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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1章 灵前


    按照规矩,有人来吊唁的时候,孝子孝女要磕头,以表示对来人的感谢。冯小满假装不懂规矩,并不动。


    周家老二见状呵斥她没规没矩的,有娘养没娘教。


    冯小满冷冷地看着这个色厉内荏的男人:“我倒是有爹生呢,也没见他教过我任何事。”


    陈工见状赶紧打圆场。冯小满她妈就是她的逆鳞,谁都不能碰。周家人也真够恶心的,这个时候拿人家的妈出来说事儿。


    周家老二周文诚之所以冒出这一句,也是被自己老婆念叨的:“他是孤家寡人还是怎么的?人没了,丧事怎么说也轮不到我们当弟弟弟媳妇的出来张罗啊。后头娶得那个是自己寻死了,前头那个不还活得好好的?”


    周文诚忙得烦躁,一想可不是这个道理么。一日夫妻百日恩,大侄女的妈可是她正经喊过大嫂的人。


    冯小满情绪平静了下来,声音也放缓了:“奶奶说了,丫头还算不得正经的周家人。我能进灵堂,已经是奶奶额外开恩了,我要再抢堂哥的事情做,岂不是不懂事?”


    她这么一卖乖示弱,周文诚反而找不出话来说。周老太成天说老大没儿子绝了后,以后家业还要靠着他们家传根继承。他们两口子自己也是这么觉着。所以人前人后,他们都是两个侄女儿算不得正经周家人的意思。


    现在周文诚被当场噎了,一时间回应不了,只能恨恨地甩手离去。他一早就知道,大侄女这个丫头是个不老实的,成天搅事。现在她亲老子都死了,她居然还这么不动于衷,果然是随她妈,心狠。人家都说男人爱新妇,女人重前夫。冯美丽居然有脸头不伸一下。


    周家的亲戚陆续登门吊唁周文忠。小辈人上香磕头,老辈人则安慰周老太:“人都已经走了,再说这些就没有什么意义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可不是赶紧把老大的身后事,给办起来。”


    周老太嗓子都哑了,一双眼睛就跟碎玻璃一样,看着浑浊不堪。她悲戚道:“老大的老婆都先走了,现在除了我这个老不死的,还有谁能帮着张罗呀。”


    那说话的那人,就拿眼睛瞥冯小满,努努嘴巴示意:“那个,先头的老婆婆还在吗?一日夫妻百日恩。她现在不早跟她后头那男的离了么。我看啊,好歹她还跟你们家老大生了个孩子。就喊她过来张罗丧事,这个时候了,媳妇还是应该认的。”


    冯小满听那亲戚还是劝周老太的意思,仿佛他们周家认下她妈的身份,是给了她妈天大的脸面一样。办丧事是要花钱的,说不定这家子还指望着钱由她妈来掏。她不由地在心里头冷笑,也不等周老太踟蹰,直接一口回绝:“周家的儿媳妇可是姜黎。别人家早死了一步,你们就要迫不及待地拉郎配。”


    那亲戚不高兴起来,训斥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来给你妈打电话。好歹夫妻一场。人都没了,她过来上柱香是最起码的吧!”


    冯小满面色不改,冷笑不已:“别,我家住的是储藏室,不比你们住的高屋大房,也没有电话。当年我妈挺着大肚子的时候,可没人跟我妈说什么夫妻一场。周家人硬逼着我妈离婚,离了婚以后也好意思继续哄着我妈给周家种责任田。


    我为什么叫小满啊!我可是小满当天,我妈在田里插秧,结果在田埂上生下的我。周家人一见是个女孩,直接往边上一丢。我妈刚生完孩子,就挣扎着抱我,结果大出血,人差点死了。这个时候,谁来念及夫妻一场了。这个时候,谁还记得她是周家的儿媳妇了?用时有,不用时无,别恶心人了行不行?!”


    陈工跟他妻子,将情绪激动的冯小满拉到边上去坐着了。陈母皮笑肉不笑道:“这我们来吊唁的,本来不该插话。可我真是活了半辈子,第一次听说要离婚了十几年的前妻回头给张罗丧事的道理。合着你们家这是要把姜黎又给休出去了?这简直是开玩笑吧。”


    有老辈站出来打圆场:“就是,别胡说八道的。这算哪门子的规矩。现在又不是以前,还有两个老婆的道理。”


    冯小满在心里头冷笑,这帮子欺软怕硬的东西,就是再过一百年,都能以他们的神逻辑去道德绑架别人。


    因为是德高望重的老人说了话,原本建议让冯美丽来接这个烂摊子的人,悻悻地闭了嘴。可没几分钟,这人又忍不住跟周老太打听起来,周文忠是没了,这身后事怎么办?他留下的那孩子归谁养?他的那份家业又是怎么说?


    周老太想都不想,直接道:“老大又没儿子,东西不留给传根还能留给谁啊!”


    冯小满心头一震,察觉到这是个最好的机会。她故意惊慌失措地嚷嚷起来:“奶奶,你可不能这样。我爸的房子要留给堂哥的话,我住哪儿照顾妹妹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妹妹现在的情况,没人照顾,根本就没办法生活。”


    一听有人跟她的宝贝孙子争遗产,周老太哪里还顾得上为横死的大儿子掉眼泪。她原本浑浊的双眼此时都像是会发光了一样,冷声呵斥道:“大人说话哪有你小孩子插嘴的份儿?我们周家人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嘴。你不是跟你妈了么。这房子跟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被呵斥的少女好声好气地解释:“我不是要住那个房子。而是我不住在那里,就没有人照顾妹妹呀。妹妹现在的情况,肯定是要有人照顾的。”


    嫌那烟雾缭绕的屋子气闷,躲在房子外头看周家隔壁开的一树好腊梅的陈砚青,闻言瞪大了眼睛,冯小满这是疯了吗?她怎么还想跟周霏霏扯上关系啊!一套房子算什么。周霏霏可是个无底洞。省人医神经科主任的儿子就在他们隔壁班。人家都说了,他爸非常肯定,脑细胞损伤是不可逆的,也就是说周霏霏永远都不可能好起来。


    陈砚青急了,她欲要冲回房里头去拽出冯小满。住储藏室再艰难,也比一辈子背着个巨大的包袱强啊。到时候可没有一个人念她的好,一说起来,就是她图了她爸留下的房子才照顾周霏霏的,没安好心思。


    陈母眼明手快,一把拽住了自己这个听风就是雨咋咋呼呼的女儿。比起冯小满,她女儿就是个傻的。她不由得感慨,冯小满这丫头真是人精了,她这是给周家人下套呢。


    陈工在边上听着,脑袋里也是一片清明。虽说这房子,冯小满作为周文忠的女儿有继承权,可周家老两口作为父母同样有继承权。这样子就是官司打到法院去了,最多冯小满能拿三分之一的房子。与其跟这样的人家在同一个屋檐下恶心自己,她还真不如趁机彻底解脱出来。


    冯小满还在满脸哀戚地担忧着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周霏霏要怎么办。


    周老太脱口而出:“你当我们是死人啊?我们周家人的事情,怎么轮到你来管,我跟我家老不死的,还有老二一家子,都还没死呢!我们这么多人还比不上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能照顾人?我告诉你,趁早死了这份心!从小就不是个好东西,成心就想着占便宜。我们周家的便宜哪有这么好?你想都别想,房子跟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一个赔钱货也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


    被骂的少女满脸惶恐,还在试图强调:“可是周霏霏要怎么啊!”


    先前发话的那位长者开了口:“好了,我倚老卖老说句话。这房子是文忠留下来的。现在他女儿是这么个情况,文忠走了,唯一放心不下的,想必就是这个女儿。那我说个主意,谁得了文忠留下的财产,就得负责照顾那个囡囡一辈子。可成?”


    冯小满在边上没作声,心头一阵冷笑。这个时候,他们又忘了她也是周文忠的女儿了。这一大家子,可真是,有好处的时候永远都想不起她跟她妈的存在。这一要找人顶缸干活儿牺牲奉献,立刻一个个跳出来跟她强调,周文忠是你爹!


    周文忠能够精分一辈子也是顺理成章。因为他将这家人的蛇精病发挥到了极致。


    周老太立刻跳出来表示:“囡囡自然由我们照顾。我们周家人是最重情重义的。老大人没了,我这个奶奶还在。从小,我最疼的就是囡囡,又乖巧又上进又懂事。果然什么样的鸡下什么样的蛋。这小孙女跟大孙女就是不能比。我在我儿子的灵前保证,只要有我一口干的吃,绝对不给她喝稀的。我这个奶奶在一天,就照应的囡囡妥妥当当的。”


    陈砚青的父亲在边上听了这么一出大戏,心里头直摇头。他也是农村出身的,背景一点儿没比周文忠强。可他真没见过这样的行事做派,自说自话,说的好听。什么拿着儿子的房子照顾小孙女,这话也就是骗骗不知情的人。


    从周霏霏出事到现在,周家人可没有伸过一次头影子。现在,周文忠没了,留下财产了。他们开始,一口一个爷爷奶奶,一口一个叔叔婶婶了,就想从那已经傻了的小丫头手上,把财产给弄到手。


    本市的媒体倒是没有任何人提起周文忠的遗书的事。在港城闹得沸沸扬扬的恩怨情仇谋杀案,到了周文忠的家乡,事情真正的发生地,却悄然无声起来。


    陈工心里头自然有一番思量,晓得这情况相当复杂。他也就不提醒周家人,周霏霏并非周文忠所生的事实了。他心里头,其实对周霏霏,还是有一份恻隐之心的。小小年纪的女孩子,遭遇了这种事,现在真是没着没落了。


    冯小满面色显得非常焦急,一个劲儿的强调,父亲走了,她应该照顾妹妹的,所以那房子不能留给堂哥,只能是她带着妹妹住。


    周老太到后面已经开始破口大骂。这死丫头在她眼中就是跟个丧门星似的,她越看冯小满越觉得晦气。跟她妈一个德行架子,就不是个好的。


    她骂的太难听了,连陈父都不得不出口劝告:“好了,老太太,您老歇歇气,别气坏了身子。文忠走了,我们这些当同事当朋友的,心里头都不好受。你要再有个三长两短,那就是罪过大了。”


    冯小满就不停地哭,一刻不停地嘀咕:“你们就想抢房子,你们都不管周霏霏了吗?”


    后来周家人愣是在灵堂上就立了字据,逼着冯小满摁手印,强迫她放弃周文忠所有财产的继承权。周霏霏跟周文忠的所有财产,都由周家人继承。


    村里来吊唁的人,有的就在边上小声嘀咕:“这样子也太难看了吧。人还躺着,没下葬呢。周家老两口这就火急忙慌地给老二一家抢死人的东西了?”


    陈砚青在边上听了,小声嘀咕了一句:“幸亏他们够不要脸。”不然冯小满那个傻妞肯定得掉进沼泽地里头爬不起来了。


    陈砚青的父亲心里头却是说不出来的滋味。他自然知道,哭哭啼啼的冯小满这是在做戏。可是,他又不好怪冯小满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周家人这么个做派,她要自己不想办法脱身,岂不是要被拖着给他们填坑了。


    哭哭啼啼的冯小满,就这么跟着陈砚青一家人走了。


    周老太怕她留下来守灵,会有村里人多管闲事,跳出来主持什么公道。所以借口着她早就跟她妈走了,不算正经的周家人,没有守夜的资格,把她直接撵走了。


    所有人都看着她哭哭啼啼出了周家的大门。


    冯小满坐在车上,表情疲惫。


    陈砚青偷偷的看自己的朋友,给她递了纸巾,小声安慰道:“这样也好,以后你就跟这家人没关系了。哎,我跟你说,你别怕啊,我查过了,你没有义务赡养你爷爷奶奶的。”


    陈砚青的爹妈听了女儿的话,一时间都感慨。比起人精子一样的冯小满,他们倒是情愿女儿这样单纯下去。


    冯小满笑了,她拍了拍朋友的肩膀,轻声道:“谢谢你。”


    周文忠的房子,她的确没有兴趣。况且那个房子,其实所有权一直在研究所手里。研究所因为盖别墅的事情,没有跟着机械厂同步进行房改房工作,所以这些房子的产权一直没有落到个人头上。


    冯小满记得,上辈子为着这事儿,还有人到研究所闹了。不过因为研究所给职工们分了别墅,所以到后面,也没人再抓着这套工人小区的房子不放了。大概是到了冯小满高中毕业后,这房子就彻底成了研究所的单身职工宿舍。所里此后再也没分过房。


    周家人估计是拿不到周霏霏的抚养权的。在这种情况下,姜教授夫妻无论如何都应该会,照顾周霏霏吧。这种情况下,周霏霏要是还留在周家,那简直就是直接逼死她。


    这已经是冯小满所能想到的,对周霏霏最好的安排方式了。对这个妹妹,她没有感情。


    她们曾经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多年,朝夕相处,却连普通的室友都不如。也许是姜黎引导的缘故,周霏霏似乎非常热衷于有意无意地踩那个叫周小曼的“姐姐”一脚,用周小曼的大而笨拙来衬托她的早慧懂事。


    现在,她们的人生,再无瓜葛。她不想再跟这个人,有任何关联。


    陈工一面开着车子,一面在心里头唏嘘。几个月前,原本搁浅的研究所别墅项目,又悄悄动工了。据说是省里领导关心科研人员的生活质量,特事特办,给批下来的。周文忠为此还在所里很是自吹自擂了一回,大放厥词,要不是他,哪儿有他们住别墅的份。


    现在,别墅的雏形都出来了。估计到了明年下半年,就能分房子了。结果周文忠还没等到那一天,自己人先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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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2章 考前一礼拜


    陈工叹了口气,安慰冯小满:“算了吧。这人与人之间,也讲究个缘分。大概,你跟你爸爸这头,差了点儿缘分。明天我们再过来一趟,送到老周最后一程吧。小满啊,明天你就少说话吧。叔叔知道你心里头有怨,替你妈抱屈。可是,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多说多错,不都说沉默是金么。”


    陈砚青则是愤愤不平道:“明天还要去呀,不要啊!爸爸。明天我们要上课呢。马上都要期末考试了。为这种人,缺一天课,多划不来呀。”


    陈工沉下了脸,训斥女儿:“不要胡说八道,事有轻重缓急。课可以什么时候都补,这奔丧的事情,能耽搁吗?你周叔叔是横死,停灵的日子短,明天就要送去火化了,小满无论如何都是他女儿,他要不露面的话。以后,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陈砚青冷笑:“戳脊梁骨怎么啦?我看啊,被戳脊梁骨的人过得就挺好。他们没长眼睛看着吗?是周家人把小满赶出门的!要有什么不对,也是那个恶心的老太婆不对!”


    陈工实在头疼女儿的天真,他不得不放重了声音:“长辈没理都是三分理。她能赶孙女儿出灵堂,但是小满不能不回去送她爸下葬!”


    陈砚青愤怒:“凭什么啊!”


    冯小满微微笑了:“就凭她是长辈啊。”


    陈工两口子不知道为什么,一时间听了这话,居然一下子忍不住要脸红。就凭她是长辈,所以她可以撒泼耍赖,所以小辈就得受着。


    冯小满慢条斯理道:“天地君亲师,自古就是这样。”


    陈砚青哑口无言,愤恨道:“真是人嘴上下两张皮,好话怪话都是他们说。”


    冯小满笑着安慰她:“他们讨好你的时候,自然不一样了。”


    陈砚青冷笑:“我稀罕被这些恶心东西讨好?长辈在了不起啊!活了一辈子,还不是混账王八蛋!”


