏过头,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声音比刚才低柔了许多,“这位妖怪先生、也先住下吧。”
又是夜晚。黏稠的黑暗再次席卷了整个空间,将人牢牢缠裹其中。
秋不安地皱紧眉头,在睡梦中辗转。身体的异样感先于意识苏醒,某种熟悉的燥热从小腹窜起,顺着脊椎一路蔓延,他的喉间无意识的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你要背叛我吗?”人见阴刀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响起,冰冷的手指却在他滚烫的皮肤上游走。那双手所到之处,都激起一阵战栗般的快.感,“你要离开我吗?”
秋慌乱地摇着头,汗水浸湿了额发。
“秋,我的弟弟”人见阴刀的手指探入衣襟,抚上他急促起伏的胸膛。
“呃啊”秋仰起头,脖颈拉出脆弱的弧线。
“我的爱人。”
秋猛地睁开眼,胸膛因急促的喘息而微微起伏,浅金色的眼瞳蒙着一层未散的水雾。微凉的指腹已先一步拭去他眼尾的湿意,杀生丸低沉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又做噩梦了?”
没有回答,秋只是下意识地抓住那只手,将滚烫的脸颊深深埋入对方微凉的掌心。杀生丸身形微顿,喉结无声地滚动,拇指却已本能地、带着安抚的力道,轻轻摩挲着他敏感的太阳穴。
“睡吧。”妖怪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我在这里。”
“杀生丸。”青年抬起头,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在暗夜中亮得惊人,像是凝聚了所有星光,直直地望进他眼底,带着一种全然的、不设防的脆弱。
杀生丸不自觉地蹙起眉。
下一秒,带着独有清香的温暖身躯猝不及防地撞入他怀中。秋紧紧抱住他,脸颊埋在他颈间,温热的呼吸拂过他敏感的肌肤。杀生丸瞳孔骤缩,身体瞬间僵硬,数百年来除了秋,从未有谁能让他陷入这般不知所措的境地。
紧接着,一个柔软而温暖的唇,生涩却又坚定地贴上了他的嘴唇。
杀生丸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轻颤的睫毛扫过自己的皮肤,青年滚烫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与他微凉的体温交织,一种停滞了百年的悸动自心脏最深处炸开,迅速席卷四肢百骸。
“秋。”他勉强偏开头,声音比平时沙哑许多,按在对方肩头的手带着克制的力道,“只是噩梦而已。”他试图用理性筑起防线,“无论如何,我在这里。”
“你不喜欢我吗?”秋轻声问。
杀生丸抿紧薄唇,在长久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后,终于从喉间挤出一个音节:“喜欢。”
这是他从来没有告诉过秋的事实。
“既然如此。”秋的嘴角扬起一个得逞的微笑,指尖轻抚上他冷峻的侧脸,“为什么要推开我呢?”
话音未落,那个温暖的唇再次覆了上来。
杀生丸悬在半空的手终于落下,紧紧扣住了秋的腰肢,将人更深地按向自己。另一只手插入对方浓密的黑发,托住他的后颈,反客为主,深深地回吻过去。他的吻带着与生俱来的侵略性,却又在触及那份柔软时,化作了难以置信的温柔,如同在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彼此的呼吸彻底交融,温热、湿润,带着让人晕眩的亲昵。寂静的室内只剩下唇齿间暧昧的水声与紊乱的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秋因缺氧而发出细微的呜咽,杀生丸才勉强松开那已被蹂躏得殷红的唇瓣。他的额头抵着秋的,金色的妖瞳在黑暗中燃烧着从未有过的、炽热的火焰——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可以把犬夜叉拉出来遛遛了[竖耳兔头]
第63章
一个又一个湿热的吻落在秋微微颤栗的皮肤上。秋蹙起眉, 修长的腿不自觉地屈起,他垂眸,视线迷蒙地看着杀生丸, 那个似乎永远高高在上的大妖,在亲吻他的脸颊。
杀生丸那张俊美的脸上依旧是一片严肃, 金眸专注, 仿佛在完成什么任务。
细微的声音从秋的喉间溢出,他猛地仰起头, 喉结上下滚动。杀生丸覆了上来, 微凉的唇贴上他跳动的颈脉,而后,生涩地舔舐过那处敏感的皮肤。
然而, 他似乎也只知道这样笨拙地讨好。
这位活了数百年、力量强大的大妖怪, 在这种事上的经验却匮乏得可怜。
他的脑海中,唯一与此相关的就只有那个夜晚, 秋拉开门, 浅金色的眼瞳如同被雨水洗过, 眼尾晕开绯红,浑身都散发着慵懒的气息,以及那松垮衣领下, 若隐若现的、属于别人的印记。
杀生丸的动作骤然停顿。
他撑起身, 掌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力道, 抚上秋泛着潮红的脸颊, 指腹在那细嫩的肌肤上反复摩挲,仿佛要确认他的真实存在。
“嗯?”秋回过神,微微偏头,张口将杀生丸抵在他唇边的拇指含进了嘴里。
他湿润的、带着惊人热度的舌尖, 试探性地舔过对方的指腹,却带着无心的、极致的诱.惑。那双漂亮的浅金色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身上的妖怪,蒙着水汽,清晰地倒映出杀生丸此刻的模样。
杀生丸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一股陌生的焦渴感从喉咙深处烧起。他的金眸死死锁住秋微张的、泛着水光的唇,感受着指尖被湿热包裹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触感。
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他猛地抽回手指,再次俯身亲吻着。
就在这紧密中,杀生丸的身体猛地一僵。他清晰地感知到了自己身体深处涌起的、陌生而汹涌的变化。
杀生丸皱紧了眉,俊美的脸上瞬间覆上一层寒霜。他对于这种源自本能的、近乎失控的生理反应,感到了一丝猝不及防的恼怒。
秋感受到身上妖怪瞬间的僵硬,以及那骤然冷却的神色,不由得轻笑。他抬起手臂,环住杀生丸的脖颈,将滚烫的脸颊贴上对方微凉的耳廓,吐息温热:“无所不能的大妖怪似乎对这些方面,很不擅长呢。”
说完,还故意在那线条冷硬的侧脸上,印下一个安抚性的轻吻。
杀生丸金眸微眯,其中掠过一丝被说破事实的微妙窘迫。他沉默地凝视着身下人含笑的、澄澈的浅金色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嘲讽与趣味,只有温柔和一丝令他心悸的纵容。
高傲的头颅几不可察地低了一些,他听到自己用一种近乎妥协的、绝不可能对第二个人使用的语气说:“你可以教我,秋。”
秋挑了挑眉,他弯起嘴角,声音轻柔:“好呀”
“没错,就是这样再亲亲我”
“等等。杀生丸、不是这样的,你先不要、呃!”
安静的室内,断断续续的指导与失控的惊呼交织。偶尔夹杂着杀生丸一本正经的确认:
“不对吗?”
“我在亲吻你。”
他陈述着事实,语气严肃得像在汇报战况。
“不要闭上眼,秋。”
在短暂的间隙后,杀生丸忽然恍然道:
“我好像知道了。”
秋被他这句话弄得心头一跳,声音还带着未褪的喘息:“你知道什么了?”
回答他的,是骤然变得极具侵略性的吻。
“杀生丸。别、先等等!”
然而抗议无效。
在混乱的纠缠中,秋的手无意间碰到了一簇异常柔软、毛茸茸的东西。他下意识地抓了一把,那触感好得惊人。
“这是你的尾巴吗?真柔软啊”
“不、不是说想要你送给我。”
“诶?可以给我别的?”
“喂!不要在说话的时候!”
湿热的吻再次如同雨点般落下,流连在他最敏感的颈侧与锁骨。
“别再亲我了,杀生丸!”
秋在彻底被卷入漩涡之前,脑海里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并伴随着破碎的声音脱口而出:
“你、你是狗吗?!”
邪见抱着他的人头杖,独自坐在门廊的阴影里,对着天边那轮冷清的月亮长吁短叹。
“杀生丸大人啊杀生丸大人”他小声嘟囔着,“您一遇到秋大人的事,怎么就像变了只妖似的?” 那平日里睿智冷静、高傲冷酷的西国少主,如今竟像只急于讨好主人的大型犬,恨不得把世间最好的一切都叼到那位人类青年面前。
更让邪见忧心的是,向来谨慎的杀生丸大人,此刻竟连最基本的隔音结界都忘了布下!若不是他邪见大人机警,早早用妖力掩去了内室的动静,那个嗅觉灵敏的人类小鬼琥珀,怕是早就循着味儿冲过来了。
想到这里,邪见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忧愁几乎要从他绿豆大的眼睛里溢出来。
这这往后可怎么向斗牙王殿下交代啊?名义上来讲,秋大人可是杀生丸大人的继母!更何况,还有犬夜叉的存在。
“这关系真是乱成一团麻了”邪见痛苦地抱住脑袋。若是秋大人某日恢复了所有记忆,知晓了这错综复杂的过往,他还会选择留在杀生丸大人身边吗?会不会重新回到斗牙王殿下那里?
一个更惊悚的念头猛地砸进邪见的脑海:杀生丸大人如此执着,难道难道也想与秋大人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子嗣?!
若真是如此,那未来的小少主,该如何称呼犬夜叉?是兄长,还是叔父?
如果这样的话,这个关系好复杂啊。
“阿嚏!”犬夜叉猛地打了个喷嚏,头顶那双白色的犬耳敏感地抖了抖,他下意识地望向远处沉沦的夜幕,猩红的火鼠裘在风中拂动。不知为何,尽管已经掌握了奈落的大致踪迹,一股深植于血脉的不安却悄然沸腾,如同地底暗流,灼烧着他的神经。
他烦躁地皱紧眉头,又打了个更响的喷嚏。
“怎么了,犬夜叉?”戈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轻步走到他身边坐下,“是着凉了吗?”
“没什么。”犬夜叉有些别扭地转过头,视线落在倚在一旁的铁碎牙上,古老的刀鞘在月光下泛着沉静的光泽。他抿了抿唇,“只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戈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明天,他们就要启程前往那个发现了奈落蛛丝马迹的村庄。为何那个狡猾的妖怪会选择隐匿在人类聚集之地?定然藏着更深的阴谋。更重要的是,珊瑚的弟弟琥珀还在奈落的掌控之中。
“我们一定会救出琥珀的,”戈薇的声音坚定,她看向犬夜叉的侧脸,“然后,彻底粉碎奈落的阴谋。”
“哼,那是当然。”犬夜叉收回望向远方的视线,金色的瞳孔中燃起锐利的光芒,他伸手紧紧握住铁碎牙的刀柄,熟悉的触感传来,让他躁动的心稍稍安定,“无论如何,我都会亲手杀了奈落!”
然而第二天,他们即将靠近村子的时候,却被拦住了。
晨光熹微,透过窗户温柔地洒在秋安睡的侧脸上。杀生丸静坐于榻边,银发垂落,金色的妖瞳中映着青年恬静的睡颜,那之中流转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他指尖微动,正欲轻触那温热的脸颊——
动作戛然而止。
杀生丸蓦地蹙眉,锐利的金眸转向窗外,一股熟悉而令人厌烦的气味正由远及近。他面色一寒,瞬间起身。
“邪见,守好他。” 冷声留下一句嘱咐,银光一闪,身影已从室内消失。
村口,弥漫的烟尘尚未完全沉降。
“杀生丸!” 犬夜叉龇着牙,火鼠裘在躁动的妖气中翻涌,他死死盯着骤然出现在路中央的银发身影,“你果然和奈落有勾结吗?!”