    陈父立刻呵斥女儿。


    陈母赶紧出来打圆场:“你们父女俩,为这个不相干的外人,吵什么吵啊?照我说呀,周文忠落得这么个下场,实在是活该。别的不说,小满妈当年对他多好啊,有什么用?真就是贱的,别人不能对他好。他就只配被人压着。”


    陈工咳嗽了一声,示意妻子说话注意点儿。人家的女儿还在呢。


    冯小满沉默地看着车窗外,她觉得陈砚青的妈看的可真够透彻的。有人就是这样。别人对他(她)好,他(她)无动于衷,还要轻视对方。反而是一辈子吊着他(她),蔑视他(她),不当他(她)是回事的人,他(她)却要上赶着巴结。


    人性百态,就像那首歌里头唱的那样,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第二天,冯小满还是去了周文忠的灵堂。她照旧是坐的陈砚青父亲的车。这一回陈砚青没跟着,她回学校上课去了。


    没了天真的女儿在边上跳脚,陈父试图劝说冯小满:“你呀。以前的那些事情,都放下来吧。人这一辈子假的很,过去了就过去了。别拿这些事情再折磨自己。”


    冯小满扯了扯嘴角,只说谢谢,却不应声。


    等到了周家村,又是一阵忙乱。冯小满的出现极大地满足了周家人的虚荣心,周老太一叠声地嚷着不让她进家门。


    冯小满就在那儿非常识相地拼命哭。当地的规矩是一家办丧事,全村人都过来吃豆腐宴,流水席一天三顿开。有人一边吃着豆腐烧肉,一边劝周老太:“行了,孩子能来,就是想全一片心。就让人进去吧。”


    周老太还想好好再耍一回威风的时候,远远地,传来了警笛的声音。


    有人在感慨:“这还没过小年,今年抓赌这么早啊?”


    旁人还没搭上话,只转眼的功夫,那警车就开到了周家附近,下来了好几位警察。公安表示,周文忠目前被怀疑是谋杀,所以,他的尸体现在不能火化,而是要拖回去进行解剖。


    现场立刻一片混乱。周老太两次晕了过去,又被掐人中叫醒。她趴在棺木上嚎啕大哭。人都死了还不能入土为安,谁能接受?她苦命的儿啊!被人撞死了,现在还不能去火化,要被千刀万剐。他们警察不去追撞死人的凶手,却只会欺负他们小老百姓。


    办案的民警被她这架势逼得连连往后退,苦口婆心的劝道:“你看,你儿子死得有蹊跷,如果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火化掉的话,他在地底下才能安呢?我们过来调查,就是想查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下的黑手,害的你儿子?那个司机我们也没放走啊,现在还在调查当中呢。”


    另外一个警察试图跟她讲道理:“这调查也是为了对你们家属负责,要是我们查出来,他是被人害了的话,等抓到了凶手,你们还可以申请民事赔偿。别的不说,周文忠还留下一个女儿,情况不太好。这治疗花费的开销肯定不少。有了这笔赔偿,你们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冯小满在边上冷眼看着周家人,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周传根跟他爹妈的眼睛,嗖的一下就亮了。原本哭得撕心裂肺的周老太,因为猛然停下了哭泣,居然打起了嗝来。


    周文忠车祸以后,周家人当然想到了要找肇事司机赔偿。可是对方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连车子都是借钱买的。撞飞了周文忠之后,车子又撞到了花坛上,车子的残存价值还不够修车呢。


    这也是周家人最郁闷的地方。昨晚冯小满临走的时候,还听人嘀咕什么“那一分钱没有,人就白死了?”。


    现在听说能拿到钱,周家人自然就不会再阻挠民警办案了。


    冯小满不由得感慨,难怪周文忠准备离开南省去港城的时候,压根就没有考虑父母会被报复的事情。因为,大概他也不在乎了吧。周家老头老太偏向老二周文诚的事,众所皆知。上辈子,周传根惹了祸,周家老两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硬逼着周文忠出面收拾烂摊子。理由就是,周长根是周家独苗苗。


    她心中生出了浓浓的悲哀,突然间意识到一件事,周文忠也是可怜的。因为他的父母,从来就没有真正在乎过他。


    大约他就是在这样一个环境中成长的。他没有得到过爱,于是他只会拼命地去抓住那些,看上去光鲜亮丽的东西。他甚至不知道,该怎样处理别人的爱。在他眼中,所有的爱,所有的好,都是源自于他比别人出色。都是不如他的人在巴结他。所以,他在爱他的人面前趾高气扬;而面对诸如像姜黎这样的,他从骨子里见了都觉得自卑的人时,他就会立刻跪在地上膜拜。


    这一次,是冯小满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自己的这位生父,产生了怜悯的感情。他也是个可怜人吧。虽然这个可怜人,后来造了太多的孽,让别人因为他而可怜。


    警察的介入,使得这场丧事变的潦草起来。尸体都被拖走了,自然就不会有什么火化下葬的程序。周家的灵堂继续摆着,供亲友前来吊唁。


    周家老太则是在一个劲儿的强调,害死我儿子的人,一定要赔钱:“起码,得赔上好几百万,我儿子可是科学家,我儿子可是被政府表扬的专家。”


    冯小满看着周老太已经唾沫横飞,开始亢奋起来的模样,默默地在心中摇了摇头。


    人要是将自己最后的尊严都直接从脸上揭下来,放在地上肆无忌惮地踩,旁人还真是什么也不能说。


    陈砚青的父母,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贪财的他们见过,不把自己孩子当人的老人也不少,甚至逼死一个孩子,去贴补另一个孩子都不稀罕。于是这样的周老太,真不算多稀奇。可是,居然在丧礼上就如此不管不顾,却让他们感觉到了一种浓浓的悲哀。


    冯小满第二天就回学校上课去了。


    童乐在校门口碰见她的时候,就乐了:“哎呦,你可总算回学校了。你要再不来的话,我估摸着,我们班人都已经把你彻底忘光了。”


    冯小满一看到童乐就大呼:“大侠,救命啊,这还有一个礼拜就要期末考试,这不是硬生生的把我往死路上逼么。”


    童乐立刻做出老气横秋的模样,鄙视不好好学习的废柴:“这能怪谁啊?你在比赛场上是风光了,自然在其他方面就得吃点儿亏。你看看,就你这样,老师都不一定认识你。你还想拿到好成绩,那实在太丧尽天良,太没有天理了。”


    冯小满正要翻白眼的时候,追着两人赶上来的石凯,闻言却认真地强调:“怎么可能?就冯小满这样的,咱班老师跟学生,有哪个能忘掉她?”


    被点名的人立刻紧张道:“别,我可没做任何坏事啊,怎么从你嘴巴里面一说出来,好像我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大家都难以忘怀了一样。”


    石凯脱口而出:“谁让你好看呢!好看的人,总是不容易被忘掉的。”


    冯小满的白眼总算是翻了出去,她立刻表达对石凯鄙夷:“浅薄,你要看到我深邃有内涵的灵魂。”


    童乐特别耿直地来了一句:“灵魂是看不到的。”


    冯小满白眼都翻出花式来了:“那是因为你没有用心看。”


    几人说笑着到了教室后,石凯特别主动地拧了抹布要给冯小满擦桌子。


    冯小满吓得立刻往后退了两步,阻止道:“慢着,凯爷,您老人家有话好好说。这样,我会很恐慌的。”


    石凯不好意思地埋头擦桌子,小声道歉:“那个上次我说大话了。我说了不让那个神经病的记者的采访出来,结果竟然慢了一步。连累你名声受损了,对不起啊。”


    冯小满笑了,不以为意道:“嗐,这事儿啊。能怎么办呢?你总管不了别人养的狗怎么叫。”


    石凯还要说什么,班主任已经到教室来了。冯小满赶紧催促他把抹布给她,擦干净桌椅,她好早点儿坐下来早读。


    班主任见了冯小满,还有点儿惊讶。不过老师只是挑挑眉毛,没说什么。对体育生的要求,自然不能跟一般学生一样。冯小满一学期下来,也在班上待了没几天。她能按时回来参加考试,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距离期末考试只有短短的一个礼拜了,可怜的体育生现在真是焦头烂额。这学期的课程全部结束了,现在老师带领大家进入期末复习阶段。


    冯小满觉得自己脑袋瓜子已经不够使了,每天都学得昏天暗地。一学期的内容要在短短的七天里,硬塞进脑子中。真不知道要怎么学下去。


    童乐看她两眼鳏鳏的样子,同情道:“你要不要来杯咖啡?”


    冯小满立刻摇头:“咖啡这种东西坚决不能碰,万一喝了长肉怎么办?”


    童乐瞪大了眼睛:“稀奇啊,喝咖啡还长肉啊。我怎么记得咖啡能减肥啊?”


    冯小满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强调道:“我要健康饮食。反正队医是不允许我们喝咖啡的。考完试以后,我还得回队里听安排。反正不能随便乱来的。”


    她痛苦地灌了口红枣茶,就着那点儿甜味,又开始了做下一题。上次体检的时候,她跟庞清血色素都偏低,队医让她们每天吃五颗红枣。要是后面再上不去,就是开补血药了。


    现在对冯小满而言,数学考试问题倒不是很大。因为之前,赵老师已经帮她拎过课程。她在队里训练的时候,晚上回去也会翻书自己做题目。目前问题的关键出在政治历史地理上面,要背的东西太多了。高一上学期还没有分科,这些东西可以把她背到了无生趣为止。


    童乐同情地看着她,再一次向她确认:“你确定你真的打算学文科吗?我觉得你背书的时候简直生无可恋了。”


    冯小满愁眉苦脸道:“那我有什么办法呢?你看我没人指导的时候,好歹还能背书呢。其他的,我还能怎么办。”


    童乐跟她分析:“我觉得吧,这可说不准。就是物理化学作业这些东西,说实话,都是一通百通的。你全部顺下来以后,也就是做题目再巩固巩固。总比你成天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来的强吧。”


    冯小满叹了口气:“再说吧,等到明年再看是个什么情况。”


    其实她心里头清楚,明年她的情况只会更加糟糕。八月份就是奥运会,这基本上意味着上半年,她就没有个歇的时候。现在还能考前突击复习一个礼拜。大概到那时候,准点儿回来参加考试的时间都没有。说不定还得另外找时间补考。


    童乐同情极了。他觉得冯小满真是选了一条最艰难的路走。看她们练艺术体操的,实在太辛苦了。最悲惨的事情是,她们居然收入还不高。


    他痛心疾首道:“你到底图个什么呢?你好歹图一样啊。”


    冯小满直接翻了个白眼,她也想知道自己究竟图个什么啊!一开始她想的是生存,想要有钱,想要过更好的生活。她还想当学霸,这一生怎么也要考上名校,了结上辈子的遗憾。


    结果加入国家队后,她连广告也不能拍了,不能光明正大地挣钱。现在又进入了成人组比赛,压根就不可能拿到个人全能赛的奖牌。上次她倒是运气好,拿了一枚单项的铜牌,可是也只有一千欧的奖金。而且这一次,赫主任没有再把这笔钱全给冯小满了,只给了她四百欧,搞得冯小满差点儿当场就垮脸了。


    冯小满自己一想起来就心酸。练艺术体操她也不知道图个什么啊。没钱也没名气。人家热门项目练出名气了,好歹还能名正言顺地拍广告代言呢。就是三七开,落到个人手里的钱也不少啊。


    心痛自己那被迫上缴的六百欧的悭吝人冯小满同学,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叹了口气道:“哎,行啦,反正都已经上船了,那还能怎么样?硬着头皮继续下去呗。”


    作者有话要说:晕死,晋江又抽了,死活贴不上文。好了,我吃饭午休去了。


    第173章 我有多羡慕你


    自习课的时候,冯小满分秒必争地写着复习卷子。写完一张卷子后,她才意识到上节课课间居然忘了去卫生间。


    冯小满顿时一阵心酸,果然最惨的还是备考生啊,她居然连三急问题都忘了。她借口要去卫生间洗把脸,跟在讲台上维持纪律的班长说了一声,便离开了教室。


    石凯看着冯小满匆匆忙忙的背影,一时间惆怅不已。他同桌在边上龇牙咧嘴,做出各种怪模样:“哎哎哎,你该不会是真想追人家姑娘吧。凯爷,你上吧!成功了记得请我吃麻辣烫。”


    被调笑的少年恼羞成怒,直接狠狠瞪了自己的损友一眼:“闭嘴吧你,就你话多!”


    冯小满匆匆忙忙奔进了卫生间释放自我,简直就是囧到无以复加。她解决完三急问题后,突然间有种感慨,人生啊,幸福其实简单的要命,就是各种欲望得到满足了。当然,真要实现起来,却又根本不容易。


    少女发了会儿呆,才意识到环境似乎不太适合思考人生哲学问题。她赶紧起身,准备出隔间门的时候,外面响起了人说话的声音。下课了,卫生间里冲来了一群姑娘。这一层楼,只有一间卫生间,这么多班级,所以下课后抢厕所,也是学生生活的一道风景。


    冯小满刚拔下插销,就听到有人提她的名字,似乎很感慨的模样:“哎,你们说那个冯小满是不是太神奇了?每到考试前一个礼拜,她就出现,然后就去考试。就这样,她都能进班级前十名,太邪门了吧。”


    被点名的少女在蹲式厕所旁心花怒放,天啦!终于有一天,她也成为不明觉厉的传说中的人物了。


    冯小满同学暗戳戳地又将插销给小心翼翼地插好了,倾听来自同学内部的声音。


    另外一个声音软软的姑娘开了嗓:“遗传因素吧。她爸是八十年代的大学生,而且还是农村考出来的。那个时候大学多难考啊。我估摸着,他们家遗传的基因,就是特别能考试。”


    冯小满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能考试,上辈子她怎么没发现?而且还都是中考、高考这样的人生转折点考砸了。


    先前说话的女孩子嗤之以鼻:“得了吧。那个人大家还不知道吗?我都不相信他智商能有多高,要真智商高,干嘛还剽窃人家的研究成果,据为己有。啊,这真是丢人,都丢到国外去了,想想都觉得没面子。我上次跟网友聊天的时候,人家还问我,那个周文忠是不是你们那儿的啊?我真的不好意思提这一茬。”


    另一个女孩猜测道:“那照这么说的话,冯小满该不会是家里特别有钱,特地给她请了家教老师,成天跟着她补课吧。我记得以前那个童星,就是考上北大那个,就是这样的。在外面拍戏,就专门有辅导老师跟着帮忙补课。”


    冯小满听了,差点没笑出声。她要有那闲钱,肯定会拿去给她妈进货。现在,冯美丽的豆花摊子,始终没有办法再摆起来。她已经在城管那儿挂了号,永远不给个说法,永远不告诉她到底怎么解决问题;但是她的摊子就是不让摆。


    冯美丽已经懒得再在这件事情上纠结,山不转水转,活人哪里能真被这点儿事情给憋死了。她现在在赵老师的指点下,自己也开了家网店。她不在外面摆摊子做生意,也就没有那么多人上来挑三拣四了吧。


    冯小满回家以后,看到家里多出了电脑,还吃了一惊。听了她妈的解释,她不由得佩服她妈的毅力。


    冯美丽当年上学的时候并没有学过汉语拼音,而且为了照顾家务,学也是上的断断续续,快二十岁了才初中毕业。那些学到的文化课知识,也早就在生活的磨砺中,丢的七七八八了。可就这样的情况下,冯美丽还是自己咬咬牙,愣是从头开始背字根,跟着川川学会了用电脑,然后去电脑城拼了台电脑,拉了网线,就开始了自己的淘宝店生意。


    川川现在发现女装生意最好做,而且吃的跟穿的摆在一起卖总有些奇怪。他就把店里的特产生意全停了,专心做女装。冯美丽现在店里卖的就是一些家乡的土特产。没想到生意还不错,一个月也有好几千的进项。


    现在虽然比不得那时候,一边做早餐生意,一边卖夜宵挣的钱多。但冯美丽也发现了好处,不用提心吊胆躲城管,而且人不吃亏,无须大半夜起来磨豆浆。


    冯小满有点儿心酸。她妈其实是被她给连累的,不然哪里会豆花摊子摆不下去。不过她的确宁愿她妈开淘宝店。


    于是她大力地赞美了她妈:“好好干下去,百万富翁不是梦!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她妈做任何事情,都有股认真的劲儿。只要没有人故意使绊子横加阻挠,即使这么挣不了大钱,她妈的生意也差不到哪儿去。


    冯美丽被女儿给逗乐了,连忙摆手,叹了口气道:“妈可想不了那么多,妈就想把你上大学的钱给准备好。”


    冯小满无声地叹了口气,就是为着她妈的这点儿心愿,她也得咬牙念下去啊。


    外面来上厕所的人渐渐多了,冯小满估摸着原先说话的那两个女孩子已经进隔间了。她赶紧趁机出去洗手,回了教室。


    石凯正在跟冯小满前排的男生说话,见到冯小满进教室门,他立刻撇下对方,迎上去找冯小满说话。那先前的说话的男生一句话说到了一半,就被这么硬生生地撂下了,忍不住哀怨地捏起了一个兰花指嘤嘤嘤:“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冯小满不明所以,只看到他搞怪,忍不住笑得肩膀颤抖。


    石凯见了冯小满这样儿,一下子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冯小满忍住笑,主动问他:“你有事儿吗?”