他曾无比憎恶这份妖怪血脉,甚至渴望成为真正的人类。但此刻,他只想拥有足以粉碎一切阴谋的力量,彻底击败奈落。
“停下,犬夜叉。” 杀生丸眉宇间凝着不耐,他绝不能让他们见到秋,“离开这里。”
戈薇上前一步,敏锐地感知到气氛的异常:“杀生丸,我们追踪奈落的痕迹到了这里。他是不是就在附近?” 她总觉得,杀生丸的阻拦背后另有隐情。
“愚蠢。” 杀生丸冷嗤。奈落的算计显而易见,借犬夜叉这群人之手牵制他,趁乱达成目的。那个藏在阴影里的杂碎,目标自始至终都是
“你这家伙!少在那里摆出一副了不起的嘴脸!” 犬夜叉的怒火被彻底点燃,额角爆出青筋,手已按上铁碎牙的刀柄。
弥勒法师紧握封印风穴的左手,沉声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杀生丸。”
杀生丸的脸色愈发冰寒,周身散发的妖气几乎让空气凝固。他与这群人类纠缠,简直是在浪费辰光。
犬夜叉,莫非是与人类厮混太久,连自己身为半妖的立场都忘却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戈薇忽然脸色一变,她清晰地感知到一股熟悉的污浊气息正在急速靠近。
“小心!有四魂之玉的”警告声未落,一道矫健的身影已如离弦之箭从阴影中疾射而出!少年手中的匕首闪着寒光,直刺犬夜叉心口。
“琥珀!”珊瑚的惊呼撕心裂肺,“快住手!”
然而琥珀眼中只有被奈落植入的冰冷仇恨,他挥舞匕首的动作狠厉决绝,招招致命。
“该死!奈落果然藏在这里!”犬夜叉狼狈地闪躲着,铁碎牙在鞘中嗡鸣,他却始终不敢真正挥刀。
“有没有办法取出他身上的碎片?”珊瑚焦急万分,飞来骨在她手中颤抖,“犬夜叉,别伤到他!”
“这还用你说!”犬夜叉咬牙格开匕首,火星四溅。
戈薇凝神感知,摇了摇头:“不行。碎片被嵌在心脏位置。强行取出的话,琥珀会”
珊瑚绝望地咬紧下唇,不顾危险上前两步:“琥珀!我是姐姐啊!这一切都是奈落的阴谋!”
“你不是我姐姐!”琥珀厉声反驳,脑海中却闪过秋温柔抚慰的画面。那个会轻声安慰他、给他温暖拥抱的人,才是他认可的家人。“我没有你这样的家人!”
场面彻底失控。
杀生丸冷眼旁观这场闹剧,转身欲走。秋应该要醒了。
“不准逃!杀生丸!”犬夜叉见状,一道刀风横扫而来。
银发妖怪轻盈后撤,衣袂翻飞间已避开攻击。金眸中的不耐几乎化为实质的寒意。
就在这时,一个温润嗓音突兀地插入了战局:“琥珀,停下。”
众人愕然回头,只见披着素色浴衣的青年立在不远处,晨光为他镀上柔和光晕。浅金色的眼眸静静注视着少年,声音里带着刚醒的沙哑:“到我这里来。”
“他身上有奈落的气息。”犬夜叉的鼻尖微微抽动,目光死死锁在那个突然出现的青年身上。可奇怪的是,明明嗅到了与奈落污浊的气味,自己的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血脉深处仿佛有什么在苏醒、在共鸣,一股莫名的亲近感油然而生,让他几乎想要向对方靠近。
不!这一定是奈落的诡计!
犬夜叉猛地晃了晃脑袋,火红的犬耳因烦躁而压成飞机耳,他试图用愤怒掩盖那一瞬间的动摇。
杀生丸向前一步,不着痕迹地挡在了秋的身前,完全阻隔了犬夜叉的视线。他银发下的金眸寒意更盛,冷冷地瞥了一眼旁边的邪见。
小妖怪吓得一个激灵,抱着人头杖结结巴巴地解释:“杀、杀生丸大人小的,小的实在拦不住秋大人啊”
秋似乎完全没在意这紧张的氛围,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那个紧握着匕首、浑身紧绷的少年身上。琥珀站在那里,眼神空洞却充满挣扎,被篡改的仇恨与对秋不由自主的依赖正在他体内激烈交战。
最终,少年眼中的凶光渐渐褪去。他冷冷地瞪了犬夜叉一眼,然后乖顺地走到秋的身边,像只收起利爪的豹子,微微垂下脑袋,低声唤道:“哥哥。”
“没有受伤吧?”秋温柔地抬手,抚摸着琥珀的头发,他浅金色的眸子里漾着的关切几乎要满溢出来,“你太冲动了,琥珀。”
“哥哥?”一旁的弥勒法师皱紧眉头,看向珊瑚,“珊瑚,你还有其他兄弟吗?”
“不、没有。”珊瑚的脸色苍白,她看着琥珀对那个陌生青年展现出的全然的依赖,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那是她的弟弟,此刻却像陌生人一样站在别人身边。
七宝努力想安慰她,扯了扯她的衣角:“别担心,珊瑚!我们一定能把琥珀救回来的!”
犬夜叉不自觉地收紧了握着铁碎牙的手,指节泛白。他的视线像是被磁石吸引,牢牢黏在青年的侧脸上。当对方浅金色的眼眸忽然转过来,与他四目相对时,犬夜叉竟像被烫到一般猛地别开脸,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热度。
搞什么鬼!他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头顶的白色犬耳因这莫名的狼狈而焦躁地抖动着。
“你就是那个袭击了琥珀村子的半妖?”青年温润的声音传来。真好听犬夜叉的耳朵尖又敏感地颤动了一下。这个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行事风风火火的半妖,此刻却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犬夜叉?”弥勒法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转向青年,语气诚恳地解释:“您误会了。这一切都是奈落的诡计。是他袭击了村庄,嫁祸给犬夜叉,并且篡改了琥珀的记忆。”
“不是的!”琥珀激动地反驳,眼中再次浮现被强加的仇恨。
秋眨了眨眼,若有所思。
比起琥珀被灌输的单一仇恨,弥勒所说的“奈落的诡计”这个版本,听起来反而更符合那个阴险妖怪的行事风格。他轻轻拍了拍琥珀的后背,示意少年稍安勿躁,随后抬眼看向众人,语气疏离而冷淡:“既然如此,你们兴师动众来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戈薇凝视着秋,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这个青年身上没有任何妖力痕迹,是彻头彻尾的人类,可那萦绕不散的奈落气息又从何而来?
难道是奈落制作出的、更完美的人偶吗?
“当当当当然是为了除、除掉奈落!”犬夜叉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说得磕磕绊绊,毫无平日的嚣张气焰。他梗着脖子,努力想表现得凶悍一点,可一对上青年那双平静的眼眸,气势就不自觉地矮了半截。
杀生丸将犬夜叉这极不寻常的反应尽收眼底,金色的瞳孔微微眯起,一丝不悦的冷芒悄然划过——
作者有话说:这个世界不会有受怀孕的设定哈。
不过每次写邪见脑补、吐槽杀生丸我都写的好顺畅好快乐啊哈哈哈哈哈哈[菜狗]
第64章
“所以, 你们是兄弟?”秋含笑问道,姿态优雅地跪坐在蒲团上,素色浴衣的袖摆随着他斟茶的动作如水纹般流动。琥珀和玲呆在一起, 不会再闹出问题。
青年先将茶盏轻推至戈薇面前,白皙如玉的手腕在动作间不经意露出一道未消的红痕, 像是曾被什么紧紧握住。
他眉眼如画, 举止间自带贵公子的温雅气度,让戈薇不由得微微脸红。作为现代女高中生, 她很少接触这般古典优雅的人物, 接过茶盏时声音都轻柔了几分:“谢谢您。”
“哼,我和这家伙才不是什么兄弟。”犬夜叉粗声打断,视线刻意避开秋, 脚却不自在地挠了挠耳朵。他原以为杀生丸最厌恶人类, 没想到竟会与一个人类共同生活。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此刻他才清晰嗅到, 青年身上除了那缕令人厌恶的奈落的气息, 还缠绕着浓烈而纯粹的、属于杀生丸的妖气, 仿佛已被彻底标记。
杀生丸金眸微冷,指节在膝上轻叩,没有说话。
“无礼的半妖!与杀生丸大人流着相同血脉是你的荣幸!”邪见挥舞人头杖叫嚷起来, 却在杀生丸一瞥之下瞬间噤声, 只敢偷偷瞄向秋, 他差点忘记了, 犬夜叉是秋的
犬夜叉别过头假装没听见,犬耳却不由自主转向秋的方向。他烦躁地发现,自己竟然如此在意这个人类对他的看法,即便不想承认, 但血脉深处却涌动着不愿被对方厌恶的本能。
秋垂眸浅笑,指尖轻抚过茶盏边缘,氤氲热气柔化了他眼底的思绪。
珊瑚的指尖在膝头无意识地收紧,她望向那位气质宁静的青年,终于鼓足勇气开口:“这位大人请问,您与琥珀究竟是什么关系?”
“珊瑚小姐,”秋眉眼微弯,将茶盏轻轻推到她面前,“或许你可以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我?”
珊瑚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她能感觉到这位青年并无恶意,于是将从村庄遇袭、到被奈落伪装成的犬夜叉离间、再到接受“人见阴刀”委托追杀犬夜叉的经过细细道来。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楚:“如果不是琥珀突然出现,让我意识到一切都是奈落的操纵我们或许早就酿成大错。”她顿了顿,声音更轻,“我们怀疑奈落就藏身于人见城内。他,就是那位少城主——人见阴刀。”
“人见阴刀”这个名字落下的瞬间,秋执着茶壶的指尖几不可察地一僵,温热的茶水在杯沿漾开细微的涟漪。但他很快便恢复如常,甚至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原来如此。那么,你们现在有办法,让琥珀摆脱那妖怪的控制吗?”
一直静默旁观的杀生丸垂眸,精准地捕捉到了青年那瞬间的失常。他没有追问,只是略一伸手,在宽大袖摆的遮掩下,坚定地握住了秋微凉的手腕。他能感觉到掌下脉搏的细微跳动。
眼前的青年,从没向他透露过过去的事,无论与奈落的纠葛,与琥珀的羁绊,还是其他。但杀生丸并不在意。他不需要知晓全部,他只确定一件事:无论前方是何等阴谋诡计,他都绝不会再让百年前的事重演。
他的力量,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彻底斩断所有伸向秋的爪牙。
弥勒与珊瑚对视一眼,默契地移开视线,对杀生丸那个在袖摆下隐秘的动作心照不宣。唯有犬夜叉皱紧眉头,像被侵犯了领地的幼犬般炸毛:“杀生丸!你的手在干什么!”
啊果然完全读不懂气氛。戈薇暗自扶额,在犬夜叉即将拍案而起的瞬间开口:“犬夜叉,坐下!”
“砰”地一声闷响,红衣半妖应声倒地,他龇着牙怒视杀生丸,却只换来对方一道冰冷的俯视。
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引得轻笑出声。他的目光落在犬夜叉因愤怒而不断抖动的白色犬耳上,觉得那对毛茸茸的耳朵与主人暴躁的模样形成了奇异的反差,竟有几分可爱。
犬夜叉瞬间捕捉到这道带着笑意的视线,整张脸“唰”地通红。他猛地背过身去,双手死死捂住敏感的耳朵,却捂不住胸腔里如擂鼓般失控的心跳。
好奇怪难道是那支破魔之箭的后遗症?他烦躁地揪住胸口的火鼠裘,试图压下那莫名的悸动。
“抱歉,犬夜叉他总是这么冲动。”戈薇代为致歉,随即神色一正,“目前我们能确定的是,奈落将四魂之玉碎片嵌在琥珀心脏位置来控制他。在没有万全把握前,我们不敢贸然取出碎片,唯一能做的就是先行净化,削弱奈落的控制力。”
秋沉吟片刻,浅金色的眼眸带着郑重的请求望向戈薇:“您是位灵力强大的巫女,戈薇小姐。请问,您有办法净化那片碎片吗?”
“我可以尝试,但”戈薇欲言又止。最大的难点在于,被控制的琥珀会轻易接受他们的帮助吗?