    石凯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拐弯抹角地问她,从她回来以后,有没有什么记者再去打扰过她?如果有的话,跟他说,他倒是要看一看,究竟是哪家媒体这么不长眼睛。


    冯小满哈哈笑:“算了吧,太麻烦你了。随他们去吧,谁人不被说是非。我不理他们就好。”


    石凯立刻强调:“不麻烦的,就是说句话的事。”


    冯小满想了想,点头道:“那就辛苦你了。老实说,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就是那些人要是烦我妈就讨厌了。嗯,下次我出去比赛,给你带礼物。嗯,我想想看啊,下面应该有莫斯科站的比赛,基辅站的比赛,日本的俱乐部比赛,还有法国埃松杯。好几项呢!你看上了哪边的特产了,跟我说。我给你带吧。”


    石凯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你别这么客套啊。我就是觉得那些人欺人太甚,老对着你说是这些事情干什么?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关你什么事儿啊!”


    冯小满笑了笑,把垂落到嘴边的头发给吹开了,漫不经心道:“柿子专拣软的捏呗,谁让我没钱没势呢。得罪我又不用付出代价。既然那些人他们得罪不起,自然就拿我开刀了。”


    少年的心情低落了下去。可不是么。就因为没钱没势,所以就被人欺负,什么事儿都是她不对一样。冯小满没有再陪着少年人惆怅。她没有伤春悲秋的心思啊,她要继续奋战。


    石凯看着冯小满又喝了口红枣茶,接着两眼放光地进入了鏖战状态。他不由得觉得,这女孩子还真是挺奇怪的。


    冯小满同学花了整整三天时间,终于将善良正直高尚伟大义薄云天宛如神祇的童乐童大侠整理出来政治地理跟历史的重点给背下来了。背完了以后,冯小满表示考试千万别推迟,否则到时候,她肯定得忘得一干二净了。


    童乐心满意足地听着冯小满极度狗腿的谄媚之词,手指头点了点桌上的英语语法题目,以一种悲天悯人的高姿态催促道:“还有这些呢。别想了,你不背下来,语法题丢分了,可别说我藏私。”


    跟他们一起复习功课的陈砚青忍不住龇牙抱怨:“童乐,你区别对待,这个重点干嘛不给我也来一份。”


    童乐毫不留情地嘲笑道:“抱歉,我的秘籍是针对工读生的,不针对全日制学生。”


    陈砚青差点儿没被这人给气疯了。


    边上的石凯抱怨道:“陈砚青,你少说两句话的时间,已经又可以多考两分了。”


    陈砚青现在觉得跟他们一起准备期末复习,简直就是一个错误到家的选择。她刚想找同盟军,却悲伤地发现冯小满居然在他们争吵的时候,已经做完了一面语法题卷子。


    这丧尽天良没下限的世界。


    她转头决定去厨房倒水喝。里屋的川川出来了,见了她,点了点头,然后抬眼问埋头题海的冯小满:“我去洗草莓,你要几颗?”


    冯小满奋笔疾书,脑袋也不抬:“三颗。”一下子吃多了,她体重容易增加。


    陈砚青本来还琢磨着自己是吃五颗好了还是要六颗,结果川川直接华丽丽地无视了她,自顾自地进厨房去烫草莓了。


    可怜的少女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无边的恶意。川川居然连问都不问她一句,完全就当她是空气!


    等到川川洗好草莓端上桌的时候,他居然还在草莓上插好了牙签,省的她去洗手了。


    被无视的少女陈砚青忍无可忍,嘀咕了一句:“草莓没有了吗?下次我过来带点儿啊。”研究所的食堂也有水果卖,刷卡一块钱可以买一斤。


    川川莫名其妙:“你要吃草莓干嘛不自己去洗?”


    童乐在边上憋了半天笑,此刻才忍不住出了声。他丝毫不给陈砚青面子,直接拍着边上的茶几腿笑个不停。


    陈砚青面红耳赤,简直尴尬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冯小满这时才抬起头来,示意陈砚青:“厨房里应该还有,上午我妈过来的时候带了一小筐呢。”


    陈砚青豁出去了,看看她又看看川川,咬牙切齿道:“呀,待遇不一样啊!有些人是有人洗好了送到嘴边的。”


    冯小满叹气,愁眉苦脸地看着陈砚青:“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么。你可以想吃就吃,我吃一口东西都要计算卡路里。”


    陈砚青气哼哼:“说重点,你有现成的水果送到嘴边。”


    冯小满翻了个白眼,抓起一颗草莓塞嘴里,恶狠狠道:“重点就是我怕自己去洗草莓的话,会忍不住一下子吃完了一筐子。我要是吃完了这一筐子,我就彻底完了。”


    陈砚青吓得不轻,弱弱道:“还好啦,水果啦,吃水果不长肉的。”


    冯小满冷笑:“去,翻书去,看看水果的热量值。谁告诉你不长肉的来着。你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你知不知道我每天跟旺盛的食欲作斗争有多辛苦?”


    这一回在港城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她的食欲越来越旺盛。好像人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就想吃东西了。这对她的心理状态是好事儿,但对于她的体重维持来说,可不是什么美妙的消息。冯小满为了防止自己体重不受控制,只得定下了自己每天的进食量,尽量不自己去取食物。


    川川嫌弃地看了眼冯小满,嘀咕道:“照我说,要不你干脆跟着我卖衣服得了。你看看你,这么累,还挣不到钱。”


    冯小满直接一个白眼送过去,愤怒地怼回头:“挣钱了,了不起啊!上一次国家运动会金牌奖金八万元,银牌五万元,铜牌三万元,拿一分还一千块呢!不要试图阻挡我的钱途。”


    川川撇撇嘴巴,嘟囔道:“你倒是拿一个全国冠军给我看看啊。”


    冯小满被这混账家伙噎得说不出话来了。这个,她还真没拿过全国冠军。用庞清的话来说,有的时候,全国冠军可能比世界冠军还难拿。


    她愤恨地干掉了剩下的两颗草莓。她是为国争光的艺术体操国手,她不要跟一心钻进钱眼子里头的奸商一般见识。嘤嘤嘤,她重生前为啥没抄几个彩票中奖号码啊!一个五百万下来,立刻买上二十套房子,从此人生就是巅峰时刻了。


    童乐相当不给她面子的泼冷水:“算了吧你,好好写你的卷子。知不知道,书中自有黄金屋。”


    石凯则是笑容满面地鼓励冯小满:“加油!等你再参加全国赛,我们都去现场给你呐喊助威。”


    冯小满翻了个白眼,生无可恋地又一头埋进了二十六个字母的海洋里头去了。


    川川学着电视上老外的样子,耸耸肩膀,继续回去盯着他的网店。现在冯美丽将新买的这套房子简单装修过去,租给了川川当货仓。自从那个纪录片揭发了周文忠窃取他人研究成果的事情后,他家就是时不三五的有记者登门。


    赵老师怕影响了川川,就让他搬到了这边住,一来新房子得有人住才不会坏,二来,他进的那些衣服也能摆开。他自己也能静下心来好好琢磨,怎么把生意稳定地做大。


    每个人都在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学习学到眼睛发直的冯小满同学,实在是没什么好抱怨下去的了。


    一直到礼拜天的时候,周文忠的案子,终于有了突破。


    作者有话要说:咕~~(╯﹏╰)b


    第174章 赴俄罗斯训练


    据说,法医尸检的时候在周文忠身上,发现了他真正的死亡原因。他并不是死于车祸,那个车主也的确不是被人收买的。他不过是在周文忠走到车子前面,倒下来的时候,没来得及踩刹车。加上当时雪天路滑,所以才造成了周文忠是死在他车轮下的假象。


    周文忠真正的死亡原因,是肾脏破裂。据说他的肾脏上有伤口,是被尖锐铁签子或者锥子之类的东西给扎进去了,刺破了肾脏的血管,然后内脏出血,最终人就倒了。


    警方仔细调查了周文忠死亡当天的所有活动。他早晨的时候,坐公交车去城郊的分所,在那里看了一个上午,中午返回的时候,还没等坐上车就在路上倒了,被车子给轧了过去。根据警方的推断,凶手应该盯了周文忠很久,所以才知道研究所为他配的车子当天送去检修了,所以他必须得坐公交车。


    冯小满听到的版本是礼拜一的时候班上同学宣传的“改良铆钉枪杀人案”。他们班有人家长在刑侦系统工作,知道不少□□消息。上头盯这案子盯得死紧,要求限期破案,现在犯罪嫌疑人已经逮到了。让众人毛骨悚然的是凶手的作案手法,用改良过的气动铆钉枪打到人身体里,然后刺入人体内的锥子就会迅速收回。


    透露内部消息的男生啧啧赞叹:“十多年前就有射钉枪杀人的,改良过的射钉枪能十米外就射穿木板门呢!不过好歹射出去的钉子还能留在人体内啊,解剖的时候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个可狠了,锥子一收回头,伤口那么小,就跟针扎了一下一样。肌肉一收缩,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来。后面里头一直出血,人就这么垮了。”


    大家听了这件事之后,都吓得毛骨悚然,觉得太瘆人的慌了。铆钉枪又不是管制枪具,建材市场上谁都能买到。再说了,现在买房子装修房子的人这么多,木工师傅也多,谁会留心手上拿着铆钉枪的人啊。


    立刻有男生表示要去买最坚韧的牛皮护腰,不然的话,血肉之躯挨一下,神仙都吃不消。


    先前爆料男生鄙视道:“你觉得你用铆钉枪来一下,牛皮会不会被戳破?”


    对自己的腰子安危深感担忧的人,哭丧的脸抱怨:“那照你这么说怎么办?这公交车上,上次我帮我妈去农贸市场买草鸡蛋,愣是把蛋都给挤破了。这谁来留心到自己被针刺了一下啊?转个身都难。”


    冯小满在边上听了半天的八卦,默默地问了声:“其实我就好奇一件事。天都这么冷了,他没穿羽绒服吗?这个,锥子扎进身体里头,伤口能收缩。可是戳了羽绒服,难道不会漫天飞羽绒吗?”


    教室里头一下子沉默下来了。冯小满悲哀地发现,她似乎又把天给聊死了。


    各种深沉模样爆料的男生咳嗽了两声,尴尬道:“那个,冯小满啊,你知不知道什么□□啊?”


    冯小满直接翻了个白眼:“我跟我妈生活,我哪儿知道什么事情啊。”


    大家面面相觑,打着哈哈撤退了。其实众人心里头有数,周文忠都被定性为谋杀了,最可能下手的人,自然是他的情敌了。


    当初那个帖子,不少人都看到了,清楚姜黎跟荀安的关系。不过谁也没胆量问到大员头上去,便想着从冯小满这儿拐弯抹角地打探消息,希望能够得到最新的八卦。


    石凯被这些人烦死了,直接将那位想从冯小满口中撬出更多□□的同学给赶走了。他鄙视道:“你不是身处刑侦第一线么,要有消息也是你先有啊。”


    班长适时出来镇场子:“你们还打不打算好好考试了?”


    期末考试的威力果然惊人,八卦正欢的同学们立刻跑去好好学习了。


    石凯被自己的同学气得不轻,一再跟冯小满强调,要是再有人敢骚扰她,跟他说。他都是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狗胆!


    童乐丢给冯小满时政重点,逼着她继续背书,抬眼看石凯:“哎哟,这回奇了怪了,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还没有记者登门啊?”


    石凯眼睛一瞪:“你当我是死的啊!也不看看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冯小满抬头,特别正直地来了一句:“我还真不知道,没见过马王爷。”


    石凯顿时被她给噎得说不出话来。冯小满同学发现自己今天已经是第二次把天给聊死了。怎么办呢,她也好惆怅啊。


    一直等到期末考试结束,冯小满也没等来记者登门。不过每晚固定看新闻了解时政的时候,班上同学信誓旦旦,荀安肯定是出事了。


    “你们真是不会看新闻。没见领导下来视察,明明荀安是这项工作的主要负责人,电视镜头里他一个正脸也没露。唯一一张避无可避的陪同领导一起视察的照片,报纸上刊登出来的那一张,刚好有个男生跳起来打篮球,身体就把荀安的脸给挡住了。”


    发话的同学冷笑:“好好看新闻,新闻会告诉你们很多事情的真相。”


    冯小满叹为观止,深觉本班同学果然藏龙卧虎。可不是么,年底原先本省还有个表彰活动,表彰她在世界大赛里拿到了铜牌,为本省的体育事业做出了贡献。冯小满本来还纠结着荀安会不会就行挖坑给她跳呢。结果港城之行一回来,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等到冯小满考完试,准备出发去江省体操基地的时候,外头就在传荀安已经被带走调查了。人直接就从会场上被带走了。原本计划由他汇报的工作也暂停了。


    冯小满撇撇嘴巴,拾掇好她妈为队友们准备的南省特产,准备出发。


    她甚至等不到,期末成绩出来了。队里催她考完试就回去。她要跟庞清一起直接从江省体操基地出发,去俄罗斯著名教练阿芙罗拉的门下接受训练。


    这一回能够成行,还是陆教练不断强调:“阿芙罗拉是艺术体操界的金字招牌。她训练出来的队员,裁判打分时都会高看一眼。”


    一心想着奥运会能放卫星的赫主任,大手一挥,准了。现在他已经彻底忘了林丹丹这号人物了。他需要体操队尽快出成绩。


    石凯还傻乎乎地追问冯小满:“今年还打不打算继续卖豆花啊?咱们合作吧。我准备卖杂粮煎饼。我给你说噢,杂粮煎饼跟豆花才是绝配。”


    冯小满笑着摆摆手道:“算了吧,我可没有空参加美食节了。我回去简单的收拾一下,就得回队里。嗯,后面寒假是肯定没有的啦。我要去俄罗斯训练了。”


    陈砚青闻言立刻流露出惊恐的表情,失声道:“你不过完年再走吗?这也没多少时间了。”


    石凯的脸上更是毫不掩饰失望的表情。他可是想了好久,又自己亲自去品尝了好几回,才确定杂粮煎饼是豆花的绝配来着。


    冯小满哭丧着脸表示:“过什么年啊!人家俄罗斯可不过咱们的年。时间很紧的,我得跟庞清姐一块过去训练。二月份就有莫斯科大奖赛,接下来,还有基辅站的比赛。嗯,后面还有一堆比赛在等着我呢。我得在奥运会之前尽量提高排名,这样奥运会上,我才有机会。”


    石凯听她絮絮叨叨地说着,突然间心里头觉得空落落的。他叹了口气道:“冯小满,你打算一辈子都练艺术体操吗?”


    女孩子笑着摇了摇头:“你想得美啊!在开什么玩笑!我要练一辈子,观众也得愿意让我练一辈子啊。我老实告诉你吧,艺术体操的观众是最残酷的。英雄迟暮会被嘲笑,啊,都胖了啊,然后身体都不软了呀,赶紧下台吧,不要再抢别人的位置。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体育界就是这么残忍。所以说嘛,我的目标是争取参加两届奥运会,然后我就可以功成身退吧。嗯,这样子就很好,可以痛痛快快的。一辈子都没白活。有多少人能参加奥运会啊?”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又自我鼓励。也许这个女孩子自己都没想好她的艺术体操生涯究竟能持续多久。因为并不是她想练多久,就练多久的。


    冯小满回家收拾了东西,匆匆忙忙地跟母亲道别,就上了省队特意为她派的车子。这一瞬间,她其实是有点儿小骄傲的。因为她用自己的努力争取来了待遇。她现在拿到的比赛津贴都比以前多了两百块钱。这钱虽然不多,却是对她极大的肯定。她知道,她取得的成绩是被认可,被重视的。


    车子将冯小满又送回了离开还不到一个月的江省体操基地。庞清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正在拿本子记录等回来时要给队友们带的礼物。上次喀山大奖赛出了事情,原定的逛街计划也取消了。大家都觉得有点儿遗憾。


    冯小满放下东西去找庞清时,被体操馆里头出现的摄影机吓了一跳。她现在是真对镜头有些过敏了,生怕又有人追着周文忠的事情不放。


    丁凝看到冯小满下意识躲避的样子,哈哈大笑,非要把她拉着正对镜头介绍:“这是我们艺体队的队花。”


    冯小满推她:“你又胡说八道。”


    庞清笑着介绍了自己的小师妹:“冯小满,九月份拿到了奥运会入场券,十二月份喀山大奖赛的棒操铜牌得主。非常厉害,个人全能赛的成绩也比我好。我都说你们《体育人》栏目应该找她拍纪录片来着。”


    冯小满吓得连忙要往后头缩,连连摆手:“我可不行。”


    孙岩哭笑不得又把她给拽出来。这一次是体育频道的一档节目《体育人》要给庞清拍专题片。去年亚运会以后,他们就有这个想法了。不过联系到艺术体操队的时候,赫主任因为担心影响训练,坚决拒绝了此事。追着一个运动员歌功颂德算怎么回事?这会影响全队的士气的。


    庞清本人原本兴趣也不大,因为她太忙了。不过后面陆教练劝她接下来这次专访,因为一方面可以扩大艺术体操的影响力,另一方面对庞清本人的公众形象塑造也大有裨益。


    作者有话要说:呃,今天更新结束了。阿金要休息了。


    第175章 迷妹


    这一次出发去俄罗斯,《体育人》栏目组将全程跟拍。


    冯小满有点儿尴尬。她老觉得这档节目想拍的人是庞清,自己在旁边,似乎有点抢镜头的意思。


    庞清却是大大方方地拉着她到镜头下,问她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最好从国内带着,不然到了那边再去买东西的话,不一定能买到合用的。


    冯小满连忙点头道:“我妈帮我收拾的,应该都全了。”


    旁边人都笑了。丁凝更是对她羞羞脸,嘲笑她就是妈妈的乖女儿,什么事情都想着找妈妈。


    镜头下的冯小满也不好意思地露出了羞涩的笑容。她应着队友们的要求,记录下来她们想让她帮忙带的东西,然后跟着大家伙儿一块儿去食堂吃午饭。这是她们离开前的最后一顿午饭了。冯小满吃着清蒸鱼,突然间开始犯愁一个问题,去了那边不会没有清蒸鱼吃了吧?


    丁凝原本还在酝酿感伤的情绪,闻言顿时想要揍她。能不能有点儿出息,这是出国学习呢!这个时候,她居然想着什么清蒸鱼!


    冯小满被她瞪得一缩脑袋。她能说体操基地做得最好吃的就是清蒸鱼了吗?她一点儿也不爱每天早上的那五片牛肉,她早吃烦了,她就想吃清蒸鱼。


    陆教练有点儿担忧,拉着庞清到边上叮嘱她等人去了那边,帮忙盯着点儿冯小满的饮食。这孩子可能快要进入生长发育期了,她就怕她管不住嘴巴。到时候人跟吹气球一样的胖起来,还怎么上场比赛。


    怼完了冯小满的丁凝,蓦然又伤感起来,抱着她嘀咕道:“你怎么又跑了呢?我本来以为,进了国家队,咱们就能跟以前一样,天天在一块儿玩了。”


    冯小满瞥见始终在边上试图让镜头捕捉到他的赫主任,赶紧捏了一下丁凝。找死啊,少女!你敢在在赫主任面前说什么玩不玩的话。赫主任会分分钟让你完!


    赫主任正在努力酝酿一会儿上镜时说话的情绪,没工夫搭理这几只小猴子。


    等到记者的话筒递到他面前的时候,主任一如既往的严肃强调:“众所周知,我们国家的艺术体操发展迟,但进步还是很快的。这个,见贤而思齐,我们派庞清跟冯小满,这两名已经获得了奥运会入场券的运动员去俄罗斯训练,就是想取长补短,师夷长技以制夷。”


    陆教练的脸都要绿了,这话哪能乱说,什么师夷长技以制夷。去人家的地头学习,还要对人家使用污蔑性的称呼。这趟俄罗斯之行,幸亏赫主任公务繁忙,没有时间跟着去。


    记者连忙表示没事儿,这一段肯定得剪掉。他鼓励赫主任继续发言。尴尬的赫主任不得不咳嗽了两声,继续对着庞清跟冯小满训话,表示她们作为国家运动员,坚决不能浪费国家为她们创造的机会。一定要好好学习,努力将先进的艺术体操知识跟训练方法带回国内,造福更多的队友。


    两人跟小鸡啄米似的,乖乖点头。虽然冯小满想吐槽,训练方法的学习其实应该是教练去学吧。不过,条件有限,能派她过去,她已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了。这个时候要是还敢忤逆赫主任的意思,简直就是找死。


    在去机场的路上,《体育人》栏目的记者开始跟她们聊天。庞清的情况节目一开始就介绍了,之前在冯小满返回基地之前也已经采访了。这一回,他们只问了庞清是否紧张,担不担心去俄罗斯的训练生活。大约是看她有些忐忑不安,记者为了转移注意力,开始询问冯小满的情况。


    “你为什么要练艺术体操?”


    冯小满不好意思地笑了,想了半天以后,总算从记忆深处挖出了一点儿印象:“嗯,因为当时是从几百个小朋友里头把我给选出来的。教练又是一通夸奖,说我条件多好之类的。我就觉得特别的骄傲,可牛掰了,然后我就跟着教练走了。”


    车里发出了一阵笑声,记者开玩笑道:“好像每一个艺术体操队员,最初就是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哄走的。”


    冯小满笑着解释:“我们那个时候也不知道艺术体操是干嘛的。我还以为就是跳舞呢,跟四小天鹅一样。我当时特别美滋滋地想,我什么时候才能上台跳舞啊?”


    记者又是一阵哄笑,追问道:“那等知道事情真相后,你有没有后悔呀?”


    冯小满不好意思地捂脸,放下手后解释:“还好吧。嗯,因为最开始的时候,我是在我们小学的体操基地训练的。就是上完课以后,过去训练两个多小时。然后为此我还有项特权,老师排班上同学值日的时候,不排我。因为我要好好训练,为学校争光。”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声音都断断续续的:“其实,其实那个时候我就是浑水摸鱼来着。当时我们也没有那么辛苦,就是有点类似体操锻炼、身体锻炼的那种性质。我每天放学以后练个两个多小时,就可以回家了。我还挺高兴的,因为在体操队里面,可以有小朋友一起玩儿。”


    记者引导她继续往下说:“好日子很快就到头了吧。”


    冯小满笑着点点头:“后面的话就有点动真功夫了,我一直都是薛教练亲自带着的嘛,她就给我制定了详细训练计划,让我从头开始好好练。不过我个人觉得还行吧,因为我之前一直是业余训练,每天只练习三个小时的那种。直到十四岁的时候,才正式成为专业的艺术体操队员,我个人感觉还行。”


    庞清大笑,插嘴道:“那是因为你的身体素质相当好,别人觉得非常艰难的动作,你很容易就完成了。”


    冯小满赶紧否认:“其实不是的,嗯,是那个,教练教的好。她给我们的方法就是一开始慢慢的把我们的身体都给打开来了,等到后面再上动作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多艰难。嗯,当然了我个人可能确实比较适合练艺术体操。那些动作,我做起来没有那么困难。所以整体而言,我倒是觉得还好啦,嗯,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辛苦。我很喜欢这项运动。”


    等到纪录片真正播放的时候,这个片段过后是庞清的一段专访,她点评自己的这位小师妹:“小满她是属于真正享受艺术体操的那种运动员,可以说发自心底的爱吧。她不需要教练压着,你一定要好好训练之类的。所以陆教练也说薛教练幸运,碰见了一个真正的天才,而且天才还非常懂事。


    你们现在看我,好像我跟队里的大姐一样,大家都照着我学习。实际上,我也会觉得厌烦,然后觉得太辛苦了,完全练不下去了,不想练啦,这些情绪我都有。我知道很多人其实都想问我,有这样一个小师妹,我是不是会觉得被威胁到了地位。但我想说的是,这对我而言,是非常棒的良性刺激。可以说,小满的出现,让我更加有拼搏的动力了。”


    她们从机场出发,这一次没有教练陪同,只有她们自己。


    冯小满本人的有点儿紧张,她其实一直都比较害怕去陌生的地方。


    庞清安慰她没事儿的,队里已经联系好了,到时候会有人去机场接她们的。


    冯小满深吸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笑道:“那我不管了,我要睡觉了。”


    她一紧张就想睡觉,简直就跟鸵鸟一样。为此,她还特意跟林医生探讨过,她是不是应该纠正这个习惯。


    林医生当时奇怪地看着她:“你睡觉打扰到别人了?如果没有的话,你为什么要摒弃这样的习惯。它明明能够帮助你放松下来。”


    庞清笑着点点头:“你睡吧,到了自然会喊你。”


    冯小满真就这么睡着了。这一个礼拜,她其实基本上处于停训状态。除了每次自己看书的时候,做压腿以外;其他的,为了期末考试,她不得不都放下了。


    她闭着眼睛,在脑海中回想着做基本功训练的感觉。她想让自己的身体,依靠着想象力,慢慢进入状态。这是她以前没有尝试过的。现在她已经非常习惯在脑海中想象出一套动作,或者是某个高难度的基本动作应该怎么做。这种方法对她的训练非常有效,可以说是她的秘密武器。


    这一次,她想开辟疆土,试试看,身体会不会接受脑子的影响。就跟科幻小说里那样,可以通过意念达到锻炼体能的目的。


    有没有效果,冯小满不知道。不过实践告诉她,这招儿催眠很好用。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困,不由自主地就陷入了熟睡中去了。


    庞清帮她搭了条毛毯,自己靠着椅背,也闭目养神起来。这个还不满二十一岁的女孩,此时却充当了小妈妈的角色。


    冯小满下飞机的时候,原本还迷迷糊糊的。可是一出机场门,她立刻就清醒了。一月中旬的俄罗斯,气温相当感人。


    庞清看她眼睛一下子瞪大的样子,笑道:“你可别把帽子随便摘下来,不然真会冻掉耳朵的。嗯,这个时候也不能掉眼泪,否则的话,眼皮都会被冻伤。”


    冯小满哪儿还敢乱动弹。她戴着厚厚的皮手套,拖着行李往外走,再觉得不方便都不敢乱来。摄制组表现出来纪录片团队的精神,坚决旁观,完全不动手帮忙。


    两人跌跌撞撞出去后,终于看见了过来接她们的人。冯小满的眼睛嗖的就亮了,雅兰达开着她的跑车,带着莉莉娅一起过来接自己的朋友了。


    冯小满激动得直打哆嗦。她知道因为艺体女皇娜塔莉亚的存在,雅兰达一直都不能站在最高的领奖台上。可是她还是最喜欢这个浑身充满了活力的运动员。能够跟她一起训练,对冯小满而言,简直就是无上的奖励。


    莉莉娅看到冯小满就发出兴奋的叫声,她飞奔过来,抱着自己的朋友嘀嘀咕咕,不停地强调:“太好了,你可总算来了。我总是担心,你们那里又有什么变化?然后你的行程又取消了。”


    冯小满笑着解释:“我也是刚知道不久,自己要过来。之前,没有人跟我说。”


    庞清跟雅兰达拥抱了一下,闻言微微笑着。队里确实不敢说,这段时间,上面似乎动荡的很厉害,不少领导都调职了,据说是为了全面备战奥运会。陆教练让庞清不要打听,到时候自然会告诉她们行程安排。不到最后一天成行的时候,大家都担心,再冒出一个神奇的林丹丹。


    林丹丹自从那次在三泉山上摔下来伤到了脊椎以后,便从艺术体操队退役了。一开始,她家里好像还想给她弄成是训练中受伤,要塑造身残志坚的运动员形象。林丹丹不愿意自己凄惨的样子出现在媒体上,哭喊着拒绝了。


    到了后面,她脑袋转过弯,觉得这样也不错的时候,却已经没有人再肯帮她积极运作了。庞清偶然听到王部长跟陆教练私底下交谈,好像是之前一直力捧林丹丹的那位领导被调走了。目前主持工作的副职似乎非常讨厌林丹丹。为此,她跟冯小满的俄罗斯之行的程序都走的特别快。


    冯小满拥抱了莉莉娅,告诉她,自己给她带了漂亮的礼物。


    莉莉娅非常高兴,她还从来没有去过朋友的国家。她对那个国家充满了好奇心。


    雅兰达帮着她们将行李放进了后备箱,然后帅气地开始在大街上奔驰。冯小满这个星星眼的迷妹就在不停地赞美雅兰达开车技术真好,她的车子实在是帅得无与伦比。


    莉莉娅哈哈大笑,她们的教练有一次坐上了雅兰达的车子,然后勒令她接下来两个月都不许开车。


    雅兰达耸耸肩:“阿芙罗拉非常好,就是太紧张了。她不许我们滑冰,不许我们踢足球。噢!除了在地毯上,她大概希望我们其他时候,脚最好始终被密封保存。”


    冯小满被这样的说法给逗乐了。


    等到下了车,看到偶像就完全沦陷了的冯小满这才后知后觉地总算想起了《体育人》摄制组。咳咳,这一路上,她早就把他们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咦,他们人呢?


    庞清大笑,指着雅兰达道:“他们哪里能够赶上她的车子啊。”


    雅兰达帅气地收好钥匙,得意洋洋地耸耸肩:“其实我应该可以成为最棒的赛车手的。我练艺术体操其实是入错了行。”


    冯小满傻乎乎的笑起来,对哦对哦,女神说什么都对。她就是一名被艺术体操耽误了的车神。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间发现我的女主名字进化之旅是这样的:司嘉洛(水柔清)、任书语、麦爻、筱雅、倪初夏、李檬、许多、冯小满……下一篇□□秀,天啦,阿金的审美啊!


    先看着这一更吧,其余两更时间暂时定不下来。因为阿金要找时间修改语音码字的成果。昨天太累了,睡死了。


    第176章 阿芙罗拉的教导


    雅兰达充当了工作人员的角色,她轻轻哼着欢快地歌曲,带领自己的这两位朋友去了宿舍。其实这边可以给庞清跟冯小满安排单间。但是一来庞清本人已经非常习惯集体生活,二来她真怕冯小满会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吃零食。到时候吃成了一只膨胀的气球,她岂不是成了罪人。最后,她俩还是一间房。


    放好行李之后,她们并没有休息调整时差。莫斯科时间要比国内迟五个小时,此时刚好可以去场馆训练。雅兰达开玩笑表示要是她们的飞机晚点一小时的话,她就可以逃掉一个小时的训练了。


    莉莉娅耸耸肩膀,告诉她不要幻想了,教练肯定会让她将这一个小时补上的。


    庞清跟冯小满已经在飞机上吃过了飞机餐,况且旅行带来的疲惫感让她们丝毫不觉得饿,只觉得身体缩得太久,十分不舒服而已。冯小满简直迫不及待地想要伸展身体了。


    雅兰达惊讶地看着这个黑头发黑眼睛的小女孩,好吧,其实她的个子已经跟自己差不多高了,不过这还是个又细又软的小女孩。她难道不会觉得累吗?老实说,她本以为冯小满会选择休息一个下午,明天再开始训练的。


    庞清笑着用简单的俄语跟朋友解释:“她喜欢这些。”


    俄罗斯艺术体操队的训练条件是出了名的好,可以让人各种羡慕嫉妒恨。不过她们的训练也是出了名的辛苦。占地面积极大的训练场馆里,已经有不少运动员在训练。她们之中有俄罗斯的队员,也有其他国家跟冯小满她们一样被送过来培训的求经者。


    冯小满跟庞清在宿舍里就换好了运动服。莫斯科气温极低,但从宿舍到训练馆之间不需要经过室外,倒是免得她们再受一次冻了。冯小满看看外面的森森寒意,自觉她还是乖乖地训练馆跟宿舍两点一线比较好。


    阿芙罗拉教练已经出现在场馆里,正在亲自指导娜塔莉亚训练。让冯小满惊讶的是,她并不是在要求娜塔莉亚规范的动作,而是在引导她做出合适的表情。阿芙罗拉已经年过半百,可当她示范沉浸于爱情中的少女时的模样,却能让人轻易忘掉她的年龄与身份。


    雅兰达笑眯眯的,压低了声音告诉目瞪口呆的朋友:“哦,我们的教练其实主要任务是,嗯,她说她要帮我们实现最美好的自己。阿芙罗拉告诉我们,一切都要用心去做,艰苦的训练跟出色的编排必不可少,却不是取得成功的关键。关键是我们必须得奉献出我们自己的心。”


    阿芙罗拉看见到庞清跟冯小满,微笑着冲她们点了一下头,并没有过来特意打招呼。雅兰达将两位新伙伴交给一位满头银丝的教练奥尔加之后,满脸痛苦地去称体重了。训练之前先称体重,是她每天必须做的工作。


    她之前没有参加喀山站的大奖赛其实不是要调整她的成套动作,而是那个时候她休假,两个礼拜的时间,她足足重了六斤,完全没有办法上场比赛了。


    雅兰达一面向她们描述炸土豆跟可丽饼的美味,一面述说减肥的痛苦。她不得不减肥,因为超重,她甚至没有办法上场训练了。超出的体重给她的脚骨造成了极大的负担,她当时甚至连走路都艰难,压根没办法坚持训练。阿芙罗拉甚至威胁她,如果她不能减去那多余的六斤体重,她就得离开了。


    冯小满非常担忧:“你的骨头骨折了?”