“只要有可能,就足够了。”秋温和地打断她的忧虑,唇角漾开令人安心的笑意。他偏头望向窗外渐沉的暮色,声音轻柔,“今夜各位便在此歇息吧,我会让人备好诸位所需的一切。”
等秋和杀生丸离开后,戈薇终于忍不住转向犬夜叉,眉头微蹙:“犬夜叉,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这个半妖平日里就莽撞冲动,但至少保有基本的判断力。可今天他的表现,简直像只被迷得晕头转向的傻狗。
提到那位青年时,连戈薇自己都不自觉地脸颊发烫:“是因为那位秋大人吗?”
“不知道!”犬夜叉粗声反驳,白色犬耳却不自在地抖了抖。他盘腿坐在榻榻米上,空气中仿佛还萦绕着那股清雅的气息,混合着茶香与某种说不清的、让他心绪不宁的味道。
弥勒法师露出惯有的玩味笑容,用手肘顶了顶他:“喂,犬夜叉,你该不会是看上那位大人了吧?”他压低声音调侃,“不过看来他已经名花有主了。说真的,他是位女子,我一定要问问他愿不愿意和我生孩子”
“闭嘴!弥勒!”犬夜叉猛地回头,金色瞳孔在昏暗中收缩成线,带着野兽般的警告。
“好好好,”弥勒从善如流地举起手,转而换上严肃神色,“说正经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可以相信他吗?”
珊瑚轻抚着飞来骨,低声道:“我们没有太多选择但我愿意相信琥珀的选择。”
这些讨论犬夜叉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脑海中反复浮现秋含笑的模样,那双浅金色的眼睛望过来时,让他想起被月光浸透的温泉,温暖又清澈。他不自觉地仰头望向窗外的月亮,那个人的气息就像月光一样,温柔地包裹着他,让他想起
想起母亲。
“呜啊!”犬夜叉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联想吓得炸毛,抱着脑袋在榻榻米上滚了一圈,火鼠裘缠成一团。他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不行!
犬夜叉猛地从榻榻米上弹起来,连铁碎牙都顾不上拿,转身就要拉门出去。
“犬夜叉,你要去做什么?”戈薇急忙叫住他,语气里带着担忧。
红衣半妖的脚步顿在原地,拳头紧了又松,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不知道。”
“你别乱来啊!他只是个人类。”小狐狸七宝趴在云母背上,蓬松的尾巴不安地晃动着。
犬夜叉回头,扯出一个算不上好看的笑容:“放心吧。”
他循着空气中那缕清雅的气息走在深夜的回廊上,木质地板发出细微的吱呀声。越是靠近,心脏越是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碎他的肋骨。
月光如水银般倾泻,将不远处那道身影镀上一层柔光。秋正安静地跪坐在廊下,案几上烛火摇曳,映着一碟精致的和果子。他仿佛早已等候多时,在听到脚步声时微微侧首,湿润的黑发随着动作从肩头滑落,像是刚沐浴完毕,连素色浴衣都染着朦胧水汽。
浅金色的瞳孔里盛着毫不掩饰的温柔,甚至带着某种洞悉一切的纵容。仿佛无论他带着多么莽撞的冲动前来,都会被全然接纳。
犬夜叉浑身僵硬,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瞬间溃散。在这个人类面前,他仿佛又变回了西国宫殿里那个躲在阴影中的半妖幼崽,弱小、孤独,连质问都显得底气不足。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
秋却轻轻笑了,烛光在他眼底跳动:“因为你会来找我。”
犬夜叉瞬间炸毛:“你怎么——”该死,难道他会读心术吗?
“我不会读心哦。”
犬夜叉瞪大双眼。青年托着腮,指尖轻轻点在下颌:“只是你的表情,太好懂了啊。”
可恶!犬夜叉憋屈地在他身旁坐下,刻意保持了半臂距离。然而那阵清雅的香气依旧无孔不入地钻进鼻腔,让他头顶的犬耳不自觉地颤动。他偷偷用余光打量秋被月光勾勒的侧脸,去很快被注意到,犬夜叉僵硬的回头,欲盖弥彰:“我没有在看你。”
秋轻笑:“我知道。”他指了指糕点,“要尝尝吗?味道很不错。”
犬夜叉抿抿唇,动作粗鲁的吞下一块,甚至连味道都没尝出来什么就咽了下去,之后机械的说:“好、好吃。”
“你好像很紧张,”秋倾身打量他颤动的犬耳,“为什么?”
犬夜叉心脏跳的更快,像是在接受老师的提问:“我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呢?”秋又问。
犬夜叉抿唇:“我不知道。”
他的所有答案似乎都是“不知道”,不知道这股急躁的情绪源自何处,不知道这种天然的亲近为什么出现,不知道眼前的青年到底是什么。
“好吧。”秋也不追问,他撑着下巴注视着犬夜叉的耳朵,眨了眨眼,“我能摸摸你的耳朵吗?”
什么?!犬夜叉瞪大眼睛。
耳朵是他妖化的象征,很多人类讨厌妖怪,自然也讨厌他们这种留有妖怪特征的半妖。但眼前的青年不一样,犬夜叉没有在对方的眼中看到恶意,只有好奇与澄澈。
热意瞬间爬上耳尖,古铜色肌肤透出暗红。他死死咬住下唇,却乖顺地低下头,将敏感的耳廓送到对方手边。白色绒毛在月光下微微颤动,像某种主动献祭的幼兽。
当微凉的指尖轻触耳尖时,犬夜叉浑身一颤。那手指温柔地梳理着耳根的绒毛,抚过血管搏动的轮廓。太温暖了。他怔怔望着秋膝头的另一只手,骨节分明的手腕在浴衣宽袖中若隐若现,他忽然很想把发烫的额头贴上去。
所有躁动都被这触碰抚平。
在令人昏昏欲睡的安宁中,他无意识地蹭了蹭那只手,喉间漏出呓语:“妈妈。”——
作者有话说:[狗头]
第65章
邪见趴在屋檐的阴影里, 将下方庭院中的一幕尽收眼底。他抱着人头杖,面色逐渐凝重。该说不愧是半妖吗?既不像人类那般工于心计,也不似大妖那般深谋远虑, 行为举止反倒更贴近犬类的本能。可正是这样思维简单的家伙,直觉往往敏锐得可怕
他偷偷抬眼, 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身旁的杀生丸。
银发的大妖怪静立在一旁, 月光为他周身镀上一层寒霜。那双鎏金眼眸正落在秋轻抚犬耳的手指上,瞳孔深处满是不悦。他指节微紧, 妖力在掌心流转一瞬又归于沉寂, 最终只是蹙眉转身,衣袂划破夜色而去。
“杀、杀生丸大人!等等我——”邪见压低嗓子喊道,连滚爬爬地追上去, 内心不禁唏嘘:多狗家庭难免如此, 再冷峻的犬妖见到主人抚摸别的狗狗,心里总会泛酸
“咚!”
思绪未落, 他的脑门便结结实实撞上杀生丸骤然停住的腿。邪见战战兢兢地抬头, 正对上那双凛冽的金眸, 分明写满了警告。
紧接着,一个新鲜鼓起的肿包在他光溜溜的头顶“噗”地隆起。
“呜呜”邪见捂着脑袋泪眼汪汪,却由衷敬佩:不愧是杀生丸大人, 连他在想什么都一清二楚
当那声脱口而出的称呼在空气中震颤, 犬夜叉像是被自己的声音烫到般猛地后撤, 踉跄着跌坐在地。古铜色的肌肤瞬间涨得通红, 白色犬耳惊慌地压成平角,眼神慌乱地四处游移。
“我、我刚刚什么都没说!”他声音干涩,“你听错了对,你一定是听错了!”
胸腔里鼓噪的心跳却背叛了他的言语, 某种隐秘的期盼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他终究没能忍住,偷偷抬眸望去,恰好撞进那片浅金色的湖泊里。
没有惊诧,没有嘲弄,只有一如既往的温柔,深不见底,仿佛能包容他所有狼狈与不堪。
“你别别误会”他支支吾吾地辩解,喉咙发紧。可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远,如果是母亲,大概也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吧?会温柔地抱着他,哼着人类孩童的歌谣,就像他在村庄外围偷偷望见的那些母亲一样。
“我不会。”秋的嗓音里含着清浅的笑意,他拍了拍身旁的空位,木质廊板发出轻微的声响,“坐过来吧。”
“不用了。”犬夜叉喉结滚动,下意识想逃离这个让他心智涣散的危险地带。在这里,他仿佛又变回了西国宫殿角落里那个肮脏的、不被接纳的半妖幼崽,所有用暴躁构筑的防御都土崩瓦解。“我该走了。”
然而,秋的声音再度响起,温和依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过来,犬夜叉。”
仅仅四个字,就像无形的丝线牵住了他的四肢。半妖的身体骤然僵硬,所有逃跑的念头在瞬间蒸发。他乖顺地挪回原位,垂着脑袋,视线无措地在自己的火鼠裘与对方素雅的浴衣下摆间徘徊。
秋沉吟片刻后,轻声问:“你不喜欢我吗?”
“不是!”犬夜叉粗声反驳,拳头在膝头攥得发白。他只是无法理解,为什么内心那长久的焦躁与孤独,在青年的身边消失无踪。
“那就是喜欢咯?”秋弯着眼睛,似乎只是在开玩笑。
出乎意料地,半妖喉咙里发出短促的气音,竟真的点了点头。
这下轮到秋怔住了。他先是一愣,随即轻笑起来,笑声如同月光敲碎在湖面,连肩膀都跟着微微颤动。那双浅金色的眸子漾开涟漪,流淌着某种近乎宠溺的温柔。
“这很好笑吗?!”犬夜叉恼羞成怒,龇着牙装作凶狠的模样。
“没有。”秋笑了好一会儿,直到犬夜叉通红的脸颊快要冒出蒸汽才勉强止住。他拭去眼尾的泪花,目光如水地望过来:“只是有些意外你的坦诚。”
“哼。”犬夜叉别开脸,火鼠裘在夜色中翻涌,“我才不像你们r人类,总把简单的事情绕来绕去。”
秋唇角漾开清浅的弧度:“确实。”他仰头望向同一轮明月,精致的侧脸镀着寂寥的银辉。墨色发丝随着动作垂落,有几缕不经意扫过犬夜叉紧绷的指节。
半妖触电般缩回手,又忍不住偷偷伸出指尖,想趁对方不注意触碰那缎带般的黑发。然而下一秒,那几缕头发就远离了他。
“咳!”犬夜叉清了清嗓子,耳尖通红地转移话题,“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秋微微扬眉,月光在他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半妖是什么意思?”
犬夜叉呼吸一滞,他的嘴巴动了动,接着自暴自弃道:“就是妖怪和人类结合生下的孩子。”
“所以,你和杀生丸是兄弟,但你的母亲是人类?”秋眨了眨眼,看着犬夜叉僵硬地点头,心中已然明了。看来在他离开后,斗牙王确实开始了新的生活。
不过青年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以他对那只犬妖的了解,另一种可能性或许更大些。
他微微偏头,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犬夜叉的反应。半妖在他的注视下脸色越来越红,连古铜色的肌肤都透出窘迫的暖色,最后终于像被踩到尾巴般低吼:“别、别盯着我看啊!”那双白色犬耳不安地压平,透露出混杂着自卑与某种难以言喻的渴望。
“我会得到四魂之玉,”他像是要说服自己般加重语气,“然后许愿成为真正的妖怪!”
“嗯,是个很棒的愿望呢。”秋却只是莞尔一笑,伸手轻轻捏了捏他发烫的耳尖。
不可思议的是,内心的躁动竟真的在这触碰中渐渐平息。犬夜叉怔怔地望着眼前人,还未理清这莫名的安宁从何而来,就听见对方含着笑意的声音:“刚才你一直在看我的膝盖要躺上来试试吗?”
“呜啊!”犬夜叉的瞳孔骤然收缩,整个妖怪像被雷击中般弹跳起来,又因失衡跌坐回去,“我我我我才没有看你的腿!”