    雅兰达摇头大笑:“没有,不过非常疼。”她不得不绑着绷带,这样才能让脚好受一些。不过神奇的是,自从她减掉了那六斤多余的体重后,她又能上场训练了。


    冯小满吓得心有戚戚焉。她体重控制一直相当不错,完全不知道居然还有这种事情。庞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冯小满正式开始高强度专业训练的时间迟,所以她身上的伤反而是最少的。迄今为止,她都没有腰伤、膝盖伤、脚伤这些常见的病痛,简直不像一位艺术体操运动员。


    量完体重之后,奥尔加教练笑容满面地招呼庞清跟冯小满开始练习基本功。比起不苟言笑,给人感觉相当有女大王气势的阿芙罗拉,奥尔加教练实在是慈祥太多了。她的俄语听上去醇和温软,配上她那头银丝,感觉更像位居家老奶奶。


    冯小满跟庞清训练的时候,阿芙罗拉过来看了一会儿她俩的训练,但是并没有提出什么指导意见。她只在边上安静地待了大约十分钟的样子。然后,她又折回去指导莉莉娅训练了。莉莉娅趁阿芙罗拉不注意的时候,冲冯小满做了个鬼脸,结果她被抓了个正行,只好露出无辜又可爱的笑。


    庞清的身子这才放松下来。阿芙罗拉刚才站在她身边,让她不由自主地紧张。她希望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这位传奇教练看。


    大约过了三个小时,下午的训练时间都要结束的时候,阿芙罗拉又一次过来了。她让庞清跟冯小满分别做了几个转体跟跳步的动作,然后点点头,示意她知道了,便让她们走了。


    俄罗斯队的伙食也相当不错,主食有荞麦粥、水煮大麦跟米饭。雅兰达撇撇嘴表示,她实在是吃腻了这些,她都吃了好几年了。她无比的怀念炸土豆,不然土豆饼也行。虽然嘴巴上是这么说着,但实际上她还是没有放过晚饭。她们七点钟过后就不再进食了,现在不吃实在撑不住。


    冯小满的最爱还是牛奶,浓稠的牛奶让她的胃简直就是享受。庞清不得不提醒她悠着点儿,牛奶喝多了热量值也是惊人的。


    莉莉娅一面快活地吃着晚饭,一面安慰冯小满:“噢,我们已经很幸运了。据说以前的艺体女皇特别容易长肉,她只能看着队友吃饭,自己喝水。”


    冯小满听了差点儿没晕倒,开玩笑,只喝水,而且是像莉莉娅说的那样,一连几天只喝水,她是怎么撑下去的。


    莉莉娅将最后一勺荞麦粥放进了嘴巴里,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所以说,我们都很幸运啊。”


    雅兰达叹气,莉莉娅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孩子。


    吃完饭之后,莉莉娅就迫不及待地想带冯小满去跳舞。她喜欢跳舞,这也是阿芙罗拉鲜少的几项不会限制她的活动。雅兰达不得不劝告莉莉娅:“她们需要休息,明天我带你们去兜风吧。哈,然后就是完美的假期。”


    冯小满悲哀地发现她不是合格的迷妹,因为比起跟女神共舞什么的,她居然更加怀念和周公聊天。她吃晚饭的时候,就在不停地打呵欠。她实在是困倦极了,简直下一秒钟,眼皮就跟被胶水粘上了一样,再也睁不开。


    莉莉娅看她的样子,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放弃了今晚带她的朋友出去逛逛的主意。


    冯小满回到寝室以后,背了两页俄语单词,连将单词书送回桌上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接滚进了被窝里,呼呼大睡。


    庞清原本想跟她说几句话,再转过头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还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这位小师妹,还真是无忧无虑啊。


    《体育人》事先已经得到了俄方的许可,跟着进行了拍摄。记者询问庞清:“你怎么不休息啊?”


    庞清摇摇头,笑了笑:“这边时间比国内迟了五个小时,我还不到睡觉的时候。”


    记者也笑了:“可是冯小满睡着了啊。”


    庞清很想说,她什么时候都能睡着。不过为了自己小师妹的形象,她还是表示:“嗯,她是太累了,所以先睡了。”


    第一次到国外接受系统训练,这么多事情,千头万绪的,庞清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跟冯小满一样呼呼大睡。她在宿舍外面接受了记者的采访,她这一次来的目的,除了将先进的训练方法带回国内外,还准备将她最新的成套动作展示给阿芙罗拉,希望这位功勋教练能够给她一些指导意见。


    庞清微微一笑:“嗯,毕竟出国一趟也不容易。对于运动员而言,短短的几个月时间,要让个人技术水平突飞猛进是不太现实的。我们希望取得的效果是在现行的规则下,发挥自身最大的优势。”


    采访结束以后,摄制组跟她告别,她返回自己的宿舍,依然没有一点儿的睡意。其实她觉得非常的累,身体极度疲惫,然而却没有办法安眠。


    看着睡得香喷喷,一张漂亮的不像话的小脸蛋红扑扑的冯小满,庞清甚至有点儿嫉妒这位小师妹了。事情那么多,这次训练很有可能是她的人生转折点,冯小满怎么能无忧无虑的睡着了呢?


    庞清回想起自己的十六岁。那个时候,她刚刚练出点儿成绩,在国内外的舞台上取得了一点儿名次。可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就能够隐隐约地感觉到,笼罩在她周身的,无穷无尽的压力。


    这些压力有些是来自省里领导的要求,全运会要拿金牌啊!有些则是来自更高层的领导的命令,亚运会必须出成绩!此外,在国际赛场上感受到的不公平,都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这一切,冯小满难道就没有感觉吗?


    也许,她是有感觉的。只是,这个小丫头似乎并没有把这些当回事。一时间,庞清甚至不知道该同情冯小满的缺心眼还是羡慕她的心大了。从某种意义上讲,想得越少的人越幸福。因为,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冯小满这一觉,一直睡到天亮。她下床的时候,甚至还有点儿发懵。之前实在是太累了,这种疲惫不仅源于长时间的坐飞机外加倒时差,还要归功于万恶的期末考试。在备考的那一个礼拜里,她一天起码要学习十四五个小时。一个可怜的体育生的学霸之路有多艰难,简直见者伤心闻者流泪!


    两人简单地洗漱完毕以后,就又出发去体操训练馆了。雅兰达开着她那辆跑车从住处过来,俄罗斯队允许队员外宿,她讨厌单调的体操基地生活,便每天开车上下班。她快活地跟自己的朋友们打招呼,雅兰达的人缘极好,几乎跟每一个在体操馆训练的人都能说上话儿。


    可惜的是,她满脸愉悦的笑容在上秤称体重的时候,变成了惊恐的神色。上帝啊!她居然又超重了一百克。雅兰达企图趁着管理她们体重的助理教练不注意,蒙混过关。结果阿芙罗拉过来之后,甚至压根没有问助理教练她的体重情况,就非常精准地判断出了雅兰达又超重了。


    冯小满惊呆了。阿芙罗拉教练未免太神奇了。比方说她冯小满,自以为眼睛已经挺毒的了。可是她除了觉得今天的女神更美了以外,无论如何也发现不了那多出的二两肉究竟长在了哪里。


    莉莉娅同情地看着被阿芙罗拉严厉批评的雅兰达,告诉冯小满:“别说是一百克了。我们的教练,连我们身体重了五十克都能看出来。”


    冯小满吓得赶紧上称又过了一回体重,确定自己现在的确没超重,才发下心来。


    一个上午,见识过现场咆哮版的阿芙罗拉的冯小满,训练的时候战战兢兢的。她在奥尔加的指导下,做着无帮助腿结环转体。这位和蔼的老太太帮她稍微调整了一下胳膊的姿势:“这样可以减少对你腰部的损伤。你的腰非常漂亮,我不希望今后没有办法再做出这样柔软的姿势。”


    训练中途休息的时候,可怜的雅兰达连水都不能喝了,否则她训练减下的体重又得恢复了。冯小满看着自己的女神,真是心疼。她都想这一百克长在自己身上得了,反正她还有八百多克的空余。


    结果还没等雅兰达来得及感动,原本一直在指点娜塔莉亚的阿芙罗拉走过来,看了眼冯小满:“希望你顺利地度过发育期,也能如此轻松。”


    冯小满吓得赶紧闭上了嘴巴。没想到阿芙罗拉并没有生她的气,反而要求她将在喀山站的那套球操展示给自己看。


    莉莉娅也停下了休息,兴致勃勃地过来围观。她最喜欢的就是冯小满的这套球操。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她非常奇怪,中国队允许年纪小的队员谈恋爱吗?不然冯小满又是如何表现出那样的复杂感伤的情绪的。


    没有音乐,只有庞清在边上帮着冯小满打拍子。场馆里训练的队员不少,音乐容易干扰别人的训练。


    身着训练服的冯小满就这么翩翩起舞了。明明她的身上没有黑色的体操服,也没有点缀的黑羽毛,可是她的肩胛骨上似乎跟生出了黑色的羽翼一样。高傲冷艳又魅惑诱人的黑天鹅,就这样从她的举手投足间展现了出来。


    庞清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小师妹,害怕她表现不好的话,会给阿芙罗拉教练留下坏印象。她在脑海中审慎地评估着冯小满的每一个动作的完成情况,旋转动作是不是准确而固定,空中跳步是不是能够有足够长时间的滞空,平衡柔韧到不到位。天啦,她可千万不要把这个当成一次普通的展示啊。


    冯小满做着那个软翻时拇指转球的动作,莉莉娅还兴奋地给她鼓起了掌。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动作。黑天鹅成功魅惑到王子之后的得意洋洋又漫不经心的感觉,一下子全出来了。她原本以为冯小满的这一套球操会在喀山大奖赛上拿到单项奖的。毕竟娜塔莉亚跟雅兰达都没有去参加比赛啊!


    成套的球操结束之后,阿芙罗拉点了点头,并没有看她其他成套的意思。她夸奖了一句冯小满:“你是个很有天赋的运动员,我祝你好运。”


    冯小满有点儿蒙圈,不知道这位教练的意思究竟是什么。


    庞清也被要求做了她最拿手的圈操,这一次是阿芙罗拉亲自帮她打的拍子。这简直让庞清受宠若惊了。她认认真真地,在阿罗拉面前,将自己精心准备参加奥运会比赛的成套动作,展示了出来。


    阿芙罗拉打完了拍子,庞清的圈操也准确地踩到了拍子上。她冲庞清点点头:“我知道你非常出色,但是,还是这个问题。亚运会的时候,我就已经曾经跟你说过了,你需要放松下来。你需要更加享受,而不是担心技术问题。你一直在害怕,你的转体三圈完成不了,是不是?这是没有办法欺骗裁判和观众的。她们知道,你是不是在用心表演。”


    庞清一脸茫然,她没有觉得自己紧张啊,她还是很放松的。


    阿芙罗拉却坚持不懈地灌着她的心灵鸡汤:“你需要对自己更自信一点,对,你要相信你,非常棒,非常出色。忘记地毯,忘记时间,好好的享受你的表演。你要想象着,你其实是置身于浩瀚的宇宙。”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阿金吃饭去了啊,下一更得下午了。


    第177章 你看到了什么


    冯小满在边上艰难地听着,她觉得自己的俄语词汇完全不够用了。在来之前,冯小满本人也突击又学习了一遍艺术体操的专业词汇。可惜的是,阿芙罗拉这位传奇教练,在她的指导中,一句话也没有提及那些专业词汇。


    吃午饭的时候,她们说起这件事。庞清还是一脸懵的状态。


    冯小满越想越好笑,阿芙罗拉教练给她的感觉,不是薛教练,而是林医生。或者讲,她是夸张加强版的林医生,富有鲜明的艺术感染力。其实她心里头偷偷吐槽了一句,就是营销啊!


    被勒令午饭也得减少一半的雅兰达叹了口气:“我们的教练主要任务是挖掘我们心灵的潜能啊。”


    莉莉娅咯咯直笑,非常认真地点头:“所以我们都爱她。因为她总是知道我们在想什么。”


    冯小满觉得莉莉娅没说错,阿芙罗拉有一双非常锐利的眼睛。其实她也觉得庞清有点儿紧张,大概就跟她之前曾经跟自己聊过的那样,她肩上的担子太重了。国内艺术体操发展迟,获得的支持也小,练艺术体操的人少,又不受重视;所以能在国际上出头的人寥寥无几。庞清身上承载了太多人的希望。


    下午训练的时候,奥尔加教练就帮庞清调整了训练内容。她不允许庞清再尝试更高难度系数的动作,而是要求她放松下来,做最基础的练习:“你的肌肉在紧绷,这非常不好,放松它,放松下来。对,否则你是做不出完美的踹燕的,因为你的身体实在太僵硬了。”


    阿芙罗拉一直到下午快要结束训练的时候才出现在训练馆。这段时间,日常基本上由她亲自指导的三位弟子则交给了助理教练。


    冯小满休息的时候,看到阿芙罗拉一进来,原本有点儿开小差的莉莉娅立刻专注起来。她忍不住笑了。


    阿芙罗拉在场馆里四处走动,并不对任何运动员与教练做出指导。她只用她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审慎地看着所有人,似乎在警告这些年轻的姑娘们:嘿,我看着呢!谁都别想偷懒。


    冯小满休息完了,继续回到场地上进行训练。奥尔加教练觉得她的身体太细软了,所以她需要加强肌肉锻炼。基地的营养师也会为她重新制定食谱。从湿冷的江南到干寒的莫斯科,她需要调整她的饮食习惯。


    阿芙罗拉教练却突然走到了冯小满面前,让她再展示一遍她的棒操。冯小满的反应速度让她非常满意,因为这个女孩子明显听得懂俄语,也能进行不太复杂的交流。在不确定自己能够获得到俄罗斯学习机会的情况下,她能够自己默默地做着准备,这是想要获得成功的人必备的品质。


    冯小满有点儿茫然,她不太明白阿芙罗拉教练为什么又要求她做棒操。不过她还是乖乖地开始了她的棒操成套。这一次没有人为她打拍子,她就着自己脑海中的旋律开始她的成套。棒操的成套她修改的比较多,因为里面加入了一些舞狮时的动作,对小狮子的模拟比之前看上去更加明显。


    阿芙罗拉微微点头,笑着道:“你的音乐中,可以考虑加入狮子吼。”


    冯小满羞涩地笑了。


    阿芙罗拉喊她到边上,认真地问她:“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刚才的表现要比你的球操好吗?”


    额上微微冒汗的少女惊讶地抬起了眼睛,她真没发现自己的棒操要比球操出色。老实说,球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得意之作。她觉得那套球操融合她的内心世界的波动,所以能够引起观者的共鸣。相形之下,棒操的成套显得更轻松,像是开胃小菜的感觉。


    阿芙罗拉看着她茫然的模样,露出了惋惜的神色:“你难道没有发现吗?你在球操表演的时候,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节拍上,你在踩点。不,这不是你真正应该做的事情,这会让你的表演变得僵硬。你完全可以与音乐融为一体,而不是去关注它。这样,会让你的注意力发生偏移。”


    冯小满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阿芙罗拉却是非常认真地强调:“我知道,你们来是想更快地提高你们的艺术体操水平。可是我想告诉你们,这需要一个长期的潜移默化的影响过程。我们的孩子是听着芭蕾音乐,看着芭蕾舞长大的,所以浓郁的艺术熏陶氛围是她们得天独厚的优势。当然,你们也非常棒,你们有着出色的想象力,为艺术体操加入了众多新鲜的元素,似的它更加迷人。不过,孩子,我要给你的忠告是,忘掉它们,忘掉那些技巧,你真正需要做的是投入并且融入进去。”


    冯小满似懂非懂,并不十分了解阿芙罗拉的意思。这位眼线浓厚的教练似乎看上去有点儿苦恼的样子,她又强调了一遍:“沉入到美当中去,你是美的创造者,更是享受者,你要打动你自己。”


    原本雅兰达晚上是要请庞清跟冯小满,当然还要带上莉莉娅去外面吃饭,顺便逛一逛。结果阿芙罗拉说话,把她们几个都带去了看芭蕾舞剧《天鹅湖》。


    冯小满有些惊讶,主要是这个时候临时决定去看芭蕾舞,真的会有票吗?有票,位置应该也不会太好吧。


    等到了现场,她才发现这是带妆彩排。阿芙罗拉带着她们坐在了视野非常好的位置。莉莉娅小声告诉冯小满:“我们经常要看芭蕾舞,嗯,还有话剧。”


    冯小满略有些困惑,她猜想的是,这么做的目的大概是让艺术体操运动员培养出与现实的距离感吧。嗯,就是那个诗和远方。


    阿芙罗拉在本地人气极高,艺术体操在俄罗斯的影响力也极大。在开演之前,甚至还有人过来找阿芙罗拉以及娜塔莉亚、雅兰达等人签名。


    冯小满兴致勃勃地看着阿芙罗拉,极其霸气地直接将随身携带的签名卡片,分发给她的迷妹们,不由得星星眼。果然是女王范儿啊。


    雅兰达签完名以后,笑着告诉冯小满:“噢,我们所有人的支持者加在一起都比不上阿芙罗拉的。她是我们的灵魂。”


    被肯定的教练一点儿谦虚的意思也没有。


    虽然是带妆彩排,但跟正式演出相比,也没有什么差别了。舞台上在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


    阿芙罗拉认真道:“我为什么要带你们来看彩排?因为我希望你们每次赛台训练的时候,也要以正式比赛的态度去对待。孩子们,我知道你们的排名高,你们在裁判眼中的印象很好,甚至有可能,她们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对你们手下留情。可是,你们永远需要战胜的都是自己,不是很久以前,而是上一秒钟的自己。不要沉湎于你们的取得的荣耀之中,完全不用在意它们。那是以前的你们获得的,跟现在的你们其实并没有关系。”


    大幕打开了,灯光亮了。阿芙罗拉叮嘱所有人:“认真看演出。”


    冯小满立刻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台上的演员看。她的反应让雅兰达都忍不住笑了,轻轻地劝了她一句:“嗨,放松点儿。”


    庞清也是满脸严肃地盯着台上的演员看。陆教练为了加强她们的艺术修养,经常带她们去舞蹈学院看演出,有的时候也会去国家芭蕾舞团的表演。不过后者的机会少很多。


    冯小满先是被舞台上的白天鹅吸引到的,因为她的手臂,实在太美了,纤细修长。她觉得这只白天鹅的情感都灌注到了手臂上。她听着音乐声响起,看着白天鹅在场上翩翩起舞。她觉得非常舒服,因为演员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自然流畅,仿佛他们所有的举动都是理所当然一样。


    庞清认真地看着场上的演员的每一个动作。她知道芭蕾舞与艺术体操会相互影响,彼此借鉴。舞蹈学校每次要比赛的时候,都常有人到她们艺术体操队来取经,希冀可以刷难度系数。


    全场的□□时分依旧是是黑天鹅的三十二圈挥鞭转,不过这次演员除了挥鞭转以外,还加入了阿拉贝斯转和阿提丢转三周。演员惊人的技术水平让全场响起了掌声,冯小满都的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这样的难度系数实在让人钦佩,这位年轻演员的表现也让人惊叹。


    黑天鹅陶醉在自己的旋转中,她的紧张与拘束已经一扫而空。冯小满觉得这是她整场表演中最精彩的时刻,因为她真的已经融入到她的表演中去了,而不是单纯地“跳”芭蕾舞。


    整场演出结束后,冯小满还愣在位子上,半晌才响起来鼓掌。


    阿芙罗拉可不会白白带她们来看芭蕾舞,她要求所有的人都说出自己的感想。


    莉莉娅表示那个小丑最有趣,她最喜欢的其实是小丑,非常棒,而且水平很高,让人觉得很舒服。


    雅兰达表示王子在发生失误后的反应非常出色,立刻让观众将注意力转移到他下一个动作上去了。


    娜塔莉亚是她们之中最富有芭蕾气质的,事实上,她以前就是练芭蕾的。


    这位气质优雅出众的年轻女子微微笑:“群舞非常棒,每一位群舞都是那么的出色。”


    关于这一点,庞清也赞同。因为他们所有人的动作完成质量都极高,甚至可以说能够达到一般芭蕾舞团主演的水平。


    阿芙罗拉微笑着问庞清跟冯小满:“好了,我的孩子,现在轮到你们了。对于这出芭蕾舞剧你们有什么感想。”


    庞清怕自己的小师妹会害怕,抢先回答,好给她留下组织语言的时间。真正不行的话,她也好附和一句“我跟庞清姐的看法一样”来回答这个问题。


    她从技术水平上分析了主演的表现,这位舞者的身体素质一流,表现得极为出色。尤其是那三十二圈挥鞭转加阿拉贝斯转接阿提丢转三圈,完成质量非常高,腿一点儿也没有变形,整个人的状态也很好。


    庞清把这些说完了,冯小满没其他的可讲,只能老老实实地表示:“嗯,她的旋转太漂亮了。她如果一直旋转下去,那就是最完美的了。”


    阿芙罗拉追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莉莉娅哈哈大笑起来,跟冯小满使眼色,抢着回答道:“我知道,因为她转晕了,就忘记自己是在舞台上跳《天鹅湖》了。”


    阿芙罗拉非常满意自己的小弟子的回答:“这才是我带你们过来欣赏芭蕾舞的目的。这是她第二次主演《天鹅湖》,老实说,我觉得不如第一次,因为她想得太多了。我经常告诫你们的是,忘记你们的脑袋,用你们的心去表演。我知道,带着脑子表演艺术体操的你们,已经比绝大部分人都优秀了。不过还不够,你们需要的是用心。真正的顶尖艺术体操队员都是用心去表演的。”


    庞清没有说话。她觉得阿芙罗拉这些话是说给她听的。她知道阿芙罗拉说的是对的。只是,说着简单做着难。


    莉莉娅已经快活地跟冯小满比划起小丑的表演,那陀螺般飞快的连续旋转让她津津乐道许久。


    冯小满好奇地问莉莉娅:“你会抽陀螺吗?”


    雅兰达已经开心地自我推销起来:“我可会抽陀螺了。我可以教你。”


    阿芙罗拉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雅兰达,最后冒出一句:“不许跑去滑冰。”


    雅兰达露出一个“嘿嘿嘿”的表情,快活地将自己的下巴支撑到了娜塔莉亚的肩膀上,冲阿芙罗拉讨好的笑。


    冯小满不知怎么的,竟然想到了一首宋词《清平乐·村居》里头的描述: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


    果然是做人当做懒羊羊啊!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好了,今天更新结束了。我快下班了。下班后码明天的更新。


    第178章 不要放弃你的优势


    庞清跟冯小满一起回到宿舍后,并没有接着背单词。她觉得心里头乱糟糟的,无数念头挣扎着似乎要从脑海中汹涌而出,可是千头万绪却怎么也没法子抓到最关键的那根线。


    冯小满一边轻轻哼着《天鹅湖》中的旋律,一边侧压腿背单词。她现在已经不要求自己做基本功训练的时候再去努力想新的动作了。她完全可以轻松点儿,沉浸在这样悠闲自在的氛围中。


    庞清看着嘴巴里哼哼唧唧的冯小满。女孩子有着张白皙光洁的面孔,脸上全然是欢喜愉悦的笑容。她的开心是这样的轻而易举,让人羡慕她快乐的能力。


    莉莉娅跑过来敲门,呼唤自己的朋友。她现在对《天鹅湖》中,出入宫廷贯穿了整个剧情的小丑非常感兴趣,对于小丑陀螺般的旋转,莉莉娅更是跃跃欲试。


    “噢,小满,你陪我一起去体操馆吧。我们可以试一试,我们肯定能够做到的。”漂亮如洋娃娃的小萝莉就这么忽闪着她那双湖水般清澈的大眼睛,看得冯小满毫无抵抗力。


    冯小满抬眼看庞清,咨询对方的意见。


    庞清对她点了点头,笑着叮嘱了一句:“你们不要玩的太晚,不然会休息不好。”


    莉莉娅应下了,一把拽着冯小满的手,欢欢喜喜地带着她往体操训练馆里头去。


    宽敞的体操馆里还有一些运动员,在给自己加训。冯小满惊讶地看着她们之中居然还有娜塔莉亚。她是整个艺术体操舞台上最耀眼的明星,她的成就让无数人顶礼膜拜,难以望其项背;然而,在观看了一场芭蕾舞表演之后的周末晚上,她没有选择放松,而是继续刻苦地练习。


    莉莉娅似乎对这样的场景习以为常了。她一面给自己热身准备的时间,一面小声告诉冯小满:“其实阿芙罗拉说过,雅兰达的天赋才是我们所有人之中最高的。不过,嗯,她的状态不稳定;而且阿芙罗拉说她将太多的心思花在艺术体操以外了。阿芙罗拉说要是我再跟雅兰达一样,她就把我赶走。”


    冯小满忍俊不禁。雅兰达大概就是老师又爱又恨的天才学生吧,偏偏还是成绩不稳定的那种。艺术体操运动员纵然天赋再好,也需要刻苦的训练。


    两人热身完毕之后,开始了在地毯上的各种旋转。明天是周末,这让两个姑娘相当的肆无忌惮可以放开了玩。莉莉娅自从跟着阿芙罗拉训练之后,体操基地就成了她的乐园,她总能从这里挖掘出各种各样的有趣玩意儿。


    各自憋了股劲儿,在助理教练有一撇没一撇的关注下,两人拼完了各种转体动作,然后直接瘫在地毯上大笑。时间已经不早了,然而无论是莉莉娅还是冯小满,都没有去洗漱睡觉的心思。她们的心中像是有什么在流淌,又像是有什么在滚动着。


    冯小满随手拿起莉莉娅的七色彩虹彩带,用来绑在球上滚着玩儿。在莉莉娅的笑声中,球不断地从彩带中滚下来,冯小满就招呼她拿双棒挡住。莉莉娅大笑,夹着球滚到了地上。冯小满立刻嫌弃道:“看我的,你们不用筷子,就没有我们顺手。”


    她拿了儿童器械中的双棒,得意洋洋地向莉莉娅示范中国人民博大精深的筷子文化。莉莉娅看得惊呼,不明白她是怎么样做到用双棒夹起球的。


    冯小满简直快要飞上天了,因为她手指修长,可以将双棒当成筷子运用自如啊。她得意地手抛出双棒,一边阿提丢转体,让红球稳稳落在了腰上;一边视线外双手接棒。然后她一个人带着双棒跟单球玩起了组合成套。


    红球始终不停地在她身上滚动着,双棒也不停地抛转,当球在她肩膀上转动的时候,胸部支撑地面转体的她,居然实现了视线外膝盖后窝接双棒。然后红球从左肩滚动到了右肩,沿着胳膊转到了她莹莹如玉的手上,她又一次拇指转球。与此同时,她的身体一个□□燕的动作,让滚动到脚后跟位置的双棒被踢了起来,站直了的冯小满让双棒稳稳地落在了双手上,而后因为她□□燕动作抛出的红球,在她完成了俯平衡动作的时候,落在了她的腰上。


    莉莉娅在边上拍手叫好。太神奇了,她的眼睛根本不用看到器械,就能轻松准确地完成器械的抛接,她的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能变成手,牢牢地掌控住器械。


    冯小满得意洋洋,玩的无比痛快。她那点儿在小孩子面前炫耀的心思展露无遗。看着小一号的儿童版器械球,她索性把球当成毽子踢,脚内侧盘球,脚外侧拐球,脚面绷球,脚掌蹬球,脚趾挑球,然后她还左脚不离地,立踵,右脚从背后绕到左腿外侧拿脚心踢球。


    莉莉娅当即决定让冯小满教她踢毽子了。


    冯小满玩嗨了,又教莉莉娅如何用两根棒不断地地去挑第三根棒,让它始终不落下来。莉莉娅手里拿着剩下的一根器械棒,不停地想要搞破坏,企图让不断飞出去的棒子掉下来。冯小满就不住地转体滑步,躲着她。


    她俩玩的忘了时间,连阿芙罗拉出现在体操房门口的时候,都完全没有注意到。


    阿芙罗拉是过来喊莉莉娅回去睡觉的。以前,雅兰达还住在体操基地的时候,莉莉娅一直由她照顾饮食起居。睡眠时间也是雅兰达来安排。现在,雅兰达住在了外面,这个任务就是阿芙罗拉自己时不时兼顾了。


    教练进体操房的时候,冯小满又一次的折腾着那只无辜的红球。这一回,她甚至使用街舞动作中的头顶地,然后球就在她的双脚之间,不停的交换。这么一来,她的头发自然是乱成一团了。连一直静静观望着的阿芙罗拉都忍不住开口喊了她一句,冯小满这才慌里慌张的站立了起来。


    阿芙罗拉非常满意,就是这个时候,这位来自中国的小姑娘也没有将球一抛了之,而是让球从脚心自然沿着腿滑下来,接着后背接球,顺到了手心中。


    冯小满今天的确玩得太尽兴了,所以完全忘了自己的形象。她从镜子中,看到了自己头发凌乱的模样,尴尬不已。


    阿芙罗拉点点头道:“这个动作,不能用在中间,不然的话,你接下来的表演无法进行。”


    准备好被训斥瞎胡闹的冯小满赶紧点头称是。


    莉莉娅从来不怕阿芙罗拉。她一点儿也没有晚睡被逮着的自觉,还欢快地炫耀着她刚学会的器械棒的新玩法,两根棒用来打另外一根棒。这个动作虽然没有办法,运用到单人项目当中,不过却可以考虑在集体项目中加以运用。


    阿芙罗拉点了点头,让慌慌张张扎好头发的冯小满又演示了一遍球在身上不停的滚动,始终不落地的动作。


    冯小满之前是兴之所至,哪里还搞得清楚当时是怎么做的。这回被要求了,她只好硬着头皮应下。接着,她就豁出去了,把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当成承接的部位。球的长滚,屁股顶球,背接球,膝盖交替接球,脚吸球,拇指转球,足尖顶球。她的身体在地毯上,不停的旋转着,有的时候是靠脚作为支撑,有的时候则是胸背,还有腹部,各种翻滚。


    等到停下的时候,冯小满自己都觉得有点儿累了。这一招用在其他地方有没有用她不知道,不过估计减肥效果不错,因为她自己都感觉到了体能的不断流失。


    阿芙罗拉笑着看冯小满:“怎么会不放松呢?你现在不就是彻底放松了下来么。其实,比起那些身体难度动作,你对器械更敏感,为什么要放弃你的天赋呢?你完全可以将这个作为你的特点,发扬光大。我很喜欢你的想象力,你让艺术体操变得更加有趣了。”


    冯小满有点儿不好意思。她觉得自己,好像将艺术体操变成杂耍了,缺乏了那种芭蕾一般的美感。


    阿芙罗拉笑道:“其实,就跟你见到的一样,《天鹅湖》中有小丑,小丑展现出来的,也是一种美,滑稽有趣。艺术体操是一样的,它展现出来的美应该是无穷无尽的。而不是单纯地局限住一个僵死的框架中。你刚才玩球时的几个动作,就可以考虑加入到你的球操当中去。这样的话,你的表现力会更加丰富一些。”


    冯小满试探着问是不是后扳腿三周时,拇指转球?