秋轻笑出声,月光在他微颤的睫毛上跳跃。他安抚性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所以,要躺下试试吗?”
这个过分温柔的邀请让犬夜叉浑身僵硬。他该立刻逃走的,可当秋的手轻轻覆上他后背时,他像被驯服的幼兽般,小心翼翼地、几乎带着虔诚地将发顶贴上那片温热的布料。
当他发顶触及浴衣布料的瞬间,秋的指尖已自然而然地探入他银白的发间,细细梳理着他有些炸毛的头发。
犬夜叉的鼻腔立刻被一股清雅的香气充满,像被阳光晒暖的草木,混合着一点干净的皂角味,如同最寻常的、家的味道。
太温暖了。
“你见过你的母亲吗,犬夜叉?”秋的疑问出现在耳边,让人生不出丝毫防备。犬夜叉怔怔地望着上方那张倒转的容颜,几缕墨色发丝垂落,若有似无地扫过他的脸颊,带来细微的痒意。
他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缓缓抬起手。指尖先是犹豫地穿过那冰凉的发丝,继而轻轻触上对方的脸颊,一触即离。指尖残留的温软触感让他整条手臂都开始细微地颤抖。
“没关系。”秋的声音里含着纵容的笑意,那双浅金色的眼眸在月光下仿佛会发光。这声许可击碎了犬夜叉最后的犹豫。他再次抬手,这次整个掌心都贴上了那片温暖。
细腻的肌肤熨帖着他因常年握刀而粗糙的掌心,温度顺着血脉一路蔓延到心口。犬夜叉感到自己彻底放弃了思考,只是依循本能,轻轻摇了摇头:“从来没有见过她。”
秋了然,冲犬夜叉笑了笑。伸手又摸向对方的犬耳。
羞耻感后知后觉地浮上来,却被更汹涌的安心感淹没。犬夜叉贪恋地蹭了蹭那只手,在令人昏昏欲睡的抚慰中,低声道:“但我觉得她、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类。”
“这样呀。”秋弯了弯眼睛,他伸手点了点犬夜叉的额头,“先睡一觉吧。犬夜叉。”
戈薇找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月光如水银般倾泻在廊下,秋安静地跪坐在那里,面容精致、神情宁静。而最让她难以置信的是,那个总是躁动不安的半妖,此刻竟温顺地枕在秋的膝头沉睡着,眉眼间不见平日的凌厉,带着难得的安宁。
“戈薇小姐。”秋抬眸望来,浅金色的眼睛里含着清浅笑意。
“秋君、犬夜叉他?”戈薇一时语塞。
“似乎是说着话就睡着了。”秋轻声解释,指尖仍无意识地梳理着银白发丝。尽管他们在交谈,膝上的半妖也只是在梦中动了动耳朵,呼吸依旧绵长。
青年微微抬手示意:“请坐吧。”
戈薇局促地坐下,目光却忍不住飘向这个神秘又温柔的青年,声音不自觉地放轻:“秋君,真的很温柔呢。”
“是吗?”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话锋轻转,“戈薇小姐,并非这个时代的人吧?”
戈薇下意识揪了揪自己的水手服裙摆,点头道:“我来自五百年后的现代。”
“那一定是个很有趣的时代吧。”秋的嗓音里带着些许向往。
戈薇又点了点头,视线落回犬夜叉身上,忍不住嘀咕:“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样子”
“偶尔,他会让我感到些许熟悉。”秋垂眸凝视着膝头的睡颜,低语道,“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戈薇眨眨眼:“应该、不可能吧。犬夜叉被封印了五十年,不久前才苏醒。”而秋是个很年轻的人类。
“这样啊”秋的指尖轻轻拂过犬夜叉的眼睑,“那或许是前世的记忆也说不定?”
戈薇猛地捂住嘴,眼中闪过恍然:“确实有可能!因为我就是这个时代,一位名叫桔梗的巫女的转世。”
原来如此。秋笑意加深,他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继续这个世界了——
作者有话说:[竖耳兔头]
第66章
“果然还是像小时候一样, 沉溺于这种家家酒。”人见阴刀低哑的嗓音贴着耳廓滑入,他将脸深深埋进秋的颈窝,如同毒蛇探寻猎物般深深吸气, 随即发出一声嫌恶的轻嗤:“一股洗不掉的狗臭味。”
今夜没有那些黏湿的触手束缚,秋仰躺在榻榻米上, 胸膛因急促的呼吸而明显起伏。他偏过头, 试图躲避那令人作呕的亲近,下唇被咬得泛白:“你只是我的梦魇滚出去”
“我不是。”人见阴刀低笑着, 苍白的手指缠绕着秋的黑发, 一圈又一圈,他享受着身下人细微的颤抖,“我是真实的。”
秋紧紧闭上眼, 长睫不安地颤动, 似乎想着只要陷入沉睡就能逃离这一切。但人见阴刀显然不打算放过他。他俯下身,鼻尖蹭到秋的脸颊, 语气里带着扭曲的怀念:“还记得吗?你小时候总说最爱哥哥了, 哭着说长大要和我结婚为什么现在, 连碰你都不行?”
“因为我那时候不知道”秋的声音因愤怒和屈辱而嘶哑,“你是个变态!”
湿润的触感伴随着这句话,滑过他被气得发红的眼尾。人见阴刀非但不怒, 反而愉悦地低喘一声, 指尖强硬地抬起秋的下巴, 不由分说地攫取了他的嘴唇。这是一个漫长而充满占有欲的吻, 直到秋因缺氧而发出呜咽,他才意犹未尽地松开。
“如果你想和犬夜叉那只臭狗玩什么‘妈妈’和‘小狗’的角色扮演”他的拇指摩挲着秋被吻得红肿的下唇,声音充满了恶意的引诱,“不如让奈落为你创造一个真正的, 流着你血脉的孩子。就像神乐和神无把你的血液混入混沌的胚胎里,看着它生长不是更有趣吗?”
秋的瞳孔骤然收缩,浅金色的眼眸在黑暗中迸发出骇人的亮光。他猛地伸手死死抓住人见阴刀的头发,从齿缝间挤出那个名字:“奈落。”
“呵终于认出我了吗?”‘人见阴刀’的喉咙里发出扭曲而愉悦的低笑,“我还以为,你会更久一点猜出来呢”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秋开始挣扎,但梦境的主导权早已被剥夺。粘稠的黑暗如同活物般缠绕上来,化作无数触须将他紧紧包裹。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腥气,仿佛某种生物分泌的信息素。
湿冷的触感沿着他的大腿内侧缓缓上移,在腰腹间留下黏腻的水痕。他猛地偏头,躲开了奈落试图印上的吻。
“我一直在注视着你啊,秋。”奈落低笑着,转而啃咬他敏感的侧颈,“怎么?今天和那只狗的游戏让你很开心吗?”他的手掌沿着秋的胸膛向下滑去,“竟然如此轻易就相信了那些家伙。别忘了,他和我一样,都是不被接受的半妖。”
秋的瞳孔骤然收缩,睫毛剧烈颤抖。他死死咬住下唇,不让一丝声音逸出。然而下一秒,奈落的手指便强硬地撬开他的齿关,深入湿热的口腔。
“既然这么渴望家人。”奈落在他耳边吐着热气,“为什么不来找哥哥呢?”
手指按压着柔软的舌面。秋烦躁的别过头去。
“琥珀、玲、杀生丸、犬夜叉你还要收集多少‘家人’?”奈落的另一只手探入他衣襟,指甲轻轻刮擦着胸前的皮肤,“但无论如何,只有我们才是真正的血脉相连。”
秋狠狠咬下,浓重的铁锈味瞬间在口中弥漫。奈落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般,反而发出愉悦的叹息。他抽出手指,欣赏着上面的血迹,随后慢条斯理地舔净。
“我知道你想让那个巫女净化琥珀。”奈落暗红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着幽光,“我可以让他平安恢复记忆。不过”
“有一个条件。”
“你得回到我的身边来。秋。”
犬夜叉是在一片暖融的晨光中醒来的。
他睁开眼,恍惚了一瞬,才惊觉自己竟还在昨夜的回廊上。紧接着,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温柔的触碰、低缓的语调、还有枕在膝头时前所未有的安宁。他面容呆滞地坐起身,一件素色外套从肩头滑落,熟悉的清雅气息瞬间将他包裹。
是秋的衣服。
古铜色的肌肤霎时涨得通红,他死死攥紧那件柔软的外套,指节发白。布料上残留的温暖如同某种蛊惑,让他几乎要克制不住地将脸埋进去,更深地汲取那份让人心安的味道。
而这时,犬耳敏感地动了动,他警觉地转头,正对上一双冰冷的金眸。
杀生丸静立庭中,银发在朝阳下流转着寒光。他俯视着犬夜叉,如同审视误入领地的杂犬。
“杀生丸!”半妖瞬间弹起,将外套紧紧抱在怀里,手下意识摸向腰间,却懊恼地想起铁碎牙并不在身边,“你来干什么!”
杀生丸的视线落在那件被珍视的外套上,周身气息又冷了几分:“亲近人类难道是半妖的本性吗?”
“用不着你管!”犬夜叉龇牙低吼。
杀生丸淡淡嘲讽道:“不要试图将你软弱的情感转嫁到别人身上。”
犬夜叉瞬间明白了,这家伙昨夜全程都在!怒火混杂着被看穿的羞耻涌上心头,他冷笑着反问:“那你呢?呆在这里又有什么目的?”
杀生丸缓缓抬手,声音不容置疑:“拿来。”
“休想!”犬夜叉猛地将外套藏到身后。
就在一触即发之际,温润的嗓音突然介入:“这么早就都醒了?看来你们兄弟相处得很融洽。”
两人同时转头。秋不知何时已站在廊柱旁,换了一袭月白常服,墨发松松挽着。他的目光掠过剑拔弩张的兄弟二人,最后落在犬夜叉怀中那件外套上,唇角漾起温柔的弧度。
犬夜叉下意识将衣服攥得更紧,那柔软的布料贴着他的掌心,忽然间,他一点也不想归还了。
“好了,两位。叙旧的事留到后面再说吧。”秋弯着眼睛开口道,“该吃早饭了。”
————
午后
“大人,您真的相信他们吗?”琥珀的声音干涩,深棕色的眼眸里翻涌着不安与挣扎,“那个家伙是妖怪。”他艰难地吐出这个词,仿佛喉咙被荆棘缠绕。
直到秋微凉的手掌轻柔地抚上他的面颊,那股几乎要撕裂他的焦躁才稍稍平复。少年垂下眼帘,声音很低:“他们是我的仇人。是他毁灭了我的村庄,夺走了我的亲人。我”他茫然地望着自己的双手,仿佛已看见鲜血淋漓的幻象,“我必须复仇。”
看着再次被仇恨侵蚀的少年,秋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温柔地点在他的额心:“那么,你相信我吗?”