    阿芙罗拉意味深长地笑了:“你应该对自己更加自信些,充分发挥你自己的优势。不要觉得,这个不可能,那个也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是可能发生的。我祝你好运,亲爱的孩子。”


    冯小满沉浸在被阿芙罗拉肯定的喜悦中,晕晕乎乎地被教练送回了宿舍。等到她洗完澡后,才反应过来,教练也许是害怕她跟莉莉娅继续在体操馆里疯下去。真是羞耻啊,成了带人家孩子疯玩的坏孩子了。


    庞清一直坐在床上背单词,并没有入睡的意思。


    她看见冯小满兴高采烈的样子,忍不住好奇道:“玩的这么开心?”


    冯小满一边用干毛巾擦着头发,然后找电吹风,一边跟庞清安利:“姐,你应该跟我一块去体操馆的。真的,整个人都运动开了感觉非常舒服。”


    庞清已经背不下去单词,索性放下手里的书,笑着问:“你们俩又什么胡闹了?”


    冯小满说了她玩球的时候,被阿芙罗拉教练看到的事:“教练还鼓励我,可以增加器械难度系数。她说我一味地加强身体难度是走进了死胡同,完全弃自己的优势于不顾。教练还说了,我们要对自己自信一些。她说其实你的技术非常全面,而且也相当不错了。但是,你必须得更加放松一些。就是,不要老想着你能表现到什么样的程度。不需要,因为你本来就已经表现出来了。”


    庞清笑着叹了口气,她也希望能够轻松起来。可是,这样子其实非常难。


    冯小满兴致勃勃地帮她出主意:“明天我们休息,那我们就出去逛逛吧。老实说,我觉得就这样子硬压着不停地练,也不可能一下子猛的突破了。还不如从另一方面着手,反正不是说艺术体操的表现力非常重要吗?说不定,就能够给你更多的灵感呢。”


    庞清在边上,想都没想就猜到了:“莉莉娅要找你出去玩?”


    冯小满连连点头:“她也真是辛苦,一个礼拜练六天,只有一天的休息时间。上午一个半小时的编舞动作学习,然后三个小时先是固定联系接着伸展跟力量训练,中午休息两个小时后继续先热身,接着三个小时的训练。吃一块巧克力都要心惊胆战半天,想想也是真可怜。”


    庞清忍俊不禁:“你不也一样么,你还要接着上高中的课程,岂不是更辛苦?”


    冯小满不假思索道:“那可不一样,我是大人啊。”


    这句话让庞清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起身帮冯小满吹头发,拧了下她的鼻子,揶揄道:“对,是大人,好大的大人啊!”


    囧囧有神的冯小满同学心想,这位二十岁的姑娘,阿姨真的已经是年过三旬了啊!


    吹头发的时候,享受着的冯小满还在跟庞清安利:“我觉得我们出去转转会更好。嗯,就是那个接地气,艺术源于生活,然后才高于生活。首先它必须得源于生活,如果脱离了生活的话,它就不足以称之为艺术了。”


    庞清听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通不知所云的话,不由得心疼这个小师妹的煞费苦心。她笑着点点头道:“嗯,好吧。明天我们一起出去逛逛吧。雅兰达说要开车带我们兜风,刚好我们可以好好看看这座城市,说不定能够有新的收获。”


    等到她舒舒服服地躺在了床上,灯已经熄灭了的时候,庞清却幽幽地叹了口气:“小满,你知不知道?我真的非常羡慕你。你好像,都不会烦恼一样。”


    冯小满听到以后忍不住想笑,如果庞清知道她上辈子,是个严重的抑郁症患者的话,大概就不会说那样这样的话了。她怎么可能没有烦恼呢?到今天为止,用林医生的话来说,她还是一只敏感的刺猬。


    可是林医生却并不打算纠正她的性格,因为林医生认为没有必要。任何一种性格都会有它的优点与缺点。她的敏感使得她在艺术体操上,有着比别人更加敏锐的感悟能力;同时也让她的内心世界,赶紧容易受到波动。


    冯小满喜欢阿芙罗拉说的话。阿芙罗拉告诫了她,要坚定自己的内心世界,不用被外界分散掉太多的注意力。


    她要学会筛选那些信息了。对它没有用,甚至有坏处的信息,那么就摒弃掉,不用理睬;有帮助的信息,再好好的接纳吧。


    冯小满叹了口气,劝说庞清:“姐,我觉得你应该跟阿芙罗拉教练好好谈谈。真的,莉莉娅跟米兰达都说,阿芙罗拉才是最好的心理医生。她总是知道她们的需要,然后告诉她们,怎样才能达到目标。阿芙罗拉教练很喜欢你的。我想,她正等待着你去找她。”


    庞清翻了个身,笑道:“你睡觉吧。嗯,明天我们先好好玩一天,还有什么事情,等下个礼拜再说吧。”


    冯小满便不再劝说庞清,而是闭上眼睛,开始回想起自己的球操成套。阿芙罗拉教练所说的,可以替换掉的动作,究竟在哪儿呢?


    她现在已经非常喜欢那只黑天鹅了。嗯,她非常的真实,而且坦荡。她的狡诈,她的虚伪,她的悲伤,她的无助,她的强悍,她的傲慢,都是那么的真实。其实黑天鹅就是白天鹅极力隐藏着的自己吧。


    冯小满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庞清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不由得羡慕不已。她脑海中又回想起,今天晚上观看芭蕾舞剧时,那只黑天鹅令人炫目的旋转,动作是那么的优美,让人动容。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早!上班去了。剩下两更,等阿金不太忙的时候奉上。


    第179章 冰淇淋


    第二天早上,她们早早地起床,在体操基地用了一顿早饭。


    冯小满又忍不住拿起了牛奶喝。庞清看她体重倒是没有变化,就不再说什么了。莉莉娅跟往常一样,心满意足的喝着荞麦粥。雅兰达觉得她是怪胎,为什么对荞麦粥这么情有独钟。可她就是觉得荞麦粥好喝,从来都不会厌烦。


    雅兰达过来接她们的时候,发现她们已经吃完了早饭,不由得埋怨她们实在是浪费了肚子。既然难得周末,她们就应该就好好品尝一下真正俄罗斯的美食。


    冯小满表示体操基地的伙食相当不错了啊。结果雅兰达嫌弃地撇撇嘴巴,她都已经吃了这么多年,早就吃腻了。


    莉莉娅在边上吐槽:“嗯,然后你吃了一块可丽饼,接着你一天什么都不能吃了。”


    雅兰达冲莉莉娅瞪大了眼睛:“嘿,这个小鬼,专门这样说话吧。噢,上次的烤鱼是谁吃的最多?我控制的很好,上帝呀,我居然抵抗住了巧克力跟格瓦斯的诱惑呢。我也觉得我好厉害呀。”


    冯小满觉得其实雅兰达如果住在基地宿舍的话,对于控制她的体重会比较有帮助。因为在基地里,所有人的饮食控制都非常严格。阿芙罗拉聘请的营养专家会给她们每个人都制定食谱。那里头,绝对不会有甜食跟脂肪含量高的食物,烘焙食品也不见踪影。这样,手边不能得到现成的甜食,她进食的可能性就会小很多。但是到了外面,没有了这些限制就难说了。人类对食物,有着天然的热情。


    雅兰达立刻拒绝。不要,她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每天起码有六个小时以上的训练时间,然后还要花额外的时间去学习舞蹈,她已经非常辛苦。当千年老二也无所谓,雅兰达认为她的生活,不应该单纯的只有艺术体操,这只是生活中的一部分。


    她兴致勃勃地跟朋友们谈论她的未来计划。也许以后她会去从事花样滑冰运动,这也是她非常感兴趣的活动。阿芙罗拉不允许她滑冰,所以她越发兴致盎然。也许以后她会去当一名时装模特儿,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她已经拍了好几次杂志封面,她的知名度可不比娜塔莉亚低噢。之前,她还为春夏时装周走过秀呢。


    庞清听了一直不停地笑,追问她:“你以后不打算开自己的艺术体操学校吗?”


    雅兰达困惑地侧了一下脑袋,笑了起来:“我不介意当亚军,可是我的学生们未必不介意啊。我想尝试一下离开艺术体操的生活。”


    她解了锁,邀请她的朋友们上车。她要带她们去见识俄罗斯民族引以为豪的艺术。


    米兰达的车子没有开去著名的红场,也没有带她们去克林姆林宫。她的车子停在了莫斯科河的南岸,她要领着自己的朋友们分享她最喜欢的艺术街。


    冯小满下车以后,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身子。冬天的莫斯科,真是冷啊。因为冷,天空显得格外湛蓝,有种说不出的清爽。


    这里似乎已经远离了市中心,显得颇为静谧。河岸边的路是水泥板铺就的,小广场上的鸽子压根就不怕人,怡然自得地集聚在一起,周边的建筑一点儿也没有宏伟庄严的气势,反而相当低矮,看上去似乎很有些年头了,甚至显得破败。这些浅色调的画面,就跟被时间的海冲洗过的城市纪念册一样,留下的是时光的轮廓。


    整个街区中,颜色最鲜艳的要属色彩浓郁的东正教堂。莫斯科的教堂是真的多,有名的没名的,大大小小的教堂几乎随处可见。


    雅兰达带着她们穿过色彩斑斓的东正教堂,沿着羊肠小道走进了她最为得意的艺术海洋。咖啡屋、酒馆跟艺术展混合在一起,它们之间由钢构扶梯彼此相连。冯小满觉得自己都快要色彩艳丽的外墙涂鸦中迷路了,雅兰达却轻而易举地领着她们进入了一家画廊。


    莉莉娅快活地跟冯小满介绍:“噢,这是雅兰达的秘密花园。她最喜欢的地方。她只带最好的朋友来噢。当然,她的好朋友不少。”


    庞清忍不住笑了。雅兰达攘了把莉莉娅的头发:“嘿,你这个小鬼。”


    这间画廊更准确点儿讲应该算博物馆。莉莉娅轻车熟路地领着冯小满去存放大衣,因为里面暖气十足,不把外面的厚衣服放下的话,肯定要出一身的汗。画廊占地面积不小,有三层楼,好几十个房间,里面有诸多展品。


    雅兰达告诉庞清:“亲爱的,你也可以试试。每当我觉得沮丧的时候,都会到这里来看看这些画。然后出去逛一逛,就会觉得,噢,问题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上帝会给我最好的安排。”


    冯小满忍不住笑了,得出这样的结论,难道不应该是在去教堂礼拜之后嘛。


    莉莉娅一本正经道:“噢,画廊就是雅兰达的教堂。”


    雅兰达毫不掩饰地笑了。人人都赞赏她惊人的艺术表现力与感染力,认为这要归功于芭蕾文化的熏陶。才不是呢,真正流淌在她骨子里头的,是浓烈的油彩与颜料。她最爱的就是看画展,然后去艺术学校看那些学生们的创作。这些都是那么的新奇有趣。


    “比起成为成功的人,我更加希望生活的有趣。”她慧黠地冲冯小满眨了下眼睛,摸了下莉莉娅的脑袋,哈哈笑了起来,“阿芙罗拉都不敢让我接着带莉莉娅了。”


    冯小满脱口而出:“但是阿芙罗拉会乐意让你带着我跟庞清姐的。”


    雅兰达快活地点头:“是的,因为你们太严肃太一丝不苟了。”


    画廊的展品非常丰富,冯小满跟莉莉娅站在一幅名画《不对称的婚姻》面前,久久凝视着。她告诉莉莉娅,在中国有一句古诗形容这样老夫少妻的婚姻:“一树梨花压海棠。不过那位还不是妻子,而是……”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用哪个词汇来描述“妾”这个身份。莉莉娅聪明极了,笑着问:“情人?”


    冯小满含含混混地表示,不太一样,因为“妾”只能附属于她的那位丈夫,是固定的关系。但是妾没什么地位,可以被任意处置,甚至卖掉。


    莉莉娅叹了口气:“幸亏现在不用这样了。你看,画上的女孩子肯定是痛哭过了,她的眼皮都是肿的。天啦,这个男人完全可以当她的爷爷了,而且是那么的傲慢可恶。”


    冯小满微微笑了,人各有志。


    放在出国狂潮的年代,还有笑话说两位年轻女人看《昭君出塞》,嘲笑昭君傻,都出国了,有什么好哭的,笑死了才对。搁到现在,白发红颜比比皆是,有多少是为了爱情,又有多少是梦寐以求被人豢养。以至于她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嘲笑别的女人没有人养。


    冯小满蓦然地想到了上辈子的周霏霏。那个时候,周霏霏的心头是不是也曾经跟这幅画上的少女一样,默默流泪?


    不知道姜教授夫妻俩是不是已经将周霏霏接回去抚养。这其实是他们最好的选择。因为周家人做的出来,一方面嘴上说着要抚养周霏霏,一方面又会借口物价高开销大拼命地问姜教授夫妻要钱。说不定,以后这一家子都指望着姜家老夫妻俩来养。


    她们在画廊消磨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直到中午才离开,准备去旁边的店里吃饭。雅兰达一定要带她们见识正宗的俄罗斯美食。吃完这些,她们就会对体操基地的伙食有着正确的认知了。天啦!小满这个孩子居然认为酸黄瓜配着水煮大麦是美味。果然跟莉莉娅这个小傻瓜一个样儿。


    雅兰达兴致勃勃地领着她们去她最喜欢的一家餐厅,那里有她最爱的蘑菇汤跟饺子。她们没有开车,而是步行往餐厅去,这样雅兰达吃饺子时的负罪感会小一些。


    经过一家规模中等的东正教堂的时候,刚好里面正在举行一场婚礼。庞清跟冯小满都好奇东正教教堂婚礼是怎么举办的。雅兰达跟莉莉娅也站在边上张望,现在举办教堂婚礼的人越来越少了。因为东正教教义规定了在教堂里结婚就不允许离婚,所以大家宁可简单点儿办婚事。


    冯小满闻言咧嘴笑,其实什么都拦不住感情变质。


    雅兰达啧啧感慨的时候,新郎跟新娘已经从教堂中出来,她快活的面孔上,漂亮的湛蓝色眼睛突然瞪得老大。可怜的雅兰达捂住嘴巴,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


    她的朋友们都惊讶地看着她,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雅兰达不置信地看着新郎,上帝啊,上个礼拜,这个人还在她的窗台底下唱情歌,给她送鲜花,为她写诗呢。


    目睹了追求者变心的雅兰达哭丧着脸:“我原本还想着要不要给他一次机会,跟他约会呢!为什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冯小满同情地看着自己的女神。嗯,上个礼拜,对啊,一个礼拜就可以斗转星移,物是人非。一个礼拜,一个男人就可以干净利落地转而向另外一个女人求婚。哦,不对!筹办婚礼有这么简单么?会不会是这个男人在求完婚以后,筹备婚礼的过程中,还想找雅兰达表达爱慕之情?