琥珀怔怔地抬头,撞进那片浅金色的湖泊。那里没有评判,没有催促,只有无边的包容,仿佛无论他选择仇恨还是宽恕,都会被全然接纳。在这目光的注视下,那些啃噬内心的痛苦竟奇迹般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平静。
奈落灌输的诅咒与秋给予的救赎在脑海中激烈交锋,他攥紧衣角,指节发白。
“当然要相信大人呀!”玲清脆的声音打破沉默。小女孩担忧地扯着琥珀的衣袖,眼神纯真而坚定,“琥珀,大人和我们,是家人啊。”
家人。
这个词像暖流涌进心房。
没错,他们是家人。
作为家人,就应该互相信任,相互依赖啊。
琥珀闭上眼,将额头轻轻抵在秋的掌心,颤声道:“我相信您,哥哥。”
“既然相信我,”秋张开双臂将他拥入怀中,清雅的气息如羽翼般包裹住颤抖的少年,“那就答应吧,不要拒绝。”
琥珀紧紧抓住秋的衣襟,将脸埋在那片温暖的织物里,闷声宣誓:“我只相信您。”
“太好啦!”玲欢叫着扑上来,三人紧紧相拥。秋轻抚着两个孩子的头发,听见玲在耳边认真许诺:“一定会好起来的,琥珀。”
“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家人。”
屋内,戈薇正全神贯注地引导着灵力,纯净的光芒,一波波涌向紧闭双眼的琥珀。少年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嵌在胸口的四魂之玉碎片正微微震颤,散发出不祥的紫黑色气息,又在圣洁的光辉中被一点点剥离、净化。
屋外,秋独自坐在廊下,背影在渐沉的暮色中显得有些单薄。他微微仰头,望着天边被夕阳染成橘粉色的流云,那双总是含笑的浅金色眼眸里,此刻盛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落寞,仿佛透过这片天空,在凝视某个遥远而无法触及的时空。
熟悉的冷冽气息悄然靠近,没有脚步声,只有身侧廊板传来的轻微压力。杀生丸无声地坐在他身边。银发妖怪没有看秋,也没有询问,只是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将秋微凉的手握入掌心。
秋微微一怔,侧过头看向杀生丸线条冷峻的侧脸,随即弯起眼睛,笑容重新回到脸上,轻声道:“其实偶尔我会觉得你很熟悉那我之前的确并没有见过你,不是吗?杀生丸。”
杀生丸的指尖无意识地收拢,将秋的手握得更紧:“你想起来了?”
那双鎏金眼眸深处,似乎翻涌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
秋微微一怔,随即莞尔,摇了摇头:“没有。”他望向屋内戈薇净化时散发的柔和光芒,轻声道,“只是昨夜与戈薇小姐一番交谈,让我不禁想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可能。”
他转过头,目光清亮地望进杀生丸眼中,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闪避的笃定:“杀生丸,在我们于这个村庄‘初次’相遇之前,你其实早就认识我了,对吗?”
银发的妖怪沉默了片刻,银睫低垂,掩去眸中思绪。他避开了直接的答案,反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那片刻的迟疑,本身已经是一种回答。
秋轻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温柔的狡猾。
“我不清楚。”他轻声说,“你又想告诉我什么呢?”
他将选择权,轻柔地抛了回去。
杀生丸终于抬起眼,深深地凝视着他。数百年了,无论从前还是现在,他发现自己始终对这个人无可奈何。妖怪薄唇微启,那些被尘封的过往即将破土而出——
然而,一根微凉的指尖却轻轻抵上了他的唇。
秋摇了摇头,眼底沉淀着复杂而温柔的情绪。
“别急。”他的声音像一声叹息,“不是现在。”——
作者有话说:又有点卡文了,让我想想下章怎么写
第67章
琥珀的眼睛缓缓睁开。意识如同沉入浑浊水底的碎片, 正一点点上浮。那些曾炙烤着他灵魂的仇恨、愤怒与痛苦,此刻仿佛被隔在一层厚重的毛玻璃之后,模糊不清, 只余下一种空洞的茫然。
他究竟是谁?
“琥珀?”一道温柔的声音穿透了迷雾。他循声偏过头,在晃动的烛火光晕中, 看到了那张令人安心的面容。
秋正跪坐在他身侧, 跳跃的暖光为他漂亮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边缘,显得无比温暖。那双浅金色的眼眸低垂着, 里面盛着的关切如同无垠而宁静的夜空, 广袤、包容,瞬间驱散了他所有的不安。
“怎么了?这样看着我。”秋弯起眼眸,自然地将微凉的手背贴上他的额头, “嗯, 没有发热就好。”他的手在琥珀眼前轻轻晃了晃,“还记得我是谁吗?”
琥珀怔怔地望着他, 良久, 才用干涩的喉咙挤出那个让他感到安全的称呼:“哥哥。”
“没错。”秋的笑容加深, 指尖温柔地点了点他的鼻尖,他耐心地、轻声地继续问:“那别的呢?还想得起别的吗?”
“别的”琥珀无意识地重复着,深棕色的瞳孔里充满了困惑。然而, 就在他试图深入回想时, 那层隔绝记忆的毛玻璃骤然崩裂!无数被篡改、被扭曲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 汹涌地冲入脑海。
“姐姐?”
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琥珀猛地伸出手,抓住了秋的手腕。
秋被他突然的动作带得微微俯身,墨色的长发如瀑般垂落在榻榻米上。他没有挣脱,反而就着这个姿势, 用那双沉静的眼睛肯定地望着他,声音轻柔而坚定:“没错,你有一个姐姐。还记得她的名字吗?”
琥珀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视线紧紧锁住秋,漫长的沉默后,那个被仇恨掩埋的名字,终于挣脱了束缚:“珊瑚。”
他想起来了!袭击村庄的元凶,控制他的仇人,那个让他亲手将武器指向至亲的、名为奈落的邪恶存在!
巨大的痛苦与悔恨如同海啸般将他吞没。琥珀猛地抱住仿佛要裂开的头颅,身体蜷缩成一团,压抑不住的呜咽从喉间溢出,滚烫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迅速洇湿了身下的被褥。
“已经没事了,琥珀。”秋微微蹙眉,指尖轻柔地抚过少年濡湿的脸颊,将那滚烫的泪痕一一拭去。他的动作带着无尽的怜惜,一声轻叹逸出唇间,承载着难以言喻的心疼。
“你现在想见珊瑚吗?”秋低声询问,他的手腕已被攥出淡淡的红痕。
琥珀闻言一怔,仿佛才意识到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他立刻松开了手,慌忙坐起身来。深棕色的眼眸中交织着渴望与怯懦,他望向秋,声音带着哽咽后的沙哑与恳求:“嗯,拜托您了,哥哥。”
秋的指尖轻轻点了点琥珀的额头,眉眼弯起温柔的弧度,“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始终是家人。”
琥珀垂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光,那光芒黯淡了一瞬,但他很快抬起头,勉强勾出一个笑容,用力地点头:“嗯!”
门外,珊瑚正焦灼地来回踱步。尽管戈薇已成功净化了四魂之玉碎片,但无人能保证被篡改的记忆能否随之归来。听到门被拉开的声响,她立刻停下脚步,急切地迎上前,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秋君,我弟弟他琥珀他现在怎么样了?”
秋侧身让开,脸上带着安抚人心的笑意:“他好像已经想起一切了。进去看看吧,珊瑚,琥珀现在很想见你。”
“谢谢!真的太感谢了!”珊瑚郑重地深深鞠躬,随即迫不及待地踏入室内。
门扉轻轻合拢。起初是片刻的寂静,紧接着,里面传来了压抑已久的、破碎的呜咽声,夹杂着语无伦次的呼唤与道歉,最终化作再也无法抑制的、混合着痛苦与解脱的痛哭声。
秋垂眸笑了笑,目光温柔地投向那扇传出啜泣声的门,轻声感叹:“血缘的羁绊,真是种奇妙的东西。”他微微偏头,望向身侧面无表情的杀生丸,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就像你和犬夜叉之间,斩不断的联系一样。”
杀生丸不悦地蹙起眉,没有接话,而是直接执起了秋的手。当他看到对方白皙手腕上那圈被琥珀无意识攥出的清晰红痕时,眉头锁得更紧,冷声道:“我来为你疗伤。”
“不用这么小题大做,一会儿就消了。”秋失笑,但没有抽回手,反而凑上前,在那紧抿的薄唇角落下一个轻轻的吻,“比起这个,你们妖怪的恢复力才让人惊叹。那么重的伤,这才几天,就已经痊愈了。”
杀生丸的唇角下意识地压平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没错。
妖怪的生命漫长而强韧,而人类的生命则无比短暂,几十年的光阴对妖怪而言,不过是漫长旅途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
杀生丸的脑海中突然想到百年前秋所说的话,人类所能陪伴的时间不过弹指一瞬
似乎从相遇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要以别离作为终局。
“秋。”杀生丸突然开口,鎏金的妖瞳前所未有地郑重,紧紧锁住他,“你会活下去。”他的声音低沉而笃定,仿佛在立下一个不容违背的誓言和诅咒,“你会和我,一起活下去。”
秋眨了眨眼,先是有些困惑,随即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微微仰头,望向天边那轮清冷的月亮,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有些不真实的透明感。
“别说傻话了,杀生丸。”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接着重新将目光转回银发妖怪脸上,浅金色的眼眸里漾着满足的微光,“能在我这短暂的生命里遇见你,已经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秋!”杀生丸的瞳孔骤然紧缩,一种近乎恐慌的情绪攫住了他。他猛地将青年用力拥入怀中,好像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融为一体。他紧握的拳背上青筋隐现——无论如何,他一定会找到方法。诅咒契约也好,踏遍冥界也罢,他绝不允许秋再次离开他。
青年的脸颊深深埋进那柔软而温暖的裘绒中,先是一愣,随即眉眼弯弯,像只被顺毛的猫咪般依赖地蹭了蹭,闷声撒娇:“干什么呀,突然这样”
不远处的阴影里,犬夜叉沉默地伫立着,死死咬住了自己的牙关。从他的角度,恰好能看到秋整个人被笼罩在杀生丸的怀抱里,黑色的长发如光滑的丝绸般垂落,随着青年蹭动的动作微微摇晃。尽管他看不见秋此刻的表情,但他能想象出,那一定是带着纵容和笑意的。
就在这时,杀生丸微微抬眼,冰冷的金色瞳孔越过秋的肩膀,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的视线。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清晰的警告与独占意味,如同在捍卫自己的领地。
秋在他怀里安静地靠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抬手回抱住杀生丸,掌心在他背后安抚性地拍了拍。
“别担心,”秋的声音闷在柔软的裘绒里,带着让人心安的温柔,“我现在不是在这里吗?在你身边。”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稍稍松动了杀生丸紧绷的心弦。他手臂的力道略微放松,却依然没有松开,只是将下颌轻轻抵在秋的发顶,嗅闻着那令他执迷的、混合着淡淡草木清香的气息。这是他渴望了百年的温暖与宁静,绝不能再失去。
犬夜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堵住,闷得发痛。
这不公平。
为什么是杀生丸?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冷漠无情、高高在上的家伙,能够如此理所当然地拥有这份温暖?而他,却连靠近都要小心翼翼,连一句真实的感受都难以启齿。
他想起昨夜膝头上那短暂的安宁,想起秋指尖的温度,想起那声让他无地自容却又无比眷恋的“妈妈”那些纷乱的思绪和此刻眼前紧密相拥的画面交织在一起,化作一股酸涩又汹涌的浪潮,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再也看不下去,猛地转身,火鼠裘划破夜色,带着近乎逃离的狼狈,消失在廊道的拐角。
脚步声惊动了依偎的两人。
秋微微动了动,想回头看去,却被杀生丸更紧地按回怀里:“别动。”
秋无奈地笑了笑,顺从地不再动弹,只是轻声问:“是犬夜叉吗?”
“嗯。”
“他不开心?”
杀生丸沉默了片刻,金眸望向犬夜叉消失的方向,里面没有任何同情,只有一片冰冷的了然。他当然知道那只半妖为何而来,为何而逃。
“不必理会。”杀生丸收回目光,重新落回秋身上时,“他的事,与你无关。”
夜晚。
纸门合拢的轻响隔绝了外界,只剩下彼此交错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放大。
杀生丸将秋轻轻抵在门扉上,银发垂落,与秋墨色的发丝纠缠。他没有立刻动作,只是用那双鎏金眼眸深深凝视着青年,指尖抚过对方微启的唇瓣,带着近乎审视的专注。
“秋。”
低沉的呼唤消失在相贴的唇间。
这个吻开始得极尽温柔,却在触及的瞬间燃起火焰。秋仰头承受着,指尖无意识地攥紧杀生丸的衣襟,在昂贵的布料上留下褶皱……
暧昧的水声在静谧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杀生丸的手掌顺着脊柱缓缓下滑,最终停在腰际,隔着薄薄的衣料感受着肌肤的温度。秋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哼,却被更深的吻吞没。
“等等”秋在换气的间隙微弱地抗议,却被拦腰抱起。天旋地转间,他已陷入柔软的床褥,杀生丸银发如瀑倾泻,将他笼罩在专属的气息里。
和服衣带不知何时已被解开,微凉的空气触及裸露的肌肤,激起细小的战栗。杀生丸的吻沿着颈项一路向下,在锁骨处流连,留下湿润的痕迹。秋难耐地弓起身子,手指插入对方银发间。
“杀生丸?”他喘息着呼唤。
回应他的是更用力的拥抱。秋闭上眼,将发烫的脸埋进对方肩头。
“不要离开我,秋。”
————
犬夜叉独自坐在冰冷的屋脊上,夜风将他银白色的发丝吹得纷乱。他微微仰着头,凝视着天边那轮清冷的月亮。
他猛地握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古铜色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秋那双浅金色的、带着纵容笑意的眼睛在他脑海中浮现,让他想起母亲。
“可恶!”他烦躁的低吼。
如果、如果秋真的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竖耳兔头]
第68章
秋能清晰地感觉到, 犬夜叉在躲着他。
这处人类院落本就不大,可那只半妖仿佛凭空掌握了某种预知他行踪的能力。有时秋只是端着茶具穿过回廊,眼角余光能捕捉到一抹熟悉的火鼠裘衣角在转角一闪而逝, 有时他坐在庭院里看书,能听见不远处树丛传来细微的、像是慌忙藏匿的动静, 伴随着极力压抑的、属于犬类的细微喘息。
若不是珊瑚和戈薇她们还正常地住在这里, 秋几乎要以为犬夜叉已经独自离开了。
这感觉有些奇妙,又带着点无可奈何的好笑。他知道原因, 那夜短暂的接触后, 犬夜叉似乎就下定了决心要与他划清界限。这种刻意的回避,比起之前的别扭靠近,反而更显得欲盖弥彰。
“秋君, 你有看到犬夜叉吗?”戈薇抱着洗净的衣物走过来, 有些困扰地四处张望,“快要吃午饭了, 又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
秋抬起眼, 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庭院角落那棵枝叶茂密的古树, 唇角弯起一个了然的弧度。
“也许。”他轻声对戈薇说,声音却足以让某个方向听得清清楚楚,“是有什么必须完成的重要事情吧。”
树丛猛地晃动了一下, 像是有什么动物无意间钻了进去。
戈薇疑惑地看了看那边, 又看了看秋温和却带着笑意的脸, 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的不管他了, 我们先走吧。”
“好。”秋笑着点头,与戈薇一同转身离开。
直到他们的脚步声远去,树丛才再次沙沙作响。犬夜叉从藏身处钻了出来,红色的衣袍上沾了几片草叶, 他望着秋离开的方向,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头顶的耳朵沮丧地耷拉下来。
他明明下定了决心要保持距离,可为什么当秋的声音靠近,当那缕气息萦绕不散,他的脚步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停下,像个傻瓜一样躲起来,只为了能偷偷地、再多看对方一眼?
这种矛盾的心情,比面对最强大的妖怪还要让他无所适从。
“犬夜叉。”冰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犬夜叉猛地回头,就见杀生丸不知何时已站在廊下阴影处,金色的妖瞳毫无温度地注视着他略显狼狈的模样。
“你又有什么事?”犬夜叉烦躁地反问,一看到杀生丸,他就无法控制地想起对方将秋紧紧拥入怀中时,那个冰冷而充满警告的眼神,仿佛在捍卫独属于自己的宝物,生怕被他这只半妖玷污分毫。
真是可笑。
“不要总做这些引人发笑的事。”杀生丸的嗓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他向前一步,“我已经容忍你在此逗留太久。等月圆之夜过去,就快点离开。”
“不用你提醒!”犬夜叉皱紧眉头,拳头攥得咯咯作响,“这地方,我早就呆够了!”
他受够了这种压抑的氛围,受够了每次看到秋时心底翻涌的、无法理解的悸动,更受够了杀生丸这副永远高高在上的姿态。
杀生丸冷哼一声,银发在风中微动:“但愿如此。”
“你这家伙——!”犬夜叉的怒火被彻底点燃,理智的弦瞬间崩断。他猛地向前冲去,只想用最直接的方式发泄心中的憋闷。
而杀生丸也默默抽出了刀,他很早就想给这个弟弟一点教训了。
“犬夜叉,原来你在这儿啊。”一道温润的嗓音打破了兄弟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犬夜叉猛地回头,看见秋不知何时已站在廊下,身旁跟着一脸关切的戈薇。青年正温柔地望过来,眉眼弯弯,“找了你很久呢。”
找、找我?
仅仅几个字,就让犬夜叉的脸颊瞬间爆红,先前积攒的所有烦躁与怒火,在这句话面前不堪一击,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胸腔里只剩下失控般狂跳的心脏,以及一股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深沉的难过。
“干什么?”他别开脸,干巴巴地反问,视线死死盯着地面,不敢再去看那双仿佛能看穿他所有心事的浅金色眼眸。
而杀生丸则冷冷的盯着他,将刀收入刀鞘。
“该吃午饭了,犬夜叉。”戈薇适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无奈,试图缓和气氛。
“不用你管。”犬夜叉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顶撞回去,他此刻只想把自己藏起来。
“犬夜叉?”秋的声音更轻了些,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像羽毛般轻轻搔刮着他的耳膜。
犬夜叉一怔,接着死死咬住后槽牙,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我不吃。”说完,就抬脚离开。
“等等,犬夜叉。”眼见那抹红色的身影又要失踪,秋下意识地向前追去,木屐踩在冰凉的石板上发出急促的声响。然而他高估了自己在慌乱中的平衡,不小心踩滑了,他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身体瞬间失去重心。
犬夜叉的瞳孔骤然紧缩,几乎是本能地转身,伸手想要扶住那个即将倾倒的身影,可他终究慢了一步。
杀生丸已先于他稳稳地揽住了秋的腰,将人完全护在了自己怀中。金眸低垂,落在秋微蹙的眉心上,那里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询问,但更多的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占有。
犬夜叉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然后缓缓地、无力地垂落。他紧握成拳,指节泛白,最终只是垂眸,从喉咙里溢出一声极轻的自嘲般的嗤笑。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难道以为那晚廊下短暂的温柔,就是一种独一无二的接纳吗?不,那或许只是秋天性中的善良,对谁都一样。
秋在杀生丸怀里眨了眨眼,目光落在了那个站在原地、周身笼罩着落寞气息的半妖身上。此刻的犬夜叉,像极了一只徘徊在远处、既渴望温暖又害怕被驱赶的流浪狗,用凶巴巴的龇牙咧嘴来伪装自己,可只要有人朝他伸出手,他就会不受控制地、小心翼翼地把脑袋凑过来。
这生动的联想让青年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
“有、有什么好笑的?!”犬夜叉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猛地抬头,脸颊爆红,眼神慌乱地避开秋的视线。他是在笑他的狼狈和自作多情吗?
秋拍了拍杀生丸依旧环在他腰间的手背,示意对方松开。杀生丸眉头微蹙,但还是稍稍放松了力道。
秋站稳了些,目光清亮而直接地望向犬夜叉,声音温和:“今天晚上,我们聊一聊吧,犬夜叉。”
犬夜叉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他应该拒绝的,他要成为强大的妖怪,不应该沉溺在这个人类的温柔下。
可是
当他撞进那片浅金色的、盛着温柔的眼眸时,所有筑起的防线都土崩瓦解。拒绝的话语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终于,他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节:“嗯。”
夜晚。
犬夜叉独自坐在屋顶冰冷的瓦片上,银白的发丝在夜风中微微拂动。他仰头望着天际那轮日渐饱满的月亮,明天就是月圆之夜了。那个他最为脆弱、会彻底褪去妖力,变得与普通人类无异的夜晚。
他垂眸,摊开自己的手掌,月光照在古铜色的皮肤上。接着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今天晚上的月色确实很美呢。”熟悉的声音悄然打破了夜的沉寂。犬夜叉低头,看见秋正站在下方的回廊上,仰头望着他。青年依旧穿着那身淡紫色的和服,上面精致的紫藤花图案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墨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流淌着如同丝绸般的光泽。
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也抬头望向天空,此刻,月亮恰好被流云遮蔽,夜幕中的星辰却因此显得格外璀璨夺目。
犬夜叉抿紧了唇,没有回应,然而头顶的犬耳却不自觉地转向声音的来源处,金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下方那个光彩夺目的人类。
他的注视很快被察觉。就在犬夜叉瞳孔微缩,想要欲盖弥彰地移开视线时,秋却笑着提出了一个问题:“我该怎么上去呢?”
犬夜叉愣住了。庭院里安静得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也因此,他自己那如擂鼓般的心跳声显得无比清晰。他纠结了片刻,最终还是轻巧地一跃,落在了秋的面前。
他的指尖微微发颤,喉结滚动了一下,几乎是鼓足了勇气才低声道:“我抱你上去。”
秋弯起眼眸,没有丝毫犹豫:“好呀。那么就麻烦你了,犬夜叉。”他自然而然地伸出手,环住了犬夜叉的脖颈,仿佛依赖对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怀中骤然涌入的温暖和重量让犬夜叉浑身一僵。
秋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忍不住轻笑出声,温热的气息拂过犬夜叉敏感的颈侧。
犬夜叉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腔里翻涌的陌生情绪,用一个标准的公主抱将秋稳稳托起。霎时间,青年身上那股清雅的、混合着淡淡草木与暖意的香气,更加浓郁地钻入他的鼻腔,侵占了他的所有感官。
作为犬妖,他拥有过于敏锐的嗅觉,早在秋开口之前,他就已知晓对方的靠近。也正因如此,他总能精准地捕捉到对方的位置,预判他的路径
“在发什么呆呢?”略带笑意的声音将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同时,他敏感的犬耳被人轻轻扯了一下。
犬夜叉猛地睁大眼睛,对上怀中青年含笑的视线,听见他的话:“不是要带我上去吗?”
“啊对。”犬夜叉觉得自己的脸颊肯定烫得惊人。他脚下微微用力,抱着秋轻盈地跃上屋顶,在瓦片上站稳后,才小心翼翼地将对方放下。
秋穿着木屐,在倾斜的屋脊上似乎没站稳,身体微微一个踉跄。
犬夜叉心里一紧,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
然后,他便撞进了青年那双盛满了明朗笑意的浅金色眸子里。
啊被捉弄了。
犬夜叉有些气恼地别过头去,耳根通红。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这个人类面前,似乎格外容易变得笨拙,也格外容易被看穿。
秋找了个平稳的位置坐下,淡紫色的和服在深色屋瓦上铺开,而犬夜叉则刻意与秋保持了一点距离,双手抱胸,视线飘向远方,努力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但那微微抖动的犬耳却暴露了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身边这个人身上。
青年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犬夜叉一起望着星空。夜风轻柔,带来远处池塘边蛙鸣的断续声响。
“你最近在躲着我。”秋的声音很轻,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
犬夜叉身体一僵,梗着脖子反驳:“才没有!”
“是吗?”秋侧过头看他,月光落在青年精致的侧脸上,“那为什么每次看到我,都一副想要逃跑的样子?”
“你你你你看错了吧。”犬夜叉像是被踩到尾巴,声音猛地拔高,又在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后压低声音,“我只是有事要忙。”
秋挑了挑眉,没有戳破这个显而易见的谎言。他注意到犬夜叉时常瞟向远处越发圆润的月亮,眼里是潜藏不住的焦躁与不安。
过了好一会儿,青年才轻声问道:“犬夜叉,你是在害怕明天的月圆之夜吗?”
犬夜叉身体猛地一僵,几乎是立刻反驳:“谁、谁害怕了!那种事情!”