    她可怜的女神,差点儿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三了。


    满脸笑容的新娘跟一脸错愕的雅兰达都是受害者,这个可恶的男人同时伤害了两位无辜的女郎。


    噢,是的,新郎非常迷人,长得活像电影明星。高大英俊,金色的卷发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一双湛蓝色的眼睛是那么的含情脉脉。这可是个无耻的混账啊。


    遭遇了这种悲惨的事,大家都不知道应该怎样安慰雅兰达了。现在跳上去,揭穿这个男人的真面目,会让倒霉的新娘跟躺着也中枪的雅兰达同时陷入难堪中。


    庞清劝慰雅兰达:“幸亏你没有跟这种人约会,否则你一定会觉得恶心。”


    话虽然这样说,可是雅兰达依然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她是个漂亮活泼的姑娘,有着源源不断的追求者。也许对她而言,动心原本就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可是,她现在遭到了背叛与欺骗。


    她们连拖带拽地将雅兰达拽离了教堂。经过广场的时候,雅兰达看到了冰淇淋店,坚持要去买一支冰淇淋。她太难受了,她必须得吃点甜蜜的东西来安慰自己。


    庞清跟冯小满都拼命的拉着她。千万别,一个男人而已,还不值得她如此的牺牲自我。吃了冰淇淋就意味着,她今天什么东西都不要想吃了。否则的话,她的体重肯定会超标的。


    雅兰达又悲伤又难受,她一定要安慰自己,她已经非常痛苦。最后还是庞清拍板,同意雅兰达去买一支冰淇淋。不过,这可不能她一个人吃,得她们四个人分了。


    冯小满原本没感觉,她更加喜欢酸甜口味的东西。结果冰淇淋一卷好,她就挪不开眼睛了。莫斯科街头的冰淇淋价格相当便宜,属于物美价廉的典范,也是诱人犯罪的大杀器。


    莉莉娅毫不掩饰地咽了一口口水。体操基地的食物品种丰富,营养全面,最重要的是,只要按照营养师的指示进食,是不会让人发胖的。可是,饿跟馋是两个概念。能吃饱跟能吃满足也是两码事儿。


    一个冰淇淋已经足以让四位艺术体操运动员神魂颠倒。冯小满觉得自己的口腔中正在不受控制地分泌着液体。


    她们围坐在桌子的四角,然后开始准备分食这一支冰淇淋。为了明天上秤时体重不超标,雅兰达已经决定将车子开回寓所后,直接再步行送朋友们去体操基地了。


    莉莉娅如愿以偿地分到了一口冰淇淋,满足地叹了口气。她转头看着窗外广场上的鸽子,准备发表点儿什么感想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小姑娘惊呼起来:“上帝啊!是阿芙罗拉!”


    雅兰达正在吃第二口冰淇淋,闻声不假思索地驳斥:“哪儿来的阿芙罗拉,绝对不可能。”


    结果她口腔中的冰淇淋还没有来得及融化,就惊恐地看见阿芙罗拉愤怒地冲进来,呵斥道:“你疯了,你在做什么?你居然带着她们吃冰淇淋!你究竟在想什么?”


    其余三人的惊慌失措一点儿也不逊色于雅兰达,她们偷吃冰淇淋,被教练逮了个正着。冯小满现在是明白丁凝被赫主任抓到偷藏零食时的感受了。天啦!怎么做点儿坏事都会被发现。


    雅兰达心中的委屈却像是找到了发泄口,她趴在阿芙罗拉的肩膀上,伤心不已地哭诉着她悲惨的遭遇:“他怎么能这样欺骗我呢?他转头就去找别的姑娘结婚了。男人真是不可信的生物,他们怎么了能那么理直气壮地背叛呢。“


    阿芙罗拉是跟她的先生一块来的。


    冯小满觉得那位身材微胖的俄罗斯大叔真心好无辜呀,好端端的,膝盖上中了好多箭。这位好脾气的大叔没有发火,而是对她们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妻子一边拍着雅兰达的背顺气,一边小声地安慰她:“噢,亲爱的雅兰达,这没什么,你还是最棒的。你以后肯定会遇见更好的男人的。”


    雅兰达特别的难受。是啊,她当然知道她那么好,那么美,肯定会有更好的人等着她。可是,她此时此刻的难受,却不会因为将来有更好的人出现,而减少半分。


    她哭得这么伤心,以至于阿芙罗拉都无暇去管她们偷吃冰淇淋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瞅瞅,你们多幸福啊。


    第180章 上帝的安排


    雅兰达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阿芙罗拉让她回去,好好泡个澡,然后美美地睡一觉。任何事情,放到明天再说。


    因为等到明天,你以为天都要塌下来的事情,压根就不是事儿了。


    原本的礼拜天之行,就这么匆匆地结束了,她们的百货商店计划也泡汤了。


    剩下的三个姑娘都非常识相的跟着阿芙罗拉回到了体操基地,她们三个吃冰淇淋被逮到正着,此刻自然乖乖的,不用任何人说,就跑去体操房里进行锻炼了。


    虽然是礼拜天,体操馆里还是有加训的运动员。那些跟冯小满她们一样过来取经的运动员,每个人都相当地刻苦。冯小满知道,比起她们,她跟庞清其实属于幸运儿。因为很多国家的运动员所有的费用都需要自筹,如果获得不了财力支持,她们就没有办法继续训练下去。


    庞清曾经跟冯小满提过,有的国家的艺术体操运动员连体操馆都没有,还要跟其他项目混用。她参加世锦赛的时候,听她们说的时候,觉得自己完全没有理由不好好练习。因为相比较之下,她简直就是生活在蜜罐子里头。


    进了体操馆以后,庞清就开始了固定练习。奥尔加教练希望她能够更加强韧一些,所以她要加强力量锻炼。


    冯小满没有开始训练。她在体操馆的空地上不住地走来走去。雅兰达悲戚的面容,始终浮现在她的脑海中。雅兰达说的没错,即使以后会有很好很好的人出现,但她此刻的悲伤是真实的。这份悲伤,并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立刻消失。


    莉莉娅在玩着她的器械,它们就是她的玩具。她招呼冯小满,问她要不要一起玩儿。


    冯小满笑着摇了摇头,她觉得有什么已经要喷薄而出了。可是,现在她的脑海中,还没有形成一个完整的影像。


    哦,冰淇淋可真美味。她不由自主地回味起冰淇淋的滋味,口感真好,真想一口一口地全部吞下去。可是她又清楚,她不能吃。这种诱惑让她无法抗拒,却始终脑海中有根弦绷着,提醒她不能放松警惕。


    对黑天鹅而言,王子就是对她充满着诱惑力的冰淇淋吧。她热切地渴望着,又沮丧于自己没有抗拒住王子的诱惑。黑天鹅在诱惑王子的同时,自己也在被诱惑着。对,她的眼睛中应该燃烧着火,她情绪当中应该还有沮丧。前者可以用更激烈的方式来展现,后者则是要低沉。


    诱惑无处不在,如跗骨之蛆,又如心底最深的眷念,永远不可能消失。


    冯小满摇摇头,开始做基本功训练了。她脑子太乱了,她需要一些事情来帮助自己,安静下来。


    莉莉娅做完了腰腹部的力量训练,跑过来找冯小满,问她要不要,一起再试试双人成套。


    冯小满实在没有更好的思路,索性接受了莉莉娅的邀请,随手拿起双棒跟球玩了起来。她俩这回根本连事先的成套都没有,而是直接随便开始了胡乱地玩闹儿。两人配合的相当默契,球跟棒不停地穿梭着。


    莉莉娅哈哈大笑,她想到了马戏团里的小丑。等到下一次休假,她们可以去看马戏表演。她每个月也有津贴呢,刚好可以用来买马戏票。


    冯小满怔住了,对了,就是这样,器械不停地抛出再接住,而后在身体上停留,体现出黑天鹅又爱又恨的挣扎。


    她开心地跳了起来,抱住莉莉娅,不住地夸奖道:“你就是我的天使,我太爱你了,宝贝。”


    莉莉娅咯咯笑,她大声地宣布:“我也最爱你啦。”


    庞清看着这两个小疯丫头,嘻嘻哈哈的笑成一团。她不由得摇了摇头,继续对着墙上的镜子,纠正自己的姿势。她眼角的余光,看到阿芙罗拉教练从体操房门口一闪而过。


    冯小满说的那句话在她脑海中回荡着:“也许阿芙罗拉教练也在等着你,去找她聊聊呢!”


    她咬咬牙,静悄悄地跟上了阿芙罗拉教练。


    冯小满在地毯上彻底疯了,她要演示给莉莉娅看她的新动作。莉莉娅找来了助理教练帮忙看着她,然后自己在边上,一直既担忧又期待地鼓励着冯小满:“哦,加油,亲爱的小满,你肯定能做到的。”


    冯小满又将她整个球操成套动作重新示范给莉莉娅看,征询她的意见。


    莉莉娅认认真真看完以后,给出了建议:“我觉得,你的音乐可以重新再剪辑一下,会感觉更好。”


    冯小满点点头,她也这么觉得,如果配合这套球操的话,她的音乐就应该进行修改。有几个节拍得往前面稍微移一下,这样会感觉更加融洽。


    两人絮絮叨叨地说着,然后开始商量音乐要怎样重新进行剪辑。


    与此同时,阿芙罗拉的办公室里,庞清也在跟这位教练进行交谈。她向阿芙罗拉说了她练习艺术体操的经过,以及她的困惑。


    “有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喜不喜欢艺术体操。甚至可以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是非常恨艺术体操。因为,我不知道它能带给我什么,它让我非常的辛苦,伤痕累累。身体的每一处,都在疼痛。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坚持下来。其实好几次我都想逃离了,因为我想,我完全可以选择更轻松的路去走。”


    阿芙罗拉一边听,一边微微地点头,鼓励她继续说下去:“可是你并没有逃离,这是为什么呢?”


    庞清叹了口气道:“也许我是喜欢艺术体操的吧。或者说,我喜欢艺术体操相关联的人和事。比方说,我的教练,我的朋友们,这些,是因为艺术体操,才出现在我的身边的。”


    阿芙罗拉笑着说:“我也喜欢出现在艺术体操赛场上的你,你表现出来的柔美,让我觉得,非常的棒。亲爱的孩子,就跟我之前告诉过你的那样,你应该放松下来。把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到艺术体操本身上去。你要好好享受它。至于其他的,那不是你应该,倾注注意力的地方,这对你不好。”


    庞清微微露出了一个苦笑,她想说,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除了好好练习艺术体操好好比赛外,她需要考虑的事情,还有很多。


    但是阿芙罗拉却非常坚定地强调:“哦不,我的女孩。你混淆了概念,你原本应该做的事情是练习艺术体操。其余的,并不是你的任务。那些是你的教练,你的领队,以及你的领导们应该做的事情。你不需要替他们来完成。我知道,你是一个非常懂事努力上进乖巧的孩子。但是,你的藩篱也出现在这里。你应该更加放松,因为只有沉浸在艺术体操世界里的人,才能够取得更大的更大的成就。


    多跟雅兰达在一起说说话吧。她是只神奇的精灵,她会让你更轻松更愉快。


    是的,我非常喜欢雅兰达。虽然我每次我都很想将她拽回艺术体操馆里来,但是我还是尊重她的选择。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快快乐乐地练习艺术体操。如果不是真心热爱这项神奇的运动,它是能够感受到的。它会变得吝啬,不再让它的魅力从你的身体里面展现出来。”


    等到吃过晚饭,庞清做了个疯狂的决定。她要去跳迪斯科,她要跳起来,好好释放自己的压力。冯小满听了她的话,差点儿没从凳子上摔下来。


    看着庞清兴致勃勃的样子,她结结巴巴地提出了一个实际性的问题:“那个,庞清姐,你会跳迪斯科吗?”


    庞清愣了一下,摇摇头承认自己不会。她的舞蹈课程里头可没有迪斯科这一项。


    不过这些根本不可能难倒雅兰达。迪斯科为什么要会跳啊!尽情地扭动身体就好。她兴奋地带着朋友们出门了。结果冯小满跟莉莉娅这两个两眼放光要去凑热闹的孩子被阿芙罗拉教练给拦了下来。她愤怒地冲着雅兰达吼道:“你在开什么玩笑,她们才多大,你带她们去跳迪斯科?!”


    雅兰达一脸耿直,她的痛苦睡一觉解决不了问题,她必须要通过跳舞发泄出去。阿芙罗拉头痛地让这个难带的队员走了,自己则领着冯小满跟莉莉娅去看马戏团表演。


    莉莉娅兴奋得满脸放光,阿芙罗拉就是天使,太好了!她攒下的津贴又可以去买娃娃了!


    冯小满占人家便宜占得挺不好意思的。不过阿芙罗拉却非常严肃地告诉她:“好好享受马戏团的氛围,所有的东西都会变成你表演的一部分。比起虚拟的形象,真实的东西呈现在你面前,效果会更好。”


    莉莉娅偷偷安慰冯小满:“别害怕,阿芙罗拉每次都这么说。事实上,她从来没有考过我们。啊哈,我们可以去看小老虎。上次雅兰达去看了,非常可爱,我们可以跟它们一起拍照片。”


    马戏对于小孩子的吸引力是无穷无尽的,过来看演出的大部分都是父母或者爷爷奶奶带着孩子。冯小满跟在阿芙罗拉以及她的先生背后,有点儿不好意思。马戏团的工作人员似乎跟阿芙罗拉相当熟悉,他们拿到了位置很不错的票。


    冯小满看到了莉莉娅说的那只小老虎,看上去的确可爱。不过老虎虽然年幼,但是虎威已经显露了出来。她无论如何都不敢在虎爷面前造次。


    阿芙罗拉突然间开口道:“知道你的棒操缺陷在哪儿了吗?你少了狮子应该有的霸气。对,是霸气,再活泼可爱,人们也不会将狮子误当成小猫小狗。如果真有那样的狮子的话,它已经不足以称之为狮子。”


    冯小满精神为之一凛,她的确忽视了这一点。她过度得将狮子绝对拟人化了。她忽略了狮子的野性。


    “你可以表现得更加热烈些。亲爱的孩子,你太过于内敛了。你得展示出真实的自己,然后才能表演。所有的表演都是人类最真实感情的重新组合与演绎,而不是凭空捏造。”


    等到入场以后,拍照片的相机就得收起来了。这是冯小满第一次看马戏。舞台上的大狗熊憨态可掬的模样,让她忍不住发笑。让她欣慰的是,这些动物并没有进行多惊险的表演,它们的演出更加是立足于本身的可爱上。想必,如此一来,它们在训练时吃的苦头就要少很多。


    除了动物以外,马戏团的重头戏自然是小丑表演。冯小满最喜欢的是杂技演出中的双人绸吊表演。她们一人穿白,一人着黑,两人凭借着惊人的腿上功夫,勾缠住绸带,然后开始了空中舞蹈。她们像是同伴一起嬉戏,又像是恋人互相依偎。她们仿佛置身于丛林中,如松鼠一样跳蹿林,一时又成了顽皮的小猴。


    冯小满傻乎乎地瞪大了眼睛。这个杂技呈现出来的美感,让她忘记了其中的惊险。对,这才是她想要表达的内容。不要炫技,根本不用炫技,因为只有那样的高难度动作才能呈现出那般的美轮美奂。所以,将注意力集中到表演上,要融入其中。


    她觉得自己对于杂技的看法,太肤浅了。之前还因为自觉将艺术体操变成了杂技而羞愧。实际上,她距离真正的杂技都很遥远。


    那只小老虎最后上台一圈的时候,冯小满原本以为它要做什么表演。没想到它就是被驯兽师带着,单纯地绕场一圈,接受小朋友们的欢呼,然后就傲娇地回去了。


    整个剧场里爆发出一阵大笑。这才是正常马戏表演中最滑稽有趣的部分。


    冯小满心满意足地跟着观众离开座位。她今天看了一场非常棒的演出,她学到了很多难以言喻的东西。她觉得整个人都激动得快要燃烧起来了。噢,就是这样,她总算摸到了那扇门。


    少女欢欢喜喜地往前面跑的时候,后面却响起了字正腔圆的叫声:“冯小满!”


    冯小满惊讶地转过头,看到了奥古斯汀满头大汗地朝她跑过来。她惊讶极了,奥古斯汀怎么会在这里?别忽悠她,她知道,他们的寒假得到二月份才放呢!


    奥古斯汀的蓝眼珠里流淌着柔情蜜意,少年又开始了梦幻般的嗓音:“我告诉自己,要碰碰运气。我不联系你,我自己到你所在的城市来,看上帝是否会安排我们相遇。”


    煞风景的冯小满同学只关注一个重点:“你不上学吗?”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可怜的奥古斯汀。好了,今天更新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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