“是吗?”秋转过头,浅金色的眼眸在星光下显得格外通透,仿佛能看穿他所有逞强的伪装,“可是,我觉得害怕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他的声音太温柔了,温柔得让犬夜叉筑起的心防开始松动。半妖低下头,攥紧了自己的火鼠裘,沉默了良久,才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承认:
“很弱。”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将那份屈辱感压下去。
“变成人类的时候感觉自己非常、非常的弱小。什么都做不到,连保护自己都很困难。”
“我不喜欢那种感觉。”
思绪如同沉入冰冷的海底。那些在西国的记忆,空旷华丽的宫殿,其他妖怪幼崽排斥的眼神,以及深不见底的孤独再次将他淹没。
他是一个生母不详的半妖,父亲斗牙王在他出世后不久便陷入长眠,无人给予他真正的关爱。弱小、寂寞,最终他只能选择逃跑。他曾天真地以为,既然妖怪的世界不接纳他,那么人类的世界或许会有所不同
结果,都是一样的。
犬夜叉握紧了拳头,将那份深入骨髓的孤寂感压下去,低声自语,更像是一种执念:“如果我能变成完全的妖怪就好了。”
然而这时,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覆盖在他紧攥的拳头上,奇异的安抚力量透过皮肤传来。
犬夜叉身体一僵,从自厌的情绪中惊醒,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羞耻,仿佛自己最不堪的一面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他有些粗声粗气地试图掩饰:“你到底要和我谈什么?”
然而,秋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青年只是用那双含笑的浅金色眼眸望着他,柔声下达了一个指令:“低头,犬夜叉。”
犬夜叉满心疑惑,但身体却先于思考,下意识地顺从了这份温柔的命令。
紧接着,他敏感的犬耳便被一片温暖彻底包裹。那手掌的触感细腻而轻柔,甚至还得寸进尺地、充满怜爱地揉了揉他耳根最柔软的绒毛。
“呜!”半妖猛地睁大双眼,像是被电流击中,整个妖向后弹去,差点直接从倾斜的屋脊上滚落。他手忙脚乱地稳住身体,心脏狂跳不止,脸颊瞬间爆红,手指颤抖地指向秋,语无伦次地控诉:“你你你你干什么啊!”
秋无辜地眨了眨眼,语气理所当然:“安慰你。”!
犬夜叉被他这理直气壮的回答噎得一时说不出话,只能死死咬住牙关,扭过头去,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嘟囔抱怨:“哪有这样安慰的?”
这根本、根本就是犯规!——
作者有话说:[狗头]
第69章
秋温温柔柔地望着他, 浅金色的眼眸里仿佛盛着融化的月光:“不喜欢吗?”
犬夜叉一怔,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连带着那双敏感的白色犬耳都不安地抖动起来, 暴露着内心的天人交战。过了好一会儿,像是终于向内心深处那份渴望投降, 他默默地、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重新挪回秋的身边,微微低下头, 将毛茸茸的头顶和那对依旧微微颤动的耳朵, 主动送到了青年的手边。
他依旧垂着脑袋,好像这样做就能掩盖住自己滚烫的脸颊和几乎要冲破胸膛的心跳。
这举动太过羞耻,让他忍不住咬紧了牙关。最终, 他像是用尽了所有勇气, 极轻地扯了扯秋的袖角,声音很低:“可以再、再摸摸我吗”
秋眨了眨眼, 从善如流地将手重新搭了上去, 指尖轻柔地梳理着耳根的绒毛, 感受着那柔软的触感和逐渐升高的温度。他想,如果犬夜叉真的是只小狗,此刻恐怕早就幸福得在地上打滚, 亮出柔软的肚皮, 尾巴摇成旋风了。
“耳朵好烫呢。”秋带着笑意轻声说, 手下的肌肤滚烫, 连带着对方古铜色的皮肤都透出红晕。他看着犬夜叉几乎要冒烟的头顶,提出了一个更过分的邀请:“要我抱抱你吗?”
犬夜叉的身体瞬间僵硬,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分辨秋这话是认真的, 还是又一次的捉弄。在理智反应过来之前,渴望已经驱使着喉咙,发出了微弱而干涩的声音:“可以吗?”
话音刚落,巨大的羞耻感就淹没了他。他猛地抬起头,慌乱地想要补救:“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以啊。”秋却歪了歪头,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黑色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垂落,月光在他漂亮的脸上流淌,为他整个人笼罩上一层朦胧而圣洁的光晕。他微微张开手臂,做出了一个全然接纳的拥抱姿势。见犬夜叉只是僵在原地,他还有些疑惑地挑了挑眉,似乎在问:不过来吗?
犬夜叉看着眼前这一幕,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中了。他恍惚地想,这个画面,恐怕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了。
很久很久以前,在他开始记事之后,梦里就时常会出现一个温柔的身影。犬夜叉凭直觉知道,那个身影就是他的“母亲”,一个消瘦、白皙、柔弱的人类。在他的想象里,“母亲”的怀抱一定带着淡淡的、让人安心的香气,会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会笑着为他哼唱不知名的摇篮曲
而此刻,秋张开的双臂,他温柔的眼神,他身上清雅的气息,几乎与他梦中那个模糊而渴望的轮廓完美地重叠在了一起。
这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却好像渴求了一生的温暖。
“又在发呆?”秋收回手,转而撑着自己的下巴,侧头看向眼神飘忽的犬夜叉,声音里是温和的探寻,“在想些什么呢?”
“想到、我的母亲。”犬夜叉别过头去,声音闷闷的。他感到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只能用力眨着眼,拼命不想让这份狼狈与不争气暴露在秋的面前。
秋微微歪头:“我记得你说过你从未见过你的母亲。”
“没错。”犬夜叉皱紧了眉,所以他才觉得困惑,为什么他会在眼前这个青年身上看到“母亲”的影子,不是任何人的母亲,是、只属于他的母亲。半妖握了握拳,试图用力量压下胸腔里翻涌的酸涩:“但我知道她她的一部分,永远留在了我的血脉里。”
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重新弯起那双月牙般的眼睛,将话题拉了回去:“不过,我的邀请还作数哦。”
犬夜叉愣了一下,随即才猛地意识到对方指的“邀请”是什么。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喉咙像是被什么热切又哽咽的东西死死堵住。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心脏擂鼓般敲击着他的耳膜,几乎要盖过这世间所有的声音。
所有的犹豫、羞耻和挣扎,都在那双温柔注视着他的浅金色眼眸中融化、蒸发了。
终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伸出手,紧紧抓住了秋的手腕。紧接着,他顺着这个动作,几乎是笨拙又急切地俯下身,将脸深深地埋进了秋的怀里,双臂紧紧地环住了青年纤细却令人安心的腰身。
他的整张脸都埋进了对方柔软腹部的衣料中,贪婪地呼吸着那清雅温暖的香气。白色的犬耳因为极致的情绪波动而剧烈颤抖着,柔软的绒毛无意间轻扫过秋的下颌,带来细微的痒意。他的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抖,呼出的灼热气息毫无保留地穿透了布料,清晰地传递到秋的皮肤上。
秋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近乎撞击般的拥抱弄得身形微晃,但他很快稳住,身体逐渐放松下来,他抬起手,温柔地、一遍遍地抚摸着犬夜叉银白色的发顶,动作轻柔,接着微微仰起头,望向夜空中那轮静谧的月亮,最终,只是垂下眼眸,极轻极轻地笑了笑。
“为什么”犬夜叉的声音闷在衣料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不讨厌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他几乎用尽了全力才问出这句话,依旧不敢抬头,害怕一抬头,那强忍在眼眶里的热意就会决堤。他痛恨这样软弱的自己,却又无法抗拒这份致命的温暖。
“唔这个问题嘛,”秋沉吟了片刻,指尖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犬夜叉的银发,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回答。最终,他选择了用一种更迂回的方式,“其实,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熟悉呢。”他的声音轻柔,“好像在哪里见过。”
犬夜叉的身体猛地一僵,几乎是立刻反驳:“怎么可能。”他是半妖,被封印了五十年,而眼前的青年是人类,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根本不可能见面啊。
肯定是秋不想伤害他所以说出的谎言罢了。
“是呀,我也觉得不可能。”秋轻轻笑了笑,那笑声里带着同样的困惑与一丝奇妙的宿命感。他话锋微转,如同在夜色中投下一颗石子,漾开涟漪,“但是那天和戈薇小姐的谈话,让我想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可能性呢。”
犬夜叉的瞳孔骤然紧缩,连呼吸都屏住了,鼻腔里充盈着青年身上那令人安心的清香,等待着下文。
“戈薇小姐告诉我,她是这个时代,一位名叫桔梗的巫女的转世。”
犬夜叉猛地抬起头,金色的眼眸因震惊而睁大,直直地望向秋。青年浅金色的眼眸在月光下清澈见底,里面没有戏谑,只有一片温和的、如同无垠天空般的宁静与包容。
然后,他听见那温和的嗓音,说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猜想:“所以,我对你这种没由来的熟悉感会不会也是某种、没有被彻底遗忘的记忆呢?”
秋伸出手,轻轻扯了扯犬夜叉因惊愕而有些僵硬的脸,唇角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一字一句地,敲打在犬夜叉的心上:“会是上辈子的记忆吗?”
真不愧是人类啊
邪见躲在廊柱的阴影里,将屋顶上那幕尽收眼底,内心发出近乎赞叹的哀鸣。将这些一根筋的犬妖哄得团团转的手段,几百年了还是这么厉害。
他不禁回想起数百年前,在那个人的温柔陷阱里沉浮挣扎的斗牙王大人如今时过境迁,虽说换了一只狗,但这令人窒息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邪见抱着人头杖,痛心疾首地微微仰头,望向庭院中的银发妖怪,那双总是冰冷锐利的金眸,此刻正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屋顶上相拥的身影。而垂在身侧的手,几不可察地握紧。
没救了。
邪见在心底默默盖棺定论,涌起一股跨越数百年的、熟悉的无力感。杀生丸大人,您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啊!光是站在原地散发冷气有什么用?不争不抢的狗狗,是得不到主人额外宠爱的!
他仿佛已经预见到,在接下来这场混乱的“争宠”大戏里,自家这位高傲的大人恐怕会因为他那该死的骄傲和沉默,输得一败涂地。
邪见绝望地抱紧了人头杖。
现在只能期望斗牙王大人晚点醒来了。
不然,这父子相争(?)、兄弟阋墙(!)的场面,光是想想就让他的心脏快要停止跳动!
“邪见。”
冰冷的声音自上方落下,吓得邪见一个激灵,差点把人头杖丢出去。他连忙挺直佝偻的背,两颗大眼睛努力睁得更圆:“小的、小的刚才什么都没想!”
杀生丸的金眸淡漠地扫过他,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他绿油油的脑壳,看清里面所有大逆不道的腹诽。但最终,杀生丸并未追究,只是用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命令道:“回西国一趟。”
他微微停顿,银色的睫毛在月光下如同覆了一层寒霜。
“去看看父亲的状况。”
邪见愣住了,他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用短手指指了指自己:“就、就我一个妖怪去吗?”
杀生丸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周身的气息瞬间又冷了几分。
邪见立刻点头:“好的!我这就出发!保证完成任务,杀生丸大人!”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抱起人头杖,头也不敢回地朝着西国的方向窜去,心里却在疯狂呐喊:果然!杀生丸大人果然还是太高傲了!这是要支开我,免得我看到他呃,看到他和半妖争夺主人关注的场面吗?!
————
“上辈子?”
犬夜叉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秋,金色的眼瞳里翻涌着惊涛骇浪。人类的上辈子也会是人类吗?眼前这个给予他无限温柔与熟悉的青年,会不会就是就是他从未谋面的
妈妈。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开,带来一阵眩晕般的震撼。
“不过,我也不太确定啦。”秋似乎被他过于灼热的视线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挠了挠脸颊,语气变得有些犹豫,“或许、只是我的错觉也说不定”
“不是错觉!”犬夜叉猛地打断他,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他终于想明白,为什么杀生丸会出现在这个人类村庄,作为斗牙王的长子,杀生丸一定见过他的人类母亲!也因此,杀生丸从一开始就知道秋,很可能就是他母亲的转世!
但即便知道这一点那个混蛋,也还是要将属于他犬夜叉的“母亲”占为己有吗?!
可恶!他自己没有吗?!
一股混杂着被背叛的愤怒、难以言喻的委屈和强烈守护欲的火焰,瞬间吞噬了犬夜叉的理智。他死死咬住牙关,金色的眼眸因激烈的情绪而微微发红,甚至带上了一丝狠厉的决绝,紧紧地盯着秋,仿佛在立下血誓:
“不管怎么样!”他的声音斩钉截铁,“我都会保护好你!绝不会让任何人、任何妖怪把你抢走!”
秋眨了眨眼,看着眼前仿佛瞬间进入战斗状态、连毛发都要竖起来的半妖,隐约感觉到,这只敏感的小狗,似乎脑补出了一套逻辑完整、但内容可能完全偏离轨道的惊天大误会——
作者有话说:犬夜叉以为杀生丸要和他抢妈,其实对方抢的是老婆。
笑死。杀生丸不想和你当兄弟!他想当你谋了很多面的继父啊!
第70章
“你知道了吗?”
杀生丸的声音比往常更加低沉,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秋微微偏过头,注视着那双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深邃的金眸,那里面翻涌着他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情绪, 那是名为“不安”的涟漪。
他笑了笑,语气依旧轻松:“知道什么?”而后, 他将目光重新投向天际那轮皎洁的明月, 声音轻柔,“是刚才我和犬夜叉在屋顶上的谈话吗?”
“秋。”杀生丸打断了他, 接着猛地伸手, 抓住了青年纤细的手腕,银色的长发在月光下流淌着冰冷的光泽,却与他眼中灼热的情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无论你知道了什么, 或是想起了什么,都无关紧要。我”
他顿住了, 最终, 那句近乎恳求的话, 还是从他那总是吐出命令与冷言的唇间逸出:
“不要离开我。”
秋轻轻笑了笑,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他抬起另一只手, 用食指轻点着自己的下巴, 语气带着几分探究:“这么紧张我?难道那个所谓‘转世’的猜测, 是真的吗?”他眨了眨眼, 目光清亮地望着杀生丸,“既然如此,你和我,上辈子又是什么关系呢?是恋人吗?”
青年故意顿了顿, 像是在观察杀生丸的反应,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补充道:“不过,犬夜叉似乎把我认作了他的‘母亲’呢,实在是略显可爱的行为。”
“我说过。”杀生丸的脸色瞬间冰冷,金眸中压抑的复杂情绪几乎要满溢出来,混杂着不悦与一种更深沉的、难以名状的恼怒,“他的事,与你无关。”
他手下用力,近乎蛮横地将秋扯进了自己怀中。当那熟悉的、清雅的气息彻底包裹住他,充盈了他的鼻腔,银发妖怪内心那股翻涌的焦躁才稍稍平复。他难得地、近乎失态地将脸埋入秋的颈窝,像一只确认所有权的犬只,依赖地嗅闻着独属于主人的气息,试图以此覆盖掉一切外来的干扰。
秋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强烈占有欲的动作弄得一怔,脸上传来银发冰凉而柔软的触感,让他不自觉地像只被顺毛的猫般眯了眯眼。他叹了口气,声音很轻:“那你想告诉我的,究竟是什么呢?杀生丸。”
他微微仰起头,抬手抚上杀生丸线条冷硬的脸颊,语气里是一丝无奈的纵容:“你无法阻止记忆的苏醒,也无法彻底斩断那些早已存在的情感联系。”
他顿了顿,似乎想用玩笑驱散这过于沉重的气氛,指尖下滑,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小腹,眼中带着几分新奇与不可思议的调侃,“不过,如果我真的犬夜叉的‘母亲’那我上辈子难道是个女人吗?好奇妙的感觉这里,真的曾经孕育过一个生命吗?”
杀生丸的瞳孔骤然紧缩,他下意识地咬紧后槽牙,呼吸难以自控地加重了几分,侧过脸,将一个带着复杂情绪的、近乎沉重的吻印在秋的掌心,声音沙哑地否认:“不是。”
秋微微睁大双眼,一时无法分辨他这个“不是”,究竟是在否定“前世是女人”,还是在否定“能够孕育生命”这件事。
他凑上前,安抚性地亲了亲杀生丸紧绷的唇角,眉眼弯弯,带着温柔的探寻:“怎么了呀?感觉你现在心情很不好呢。”他轻轻抚摸着对方的后颈,像在安抚一只焦躁的大型犬,“就算知道了前世的事情,也改变不了任何现状。毕竟,现在陪在我身边的是你呀。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呢?”
秋总是这样敏锐,能轻易洞察他的情绪。杀生丸垂眸,浓密的银色睫毛掩盖住眼底翻腾的复杂情绪,给出了一个近乎妥协的承诺:“你可以问我任何事情。”
“真是的。”秋失笑,伸手扯了扯杀生丸那张俊美却毫无表情的脸,“明明心底里就不想让我知道吧?干什么还要勉强自己呢?”
“因为”杀生丸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仿佛要将他揉入骨血,声音低沉而清晰,“我想尊重你的选择。我不想我们之间存在任何因为隐瞒而产生的误会。”
“唔”秋沉吟了片刻,决定从一个相对简单的问题开始。他抬起眼,浅金色的眸子里带着纯粹的好奇:“所以,我真的是犬夜叉的‘母亲’吗?”
杀生丸闭了闭眼,最终,还是给出了那个确定的答案:“嗯。”他金眸睁开,直视着秋,“从血缘上来讲,是的。”
秋微微睁大了双眼,甚至连嘴巴都因惊愕而微微张开。他呆滞地垂下头,看着自己平坦的腹部,好像那里有什么不可思议的痕迹,喃喃自语:“还真是神奇啊我竟然、真的有过一个孩子?”
“不是你想的那种形式。”杀生丸微微皱眉,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他还是用指尖略微抬起青年的下巴,迫使对方注视着自己的眼睛,澄清了这个误会,“你上一世,是男性。”
秋浅金色的眼里充满了更大的疑惑,但很快他就放弃了深究——或许妖怪的繁衍方式与人类大不相同呢?他索性不再去想,转而笑着重新环上杀生丸的脖颈,歪了歪脑袋,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促狭和觉得十分有趣的表情:
“那现在这种情况,还真是有些复杂呢”他掰着手指算道,“我们在交往,而你是犬夜叉的哥哥,我嘛算是他的‘母亲’?”这个奇妙的身份认知让他忍不住轻笑出声,他凑近杀生丸,用气音戏谑地问:
“那么,你想当他的‘继父’吗?不过现在看来,他似乎对你的敌意好大。恐怕这个身份很难落实呢。”
听到秋带着笑意的调侃,杀生丸下意识地皱紧眉头,几乎是本能地冷声反驳:“我不在乎他的想法。”
秋先是一愣,随即精准地捕捉到了这只高傲妖怪隐藏在冰冷言辞下的、那点近乎别扭的默认。他很快便弯起眼睛,笑得连肩膀都轻轻颤抖起来,晶莹的泪花甚至不受控制地溢出了眼角:
“什么啊”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愉悦,“原来你还真的考虑过这种可能性吗?”
“秋”杀生丸抿紧了薄唇,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那叹息里带着无可奈何的纵容。他的手抚过青年柔软的黑发,动作一下又一下,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怜惜,“不要捉弄我。”
“明明是你自己在想些奇怪的事情。”秋用指尖撒娇般地戳了戳妖怪那总是没什么表情的冰冷面颊。但很快,他的动作停了下来,脸上浮现出困惑,像是一只突然对世界产生疑问的猫,“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的父亲,他还活着吗?我有点好奇呢,上一世的‘我’,究竟会喜欢上什么样的妖怪。”
杀生丸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沉默了片刻,他终于开口:“你谁都不喜欢。”
秋歪了歪脑袋,浅金色的眼眸里满是不解。
“那些所谓的‘喜欢’和‘爱恋’,”杀生丸的金眸凝视着他,“都不过是你的伪装罢了。”他也学着秋刚才的模样,伸手轻轻扯了扯对方手感极佳的脸颊,嘴角极其微小地翘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混合着无奈与某种深情的指控,“是个很坏很坏的家伙。”
“喂!当着我的面这样说坏话,不太好吧?”秋立刻不满地嚷嚷起来,但他的眼睛里却像是盛满了细碎的星光,明亮得惊人。他带着点骄纵的报复心,张口轻轻咬了一下银发妖怪线条完美的下巴,追问道:“难道你不喜欢吗?”
“喜欢。”杀生丸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金色的眼眸深邃,“从第一眼开始,就喜欢了。”
秋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仿佛直到此刻,才后知后觉地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理清了这跨越两世的、惊世骇俗的情感脉络。他问:“所以你爱上了你父亲的人类妻子?”
杀生丸的眉头瞬间蹙起,周身的气息都冷了几分,显然极不喜欢这个充满悖伦意味的界定。但他最终没有出言纠正,只是默不作声地、深深地凝视着秋的眼睛,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复杂难言的东西,有执着,有确认,更有一种“即便如此,那又如何”的坦然。
“什么啊”秋拖长了语调,漂亮得近乎旖丽的脸上扬起一个混合着狡黠与了然的笑容,他完全装作不知道,上一世分明是自己有意无意地撩拨,将这位高傲的少主一步步拉入了情感的漩涡,此刻却熟练地倒打一耙,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对方身上,“之前看你那副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模样,还以为是什么恪守规矩的古板大妖怪呢。现在看来其实也很坏嘛。”
杀生丸闻言,竟低低地轻笑出声。那笑声很轻,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被看穿后的奇异轻松。他拉起秋的手,将一个带着冰凉触感和无比郑重意味的吻,印在他的指尖。
“是。”他坦然承认,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宠溺与纵容,“太可恶了。”
静默在两人之间温柔地蔓延。秋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杀生丸裘绒的边缘,那柔软的触感让他忍不住轻声感叹:“一直都觉得很神奇,你的皮毛真的很柔软呢。”
杀生丸垂眸看着他这些小动作,忽然开口:“你想亲眼看看么?”
“看什么?”秋疑惑地歪了歪头,黑色的长发随着动作从肩头滑落,在月光下泛着绸缎般的光泽。
下一秒,杀生丸松开了他。纯净而磅礴的妖力倾泻而出,银色的光芒将他修长的身影完全包裹。在秋惊讶的注视下,那道挺拔的身形在光芒中迅速变化、舒展,最终,一头巨大的白色妖犬安静地立在了庭院中,皎洁的月光为他流畅的身形镀上一层清辉。
秋不自觉地睁大了那双浅金色的眼睛。眼前的妖犬比他想象中还要美丽,蓬松的长尾轻轻拂过地面,额间的月牙印记与紫色的妖纹在纯白皮毛上显得神秘而高贵。而那双金色妖瞳此刻正静静地望着他,眼中带着无声的邀请。
“原来这就是你真正的模样”秋轻声说着,眼底泛起笑意。他走上前,伸手抚摸妖犬颈侧温暖厚实的皮毛,轻笑道:“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吗,杀生丸?”
妖犬没有回应,只是低下头,用湿润的鼻尖极其轻柔地蹭了蹭他的脸颊,接着不等秋反应,妖犬又用鼻尖往他腹部一顶,秋只觉得身子一轻,便稳稳地坐上了那宽阔温暖的背脊。他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趴伏在柔软的绒毛里,满足地用脸颊蹭了蹭。
巨大的犬妖缓缓站起,强健的四肢微屈,下一刻便轻盈地腾空而起。秋忍不住轻呼一声,看着脚下的庭院不断缩小,整个村落的轮廓在皎洁的月光下清晰可见。他微微直起身,夜风拂动他未束的黑发,发丝在风中如绸缎般飘扬。他们离月亮那么近,清冷的光辉为他白皙的肌肤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好漂亮。”秋眨了眨那双映着月华的浅金色眼眸,喃喃自语。他下意识地抚摸着身下温暖柔软的背毛,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安稳心跳,轻声说:“谢谢你呀,杀生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